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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卷一百九十二
宋子大全卷一百九十二 第 x 页
宋子大全卷一百九十二
 墓表
  
宋子大全卷一百九十二 第 337H 页
孝节金先生墓表
岚亭先生殁于 嘉靖戊午。至今百有馀年。而乡邻父老荐绅章甫诵慕之愈不衰。谨按国朝三纲录云。金始昌金山郡人。以小学律身。遭亲丧。守庐哀慕。足不出门外。每忌辰。哭奠如初丧。久而不衰。服 康靖大王丧三年。 恭僖大王, 荣靖大王升遐。年踰七十而亦皆尽制。徵辟皆不起。老死林泉。赐号孝节。 恭宪朝旌闾。乡老有谓纂录诸公曰。今所述岚亭之行。无乃大略而多漏耶。应曰。君读小学不熟乎。小学书中。有圣人之事焉。有贤人之业焉。今既曰以小学律身。则其所称道何以加焉。于是金山,黄涧章甫相与言曰。先生事实。不但昭载于国乘。当静庵先生当路之日。又与于七十人荐目。今虽士论携贰。人心不公。而先生俎豆之奉。乌可已也。二邑同辞。遂啜享于儒宫。崇报之典。可谓尽矣。又按家乘及乡老所记。先生字廷扬。系出丰德。仍世居于金山。高丽朝有讳崇善。官海丰府院君。是为鼻祖。祖司直讳孝信。考不仕。讳顗。娶夏山曹承重女。 成化壬辰。生先生于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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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谷里。生而气质纯美。长而践履笃实。常以为孝者百行之源。故其事亲也。生则致其养。殁而尽其哀。祭而极其严。其居丧时。有虎常来护其庐。夜应哭声而悲号焉。逮其将殁之夕。有气上烛于天。人甚异之。先生娶司评禹孝亲女。生子儒。 赠参议。是生纯明。 赠左尹。是生恕。 赠判书。是生大鼎。知中枢。是生应兑,应泽。内外子孙甚蕃。今应泽之子生员万衡来请表阴之文。余曰。先生事迹详著于公私载籍。复何赘焉。万衡曰。虽然愿为之也。余不敢终辞云。时 崇祯阏逢困敦九月九日。恩津宋时烈述。
孝子柏阴卞公墓表
飞鸿里在清州治北三十里。有笃行之人卞景福居之。后有棹楔立焉。过者式之。不问可知为卞公旌也。公九岁而孤。能自居戚。母夫人悯其羸弱。诱使之肉。公俯伏涕泣。强之不已。则遂投匿麻中。终日不出。母夫人大哭抱持而归。及事母夫人。日常辨色而朝。敬进所欲。而烹饪不任婢使。壬辰倭变。公年五十五。自负逃难。如江革之为。见者感叹。母夫人卒。其执丧径情宁戚。日三上食。虞祔后哭犹无时。糜粥以终丧。时闾里屡大疫。公浑舍终得无恙。以奉馈奠。人以为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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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丧除。始归其家。犹晨谒于庙门之内。每忌日。前一旬不见客。号绝如初终时。或面有泪迹。则家人必知其梦见父母也。乡人举其焯焯者以闻于朝。遂蒙旌命。人人皆曰信。年九十二将殁。语家人曰。虚生此世。孤负百年。甚可愧也。又作诗以见志。有忧道安贫等语。乡人送葬者殆倾邑。亦有累日不肉者。葬在清州住旺山。配全义李氏。先殁而祔焉。昔欧阳子尝表周尧卿墓曰。礼之失久矣。居丧者惟仕宦婚嫁不为。此特法令之所禁尔。其哭泣之节。居处之别。饮食之变。皆莫知其有礼。故吾于周君有所取也。使公得遇欧阳子。其有两周君乎。公八溪人。字仲申。上祖光。高丽侍中。高祖孝文。本朝艺文提学。曾祖镡县监。祖承宗参奉。考忠男 赠判决事。妣坡平尹宣佐女。自提学以下世居稷山。皆葬其地。其家飞鸿自公始。李氏奉养其姑三十年。言色未尝失。教子女有道。男惟寅以行义闻。二女适金大洋,柳沃。孙时望佐郎。时益文科承旨。时奭通德郎。柳沃男正立。佐郎二子。㨪文科持平。扬业儒。承旨一男抟参奉。通德郎三男㩋,扩,扱。内外曾玄不能尽录。公于飞鸿晚筑小斋。荷菊环之。日对经书。至老犹然。岂泯然有会于心者耶。见诸孙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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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戒之曰。诚心奉公。清谨律身。无忝祖先。其子孙之贤也宜哉。铭曰。
惟公之行。恩有旌典。玆惟其藏。后人毋践。
进士 赠左承旨李公墓表
故进士 赠承旨驹城李公启仁字时望。年三十一。而以 万历庚辰七月十七日卒。夫人李氏。男大司谏士庆。县令士吉。承旨士祥。后九十年。孙监司后山始将表于墓前。余按其状。其辞微其事隐。似说不说。噫知之矣。盖公考正郎讳荩忠。娶安氏女。生公才数日。安氏殁。未几正郎公又殁。公事继母姜氏。自以不得乎亲。怨慕痛迫。以至灭性。始公才高气豪。性直言峻。侪流造门。或不遇则辄怃然自省曰。得无不可于意否乎。尝谓一人后当然。其后果然。年十九游场屋。一时俱得三解。仍并中司马两试。搢绅日望其骞腾。闻其亡。莫不伤惜焉。祖濈不仕。曾祖宗蘅进士。上祖吉卷。高丽壁上功臣三重大匡。夫人 庄宪大王六世孙。其考克纲属疏为佥正。夫人性豁达。公家既不幸。夫人以诸子归依佥正。公教诲有方。卒能皆使立扬。及见诸孙之显荣。以承旨从勋。追 赠公左承旨。夫人受真诰。 崇祯甲戌。年八十四而终焉。大司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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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后天参议。后地进士。后渊未仕。监司其第三。而承旨郑攸婿也。县令男后发,后俊。参奉婿县监权勚也。承旨男后杰卫率。后老正郎。后昌进士。婿奉事崔致荣,韩圣举,尹堧也。牧使峻岳,郡守挺岳,牧使河岳,参奉舜岳,侍直宣岳其曾孙。而馀及玄孙多不能尽录。公异母弟荣仁。其至行恰同王玄通。使公家终不颠覆。皆其力也。至今两家子孙甚相亲爱。岂亦公之遗风也欤。噫。遭变事而不失于中。固天下之至难也。而小弁之怨亲亲也。公于是乎亦足以知其仁矣。今玆记亦甚略。盖不敢详言以伤公之孝心也。时 崇祯屠维作噩十二月日。恩津宋时烈述。
安定朴公墓表
仁祖大王改玉之初。黄涧县人合辞进荐剡曰。伏见士人朴事三天性至孝。才免襁褓。则知敬爱于亲。亲在不敢喧嚣。亲癠辄涕泣不食。人不名之而名以孝儿。六岁其母死。攀号守殡。昼夜不去。父废疾三十年。奉养之诚如一日。盖其群行焯焯者。不可选纪。故不惟乡里之感叹。亦有可徵于物者。盖尝久违定省。其心不自克。口自语曰。吾念吾亲如此。亲亦念我也哉。有畜犬若闻之。起而若听之。拱而若请行者然。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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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系其颈。则往返以时。日以为常。故莽苍之地。声息相续。时又自外至。向人人立而啼。人解其意。尾而往则若雉若兔。则已逐杀之矣。又有胡鹰栖集园林。不事绦笼。而听顺如人。故其亲甘毳。常自有馀。夫二物非有性于仁义者。其特感于所畜者乎。既又从事儒贤。耳擩目染。日益脩进。操履端洁。气识渊伟。又非一善成名之比。信乎气质之用少。而学问之力多也。当此旁招之日。此人实合称塞。不敢以窾言溢辞上诬明时也。然世方以藻华粉泽为贤。而又无有力者推挽。故公卒以无成。 崇祯甲申。年八十一而终。惜也。岂公所能者天。而不能者人乎。公殁后十三年 孝宗大王丙申。始 赠参奉。盖孝子赏职也。公字如一。忠原人。鼻祖英罗祖赫居之裔。其后有以州牧。 特恩礼葬者。曰孝諴。有为县监者。曰源直,曰址,曰成楗。而有以大耋受通政者。曰以麟。世以清白孝友相传。通政娶江陵崔滉女。生公。滉参奉也。公少从伯父正郎以龙学。正郎喜文词。以声病奖后生。公则不屑也。及就重峰赵先生讳宪之门。为其妹婿。则先生告以古人为己之学。公敬信之。尝曰大贤吾不得而见之矣。若重峰其殆庶几乎。自是不复有科举之念。尝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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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其室曰安定。盖取大学知得之义而玩心焉。所居黄岳之东。前带清溪。林樾茂密。静坐茅檐。冲澹自遣。时与族人。谈桑麻讲租税。其閒野之趣。虽与人同。而其习闻儒先长者之绪馀。泯然有以会于心而适于身。不知爵禄之可慕势利之可怀。悠然不知老之将至。则人或不能知也。赵孺人籍白川。庄严有礼。赵先生尝曰。吾妹女士也。寿七十五。与公同茔。二男惟栋以文。惟深以干。有称于人。惟栋以进士除 穆陵参奉。女三人适李远基,李廷彧,黄德固。惟栋有三男。含章,献章,天章也。三女李文龟,柳时泽,郭检也。各有子女而皆幼。惟深无子。以献章为继。李枝,根,樟,枅,格,楷。全匡辅,崔兴国。远基之子若婿也。李锡禧,锡祉,锡祐,锡祺,锡祯。金堡,慎景全。廷彧之子若婿也。李继孟德固婿也。内外孙曾皆良子弟。世盖贵耳而贱目。皆以王祥,董邵南为不可几及。盖观于安定公而知斯之诬也。尝闻朴孝子应勋裸而守墓。有虎来抱而温之。是公之叔父云。
赠典签郑公墓表
孝宗大王元年。金山郡人士长老合辞言于郡守曰。故郡士郑善行性至孝。宗族不称其名而称以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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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其母死。哀慕之声。人不忍闻。壬辰。负父逃难。间则鬻盐以为养。而亲极滋味。其父曰。是儿也宜锡嘉名以称其实也。故旧名后兴而以今名行。既而其父死则伏在冻𠗂之地。枕块以过三冬。适疠气炽发。人以俗忌劝止祭奠。则辄掩耳不以听。尝以奠具之阙。戚然而伤。则有雉飞入于厨。又有虎以一獐白昼来致。其事妾母抚庶弟。极其诚心。没齿同居。与其妹析著。自引其田荒而仆老者。其孝友之行。虽古人何加焉。光海时有族女入椒房有宠。以故除缮工监监役。心甚愧恶。自京即日遁还。若将浼焉。人亦不敢以其官呼之。其所守之确。又非今世所有。大者如此。其细可略也。郡守曰。彰善旌淑吾职也。即以申于监司。监司上其事。 孝宗大王特加嘉赏。命赠宗亲府典签。噫。 圣上崇化善俗之意。可谓至矣。公延日人。远祖袭明。丽朝名臣。世仍显赫。高祖从韶成均司成。曾祖以侨弘文校理。两世皆文科重试。祖公清监察。考麟厚察访。妣元氏。司勇吉辅之女。公字子顾。享年七十六。配慎氏以温淑诚悫称。其父复起官参奉。后公十九年。以甲辰岁殁而祔焉。男维䪦,维頀,维,维䪫,维章。二女婿金濡,张百寿也。内外孙曾男女总三十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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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余惟民不兴行久矣。今按乡人所举。则江革,王祥,薛包之事。具于一身。而至其洁身昏乱之朝。素履以终其身。则卓卓乎不可及矣。可敬也夫。诸子皆好善有文。而长者尤克肖云尔。铭曰。
余读董生行。未尝不掩卷而赍咨。嗟公之至行。不独天翁之知。乡党称之。 圣主褒之。嗟公之所遭。岂唐贞元年时。吁嗟乎可谓能于天与人而。
义禁府都事闵公墓表
闵氏有讳桓字子渊官金吾郎者孝子也。生而致其养。殁而极其哀。卒死于毁。毁瘠伤生。虽不可谓之孝。而自世教衰。人昧本性。有朝死而夕忘者。子路笑鲁人之朝祥而暮歌者。则圣人非其责人之无已。非鲁而他可知也。若公者不可谓非孝也。公骊兴人。本朝。审言 鲁山主让德时。以判书不仕而终于家。世称判书公之裔。不待谱而知也。左赞成齐仁子郡守 赠参赞思容。生公之父汝俭。官蔚山府使。 赠判书。其配李氏。府尹 赠判书廷鸾之女。公十一岁始学。艺业日进。十七中司马。在榜中独秀出。与泽堂李公植,白洲李公明汉并以妙年才艺称。闻喜宴。月沙李公廷龟,休翁郑公弘翼来见公叹曰。生子当如是。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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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不忍舍。遂携以归。授小学书。公亦敬信。惟其言是从。年二十。国家别设庭试于全州。公占第三名。以微眚。考官拔去之。旋除义禁府都事。适因海州牧崔沂狱。失奸凶意。坐落职。及废 母议起。询及冗散。公叹曰。彝伦丧矣。遂献议曰。处变之道。当如大舜云。常悒悒耻居其邦。癸亥。母夫人殁。水浆不入于口。终丧啜粥。哀毁一如初终。府使公疾革于旅馆。斫指进血。及丧。哭踊踰礼。适值师旅。权行殡葬。急寻寡嫂于寇乱中。携归乡里。难已。以礼营圹。庐于墓侧。虽蔬菜之属。味稍佳则不食曰。吾亲在土。何用食为。虽食亦不下咽。只进数溢糜粥。如袒括之日。见者悯其骨立。伯氏讳枰。友爱笃至。开谕以姜桂。谆复百端。公曰。爱亲之心。人孰无之。伯氏强之不已。公终不听。遂以翌年戊辰腊月廿九日。未终丧而卒。得年仅三十五。葬于怀德之先兆。后与淑人安氏同窆于公州虎洞负壬之原。安氏顺兴望族。其考择善也。克配公美。壸仪无缺。后公三十五年。六十七而殁。公既笃于其亲。而又推之同气。伯氏不良于步履。公常自养壮马。又以恩义怀健仆曰。为伯氏为异日避乱计也。据此一事。他可委也。有男女各一男。光炅。女适 宗庙令沈光泗。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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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德重,行重,徽重,得重。女婿李惠畴,俞命遵。沈令五男相,橃,橚,枋,樘。二女适洪万纪,申泂。德重男镇纲,镇纮。二女为俞命集,宋姬弼妻。行重,徽重,得重皆有男幼。余少时。公以绖杖访我先君。盖为府使公求美木也。先君对语移日。其涕泣言辞之戚。感动傍人。及后见忘哀者。则每恨其不使见公也。今五十六年。而因其胤子之恳铭其墓。而益叹世道之愈下也。铭曰。
圣人有言过犹不及。然以丧过乎哀著之于易。呜呼易之兴。其衰世之意乎。后之论公者。盍以是视诸。
处士洪公墓表
呜呼。此处士洪晬元建初及其配李氏墓也。建初性孝。其考花浦公讳翼汉。尝病痈甚殆。建初吮且尝粪。年廿七。 崇祯丁丑正月。虏陷江都。廿五日。继母许氏遇贼不屈。遂白刃交加。建初以身翼蔽而死之。李氏亦自刭于其傍。呜呼。花浦公大节。既与白日争光。而今其家孝烈又如此。花浦公可谓有妻有子。而李氏宜为建初妻矣。夫禽兽亦有感于所畜者。矧以天叙之懿而化于门庭者耶。然而旌典不及焉。惜哉。建初母具氏。李氏父穫。噫俱不死矣。况建初之系乎。故不著。后三十七年甲寅九月日。恩津宋时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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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观斋李公墓表
盖当我 仁,孝,显三圣之朝。静观李公始为诸生。以词章伏一世。及通籍。以标望领搢绅。及其未老。以恬退树风教。以扶世道。然恬退亦有许多般。有筋力既衰。倦而归休。以养廉耻者。有厌弃纷嚣。自适于山水者。有脱略功名。高厉于阡陌之上者。皆足以振揭高标。激扬颓俗。而至于为己求仁之方。则或有歉焉者矣。今静观退在郊居。日对圣贤书。沈潜酣饫。以味其真腴。必有泯然会于其心。人有不及知者矣。盖曰吾于此事。恨觉悟之已晚。而慨年岁之不足。遂委己而担当。忘世人之指目。非有过人之勇者。能如是乎。朱先生尝曰。便年二三十岁觉悟。便从二三十岁立定脚跟做去。然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矣。若静观者殆庶矣乎。静观误以余尝从师友之后。猥与酬酢辨论。盖将相期于千载之下矣。今乃先我而逝矣。痛切磨之无人。顾世道而悼心。今其胤子喜朝克承其志事。要余文题其表阴。余既已铭其碑矣。复略书数语。以寓其悼惜之意云。公家素清贫。墓事益旁落。参判闵公蓍重公瑞为备此石。监司柳公尚运悠久出力以刻。二公皆同余敬慕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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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文院正字金君墓表
沙溪老先生金文元公有孙。曰益煦。字仲明。其考吏曹参判 赠领议政讳槃。妣 赠贞敬夫人徐氏。丁丑虏变。立慬旌闾。君年二十一。中 崇祯乙酉进士。二十五。捷己丑文第。时贤俊济济。君独秀出。侪流莫敢望焉。将以为艺文馆,翰林,玉堂南床位。其十二月二十三日卒。君聪明温雅。仁恕出于天性。人以为真老先生家子孙也。是岁 孝宗大王新即位。以礼聘文敬公金先生。君以从子。与其兄沧洲公益熙仲文陪侍出入。周旋讽议。朝列皆耸观焉。文敬先生修正国丧典礼。经变繁缛。君素明敏。又多家庭闻见。与沧洲执笔赞助。既进。 孝宗大王极加睿奖。以为百世以俟而不惑矣。及卒。文敬先生恸惜忒甚。沧洲公哭之几于气绝。呜呼。若使天假之年。则其所就何可量也。配沈氏。青城君廷和之女。翰林忻之孙。判书忠谦之曾孙。贞淑绝异。君殁。自矢以下从。沧洲公勉以糜粥。亦不听。竟以翌年庚寅十一月命尽。闻者莫不悲伤。始祔葬杨根地沈氏之傍麓。后改葬于水原治东鱼吞里负丁之原。有一子万吉。今为江春道观察使。例赠君吏曹参判。君孝性天得。徐夫人丧。年仅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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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制如成人。仍哀毁致疾。沧洲公劝以肉汁。君终不肯开口。沧洲公相持号泣。傍人不忍见也。己丑。余猥同文敬先生被 召。先生谓君曰。汝早年登科。宜习家庭之学。因指余曰。此曾学于溪上。宜从而质问。君曰唯。首尾半载。无日不相从。余尝问君谁与为友。君曰唯李端相幼能而已。今君与幼能皆不可见。吾道益孤。而老先生又被时议侵诬。世道之不幸甚矣。观察谓我曰。吾不能知父母颜面。呜呼孰为我记其言行。余曰。舍余其谁。遂陨涕而略叙其槩如此。
光城府院君金公墓表
呜呼。瑞石金公亡矣。世道国步。谁为扶持。一治一乱。相承而不已。方其将乱。而天必生能弭之人。抑公非其人耶。呜呼。颀而硕丰而秀。眉宇疏朗。风度凝远。望之俨然可敬。而即之温然可爱者。非公之容仪也耶。严重而宽厚。肃括而宏深。嶷乎若山岳之不可动。渊乎若河海之不可测者。非公之局量也耶。循蹈绳墨。不失尺寸。处子之自守。不足喻其敬谨。被服礼法。无所芬华。寒士之自奉。不足喻其简约者。非公之操履也耶。枢机静毖。而不失于皋缓。谋虑深长。而发之以勇决者。非公之才猷也耶。若其居家行义。一遵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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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遗法。孝友孚于家庭。清节信于朋友。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则敷奏真实。尽乎不终为空言。仁威遍布。以临三军。则感悦服慑。几乎有勇而知方。末乃沈机宥密。不动声色而用底大勋。其以富丽文章。黼黻王猷。则即其馀事耳。然而谦退不居。素履弥亮。虽古之贤人君子。何以加焉。此其当一乱而能弭者非耶。方将敛就初服。收拾老先生文字。以诏稚昧。以惠后学于无穷矣。功未讫而居然就世。岂天之生公者。只拟于一乱而已耶。况其一天共戴之痛。陨首崩心。常不欲生。观于南汉将台之记。可见矣。 孝宗大王尝曰。与我共事者其谁乎。其所指准者。惟公等若而人耳。上天不仁。中道 薨殂。公之深恨者。不但在于攀髯莫及而已。今玆一片广陵之土。埋却千古未死之心。此心即台记所谓良心也。呜呼可胜悲哉。余以无状。诋诃溢世。仍以亲厚勋戚。得罪于时议。呜呼。是不读晦翁纪谱者也。昔赵子直。宗戚也崇勋也。其所作为者。不能无逆顺名实之疑。然而晦翁以难进易退之心。乐与之同寅协恭。期成大猷。况公事业俊伟光明。名正言顺。百世以俟而不惑。而顾乃却收神功。九三劳谦。其德亦盛矣。然则余之亲厚于公。可幸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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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耶。呜呼。是岂易与不知者道也。噫。 崇祯强圉单阏仲秋日。德殷宋时烈述。
吏曹正郎俞君墓表
市南公殁愈久。而士友愈不能忘。呜呼。何故而其胤胤甫兄弟又相继奄忽耶。呜呼。此胤甫之墓也。余可无一言之识乎。君少有覂驾气。市南公防束甚严。君移其所负气。折节以承庭训。故文与其为人骤进。年廿六。诣场屋。当应格中第。而以小嫌自避去。以迟三年后得之而不悔也。其树立有如此者。君姿貌卓荦。操守坚确。孝友之性。出于天得。市南公病。割指进血。号泣露祷。忧吉才一期。复遭母夫人丧。君已病矣。而尚守墓不去。人勉以少变居处。则辄拒之曰。死生命也。及其不可为。不听其妻入诀曰。丧次非妇人所当近。命加衰绖于身。泣曰。今玆殷奠之日。吾不得行事矣。呜呼。君可谓笃孝君子也。君喜读周易及程,朱子全书。尝于 胄筵。手作先天图以进。其枝干节气如指掌矣。于书无不观。而必究其义趣之归。其造诣亦不浅矣。朝廷尝欲以泉漳人漂到者九十馀执解于燕山。其人尚不改 皇明衣冠。而自谓如田横义士。君时在县职。叹息曰。此大义所系。其可以外官自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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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言耶。遂上疏极言之。不报。呜呼。此见君之见义而能勇。不顾祸福也。君以 崇祯己巳生。廿九擢大科。说书,注书,翰林,正言,持平,修撰,吏曹,正郎。世所谓极选。而皆所履历也。他迁又六七官。为养为洪川宰。其政事过人者远。而于君不足称也。临属纩。顾语其子曰。奉先尽诚。勿近非义。富贵非所愿也。呜呼。非有素养。何以与此。虽古人何加焉。君名命胤。杞溪人。始祖义臣尝显于丽朝。至本朝。其世尤盛。市南公讳棨。妣国姓。 世宗大王九世孙山岳之女。君娶尹氏。郡守衡圣其父也。有至性。君疾革。斫三指进血。事闻旌闾。男相基亦世其家。女婿宋茂锡余孙也。呜呼。君今其已矣。使君而无死。则将退修于家。进为于时。大为一世之光。而承市南之志事矣。不幸寿命不长。而又不胜丧。天何以劝世之为人子者耶。君以余从先友之后。相与父子视。故市南虽殁。而与君相期于千载之下者深矣。记昔甲辰。余过江吊市南公。薄暮望其庐于远郊。闻君哭声甚悲。既近其庐。愈不忍闻。既吊而退。君又就余馆。号泣达晨。余归道山回。其望余哭愈不已。余意仁者可知其爱而非强。有力者不能也。其后访余于山中。相与校订其父书。日夜甚勤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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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少疲。余谓其精神筋力。实有大过人者。其得遐龄也必矣。今乃先我而去。盖不但为君恸。而深为世道叹。又复自悼其不幸也。
处士申君墓表
申曼倩之殁。余为文而酹之曰。余于君实有所不能识者。谤溢一世。而天伦骨肉无不悦服。人皆掉头。而先辈长德好与弥笃。连日不举火。而僮仆不忍去。其阨困极矣。而气貌言辞。常有如自乐者。倜傥弛置。而义理之说。未尝不悦。遗落世事。而语及当世。怨痛号泣。若余之孤枯愚滞。举世争仇。而惟君见爱深至。虽规责迫切。人有所不堪。而交情终始如一日。此余之不能识君。而亦不能自识也。岂君危其行而不能逊其言。守其大而小德出入也耶。抑欲自废其身。是非毁誉。皆有所不顾。而其中有所自得。如古人之说也耶。今其胤日华请余铭其墓。呜呼。余岂复有他语哉。盖君事亲也。或诡于正。而为爱也至。与诸弟多涉于嬉。而为友也深。御家众也。慈过于礼而不敢横。与朋友谐谑无严而要于信。盖其所存所行。实有使人难及者。而亦有使人难知者。故人之见之者。或有骇然者。而细考之则莫不有伦脊焉。余尝以是自谓粗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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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矣。然则前所谓不识者是真不识。而今所谓识者是真能识君者欤。必有能辨之者矣。惟其江都之变。其母夫人定计于鲜。则君常痛愤怨疾。如不欲生。尝自谓如不得奋臂挥戈。决死于雠虏。则毋宁自废其身。不复立于天地之间。 孝庙时以十策投余。皆固邦本修军政之意也。其足迹未尝至于京邑。尝以事一至焉。则有知旧勉以留仕。君趣装即出。若将浼焉。此则无贵贱愚智皆识之者也。然则其见议于人者。皆所以自废。而其所以自废者。岂非所以扶植春秋之义者耶。君名曼。平山人。高丽大师崇谦之后。本朝参赞讳瑛。 中庙朝己卯名贤。祖参判讳鉴。 仁庙朝名臣文贞公讳钦之弟。考侍直讳翊隆。自乱后洁身不仕。以没其世。娶左尹韩会一女。生君。君前配洪氏。其考履一官佥正。与其姑韩氏立慬于江都。俱表其门。季媲赵氏。沧江公讳涑之女。生长法家。妇德克备。侍直公尝曰。吾见妇女多矣。未有如吾妇者也。后君十年殁。而祔葬于礼山之先茔。有四女而无子。日华即君从兄㬊之出也。女长适金五章。次郡守尹谧,士人朴成翼,察访宋殷锡也。日华生三男皆幼。呜呼曼倩乎。今日何处得来。世道益下。人心不淑。春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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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无处可说。悼君之亡。愈久而愈深。于是乎始知所谓识君者真不虚矣。遂书此以识余悲云。
进士郑君墓表
善叔河东人。聪敏颖秀。读书过目辄成诵。有大宰以文自负者。尝亲至门。见君所作。称赏不已。弱冠魁发解。选入上舍。人皆谓朝夕当阐大科。不幸荐遭所生所后丧。 崇祯丙辰。阕所后丧。君自少慕城市大隐。常超然自守。至是益无当世意。复以时事变嬗。益不乐于心。谋卜筑于报恩之深峡。养拙以自终。竟以戊午十月廿一日。卒于报恩之寓舍。年五十九。君事亲颜色。或不豫则辄下堂请罪。不得命则不敢入私室。起敬起孝。得其色降然后乃已。尝与私亲兄弟析著。君曰。析著探筹是市道也。择其善美者。以厚主祀人。次及其昆弟姊妹之贫者。尝不事产业曰。人不有贫穷则安知清凉趣味乎。况吾性拙。虽欲强心以智而不可能也。峡中有田。岁可得累百斛谷。而佃人以岁恶不能入。请佗物以代之。君惊曰。是夺饥人口中食也。即取其券焚之。其于宗族。益笃恩义。恤其饥寒。甚于己私。故来者如归。或有负笈来从。经岁不归者。以故妻孥常不免饥寒。而君处之晏如也。尝植松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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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日哦其间曰。吾性不喜纷华。此四者取其岁寒之节。又尝以六吾扁其堂曰。食吾田饮吾泉。守吾天终吾年。人亦无求于吾。吾亦无求于人。君虽自韬晦。而自有日章之实。要人达官扣门相访。要与之交。君不为往谢曰。脚踏朱门。心实内愧。日闭门静坐。惟以书籍自娱。自世道一变。隐忧浩叹。常若身罹祸网者。其发于吟咏者。无非嫉邪与正之意。亲属有染于时论者。则绝之甚严。使诸子不赴场屋曰。此时尔辈虽或倖占。余岂乐乎此也。时辈之据大权位者数辈亟欲汲引。使其所亲来试意。君只相对冷话而已。则又遣一宗室与君为族者。问以己亥丧服。君逐节论辨。其人含愠而去。人为之代怖。而君则夷然也。君书画绝妙。得之者皆藏以宝。君博极群书。尝按据天下山川形势。道里远近。参以诸家图志。深有领会。有若身亲经历者。然后撰成皇舆图二卷,东舆图二卷。奖进后生。多所成就。见人小善。必叹赏称美。犹恐其湮没。贞民奴也。而亦书于册。既年近周甲。喟然叹息以为少时出入先生长者之门。得闻格言至论。日夜服膺。只缘立志不固。不能力行。以至于今。徒有日暮途远之叹。呜呼。君可谓勉焉孜孜。不知年数之不足者欤。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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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喜读周易。既窥见理象之原。则又揭周子太极图于壁。潜心玩索焉。不有泯然有会于心者。安能如是哉。君名庆钦。远祖芝衍。丽朝判选部事。本朝。麟趾官议政。自是门户益大。祖应斗以正言摈斥于昏朝。淹没海中。所生考以直。其配学生李荣礼女。所后考以重官府使。君娶德水大姓李氏。父稠官郡守。男维复,维渐,维升。四女适金盛完,权㥔,许顗,洪圣运。君所后妣朴氏。察访廷琎女。余中表亲也。故君呼余为叔。亦尝让抗而惭丁。比数十年来。落落相望。而慕义之深。则直与之相期于千载之下矣。今遽先我而死矣。其诸子谒余文。将以志其墓。余于君知之深望之厚。哀其死而屡出涕焉。其可忍无言乎。铭曰。
彼躁而我静。彼竞而我退。惟其自足乎其中。所以不求乎其外。始终无玷。如石其介。失者少而存者长兮。维百世其不沫。
学生尹君墓表
尹君子上就馆。迎我女之日。其父石湖公汝望,其叔鲁西公吉甫谓余曰。此子可教也。愿终教之。其外祖李公瑑则曰。公得师矣。此儿虽少。可师者多矣。其后察其所行所言。知李丈之言非出于戏也。厥后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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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之间。与之处益久而察之益熟。则益知李丈之为信而汝望之为谦也。岁壬子。遭内外丧。闻其执丧之节。常为之出涕。翌年。为请其先铭。访余于山中。余就其次而吊之。见其哭泣之哀。颜色之戚。不忍与之对也。居六七日。余朝夕就之。而未见其不如此也。甲寅冬。以余朝夕就戮。又来见而其哀戚未尝少衰也。噫。人孰无天显良知。而未尝见如子上者也。或出于企勉而及于礼者有之矣。其发于诚心。自然而不已者难也。故圣门高弟。哀或忘于三年之内。又礼称二连之孝曰。三日不怠。三月不懈。期悲哀。三年忧。又曰。练而慨然。祥而廓然。夫顺变者礼也。不变者心也。礼者顺时而成。心者循性而爱。若子上真可谓发于诚心。循性而爱。故自能始卒如一日者欤。然余已以为深忧矣。子上果以 崇祯乙卯四月十日。才外除而终焉。呜呼。天何以劝贤孝之人哉。为善者无或不怠乎。鲁西公尝曰。此儿有守。卒能有成矣。余始也谓其能业其家学。克充其美质。卒究于大有成就矣。今其所就者。只为孝子而已乎。呜呼其不然也。子上其气温然。其心粹然。其质清而物欲不行。其行洁而俗习自除。读书常求体验。处事常要当理。见贤好之以诚。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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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从之必勇。衽席之间。不舍谨独之功。朋友之交。未有昵狎之容。其为人不已成乎。特其诚孝有大过人者。凡其众美为其所掩。然终亦不可掩矣。以余所见。其程门邵公之流而或过之欤。呜呼惜矣。余性质粗厉。每见子上。必敛衽敬服。谓终始相长。以资观善之益矣。今其已矣。何处得来。呜呼痛哉。子上在时。连丧二女。今有二男二女。呜呼。其佑成之哉。吾闻仁者必有后。子上其所谓仁者非耶。石湖公讳文举。坡州人。仁祖朝名臣八松公之第四举。君名抟。生于 崇祯戊辰月日云。
学生李公墓表
世有不失赤子心者。曰庆州李丈讳复益字承先。天禀醇厚。无一毫矫饰。平居与物无竞。所有土田臧获。人或取去。悠然不以介怀。以大家子孙。贫穷困瘁。几不能自立。而亦不以为意。柄人或有汲引意。则不肯曰。我才不堪为世用也。竟杜门乡里。年七十五。而卒于 崇祯辛卯十月二十三日。墓在报恩治南荒谷里卯向之原。先兆也。始祖曰谒平。罗祖佐命功臣。至丽氏朝。益斋先生齐贤。文章德业。大鸣于天下。入本朝。达官相继。高祖思权郡守。曾祖健县监。祖贞宗。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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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皆有郎阶。妣李氏。 世宗大王玄孙。其考广原守耇寿也。娶完山李谠女。生一女。适府使宋时焘。再娶汉阳赵龟祥女。生男,𪣷,埢。孟季皆夭。女适申爟。𪣷男女各五人。覃庆,昌庆,元庆,鸣庆,有庆。女婿朴履寅,金翼,金以成,郭棨季未行。外内孙总四十馀人。𪣷从余问。字久而。府使吾弟也。因以服习有素。故书于石以表其墓云。 崇祯旃蒙赤奋若仲春日。恩津宋时烈述。
真宝县监尹君墓表
今 上元年乙卯。廷臣以贱臣时烈为卑主贰宗无君不道。 上贷其死。投之北裔。余自南方向谪所。正月十九日。路过东郊。时汝良病卧京中。强起从士友百许人。要之于平丘驿馆。劝余以酒曰。朝甚寒矣。余迫于严程。卒爵而即起。汝良将追余而远将矣。行莽苍地。闻汝良死矣。噫。汝良强其死。病出四十里地。而又净安泣别。亦足以伤其生。则是汝良由我而死矣。虽曰大限止于斯。靡余则亦胡为中路耶。噫。今日无老少同一运气。汝良安得不死耶。余尝读韩文公谪揭阳时。哭女挐之诗而陨泪也。呜呼。今玆情抱何以异此。然韩公则亲视棺敛而尽其哀。余乃不能焉。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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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无以为心矣。今者其严公承旨飞卿冲举以书来曰。子诚视我子如子矣。虽在罪罟中。尚可为一言以表其墓乎。呜呼。余尚忍铭汝良乎。汝良名明遇。坡平人。高丽莘达洎瓘皆为大官。其后坤事我 太宗大王。以功封坡平君。高祖仁涵参判。曾祖弘立典籍。祖惟健进士。有文行。冲举娶佐郎李九渊女。汝良其长子也。自幼醇谨寡言笑。十五。就赵乐静锡胤学。廿一。中司马两试。乐静惜其局于艺。劝以进于此者。汝良亦勉学不怠。后以荐释褐为斋郎。升至直长。遭祖母丧。火发殡堂。母李氏意冲举救柩在火焰中。自投而烧焉。汝良如不欲生。其哭踊号擗。人不忍见焉。服阕。朝廷嘉其孝。除重林道察访。以事递。旋拜内侍教官。升主簿为真宝县监。汝良自入仕以来。存心爱物。所济甚多。故其管下役隶辈必立碑以颂之。古所未有也。及是适值大饥。血诚赈恤。其法实遵朱子条例。道臣上闻。 上特加通政资。瓜递。常在西枢。有所任事。不惮险夷。及余得罪。率诸生犯雷霆。叫阍讼冤。呜呼。苟利于余。忘其身而为之。岂所谓仁勇人者非耶。汝良今其死矣。何处得来耶。汝良孝于亲。友于兄弟。信于朋友。其行备矣。而其年不永。止于四十六。天之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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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善人。其何如哉。妻河东郑氏。生子凤仪。女适士人金衡寿。其二幼。再娶崔氏女。未有育。墓在抱川旺方山酉坐之原。呜呼。古人有言上古之世仁义行焉。故父不哭子而老不哭幼。今冲举白首残年。衰服呼天。余谓冲举公虽哭泣。而无益于已死者。愿勿永伤。以慰死者之孝心。未知冲举其信斯言。而汝良亦不饮泣于九地也耶。呜呼。是亦可悲也尔。系之以辞曰。
有纷霜雪。兰萎折。萎折何伤。犹抱香。
进士朴君墓表
呜呼。此光州之晋谷里者。安村朴士述之葬也。士述生质魁伟。卓然早成。年十四。加冠娶妇。干家以事母。虽老成人有所疑难。必咨问焉。则片言以决之。十五。游胶庠。取友不苟。为文宏肆霶霈。场屋战艺。屡屈人。廿四。游京师。见尹鑴而归语人曰。非吉人也。闻者愕然。三十。成进士入大学。一时贤俊皆与之交。有闵黯者新取第来谒圣。士述不许曰。是尝丑诋先贤。以此大忤于其党。中岁不屑于科业。虽以亲意黾勉。而其志则专在于为己一边也。逮至甲寅乙卯。时事大变。则遂绝世路意。或有开之者。则曰。此非出身行道之日也。然居常愤叹。欲与同志上章叫阍。极言邪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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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光海朝。凶徒馀孽乘时媒祸。而方伯权大载,州官朴兴文。尝以闵黯素欲甘心。故遂与同志酷被桁杨。而士述不挫也。呜呼。士述今其死矣。今世复有斯人也哉。士述孝于亲慈于众。信于朋友。晚来委己于学。其进将不可量也。呜呼。运气不佳。士述安得而不死哉。余甚孤陋。与士述初无雅。一日千里来访。接其容貌。听其说话。令人洒然心醒。余在海上。士述又与士友若干人来见。其历变履险。如此其至。而气岸言论犹夫昔也。余以为此将为银山铁壁也。今遽至此。鬼神其不仁也哉。文谷相公以书讣而吊之甚恸。亦可见风声之入人深也。士述平阳人。十代祖锡命。本朝勋臣。盖与仁叟先生同宗也。祖昌禹进士。考天用有文而早世。母南氏性严有法度。士述娶洪氏。生一男六女。男重绘明秀志学。士友称之。四女皆为士人妻。其二未行。铭曰。
于士述。其貌嶷嶷。其言侃侃。其行有常。其志不乱。而气与质。其用盖小。大者是期。力追古道。半途而阏。天道茫茫。吁嗟士述。永閟其光。不亡者存。维久煌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