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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附录卷十五
宋子大全附录卷十五 第 x 页
宋子大全附录卷十五
 语录
  
宋子大全附录卷十五 第 499H 页
金干录
干问今有无子而死者。独妻与弟在。何人当主得其祀。先生曰。他将欲立后妻姑主之。不尔。须用兄亡弟绍之礼。弟主其祭。而以亡者之神主。祔于当祔之位。方得。干曰。如今弟主其祭。却是无祥禫。奈何。先生曰。这虽说弟主其祭。既有其妻而服三年之服。则是如何无祥禫。干曰。题主一段。礼经有显辟显兄等语。此何以决定。先生曰。此等说已见于疑礼问解。所谓显辟也不是正礼。干曰。此既不是正礼。则他未立后之前。题主及旁题也难书。先生曰。须早早立后。仍为题主似好。干曰。他即今无立后者。姑待后日得了。方是立后。则其前题主。将如何处得。先生曰。此则有非他人所知者。(癸丑西郊语录下同)
干问丧服大功章兄弟为出嫁姊妹。降服大功。而杨氏复添入于期年章下小注。是何意。先生曰。大功是。干问家礼本宗服图左边下面旁注曰。凡男为人后者。为其私亲皆降一等。唯本生父母。降服不杖期。申心丧三年。其本生父母。亦为之降服不杖期。此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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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服二字却可疑。凡父母于子。苟非承重长子。并服不杖期。然则除承重外。勿论为人后与否。同一不杖期。是不当言降也。今必于不杖期上。更下降服二字。这处便没理会得。先生曰。问之是也。凡人既是出为人后。则于本生父母。已疏了。兹谓之降者。盖亦示疏私亲而重宗统之意。若泛说期则与众子都滚了。必须如此说。方为分晓。
干问四时节日墓祭。因疾病忧患不得已底事。或不得行。今欲依家礼上旬择日上墓之礼。追后筮日行祭。是如何。先生曰。却不是。夫正朝寒食端午秋夕。既唤做节日。故有上墓之礼。今若蹉过了。便是泛然日。却如何祭墓。是与上旬上墓者不同。干曰。家礼小注杨氏复曰。先生云。今且说同居主祭之嫡孙。当一日祭其曾祖及祖及父。馀子孙与祭。次日却令次位子孙自祭其祖及父。又次日却令次位子孙自祭其父。观杨氏此说。则朱子之意既如此。今据次日行祭之义。择日上墓。与元不祭者较得些子好。先生曰。此只说得时祭。非以节日言也。
干问家礼缁布冠制曰。上为五梁。广如武之袤而长八寸。跨顶前后。下著于武。屈其两端各半寸。自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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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今欲依此去做。其梁甚低。便著不得。先生曰。髻小者便当依本样做。若髻大者。量其容髻。退却寸数无妨。干曰。若恁地做。专失其八寸之数。今以梁之出于武上者为八寸则如何。先生曰。其本文文势如此看不得。未知如何。
干问家礼深衣制曰。领二寸。又曰。缘二寸。今若恁地制得。其缘没领。不见其有领。是如何。先生曰。缘用寸半之制。已有古人定论。须当考见。干曰。此制已见于琼山仪节。先生曰然。
干问太极图首章下蔡觉轩注曰。自阴阳未生而言。则所谓太极者。必当先有。叶氏释之曰。若以循环言之。阴前是阳。阳前又是阴。似不可以未生言。若截自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言之。则一阳未动之时。谓之阴阳未生亦可也。干妄意天地之间。阴阳二气。循环无穷。此外更没他事。故未阳之前便是阴。未阴之前便是阳。阳之上面又有阴。阴之上面又有阳。程子所谓阴阳无端。动静无始者此也。今若遽以阴阳未生四字齐头说下。则是阴阳亦有俱未生时。不可谓无端无始也。然蔡氏既发其说。叶氏又从而发明。何欤。先生曰。果是阴前有阳。阳前有阴。阴阳合下无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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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生时节。蔡氏所谓自阴阳未生而言。则所谓太极必当先有者。盖言阴未生而阴之理先有。阳未生而阳之理先有也。如此分开说。其意方分晓。今叶氏曰。一阳未动之时。谓之阴阳未生亦可也。阴阳岂有俱未生时节。叶说未备矣。且以邵诗本文观之。曰。冬至子之半。天心无改移。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玄酒味方淡。大音声正希。此言如不信。请更问庖羲。是他说坤复之间阴气才消而阳气初生。叶说盖引此诗。而失其本旨。况既谓一阳未动之时。又谓阴阳未生亦可也。看他文义。亦甚鹘突了。又曰。一气元无顿消。亦无顿息。以卦配月。积三十日成一月。亦积三十分而成一爻。九月中。于卦为剥。阳未剥尽。犹有上九一爻。剥三十分。至十月中。阳气消尽为纯坤。然阳才尽于上。则已萌于下。积三十分。至十一月中。然后阳气应于地上。而成复之一爻。非但自坤至复也恁地。自乾至姤也亦恁地了。然则阴阳果有俱未生之时耶。干曰。或者有来岁阴阳未生之语。是如何。(林德涵之说)先生曰。此言却不然。盖来岁之阳未生。而已有生来岁阳之理。来岁之阴未生。而已有生来岁阴之理。一阴一阳。循环不息。今谓之阴未生阳未生则可也。若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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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未生则不可。或说凿矣。干曰。然则是理在气先。先生曰。理合下在气先。气之未生。已有其理。而气已生则理反寓在气中。气之自理生出来太分明了。干曰。理者。气之主宰也。气者。理之器具也。非理则气无所根柢。非气则理无所挂搭。故未有无理之气。亦未有无气之理。理与气本相离不得。这岂有先后之可言。先生曰。一阴一阳者。气也。生阴生阳者。理也。未生阳而已有生阳之理。未生阴而已有生阴之理。理与气也。岂无先后。曰理气二字。如干蒙学。猝难理会。第一如先生说。则是气之上面。别有一个理兀然独立。或动而生阳。或静而生阴。如此则理在上一边。气在下一边。而理气各在异处。先生曰。不然。子所云云者。即是就阴阳俱未生处言也。夫阴阳也岂有俱未生时节。须把阴未生阳未生说。要得仔细看。则阴未生之前是阳也。而理本寓在那阳之里面。阳未生之前是阴也。而理本寓在那阴之里面。故未生阴而阴之本已具于阳中之理。未生阳而阳之本已具于阴中之理。今就理之乘气处言。则理寓于气也。而就气之根柢处言。则气主于理也。故阴气消则阳气息。而其所以息者先已有其理矣。阳气尽则阴气生。而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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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生者亦先已有其理矣。一阴一阳生生不穷。而其理则未尝不先具也。苟恁地看。则理气之有先后。便十分易晓。干曰。理与气本混融无间。未始相离。则自无先后之可言。而但仔细十分推上去。则凡所谓气者。莫不有理为之主宰。就此处看。则似是理在先而气在后矣。今若曰。这气分明自理生出来。以此决定其先后。则是理与气判为二物。而一为先一为后也。便觉未稳。先生曰。不可。夫阴阳二气。本无终始。故阴根于阳。阳根于阴。流行不息。循环无穷。而气之所以如此者。理本如此故也。此理分明如此。更无可疑。(顷与舍弟读太极图。余为理先气后之说。舍弟力排其不然。累日相争故以其时所争者奉质于先生。则先生所答如此。)
干问四端七情。俱是情也。何以或曰四。或曰七。先生曰。七情是统称。四端是七情之合理处。此则栗谷先生之说已详矣。干曰。恻隐辞让是非羞恶四者。专以善言也。喜怒哀乐爱恶欲七者。兼善恶而言也。故四端纯善而无恶。七情可以为善。可以为恶。盖四端是就七情兼善恶中。单举其善一边而言之。先生曰。得之。大抵七情之合乎理者。便是四端。又曰。七情之包四端。有一言可知。近观朱子说。有爱恭宜别四字。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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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七情而恭非是四端欤。朱子已合四端七情而言之。不须更疑。
干问寂然不动底性。感而遂通底情。未及结语。先生笑曰。此言不是。夫寂然不动之中。万理具备。今谓寂然不动时可见性之本体则可。若只把寂然不动做性看。大段有病痛。苟如子说。是性更无动时节。性与情命名殊。而其理则一。如今只管寂然不动底为性。也不得。干曰。情是性之动也。岂性无动时节。所谓感而遂通。即是性之动底。先生曰。性之动。虽命名曰情。而其实合下是性之发见。故凡性之感应发见处。皆有其理。其所谓理即非性耶。如今会得性与情名异而理同。则庶于此可以分晓。赵正郎根在坐。顾谓余曰。先生此言极是。
干问心之虚灵。只是气欤。抑以理气合故欤。先生曰。是气。干曰。窃尝思之。天地间万物之生。莫非气之所为。而唯人也得其气之秀。人之一身。五脏百骸。莫非气之所成。而唯心也尤是气之秀。是故。其为物自然虚灵洞澈。而于其所具之理。无所蔽隔然则所谓虚灵者。只是禀气清明故也。不是理与气合然后方为虚灵。今且将自家去体察吾心。一时间身气清爽。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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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便惺惺。一时怠惰了。便昏昏。此处亦见心之虚灵是气。先生曰然。故栗谷先生尝以心为气。干曰。然则心之虚灵。分明是气欤。先生曰分明是气也。
干问尽己之谓忠。推己及物之谓恕。必有尽己之忠。然后方有及物之恕。苟无忠。做恕不出。譬如有形而后有影。苟无形做影不得。此理觉甚分明。然或者谓忠者未发之体。恕者既发之用。苟能勉强用力于既发之恕。可扩而至于忠。此说如何。先生曰尽己底是忠。及物底是恕。须先要尽己。方可推而及物。或说非是。
干问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天五生土五者。以一二次第之序看否。以阴阳多寡之数看否。先生曰。上说是。干曰。或者谓水火木金四者。皆资于土而生。今若以一二次第之序看。则天五生土之前。水火木金。却在甚处。此说如何。先生曰。四者在于地。干曰。地非土欤。先生曰。土是地之别名。地则已生于其前。(退更思之。果天五生土之前。已曰地二生火。地四生金。则地之已有于其前。可知也。)干曰。以阴阳多寡之数看。亦好。先生曰。此说出于黄勉斋。夫勉斋是得朱子嫡传者。他必有实见得。然后有此说。第与朱子说差不同。今从朱子说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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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问水性寒。火性热。木性煖。金性坚。土性实。此五者之性。是本然之性。抑气质之性。先生曰。此非气质之性。却是正理。干曰。此理已堕在水寒火热木煖金坚土实之中。各自为一性。这岂非气质之性。若只管正理说去。似遗却气质一边。先生曰。不然。夫阴阳二气之中亦有正理是亦把做气质之性否。且水火木金土之理。即仁义礼智信之性。今将五性。分配五行看。则可知非为气质之性。
干问张子曰。知崇。天也形而上也。此与朱子所谓太极形而上之道。阴阳形而下之器。有不同。夫智。理也。理无形状底物事。谓之形而上可也。天。气也。气则粗涉形迹。不可谓之形而上也。今既曰天也又曰形而上者。何也。先生曰。此与朱子所谓形而上不同。今把智礼二字来。譬于天地。则智之崇。可譬于天。故曰智崇天也。此天字只以智崇而譬之。不是直把作形而上看。盖形而上三字。主智而言。非主天而言。干曰。然则此天字轻看可也。先生曰。轻看是。
干问程子曰。修养之所以引年云云。如今真实修养。果能引年否。先生曰然。彼修养之士。能保鍊精气。所以有长年而久视者。干曰。凡人之寿夭长短。已定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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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初。是岂修养之功。所可变夭而为寿。化短而能长者欤。先生曰。人禀得天地长远之气以生。苟养得这气而无害。岂无久生之理。干曰。天地间阴阳五行之气纷糅参差。有万不同。而是气所聚凝而成质。故凡人物之禀得是气者。自不能无多少厚薄之分。其多底厚底寿而长。少底薄底。夭而短。其理自然如此。今只去修养长生上说。恐涉于诞。先生曰。夫所谓命。有属理者。有属气者。然大抵命多属于气。苟从修养上极致工夫。无少戕害。则气之短者可化而长。少者可变而多。其理亦或有如此。程子所谓人力可以夺造化是也。赵正郎曰。此似不然。夫颜子亚圣。宜无戕害底事。然终为短命何也。先生曰。此则造物之理。自然如此。夫孔子。大圣也。生于其时。颜子又以亚圣。生同一世。天地之厚气。已禀于孔子。而未及于颜子。孔子之寿。虽未及于尧舜。然能享七十馀岁。则颜子之短命。造物之理。自然如此且细观树木。枝干多者其中必有先死。盖以禀气不能周遍也。若夫修养之术。亦自有理。此不可谓无是事也。干曰。窃意人之寿夭长短。已定于当初禀气之多少厚薄。此则一定而不可变。但其间或不能无疾病之所伤。酒色之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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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所以戕害之事。不可胜数。故是气未免中途而澌尽。苟使修养是气。一切无害。则凡寿夭长短。各尽其当初所禀之气。譬之树木。或为牛羊所侵。斧斤所害。而初无培壅浸灌之功则是必中途枯死。若培壅其本。浸灌其根。而又无牛羊之侵。斧斤之害。自然长大。得终其天年。然则修养之功。亦在于不为戕害其当初所禀之气而已。不是当初禀气之外又别添得一段长气也。赵正郎曰。凡许多草木。皆有寿夭。而如松柏。譬他树木。禀得最长。然在斧斤所及处则易以伤。在不及处则得以寿。终所谓修养引年之术。要亦不过无伤其气。虽使十分修养得。岂能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其终始。先生曰。彼树木元无修养一事。或可如此说。人则自与树木不同。若大段修鍊。可以久生。且如人之强恶柔恶。已定于有生之初。尚能变化气质。复其本然之善。况人之寿夭。岂无变短为长底道理。干曰。此则似不然。所谓强恶柔恶。此非本性。合下如此。只是为气质所拘。有此两样恶。故学者致其修为之功。则终能变化。复其本善。此无他。以其所禀之理同得故也。至于人之寿夭长短。专系于当初禀气多少厚薄。而已有一定之限。这既有定限则终难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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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若曰。真能如此。恐于理逆了。赵正郎曰。古人有理通气局之语。彼说似是。先生曰。人之禀气。虽有多少厚薄。然其定限则何可知。且韩文公。唐之儒者。他必不为虚妄之言以惑后人。然谢自然白日升天之事。以为目见。盖事之所以如此者。以其理或如此故也。干曰。人之禀气多少厚薄。正如以器取水。或有取底多。或有取底少。持此两器。置诸一处。则少底先乾。多底后乾。今若移置少底于阴湿处。多底于烈日中。则必多底先乾。少底后乾。看他养得当初禀气与不能养得者。与此一般。赵正郎曰。如今把水来说得。便不是。夫水或有永永不乾底术。正合取譬于修养引年之事。先生曰然。座有一人曰。然则修炼精气。长生不死。亦是合为底事。先生曰否。程子以为天地之大贼。干曰。所谓天地之大贼。盖以不能顺受其命。先生曰是。
先生曰。天一生水底意。可易知。地二生火底意。未易领会。干曰。尝观先儒说。阳之湿气为水。阴之燥气为火。先生曰。火合下是阴燥之气所生。干曰。阳气之湿。如甑上热气凝而成水处可见。阴气之燥。如秋来万物枯落时可知。先生曰然。阴气分明是燥。今以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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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之。男之性虽或有燥者。大抵女性必燥于男。且豕之为物。禀得至阴之气。故其性甚燥此等处。可见阴气之燥。
赵正郎曰。郑东溟。也应是异人。闻死后颜色如生。久无所变。先生曰。想他必禀得非常底气。赵正郎曰。此人初来。多生子女。毕竟无后。天理诚难理会得。先生曰。他以文章名世。名人之无后。是亦造物之理也。自古几许名人。苟非绝嗣。终亦衰替。且观今世士大夫。一派显则一派微。至如禽兽。与之翔者无四足。与四足者无翔。与之齿者无角。与之角者无齿。此所谓造物无全功。大抵一盛则一衰。一衰则一盛。天下万物。何所不然。是故地师看山。亦寻山脉断而复起处。盖山势逶迤起伏。绝而更高。方结得好局。且如草木。一枝荣则一枝枯。这莫非气之流行。有专有偏。而其理自然如此。赵正郎曰。看他草木。其直上之正干。受气必专。而或有直上者。枯而旁生者。敷是何理。先生曰。正古人所谓旁枝达而为干。是必气之流行。或啬于此而旺于彼。干曰。凡物之新生者。受气专故发得有力。张子曰。物之初生。气日至而滋息。看他旁生底。想亦如此。先生曰。理或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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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问理先而气后。既得闻命。第极推到阴阳未开辟时。则气之未生。想这理兀然独立。无所挂搭。到得后来生出这气。而后方寓在那气中。然则这个理似有悬空独立之时。此一段却透未得。愿赐一转语以破迷惑。先生曰此知之却不难。夫阴阳合下无俱未生时节。盖未开辟时属阴。而其所以阴底即理也。既开辟后属阳。而其所以阳底亦理也。且如以天地言。则天属阳而地属阴。以一年言。则春属阳而秋属阴。以一日言。则昼属阳而夜属阴。自此推去。何莫不然。故未开辟时是阴。既开辟后是阳。阳前有阴。阴前复有阳。阴阳无端。动静无始。而此开辟前又有开辟。则理岂有离气而悬空独立时节。此理分明直截。势如破竹。
干问水火木金土之性。先生以为不可把做气质之性看。干终不能领悟。盖以理言则理本一也。故理无偏正厚薄。而以气言则气有万殊。故气则有偏正厚薄。然是理既坠在这气中。则随其气之偏正厚薄。而亦有万殊。然则这万殊处。是气之为。非理之为也。故性未尝有异。而从原头理一处看。则谓之本然之性。从气质万殊处看。则谓之气质之性。是又不可混杂
宋子大全附录卷十五 第 506H 页
看也。今水火木金土五者。各有五样气质。迥然不同。而这理便坠在那气质不同中。自为一性而不相假借。热之性与寒之性异。煖之性与坚实之性异。所谓各一太极者是也。这既坠在气质。各为一性。则谓之气质之性。恐无不可。先生曰。仁义礼智信五者。虽各为一性。不相假借。而其实一性也。这水火木金土之理。即仁义礼智信之性。以此分配看。岂不分晓。
先生曰。顷闻北方人头上生角。却信然否。赵正郎曰。此非角想得是肉端。干曰。是亦理欤。先生曰。是亦理。天下岂有无理底事。干曰。理者乘气动静者也。故气变则理亦随而变。然则此非本然之理。乃乘气之理也。先生曰然。
赵正郎曰。世称襄风通雪。是何理。先生曰。也应是随他山势。赵正郎曰。襄之多风。通之多雪。这气与山势相关得。先生曰。天下东风而雨。独关中以西风雨。是山势使然。干曰。曾闻我国岭东。以北风而雨。先生曰。此亦山势使然。赵正郎曰。闻近来东海鱼族。渐渐去向西海生。先生曰。此吾所以深忧南方。干曰。向见西厓说。辽东旧无青鱼。壬辰前。辽人无数网得。谓之新鱼。先生曰。此盖将有壬辰兵乱之兆也。(关中以西风而雨。程子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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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山势使然。)
先生曰。知得底是心之灵。知而不忘底是心之力。
干问今有人出继疏族。不幸本生父母无后而死。欲为归宗。则彼此父母已死。此礼却行不得。欲班祔本生父母于出继之祠宇。则缘他疏族。世代已远。却无班祔处。未知这如何处得。先生曰。须为本生父母立后。干曰。立后人求不得则奈何。先生曰。须别立祠宇以祀之(癸丑东郊语录。下同。)
干问韩昌黎,王文中孰优。先生曰。王优。朱子以韩为謟谀戏豫之人。既云谄谀戏豫。则更何足议。
干问五行之性。如何非气质之性。干心下有疑。未能释悟。夫阴阳变合。各以其类而成质。故阳之稚者为木。阳之盛者为火。阴之稚者为金。阴之盛者为水。而土则禀其冲气。五者之气质既异。则随其气质而性亦不同。如火是阳气偏多。故此理堕在阳气多之中。而其性便热。水是阴气偏多。故此理堕在阴气多之中。而其性便寒。热者自热而不资于寒。寒者自寒而不借于热。此所谓五行各一其性而不相假借者也。今就此气质不同中。拈出理一边言。则谓之本然之性可也。若以堕在气质以后言。则谓之气质之性。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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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可。先生曰。阴阳二气中亦有理。是亦把做气质之性否。夫阳气生于春而盛于夏。阴气生于秋而盛于冬。二气流行。四时顺布。而这五行之理也具于其中。故火未生而彼阳气盛之中。已有生火之理。水未生而彼阴气盛之中。已有生水之理。如此看则其寒其热。合下是本然之理。何必以五行既生后论也。干曰。以五行未生前言。果是本然之理。以既生后言。虽谓之气质之性。可也。先生曰。此所指而言者不同。岂可于理上添一个气质字。且把五性来看。则仁义礼智信五者。即五行之理。子亦也应从气质性上说去。干曰。此则似不然。凡人莫不受天地之气以为质。禀天地之理以为性。今放下气质一边而单言性。则可谓本然之性。若兼气质与性言。则可谓气质之性。看来五行之性。亦当恁地。且道指理之在气质者。唤做得何名。先生曰。本然与气质。所指而言者不同。岂可以五性为气质之性。他日进谒。寒暄毕。先生即出示近思录太极图五行各一其性下张南轩注曰。(五行生质虽有不同。然太极之理。未尝不存也。)观乎此则五行之性。似可谓之气质之性。然就理之在气质底论。则却是本然之性。是又不可不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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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在万义小刹。患赤白痢。尹体元以门人来侍疾。一日。先生顾谓体元曰。今日乃先师讳辰。吾病虽如此。当用素馔。体元曰。先生之疾既重。元气大败。素馔恐不可用。先生挥手止之。终日不御肉。(甲寅万义语录。下同。)
李圣硕问。董家历言天下地形如冬菰悬空横卧。头高尾低。凡人物都贴点他上面以生。先生曰。非是。体元曰。地形若如冬菰横悬者。其上人物必跌蹉坠了。如何居生得。先生曰。天下地势。西北高。东南低。自昆崙逶迤而下。至南方渐低了。不是紧急倾侧。所谓冬菰横悬。人居其上之说。犹或似矣。第其冬菰蒂悬在甚处。且其蒂悬处。人物必居生不得。想无是理。
干问人有所思。虽千里外事。皆了然于心中。未知这心往在那事上否。抑那事入来这心中否。先生曰。也应是心往。干曰。何以知心往。先生曰。心本是活物故也。
仲固问尝观晦斋集。有心先动性先动之说。此似有病。先生曰。果有病。盖吾东理学。至栗谷而大明。栗谷以前。虽如晦斋之贤。其学如此。
干问朴潜冶学问。先生曰。不知。第其言曰。人之四肢百骸。各有一心。目有目之心。耳有耳之心。口鼻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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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之心。手足有手足之心。故割其手则手之知痛。此乃手之心。割其足则足之知痛。此乃足之心。沙溪先生尝以此攻其学术之差。又曰。非手足上各有心。凡四肢百骸。是皆属我者。故才割手足。此心已知其痛。岂手足上别有一个心。朱子曰。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盖心之知觉。本一而已。不是四肢各各有知觉。如今割去手足。便作一条死肉。此已不属乎我。故虽百般针刺。无所知痛。此处可见。
干问赵相国浦渚学问。先生曰。未曾见得他文字。不知如何。第他居家孝行则至矣。干曰。尝闻其所著述。间与程朱不同。先生曰。苟使吾之所见未到。有以致疑于程朱说则可。若不然而断以程朱说为非。决不是。
干问尹鑴文章。先生曰。看他文章。大类战国辩士气习。纵横诡谲。如我精神少者。莫究端倪。又曰。尝观明朝石斋集。其文章与他彷佛。且其立言。多与程朱相背。又曰。他排摈朱子甚力。而世人靡然从其说。此亦可见世道之变。如尹吉甫听他论议。不得不动。窃尝怪之。吾尝以为集群圣而大成者孔子也。集群儒而大成者朱子也。夫朱子不特中国尊慕。虽夷狄亦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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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尊慕。独他力攻之。虽谓他愚悖。可也。
干问向观权持平愭攻闵礼。其言都从愤字上发出来。先生曰。此人之大人。岂不是好人。至于论议不合。有所愤激。则其言无伦。况此人乎。
有人问目中引朴潜冶言。而称朴公知诫云云。先生览之曰。此非后学尊慕先辈之意。称名最不可。干曰。国恤未葬前。凡遭大小祥者。却如何处得。先生曰。到本日。须以忌祭减数略行。且俟国葬过后。择日为之可也。减数者。如不三献不读祝之类是也。干曰。曾考古礼。凡大小祥。并择日祭之。不用忌日。先生曰。今俟国葬过后择日行之者。盖据此也。干曰。曾看退溪说。国恤卒哭前。凡祭并用素馔。是如何。先生曰。此则似难行。
干问今有父死才殡而其母踵亡者。或曰。母亡既在父死后。当申三年之服。或曰。是在父丧三年内。即同之平存。宜服期年。两说孰是。先生曰。在古礼可考也。仪礼丧服章齐衰三年条曰。父卒则为母。疏曰。云则者。欲见父卒三年之内而母卒。仍服期。要父服除后遭丧。乃得伸。以此观之。当服期。
干问今嫡子有父在母丧者。未及期年而身死。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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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子。既服其父服。又代父而继服其祖母服。或曰。父服乃斩衰三年。祖母服乃齐衰期年。当以斩衰为重而常服其服。或曰。祖母服乃承重服也。父服虽重。当为祖母压。宜以齐衰为重。而常服其服。两说谁得。先生曰。承重为重。常服齐衰可也。干曰。他之祖父今年已八十有馀。以七十老传之说观之。其祖母葬及祭时。孙当主得其事。先生曰然。
先生曰。尝观霞之在野者。到那散时必归于山者。是何理。干曰。是必气有相感之理。先生曰然。仲固曰。夫霞者本来是山泽之气。玆其所以散时必归于山。先生曰。凡物其终必反原。此亦其理然也。
干问曾见静庵赵先生祖墓有短碣。是南衮所撰。为静庵后者。似当曳而仆之。先生曰。此既静庵所立。今难曳仆。先生曰。书碣者谁也。干曰。字画漫灭不能记。先生曰。因此漫灭。改立他石。似好。
水原儒生问月沙李相可建书院否。先生曰。此事甚重未易言也。曰然则是不当为者欤。先生曰。是何言也。昔有以栗谷先生书院事。问于牛溪先生者。牛溪先生以事体重大答之。夫栗谷书院。岂有所不可者。然牛溪之答如此者。诚以事体重难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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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鑴托以山林。前后 召命。皆不应。及南人当局。拜掌令。自 上一番遣史官传谕。尹即出。人皆笑之。干问此人出处如何。先生曰。未知也。 先王朝。此人封还持平告身。盖以告身中书顺治年号为嫌故也。余谓同春曰。此人此事。高似伯夷。同春笑曰。吾于尹之为人。知之甚详。本不是潜光葆彩底人物。早晚必出其说果验。同春先见之明。不可及也。(乙卯吉祥寺语录。下同。)
干曰。近闻尹于今日事。持论颇缓云矣。先生曰。缓论不是渠之本心。唱起卑主贰宗之说者。岂为缓论乎。若使此人缓论。今日事或不至如此之甚也。又曰。自数年前因京中士夫闻之。此人居在城中。扳援幽阴。昼夜谋议。吾则已知有今日事久矣。
干曰。顷见先生答简中。有不觉彪飙左右沓至之语。此可见先生于今日事。不少槩意也。虽然。时事到此。宁无嘅乎。先生曰。此实彼苍者所为。任之而已。奈何。第国事至此。岂不可虑耶。曰。今日攻先生者。不识礼文本意。刱出无识之言罔有纪极。此则不足以损先生。而或反有光也。先生笑曰。谓之有光则不知也。但此辈无识甚矣。见其合启措辞。专用己卯衮,贞辈攻静庵之辞。此则或有光于我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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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问孟子浩然章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云云。谚解释予字作(내)。此未为不好。然干之妄意。不若作宰我之名看。盖宰我自称其名而曰。以予观于夫子云云。未知如何。先生沈吟良久曰。以名看。其意长。比之谚解。不啻胜似一倍。(辛酉冷泉语录。下同。)
尹鑴赐死后。先生曰。尹之何罪可死。余则以为潜造匿名书。欲尽屠满朝搢绅。此罪当死。干曰。愚意则不然。论尹之罪。当以管束 慈圣一语。为第一。潜造匿名书。犹在第二矣。先生曰然。宋德普顾谓余曰。子之门中长者。甚惑于此人。先生笑曰。汝休说此言。汝祖当初亦尝惑矣。
时 闵中殿新入宫中。而再有地震之变。先生瞿然惧曰。 中殿新入而变异如此。他日之事。岂无可虑者耶。
先生曰。近来名士。驺从太多。如铨曹郎官。出入时前唱后拥填街塞巷。此为不可。叙九曰。此乃官人威仪。不可废者。顷者闵台鼎。重为大成时。简其徒从而出。路逢秽物。马惊而随。几乎殒命矣。先生曰。然则五羖大夫之劳不坐乘。暑不张盖。行于国中。不从车乘者。亦非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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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侍先生话。德普指月中微有黑处曰。是何物也。先生曰。此山河之影。干曰。尝观程子说。以为月质本黑。受日光而明。月中之微黑。是其本质云矣。若所谓山河大地送影碧落之说。本出于佛经。栗谷先生天道策问中。亦尝讥其说矣。先生曰。此分明是山河之影也。
先生新搆草屋数间于黄涧冷泉崖上。以一长板横插于两梁间。而置群书于板上。一日。先生使受学童子。搜出板上册子。攀升之际。梁上横板动摇而落于先生之前。扑坠先生所著毛冠。先生端坐不动。徐谓童子曰。无乃有伤。使之酌饮烧酒以镇之。
先生容貌魁嵬。气象尊重。拱手嘿坐。望之可畏。真所谓泰山乔岳。及其接话。甚和易。
庚申更化后。先生自海岛谪所放还。承 召入城。侨住于于义洞。时台启方请金益勋加律远窜。余偶到洛下。士直见余曰。闻尤丈欲救金益勋。果尔时论益乖。不可收拾。吾辈何不一往奉议耶。余与士直联辔而往。则宾客充满于外庭及内庭内房内大厅。遂至先生所在处。则四面簇坐。殆不能容膝矣。拜谒后先生问曰。久不相见。其间读得几许书耶。干曰。病忧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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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全不读书矣。先生曰。吾入洛后问诸年少人。所答皆如此。近来时体似如此矣。欲言金事。而宾客满堂。有烦观听。士直回首顾余。有欲言不言之状。余曰。窃有奉禀于先生者。客扰如此。不敢矣。诸客相视愕然。即为屏退。士直曰。闻先生欲疏救金益勋。然乎。先生曰然。士直曰。何也。先生曰。近日台谏所为。诚有不可料者。初请罢职。再请门黜。吾以为金罪相当。故无一言以救。到今又请远窜。此后安知无按律之举耶。金乃吾师门子弟也。岂可坐视其死而终无一言耶。士直屡言其不可。先生曰。师门子弟。不可不救。苟至于死。则吾当以去就争之。
李橝录
戊戌正月十四日。李草庐自公山来。尹美村自尼城。尹龙西,俞市南自林川来。齐会溉水院闵掌令汝老甫书堂而迎先生。先生赴会。叙寒暄毕。美村谓先生曰。近日往复书尺中许多说话。实是有疑而问者也。兄终不一一酬答。而只为拈出言语错误处一二条。以为诘责之端。愚窃惑焉。先生曰。书中主意只此一二条。其馀皆枝叶。不必烦言以答耳。美村曰。其中三惑。窃欲辨解。而兄竟不赐一言之答。此何义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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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大本已不合。则其馀末节。不须答也。怀庆之儒。乃胡元之臣也。兄何阿附于彼而立异于我也。同春,炭谷。吾不曾催其退归。而兄何谓我劝上树头而摇之落也。美村曰。兄书中得君行道云云。果是稳平底语乎。且中夜不寐。殆于成疾。是何言也。先生曰。士生斯世。出则得君行道之外。更有甚事。士之学道。犹农夫之耕。行道二字。为士者皆可当也。春,炭与吾兄。有何不敢当之理乎。窃念春,炭一出。不副人望。则为世所笑。中夜不寐。是我实情也。后学称以晦退行藏而纷纭往来。此为将来无穷之弊也。又曰。春,炭虽云 书筵官。然既命出入 经幄。则岂无行道之责乎。炭谷论郑医之罪。事近于阳城七年也。龙西曰。怀庆事。岂为探 上意而发欤。先生曰否。余意大学首善之地。若黜此胡臣。则使一代之士。皆知有大义。其有补于世道。岂不大哉。此吾本意。实非为探 上意而发也。美村曰。请姑舍是。道吾今日之行可乎。先生曰。士之出处。断无他道。自量吾之力量与时世之可不可。不可则处。可则出。既出则行其道而已。程朱法门已备。何可舍此而他求也。故伊川自为崇政殿说书以后。便自担当天下事。知无不言。以我朝言之。则弘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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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以上。皆有行道之责也。美村曰。若如兄言。则古人有出而只行肃谢。便即退归者。此皆无义理乎。先生曰。不可谓之无义理。然亦非程,朱法门也。士当守程朱法门。何必强引古人之与己所遭相类者。以为援例之计乎。美村曰。余则异于他人。危迫之际。偷生苟活。伤痛在心。羞耻满面。平生更不出世。是余所素蓄也。向来欲陈江都事而有所不敢。适自 上有以发之。故今欲躬诣 阙下。悉陈其情。不为肃谢而归。推此心也。岂无补于世道乎。先生曰。若然则在家上疏足矣。何必劳劳上去乎。既往之后。必有自 上敦迫之举。奈何。美村曰。欲留疏脱归耳。先生曰。兄不见近日自 上敦迫张应一之举乎。兄之脱归。有未易也。第去而试之。美村曰。兄之出处。将欲何为。先生曰请看余末抄事。美村曰。岂有独行底道理乎。愿一闻之。先生曰。不须屑屑言之也。
先生既起应 召命。行至都下。权歇泊于新门外某家。七月晦日。遂移舍馆于彰义洞李监司泰渊家。(是时李公以方伯在外)因留数月。盖以 孝庙未宁肿候弥留。未能登对。且以 上有留待之 教。久留待 命。余与赵根复亨,尹明遇汝良,高晦汝根,具时经济伯。负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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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从学。郑普衍晚昌。又追后以来。余同诸友有时习礼仪于后堂之中。而退宿食于其大门外金铉家。(中路人也)一日。朴玄石来谒。余独侍坐。东郊李生光周亦来谒在傍。玄石问先生起居毕。请教曰。病中看朱子戊午谠议序。参以壬午戊申封事。以为此论之外更无他义。后来看语类则有曰。杀父兄者已死。则复其雠于子孙。与杀父兄者之未死时有间矣。此各为一说欤。抑一贯而观之耶。先生曰。若论其为雠。则百世不可忘也。以宋朝言之。则斡离不之于其子孙。其为雠亦有间矣。盖宋之与元灭金。只以其利害而已。及其灭金之后。并与其利害而失之耳。玄石又问曰。秦桧当国。而朱子应举出身。何欤。先生曰。为救时也。使当时有孔子则朱子当为颜子。而世既无其人。则经济之责。付诸何人而不出乎。玄石又问曰。朱子以为当时赴举而不得意。则欲更不赴举也。以此观之。有若悔其轻出者然也。何谓担当世道而出乎。先生答曰。当时朱子试文不传于世。故后学不识朱子之意也。当时考官。读其试文曰。今番秀才有以措置天下事为言者。异日必有非常事业。以此观之。其中必言天下事。朱子既言天下事。而不得志则天意人事。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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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矣。其所谓更不赴举云者。岂以此耶。玄石又问曰。文中子之上太平策。先儒讥之。而程朱则自出而言之。何义也。先生答曰。文中子自以为圣人。自献太平之策。当世岂有信之者乎。伊川,朱子。学术之纯正。非文中子之比。而自有担当世道之责。安得不一出而言之乎。玄石唯唯而退。其言动进退。皆从容中式。先生目送而嗟赏之。异日。先生谓余曰。他日世道之责。和叔当任之。
庚子冬。余侍先生于板桥坟庵。一日。语及潜谷相公改葬事。先生曰。己亥四月日。余进讲 书筵罢。出坐歇所厅。将进参 经筵。正言闵维重来见曰。今日 筵席有启劾事。余曰。何谓。闵曰。潜谷相公家。葬用隧道之礼。今当请命改葬耳。余意谓言官既以此等事发口。则宰臣使之勿言不可。言之则将生事朝廷。余遽问曰。正言所闻。的耶。闵曰。余在外闻之详。及诣 阙。即见清风军官某。渠亦新从其葬所来。以为目睹云耳。余默然而已。俄而同入 榻前进讲毕。闵进曰。故相臣金堉。平生以礼法持身。及其死。子某官葬以隧道之礼。请令有司科罪。因为改葬。自 上顾余曰。此言何如。余遽对曰。言官闻此等事。不得不言。既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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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则惟在 殿下量处耳。及罢出。自 上即命三司年少士类若干人。并差八路御史治行。曹汉英时以大谏。论启此事。谓有所藉重而发。以致朝议纷纭。余于此有何与论之事。而曹某论启中侵及余如此。清风兄弟。亦何为深怒余乎。人固未易知也。
先生自少以贼鑴不信朱子而低看栗,牛两贤。深恶之。丁酉冬。郑晚昌问于先生曰。不从朱子之论者。皆不免为异端乎。先生曰然。晚昌曰。近来尹鑴何如。先生曰。吾以为异端也。晚昌曰。然则何不辞以辟之也。先生曰。世自有人。当料其力量而为之耳。余曰。尹鑴之为异端则既闻命矣。然而此人素称有才。若成大功。以明复雪之义于天下。则学虽不正。可复许乎。先生曰。孔子大管仲之功而小其器。此人虽成大功。但当许其功耳。
郑缵辉录
先生曰。李山海与南衮何异。曰。山海之凶迹。未有如衮之显著。其可谓不异耶。曰。虽无如衮之显著。松江远谪等事。皆山海之为也。宋龟峰有讥山海诗曰。荔芰一个江南草。连理无情半夜言。男子几人还固宠。香罗巾下怨芳魂。山海上达此诗。谪龟峰于白川。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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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疏。详著其奸状。可考见也。
问读书者必择其精要者而读之。然后可以得力。当先读何书。如欲专看一书。亦当以何书为主。先生曰。以我东儒贤言之。则寒暄尊小学。静庵尊近思录。退陶尊心经。栗谷尊四书。沙溪尊小学,家礼曰。敢问先生之所尊信。曰。鄙意则恐当从沙溪。盖为学。必先有入头处。然后渐有意味。曰。所谓入头处。何谓也。曰。易知易见而有领会处。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