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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卷二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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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卷二百四
 谥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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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洲李公谥状
公讳明汉。字天章。号白洲。延安之李。始自三韩。唐李茂。从苏定方平百济。因留仕新罗。受籍于延。本朝文康公石亨。以文章功业。有名 世祖朝。生讳浑。掌令。生讳顺长。不仕。以优老恩受二品官。生讳𡹘。县令。是生月沙文忠公讳廷龟。以文大鸣于世。尝讼国诬。 天子感动。名闻中国。终以德业相 仁祖。蔚然为中兴良弼。其夫人。礼曹判书权克智女。夫人梦月入怀中。生公于 万历乙未三月十六日。公聪明秀发。一似鸾鹄停峙。学语便解文字。三岁。权夫人抱持避兵。渡江船败。全船渰死。而适获神祐。子母俱免。人皆异之。稍长。词翰日进。肆笔脱口。辄惊四座。时白沙李文忠公恒福,五峰李文僖公好闵。皆叹赏延誉。如权石洲韠,车五山天辂。以诗傲睨一世。而见公作。啧啧称许。自是战艺场屋。必居上游。一时辈流。皆让一头地。庚戌。成进士。丙辰。阐大科。隶槐院。被玉堂录。盖极选也。时奸党鸱张。异己者一皆摈斥。而独于公。不敢不推毂焉。然朝廷录文忠公劳。超公六品职。故如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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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玉堂南床。皆成蹉过。时论惜之。由典籍迁工曹佐郎。兼知制教。时废 母之议益急。百僚咸造庭以请。文忠公与公敛迹不出。凶人陈好善等。上疏请罪文忠公而公亦坐罢。及西事方耸。开府诸臣辟书交至。公皆辞不应。己未。拜副修撰。盖以事大交邻辞命纷纭。广选翰墨之士。故亦不敢舍公也。庚申。文忠公朝京。公陪至龙湾而归。则委以海西赈事。冬拜兵曹正郎。辛酉。移校理。与馆僚极论孽臣盗国柄乱朝廷。请论如法。言虽不用。物论称快。壬戌。从体府事巡检三路戎务。癸亥 仁祖反正。草昧苍黄。公以文忠公命。诣阙上谒。时 上未受 母后命。坐胡床于阙庭。公趋拜于前。 上曰。以尔为校理。其与张维同撰教书。以告八方。公即趋诣之。张公惊曰。位号未正。有此除拜可乎。遂趋进 上前请改正。 上许之。事定。拜铨曹郎。与长官象村申文贞公钦。甄拔幽滞。登崇俊良。朝著清肃。俄而衔 命。宣慰关东。因察守宰贤否。明其黜陟。生民利病。便宜罢行。还拜修撰。复入铨郎。赐暇湖堂。兼承文制述官,汉学教授,校书校理,史局撰修郎厅。实佐总裁。多所笔削。甲子正月。逆适举兵犯阙。金公瑬开总督府。辟公佐幕。公先为体察使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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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浚谦所辟。 上两许之。公遂兼管两府事。以赞机密。 大驾南巡到水原。 命公与李公植。制进哀痛教。以谢军民。公仓卒立就。辞意俱到。见者叹服。 驾还。坐事罢。旋有叙命。由吏曹正郎升应教。迁司谏。上劄请放出光海宫人之在禁内者。毋玷新化。且严内治。以杜乱阶。 上嘉纳之。移应教,检详,舍人,执义。复为司谏。递拜宗正。特升通政。授吏曹参议兼承文院副提调。仍不改湖堂。异数也。一世荣之。而公谦退不居。政席未暖。辞递还授者数矣。乙丑。受 命廉察南方。还朝条奏得宜。 上褒答而下所司。择其可行者行之。魁文臣廷试。特赐厩马。有一二名官。外托公议以试 上心。盖将以网打士流也。清阴金先生长玉堂。峻斥其用,意不正。因以激恼 上心。上辞旨极峻。公曾在谏院。其所论正在羿彀。遂露章自劾。仍救清阴。忤旨而递。丙寅。为兵曹参议,同副承旨兼史局修撰。秋奉 命关西。毕使升右承旨。递拜刑曹参议。丁卯虏变。 扈驾江都。 上教谕父老。其文亦出公手。乱已。 上亲祭私庙。公论执其仪注之违礼者。 上以沽直斥之。连疏获免。而犹不自安于内。求出为南阳府使。束吏抚民。宽猛得宜。耋艾歌咏。己巳解归。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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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兵曹为参议。因迁大司谏。献言以为君心出治之本原。本原不正则百事无由得正。因陈纪纲解弛。风俗颓废。宫禁奢侈。下民怨咨之状。极言无隐。而终之以慎终之道。 上优答焉。复拜吏曹参议。庚午。以承旨魁湖堂别制。撰 穆陵改葬祭文。 上称善。皆有褒赏。自是朝有大述作。多 特命公为之。公于通政清要。如东西铨,副提学,谏掖喉司。无不周流。至于户礼刑工。皆尝历试。佐协庶务。投无不宜。癸酉。坐事罢承旨。叙为大司成。 上重其任。命勿他迁。乙亥。文忠公捐馆。丙子。西寇猝迫。国事苍黄。公曰。吾虽斩焉在忧服之中。不可远违 行在。遂匍匐抵南汉城下。城中已戒严。不可以衰服入军门。而贼骑已充斥矣。公奉大夫人间行。与弟参判公昭汉。单舸共赴江都。盖以江都 庙社所在。且近 行朝。可以通问也。未几。江都失守。公背负大夫人奔乔桐。路遇贼。公以身翼蔽大夫人。贼舍去。到津头无船可济。忽遇过去船请急。大夫人才得上船。贼骑追逼。飞矢如雨。公知不免。整敕衰杖并所负神主。自投于海。忽有回风吹到一船。公获持船索。船人引之以上。此实天幸。而公蹈海之志则自炳然矣。大夫人因震撼得疾。竟不起。权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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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水原之双阜。时举家倾覆。衔恤靡至。南阳人不忘公遗泽。争出米谷。以助丧葬。制除。历职如旧。兼副筹司提调。出为江原监司。政尚宽裕。道民爱戴。立去思碑。翌年。以吏曹参议召还。委以词翰撰修之任。时龙胡在湾上。胁致朝廷大僚三四公。又使执送清阴。公竭力周旋。终不能得。则请身自当之。 上义而许之。即拜辞就道。龙胡见公仪表。心甚敬服。先诸公送还。以微事就吏。用言者叙复。辛巳。升嘉善。授汉城右尹。移大司谏。又移大司宪。还为大司谏。因旱灾进劄。请爱养民力。固结人心。频遣御史廉察郡邑。务存宽容。剋去偏系。以为弭灾之道。又请委任大臣。延揽人才。上以为至论。兼艺文提学,同知春秋馆事。复长宪府。递拜大司成。转为谏长,副学。上疏请于备局引对。特令儒臣入参以尽论思之责又请许赎还被虏子女以慰父母之心。 上采纳焉。时公将有事于先墓。 上命该邑发民。以助其役。冬以都承旨。兼两馆大提学,成均馆事。再辞不允。壬午由宪长,同知 经筵。擢拜吏曹判书。公感激知遇。思所以竭诚报塞。持衡上下。抡选公明。从来弊薮。次第改革。物论翕然称之。会有奸人被虏究问。有媚意图生之计。诬引公及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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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相。虏遣使拘执而去。窘迫诘问。无所不至。公不慑不屈。理直辞顺。虏亦无以罪也。遂罚金而归之。甲申。昭显世子。自沈阳归觐 大朝而还。公为宾客。升贰师从行。及渡江。闻虏人尚以前事为言。 世子使公勿随行。公既东归。处散经年。乙酉。拜礼曹判书。其四月十六日考终。春秋五十一。讣闻。 上震悼辍朝。赙祭如仪。同朝之士无不奔走来哭。下至韦布市井吏胥。皆咨嗟涕洟曰。贤宰亡矣。公和顺优馀。绝无圭角。而英华荣润。畅于四体。豪爽奇伟之气。虽盖于一世。而谦退雍容之心。无间于内外。口不言人过恶。虽有憾恨之事。销解融释。切不留于心曲。对人言语。绝去畦畛。乐善好德。出于至诚。虽疏贱寒微。无不温言降色。是以。人皆醉德。如饮醇醪。其居家事亲。愉色婉容。有同婴儿。公退之馀。未尝离侧。戏笑谐谑。务悦其意。日与兄弟子侄。环坐娱侍。其乐融泄也。其事君也。惟以不欺为义。处台阁。不挠权贵。赞庙谟。必竭心力。莅郡必先安集穷残。按道要须澄汰贪污。凡在诸曹。虽不察察综理。而事无不举。睦姻亲表。风义笃厚。有季妹不成家业。与之同爨。旧要之间。一如兄弟。含杯咏诗。终夕无倦。江都仓卒之际。有士友顿失急难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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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纳沟。公终秘不泄。子弟强问其姓名则曰。吾已忘之矣。公长于为诗。超然自得。风格超越。不蹈袭前人涂辙。自成一家之体。有文集若干卷行于世。夫人朴氏。锦溪君东亮女。锦溪 宣庙朝名臣。夫人姿质秀发。仪度閒雅。执笲之日。尊章相庆。事公三十馀年。未见有失色之时。涉猎书史。识达古今。而掩晦不使人知也。丁丑二月。没于旅舍。葬于加平朝宗县文忠公兆次。公没而合窆焉。举四男。长一相。文科判书兼大提学。三代文衡。古未有也。次嘉相。早登文科。虏乱。以孝死。次万相。才俊而孝。与公一时俱没。季端相。亦文科官至副提学。其文章学问。绝出等夷。不幸早世。一女适参议徐文尚。孙男成朝,重朝,海朝。女适金万均,曹宪周,元梦殷者一房出。而重朝出后二房。凤朝三房出。喜朝,贺朝。女适李涬,金昌协,闵镇厚,宋徵五者四房出。而徐参议出者。检阅宗泰也。余自幼闻公名。有同天上仙人。及游京师。望见公仪表。真如春阳煦物。直欲趋前而薰德也。第余蓬茅贱士。无由登炙而窃瞯也。及从前辈诸贤。熟闻公言行云为。其中一段有如蓍龟者然。盖公癸亥三月。仓卒诣 阙。逢著一人则有得得色。及见溪谷张公则执手流涕。公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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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以语人曰。人心不同如此。是将吉凶兆也。既而果然。余每服公见识之高也。呜呼。以公人地。遭遇熙运。主知人望。极隆且重。盖将朝夕登庸。而遽阏其年。未究厥施。岂非天哉。盖公以将衰之齿。颠沛之中。复值钜创。毁戚崩陨。竟至于斯。此举世之所甚悲而重悼惜者也。公没后白江李相公敬舆志其墓。其神道显刻则清阴笔也。发挥引重。无复馀蕴。此足以千古不磨矣。今公诸孙。将请易名于太常氏。要余为状。余不敢辞。只举碑志上文字而第录如右。
迂斋李公谥状
   
本贯。全罗道全州府。
   曾祖讳汉。故任白川郡守。 赠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知义禁府事。妣庆州崔氏。淑人。赠贞夫人。
   祖讳仁健。故任牙山县监。 赠崇政大夫议政府左赞成兼判义禁府事。妣青松沈氏。恭人。 赠贞敬夫人。
   考讳郁。故任凤山郡守。 赠纯忠补祚功臣。大匡辅国崇禄大夫议政府领议政兼领经筵弘文馆,艺文馆,春秋馆,观象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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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师。完山府院君。妣长水黄氏。淑人。 赠贞敬夫人。
公讳厚源。字士晋。后以士深行。系出璿源。 世宗大王别子广平大君玙。是公七世祖。是生永顺君溥。永顺生清安君嵘。清安生定安副正千寿。是为判书公考。永顺策勋登第。其贤比之河间东平云。副正公幼以至行闻。自判书公以后。则属益疏。已致同于他姓。赞成公有弟。曰峒隐先生义健。德茂行修。师友栗谷,牛溪两先生。一时名公贤士。无不推重。议政公既从峒隐学。又其才谞卓异其甚。少时人以真度支称之。黄夫人。长溪府院君廷彧女。翼成公喜之后。以 皇明万历戊戌八月十一日辰时。生公于江原道杨口县方山之寓舍。议政公见而喜曰。术者谓耳白于面者。必有大名。是儿其将然乎。稍长。从洪相瑞凤学。洪之母夫人。能文有识鉴。见公诗表诸作。谓洪曰。是秀才必远到。洪公遂壁记其所作。公尝曰。吾生而羸弱。先人不教以书。年十馀。始受学。后从鹤谷洪公。学举子业。十九。委禽于沙溪金先生之门。妇氏曾被养于其族人。族人家饶甚。析著以与之。公闻族人子有言。即令妇氏归其券不取。金先生喜曰。你今已如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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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所就不可量也。丙辰。黄夫人没。己未。荐遭议政公忧。毁至危身。沈一松喜寿。每勉以终孝。疑文变礼。必问于金先生。先生每称其善问。服阕。废举子业。仍从金先生学礼书。光海君戕杀同气。幽废 母妃。上贰天朝。下毒百姓。 宗社岌岌。无朝夕之需。公自以宗支世臣。不胜忧愤。遂与赵公涑,赵公潝,李公更生等诸同志。密议匡复。癸亥三月。遂从升平金相公瑬暨洪相公瑞凤诸公。翊戴 真主。以扶危亡。事定。即出广州旧居。盖公初志只存 宗祀。而不欲居其成功也。朝廷超授六品职。差录勋都监郎。公自以冒伪者多而力不能防制。遂免去。既而策勋三等。赐奋忠赞谟靖社功臣号。力辞不得。冬拜泰仁县监。时议则始欲处以要职而未果也。陛辞。 上赐酒食鹿币。甲子正月。李适叛。公募得壮士三百。疾驰赴难。李完平元翼闻之。启 上以勤王最先。 上逆赐表里以奖之。公在道。巡察使差公中军。俾领列邑军兵千馀。时 上已南幸。公迎谒于汉水南。 上按辔劳问。仍令 扈驾南下。到水原府。夜已深。 上尚未进食而卫士多道亡。赖公周旋。仅供芜蒌之进。而公所部士卒独不离次。故宿卫亦以粗备焉。以 命驰还湖南。将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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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兵粮。而乱已定矣。以劳升资。乙丑四月。入朝参会盟宴。秋弃县归。公在县。以吏民才脱涂炭。一以抚摩为本。而兼举教率之典。四境各置训长。聚秀民而课业。飨高年礼孝子。劝农鍊卒。抑强扶弱。凡所施措。置水不漏。惟务尽职。绝不要近名。此公前后居官之规度也。张溪谷维。以绣衣廉问湖南。以所闻治行。极称于金先生。丙寅。差户牌郎厅。未几病免。丁卯春。建虏入寇。总戎使李曙启请自从。公驰檄远近。募得兵粮甚夥。李公喜曰。匹马出去。生有于无。可谓才矣。时 大驾幸江都。兵罢入 行在扈还。夏。铨曹拟庆尚道都事。以公格不果拜。时公久归广州庄舍。戊辰正月三日。竹山人黄缙,许选。来告柳孝立逆变甚急。而气竭不得诣 阙。公与仲兄厚培。疾驰入城。以告于勋宰。遂部分所司。悉捕逆党。论功录公三等。会以台启改正。只命超叙。俄拜丹阳郡守。复与会盟宴。 上锡赉便蕃。郡多山水之胜。公每公馀。轻舠匹马。飘然独往。探赏无不到。五岁罢归。历汉城庶尹,安山郡守。甲戌。为益山郡守。在安山时。杖勋宰奴豪横者。勋宰之子时为方伯。故见罢。益山近全州。公屡摄州事。全人素骄悍。虽真府尹莫能制。公号令严明。吏民莫不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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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而郑畸翁弘溟。比郡为守。每事咨焉。乙亥。有增广别试。公取丙科及第。以勋臣取第。国朝以来仅三人。而公居一云。 上优赐宴需。丙子。洪相瑞凤,清阴金公尚宪。以通达世务。奉公刚果。荐公于朝。俄擢拜持平。旋以亲嫌递。时黄监军孙茂。以 帝命至。公差接待之任。公时不乐进涂。故以公格自枳。则诸公亦曲为之地。而连拜文学,掌令。是年十二月十二日。边遽至。十四日。又报贼已过松都。公急请亟发诸卫兵以逆之。虽不得挫退其锋。相难之际。 车驾可以过江而西矣。且请西路诸帅之罪。自阙下归家。辞别伯氏佥枢公。 扈驾到城南门。则贼锋已逼西郊矣。 上止御城楼。公与执义蔡裕后直入前。请亟治大将申景𧜖畏缩之罪。 上既回驾入南汉城。体臣密建乘夜跳出之策。公微闻之。即与修撰金益熙力争。以为不可躬蹈不测之地。以冀万一之幸。且尽弃百官三军。将安所止定耶。不听。晨夜。 大驾向江都。自南门还入。遂定城守计。公以掌令。兼督战御史。启论都元帅金自点安坐坚城。以贼遗君。其罪当诛。庙堂恃和。遽收徵兵蜡书。失计甚矣。又入对言此城实天险。请坚定 圣心。固守以待外援。二十七日。庙堂议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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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强副要质。以却其兵。人心骇愤。公同玉堂,谏院。极论庙堂之罪。虏又送文字。以招谕为名。庙堂草进报书甚恭。公独叩閤争之曰。虏人之丑辱已如此。必将转加一层。毋宁得正而毙矣。君死于社稷。臣死于君。复何憾乎。 上曰。予意固亦如此。而姑以探试于彼尔。城围益急。 世子自请往赴军前。公又与同僚固争。且曰此后虏有不可从之请。而使臣若不能以死痛拒。则请加以无君不道之律。既退。痛哭几绝。同舍皆泣。不能相视。已而。虏又要斥和臣以甘心。庙堂且将应副。而四壁军卒。又来逼 行宫。露刃以促之。公同三司力争。而不能得。清阴金公,桐溪郑公蕴以下十五人。皆将不免。公又与若而人争于庙堂曰。纵不能全拒其请。何忍尽将名流。以投虎口耶。庙堂遂只以尹学士集,吴学士达济出送。丁丑正月三十日。上幸虏营于三田浦。公哭送于城门。二月二日。入都城起居 上。虏以 世子北去。公随 大驾郊送之。遂合启论江都任事臣金庆徵,李敏求,张绅,姜晋昕,申景珍误事之罪。及论帅臣金自点,申景瑗,沈器远,尹璛。并诸道主兵者不急 君父之危。多蒙允许。又请毋罪斥和臣。以扶元气。前后论启。公持之甚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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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患之。出公为湖西赈恤御史。而递宪职。拜司艺。俄迁掌乐正。夏。录南汉劳升通政。拜承政院同副承旨。以久未还朝。即递拜户曹参议。五月复命。公在湖西得米粟几万石。以济都民及尤被兵残之邑。又访民瘼二十馀事。又疏论曩时逃溃之军使之入布以赎。师律之失当甚。请以代京上番军而加其朔数。庶国法稍行。怨讟渐消。亦克壮扈卫之一助也。六月。求外得光州。既至。戮丙丁将官之首倡逃溃者。激赏卒伍之终始从军者。沈器远。时以大官配邻邑。胁州人为奴。请公执送。公不许则其从者私自缚去。公即收其从者重究之。器远虽恚甚。亦无奈也。未几。贼臣李烓。以暗行御史。屡至州境。窥伺无所得。则还启以刑杖过滥。遂罢递。挈家到连山。则金文敬公集。雅相爱敬。为扫一室而馆之。晨夕讲说相乐也。文敬公忽以庶弟被逮。入京待罪。公遂尽室还京。己卯。除同副承旨。转至右承旨俄授水原防御使。相臣白其病难任剧。上特命改差。而仍以贤且才奖之。秋。由兵曹参知。出为忠清监司。秩满。特使仍任。俾讫赈政。公奏请常赋之外不紧贡物。并行住催。逃故绝户之逋负。量加蠲免。又言营将革罢之后。军政尤疏。镇管守令。多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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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书生。一朝缓急。何以得力。凡所施罢之请。虽多被庙堂沮难。而其及民之事亦不赀矣。公常以为我兵长技。无过鸟铳。遂增定铳手为三千。以为岁广之渐。而又设局造铳。逐人授之。使之居常肄习。又下其事于兵水营及列邑。使相灌输。而营帑之荡尽于兵火者。粗复旧籍。湖西人数前后观察之贤者。公必在其中。有一右族。丑恶彰闻。公盘问得实。然后杖杀之。金吾入其妻登鼓之诉。将行考覈。公上章辞。不许。复 特命仍任勿递。及台谏有言。则 上又以刚明有才尽心荒政。慰宠之。然公不能安。辛巳二月。力辞得递。自掌隶院判决事。移兵曹参议。复迁右副承旨。升右承旨。乞解职营殇子葬。 上特破格许暇。俄又许递其职。以便其私。其后复为承旨。或为兵曹参知,户曹参议。盖公前后为承旨者二十馀。而 上雅重兵刑二房之务。故公常在两房。而出纳刑狱者尤多也。尝因对进言曰。鬻爵募粟。虽出于不得已。而亦不可滥及崇班。黄肠斫伐之役。为上流巨弊。大君赴燕。支费不赀。请并加省定。且郑蕴忠节卓异。宜有追典。赵翼无罪久废。宜可舒究。上多从焉。壬午十月。拜司谏院大司谏。先是。朝家欲于 皇朝密伸旧义。略有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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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为虏所得。虏将龙骨打等。以 世子来住境上。将钩诘主事人。并请两司长官。故公特膺是除。从诸宰往。将行。 上别有劳赐。既至。 世子赐酒食。慰问甚至。事既解。还朝复 命。仍辞职。不许。癸未正月。以左承旨特升嘉善。拜汉城府右尹。封完南君。公乞免甚力。而宠谕有加。移大司谏。论韩亨吉以宾客从 世子。多失人臣礼。申得渊卖国图生。为清人所鄙。其罪皆不可赦。又汰去倖官十馀人及内三厅之滥授者。又劾武将李时英等数辈。盖时权倖坏弄。朝政日紊。公慨然独持风裁。不避谤议。时论倚以为重。兼典牲提调。备局有司堂上。国家以江都保障重地。秋拜公为留守。先是。府属船只盐盆。皆为诸宫家各衙门所占。军饷储偫为一国最。而多不能钩校。故守吏恣其隐没。而莫能问其在亡。公至则痛加变革。俾可久远无弊。凡所以绸缪阴雨之计者。靡所不用其极。公为政三载。仓库充实。籍外有米豆千五百石。而嫌于希赏。只留籍而不以上闻。甲申。沈器远与李时英等。谋乱伏法。其徒有谓器远忌恶公特甚。使其腹心首将除去云。累拟谏职,铨曹及史局之任。而以别都之重。不果迁。乙酉秋。始递以户曹参判。拜大司宪。 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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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内殿于别宫。公合启力争。 上严旨特递。翌年三月。始除刑曹参判兼副总管。九月。陪祭盟坛。升嘉义。以副价报谢虏庭而还。丁亥。拜大司谏,都承旨。皆辞递。自兵曹参判。复长宪府。请革诸臣凭籍权力冒受爵赏之弊。朝贵多恚怒者。然自是仍为絜令。稍有防节。已而以本封承 命。安胎于湖西。盖时 孝宗大王已升储位。而曾有 元子之庆也。时朝廷有料理蠲赋之举。公既归。以备局堂上与其议。以为今日之议。上下各持两端。而皆不适宜。兴小利而开大弊。名于惠而实于苛。既力争而不省。则又设为问答。上数千言。然时政日就紊乱。公不乐在朝。遂丐外为咸镜道巡察使。北俗犷悍。犯刑如饴。甚者至于全昧天显。公戮其尤甚者。其轻者用次律。然后刊布小学书以教之。有善必褒。以劝民俗。而简鍊卒伍之法。尤尽诚心。仍条具弊瘼五十馀事。驿闻变通。未几物情洽然。李白江敬舆时谪三水。极称其清严明鍊。己丑。 仁祖大王升遐。公瓜递未及归。拜刑曹参判。明年庚寅。孝宗大王之元年也。正月。始还朝。拜都承旨。以亲嫌递还刑曹。时有淫烝之狱。出于大族。朝论互相左右。公核其情状。事遂归正。入对。 上命进前。问以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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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改兵曹。时 上颇弃旧时浊乱之徒。而眷注金清阴诸贤。以为内修之规。金自点。使其徒。密以告于清人。亦送 长陵志文。盖志文不书伪号故也。清人大疑之。遂以兵压境。而使者数辈至。将诘问虚实。公议于当路。起废一重臣。往迎周旋。事遂解。自 上嗣位之初。两司已请自点罪。及闻虏使至。大小震怖。争欲慰安自点。冀得纾祸。公争以为不可。时谏官赵公锡胤,李公弘渊。意与公合。论之益急。 上遂命自点付处。而并出其二子于外。寻命公迎劳虏使。浦渚赵公翼。以公谙练事务。诚心忧国。此时尤不可远出。遂启留之。方朝廷讲议 志文之对。或以为当亟成别本。刻其年号以示之。公曰我国之事。欲秘而弥彰。别刻之举。彼无不知之理。惟当以从前志文不书年号为言矣。且彼人举措。例不浅易。果若诘问。则是将真起兵端。岂以我分疏而止哉。或传虏欲动挠 先陵巡卫以验之。为将奈何。公曰。事至于此则一国君臣。当有死而已。更有何策。群议遂定。虏使果不提起。三月。兼司宰监提调,同知义禁府事。俄拜大司谏。时俞公棨等。以尝议 仁祖徽号忤 上意。有窜配之命。公于 筵中。力陈其无罪。及 上怒言者有严批。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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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避自劾。旋拜大司宪,都承旨。时虏使以义顺公主北归。谓 上亲当郊送。公力言断不可从。复自兵曹参判。移大司宪。请加自点之罪。其略以为自点罪已贯盈。不可付处而止。其前后负犯。不欲明言显议者。不无其意云云。盖自点凶谋。几覆宗国。而赖 圣上沈机睿断。北使只以昏媾之议。收裹而去。自是人心益以骇愤。争相齽齘。而 上以其勋旧。终欲保全。公力争月馀。始命远窜。以兼 经筵入侍。讲舜典至明四目达四聪。公曰。此舜之所以为舜也。目今始初清明。视听虽无壅遏。必须终始如一。然后乃可追踵古圣矣。又举而难壬人曰。壬人不绝。善人必去。必无彼此并立之理矣。 上称善。公又言臣在北路。详察六镇之弊。六镇距京师绝远。大小事专决于兵使。其所系不轻。请重其选。而复设评事。极择近侍以充之。庶几有惮压之势也。时大臣建大同之议。盖本朝略放禹贡之制。于田赋之外。有任土之法。随产上供。谓之贡物。行之既久。弊生不赀。故大臣献议。欲令民只出米布。自朝家便宜区画。则诸弊可祛。公以为此事骤而闻之。虽甚可喜。而徐究利病。则不无祛一弊起一弊之虑。且多取之而有赢。则有苟利之嫌。少取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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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则有阙用之患。不若仍旧而讲去泰甚之弊矣。初。申冤以附丽自点。不容于清议。至是叙复旧官。疏语阴惨。正言李尚真举劾之。而大司谏闵应亨,正言柳道三。右冕甚力。公是尚真而请递闵,柳。又论翰林申最,赵嗣基等。 上不悦。至下钳人口之教。异议者乘时侵挠。公再启自列。略曰。所谓钳人口者。权臣之所为也。 殿下何得以此轻加于台谏乎。若是者。 殿下独不钳台谏之口乎。仍力辞得递。先是。中外章甫。请以文成公栗谷李先生,文简公牛溪成先生。从祀文庙。岭南人柳㮨等。投疏诬毁。大学生削其籍。旋又付黄。付黄。学宫重罚也。岭人居泮者皆散去。而岭之一道生徒。又不赴举。大臣有欲令大学生去㮨黄以慰之。大学生不从。然大学生亦不自安而捲堂退去矣。公入对曰。使㮨终有改悔之实。则大学自当解罚矣。此事惟当付之士论。朝廷何必预焉。若令解之。而大学不从。则徒损国体。若恶其不从而罪之。则必至于摧折士气也。 上拜公大司成。俾谕大学生还入。则大学生不肯。 上教曰。此辈独不居四境之内乎。公与同僚上劄。陈 祖宗优礼士子之道。 上乃遣承旨谕集诸生。诸生承命而复上疏。以激 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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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命还给其疏。诸生又捲堂。公入对。请还入其疏。批下不听。公又请 殿下毋惮为士而屈。 上曰。圣庙空虚。诸生终不还入。则予当亲往守之。予尝亦入大学。师生之礼定矣。岂不贤于诸生乎。卿第往谕之。公曰。必有 明旨。然后可奉而宣谕矣。屡请不答。既出。又以疏申前说。 上终不许。而又有偏护儒生。置予何地等语。公遂辞递大司成。以勋封兼春秋馆事。与修 仁祖实录。尝请于 上曰。古人云。欲法尧舜。当法祖宗。今实录纂修时。抄出可法者。以备乙览。则岂不胜于他书乎。 上深然之。即命施行。而竟为大臣所格。未几入侍。陈俗尚奢侈之弊。仍请前头 世子嘉礼。宜从俭约。以为下效之地。 上称善。后又进曰。闾阎侈习。皆自宫中流出也。 上教以宫中无是。公曰。以士夫家言之。家长容或有未知者。仍举一相臣故事以證之。复拜都承旨。时咸镜道儒生。请以李,成二先生从祀文庙。被 严旨。又以事切责大臣。公入论二事之失曰。人主一言。兴丧系焉。传之四方。书之史册。非细故也。 上以士夫崇酒游谈为忧。公对曰。昔赵光祖当国。人莫不饬励改行。李珥,成浑之时。亦然。人主崇儒之效如是矣。今若宿德儒贤在朝。岂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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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醉道路。谈戏废事如此乎。未几。以病递而复入。间为兵吏曹参判。兼承文院提调。辛卯正月。有虏使先声。特升资宪阶。使傧于境上。前数月。赵公翼。论岭疏之邪。岭人投章丑诋。则 上以大臣不正为批。赵公遂至去国。公于 筵席。从容白 上曰。文成公李珥,文简公成浑。 先王初服。即有从祀之议矣。今京儒一于尊崇。岭外一于侮辱。自 上不分是非。徒欲调停。则是愈往愈激矣。今番岭人。既自谓儒疏。则虽难于峻斥。然至以大臣不正为 批。使彼辈增气。此岂所宜。且既以不正斥大臣。而又遣史官勉留。恐非诚心敬大臣之道也。夫所谓不正者。小人之称也。大臣甘心而不去。则岂得为大臣乎。且当初以请去柳㮨付黄。因致纷纭。曩在废朝时。郑仁弘。诬诋文元公李彦迪,文纯公李滉。大学削其名。废朝大怒。欲查罪其主张儒生。而大臣争之。故竟不果焉。李伟卿。首发废母之论。严惺。以四馆停举。而废朝亦不能强解。虽在昏朝。清议犹行。终不敢力制矣。 上曰。卿言是矣。岭外之不赴庆科。既甚无据。而大学之屡次捲堂。亦殊不可。且以予为谓赵相为小人。则非予本情矣。然予亦悔此言之失也。公又曰。李,成两贤之诬。始自郑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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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奇自献。此一二小人之私狠也。然尊崇敬服。实举国之所同则此当为百世之定论也。且两贤学问道德之实。自 上不可不知也。 上曰。两贤之为硕德名儒。予岂不知。但以从祀是莫重典礼。故欲姑徐以待。而辗转至此。不幸甚矣。盖公雅被眷重。故当 上意激忤之日。而犹从容酬酢如此。上章屡辞新命。 上批曰。卿才敏捷。智虑周详。允宜宠擢。况今国事多艰。忧虞溢目。此正忠臣志士竭智展才之秋。速出前往。毋误事机。遂牌招。赐以药物而遣之。在西时拜汉城判尹。自是连拜刑工曹判书。兼实录都厅堂上,知春秋 经筵,禁府,嘉礼都监及内局等提调。或为大司宪。皆辞。或许或不许。再为赴燕副使。皆获免。其十月。复为大司宪。时台谏因论救赵公锡胤等。忤 上旨引避。公请命出仕。 上愈不悦。公遂自劾。 上乃下温批曰。卿之爱予。缕缕至此。可不嘉纳焉。然犹罢锡胤职。正言李庆亿争之。 上以庆亿党锡胤。命北边安置。而又下王府勘锡胤之党。又有量移金自点之命。公率诸僚力争。有一守宰与吏人。同为奸罔之谋。后事觉则专诿吏人。吏人独死。公察其状。请更加究核。且论刑官议谳之失。是岁。公三为大司宪。其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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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复拜。则 上以鞫逆之重。欲委其出入也。盖王子澄之母赵。与金自点。表里潜图不轨。而自点孙妇又赵出也。凶谋尤著。 上以至亲故不忍一断于法。公虽以狱体引正不挠。而至 上教恳恻。则又必将顺。以成 圣主屈法伸恩之美。故赵之子女至今全安焉。洪茂绩,任义伯,李尚真,李回宝诸人。以尝论自点及其腹心。至于摈斥。公入对。以为此四人。皆有炳几逆折之功。不可无褒赏。 上即允之。壬辰正月。拜户曹判书。连以 温批。不许其辞。以鞫狱劳。加正宪。上以驸马家所诉。欲遣内司人验察外郡。公力请还止。只令道臣查启。四月。 世子入学。以宾客陪从。礼毕疾作辞。 上问以医药。又屡辞不准。最后。承旨朴长远入侍。 上问公疾差剧。仍曰。此人慈详。尽心国事。今病如此。甚可惜也。遂许递。公在地部数月。句校之密。区画之宜。大为吏民信服。大君入北。贷用白金于清人。公言弊将难言。请加禁切。再为大司宪。改汉城判尹。九月。 上拜 健元陵。公以礼曹判书赞礼。乞暇浴平山温井。 两宫皆给药物。又令乘传。既还。又兼史局堂上。与主文之人终始编摩焉。时有一讼官。妄度内间意。凡讼涉内司者。一屈辄绳以压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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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编配狼藉。公入白以为国法凡讼必经三度。然后罪其曲者。今若一屈而遽蔽其罪。则不惟轻弃令甲。蒙罪者必以为国家威胁下民。使不敢言。其累 圣德深矣。昔卢思慎为相时。推还他人所占臧获。其人来诉。无他手指。即焚其券与归之。至今以为美谈。今奈何以堂堂国家。顾为一二奴婢。厚招民怨乎。 上深加听纳。又言岭南加德旧镇。为宫家所占。海防候望之地。决不可如此。 上亦命还旧。癸巳春。病辞。 批曰。卿职主管教士交邻。故欲久任责效。岂可轻递乎。俄兼成均馆事。尝以灾异诸臣各陈消弭之策。公曰。毋事文具。务修实德。政令施措。必当于理。好恶喜怒。毋任其私。又曰言路不可不广。而如赵锡胤之才学。以言废斥。岂非可惜之甚乎。先是。士人李畯成。其田宅被夺于内司。而反被内司之诬。逮配远地。公前已白其冤状。至是更申其说。得蒙原赦。倭人请得书籍及礼器乐物诸件。公以为关系乘舆物者。不可轻许。只宜考證家礼。造给深衣幅巾等。因又言彼虽夷虏。既与交好则不可狎侮。在我宜用诚礼。请往来文书。无复胡写。所送物件。无复苦窳。而本曹与户曹郎。同其看审。毋复只委下吏。又令东莱府官。更加审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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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中间奸伪之弊。 上极以为是。使之仍为令式。公又建议。以为 太庙乐器。倭乱后权减者多。其存者亦颇无制。请依礼改造。而其数并宜复旧。事竟不行。时本曹吏犯禁者。赂禁吏得免。公一日见李都宪一相。偶及之。都宪稔闻其弊。遂究诘之。掌令徐元履。以私嘱宪官推治禁吏。发简欲推公。为僚议所格。遂费辞引避。都宪及执义成台耇,掌令郭之钦,持平卢亨夏等。皆据实以明其诬。元履又投章力诋。 上特罢公职。都宪以下相坐削罢者至八人。政院台谏争之。皆不能得。最后正言金寿恒上疏讼之曰。李某一生刚果。不通关节。通朝之所共知。夫嘱台官罪禁吏。虽稍知畏法者。亦所不敢。况某以秩高重臣。乃为一下吏为报复之计哉。台阁多官。一时斥退。已非 圣朝之美事。况某平日受知最深。今因一事而致疑。遽断以蔑法之律。不亦有乖于推诚待下之道乎。寿恒又被 旨去职。公即出广州墓下。仍筑小斋。先是。 上有李某迂阔之教。遂取迂字以扁其斋。友人宋时烈为之记。以叙其荣貌 上教之意。俄而蒙叙。以史局劳升崇政。兼带皆复其旧。累章祈免。皆不得命。会闻有拜 陵之举。遂以刑曹判书入京谢恩。旋乞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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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黄。承 命将奉安实录于五台山。临行病作。 上命毋行。十一月。拜吏曹判书。会奉使别都。且行且辞。及还复辞。适有上变事者。不敢复言病。乃出仕。翌月。行都目大政。故事台官。于大政后。例行纠劾。以去侥冒。 上怪问曰。今番台官。何其寂寥乎。台官至于引避。而终不得一人可劾者。物论咸称其注拟精当。甲午五月。 上命与太学士蔡公裕后。同修国朝宝鉴续录。已而事竟寝。六月。大政当前。而有一二注拟不概于相臣者。相臣启 上。皆行格正。而仍峻诋请推公。公自以罪名之重。不赴备局之会。相臣益怒。入言于 榻前。仍自请解职。公遂告递。旋拜礼曹判书。又力辞。 上批愈温。时疠疫炽发。人民多死。公建请遣官设厉祭。又令中外结凉幕。给米盐及药物以济之。又令医官纂集治方。颁赐中外。以故所活甚众。又言各岛厉禁处入田者多。又被诸宫家所占。以此船材日耗矣。 上即申禁令。有建改定贡案,别刷奴婢之议者。公各设其难而持之。贡案则事竟不行。而奴婢之刷。其弊一如公言。然公实亦句管。故赖公逐旋通变。其与民者多矣。乙未春。奉使南下。仍察安兴岛设镇形便。未复 命。复拜吏曹判书。公请辞甚至。 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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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至曰。是予礼有未尽而然也。令人愧叹。公遂黾勉出谢。尝入陈安兴事。相臣言其不便。 上不听。遂城安兴。公在途时军民所诉。一皆收取。至是俱以陈闻。上曰。周爰咨诹。使臣之职。微官尚然。况卿乎。即令备局覈处。又力陈泰安牧场事。尽还之居民。泰安人称颂不已。而庙议全委公以舟师之责。公乞免。 上不许。仍叹其衰谢之甚。公悉按船籍。得移属他衙门者二百馀艘。且请选择的当人员以为御史。间年巡阅。又被对言各司及内司奴婢之弊。并请宽恤。以慰民心。又尝言先贤清白吏子孙。虽有收录之典。未免滥杂之弊。请加详节。俾为恒式。又言 世宗朝用人。不拘官品。惟贤是视。今日亦须有升擢之举。乃可以周旋注拟矣。后又言今日教养无法。故士习日偷。宜极择生进之有行谊者。以为教官。而幼学则姑试之权差官。视其实效。然后仍升实官。而切勿苟充。以委教导之责。 上皆可之。 上有陵幸。公差别云剑将随驾。而疾作辞。时公犹带内医院提调。 上曰。卿宜留直本院。幸还之间。谨候 慈殿安否可也。湖南儒生丁晰等。与营将相校。因被栲讯。时 上怒甚。刑曹判书郑维城。以缓刑谪配。而苦手者亦被严讯。公陈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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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俄有别荐人才之命。公就诸公荐剡中。抄拔其尤者二十馀人。以备除授。大政后又辞。 上曰。天灾孔惨。国事多虞。此时舍卿谁倚哉。古以股肱心膂。称大臣。此语于卿。亦可用也。人以此知 上有大拜之意矣。公进言。比日天怒民怨。俱极可畏。督捧科谷。推刷寺奴。凡系苛扰者。并宜疾速停当。又因延访。对 上曰。今之进言者。虽未必一一可用。亦岂至一一不可用哉。李景奭,金寿恒等所陈皆善。其所谓听所不听之言。用所不用之人。行所不行之事者。皆是好语。苟能如是而渐改前辙。则人心胥悦。灾异可弭矣。武臣南斗柄。面陈镇堡变通之意。 上特谕公曰。此事卿可任之也。时相臣。力攻安兴事。至谓公为误国。公入言曰。宜遣御史。更询利害。果如人言则即可停罢。臣既被误国之名。亦岂敢恬然乎。 上曰。昔金宗瑞开六镇。时得叛逆之名。而卒成其功。卿须安心。以宗瑞为法也。俄又以事被玉堂之斥。 上慰谕尤至。公竟自免去。拜参赞。先是赵珩等。将使日本。 上命贸硫黄等以来。公建白以为必有后悔。岛主果因此恐吓无不至。又要夺其所贸硫黄。前后书契。语绝悖慢。岛倭又因是。诿以往诣关白所。其迹甚秘。东莱府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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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震琦。以计钩得其实状。密启驰闻。 上嘉之。将赏震琦。公曰。虏虽狡诈。我则当待以诚信。今若以密钩其情。褒美边臣。则非惟有烦听闻。亦非以义胥诰之道也。 上深然之。即不行震琦赏。移礼判。有言书筵官称臣于 世子非古。盖自光海监抚时始也。公引汉唐故事及五礼仪。以明其不然。 上将为 慈殿。就阙内西偏。营建新殿。公言此议才罢复起。岂不骇惑人心乎。不听。八月陪幸 光陵。赞展拜礼。丁酉正月。兼判义禁府事。二月。递礼曹。复移参赞。又因灾异。入言消弭之策不待他求。只在人主之一心。又言方今民多失业。怨咨彻天。此其召灾之由也。 上曰。何故怨咨如此耶。对曰。 殿下近日所为。动拂人心。不可枚举。唯在 殿下惕然改辙而已。又言今番推刷奴婢之时。抱冤无告者。特加疏洗。则未必不为弭灾之助也。 上感公言。事得少缓。 上又问营将便否。公曰。彼营将。设或真有实效。民之怨苦如此。则亦可变通也。然诸臣之所陈。皆是事为之末也。古训云。内省不疚。无恶于志。今 殿下燕閒之中。凡其所恶于心者。一切省治。则上天虽曰高高。岂无感应之理乎。时外间传言。 上于后园。或有驰射之时。公因言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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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寇准。读霍光传而有所悟曰。张咏使我读此者。其为是也。臣亦愿 殿下于万机之暇。一览朱子所撰陈俊卿行状。则其中必有惕然省悟者矣。盖陈公。以宋孝宗亲御弓马。而致弦激之变。故上密疏极谏。以为臣知陛下非有乐乎此也。盖神武之略。志图恢复。俯而从事于此。以激士气尔。然本非帝王所当亲御也。赵王好剑而庄周说以天子之剑。楚王好弋而庄辛说以王霸之弋。陛下诚能任智谋之士。以为腹心。使武猛之材。以为爪牙。明赏罚恢信义。则英声义烈。不出尊俎之间。而敌人固已震叠于千里之远矣。尚何待驰射于百步之间哉。公欲以此警动 上心。而难于公诵。故如是宛转矣。以左参赞录推刷劳。加崇禄阶。推刷之举。本非公所欲。三劄力辞。其语甚切。七月复拜礼判。有道臣驰启书院之弊。公覆启以为乡贤之合于庙享者。宜令各具行迹。陈疏上闻。然后听立庙宇。若其私自创造者。则一切毁撤。而罪其首倡者。其守直之户。亦宜裁定其数。 上允之。又启言旧例王妃父母丧葬时。皆无望哭之节。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请自今定为令式而行之。 上嘉纳焉。九月。擢拜大匡辅国崇禄大夫,议政府右议政完南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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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兼领 经筵,春秋馆事。承文院都提调。上劄固辞。上褒谕甚至。有曰卿之才德。实合辅弼。岂可一向撝谦。以遣时日乎。时 上有拜陵之行。遂拜 命扈驾。还即上劄辞旧日兼带。以读卷官取举人。以宗宰陪上视学。是后连以疾未赴朝会。累章自列。 上辄以医药慰谕焉。其后以沃川人全彭龄院享。献议曰。当今享祀之滥。实为痼弊。而如郑介清,郭诗,全彭龄。士论之尤愤郁不平者。彭龄事。臣亦闻之熟矣。今赞善宋浚吉。居在其邻乡。以耳闻目睹之详。备陈于筵中。一方士林之公议可见。今依郭诗,郑介清例。并令毁去。允合事宜。又献议曰。 光庙尝下教言。朴彭年等。当代之乱臣。后世之忠臣。 圣祖微意可见矣。且于谦死于 英宗皇帝复位之日。而 宪宗皇帝复秩祭墓。 孝宗即位。亦赠官赐祭。又许立四忠祠于杭州。虽以我朝之事言之。 太宗大王。褒赠郑梦周。而独彭年。未蒙国家宽大之典。今依筵臣说。听其乡人之立祠。恐无不可也。又以雷变。请停 慈殿飨仪。又请从台论。以正郑之问之罪。盖之问。在光海时。以悖逆之说。加于 母后故也。时诸大臣所议。或有异同。故惟全彭龄祠。依公议撤去。时公以病久不能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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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正月。呈告乞免。 御批曰。此何时而卿以勋旧大臣。固辞乃尔乎。予方仰成之日。卿意如此。若涉大川。无有津涯。予将畴依。须体至意。卧閤论道。佛时仔肩。数日又谕曰。欲于再明。会议民事。卿疾虽未快差。日气和暖。似无添伤之虑。未可强疾进参乎。公犹不能承 命。遂递付本封。公自以病不能奉朝请。戒家人不受常禄。 上每令该官输送。亡何。麟坪大君卒。上欲亲祭。台谏以故事争之。 上怒曰。凡事一用故事。则打围亦故事也。须即讲定其节目。予将行之。公为 上言。打围虽是故事。然激怒台谏而为之。岂非未安乎。 上感悟。遂不行打围。有言大学于食堂。以色目分坐。甚骇瞻聆。宜令齿坐。以矫其习。公议曰。大学序齿之规。始于 中庙朝。然只行于下斋。故时议欲并令上斋行之。其时学职李后庆,宋世珩等皆曰为可。独成世昌非之。其议遂止。逮 宣庙朝。先正臣李珥建议行之。旋即废去。俗习之难变如此矣。夫大学。是明伦之地。而长幼。又五伦之一。若令断自今始。以齿为序。非惟俗习可祛。亦可救其以类相从之弊。七月。复拜右议政。 上敦勉有加。时 上疾甚。公不得已入谢。仍请 上候复常之前。宜令 世子。参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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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务。又请至月。令荐 庙天鹅。依大明集礼。代以鹚䳓。以除民瘼及迁就苟简之弊。盖天鹅一头。米至八九十斛。而时又不得。则代以已荐之生雁。故公欲以易求者易之。而不果行。时赞善宋时烈升吏判。公引柳眉庵希春,金清阴尚宪例。请令仍带赞善。俾出入书筵。 上疾久未已。公日趋起居班。自是感疾。不得仕进。又因雷变乞策免。十二月。章十二上。始许递。翌年二月。 上谓诸大臣曰。久不见完南。其所患如何。后复 宣召。亦未赴。 上遣医诊视。且送药饵 御膳。五月初四日。 上上宾。公赴阙哀临。自是日。以至今 上登极。皆要扶趋班。朝家以故事。差公赴燕使。公虽明知弃命草间。然方促装为前进计。 上审公病状。命改差。六月镜城判官洪汝河投疏。诋公以褊愎误国。公再劄自劾。乞赐谴责。 上慰谕特甚。大臣与儒臣同辞白 上曰。误国是人臣极罪。自古小人之陷君子。未尝不以此为名。今新化之初。此尤不可不明辨也。台谏姜裕后,吕圣齐等。相继论辨。时政院以汝河疏有违格者。令改书以入。 上曰。其阴慝之疏。仍可勿上也。玉堂亦将上劄。托故而止。谏院启曰。汝河之疏。诸臣已备陈于榻前。 殿下又以阴慝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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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然大臣既无故受诬。则玉堂明白陈列。乃其职也。论议归一之后。遽复寝罢。终为无据之归矣。于是玉堂多官皆递免。时 山陵卜于水原。公虽方引咎不已。而以事体至大。不敢终嘿。上劄力争之。盖尹善道以风水术。谓水原最吉。 上入其言。公以为徒信术人。轻犯五患。撤去国家一大关防。是不可之大者。请于 健元诸陵之内。更择吉地可也。既又(又下恐缺)对。更申其说。诸大臣亦言其不可。事遂已。十月。扶出郊班。哭辞廞卫。下玄宫时又望哭。过虞乃还私室。庚子正月。闻外亲讣。哭泣素食。侍者谏止不从。自是疾益笃。谓子弟曰。吾受恩 累朝。未能报称。以是为恨。若夫死生之际则意思安閒。了无所顾靳也。惟望汝辈勤学自立。以报国家耳。二月四日。疾顿革。屏去妇人。悉还所借书籍。寄言于亲旧。同春宋公浚吉来问疾。命加冠帽。与之言谈。无异平昔。宋公出外。复邀入。与语时事。其日未时遂卒。卒时冥然如就寝焉。 上遣医药及门。而复者已升屋矣。家人进遗疏。略曰。臣今将死矣。无复可言。惟以受恩 三朝。报蔑丝毫为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愿假纩息。庸渎 宸听。臣伏睹 殿下自御宝位。圣德日彰。中外胥庆。一此不已。国其庶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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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当归报我 先王矣。 殿下益尽圣孝于 东朝。此外则必以勤学,好问,纳谏诤,严宫禁,公视听,辨邪正,慎天戒,恤民隐八者。存心力行。而又必以修身进德为本。臣气已昏短。不能铺陈。但条列其目如右。又曰。足食足兵。圣训炳然。然务精不务多。亦有古语。必须稍加裁损。方无难继之患。如蒙采纳。臣死且瞑目矣。 上览之。教政院曰。新丧元老。予用痛悼。继有遗劄。而恳恳之忠。溢于辞表。可不书绅而服膺焉。辍朝三日。吊祭赙庀如仪。士大夫莫不嗟悼赍咨。而士类尤叹惜不已。公春秋六十三。其四月三十日。葬于衿川治西三石山虎凤谷巽向之原。夫人金氏先葬而祔焉。公天姿英秀。神精朗彻。身貌羸弱。如不胜衣。而内蕴方刚。识虑清远。故其符彩曜然。射人于十乘之外。其制行一本于孝悌。作事必去其浮华。少时特为父母所爱。欲于宅傍筑别室以居。则辞以先诸兄受宅为颠。自以早失怙恃。禄不逮养。凡系追远之礼。无不自尽。朔望必诣伯氏家。参拜家庙。忌日或在他所。则必别设位以哭。事伯氏佥枢公。极其诚敬。见者感动。游宦之日。有时恋慕涕出。或至解官而归。仲氏平山公。尝为南郡宰。行过公郡。公念其暑行。请留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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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听则密招其从人。躬劳而馈以多酒。仲氏出门将去。则从人皆醉倒矣。遂还入。相与大笑而永夕焉。及为三公。以事微忤伯氏意。伯氏怒于言。公逊谢得解。然后乃安。伯氏有子迥。于公年岁不甚悬。公相视几于侪流。而至其教戒。则亦未尝不严也。仲氏无室家欢。只有一子。坐外氏累。不得与人齿。公怜悯特甚。为营舍业。又有贱出。 孝宗时属在旧邸隶籍。公为之请赎。 上特许之。其于外内姑姊。亦致亲恤之意。至嫁其孤女。亲属虽疏远。苟系贱籍。则必尽心周旋。俾免其役。而问遗亦必遍焉。故公于贱属。虽甚设阶级。无少假借。而一皆感恩。无怨恫者。盖公由父母之爱。推之而无远不逮。以至谱系之明。丘墓之修。影帐之摸写。碑志遗札之收藏。无不周尽焉。其家居待妻孥。一主于恩爱。而其内外之法。则有斩斩然者。夫人之庶叔有零丁者。公尝率置于家。其人尝请入处于寝房之傍室。公不许曰。君虽与夫人为至亲。男女之别。不可不严也。亦不许造次相见。长子周作县宰。公书朴文宪寄子诗以戒之。仆隶有过。虽不轻加鞭扑。其与人斗鬨。则必治而不恕。故仆隶亦知公谦谨无富贵相。几于秀才呼矣。当议靖 社之时。人心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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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则诸人无不潜谒于 邸宫。而公绝其踪迹。及举事之日。公欲勿赴阵前。迫于诸公。黾勉与俱。事既定。 上虽不知公何状。然实知公谋画计议之功甚多。故特加眷意。而又改赐第宅以宠之。然公之所存不在焉。故凡于丹铁酬偿之物。一切放过。至嘱台官。欲削于勋籍。升平尝白 上曰。李某,金元亮惟恐参勋也。 上遂有志操可尚之奖焉。戊辰讨逆之后。当复蒙功赏。公周旋得免。则喜见于色。其后每自叹咤。尝字金元亮而叹曰。明叔自误而误人哉。盖公出世之议。始于金也。及其登第历扬华要。则遂自尽诚心。不惮劳瘁。其司喉舌之日。尤尽其职。每有刑狱。 上辄使公察启。公必参商情法。甚得权衡。又多有先自平反而论奏者。其在金吾时亦然。前后四掌邦礼。拳拳以牖民敦俗为务。广采忠孝节义。悉行旌赏。修明典章。劝课儒学。内而王朝。外而邻国。酬酢礼节。千头万绪。而公从容裁截。各序其宜。 孝宗大王尝教曰。虽古之金科玉条。何以加焉。当俞棨获谴之日。 上意固已不悦。后因柳㮨疏。辗转激恼。将上累先贤。公反复恳叩。愈诎而愈厉。真所谓众流靡靡。一柱亭亭者矣。庚寅辛卯之间。众正屏退。公孑然独立。著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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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及北查之来。举朝褫魄。公不震不惊。从容斡转。与有弥缝之力。士类恃赖。而益为凶徒之所切齿。盖公于阴阳消长之际。尤致其谨。义有不合则虽权势所在。终不少挠以求合也。至于大拜之后。则见国势益危而责任益重。遂以不能而不止为戒。每思引退。未尝煖席而辄去。然其忧国之诚。则无间于进退。故因事献替者亦多矣。 孝宗大王。每以为贞亮可仗。其入对。必越次而询访。倾听而采施焉。后尝语近臣曰。完南多病不出。国事愈无可为矣。公识度明的。悬度来物。其不中者鲜。同春宋公。尝有李文靖真圣人之叹。与人言。杂以调谐。然皆有意义。而规讽亦在其中。故人不怨而阴受其益焉。平生最恶交结揄扬之态。无事时尝静坐自守曰。士当藏器待用。营营求进。不愧于心乎。人知其素执如此。故其掌铨选。干托不至于门。尝有所亲相与语曰。公于亲旧。不请则忘之。请之则不与。毋宁为梦中人也。闻者大噱。有王家至亲。尝与公同出西路。喜曰。吾于诸宰。独不见此人。今日始可邂逅矣。及相遇。公又引车以避。故终不得见焉。后其所连。有欲借臂干公者。则又不许曰。徒取辱耳。徐元履构公之后。人谓公必不忘于心。后公见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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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奉法。遂登之荐剡。人服其雅量。公谙练法例。明达政要。每挈持维纲。不为苛扰而亦不为烦辞。狡人所眩也。其于奏对论议详明。意见超诣。又常以持重审密。虑终为始为务。而其有设张。必先究利病。不为尝试侥倖之计。惟欲修举废坠。率由旧章曰。 祖宗法度。亦足以为治矣。今人徒见目前之弊而率意变改。一弊虽去。众弊随生。未见其益也。又论用人之道曰。人才不甚相远。若以资历进用。则庶几人各守分。而无希望躐等之弊矣。故其所荐引者。唯以昏朝特立。进慎公天翊。以当时恬退。进尹公文举而已。其进戒于 上则每以慎动作。安生民。躬行节俭。为要道焉。最其清慎一节。终始不渝。然亦不欲崖异于人以取近名。故赴燕时其例得人情物件。只不入私橐而已。又不使同行者有愧色焉。古人所谓畏人知清者。殆近之矣。性不喜繁华。尤严于在色之戒。其侪友尝叹其不可及。则公笑曰。吾气血甚薄。其不耽色。乃所以耽生。耽生与耽色。其为欲则同矣。盖公不欲以操节自居。故为此言以掩之。然古之大贤。亦以忘生徇欲为戒。则兹事岂可易言哉。公自癸亥以后。閒时绝少。然如有隙暇。必取书史耽玩不已。尝得会心书。叹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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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此身无事从容于此。而以毕馀生哉。尝抄录朱夫子切要之语。亦取李退溪书疏。各成数帙。出入观玩。又白 孝宗大王。印行内训,国朝宝鉴,龙飞御天歌,警民篇,仪礼经传通解等书。又尝欲裒粹程,朱,张,吕,涑水,西山疏劄。以及陆,苏,欧阳以为一书。以便观阅。又谓废朝时所增三纲行实。伪冒甚多。至于李尔瞻凶奸亦与焉。欲行刊汰。柳希春所著儒先录。止于晦斋。将白 上请以退溪,栗谷,牛溪诸贤续之。而皆未及焉。为文明白精雅。周折井井。银台诸公。将为费辞之启。则必推管焉。蔡公裕后。主文当世。见公所作。亟称曰。好文字。及同修实录。多所取裁焉。尝就东郊松石间作小亭。以近广陵之先茔。而取东坡语。扁以渐休。暇日辄肩舆往游。徜徉忘返。人谓山林宰相今亦有焉。呜呼。公自少大为先辈所赏。如沙溪金先生。期许甚重。象村申公钦始见。即以内蕴刚方。济以敏悟见称。而因勉以世道。至于慎斋金先生则最相信爱。以为知己。对人言。必字而不名曰。识见才行。非馀人所及。及如沧江赵公涑,同春宋公浚吉,草庐李公惟泰。终始为莫逆交。至其殁而相吊出涕。愈久而愈不忘者。岂无其实而然哉。金夫人。沙溪先生之孙。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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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槃之女。别有状。盖夫人有明识厚德。尝于其至亲。有极难处置者。夫人意公闻之。则必不但已。故终嘿不泄。虽古君子处变之道。亦何加焉。此盖原状见没者。故特著之。继媲宁越辛氏。从封贞敬夫人。长男周。荫仕前为县监。次子运。有俊才早夭。季子选。进士。女归进士金锡胄。早亡。辛夫人生一女幼。周娶延城君李时昉女。生二男三女。男长山辉。馀幼。选初娶判书尹绛女。再娶府尹黄一皓女。生一女幼。余弱冠。始见公于金先生门下。公不以余鄙夷。猥置朋友之列。论交往还。殆将四十年矣。然乔木衡茅。格禁常多。如或会合。则倾倒罗列。两忘所趋。余少时尝为养而仕。公不以为善也曰。不若杜门求志以志养志也。及至 孝考朝。滥被宠遇则曰。力小任重。恐终败事。及 孝考上宾。遇于 阙庭屏处。握手相恸曰。天乎天乎。已矣已矣。因议以去就之义。未几余怆惶去国。又未几公以书告诀矣。承讣之日。走位尽哀。又吊服三月。然情不可穷矣。尝窃仰惟公清介而能容。谐和而不流。好善而能辨。嫉恶而不激。实茂而耻于名。位高而戒其滥。虽在朝市荣耀之中。而常有山林独往之志。虽在纷华波动之际。而不忘经史乐玩之功。故能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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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自终。卒为善类宗主。圣世名臣。可尚也已。或以天地翻覆之日。无甚作为为病。则有一说焉。公实耻虞斌父之空为大言以赚富贵而已。则岂子朱子所谓当时号为端人正士者欤。周,选等。将请谥于太常。要余为之状。顾念情义。不忍辞也。略据家乘。第录如右云。辛丑长至日。崇政大夫议政府左赞成兼成均馆祭酒宋时烈。谨状。
从氏野隐公谥状
公讳时荣。字茂先。自号野隐。系出恩津县。鼻祖大原。官至判事。丽末有讳明谊。为司宪府执端。亦为按廉使。与郑圃隐诸贤。相推重焉。本朝处士讳愉。当 太宗朝。退居乡里。自号双清堂。其玄孙讳世良。荫仕。不肯就。有二子。长奉事讳龟寿。次大司宪讳麟寿。奉事公孝友天至。号西阜。大宪公即圭庵先生。谥文忠。而其妹婿。东洲成先生讳悌元也。并德齐休。萃于一家。人号其居为三贤闾。西阜公。生公之祖都事讳应期。都事之第四子曰佐郎讳邦祚。以清名直道。当光海朝。为群小所摈。客没于关西。士友至今追慕痛惜焉。仁祖朝。以公原从。 赠吏曹参议。配晋州郑氏。军资正谷之女。乙巳名臣思显之孙。公生于 万历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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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二日。早岁。服勤为学。既长。出入场屋。屡中乡解。而竟无成焉。戊午。奉佐郎公丧。归葬永同而仍居焉。永即公外乡也。甲子。又丁内艰。服阕。遭丁卯虏变。与乡人纠合义旅。将入卫 行在。会贼退而罢。明年戊辰。补司宰监参奉。历广兴仓奉事,内资直长,尚衣主簿。仍迁司仆寺。乃 崇祯乙亥也。先是。沙溪文元公金先生。以号召使。荐公于朝曰。世传忠孝。乡里化服云。丙子冬。边遽至。公整理仆马。扈嫔殿元孙。先大驾入江都。 大驾至城南门。闻虏锋已迫西郊。遂转幸南汉城。故江都诸臣。奉嫔殿元孙为分朝。丁丑正月。虏兵陷江都。诸臣相率降拜。侥倖苟活。或有踰城而跳者。公与同志李太常时稷,尹弼善烇。将自决于行宫之北松树下。为人所遏而不果。公笑谓尹上舍宣举曰。吾辈岂料今日见此景象乎。翌日。贼入据行宫。处嫔殿大君于西掖。而悉令变置士夫馆舍。公曰。昨果便死。心自已安矣。奈何忍至今日。为贼所逼。李太常曰。吾辈少时读古人书。今睹犬豕与嫔殿同宫而处。臣子尚可生乎。公曰。吾意即刻当决。而诸公以嫔殿元孙尚全迟之。未知如何也。即为两件书。处置家事。并诀子弟诸亲。一以付馆人。一以付苍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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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所带印信授小吏曰。事定后汝可归献本司。又出行资。买棺于馆人。而悉备袭敛诸具。即自经于屋下。即丁丑正月二十三日夕也。李太常,尹弼善。具衣服敛于棺。瘗于屋内而曰。吾两人老矣。筋力不逮。尚今忍死可恨。既而相继而从焉。贼退后。孤基隆与弟时琰。即发殡而归。附葬于永同耆庄里佐郎公墓下。后移同县治西投宿洞艮坐之原。以其配李氏祔焉。公气质方毅敦确。自少有不可夺之操。而佐郎公庭训甚正。动循法度。未尝有子弟之过。及长。饬励不倦。惟以克世其家为志。尤笃于孝悌。佐郎公殁。哀毁过礼。既免丧。与群弟奉母夫人。务农讲礼。尽心于奉养。而于追远之义愈厚焉。俗节。必献以时食。朔望必参。四时必祭。行礼仪节。必据文公家礼。少有疑晦。必质问而敢行。每日束带拜庙讫。省候慈闱。归处厅事。与诸弟环坐谈笑。终日怡悦。未尝入私室。然诸弟及群从。少有犯礼。则正色责之。不少假也。及丁后丧。执礼愈严。三年之内。足未尝一及中门。嫁娶弟妹。极力营办。未尝欠阙。分异家财。自取其荒且老者。其克己为义。皆人所不可及者。尝与族人。依文公家礼。议置先世墓田曰。世代浸远。子孙愈散。则为此亦难。不如早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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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也。最不喜巫觋淫祠之事。虽于婢仆。亦禁截之使不敢崇奉之。巫觋不敢近其里。平生不入官府。亦未尝以私干之。故邑宰之至者。无不尊敬之。乡人请与之游。则未尝以事辞。每于山水之间。辄徜徉终日而归。然与人游从。所与言。皆忠信文行之实。故乡人畏而化服。士友甚推重焉。 仁祖丙寅。乡人举其群行焯焯者。荐于方伯。后竟以沙溪先生荐入仕焉。其为仕也。律己清谨。吏不敢欺。而同僚敬畏之。广兴仓时。下吏托称落庭米。而凭窃原谷。以媚诸司员。而分其利。公曰。此虽落庭。亦公谷也。悉取其斛者三十。将以上度支补国用。即又曰。如此则近名矣。遂以治仓廨之毁圮者。又于颁禄之时。仓吏例以五斗米。加于斛面。以私其司员。而胥吏之俸。亦视此焉。公至则痛禁之。先自不取其所加。诸僚亦不敢取。迄公之去。料量均平。甚爱一刺。又懒于交游。虽平日所厚者。名位稍隆。不复往来。崔相鸣吉。为铨相时。闻公名。请与相见。公竟不往。故要路之家无一迹焉。尝曰。孝于亲。忠于君。厚于宗族。廉于进取。即此是学。吾不知其他也。见人欲以所学衒于世者。则甚恶之曰。如此则伪也。奚择于穿窬哉。自少出入于沙溪先生之门。亟称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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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其容貌。不觉鄙吝之萌自消于中。真盛德君子也。又每曰。真积力久之说。尝闻之于古书。而于先生。亲见之矣。其尚德慕贤如此。丙子春。闻虏贼僭号。慷慨语曰。方今朝廷。一无可恃之策。而不急急为之备。是必将至于奉表称臣而后已。其为羞辱。甚于帝秦矣。如此尚可仕乎。虽微末如吾者。亦当拂衣而去矣。矢不忍向渠作陪臣矣。其自靖之日。神彩不乱。扬扬如平昔。馆人素爱服公。尽心止之而进以酒食。公即尽之曰。我意已安。少无惜死之心。汝何必如是强聒哉。所处家事。纤悉委曲。无毫发未尽。最以先考墓表。恳恳托诸弟。而他无一个怨悔之辞。非所守之正所养之厚。恶能就此哉。呜呼伟哉。 崇祯戊寅六月二十五日。 主上遣礼官。吊孤赐祭。其文曰。惟灵挺特鹄峙。擩染鲤庭。疏瀹志操。琢砺典刑。翼铩云程。名籍兰馨。世屯猘猖。猝遌奔霆。矢志不渝。允植天经。取舍从容。节贯日星。若遭登庸。一隅底宁。徒扬义风。余惭汗青。输忱荐芬。庶感英灵。文敬公慎独斋金先生集。为作墓志。历数江都死义之臣。而独以公。为首先奋义云。其后赠职旌闾。江华,怀德,永同诸处章甫。皆立祠俎豆之。今 上辛酉。江华留守李选。启言江都死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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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臣者褒典。或有所歉。 上始命加赠参判。后又以大臣言。复加赠参赞。而又 命赠谥。该曹于命诰。依今例书其纪年。筵臣赵持谦建白。以为其义未安。 上又命改之。呜呼。 圣朝崇报之典至此。而无遗憾矣。公娶全义李氏。相国铎之曾孙。水使淮寿之孙。士人励之女。励气节奇伟。志行卓异。甚为士友所重。壬辰倭变。从重峰赵先生。殉节于锦山。李氏柔顺无违德。家内庶事。一无擅为。公殁之后。任情悲毁。同年十月初九日竟不起。寿五十一。生三男二女。长基隆。察访。次基谦。有痴病。公轸念之。先公一月而死。而公未及知。故遗文中眷眷及之。次基弘。亦早夭。女长适参奉李硕馨。次适士人李德宇。公弟进士时莹。气识俊迈。于人少许可。至于公。每心悦而诚服之。常以为不可及。尝欲叙次公行实。未几亦病殁。故余敢录其平日所亲见者如右。从弟大匡辅国崇禄大夫领中枢府事兼领 经筵事时烈。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