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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卷二百二
宋子大全卷二百二 第 x 页
宋子大全卷二百二
 谥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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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庵宋先生谥状
先生讳麟寿。字眉叟。自号圭庵。宋氏系出恩津。有讳明谊。司宪府执端。清名直节。与郑圃隐诸贤相埒。 健元陵参奉讳世良。是为先生皇考。妣柳氏。承仕郎承阳之女。以 弘治己未南至日壬申生。先生生而粹美。长益端重。自髫龀。已知为学之方。喜读书。博究经史。日益长进。 嘉靖壬午。擢文科。选入史院。为翰林。迁弘文正字。仍赐暇读书。乃一时极选。而于先生不为荣也。转著作,博士。丙戌。至修撰。丁内忧。极其哀慕之诚。丧除。为司谏院正言,司宪府持平,兵曹郎官,侍讲院文学,议政府舍人。其在宪府。金安老将复柄用。辄劾去之。由是出为济州牧使。疠毒所聚。疾病大作。舆还乡里。安老诬搆成狱。遂窜泗川。泗滨海。俗尚贸贸。先生日聚其子弟。教诲不倦。如李龟岩桢辈。最蒙其奖进而成名焉。安老伏诛。徵拜礼曹参议。迁承政院承旨。己亥。特升嘉善大夫兵曹参判。历礼刑曹。丁外艰。没丧。拜成均馆大司成。倡以性理之学。尽其诱掖之方。士皆悦服而矜式。蔚有丕变之效。移司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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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大司宪,吏曹参判。时 文定王后正位坤极。而其弟元衡包藏祸心。 仁庙在东宫无嗣。 明庙以大君在邸。人心危疑。讹言煽动。李芑与元衡。阴相交结。以为日后地。而恶先生持正。黜为全罗监司。先生揽辔之初。便访有道之士。一以讲学敦化为务。湖之士民。从化大悦。已而承 命观周。华人望其仪表。啧啧称赏曰。是真冰清玉洁之士也。惜乎生于海外。不得与之同朝也。甲辰。 中庙宾天。 仁庙即位。时论益汹汹。中外倚望先生若山斗焉。时先生自燕将还。道拜宪长。先生亦自任以世道。訚訚謇謇。期济时艰。时。元衡滥叨爵命。尹任长秋官。先生并弹去不少饶。有以他事欲治元衡者。先生不许曰。在 先朝则可。今不可假以为罪。人服其秉心公平。递为汉城府右尹。乙巳。 仁庙遽尔宾天。 明庙以冲年即位。时事大变。群凶煽祸。 文定御忠顺堂。大行刑戮。一时士类殆无得免者。于是曩所不悦于先生者。争相齮龁。指先生为浮薄徒领袖而斥逐之。先生遂归清州先墓之下。一室图书。对越神明。温寻旧学。不懈益勤。时有遣怀之作。冲澹自适。若无意于斯世。而其爱君忧国恳恳之诚。未尝食息忘也。越二年丁未。良才驿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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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书。指斥时事。奸臣彦悫。取其壁载。诣 阙下上变。文定见之大怒。李芑,元衡等。指以为先生之徒所为。芑等会宾厅。录在谪籍人。定其当死者点其名。至先生。芑改濡笔大点之。郑顺朋曰。惜哉此人愿悫士也。芑顾顺朋曰。鼓择贤之议者。不死而何。既而芑语人曰。宋某岂不是善士。但行大事者。不可拘小仁。譬之作室。拓其基址之时。虽有好花佳木。岂得不刈去也。命至。先生沐浴具冠带。贻书亲旧曰。皇天后土实监此心。顾其子曰。勿以我为戒而怠于为善。颜色不乱。从容就命。是九月戊辰也。是夜有白气。自其庐直亘于天。弥数日不散。呜呼。岂无以致之欤。先生天姿近道。诚心好学。出言制行。动合古训。自少时见人有善。若己有之。当己卯斩伐之馀。士气摧沮。人以小学,心经等书为忌讳而不敢读。稍有绳趋规步者。则人目以为祸祟。或讥诮而使不容。斯文之晦塞。不翅如长夜。先生独慨然有朝闻夕死之志。圣贤之书。未尝去手。沈潜义理。笃信力行。平居端肃自持。未尝懈怠。及其接人。则容貌温粹。如春阳和煦而万物茁长。望之者虽妇人孺子。皆知其为有道君子也。孝友出于天性。事亲事兄。各尽其道。丧致其哀。祭致其严。其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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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伦理笃恩义者。无有馀憾。至其立朝事君。则期展所学。尽诚殚心。终始不变。以至于灭命而不悔也。虽其生质之美。而学问之力有不可量也。同时名贤金慕斋安国。易箦之际。托以国事。李文元彦迪。亦以初服陈戒之事就正焉。其为一时之楷范可知也。夫其殉国忠君之盛。处心行己之光明正大。至和之中。自有至刚者存。无一毫枉己徇人之意。三代之治。谓必可兴。不度时宜。直前不顾。则无惑乎见嫉凶邪。身且不保也。虽然。天理人心。终有所不可诬者。虽以元衡,李芑之仇怨。而犹有公正之叹兰竹之喻。则先生之盛德。于此亦可见其一端矣。 宣庙初即位。特命伸冤复爵。人心慰悦。士林感动。自是斯文稍振。以启文明之运。岂不伟哉。栗谷李文成公尝谓先生忠孝俱至。幼年丧其母。时未学礼。任情过哀。所伏苫席。因泪尽腐。燕栖庐幕。其雏皆白。及其立朝。名重一时。 仁庙初年。士林倚以为重。而先生虚心待人。多被人欺。不量时势。欲做三代事业。申文贞公钦颂之曰。先生如仪凤瑞世。建标百禽。观此数说。则先生之大槩。庶可以想像也。其年十一月辛卯。葬于文义县楮子山。夫人安东权氏。牧使博之女。一男应庆。逮 圣上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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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筵臣宋浚吉极言公道学之正。罹祸之酷。请加 赠显秩。使有司特举易名之典。以示尊贤悯忠之意。上即允从焉。呜呼。 列圣之所崇报者。殆无以复加矣。呜呼休哉。时烈晚生孤陋。谨述平日所闻于父兄师友者。略叙梗槩。以备太常之采摭云。
兵使 赠左赞成黄公谥状
   本贯。全罗道长水县。
   曾祖事孝。知中枢府事。妣贞夫人金氏。
   祖垲。副司直。 赠参议。妣 赠淑夫人房氏。
   考允恭。不仕。 赠左议政。妣 赠贞敬夫人房氏。
公讳进。字明甫。始祖琼。尚新罗敬顺王女。官侍中。始籍南原之长水县。长水于本朝。自别为县。政丞喜。事我朝 世宗大王。致太平。谥翼成。其子致身。判中枢府事。有五子(一本子下有俱字)登第。用其恩。 赠右议政。是为知枢公考也。公以 嘉靖十九年庚戌十月十八日亥时。生于南原周浦里。妣房氏。奉事应星女。公幼而自知孝顺。及长。尚气槩有风度。不事产业。武艺绝伦(一本伦下有能字)。超越沟渠。未半食顷。往还四里许山坂。世传判枢公尝出猎。发矢著大树没羽。人比之李陇西开石。公之材力。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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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自云。尝赴举于慕华馆。诸健儿共追飞雉。公后发而先获之。观者皆惊焉。年二十七。竟以素业捷科。从使臣。往观 皇京。以宣传官。丁母忧。公早孤。寓坟议政公于其外家房氏葬。至是迁而同祔先兆。兄弟庐墓。服阕。与其兄析著。皆推其善者。而自取其荒老。为居山道察访。忤当路见罢。而无所悔。作歌以见志。已而从征时钱部。以其首虏。赎友人之得罪充军者。为安原堡权管。新其颓废。庚寅。复为宣传官。从从父黄允吉使倭虏。时倭酋秀吉已有构乱计。威胁屈辱无不至。一行多慑慄。而公气弥壮。不少挫。倭人欲誇示其艺能。射侯于路傍。相去仅五十步。公即设小的于侯傍。发无不中。又连发二矢。并落双鸟。倭人惊伏焉。将还。倾橐买宝剑二口曰。非久此虏必动。吾将用此矣。时主和而通使。皆柄臣议也。公舟中作歌以讥之。又其一行多柄臣党。公恶之。凡百必相龃龉。虽致恚怒不顾也。及还。副使者言倭情无可忧者。朝廷信之。缓其警备。公慨然叹曰。吾等虽有口。如牛后而已。草一疏请斩其人。兼陈御倭策。宗族力止。不果上。由济用监主簿。出为同福县监。县有挟仙楼。公曾得逸足于盐车。甚有相得意。每衙罢。擐甲驰骋。超登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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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临乱致力之意切矣。适值大水。人民漂没。公亲自拯之。有老妪既免而呼曰。亦取我瓢子也。县人传说至今云。壬辰倭果倾国入寇。公从道臣李洸。勤王北上。时兵使崔逸,庆尚监司金晬皆来会。至龙仁。师大溃。公独全所部。兵不亡一镞。有褊将尽亡其徒属。步诣曰将奈何。公为遣亲信。遍谕亡卒于窜伏处。吹角一声。亡者颇集。其褊将握手叹曰。公真将军也。闻贼自岭界向湖南。还军南下。与诸军守熊峙。尝觇贼。猝遇贼(一本贼下有将字)击败之。退守南原。又自南原移全州。则贼已到安德院。诸军见兵盛。皆畏避。公独直前大鏖之。杀其将。俄闻倭之屯聚锦山者复将南下。遂约同志孔时亿,魏大哥,黄璞。率三十人。同诸将往守梨岘。贼大至。公自当要冲。射必叠双。有飞丸中腓而气益厉。贼大衄退却。而卒放丸中公额上。盖贼已认公勇而为必取计也。公气绝仆地。贼乘势更进。孔时亿等复击却之。贼遂退。公幸不死。麾下士舁公还同福。路过全州。全州之士女阑道迎劳。争进壶浆曰。靡公则吾等已无遗矣。人谓郾城盆香复见于今日矣。时主将。上功不以实。故朝廷只升公训鍊副正。体察使郑相公澈。采访公功状。以便宜升摄益山郡守兼助防将。事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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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使之即真。时 大驾西幸龙湾。倭据京城。公疮益完。遂从大军。进讨京城贼。至汉江之南岸。贼以兵逆之。诸将却退。公被围数重。盖贼知公为名将。必欲生得之。毋令相薄。粤二日。公忽跃马突出。左右挥击。贼血洒面淋漓。亦取贼马而归。以功复升折冲。为忠清道助防将。癸巳三月。特授本道兵使。移镇安城。以与竹山屯贼相持。已而竹山贼退去。公追及于尚州之赤岩大败之。时 天朝将士次第成功。恢复之势十八九成。而贼犹据南徼。旋复充斥。先是贼攻晋州。为判官金时敏所挫衄。大惭恚。其将清正请于其酋秀吉。期雪前耻。而仍创湖南地。秀吉许之。六月十五日。清正合诸阵兵。号三十万。发自釜山,东莱。直向晋州。时 天朝诸将。留驻湖岭。而师老不能用。沈游击惟敬。方在倭营中。与贼讲和。移帖于本朝元帅金命元曰。今日事惟清正力主之。其馀皆不欲。今计只令晋州空城而避之。则彼当撤回而已。又见体臣韩孝纯言之。而刘总兵綎。移书清正。力止而不听。时贼报甚急。倡义使金千镒。领兵三百。十四日驰入晋州。公以卒七百往会焉。庆尚右兵使崔庆会。复雠将高从厚。义兵副将张润。义兵副将李潜。义兵将闵汝云。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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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来赴。与本州牧使徐礼元及金海府使李宗仁等。方议死守之计。十九日。全罗兵使宣居怡及诸将洪季男来言曰。众寡不敌。不如退守内面。金千镒抗言折之。居怡,季男等。竟出阵于云峰。二十一日。贼二百馀骑。出没于东北山上。二十二日辰时。贼五百馀骑登北山。列阵耀兵。城中不为动。巳时。大众继至。分为二起。一起阵于开庆院山腰。一起阵于乡校前路。初一交战。城中射杀颇多。贼敛兵而退。初更更进。大战良久。至二更乃退。三更更进。五更始退。先是。城中闻贼将至。以为城南矗石南北最为险绝。贼必不敢犯。而惟西北可以受敌。遂凿濠储水。至是贼负土填濠。二十三日。三战三退。其夜又四战四退。贼每一时大呼。声震天地。城中亦乱射。死者不记其数。二十四日。贼添兵而来。阵于马岘及城东。二十五日。贼于东门外积土为山。作窟于其上。俯视城中。放丸如雨。公亦于城中对筑高陵。公脱去衣笠。亲负土石。城中男女感激涕泣。竭力担戴以助之。一夜而成。于是放大炮中破。贼旋为改造。是日又三战三退。又四战四退。二十六日。贼作樻。裹以牛马皮。各自负戴。打破(一本破下有贼窟二字)城子。城中以大石滚下。贼乃退。贼又连二大木于东门外。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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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数十丈。上设板屋。藏兵其内。投火于城。屋宇延爇。烟焰涨天。不辨人物。而公愈益整暇。时天大雨。弓矢解脱。贼知兵力已困。以书投城中曰。大明之兵。亦且投降。尔等敢为抗拒乎。公与诸将以书答之曰。我等死战而已。况天兵三十万。今方进击。汝等尽剿无遗。贼褰臀叩之曰。大明兵已尽退矣。是日(一本日下有又通二字)昼夜七战。二十七日。贼筑土为五堆于东西两门之外。结竹棚俯临城中。放火如雨。城中死者三百馀人。贼又以木樻藏兵载四轮车。穿甲者数十亟推而进。以铁锥凿城。宗仁殪其穿甲者五六辈。皆弃樻而走。城中乱投大炬。樻中贼皆烧死。二十八日。贼悉锐进迫城下。城中殊死力战。贼死甚众。其一将中丸。而群贼曳尸而去。公俯视城下曰。今日之战。贼死可至千馀。有一贼潜伏城下。仰而放丸。横中木板。仍穿公左额。时一城倚公为重。公既绝。城中涕泣汹惧。宗仁敛尸瘗于麻田中。二十九日。城遂陷。倡义使以下皆死之。兵民死者六七万人。其幸而脱归者皆言公若不死。则城亦不陷矣。然贼之精锐亦尽于是。故收馀兵撤还。而湖南赖以得全。始公之将入晋州也。义兵将郭再佑谓曰。晋州临水为城。贼若截其要冲。而救兵不至则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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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公职主他道。又非有 朝命。以今日干城之身。何必就必死之地乎。公曰。既与倡义(一本义下有使字)有约。何可临乱而苟免。郭(一本郭下有遂字)取酒相诀。家人往寻公尸。得人指告其处。发而归葬。事闻。 上震悼。赠议政府右赞成。赐以宣武原从勋。后加 赠左赞成。致祭旌闾。复其家。录用其子孙。而岁给酒食于其夫人。赐祠额于晋州曰彰烈。南原曰旌忠。晋州则与金公千镒,崔公庆会同享焉。公伟干长髯。容仪若神。忠孝出天。推其孝以笃于兄弟。其在同福。闻其兄在按使幕下。将被重究。徒步夜发。行二百里。未明而至。见按使得解其难。人皆义而壮之。常自叹其幼孤失学而发身以弓马也。其志常在于儒雅。所与游者皆端人正士也。及遭寇乱。慷慨歔欷。其二子奉夫人避乱。时诣行间省觐。则无一言及家事。惟国危主辱。痛愤怨疾而已。平生勇于急人。虽裘马有所不惜。见士卒有病不能行者。则辄以其马载之而徒步随之。军士莫不感泣思死。而战不旋踵。故所向无前焉。虽不事文墨而性敏。当军务委积之日。左酬右应。不动声气而俱合机宜。最是质直刚毅。不能容人之不是。虽达官要人。无所挠屈。于其日本时发于言为者。可见也。以故仇疾者甚多。是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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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贼之多。捍御之功。若是其卓卓。而追典止于 赠官。终不与带砺之盟。可胜叹哉。公平生有(一本有下有所字)爱马。每过公墓前。悲鸣踯躅。久不忍去。人谓感于其所畜云。夫人苏氏有妇德。后公三十四年而没。迁公墓合窆于南原枫山之先兆。子廷稷判官。廷说县令。判官女婿金光玉。侧出男昕,暤。昕进士。女适房世长,金万里,李之莳,宋道源。金与李皆主簿。县令男炜。文科庶尹。女婿。朴以赫,房元亮。县令侧出男晙,时。女适全岘,柳垍,李亿卿。庶尹有五子。俶龟,命龟,信龟,任龟,相龟,俶(下俶一作信)龟有学行。晋州之役既讫。白沙李相国为之叙述。牛山安公为辨證。浦渚赵相国为公状。溪谷张相国撰公墓碑。其所以阐扬褒崇者无复遗馀。赵公之状。独致深恨于公疏之未上。安公辨證。尤恨公梨岘之功晻晦而不白。益可见公议之难泯。愈久而愈著也。其义气之及于微物。亦可贵而不可湮没也。公后承能收拾遗事。录为一册。巨细不遗。后之欲知公者。观于此录足矣。公曾孙俶龟。因闵公鼎重。要余为谥状。余尝抠衣于慎独金先生门下。先生方写清阴先生所撰公祠庙文字而曰。壬辰中兴之功。此公居多矣。因槩举其一二。余耸听而追想矣。及今垂死之时。目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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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衰薄。遗君后亲之论。肆行而不可遏。益叹九原之不可作。而又感闵公之深意不独在于公也。噫。公岂临乱死事一节之人也。盖闻世不能常治。则其将乱也。天必生能弭是乱之人以拟之。此晦庵朱夫子语也。若公岂所谓能弭是乱者非耶。然公少不为人知。沈沦下僚。不能展布其才略。又国家狃于升平。所养非所用。及其国势板荡。始授一节。而疮痍遍野。无食无兵。仅以创残饿羸乌合市驱之卒。猝当大敌。犹能以少击众。随其所触。贼必死咋。及其蹙入于孤城。贼百道冲撞。期以必歼。而公能随机应变。大小数十战。贼尸如山。虽天不助顺。其身先殒。城亦随陷。而贼之锐气尽挫于是。遂致退遁。而五年之间。不复敢举动。其所以基国家中兴之伟绩者大矣。最功定次。孰与高下者。真公之谓矣。则安公所叹偾事诸臣。未有阖门避位以谢其罪。而录功之际。专用爱憎。有功者不录云者。真是实语也。遂第录如右。以塞其子孙之请。而兼以谢闵公见投(投一作托)之勤云。
泉谷宋公谥状
   本贯。全罗道砺山郡。
   曾祖承殷。宣略将军忠佐卫副司猛。 赠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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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大夫通礼院左通礼。妣 赠淑人罗州朴氏。
   祖琠。进勇校尉。 赠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妣 赠淑夫人花山全氏。
   考复兴。通训大夫行松禾县监。 赠嘉善大夫礼曹参判。妣 赠贞夫人安东金氏。
公讳象贤。字德求。自号泉谷。我东之宋。各有乡贯。而惟谱于砺者。最故而大。十二世祖松礼。官至侍中。为丽氏名臣。自宣略以下稍不显。至松禾公。绩文取第。官至县监。累世皆葬古阜郡泉谷山。公生于 嘉靖辛亥正月初八日。生而秀异。十馀岁。悉通经史。读不过三遍。终身不忘。十五。魁升补试。考官见其文惊叹曰。此秀才他日必成大材者也。自是所与游皆一时英俊。所著诗文。必脍炙于人。二十。中进士。又六岁而万历丙子。擢文科。补承文院正字。戊寅。升著作。己卯。升博士。荐拜承政院注书兼春秋馆记事官。仕满。出为镜城判官。癸未。以司宪府持平 召入。间为户礼工三曹正郎。甲申。以质正官赴京师。乙酉。复差再赴焉。丙戌。又以持平左迁银溪道察访,北评事。丁亥。复入为持平。戊子。出守白川郡。居三年。递入为忠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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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司宪府执义,司谏院司谏。司宰,军资二监正。辛卯。以执义阶通政大夫。为东莱府使。盖是时朝论携贰。公持正不挠。又为李泼所恶。故不能安于朝廷。旋入旋出。泼败死。其党怒益甚。公亦自知不容于世。低徊于郡邑。以避其齮龁。适自丙戌以来。国家有倭衅。朝夕有渝盟之势。而莱是贼路初头。故托以公有文武兼才。而有是除。实非善意也。公既至。治民莅职。一以诚信。吏民爱戴。如父母焉。时沙溪金先生守定山。公寄诗以示寇。至必死之志。先生慕其忠愤。刻置县壁。明年壬辰四月十三日。倭贼犯境。十四日。陷釜山。佥使郑拨死之。十五日。进逼府城。初。庆尚兵使李珏率众入城。为同守计。见贼甚盛。即欲跳出。公责以义。要与效死。珏曰。吾自有营。是吾信地。而此城之守。是公之责也。只以老弱三十人。与之。卒遁去。军情大震。公慨然誓众。登城备御。飞炮交集。意气安閒。顾谓从行人申汝橹曰。我为守土之臣。义当效死勿去。汝则有老母在。不必浪死。可亟去也。是日。贼踰城阑入。公知事不济。亟取朝服穿甲上。上南门据胡床。拱手端坐。屹然如山岳焉。既而贼来逼。有贼名平调益者。曾随平调信。通信往来。时。得见于公。公待之颇款。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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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之。尝欲为公报。及是。指城旁隙地。而目公使避。公不为应。调益意公不觉。又以手牵衣。则公已下床北向拜矣。拜已。致书于父松禾公曰。孤城月晕。列镇高枕。君臣义重。父子恩轻。遂还据床遇害。年四十有二岁矣。将死。神气不乱如平昔。谓其下曰。吾腰下有痣如豆。吾即死。徵以此收吾尸。俄而贼将平义智,玄苏等至。相与啧啧叹服。引贼之害公者。戮而徇之。申汝橹既行。一日谓人曰。公欲死于君。我何独不死于公乎。乃还与公同死。公妾金蟾。咸兴人也。亦骂贼不污而死。贼收公尸及蟾。瘗于东门之外。立木以表。而为诗以祭之。自是南门之上。夜夜有紫气烨烨。直亘于天。数年不散。贼益祇畏之。甲午冬。庆尚兵使金应瑞。见贼将清正于阵中。俱得其状。驰启之。 上感叹不已。 特命赠官。旌闾。官其子一人。而遣礼官。致祭。其文略曰。正气孤禀。英姿特立。文武兼才。忠孝全德。睢阳受围。兰救不至。北军将破。颜愤斯激。偷生可羞。就死为荣。鸿毛泰山。义重命轻。精忠所存。壮气靡涅。此贼未灭。卿岂瞑目。乙未。家人请于朝。愿得返葬于故山。时贼兵犹据边徼。 上下教于道臣。令其家人。得入贼镇。寻尸而归。年月日。葬于清州加布谷壬坐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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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之原。公榇之归也。遗民相率攀号。追送于百里外者几百人。贼将清正以下。下马而肃送焉。府人有迈仝者。遇公讳日及节辰。必盛具以祭之。后抵公之弟象仁。备叙公伏节事。呜咽不自胜。馈之肉则不食曰。今日见我公之弟。如见我公。宁忍肉为。公一妾李姓。被掠亦不屈。贼认其为公之家属。尤加敬服。馆之于关白家康妹守节者。使与居处。忽暴风雨。破没墙屋。而李所处独无恙焉。贼甚惊异之。乃付我人以归之。追服公三年。乙巳。东莱府使尹暄立庙享公。 仁祖大王反正之初。赐额曰忠烈。而致祭于墓曰。狡夷捣虚。列障茅靡。岭七十州。无一义士。卿为守臣。烈烈其志。众未一校。城空百雉。肃肃黄堂。上天下地。垂绅长拱。俨若岳峙。白刃林林。视犹蚊蚁。圭壁可碎。精光不死。呜呼。 列圣之所以崇报者。至是而始无遗典矣。崇祯辛卯。尹公文举守莱府。以公庙宇在南门之侧。湫喧逼侧。又旧制觕朴。不足以揭虔妥灵。乃与邑之士子。移建于莱山之南安乐里。因大其规模。以为书院。而清州,古阜。亦皆先后俎豆之。士林之所以尊奉之举。又可以无憾矣。公配李氏。忠义卫煴之女。承旨文楗之孙。文楗。己卯名人也。生二男一女。男长仁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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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科礼曹正郎。次孝及。进士。女适县监李昌源。无后。正郎生一男曰根前。尚瑞院直长。进士有一女。适郑复圭。直长有四男二女。男曰文炳,文烇,文烶,文燧。女长适金淀。次适金鍷。公德性深厚。度量宏伟。时然后言。喜怒不见。沈潜经传。淹贯子史。而旁及兵家之流。其内行纯笃。亲在。虽隆冬盛暑。不脱巾带。侍立终日。与弟象仁友爱甚至。长姊为正字张彦悟妻。早寡。携诸孤往依公。公事之甚谨。久而不衰。抚养其孤。无异己出。邻里叹美之。皆以为不可及。其治家有法。平居无疾言遽色。而慈爱遍洽。家人。畏其威服其恩。有肃雍之化焉。及通仕籍。常恬静自守。而遇事刚果。不为脂韦。及其效节也。从容整暇。意思安閒。澹然如无事时。盖其学之正养之深。鱼熊之辨。素定于内。非一朝慷慨杀身者之比也。是以。媵妾之贱也。而或骂贼同死。或矢死全节。少从之微也。而能奋义舍生。不肯苟免。是皆化于德而感于义。忘其利害之诱死生之怵焉。至其遗氓涕慕。士林精禋。愈久不衰。以及蛮夷之暴悍。亦知敬服。而于公之扫洒。亦不敢以无礼加焉。则公之所以感人深而服人远者。为如何哉。噫。生人之道。仁与义而已矣。仁莫大于父子。义莫重于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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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实命于天性于人。不以古今而存亡。不以夷夏而啬丰。则其所在致死之理。人孰无之。唯其平居暇日。既无明之之术。又无养之之功。群群逐逐。夸毗于世而已。及夫临利害遇事变。则狼狈苍黄。畏怯善弱。遂忘其仁义之性。斁其伦纲之懿。故中国而沦于夷狄。人类而入于禽兽者。滔滔皆是也。可胜叹哉。若公者。其为学本末。后生末学。无得而寻焉。然以其所可见者而推之。则其所以为学者。异乎世之从事于章句文辞之间。而以为干禄谐世之资者。章章明矣。故其所就者如此其卓卓。而今慎独斋金公集。少尝受学于公。而蔚然为一世儒宗。则其为学虽非尽出于公者。而公之渊源。犹可以略识矣。以是而言。则其居家行己之可观者。固不止如上所记。而其立朝事君言论风采之懿。必书在史官矣。顾以秘府之藏。非今世所可睹者。而其家乘之所录。不少槩见。甚可叹也。公之友申文贞公钦。为公立传。其辞虽略。知言之君子。犹可以徵信矣。其于鳌城李相公恒福哀公之词。以为孤城月晕。谈笑而指挥者。非公之烈耶。白刃交前。端拱而不动者。非公之节耶。南门紫气。仰射于斗躔者。非公之精也耶者。世多传诵。然非所以尽形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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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时君子尚叹其赐祭之迟。官庀之靳。而至曰何以劝忠云尔。则当时之所以报公者。犹不能使人无恨也。然必使公困于时人。斥于边城。以树大节。用扶我东方数百年纲常。则天之所以成公者。真不偶然。而当时嫉公者之贤不肖。又可知其如何也。于公何憾也。顷在壬辰之秋。公之曾孙文炳。以多士之意。来求状于余。余谢其非人而不敢也。则至今四岁。而岁率一至再至。而强之愈力。余固不得以终辞。而又念今去公没一甲子有馀矣。墓木已抱而显刻尚阙焉。则世道之污隆。因可想见而记实之文。又复因循不为。则虽其大节之在人者。终不可泯。而其平生本末。则将未免晦昧而无徵。故略据其家状及诸公叙述。而参以謏闻之一二。第录如右。以谂于太史氏。并以告当世立言之君子云。 崇祯乙未二月日。恩津宋时烈谨状。
石滩李公谥状
   本贯。忠清道全义县。
   高祖宏植。求礼县监。 赠吏曹判书。
   曾祖益禧。缮工监副正。 赠兵曹参判。
   祖侃。不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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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元孙。刑曹参议。 赠吏曹参判。妣全州李氏。
公讳慎仪。字景则。号石滩。始祖棹。有功丽祖朝。策开国勋。官至大师。十一世而有名龟。为本朝汉城尹。公生于 嘉靖辛亥。四岁而孤。十岁而又丁内艰。其伯氏教育之。自幼端重夙成。不好戏嬉。其执丧无异成人。事伯氏抚诸弟。情礼俱尽。成童。笃好经学。通贯大义。闻闵杏村纯学有渊源。抠衣受业。馀二十年。严立课程。坚苦刻厉。如心经,近思录,四子六经。次第温习。而于庸学尤用其力。其持己常以居处恭执事敬为本。俨然整肃。动必以礼。闵公尝以德器称之。人或劝之应举。则必蹙然曰。早失怙恃。虽得科第。有何所荣。万历壬午。朝廷以六行选士。除公礼宾参奉。不就。甲申。又拜斋郎。闵公曰。公是世禄之臣。不可不一谢 君恩。公遂黾勉以就。历 宗庙署奉事。以事递罢。壬辰倭乱。 宣庙西幸。公倡率乡兵三百馀人。剿贼有功。 行朝拜司饔院直长。后又以倡义使金公千镒状启。升拜中部主簿。乱已。由司宰主簿。历工刑二曹佐郎。为稷山县监。时稷山有潢池变。 上特命择送县官。铨曹遂以公应命。公未至而事已定矣。朝廷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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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讨倭功。升军资监佥正。翌年。又升本监正。仍不改县监。盖治邑有绩故也。观察使亦褒启上闻。适逆贼李梦鹤称兵。连陷诸郡。守令望风奔溃。兵使仓卒未及徵兵。单骑驰到温阳。公与天安郡守郑好仁。领兵八千驰赴之。军声始振。兵使以事闻。特加二资。丁酉。倭奴复逞。陷南原府。天兵败绩。总兵解公。以八千兵驻稷山。与贼相持。时吏民皆逃散。公只率一官奴。接待总兵者凡七日。观察使又启其事。复命升叙。戊戌。秩满将归。又以监司褒启。 特命仍任。盖总兵以公诚信。累及于 宣庙接见之日。故 上辄增官秩而无靳焉。己亥。始解归大臣诘责诠曹。以为某七年居官。功绩茂著。而讫不付录何也。遂即拜古阜郡守,平市令。以病不就。寻拜槐山郡守。以病将归。邑中稚耋涕泣请留。公作文以谕之。既归。 上以御史状启。 命赐表里于其家。又命升叙。筹司欲以为广州牧使。而公以病力辞。甲辰。为林川郡守。御史,监司皆有褒启。乙巳。拜南原府使。而有台谏言。乃仍前职。时筹司以 上命荐进才行兼备之人。公被选。拜洪州牧使。丁未。移海州。又有品服之赐。庚戌。将弃归。吏民守门号泣者。日以千数。光海主特命升秩。而台启沮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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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监司褒启。瓜满仍任。甲寅。入为佥知中枢府事。不就。时奸臣煽祸。既杀永昌大君。又议废 仁穆大妃。诱胁百司。各使献议。少有违忤者。奇祸立至。上自搢绅。下至胥徒。争先上言。以为不可不亟夺位号。公奋然抗论。以为如此则天道灭矣。人理丧矣。遂献议。其略曰。人之心即天之心也。人心顺则天理亦顺。伏愿圣上。熟察天理人心之当然。体大舜之心。行大舜之道。则神人喜抃。而国家臣民之福也。于是台谏李国光,河仁俊,闵𦸂等。交章请置重辟。人皆危惧丧魄。而公坦然自如。其于家事。无一言相及。而惟以参议公墓碣未立。恳恳焉托于家人也。明年戊午。三司合启请远窜。光海主不豫曰。奇自献,李恒福。身为大臣。只陈所怀。而犹请安置。今日三司。乃前日之三司也。今何其馁哉。盖以远窜为轻。必欲置之安置也。既而光海主又曰。李某凶悖。与李恒福,郑弘翼无异。绝塞安置。遂栫棘于会宁。公即以匹马单仆。率一子登道。其侧室号哭拜诀。傍人无不流涕。而公恬然上马。送行知旧。为之叹服。是年秋有北虏之警。边境戒严。在谪诸公。抵书于公曰。边警此急。吾侪何以处之。公答曰。万一贼迫城下。则与其坐此栫棘而浪死。不如身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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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伍。背城一战。贼退则还入棘中。不幸见败。则当舍生取义可也。虽然。必将有朝廷处分。当俟而行之可也。闻者耸动。俄而奸徒以为西北边报日急。在北罪人仍置不便。当移配南方。九月。遂移兴阳。路。出槐山。郡中父老争持牛酒迎劳曰。吾旧使君也。公之在谪也。其栫棘岁久破坏。而公谨守限域。终不踰尺寸。癸亥 仁祖反正。群奸伏诛。收召旧臣。公以刑曹参议被召。未几。教曰。曾为 慈殿立节被罪之人。并加资级。于是公升嘉善。行掌隶院判决事兼 经筵特进官。公入侍启曰。臣万死馀生。获瞻 天颜。愿以一言献于 聪明。当此更化之初。所当先务者。收用贤才。悦服民心二者而已。伏愿 殿下以古昔圣王为法。期臻至治之域。闻者以为老成忠实之言。时公年踰七十。备经风霜。衰谢日甚。上章乞骸。不许。公负一时重望。朝论冀其大用。而有一名士言于铨长。欲任外职。铨长曰。此人人望所属。方出入经幄。岂可如是。其人惭而退。无何。其铨长入相。而外职之言遂行。是冬。出为光州牧使。甲子病递。翌年。又拜判决事。丙寅。拜刑曹参判。丁卯。建虏入寇。 上幸江都。公 扈驾渡江而疾革。留仁川。转向水原。寓于马井里村舍。病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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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㞃。而忧国一念。切于中而发于言。日夕煼煎。竟以是年七月十六日。没于旅舍。九月。葬于高阳元堂里乾坐巽向之原。与夫人同茔异穴。 上遣礼官致祭。后 崇祯庚戌。礼曹判书赵公复阳白 上曰。臣曾以金德諴,郑弘翼立节之事陈达。有赐谥之命矣。故参判李某。其事实不下于金,郑。一体赐谥何如。 上允之。其后癸丑。玉堂启曰。李某 赠谥。曾有成命矣。然未有谥状。故尚未举行。而移文禁府。取见其时收议。则其所树立。诚为卓然矣。右议政金公寿兴曰。无状而议谥。诚有后弊。此则有官文书。可以为据矣。 上曰。既有禁府所藏收议。据此赠谥可也。今年闰六月。右议政金公锡胄,承旨金镇龟。启请先 赠正卿。然后使之议谥。 上许之。公为人俊伟光明。敦厚严正。早年能自得师。其学务以反躬切己为本。口耳葩藻之习。终不屑也。常以不及丧父为至痛。后至 国恤曰。常欲追父丧。而恐骇俗见也。今因此可伸吾私乎。遂三年居外行素而以居瘠。 国忌。亦使子弟不肉曰。汝辈不知君父之恩乎。人有请学者则每以好为人师为戒。然与人言。必以明义理后功利为要。仕进实非初心。始因师友劝勉。牵率从事。及其遭乱。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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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尽力。死生以之。既受知 圣明。则虽欲反求初服。亦不能得矣。公既冰檗自律。而惠爱及民。前后使者争先褒美。或云慈详清慎。吏畏民怀。或云清慎自持。秋毫不犯。或云持身廉谨。使民便易。兴学生财。终始一心。邑民请留。实出至诚。至于天将。亦啧啧称善。然究公始末。则实出名上矣。其丁巳献议也。子弟亲戚。涕泣更谏。乞为百口计。而公俨然正色。若无闻也。徒知有天伦。而不知有吾身。徒知有义理。而不知有祸福。卒以扶植纲常。显明名教。虽其天赋之美有过人者。师友渊源。亦不可诬也。宋儒有言。气质之用少而学问之功多也。观于公。益信其无虚语也。公配庆州李氏。承训郎应龙之女。言温气和。甚有妇德。有二男二女。男长贞吉。宣务郎。次安吉。监役。女婿洪棨,朴昱也。侧出男俊吉。宣务三男。頀,韶,䪫。韶参奉。一女适水使赵猷。监役一男二女。皆死于丙子虏乱。頀一男。云榑。韶二男。云橚,云梓。䪫四男。云柏,云植,云艗,云枢。内外云仍多不能尽录。公常游心物表。无所嗜好。而所喜唯琴。调韵清壮。不谐俗耳。其谪北也。求琴于北阃李鸡林守一。鸡林不畏奸党之窥伺。别造以赠之。至今北人传为故事。余先君子以布衣。与公同时立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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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每闻公之风。而钦仰敬服。倍于他人。顷岁。参奉父子。故以公行状来托。余诺而因循未果。今云梓复来以申。义不可辞。其家状之末云。沙溪先生。尝与一时名流。会于白马江上。盛称公师友渊源正学清节之懿。观于此。益信家状所录嘉言善行。无有溢辞也。谨第录如右。以俟太常之采以上闻。致仕奉朝贺宋时烈。谨状。
果斋尹公谥状
公讳暹。字汝进。自号果斋。系出南原。始祖威。高丽明宗朝。官国子司业。尝为湖南廉察使。讨贼于南原。有异绩。事载舆地书。入我朝。观察使临。以清白显。高祖訔。判官。 赠左承旨。曾祖时英。文科牧使。 赠参判。祖澄。有才无年。 赠领议政。考又新。文第知事。 赠赞成。封龙陵君。好学通经。恬静自守。硕辅名儒。多出其门。妣文化柳氏。柔顺慈惠。举二男。公其长也。生时柳氏有异梦。神彩莹然。资姿秀出。一日啼号甚急。柳氏亟往抱持。才出户而屋壁颓。压其故处。少迟则难免矣。家人皆惊异焉。稍长。端雅沈静。寡笑与言。步履视瞻。不类凡儿。尝随龙陵公任所。静坐室中。终日读书。足不踰阈。其所用心。不专为举子业。年二十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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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解。未覆试而捷别科。及第。由承文院权知正字。荐为艺文馆检阅,承政院注书。尝入侍 筵席。栗谷李先生珥,思庵朴公淳。见其记事敏给。相谓曰。新进中第一流也。俄入弘文馆。盖栗谷所荐引。而李忠定公贵。于疏中亦及之。自正字历著作,博士。升修撰,校理。兼带三字衔。每于经席。辨论理致。指意明白。 宣庙甚倾听焉。朝廷尝患刑狱多滞。特除公该曹郎。公平反剖决。案无留牍。老胥猾吏莫不惊伏。而柳西厓成龙称之曰。文才固其所长。而不料其吏事之亦尔也。为司谏院正言,献纳。随事谏正。举劾无所避。及拜吏曹佐郎。则辞不就曰。此非人人所可冒居。公不事交游。惟郑公晔,李公贵。以尝登炙于龙陵之门。故乐与之讲劘。又赵重峰宪。以直道为世仇嫉。亲旧或指以为狂而与之绝。公独置祸福而相许益深。终始不替曰。非寻常底人物。可托以子孙。又其时朝论携贰。时人争诋栗谷及牛溪成先生浑。公极言伸辨。以故不容于时议。废斥甚久。重峰尝上疏曰。李恒福,尹暹,洪麟祥等。一发贤珥是浑之言。而众口排摈云。 万历十五年丁亥。 天子降赐蟒衣。 上将遣使陈谢。廷议皆以为 宗系之诬。已有 皇上昭雪之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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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其昭载会典。必蒙 皇朝颁降此书。然后可以徵信而无疑矣。今兹使价之行。必须竭力奏请。不可但已也。栗谷尝曰。此事讫未得伸者。良由使价不得其人也。于是极加抡择。而公为书状官。拜辞日 上教曰。 祖宗之诬辱未雪。其责在予。予未尝安寝与食。今闻 皇朝会典将成。若得蒙赐此书。而果见昭雪之实。则予死无所恨矣。愿诸使臣勉力焉。戊子二月。公与上副使至京师。屡次陈乞。其文皆出公手。而皆立就。不加点抹。辞意恳至。礼部尚书沈鲤大加称赏。公又与上副使诣礼部恳乞曰。职等若不得此书归报寡君。则将埋骨燕山之侧而已。矢不敢徒还矣。且泣且拜。因叩头流血。尚书动容嗟叹。 天子闻而嘉之。特降敕书曰。陪臣等至诚恳请。故径赐会典。天下闻之。莫不荣耀焉。还到山海关。主事马维铭作诗称贺。公即和以酬焉。马公美公风彩与文词。仍问年纪曰。奇哉奇哉。真佳士也。时公年二十八矣。其五月复命。 上大喜。迎敕于郊外。而引见曰。倘非诸使臣血诚。何能得此书以来耶。三韩伦纪复正。萧,曹,卫,霍之功。不足与比。即日特赐臧获土田及官综等物。 上自制诗以次马主事韵。而仍 下教曰。使臣艰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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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殚尽一心。手奉 纶音。亲擎宝典。变禽兽之域。为礼义之邦。是吾东方再造。箕畴复叙之日也。可使泯灭于后世耶。遂命诸词臣皆和之。仍有超资之命。公乞移以与老父。 上许焉。论者谓公忠孝俱全。策勋赐公输忠翼谟修纪光国功臣之号。仍设会盟宴。赐赉又甚夥。时栗谷已没。又有逆狱大谳。朝论日益乖争。公益无仕进意。常欲屏迹乡里。而只缘二亲之不乐也。迟回辇毂之下。而恒自杜门谢客。讲究经史而已。或有诸司之除。间以台宪。而公时或乍出谢 命而已。无何。倭寇猝至。李镒为诸将将。往御于岭南。以公素所亲信人。为其从事。公往见镒。为言其人有偏母。无他兄弟。古者独子无兄弟在军者。使之归养。今闻其偏母日夜号哭。愿公垂怜焉。镒许诺而曰。国家存亡。将决于此举。佐幕不可不极择。今日之望。无踰于公。遂辟公自从。时龙陵公以 圣节使朝京未还。公将行。入辞于母夫人。母夫人与之泣决曰。汝何不念吾二人。而自就死地耶。公以温言宽譬之。且曰。既许身国家。恩义不可两全。且有家弟。可以侍奉矣。拜辞而出。弟逖握手泣曰。兄何只恤友人。而不自恤。置我父母于相忘之地乎。盍图所以自免乎。公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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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彼无兄弟。情势可矜。而吾家有汝存焉矣。且当国家危急之日。何可顾私耶。只以不复见父亲为恨尔。逐与校理朴公篪俱行。时国家恬嬉已久。民不知兵。镒所领军卒皆市井白徒。而数亦不满二千。行至尚州。收拾散亡。阵于州北甑渊上。有人来告曰。贼将至矣。镒以为动摇军情。斩之而不为备。俄而贼众猝薄之。飞丸如雨。镒谓公曰。众寡不敌。无可奈何。与其徒死。曷若脱身以归。而图其后乎。公可从我也。遂弃军跳去。公曰。成败天也。男儿到此。只有为国一死耳。一军遂大溃衄。公曰。无面目以报我 殿下。遂与朴公俱死于幕中。实壬辰四月二十五日甲寅也。年三十二岁。公只有一子而尚幼。弟逖往甑渊求尸不得。癸巳。龙陵公依俗例。以遗衣冠。葬于广州之龟川冷井里。 上特赠领议政龙阳府院君。旌其闾。厚恤其家。公仁厚和易而表里洞豁。人不见其畛域。聪明过人。一经耳目。辄记不忘。然释褐之后。犹孜孜于经史。虽博通群书。其出处必以古人为范焉。其符彩能射人于百步。故出入朝著。人无不属目以观之。其居家也。孝友纯笃。常以喜悦亲心为务。公退。虽深夜必诣父母所。与弟妹环坐笑语。极其娱乐。未尝一日而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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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性本淡素。俸禄之外。不治生产。故家甚清寒。而甘旨之具则无时或缺。与其弟同爨。未尝相离。亲戚之贫乏者。悉心周恤。其内行之淳备盖如此。其立朝也。历飏清显而不曜其章。中遭挫抑而不以为悴。其启迪 筵席。常以立圣志勤圣学。亲贤臣远小人。为至要。深得劝讲之体矣。其奉使京师。不市燕货一物。故囊橐如洗。所得赏赐。悉以分与傔从。此其事君行己之大略也。及至壬辰之役。 上眷隆深而勋勚且重。又有老亲。公若一开口自言。则朝廷必不迫胁从戎。而公之志只在致命。耻于苟免。至于临死。从容谈笑。取义成仁。故论者知其平日所养之不浅也。夫人原州元氏。耘谷先生天锡之后。郡守景谌之女。甚有妇道。公没后。龙陵公尝叹曰。此吾家佳妇。吾儿虽死。必能不坠我家声。服阕之后。犹素食素服。虽一家亲戚。酒食之会。则不与坐焉。其孤衡甲。亦登第而早夭。夫人育养其三子。皆力学有成。夫人之教然也。朝廷廪之。以没其世。年八十六而终于 崇祯之丙戌。衡甲官止通政县监。其三子长棨。登文科。履历华赫。丙子之乱。以南阳府使倡义起兵。事未集而被害。次集。亦文科。尝在台省。极言讲和非义。至围急日。亦不易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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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终见执而死于沈阳。季柔。进士。行义卓异。三人俱蒙褒典。丙子变后。元夫人尚无恙。常伤痛而反而自解曰。吾二孙皆死于国事。乃能继其祖烈。我何悲焉。今其曾孙县监以明。长孙出。县监以宣参奉以徵。次孙出。以健,以性。皆进士。第三孙出。公为文。辞达而理胜。诗亦不烦绳削而骨骼开张。格律天然。然兵燹之馀。存者绝少。我 孝宗大王尝临筵。语及棨,集事。或曰。是故尹某之孙也。 上叹曰。尹暹祖孙两世三节。岂不贵乎。今以明等合其遗稿而刊行于世。名曰三节稿。盖取 圣考明训也。呜呼。君臣之义。父子之亲。谁不得之于天。而惟利害之际而计较之意胜。故忽忘其所得于天者。而甘为禽兽夷狄之归者滔滔也。惟龙阳公学之正养之厚。故仓卒之间。能辨取舍。以全其天。以树风声。其为世教之重。国家之光。岂不大哉。况其遗泽不斩。至其后孙。而其所成就者。益远益大。能使我箕畴数千里封疆。有辞于天下后世。公之功烈。又岂止戊子之世 圣祖所褒之语而已也。呜呼伟哉。是宜易名策号。昭揭盛典。以示久远。谨具公世系官阅及事功节义之大者。以谂于有司焉。
户曹判书俞公谥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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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讳绛。字绛之。俞氏显于新罗之世。有讳义臣。当罗氏归命丽朝之日。自以前朝世臣。不服坐降。为庆州杞溪县户长。后数世。冠冕复兴。有讳得瑄。官至左仆射。七代祖僐,六代祖承桂。官皆版图判书。入我朝。有讳辑。 赠左承旨。讳解。 赠参判。讳起昌。佥知。 赠兵曹判书。是公高曾及祖也。考讳汝霖。礼曹判书。谥景安。娶昌宁成聃命女。以 正德庚午。生公。自幼嗜学砥行。中辛卯司马。辛丑文科。选入槐院。俄荐为艺文馆检阅。移承政院注书。公以新进妙简。敏应赡酬。声望蔼蔚。升典籍。旋入天曹。为佐郎,正郎。为议政府舍人。出入玉堂,谏院,宪府。七八年间。历扬殆遍。癸丑。自弘文馆直提学。升同副承旨。由兵曹参议。出按湖南。入为大司谏,吏曹参议。时新经乙卯倭乱。朝廷方以边事为念。 明庙以御笔。特除公岭南观察使。以殿南服。秩满。拜大司宪。以谢恩使朝京师。未复 命。复拜平安道观察使。政成。复为宪长。公素与尹元衡有郤。适林百龄谥议起。元衡以公伸救乙巳党人。因欲并按于议谥官朴淳等。事将不测。 明庙知元衡之奸计。遂未售而齮龁公日甚。 上不得已出公为咸镜监司。临行。宠锡以慰之。俄拜户兵曹参判,都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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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出莅京甸。丙寅。特升资宪。判京兆尹。移判工曹。迁拜度支长。逾年病递。群议以度支非公。不可。遂自大司寇还入。公至是老矣。人或意其小懈。而公祇慎职事。尤尽其诚。庚午。以疾卒于位。春秋六十一。讣闻。 宣庙震悼。辍朝赐祭赙。其年八月甲寅。葬于杨州治车踰岭下丙向之原。新兆也。夫人宜宁南氏。主簿崇元之女。后夫人全州李氏。皆先公殁。同原异葬。南氏生二男。长曰泳。郡守。次曰涵。进士。泳生二男。长曰大衡。宣传官。次曰大仪。一女适生员朴好贤。涵生六男。长曰大俶。监察。次曰大脩。文科正。次曰大儆。文科佥知。次曰大俨。次曰大称。正。次曰大佑。县监。女长适郡守金滋。次适左议政沈悦。侧出男女又六人。大俶生五男三女。大脩生二男四女。大儆生一男四女。大俨生三男二女。大称生二男四女。大佑生二男二女。内外曾玄簪组奕舄。而多不尽录。公资性忠厚。器识宽弘。自幼磊落不群。蔚然有风度。外虽方严。中实坦朗。无畛域。论议正平。不为诡随。初持一心。未尝变易。奔义如不及。避权路若浼。意所不善。虽达官要人。不直视。当官处事。务存大体。提纲挈要。刊去烦苛。以故所至成绩。义州旧无城堞。公为平安巡察使。与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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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秀文。谋集营中赢钱。募民筑之。延袤百馀里。屹然为西路关防。州人赖之。平壤校舍颓废。士不知学。公谆谆劝谕。作书室。名曰学古堂修业斋。设学长以教之。未旬月。多士心讹。显有宾兴之美。自后联登科第。皆公之遗化云。时国储大缺。浮费多门。公为度支。裁抑节损。不避宫禁。猾胥敛手。秋毫不敢欺。民不加赋而公私俱足。尤长于听断。凡有利害。罢置不俟日。屡按重镇。备谙边情。故能得吏士心。不严而事办。此其设施之著于吏绩者也。当安老之肆凶也。公考景安公。抗论斥之。遂为所中。七年放逐乡里。公亦废科不离侧。安老败。景安召还。公始乃赴举。时陈复昌用事。公恶其佞。议有不合。辄正色折之。至作诗以嘲之。又忤于元衡。人皆为公危之。公既自整饬。又负重望。虽以安老,元衡之凶倨。复昌之憸毒。不得遽下手。但切齿鼓吻。思一甘心于公。而公自守终不挠。尝曰吾无寸长。立朝三十年。免踏权贵家蹊径云。呜呼。威武不能屈其志。祸福不能易其操。常恨世不可见。若公者。所谓其人者非耶。噫。公以厚重之德。弘伟之量。博达之才。遭遇圣朝。其事业宜不止此。而中为群小所愠。历试内外。动辄矛盾。尚赖 天眷未替。名节无瑕。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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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晚年。 主知益深。时望益隆。若将尽展其所蕴者。而不幸遽失遐算。岂非命也哉。然而公议不泯。令闻长世。馀庆所及。又多贤子孙。天之报施。此可徵也夫。公之从子议政公泓。既述幽堂之志。而月沙李相国廷龟。又铭其神道之树。所以发挥揄扬。无复遗蕴矣。兹因撮其大略如右。以谂于太常。以裨议谥之万一云。
广林君李公谥状
公讳廷立。字子政。号溪隐。广州人。八代祖集。世号遁村先生。高丽忠穆朝。登文科。尝劾妖僧辛旽不道事。旽欲阴中之。先生负其父生员唐。远遁晦迹。入我朝不仕。子之直。宝文阁直提学。尝于昭悼之变。叩马而谏。被谴归第。 英庙特召用之。其清白纪于大常。其后世有达官闻人。高祖世忠。郡守。曾祖守谦。佐郎。祖以乾。察访。考时茂。文科判决事。娶宗室义原君亿之女。以 嘉靖丙辰。生公。自幼奇伟出群。十一。受学于崔简易岦。简易异之曰。今世第一流也。朴思庵淳。见其所述作。大奇之。即于坐席。命题使制。公文思泉涌。不加点撺。思庵曰。非老仆比也。自是华闻日著。称为李家文章儿。丙子。中司马两试。庚辰。阐大科。自槐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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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为检阅。升礼曹佐郎,司谏院正言,兵曹佐郎,弘文馆修撰。时栗谷李先生珥典文衡。一日。 宣庙教曰。予欲讲纲目。卿可抄选年少才学人。以备讲读。先生荐进五人。公其一也。俄复赐暇书堂。一时荣之。一日御题朱子诗于扇面以赐之。命进谢笺。时日已夕。诸僚醉倒。公令善写者。执笔。肆口。成文。及奏御。 上大加称赏。其他应制。辄居上游。宠锡便蕃。癸未。以吏曹佐郎。承 命救荒于湖南。举措得宜。竣还。拜兵曹佐郎。乙酉。以持平。复入吏曹为正郎。间为献纳,校理。己丑郑汝立谋逆事发。公以问事郎厅参鞫。庚寅。升掌令。历应教,司成,执义,掌乐正,司谏,典翰,直提学。盖极选也。秋录问事劳。赐平难功臣号。辛卯。进阶。拜同副承旨。移刑曹参议,左承旨。为养为仁川府使。修整厅惜其去。启留之。壬辰倭变。 上西幸。公 扈驾至松都。请疾行毋为寇所窘。移跸时事甚苍皇。礼官不能奉 庙社主以行。公自请还迎以来。 上即以公为礼曹参议以行。公即驰诣松都则贼已迫临津。居民止公往曰。徒死无益。公不听。竟入松都。陪护二主追及于行在。 上喜甚。特升兵曹参判。 上自平壤临发。命公扈分朝以行。公陪 中殿,东宫。自慈山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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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闻判决公讣。即奔丧。翌年。连有起复之 命。公再乞终丧。 上曰。疏辞切迫。特允之。仍命所在给祭需。服阕。历汉城右尹。出为黄海道监司。陛辞日。引见谓曰。以予之故。致卿离亲遭丧。慰谕甚至。公泣谢。因陈民瘼及控御急务。 上嘉纳之。公到境。即访问孝子烈妇之死难者。及将士功绩之隐掩者。一一状闻。乙未。以病辞。命调理察职。再辞始许递。封广林君。天使李宗诚出来。公为接伴使。李公见公仪表端庄。礼貌无愆。甚加敬重。秋。受由归葬妻父于砺山地。以疾卒于旅次。讣闻。 上惊悼。命致赙祭。又令三道监司护送其丧。某年月日。归葬于广州龟川里先茔。公配李氏。承旨纯仁女。长男玄聃。郡守。元聃。文科正。真聃。司议。郡守无后。正男奎翼。三女适县监沈之治,奉事姜硕茂,士人朴绍。司议男箕翼,斗翼。斗翼为郡守后。二女婿。都事李万石,士人闵溁。内外曾玄若干。公于侪流中向道最先。少时游于栗谷及牛溪成先生浑之门。二先生皆称其笃实。事亲务顺其意。终日侍侧。无故则不去也。友爱庶弟妹。偏饶其财业曰。吾则食禄。贫不足忧也。虽厮台仆御。无不得其欢心焉。其于势利。泊然无所营为。常谓家人曰。吾家世传清白。若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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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不坠。则富贵功名不足慕也。居官二十年。尽诚竭力。不避艰险。其在西藩。 上闻其病。下备忘记曰。予闻此人尽心国事。今以病告。予甚忧之。递代之后。恐难其代。柳文忠公成龙曰。才臣不难得。而唯清如李某。何处得来。及卒。牛溪先生曰。洛中佳士。不幸早世。惜其不尽其才也。其后己亥。 上谓筵臣曰。李某忠贞。为国尽心。不可忘也。如有子孙。令有司收用。使不失其禄可也。遂除玄聃缮工监役。光海癸丑。大偿勋劳。公例赠领议政。 仁祖反正初。公夫人固在。完平李公元翼启曰。李某 宣庙朝名臣也。今当显忠遂良之日。不可不存恤其家。 上特命赐米。公不流于声色之欲。尝构小室。静处看书。鸡鸣而起。至午忘餐。其于著述。虽不弊弊刻苦。而亦未尝倦。故篇什甚多。而荡失于兵燹之中。所称 宣庙朝三学士者。汉阴李公德馨及白沙与公也。韩文公记卢东美之事。而数其友三人。以徵其贤。况如白沙,汉阴之所齐名。则不问可知其贤矣。而又有 宣庙之睿奖。诸老先生之称道。则公之贤。尤可谓可徵不诬也。公之孙斗翼与余久相亲。以余为遁村先生之弥甥。其状公。义不可辞。遂以托余。故第录如右。以俟太史氏财择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