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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卷一百八十二
宋子大全卷一百八十二 第 x 页
宋子大全卷一百八十二
 墓志
  
宋子大全卷一百八十二 第 174H 页
石室金先生墓志铭(并序)
石室先生讳尚宪。字叔度。先生以 隆庆庚午六月初三日子时生焉。 万历辛亥。郑仁弘诬毁晦斋,退溪二先生。先生以承旨。辨斥甚晰。斯文得以不丧。 天启丙寅。毛文龙谗间本朝。本朝将得罪于天下。先生朝京师。竭诚冤讼。东土得免于夷虏之归。 崇祯丁丑。天地翻覆。仍有犯顺之师。天理民彝。斁丧无馀。先生身任大义。以明叙秩命讨之理。及至 圣祖当天。将大有为。则先生又收拾士流。以酬 圣志。而乃以壬辰六月廿五日。易箦于东郊之石室斋舍。噫。先生之志。虽不得行于当时。其功之及于今与后者。盖与古圣贤不得位者。同条而共贯矣。岂天眷顾我东。笃生先生。以畀世道之责也耶。先生安东人。自始祖太师宣平。至今七百馀年。而世袭冠冕。高祖永铢掌令。曾祖璠庶尹。祖生海郡守。郡守之季子都正公克孝聘林塘郑相公惟吉女。生先生。而伯氏县监公大孝无子。以先生嗣焉。郑夫人怀妊在己巳之七月。先生寔膺大期之数。识者异之。年十六。受学于月汀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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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敬公根寿。庚寅中进士。丙申阐文科。分隶承文院。时权奸乱政。士类畸焉。遂为通礼院引仪。旋为礼曹佐郎,侍讲院司书,司谏院正言,吏曹佐郎,弘文馆修撰,校理,知制教。尝校进春秋四传。济州有潢池变。以御史安抚。壬寅。出为高山察访。仍为镜城判官,开城经历。盖仁弘等。以牛溪成先生为机阱。尽逐士类。故先生不能安于朝。戊申。递授成均馆直讲。中重试。赐暇湖堂。己酉。除议政府舍人。 帝遣行人熊化赐祭宣庙。先生从傧使事。历校理,应教,典翰,直提学。间为司谏院司谏。兼侍讲院弼善,辅德。辛亥。升通政为承政院承旨。其论斥仁弘之启。有曰我东自仁贤之后。郑梦周始倡性理之学。继梦周之绪。为后学师范者。实文纯公李滉等也。不意今日乃有此媢嫉之言也。兼承文院副提调。出为广州牧使。壬子罢归。癸丑。国舅金悌男死于诬狱。先生时为延安府使。以其连姻坐罢。乙卯。光海尊奉所生母。 皇朝准请。先生制进谢文。有讳忤语。坐削官。丁巳。有废 母议。李文忠公恒福陈大义窜北。先生送以文。以叙天理之正。戊午辛酉。连遭所生考妣丧。癸亥。 仁祖反正。先生方持母夫人李氏服。与勋宰书。极论时事。其一引霍光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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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昌邑故事。以责今日之不然也。甲子。李适反。 上命起复。上疏辞。服阕。朝廷虚贰铨以待之。辞递复拜。时议全务保合。反置是非。故仕路颇杂。先生独持风裁。每主旌别之论。移司谏院大司谏。论八渐。辞甚剀切。自是连为吏礼刑参议。以 诏使至。特拜都承旨。尝上疏请推心大臣。毋间诚伪。重待言官。毋挫直士。毋拘常规。毋失事机。毋恶朋党。毋好辩给。毋恃崇高。毋轻疏贱。又陈遇灾修省之道。 上以朋党字下严旨。已而特升兵曹参判。移司宪府大司宪。论事益切。迁弘文馆副提学。言事忤 旨。退归石室。丙寅。差 圣节兼陈奏使赴京师。先生辨诬于该部曰。 皇朝视小邦如子。小邦事 皇朝如父。子而得贰父之名。其为子者当何以自处乎。小邦赤心事大。万折必东。自闻此言。含痛结冤。不知有生之为可乐也。今自大部敷奏洞辨。使天下皆知小邦无通虏之事。然后三韩之民。禽兽而为人。夷狄而为中国。反逆而为忠顺矣。不然。宁死北阙之下。何忍容息于覆载之间乎。 皇帝谕旨曰。览陪臣辨雪甚晰。岂其累世敬恭。一朝背顺效逆。朕永鉴尔忠贞毋替。柔怀于尔国。陪臣金某等具见输诚。可嘉。丁卯三月。闻本国被兵。复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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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部。乞出兵直捣虏巢。以掣其后。且辨毛将诬奏甚至。该部奏曰。金某等呈到臣部。读之未竟。不觉拊膺。皇帝命抚臣乘虏巢虚。选锐即捣。无得迟缓。抚军遣水兵到鸭江。太监四人继至。未几罢归。先生复命。 上教曰。观该部题本及 皇上谕旨。则我国被诬之事。非但快雪。十行 纶音。字字丁宁。奉使之臣。至诚感天。事甚可嘉。道拜大司谏。进嘉义阶。 上引见。先生启曰。虏马深入。 宗社蒙尘。城下之辱。所不忍闻。时二胡差将至。先生上劄请谢遣。后又请勿以中国物货与虏。拜兵曹参判。改都承旨。光海时。元帅姜弘立降虏。是春虏入。实弘立导之也。媾成。虏留之而归。及弘立死。朝廷复其官职。先生启曰。弘立罪符逆豫。国家无法。王诛未加。今若复官赙丧。则将何以劝人臣之忠而惩天下之恶乎。时家族避兵安东。先生乞暇省庙。国有大谳。以副提学承 召还朝。上劄曰。毋徒劳于簿书。而务恢远大之图。毋徒勤于章句。而深造高明之域。虽屈群策。而必择善而用中。虽务好生。而必瘅恶而尽奸。兼 世子副宾客。移大司谏递。戊辰。柳孝立反。先生以谏长参鞫。升资宪大夫刑曹判书。历大司宪,议政府右参赞。特除都承旨。兼弘文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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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学,同知成均馆事。有疾。特下医药之 命。己巳。又劄请讲要务革弊政。纾民力养军兵。虏差仲男掳奴也。 上招见时。朝议许其椅坐。先生不胜痛心。上劄极言之。以大司宪。论劾睦性善等。 严旨被递。先是仁城君珙屡出逆招。朝廷方议保全之策。而性善,柳硕等。投疏因试倾轧之术。先生尝痛斥其阴谲之状。及柳孝立狱辞。声说珙益甚。于是睦,柳之党。亦合辞请诛。至是先生追论性善等。 上疑以为党论。故屡辞除拜。翌年庚午冬。始拜礼书之 命。辛未春。奉审真殿于永兴。以都承旨。论尊奉私亲非礼。后为都宪。益论之。仍劾吏曹判书李贵。荐被谴辞。退居石室。 仁穆王后上宾。入临即还。癸酉。用大臣荐。拜咸镜监司。不就。自是年至乙亥三年之间。五拜大司宪。仍兼艺文提学。又有副提学,大司成之 命。皆力辞。或暂出旋退。 上尝降御批曰。卿之刚方。予日思之。又曰。予之思卿如此。卿亦无念阙之心哉。先生亦上言身用言废。古人所耻。臣与其进而不得言。曷若以退为谏乎。又曰。臣中年百病。略施诸术。刀圭之力。不能救沈痼之疾。良时易往。暮景如飞。千金之躯。忽然若朝露。当时有劝以神丹妙剂。补元延寿之术者。臣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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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言以至于此。盖寓至戒以讽之也。 仁烈王后丧。先生时已入朝。请衣衾绞冒之具。取给尚方。一切勿取于市民。丙子。拜工书两馆大提学。改礼书升正宪。时虏已僭号。朝廷据义斥其使。虏朝夕将至。而朝廷恬嬉无所设施。先生撰进罪己 教书。又论设镇分兵便否。拜吏曹判书。以廉谨特加崇政。又以事忤 旨。递归石室。是年十二月。清虏入寇。 上幸南汉山城。先生追赴 行在。入对曰。今日之计。当先战后和。大臣以下。欲以 世子。求退虏兵。先生切责曰。岂有臣下而以储君与贼之义乎。辞气严峻。大臣不知所出。乃诣 阙待罪。以故 世子得免焉。拜礼书兼备边司堂上。入对极陈一意固守之计。 上曰。今将何恃。对曰。天道可恃。围益急。 上命祷城隍祠及百济始祖庙。先生曰。人穷则反本。疾痛惨怛。必呼父母。请亲诣开元寺。祷于 元宗真座。丁丑正月十六日。庙堂方草某文字。先生读未既。不胜愤激。遂痛哭裂破曰。诸公何忍为此。仍又请对。愤气填胸。涕泗交颐。良久启曰。今日之议。不可两立。请先戮小臣。 上遽止之曰。卿何为若此。予非为一身计。上为 宗社。且不忍举族就灭。对曰。臣言乃所以求存也。昔靖,康二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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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虏所驱。千辛万苦于沙漠之间。虽恨不死宗庙之下。何可及也。今若君臣上下誓心死守。岂无为 殿下效死者。若天心终不悔祸。则归见 先王无愧也。既退。遂决自靖之计。六日不食。又自经。旁人亟救之。适闻虏使我执送斥和臣。遂复食请行。以台启只送吴达济,尹集两人。当先生裂破国书。人谓崔完城鸣吉曰。将若之何。完城曰。扶而去之可也。是月晦。 上出城西幸。先生出伏路傍。望拜痛哭。二月。自南汉往入安东鹤驾山。以扈从劳加崇禄。上疏辞。又曰。寒暑不辍。则裘葛不可废。敌国未灭。则战守不可忘。伏愿克励薪胆之志。增修保障之地。毋信一时之要盟。毋忘前日之大德。毋过恃虎狼之仁。毋轻绝父母之邦。臣每思 先王万折必东之奏。未尝不流涕沾衣也。又答人书曰。今日进退。皆有其义。只当蕲知于后世之叔度耳。倘闻有复雠雪耻之议。则虽在九原。犹有生气也。又曰。 大驾出城之日。若蹈城外一步地。则是去顺效逆之日也。君死社稷。则臣子从死。不然则争之。争而不得。则退而自靖。是臣子义也。或以为独不念 祖宗之遗泽者非也。今欲扶二百年纲常者。所以不负 先王教育之泽也。又曰。奸凶之徒。挟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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胁君。卖国自功。每念 神宗皇帝再造之恩。彷徨中谷。泣血焦乾。日夜誓心者。只欲一剑斩单于头。剖奸臣心。戊寅秋。掌令柳硕等将为网打计。兼欲乘时修郤。启曰。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死生荣辱。理无独殊。金某抽身远走。自以为洁身全节。不事污君。其要名贩君。树党误国。特其馀事耳。其无君不道之罪。不可不正。请极边围篱安置。时南以恭秉铨。引用不逞之徒。布列台阁。李烓,李道长,朴启荣,郑之虎,崔继勋,李汝翊,权涛,朴守文,朴敦复,洪瑱,李云栽,李庆相,任孝达,申濡,李裯,金寿贤等。相继论请。皆不许。冬。李道长等再请之。只 命罢职。李烓等复力请。遂 命削夺官职。己卯。还给职牒。仍下叙命。先生闻朝廷将调兵助虏。遂沥血裁疏。略曰自古无不死之人。亦无不亡之国。死亡可忍。从逆不可为也。人皆曰。彼势方强。违之必有祸。臣以为名义至重。犯之亦有殃。与其负义而终不免。曷若守正而俟命于天乎。夫事顺则民心悦。民心悦则根本固。以此守国。未有不获其佑者也。今若弃义忘恩。则纵不顾天下后世之议。将何以见 先王于地下乎。疏成。奉以告于祠堂。上闻不报。庚辰。虏差到湾上。吓喝无不至。使执送先生。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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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旨申得渊亦在拘问中。持先生以求自脱。于是朝廷促先生星夜就道。 上遣中使赐御札貂裘。先生上疏谢。既到。虏差问曰。 国王下城之时。独以为清国不可事。不从下城。是何意也。答曰。吾老病不得从耳。又问比年官爵。何以不受。助兵时何以沮挠乎。答曰。吾守吾志。吾告吾君。非他国所知也。虏差曰。两国既为一家。何谓他国。答曰。两国各有分地。安可不谓之他国。时从胡观者。无不啧啧称叹。遂以先生北去。辛巳初元。至沈阳。汗又以诘问。先生答如前。遂拘留。季冬。先生疾㞃。汗使出住义州。夫人李氏殁于安东。壬午正月。讣至。设位哭成服如礼。癸未。虏以事执李烓。烓告虏以朝廷机密。以及于先生。蕲以自免。虏还以先生入沈。与崔完城同幽北馆。夏。解送质馆。俾从世子。而使之拜谢。崔公肘先生欲与同拜。先生不肯。虏强之而终偃卧不屈。甲申三月。 大明亡。先生以诗恸之。乙酉。虏以 世子东还。先生随之。回到西郊上疏。不报。遂出石室。政院启曰。金某遭罹患难。壁立一节。千古罕比。岂不大有光于天下后世。诚宜 面赐慰谕。以示嘉奖之意。答曰。此卿生还故国。又不到公门。是亦不屑就也。予方愧赧。有何慰谕之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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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恐陈疏。四月。 昭显世子卒。入临旋退。丙戌。拜议政府左议政。三辞不许。又遣承旨敦谕。适又有逆变。遂入谢陈辅翼东宫之道。又论李应蓍直言获罪。在所宽赦。仍乞退章三十二上。始递即还。宫僚赞善进善之创置。实自先生建白也。自是数年之间。连有 恩命。辄上疏辞谢。己丑。 孝宗大王即位。先生入临大行殡宫退归。 上再遣承旨敦谕。遂入城肃谢。 上命以肩舆出入阙内。因灾异劄陈修省之道。 上嘉纳。而窜谪臣李敬舆等四人。仍 命量移。拜左议政。呈告获递。 因山后。以北使入城。出住东郊。未几。特 召还仍赐对。先生进曰。古语云凡事有时。过则难为。 圣虑其及于此乎。 上曰。岂无愿治之心。但才疏德薄耳。对曰。诸葛亮有言曰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愿益励此心。日新其德。尧舜之圣。亦以知人安民为难。苟能知人而任之。则安民在其中矣。且世无人才之说皆诬也。自古兴世之所用。即衰世之所弃也。且民生之困。多由赃吏。乞严其法。又请豫储将才。以备缓急。又论铨曹用人之失。时慎独斋金公集在朝将退。先生上疏言。伏见金某儒林宿德。老成端亮。士林莫不向仰。不宜苟循其去。以补新化也。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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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以金公为吏曹判书。已而又赐对。先生曰。 圣心不懈。常如对越上帝。则天灾民怨。皆可弭矣。又人君当有扶阳抑阴之志。而阴阳盛衰。在于进君子退小人而已。庚寅。又上疏陈戒略曰。方今政事号令。未免重拂于公议。难安之状。可畏之势。比如寄迹于冰泮之上。伏愿奋发大志。毋负 祖宗付托之重。因乞退不已。遂许之。朝绅馆学。皆请勉留。然先生志已决。不可回也。 上赐对优礼以送。先生陈戒甚多。而大要无得罪于群臣百姓。舍己从人也。 大行练祥。皆入赴疏陈畏天恤民之道。壬辰。 上闻先生疾革。遣医诊视。遗疏上。 上教于政院曰。天不憖遗。丧我元老。痛悼殊绝。览兹遗疏。为国忠赤。死而弥笃。深用敬叹。其疏略曰。臣获跻崇班。徒积罪戾。丙丁以来。绝意仕宦。逮遇 圣明。过被殊渥。区区之心。只欲明扬士流。振举纲维。以补 圣志之万一。而不幸事与心违。狼狈而归。今则大命垂尽。此生已矣。伏望益励初服之志。不替好贤之诚。登进善类。以出治道。克修实德。以恢大业。臣临箦气短。不知所云。八月十八日。礼葬于石室先兆。先生在沈馆。尝自铭曰。至诚矢诸金石。大义悬乎日月。天地鉴临。鬼神可质。蕲以合乎古而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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盭于今。嗟百世之后。人知我心。以遗戒只刻此文于墓石。癸亥。 赠领议政。谥曰文正。后九年辛丑。配享孝宗庙庭。盖朝家隐崇之典。无有不极。而从游之士与夫闻风慕义者。闻先生没。莫不赴哭。远方则皆相聚为位而哭焉。其遗迹所在。皆立书院以享之。先生天分甚高。而自少喜读小学书。平生受用。不外于此。大要以持敬力行为主。居家曲尽其道。伦理必正。恩义必笃。立朝则事君尽礼。一毫不敢放过。 仁祖尝曰。金某在喉司。阙中肃然。他人则不然也。其进退难易之节。一遵晦翁馀矩。盖其道自修齐推而进之。故本末兼该。内外殚尽。言盖有所不能究也。至其所树大节。虽耀日月轩天地。而亦其操存坚固。涵养深厚。自然视死生如寒暑之变。非一朝袭取之可比也。若论其功。则天叙天秩。生人之大者也。一日隳废。则人兽而夏夷矣。当 大明之末。先生以属国之陪臣。只手擎柱。三纲不沦。九法不斁。夫世之治乱。道之明晦。虽迫于气数之乘除。常有所不能免。而天必生治其乱明其晦之大人。以拟其后。先生岂非其人耶。至于孝宗之初。相与利见。期以事功。则天意若将以桓文之事任之。而先生已有吾衰之叹而泰山俄颓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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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言无施。而韩愈氏以孟子跻之禹功。何必九合一匡。然后人免于被发左衽哉。呜呼盛哉。夫人 赠判书义老女。无育。先生取仲氏尚宽男光灿为子。官至同知。孙寿增今为府使。寿兴原任领相。寿恒左相。婿牧使李挺岳,县监洪柱天,郡守李重辉,校理宋奎濂,持平李光稷。庶出男寿徵,寿应皆进士。寿称,寿能文科正字。曾孙昌国,昌肃,昌直府使出。昌说领相出。昌集,昌协,昌翕,昌业左相出。文集几卷刊行于世。又有南槎录,读礼随抄等书。先生少自号清阴。丙子以后。多自称石室。故学者称之曰石室先生。余以蒙陋。滥荷先生知奖甚。习于门墙之下。今府使诸公属以幽堂之铭。顾以识见孤浅。文辞鄙拙。不足以形容万一。而追惟平昔气象謦欬。则悲怆哽咽。不忍书。亦不忍忘也。其平日言行。府使兄弟录作一册。而又余尝猥编年谱颇详。故今只掇其大槩如右。而系之以铭。铭曰。
太一肇判。厥有阴阳。虽阳亦消。此理之常。消而不已。人类斯亡。故天生德。畀辅相权。乃扶其衰。绝柔道牵。洎乎来复。朱光赫然。先生之世。九野寒威。粤维重渊。存者几希。理无可尽。有此硕果。既㞃于上。其复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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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剥其庐。我斯得舆。时方闭关。有渐其舒。一之二之。三则为泰。物虽未生。我自为大。揆厥机缄。本乎渺绵。由兹以长。寔曰几先。莫谓玄冬。无有造化。呜呼先生。大哉易也。孰其知之。其知道者。
慎独斋金先生墓志铭(并序)
慎独斋先生没。余猥作铭文。其胤益炯,益炼与门人尹宣举等。刻而揭诸神道矣。既而其二胤及尹公相继沦没。今其诸孙万里,万城等谓余曰。幽志未具。复以为请。呜呼。先生之门。登炙者多。而至于今日。存者惟余矣。虽老且病。亦何敢辞。谨按先生讳集。字士刚。沙溪老先生之第二子也。妣曹夫人。佥枢大乾女。 万历甲戌六月六日。先生生于汉阳贞陵洞里第。姿性绝异。学语时竖一指于其口曰。此中字也。五岁而知读书作大字。言动不妄。稍长。从泉谷宋公象贤,宋龟峰翼弼学。崔简易岦见所作诗语曰。将为大手笔也。壬午。老先生守制在庐舍。先生所以侍奉助奠。无不如礼。丙戌。曹夫人殁。先生致哀有羸疾。中辛卯进士。庚戌。用馆荐授斋郎。不就。癸丑诬告狱。阖门几不免。遂奉老先生归湖西之连山。时废朝政乱。伦常斁绝。先生养亲讲学外。了然靡他。癸亥。 仁祖大王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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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老先生首被 徵命。廷议以先生学行出类。将擢置台职。先生丐免甚力。为养得除扶馀县监。务祛弊政。施以教化。日与士子讨论经籍。丁卯病递。士民勒碑颂德。戊辰。除临陂县令。未几谢归。自后仍有翊卫司卫率,全罗都事之 命。皆辞。辛未秋。老先生易箦。先生尚能以筋力为礼。克诚克慎。极致情文。甲戌春。拜缮工佥正。夏。以司宪府持平 召。上辞状翌年。复拜。丙子春。由掌令再为执义。间为宗亲府典签,宗簿寺正。皆以病免。丙子冬虏至。先生星夜赴乱。未及 行朝。贼已塞路。遂退与同志纠合义旅。将北上勤王。俄而闻媾成。先生入都进慰。戊寅秋。复徵以执义。呈状递。冬。有人上变。先生庶弟杲被逮。事将不测。先生舁疾入京。与弟参判公槃席藁待命。 上特命安心退去。仍曰。杲固有妄言之罪。而特为其父兄原之。己卯。复有 召命。先生以前冬事。兼欲一谢隆恩。遂造朝。升拜承政院同副承旨。再辞不许。既入侍。 上慰谕备至。讲说经义。因进规戒。 上甚倾听曰。可悉陈所怀。先生曰。人主一心。万化之源。诚能存养。察其所发。则人欲退听。天理流行矣。 上曰。此尧舜心法。予当体念。又问治心为政。以何为要。先生曰。治心当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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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为主。而为政则贵在诚实矣。 上称善。改右副辞以疾。 上问以医药。先生乞递益力。遂许之。后累除元孙辅养官曰。经明行修。实合此任。甲申秋。拜工曹参议,左副承旨。 孝宗大王由大君升储贰。大臣言金某一生沈潜性理之学。使侍东宫则必有薰陶之益。 召旨甚恳。丙戌春。尼山贼柳濯等谋乱伏法。其爰辞有不敢近金承旨庐下之语。 上叹曰。虽贼徒犹知畏惮。贤者之有益于人国也如是矣。 上以清阴金文正公言。别置世子赞善。屡 召。复有工曹之命。盖自己卯退归之后。除命频繁。而一以病辞曰。世道之责。自有其人矣。己丑。 孝宗大王嗣位。特召曰。当此罔极之日。益思稽古读书之人。尔在先朝。犹未尝一日在朝。况予诚薄。焉能上来。先生即入临。仍谢新命。优赐米馔。特拜礼曹参判。铨曹以格外为言。 上曰。稽古读书之人。何可拘于常规。先生四疏恳辞。又再告则 上曰。强其所不欲。亦非待贤之道。遂移工曹。上封事论丧礼及时务。其略曰。臣窃惟天叙天秩。自有典常古经。国制因革相承。当初急遽。未免放过。前头节文。犹宜讲究。今略论其梗槩。为一册以进。冀 殿下特赐指挥。以为一王之制。又曰。天下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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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 殿下之一心是也。今日之急务。振纪纲严宫闱。用贤良恤民隐责实效是也。又论 大行易名及自强之道。末言安置诸孙早宜放还。盖 昭显世子三子。尝坐其母窜外也。 上手批曰。所上诸事。叹服其切实。第皆引而不发。愿更明以教我。仍命订定小学注说及中庸或问句读以进。拜司宪府大司宪。时儒臣忤 旨。有严批。先生辞职。仍进启曰。人主听言之道。惟在虚心容受。辞令之间。必须从容平稳。绝不可暴怒不平。使群下议其浅深也。 御批。卿言至此。予亦悔焉。三辞。令该曹议递而赐对。 上曰。欲相见久矣。卿今上来。忻幸可喻。国无所宝。惟卿是宝。先生曰。臣尝于 先朝。只以人主一心为言。诚以此外无他道也。为治之道。在于得人。而得人之要。又不外于一人之精鉴矣。 上皆虚心嘉纳。 上欲于 山陵及魂殿。并祭 王妃。先生曰。吉凶不可并行。先正臣李滉已有所论矣。又欲于返哭后设安神祭。先生又曰。于礼无可据之文。旋拜都宪。又进言曰。近日除拜之间。或失圣人平荡之义。如此则国事无复可望。伏愿克去己私。务循至公焉。 批曰。卿之爱予如此。深用嘉叹。时有一种人不悦于金文正公。颇无逊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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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论之。 御批以为小官侵侮元老。无乃予之尊敬未至而然欤。 上以先生恳辞不已。递拜工曹参判。山陵既复土。先生屡乞退不许。以特进入侍。进讲中庸。因言奢侈之弊。已而归意益决。政府玉堂太学诸生交章请留。金文正公曰。昔司马公谓国事付之吕晦叔。今日将付之谁。遂上劄曰。臣伏见金某儒门宿望。老成端亮。士林莫不向仰争喜。 圣明得致同朝。臣以为不宜苟循其去。以补新化也。 上再遣近侍留之。先生辞谢。遂出南郊。 上特召先生从子承旨益熙于寝殿曰。尔其往谕予意。所以遣尔者。冀其善谕也。先生不得已还入。遣内使问起居。先生又再疏乞许退。 上曰。亦虑其雪天严寒。高年行役之为难也。为予暂留。则国家之补益。士林之矜式。为如何哉。即拜都宪而曰。勿拘常规。每入讲筵。俄升拜吏曹判书曰。不与之共天位治天职。则非王公之尊贤也。先生遂出谢。思竭诚心以答知遇。朝野争相想望。先生入对曰。 殿下嗣服已半年。而治体不立。国势愈替。厥咎安在。 上曰。非不勉励。才实不逮。先生曰。 先王反正。耆俊在服。非今日比。而竟无底绩之盛。可为千古之恨。或虑今日复如前日。臣不胜私忧也。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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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固不足道。然必得一时人才以做事功。又如秦穆公用饭牛者为相。苟知其贤。何资级之可拘。 上曰。卿言甚好。先生又曰。人主之量贵于恢弘。而近来忤 旨之人。显有疏外底意思。且大同之法。要可以便民裕国。然国体未立。非所当先。 上曰。卿言皆老成可喜。先生适遭丧威。且有疾。三疏请辞。 上慰谕问疾。既行大政后。又乞免不许。时右相金堉力主大同之议。与先生不合。颇侵先生。先生自劾曰。顷者右相来问大同便否。臣以为重难。亦于前席。略陈愚见。昔司马光,范镇志同道合。而至论乐律。则终始参差。韩琦,范仲淹上殿未尝苟同。下殿未尝失色。古之君子和而不同如此。何尝一言不合。而便以不平相加哉。至其所谓触忤时忌。救死不赡之语。臣读来竦然。不能自定。臣何敢一刻淹留乎。即出江外。 上勉留甚至。先生行且陈疏。 上下手札曰。卿之不念国事。洁身长往。何至于此。国事虽危。所恃者惟一二大臣与卿耳。廉,蔺战国之士。尚能忍辱相下。以济国事。以卿之贤。岂不知此。须念国事之重。速为入来。于是金文正公复劄请 召还。馆学诸生亦上疏。先生行三日。史官追及敦谕。 上知先生不可回。特递右相。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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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舆情。先生既还上疏曰。臣与金堉有久要之好。无相失之嫌。特以大同论议不合。而有一场之闹。在下辞避。道理当然。初非廉,蔺相隙之比也。然右相亦何心哉。日后如得相见。当谈笑如平生矣。若臣之当退。不但此一事而已。臣年迫病剧。涓埃无补。岂宜溘然于旅邸。以贻千古之讥乎。先生既去。而时事益不可收拾矣。又敌人因谮来喝。祸将不测。赖 上亲为弥缝。事幸得已。先生益无意于世。 仁祖初期。力疾赴班。 上欲引见。而先生已归矣。拜大司宪时。俞公棨有远窜之命。先生辞职曰。臣尝言俞棨之贤。请同被谴。疏再上。 批曰。连见疏章。恍若对面。噫。世道至此。思用老成。诚切于中也。自后连辞 召命。壬辰。筵臣李泰渊启言金某乃一代儒宗。自 上特加优老之典。 上即命加资。仍拜吏曹判书。时先生年已七十有九。先生辞以年未准格。至于四疏。 上竟许之。俄而教曰。金某年既耆艾。馀日无几。其令本道题给食物。以表予意。先生又辞谢。 批曰。予之慕卿齿德。容有极乎。以不能朝暮得聆德音。为士林矜式为恨。顾此薄物。何足云喻。先生乃与宗族乡党共享之。癸巳。申前命升正宪。有大臣言。超加崇政。连拜议政府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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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赞,判中枢府事。先生前后请辞至于七疏。并不许。朝有大议论。 上遣官就问。先生自数年前有微恙。至丙申转剧。而端庄检束。无异平日。谓诸生曰。知死生之理。而无所动于心。此则吾无愧于古人。又戒从子益熙曰。文衡铨长萃于一身。吾为汝惧。可十分慎之。五月十三日。启手足。讣闻。 上曰。金某儒林领袖。朝廷重望。其特赐礼葬。遣近臣致祭。后赐谥文敬。及孝宗大王祔 太庙。以先生配食。墓在连山天护山孤云僧舍之北。金氏出自光州。新罗末。王子兴光知国将亡。自为庶人。遁于光。其后子孙益显。连八代为高丽平章。世号其居为平章洞。我朝。国光官左议政。有讳继辉。 宣祖朝名臣。是生老先生。老先生讳长生。谥文元公。先生端方审密。温雅和粹。如精金美玉。清而不激。介而不矫。承累世积美之馀。闻诗礼渊源之训。以孝悌忠信。为立身之本。穷理居敬。为进修之方。其规模节度。一以家学为准。幼有华藻。稍长即不屑也。唯专心性理之书。早夜孜孜。操存践履。恭敬退让。其言谈举止。无一毫放过。中遭道消。处困而亨。日侍鲤庭。凡事亲之道。必竭其力。终始如一日。老先生亦深加爱重。父子间自谓知己。老先生既殁。一遵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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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虽以气质之禀。而造德各异。其道则未尝不同也。尝曰。所贵于学者。为其言行相顾。幽显一致。不然则鹦鹉之能言耳。古人所谓独行不愧影。独寝不愧衾者。真是警省语。故晚年自号其斋曰慎独。盖志其实也。深以世之学者处下窥高。自大无得为病。尝曰。宁卑无高。宁浅无深。宁拙无巧。吾儒家法。本来如此。程朱以后。发微阐奥。无复馀蕴。后学惟当恪守勉行而已。闻人或有刱说新奇。立异于先儒者。甚不韪之。此可见其论学之一端也。先生晚岁道尊德成。则盎然如春和袭人。虽不怒而威。人莫不肃敬。盖其学专用心于内。故所存益固。所履益笃。而其所造诣。终至于此。视世之名为儒学而卒无心得躬行者。其诚伪如何也。最其役身于礼。以终其世者。此实近世诸贤之不可及者也。雅志冲素。始不欲一脚出门。晚际 圣明。感激恩礼。知无不言。言必中理。至诚孤忠。可质神鬼。虽时命不偶。进退以义。而爱君忧国。一心耿耿。未尝以既退而有间也。前后登对论治。皆本于人主之心。此其真实见得。非空言可比也。先生性本谦退。不以师道自居。而远近洽然宗师之。其为诗文。端的雅紧。绝无枝辞剩语。有遗稿若干卷藏于家。笔法精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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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严。深得王氏楷体。近世专家所不及也。窃尝闻之。吾东道学。盖始于圃隐郑文忠公。而我朝诸儒贤阐而明之。奎躔之会。可谓盛矣。惟吾老先生实得李文成公嫡传。专于朴实头用功。而先生承其旨诀。门路甚正。则庶几传之无弊云。先生娶左议政俞泓女。病不慧。摄其家政者。栗谷先生之庶女也。益炯,益炼其所生也。益炼参奉。二女适生员金泰立,郑广源。益炯生万里,万圭,万耋,万量,万堂。二女适宋世杰,金硕辅。益炼生万城,万堤。皆进士。万坊,万墉朝廷录用。万里今为奉事。余从学老先生。又事先生。学未知方。孤负教育之恩。今于纪实之文。不能形容其万一。姑序一二。以俟知言之君子云。铭曰。
文元之学。传自栗谷。先生是承。渊源端的。我作斯志。以贻后觉。
同春堂宋公墓志
崇祯壬子十二月初二日。同春先生宋公讳浚吉。字明甫。易箦于怀德县之村舍。公治命曰。勿求铭状诔文等。只以小表揭姓名。其孙炳文,炳夏,炳远,炳翼等不敢违。虽门人知旧有言而皆不听也。时烈独谓曰。公之道德事实。既在人耳目。将愈久益显。而又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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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官。余又尝为遗事一通。以收其细大。则固无事于金石之镌刻。然所谓幽志者。朱夫子尝曰。陵谷变迁。此志先见。呜呼。孔子之墓泗水尚逼。则其欲为无穷之图者。宜在于此。有此而不见犹可也。不幸焉有可见之日而无见焉。则吾恐百世之后。有受其责者矣。炳文等泣而言曰。敢不惟命。余方以妄论大礼。待刑疠土。而炳文等以其事属余。余敢犯万死之罪而为之叙曰。公恩津人也。东方之宋。始自讳惟翊,天翊。惟翊籍砺山。而天翊则恩津云。高丽有判院事讳大原。自是斑斑而谱于世。其来怀德者执端讳明谊。其孙曰双清堂讳愉。其玄孙讳世英。生郡守讳应瑞。是生荣川郡守讳尔昌。荣川公娶佥枢金殷辉女。以 万历丙午十二月廿八日。生公于汉师寓舍。邻舍有一官人来贺曰。公所得儿必贵人也。夜梦有一人持产时具曰。我天人也。将以此遗宋氏家云。时荣川公年已四十六而无嗣。及是宗党相庆曰。公晚暮得男。而又绝异如此。岂非积善之报也。洎有知。敬信长者言。见长者。必敛容危坐。荣川公尝洒扫室堂。坐公于客位而对之。公辄缩瑟不安而避之。稍长喜读书。长者或以事阙课。则公必请之。虽夜不得则不寝。又好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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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未十岁。李竹窗时稷素善书。见之曰。汝已胜我矣。与邻儿交。必以书札往复。辞笔俱中度。人多取去而观玩焉。辛酉。金夫人没。荣川公悯其清弱。凡饮食居处看护倍于平日。而其情文。亦自有可见者矣。没丧。就学于文元公金先生长生。受小学家礼等书。 天启甲子。中司马两试。丁卯丁外忧。执丧一如仪文。少有疑晦。必禀于师门。文元公喜而酬答曰。此哥将作礼家宗匠也。先是癸亥。公委禽于郑愚伏文肃公经世之门。文肃公亦期以远到而常敬待焉。及是来吊。相与论难丧礼。殊亹亹焉。 崇祯庚午。除翊卫司洗马。不就。文元公嘉其志趣。闻文肃公劝之就。以书责之曰。宋某有志于学而不肯仕。其意甚善。而公欲降其志。无乃近于贼夫人之子乎。文肃公有愧谢语。公自是益委己于学。往来于二氏之门。日以进益。辛未。文元公殁。公仍师金文敬公集。公尝曰。吾游金先生父子门久矣。妄谓规模宏大。无如老先生。条理精密。无如少先生。论者以为知言云。壬申。差童蒙教官。公以为辄辞 除命。不无求退获进之嫌。遂黾勉就职。癸酉。闻文肃公捐馆。即谢归会葬。丧之以师弟之服。丙子。 上延访人才。大臣以下荐公者多。又有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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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劄论列其学行之实。 上特除礼山县监。公不赴曰。非所敢当也。是冬。避兵至安阴。爱其山高水清。居一年。始还乡里。学徒日众。时新经大乱。戎虏僭号。贤士大夫多处江湖间。日造公庐。质疑讲道焉。癸未。有司宪府持平之 命。辞递。自是 召旨频仍。乙酉。 昭显世子薨。公适被 召命。上疏辞。因请亟册元孙。以系人望。兼陈 召致金文正公尚宪。委以教养辅导之责。 上时已属意于 孝宗大王。不报。显示未安之意。白江李相公敬舆其意与公同而远谪。人益为公惧。而公固悠然也。自是终 仁祖朝。一切废置。乐静赵公锡胤尝为公讼辨其忠谠而亦不入。己丑。孝宗大王即位。人谓祸将不测。 上首先别谕召公。京外莫不惊贺曰。此卓冠百王之盛事也。国其庶几乎。公遂拜 命。连除进善掌令。特赐月廪。升拜执义。公感戴 恩眷。自念 新宁有大有为之志。而收召士流。若不以此时殚竭心力。以辅 圣德。则因循迁就之间。日失岁亡。负此好几会。岂不为千载之大恨乎。然四维不张。则不可以为国。而曩者权臣执命。浊乱朝廷。而搢绅之趋附者颇多焉。若无激扬之举。则终未有清明之日矣。遂与同僚相议。请窜金自点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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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其附丽之徒。递复拜。承命 封陵。例升通政。台谏以资格改正。玉堂请使兼 经筵官。出入讲论。 允之。又赐衣资及帽掩厩马。应 旨上疏。又请虏变时失行妇女。许其夫离异改娶。时 上方讲中庸。公开析深奥。仍进规讽。 上一皆倾听。同入诸公。退必啧啧叹曰。文义固其本业。何其于朝仪闲习如此也。庚寅正月。乞暇南归。盖自应 召至是。除拜绎续。赐赉便蕃。公皆固辞不得然后始受。时自点等怨公谗构。虏人遣兵压境。七使连续来吓。事将不测。赖 上以身自当。竟以解释。然自是事机又大变矣。公既归。 上思公启沃之益。 召旨连降。间有别谕。辞旨恳恻。又有米豆之赐。乙未。升通政拜承政院承旨,吏曹参议。 上必欲公上来。历四月然后始递参议。先是 仁祖大王为文敬公。特置侍讲院赞善。至是除公吏议。俾兼是职。而 别谕召之。特命乘轿。公知 上意缱绻。丁酉七月。遂入京。 上闻公至喜甚。即引见宣酝。 世子亦以酒馔劳之。 世子自是课学甚勤。 上面谕曰。世子进学。赞善之功也。宫掖人皆言之矣。又因冬至。极陈阳长复善之道。 上批有曰。日新之目有八。诚所谓责难陈善之义。十二月。上密疏请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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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潜通中朝。以伸拱北之义。其事秘。人不得而知也。戊戌二月。乞暇南归。 上赐以所御貂衣。仍命谕意于贱臣时烈。已而特升户曹参判。再辞不许。七月。闻上违豫。赴 阙起居。除司宪府大司宪。仍带赞善兼成均馆祭酒。己亥三月。特拜兵曹判书。屡辞。又上劄论时务然后出谢。复辞得递。由大司宪递拜议政府参赞。五月。 孝宗大王升遐。 显宗即位。以大司宪。论 山陵等事。拜吏曹判书。时 梓宫在殡。上下哀遑。而犹力辞不已。 上倚公亦甚重。不敢终辞。遂拜命。劄论五礼仪节目。自 孝庙朝。抚养桢,楠等如己出。至是气势益张。出入无复防限。公亟以疏请加抑损。疏留中不下。 山陵复土。又辞递为参赞。庚子。论大王大妃服制。其略曰。诸大臣之意皆谓我朝典礼。实无为子三年之制。其在古礼。倘不十分明白。或有他日之悔。则无宁遵用国典之为愈。故臣亦无异见。遂以期制为定矣。今者掌令许穆之疏。引经据义。论说甚勤。臣于此论。虽不敢索言相难。而亦有所不能无疑者。盖仪礼父为长子。通上下而言者也。若如穆之说。则设令大夫士适妻所生有十馀子。而第一子死。其父为之服三年。第二子死。其父又服三年。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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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三死。第四第五六死。皆为之服三年。窃恐礼意决不如此也。且注疏。既明言第二适子以下。通谓庶子之义。而其下文谓体而不正。即庶子为后者也。此庶子。穆必以妾子当之。果尔则疏家之说。前后自相径庭。似无是理。而期年条所谓长子长子妇等处。穆亦皆以妾子为断。未知礼意果如是否。此臣之所未能晓也。窃疑疏所谓第一子死者。即下文所谓适子有废疾。若他故若死而无子。不受重。不得三年者也。第一子之不受重者死。则取适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以为后。亦名长子。不幸而又死。则既不为第一子服三年。故应为第二为后者服三年。若第一子不至有废疾无子。既为之服三年。则第二子虽他日升为后。而亦不服三年。只服期。即下文所谓体而不正是也。若妾子为后。则虽第一子废疾无子而死。不服三年。而亦不为妾子服三年。故上文特言适妻所生以明之。臣虽不敢质言。而无乃礼意自如是也耶。又论 练祭变礼。被尹善道搆诬。上疏待罪。遂南归。 上遣史官勉留。又特命都承旨疾速追往挽止。馆学章甫。亦上疏请留。则 御批益隆重。而公终不敢留连。有司宪府吏曹之 命。辛丑。又以参赞 召。遂入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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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疏论时事。四月。赵絅疏斥甚深。公以疏自劾。五月初四日。即 孝宗大王大祥也。初五日乞退。 上留之甚恳。遂上劄陈时事。七月。始许归。癸卯正月。与时烈联名疏进规谏。又以疏辞大宪之 命。因请以延平李先生从祀文庙。并及本朝文成李公,文简成公。洪宇远绍述善道。上疏诋毁。公遂自劾。甲辰夏。上疏陈戒。冬。又论君德。乙巳夏。 上幸温泉。以大司宪入对 行宫。随驾还都。递拜参赞。劄论辅养 元子之道。遂置辅养官。以公处之。辞不许。又引文正公赵光祖,文元公李彦迪所论辅养之要。为劄以进。及论庙乐之差。校进心经句读。 元子受学不懈。公亦尽心开导。十月退归。丙午春。柳世哲等推演善道意。上疏持之益急。公入温泉 行朝自劾。 扈驾行中路。以疾落后。八月。辞 召旨。仍论奋发之要。其略曰。呜呼。臣民之平昔蕲望于 圣明者如何。谓宜兴衰拨乱。嘉靖邦国。以维新旧命。慰答神人之望。而至今八年之间。天心未豫。灾异荐臻。军民交怨。国事日非。外侮内忧。靡有纪极。率是以往。其将税驾何地。往岁七月之旬。忽有怪风之变。向来北尘之来逼。恰在其期月之时。其符验之不僭。有如是者。人言风灾应速。似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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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诬。近岁以来。多少变异。不知其几。则又安知其应迟者。其祸愈大耶。此臣之所尤惧也。传曰。有耻而后能知愤。知愤而后能自强。自强而后。能行其政令。保其国家。今番 殿下所遭之困厄。实丙子以后所未有者。人心惨怛。国势愈挫。而事过之后。恬嬉偷安。一循前套。 殿下之不御经筵如旧。罕接臣邻如旧。委靡颓塌。因循姑息。又如旧。曾未闻一施措一政令。有愤耻自强底意思。噫。天未欲作新我东耶。何 殿下之志气苶然。甘听伸缩于人至是耶。今日股肱之不能自保。固可痛哭处。万一异时侵辱有大于此。则不知将何以应之。将何以处之。时盖虏人来喝。羞辱备至。故公疏如此。丁未正月。乞致仕。校进小学谚解。以疏论事。又因黄壖捏诬。陈情自劾。戊申九月。入谢温宫。因 扈驾行中路移疾。闻 世子疾剧遂入。 世子疾瘳。公频入 两筵。两宫皆虚己以听焉。己酉。进太极图说。以明造化之本源。图差祭官谒 宁陵。以伸追慕之情。 大驾南幸温泉。命公后。进讲书筵。暇日与诸生行乡饮礼于泮宫。 幸还。乞暇归。归时 上引见。恩礼款洽。庚戌。 世子行冠礼。遂膺 召命。时适有湖南伯金澄是非之争。公为讼其冤状。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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诋诃多端。冠礼毕。即归以渡江。 大朝及东宫皆下谕。馆学诸生又上章请 上勉留。公遂还入少留。然已有左腹之入矣。遂申前恳。竟蒙许归。俄遭凶人诬告之变。至于时烈则又加以冯异咸阳之说。 上遣承旨慰谕勤至。然公犹不敢自安。诣近畿请罪。承 批即还。壬子四月感疾。自知难医。遂上一疏。极言小人荧惑之害曰。 殿下以尹敬教之事。怒太暴声太厉。命令失当。举措颠错。 殿下何用如此声气于台阁直言之臣乎。形势所在。举朝风靡。阿谀竞进。怂臾迭作。终使 殿下施之以千古所无之恩例。俾彼委蛇盘礴。还坐于百僚之首。其为倖相地则至矣。其于圣明重贻千万古千万人讥且笑何哉。往在己酉。台臣权格大触 天怒。其谴责八字。臣邻无不失色。臣与相臣郑太和力言其非。遂命政院付标改之。今于敬教之事。 圣教之发于忿懥者。非止一二。如所谓凶狡禽兽鬼心引类等语。中外共骇。诚愿亟下 明旨。依权格例。快施悔悟之意。召还敬教。复置台职。以旌直气。国家其庶几乎。臣尝读唐史。至德宗谓李泌曰。人言卢杞奸邪。朕则不知。泌对曰。此所以为奸邪也。臣未尝不掩卷而叹。德宗邪媚之惑。诚可为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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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鉴戒。而泌之所对。何其切中而有味也。噫。今 殿下不但不知而已也。臣每以三代圣王精一之传。望于 殿下。而今反骎骎于叔世事。此岂臣平昔所期者也。可为痛哭之不足也。 上不悦。十一月。疾尤革。又草遗疏。劝勉圣学。因极言亲君子远小人之道。时户曹判书金寿兴上言宜有恩命。 上乃遣太医。而公已不能知矣。讣闻。 上惊悼。特 赠领议政。优给葬需。于是馆学儒生。相率举哀。官居野处。无不相吊。子光栻先逝。炳文等与门人知旧以礼袭敛。癸丑二月。葬于燕岐竹岸里巽向之原。郑夫人先殁而别葬于公州。女二人。长适士人罗明佐。次适判书闵维重。光栻官正郎。其一女为士人元梦翼妻。公天资绝异。精明温粹。莹澈无瑕。色夷气和。见者心醉。早从儒贤。得闻学问之方。孳孳勉勉。至老不已。盖公渣滓自少。故不甚用力而易至融化。识见精透。故不费勤苦而自诣理致。心既无疵。而所知克明。则其行于家者。孝亲刑妻。教子御下。各得其道。而最谨于丧制之节。大抵仁爱为主。而礼以治之。故伦理克正。恩义克笃。皆可以为后世法矣。丙丁以来。世道大变。则敛藏愈密。有确乎不拔之志。而乙酉一疏。为世所讳人。甚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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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公之守经之意则大矣。及 孝庙临御。少不介意。延聘礼遇。迥出常规。而公亦不存形迹。尽诚棐辅。匪躬蹇蹇。 圣德益光。而公之贤愈著矣。庚寅之变。几祸 宗国。而公亦徊徨却步。复寻初服矣。逮 孝庙末年。恩遇有加。由是感激。益思报效。自以尊周之义复雠之志。为己任。不顾国力之萎弱。不忧吾势之单寡。终始一心。如日星之昭。如河汉之东。此则可质于神明而无愧矣。至于 显考。则益尽隆师之礼。要使国人矜式。公亦竭心殚智。入论道德。出赞谟猷。时与青衿在泮讲诵。士类庆喜。相与弹冠矣。公于 筵席。常以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为 圣学切要之道。至于天理人欲之际。则尤反复丁宁。剖析微密。尝于 孝庙朝论舜,蹠善利间不容发之训。公曰。今 殿下恤民之政至矣。然如有一毫要誉之心参错于其间。则其事虽善而其实则伪也。此天理人欲之分岐至微。而公私之道王伯之略所以相远也。 孝庙竦然俯答曰。此寡昧之所尝猛省者也。盖公于此着力既深。故所以告于君者如此。据此一段。可以知公为学之知要也。公难进易退之义。仰承朱门成法。前后为持平者三。为进善者六。为执义赞善者皆七。为大司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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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廿六。为参赞者十二。为吏书者三。三十年之间。 恩旨未尝不在。而公必量时揆理义然后动。故在朝之日。仅一岁馀矣。而其有辅于君德世道者大矣。公得力最在心经近思诸书。一切沿溯于洛闽之渊源。而又于先儒。最慕延平之质悫精明。常以不得祀于圣庙为歉。于本朝则以李文纯公滉为终身师法之地。故卒逝之年。有梦见之作。岂精神感通而然欤。于此可见公之心志气象之大槩也。然遇事正义。不顾利害。则又有贲育不可夺之节。故或失君上之志。而一番人仇嫉亦已极矣。岂其温厚和平之中。自有正直刚大之气耶。噫。以公之学之德。宜为百世之宗师。而墓草再宿。礼讼仍为祸阱。追谪之律。遽加于泉壤。而 孝庙之盛德至善。亦为之剥蚀。岂不痛哉。余与公自八九岁时传服同案。以至白首而相与切磨。昔温公有言吾与景仁。姓不同兄弟也。今公与余姓又同焉。则是但父母不同而已也。然余性偏驳滞泥。非不悦公。而终不能近似。是盖气质一定而不可易也。然温公蜀公于钟律。终不能相合。故余强引此自诿曰。不苟同是公高处。而在余则性相远而然也。呜呼。伊川尝称温公曰。如其可赎。人百其身。死生既极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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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荣。名德永高于今古。余于公亦云尔。 崇祯乙卯十月日。宋时烈撰。
 公所藏燕岐墓地势卑湿。惧非久计。乃以丙辰十一月十八日。奉迁于怀德治南兴农里甲坐庚向之原。以夫人祔焉。后五年庚申。 上诛除奸凶。登崇俊良。用大臣言。复公官赠。又依张曲江故事。赐祭于墓。盖思公尝极论贼臣也。后 赠谥文正。录用炳文。有踰常例。炳夏,炳远皆登仕籍。闵判书克诞 圣女。岁辛酉。正位坤极。封判书为骊阳府院君。夫人为恩城府夫人。盖公馀庆与自存焉。呜呼盛哉。癸亥闰六月二十四日。时烈追书。
文谷金公墓志铭(并序)
呜呼。此国东门之外栗北里。去石室大墓几里而近者。文谷金公衣履之藏也。 崇祯己巳。 主上将有大处分。亟进用承顺之人。则其诸类乘势媒孽。公始谪珍岛。其四月九日。承 后命以终。寿命甲子一周也。临命。意气安閒。处置后事。训戒子孙。纤悉无遗。又用朱子故事。追作高山一曲,八卦亭诗。以寓景慕栗,牛两先生之意。其持守之固。涵养之深。不可诬矣。呜呼。今日何处得来。公安东人。文正公石室老先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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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同知讳光灿之第三胤。妣延安金氏。考牧使琜。祖延兴府院君懿悯公悌男也。老先生身任天下纲常。名闻华夷。第考其根基。则文公小学也。文公论真正大英雄。必以战兢临履为言者。益验焉。公受家庭学。最主于小学敬身一篇。老先生在安东。书寄九容四勿以勉之。其所期待深且远矣。公自少终日危坐。未尝箕踞。肩背竦直。不少跛倚。以为外面有些罅隙。则心志从而走失。文辞典雅。务去靡丽。老先生尝识之曰。有用之文也。十七。出试泮宫。大学士泽堂李公取置上游曰。可以变近世文体也。明年。魁司马试。间数年。不就场屋。留意性理诸书。以自培养。二十三。擢谒圣文科第一。朝廷贺得人焉。二十八。中重试升通政。三十一嘉善。三十四资宪。辛亥。升崇政。壬子。拜右议政。时年四十四。其间所履历。无非极选。始为台谏。论事忤 旨。及后筵讲。恩顾日隆。其主文衡也。时论翕然。争相速肖。以故至于入相而仍兼不递。累拜吏判。登明选公。人不敢訾议。其为相。自以为无经济才。古大臣事业。固不敢望。而至于挽近为宰相者。君德阙失。不以为己责。而一付之台阁。此非辅弼匡救之义。故专以是自任焉。 显庙专任许积。然察公贞亮。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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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大事。故宾厅议礼之后。仲氏及诸官多被谴罚。而公旋拜左相。至于 顾命之际。所以勉谕慰安者。极其丁宁。今 上初服。礼貌愈隆。及贼鑴肆凶。或有不逊语侵及 东朝。公以为此关国家伦纪。不可不一为 上言之。以冀开悟。遂极论鑴,宇远,嗣基等诬悖状。群憾猬起。反以公为离间 两宫而远谪南荒。先是 明圣母后夜与 上同御便殿。垂帘引积。痛哭而反复教谕。因曰。予欲闭口不食而死。此出于至诚恻怛。而终无一人出而谢罪者。其心可谓路人所知也。庚申。桢,楠,坚,挺昌谋逆事觉。其党或诛或窜。而鑴则 上特命诛之。又囚其诸子。时公自谪所膺 命主谳。率多平反。及如元桢赫然为诸贼援引。则公以情节未著。即请放释矣。及后复出贼招。事益狼藉。虽欲救解而不可得矣。当是时。 明圣圣母为言金相累年窜逐之馀。按狱明允。少无乘快泄愤之意。可尚也。尔时奸凶既诛。群贤汇征。咸以公为领袖。 上亦尊礼优异。公亦鞠躬尽瘁。聚精会神。以成元祐小康之治。而时议遽已掣肘矣。盖诛除之功。实出士类中戚畹。而浮薄喜事之辈。务以深诋峻攻为功。公以为彼有安 社稷之功。姑无显然罪过。甚以排摈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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韪。少辈恨公不与己同。始不快于公矣。昔宋相赵汝愚绍熙处置。实有名实逆顺之势。故朱夫子以为大变。而然其舍死生安宗社。为不世之功。故承命入朝。诚心协同。共奖王室。况今勋戚以忠讨逆。非赵公所遭之比。然则今之攻公者。自谓贤于朱子耶。由是益与时辈背驰焉。及玺,瑛之狱。言者持金益勋益急。至或致疑于狱情。公以为玺,瑛逆节。本无可疑。益勋诇察。实有所受。今以发告之不审。遂疑此狱为无实。而欲深罪益勋则不可。于是时议益哗然。遂并攻与公同意者。辗转乖激。以至尼尹之争而极矣。盖贼鑴始疵退,栗,牛三先生而转斥朱子。遂至于不讳孔圣。此实斯文之乱贼。而尼尹挺身党助。时亦阳挤阴护。愚不自量而痛抵之。公矜余才弱敌强。时有营救之言。时辈之不悦于公。于是尤甚。公受教于老先生。以为机关笼络。心术之不正。调停彼此。事为之深害。盖朱子尝曰。宋元宪笼络之事。吾所不能。建中之调停。致乱之道。公之家法渊源。本来如此。故常以司马公天若祚宋必无此事为心。而以范忠宣阴为他日自全之计为戒。此其所以动与时议相背。而特被奸党所仇嫉者也。夫朱子圣人也。公从朱子道而不获其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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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朱子之道非耶。公容貌端秀。每朝会。垂绅搢笏。张拱俨立。廷中咸目属以为人中之鸾鹄。虏使亦起敬称赞云。推此以言。则家庭孝敬之笃。闺门伦理之正。人亦可以无间焉。呜呼。刘,梁之死。天下悲之。吕,蔡之祸。至今冤讼。然知当时用事者何如人。则诸公之死。荣也非辱也。况今 宣母被诬。 圣姒废辱。两贤见黜于圣庑。公以此时死之。顾不亦荣乎。老先生尝以诗赠我。勉以朱子之学。余亦窃观其自为者。要不出此矣。以故老先生诸孙。皆喜朱子书。而公尤服习。余尝妄编大全劄疑而就正焉。则公乐与之證订删润而疵颣寡焉。公之所学。据此可见矣。朱子临箦。授诸生真诀曰。天地之生万物。圣人之应万事。直而已矣。翌日又曰。道理只是如此。但当坚固刻苦。此岂非孔孟人生直。以直养之正法耶。公之一生言行。无所屈曲回互者。其有得于此耶。其有得于此欤。铭曰。
死有恶时。亦有荣时。嗟公之时。吾不敢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