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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卷一百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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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卷一百五十九
 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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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谷宋公神道碑铭(并序)
崇祯丁酉九月日。 上用筵臣赞善宋浚吉,应教赵复阳议。 赠故东莱府使宋象贤谥曰忠烈。已又 下教于忠清道观察使李庆亿曰。予闻故忠臣宋象贤墓未有显刻。将无以表其义烈。信示来世。其官备石。以书其事。于是臣庆亿承 命喜恐。使恩津县伐石于德恩山。使沿江诸邑溯流。以卸于墓下。使清州牧监董刻事。而以其文属时烈撰次。时烈辞谢不敢。公之曾孙文炳,文烇等继又来速曰。我祖不惟杀身之忠。其他文行。蔚为士林师法。故东莱,清州,古阜等地。先后俎豆之。今兹书石之文。多士亦须矣。余惟此事但得比事属词。记实去华而已。又不系于职司。则又不必终辞也。盖当我 神宗皇帝万历年中。倭酋秀吉弑其主。通使于我。末乃声言欲犯 大明。而东莱当贼初冲。人视以死地。公立朝正直。为时所恶。乃于辛卯某月。阶通政为其府使。名以才选而非善意也。翌年壬辰四月。贼将平义智等大举犯境。十四日。陷金山。十五日。进薄府城。初兵使李珏闻变来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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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甚盛。选愞将遁。公责以大义。要与死守。珏不从竟跳去。军情大慑。公慨然誓众。巡城备御。飞炮交集。势如崩山。公意气安閒。亟取朝服穿甲上。上谯楼据胡床。拱手端坐。屹然如山岳焉。贼来逼。有贼平调益者。先是以好来。得见于公。尝德公思报。亟进前目公使避。公不为应。调益又牵衣指城旁隙地。则公已下床北向拜矣。拜已。致书于其父曰。君臣义重。父子恩轻。遂遇害。年四十二矣。义智等相与啧啧叹服。引贼之害公者戮之。从行人申汝橹及公妾金蟾皆从公死。贼收公尸。与蟾同瘗于东门外。立木以表。而为诗以祭之。自是谯楼之上。常有紫气亘天。数年不灭。贼益祇畏之。后帅臣见贼将。贼将具道公殉节事甚详。 上闻之。特命赠官旌门。官其子而遣官赐祭。乙未。公家人请于朝。愿得返葬。时贼尚据东徼。 上下道臣谕贼将。家人得入贼寻尸而归。公在东莱。以诚信为治。吏民爱戴如父母。及闻柩归。相率奔追。皆攀号不忍舍。贼将义智以下。亦下马致敬焉。年月日。葬于清州加布里丙向之原。于是论节义者。虽妇孺必曰宋东莱云。公生十岁。悉通经史。十五。魁升补试。考官惊异曰。此秀才他日必大鸣于世者。自是文词脱口。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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脍炙于人。所与游。皆一时俊彦。 隆庆庚午。中进士。万历丙子。擢文科。由承文院正字。升著作博士。荐授注书兼春秋馆记事官。出为镜城判官。入司宪府。屡为持平,执义,司谏院司谏。以直去。为北道评事,银溪道察访,白川郡守。或为忠勋府经历,户礼工三曹正郎,司宰军资二监正。再以质正官赴燕。最后复以执义为东莱府使。公德量深厚。言语简重。喜怒不形。常沈潜经传。通贯子史。而旁及兵家之流。性至孝。亲在。虽隆冬暑雨。侍立终日。不脱巾带。与弟象仁友爱甚至。奉养孀姊。恩礼尤备。抚爱甥侄。无异己子。邻里感叹。皆以为不可及。盖其治家。主于伦理之正。而恩义甚笃。故家人畏而爱之。及通仕籍。常恬静自守。而遇事不为骪骳。及其效节也。从容整暇。无异平日。盖其学之正养之深。熊鱼素辨。非一朝慷慨杀身者之比也。公一妾李亦被掠全节。贼以公而加敬焉。后付我人以归。李怀公彩缨。归献于公夫人。相持号哭。闻者悲之。申文贞公钦为记公事。又为金,李,申别立传。噫。三人者其感于所畜者乎。一家节义。何其多也。当公之除东莱也。人皆来唁。公考监察公毅然曰。不辞难臣职也。死将焉避。此可见公全归之孝。不在身体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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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于德也。公字德求。号泉谷。砺山人。上世有松礼。官至侍中。为丽氏名臣。曾祖承殷。忠佐卫副司猛。祖琠。进勇校尉。考复兴。文科。娶安东金氏。 嘉靖辛亥正月八日生公。公配星州李氏。忠义卫煴之女。承旨文楗之孙。生二男一女。男长仁及。文科正郎。次孝及进士。女适县监李昌源。正郎一男曰根。前察访。进士一女适郑复圭。察访四男。文炳,文烇,文烶,文燧。二女适金淀,金鍷。公与沙溪文元公为莫逆友。始至莱。寄诗以见志。文元公时宰定山。刻置官廨之壁上。盖信公之守死无疑也。慎独斋先生少尝受学于公。其推服之诚。至老不衰。其渊源因可槩见矣。噫。公早有抱负。竟不试而身糜锋镝。识者追恨于无穷。然以一身而撑拄数百年网(一作纲)常。上与日星争光。下与山岳并峙。虽使公得行其所蕴于一时。以彼易此。孰得孰失。此难与俗人言也。铭曰。
林林万生。天各有畀。其畀维何。曰仁与义。维欲易夺。全之者鲜。况鱼熊掌。取舍谁辨。有翼宋公。天赋挺特。孝友为政。在家而达。立朝公忠。席未尝暖。时方竞骛。我舒而缓。岛夷耽视。众人心丧。授我戎节。所用非养。公来自西。旌棨徐徐。诚深信孚。允及豚鱼。凶飙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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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溃如川。公有赤忠。砥柱屹然。仁成义明。实全其天。身扶人极。气磨穹苍。夷人敬伏。秽恶潜藏。好好骄人。赧渥彷徨。西原之域。加布之原。一丘之閟。万世之安。加布之谷。西原之域。维树在径。 圣主恩额。课忠责孝。以诏千亿。凡厥生民。视此穹石。
果斋尹公神道碑铭(并序)
南原尹氏。始自高丽廉察使威。本朝观察临。以清白闻。其曾孙时英。文科牧使。是生澄。有才无年。 赠领议政。其子又新。文科知事。 赠赞成龙陵君。有学夙成。作人甚多。配柳氏妇道咸宜。尝得异梦。以 嘉靖辛酉三月四日生公。容姿绝异。尝啼声甚急。柳夫人急就抱持。才出户而屋壁忽颓。人皆异之。稍长。随龙陵公任所。端坐一室。读书竟晷。中癸未文科。由槐院出入翰林注书。遂入玉堂为正字。转至校理。公自为秀才时。知俗学外有用力处。及为翰注。又文艺赡敏。思庵朴公,栗谷先生叹曰。真新进中第一流也。甚相推重。凡有极选。公未尝不与焉。其在 经席。精白纯一。辨明义理。 上常倾听之。朝家尝患刑狱多滞。除公该曹郎。公平反剖决。案无留牍。猾吏敛手。西崖柳公曰。才学固已知之。吏事练达。乃亦尔耶。历司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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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言,献纳,司宪府持平。举劾无所避。拜吏曹佐郎。固辞以避权要。时栗谷,牛溪两先生被诋诬。公与同志极力伸辨。用是废退甚久。赵重峰上疏曰。李恒福,洪麟祥,尹某等。一发贤珥是浑之论。而众口排摈云。栗谷尝言 宗系受诬。久未昭雪。是使臣未得其人也。丁亥。极选以遣。公为书状官。 上曰。宗系每蒙朝廷许其改正。而未见其昭载宝典。今闻此书将成。若蒙颁降。明知昭雪之实。则予死何恨。尔等勉之。公既至礼部。沈鲤见公呈文。大加称叹。公复诣礼部。乞赐宝典曰。不得以此归报寡君。宁埋骨燕山。仍叩头流血。礼部即以状进奏。 天子嘉之。特命先诸国颁降。命下。天下皆以为荣。其 敕命曰。陪臣等至诚恳请。故今以径赐。 上闻大喜。出郊迎敕。劳赐甚厚曰。此实由使臣血诚。三韩伦纪。从此复正。萧,曹,卫,霍。其功难比。公归道。有马主事维铭以诗贺公。见公酬章。且爱公风彩。叹曰佳士佳士。至是 上自和其诗。且以命词臣等曰。使臣艰关万里。奉宝典以来。是箕畴复叙之日。可使此诗泯没耶。公乞以赏资移老父。许之。后四年。遂赐勋籍。号输忠翼谟修纪光国。公策第二等。然时事大变。公益无当世意。仍杜门谢客。讨论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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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朝廷亦处以冗散。间或右叙。而非善意也。壬辰倭寇至。李镒为诸将。公友人为其从事。当行。公谓镒曰此人有老母无兄弟。其义当免。镒遂以公代之。时公为司仆正。兼带三字衔矣。公弟逖泣请曰。兄何恤人之母而不念我父母。公曰。苟免非义也。且备养父母。有汝在尔。时赞成公使未还。公入辞母夫人。母夫人泣诀曰。汝舍我而往死地耶。公慰解之。且曰。国家有急。恩义不可俱全。镒进至尚州地。阵于州北甑渊上。校理朴篪亦在幕下。贼众猝迫之。镒跳去谓公曰。徒死无益。愿公从我。军遂衄。公曰。将无以见 主上。男儿为国死职而已。遂与朴公同死。其四月二十五日甲寅也。子衡甲尚幼。弟逖往甑渊求公尸不得。赞成公以遗衣冠。用俗例葬于广州龟川冷井里负震之原。 上命赠职旌闾。廪恤其家。公讳暹。字汝进。赋性仁厚。处心和易。与人无畛域。洞见底蕴。肌肤玉雪。精神莹如水月。出入朝端。人皆目之。又聪明绝人。过眼辄记。博览群书。动慕古人。故其践履笃实。志操坚确。外物无所役其心。常以诚礼事父母。性又清旷。俸禄之外。无所营为。而二亲便身之物。无不毕给。公退。虽深夜必诣父母所。与弟姝(一作妹)环绕娱侍。既退则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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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同席。未尝相离。又周恤宗党。尽其心力。其在经幄。每以立圣志懋圣学。亲贤远邪为言。常慷慨激昂。自许以报国。卒能临乱从容。不苟生以害仁。此岂无其本而然哉。夫人原州元氏。耘谷先生天锡之后。郡守景谌女。和顺为谊。而庄重自持。其孝养舅姑之诚。公没而尤至。每忍痛含冤。不以戚容疚舅姑心。舅姑常曰吾家佳妇也。吾不恨吾儿之亡矣。服阕后。犹素服不肉。不赴宴会。 崇祯丙戌。年八十六而以十月十三日殁。墓在金浦林村赞成公兆侧。衡甲当昏朝时。登第旋殁。官止县监。子棨,集皆文科。历飏清显。棨丙子之变。殉节于南阳官次。 赠参判。集尝亦言尊周之义。丁丑。至沈阳。不屈而死。 赠副提学。柔亦行谊卓异。 赠掌令。女为士人权堡妻。参判男以明县监。副学男以宣县监。以徵参奉。以靖夭死。女适修撰尹晢。掌令男以健,以性。皆有文行以世其家。二女适赵得重,韩硕佐。公尝以果名其斋。岂慕李公晦之学耶。盖公晦开阔宽缓。自是寡过之人。故朱夫子教以缜密敬谨。又教以择善固执。顺性养气。坚硬痛快等工夫。至于杀身成仁。韩信背水阵。都亡了反顾之心。扶起此心来斗等语。皆所闻于夫子者。故卒乃得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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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体之果而自号焉。岂公天姿。亦近于公晦。故能以公晦之用力者。自用其力。而其所树立者。乃如此耶。使公而抠衣于武夷考亭之间。则其所成就者。盖不可量也。士之生晚而地遐也。可慨也已。呜呼。公美于德而朝廷禄其功。公备于行而世人美其才。公深于学而朋友称其文。皆不足以知公也。惟其后承能趾其美。以树世教于无穷。而 孝宗大王尝曰。两世三人。皆死于节。岂不贵乎。斯可谓知臣莫如君也。公所著诗文。散逸殆尽。独燕路酬唱数篇。合于两孙遗稿。名曰三节云。铭曰。
晦庵门人。赞其师德。万善之中。果乃其一。懿哉龙阳。以是自勉。既得于心。惟实其践。其在于家。孝友纯笃。逮其事君。又竭其力。 璿系在诬。神人羞辱。公控 天朝。效秦庭哭。 帝眷其忠。明赐宝册。宝册煌煌。伪蔑斯涤。周弃殷契。世之不显。 宗灵鼓舞。朝绅踊抃。上录其庸。锡以铁券。先是大贤。蒙难跋疐。阴阳战野。玄黄以类。公遂低徊。敛手退避。 上庸新功。众寻旧訾。岛夷搆乱。公从戎幕。戎帅劻勷。遁如骇鹿。要我与同。谓死无益。公曰熊鱼。取舍之间。当取而舍。狗彘而冠。白刃如麻。不动如山。造次之际。我仁则成。崒如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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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昭如日星。果哉龙阳。沛然莫御。不有素养。其能如许。后人济美。益有耿光。或杀其身。彝则孔章。或明大义。存万世防。孰深其源。而不流长。三节之贵。圣谟洋洋。我铭其碑。以诏无疆。
工曹判书李公神道碑铭(并序)
江都丁丑之变。其死义著白。可与日月争光者。故金文忠公,李忠肃公,沈都正,李太常,宋太仆若而人也。忠肃公时以散班。寓在城外十里地。闻事急。子弟请曰。 大朝安全。父于分司。且无职守。徒死于此何益。公不可曰。 庙社在此。去将安之。遂处置家事既已。则遂驰走入城。哭于 庙社。与诸公皆死。是正月二十六日也。夫使理穷势㞃。事已无奈何。而定计于鲜者。犹为难矣。况公有可生之路而无必死之义。然且勇于舍取。无所顾虑之心。尤岂非卓卓然无愧古人者乎。 仁祖大王下教褒嘉。旌闾易名。 赠官左议政。京外章甫立祠于城中。与文忠诸公啜享焉。今使有君臣父子之伦者。知忠义之可尚而偷懦之可耻者。而谁之功哉。盖是数君子者。天为生之而生不能扶一世。故死而能砺百世之人。其亦伟矣哉。公讳尚吉。字士祐。星州人。高祖绍元。文科刑曹佐郎。曾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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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典狱署参奉。祖硕明。郡守。考喜善。童蒙教官。自参奉以下。以公推恩。皆有 赠职。上祖匆言。佐丽祖有功。以将军开号于星。世遂为星人。五代祖约东。有大名。官知枢。谥平靖。妣昌原丁氏。都事焕女。以 嘉靖丙辰十二月三日生公。公厉志为学。年弱冠。选上舍。三十。中第第二名。例拜诸司直长。历司宪府监察,户兵刑三曹佐郎,司仆寺主簿。再为司谏院正言,兼知制 教,春秋馆记事官。又由户曹佐郎。黜为高山道察访。则是 万历辛卯也。先时郑汝立谋逆族夷。以飞语狱事延及崔永庆。公以正言。同僚议启请鞫治。竟致瘐死。其党以是为机阱。以挤陷一番人。以故公坐斥尤甚。壬辰。 宣庙西幸。有内附之议。公以礼曹正郎。请对力言其非计。请移 跸北关。以图兴复。于是 中殿先向北路。 上特命公从卫。已而庙议以公熟谙关东形便。使从其观察使事。以调兵粮。俄闻教官公遇贼被害。时贼兵充斥。公舍命奔丧。则教官公寓殡金化地。而大夫人已向南乡矣。公昼夜号擗。不离殡侧。翌年归葬。奉大夫人。守制于全罗之南原。服除。以兵曹正郎。为益山郡守。公尽心奉职。前后奉使者。皆举实状于朝。有旨升叙。为礼宾寺副正。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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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职如故。丁酉。倭奴再逞。公领郡兵。从战南原。时抢攘之中。兵将不相维系。而公所部终无一人逃散者。天将刘綎叹服以为难及。体察使李公德馨请移公尹全州。以奠南服。不报。未几竟移牧光州。以治行第一。升通政。壬寅。郑仁弘追论永庆事。自牛溪先生以下。皆被诬罔。公自任所。编配丰川。公在谪六年。无几微见乎色。既蒙宥叙。为淮阳府使。廑一期。遭内艰。公时年已五十。而执丧弥谨。后为安州牧使。户曹参议仁弘又使其徒弹去之。公自是退处于国东门之外芦原。白沙李公恒福亦罢相郊居。公杖屦相从。欢然若埙篪(一作篪)也。时光海政乱。凶徒势张。或有以利害微撼公者。公颦蹙曰。人之荣悴。自有分定。难容人力。吾宁枯死。不忍舍所守以合污也。丁巳。充贺至使朝京。公严束一行。使不敢耽货。华人称之。戊午。辽蓟为建奴所破。王人毛文龙。率辽民入居我境之椵岛。公承命转粟以济之。 仁穆王后时幽闭在 西宫矣。公自西归。以分承旨常直守。不胜悲愤隐痛。常掩泣不能已。每递直。则直归芦原。唯以力田训子为事。光海特以公为龙川府使。府在龙湾上。与毛营声势相接。建奴一日直捣府城。意在毛营矣。公新到无备。又当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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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卒。乃草启报知于朝。募得死士五百人。为死战计。且令别将设伏麟山。以要归路。会贼从黄土岭撤还。公鸣金追蹑。尽得其所弃牛马器机。毛将遗帖称贺。公时为政未久。而府人爱戴。贼将初至。求公不得。则执军民。拔剑拟颈胁问公所在。而相与抵讳。终始不言。不然则危矣。翌年递归。府之农民学徒武士。各立石以颂之。时彝伦斁塞。公不乐于京辇。遂归南原。为终老计。癸亥。 仁祖即位。即拜承旨,兵曹参议。既赴阙。则朝议以公旧得毛将欢。特加嘉善阶。差毛傧。毛将始未知 真主反正。及见公。群疑洞释。毛将亟以实状。驰奏 天朝。 圣上封典之完。实有赖焉。公始以知枢来。有 旨摄工曹判书。因赐貂䌽以褒之。关西缺方伯。廷议以为西任无出公右者。遂仍以授之。命除朝辞。甲子。副元帅李适与巡边使韩明琏叛。直向京城。公时在铁山。即率手下兵校追蹑之。且令诸邑守宰各率所部来会。又草檄谕贼以逆顺。贼众气沮。逃散者甚多。元帅张晚劝公毋前。且留本道。以镇人心。公不听。策马先驱至黄州。则贼势益张。又官军所在奔败。公洒泣誓众。将决死一战。会有 旨令还本道。公不得已以兵属元帅。退还平壤。戮杀贼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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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界内者。俄有东来说甚恶。公会僚属曰。吾侪今日只有一死。以树臣节而已。然毛将将十万师在我境。若效秦庭之哭。幸而见哀。则贼首可枭。大雠可雪。不成而死未晚也。参佐莫有应者。公遂慨然驰赴毛营。到顺安闻三贼就灭。遂止。以劳进嘉义。秩满还朝。 上赐对劳问。廷议欲仍授前任。公辞以老病。乃贰度支兼总管。忽有边报毛兵将动。 上使公往察其情形。公闻 命即行。了无怖色。既至。毛将欢迎款语。危疑遂定。丁卯。建奴东抢。 上幸江都。特留公船粟于行在。公仓卒受命。奔走竭力。时虚警数起。而公坚坐不动。有一郎官捐官米买船逃去。后被重究。意公发其事。衔之次骨。而其人甚有权力。故公坐枳仕道。然公未尝为和解取容之计。虏使至 行在。上勉副要盟。公以云剑入侍。退谓其子曰。今日 主辱至此。生不如死。因涕泣如雨。事定。复往毛营。以销疑阻之端。上嘉其尽心周旋。又赐厩马慰宠之。由礼曹参判。求外尹全州。盖公自以受国厚恩。在内只随行逐队而已。故欲自效于吏事也。公为治。不以衰老而少倦。御史褒启。未几。因事罢递。叙拜中枢。参贰礼兵曹。再为大司谏。历汉城左右尹。为大司宪。公感激知遇。在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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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举劾。不避权贵。亦不饶所亲。公议倚以为重。乙亥。公年满八十。用筵臣请。升秩资宪。拜工曹判书。参耆英会。冬。 中殿上宾。公陪进 梓宫。匠事有欠阙。对吏因罢递。丙子。虏骑卒至。公陪 庙社主。先往江都。大驾自京城南门。回跸入南汉城。公至江都。凡四十日而城破。公退自 庙社入空厂。以裤紧自缢。贼又从后射之。长男坰时把守津口。寻尸以归。以其年四月。葬于杨州佛岩西麓之先兆。夫人李氏。籍庆州。判官恺胤之女。凡三男。其二夭。坰登第为参判。侧出堪,垍。堪生员。女适生员李安邦。参判生志远。直长。志逊进士。女适正申湸。内外曾玄总若干人。公天性宽和而内实刚介。待物甚恕而持己则严。少时贫无以养。遂勤学以立扬。则禄不逮亲矣。公常痛恨之。思有以施于同气。与弟参知尚伋。同居共爨。未尝分异。参知公既显。则为筑室于傍。朝夕相对。宗族虽疏远。苟贤则汲引成就之。其贫者则抚恤如不及。故所在亲族。皆家归焉。立朝五十年。清白一节。终始无玷。不喜纷华。每遇酒场喧哗处。则必逡巡引避。当事不择利害为趋舍计。当废朝时。威武以驱之。爵禄以诱之。虽自谓矫矫者。无不失脚。而公不慑不荏。能保其素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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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安能终就此大节哉。最其王人之羁旅者。末也颇为西氓疾。虽荐绅之士。无不应且憎。而公以为 天子吏也。以诚以信。终始不渝。故王人亦相敬服。每过龙川。见公碑版。必下马焉。公之万折必东之心。盖自平素而然矣。然则仓卒殉节。非出于一朝之慷慨者明矣。呜呼。尤可尚也。余早蒙公知奖。仰服醇德久矣。丙子夏。虏人僭帝。朝廷举义斥绝。虏使遁还。中外汹惧。余拜公于江舍。公叹曰。吾老且无官。非不知远去。而时事至此。臣子有见危授命之义矣。以故徘徊郊坰而不忍去也。余又窃叹公眷恋王室之忠也。今者参判公猥托以墓碑之文。呜呼。余义不敢辞。略叙颠末而不敢以一言赘者。公自不朽故也。铭曰。
猗欤忠肃。质醇气厖。其执则刚。古人有言。以絮裹铁。公是宜当。 宣祖播迁。公时眇然。感愤慨慷。求对扬言。捐国内附。此算非长。宜抚我民。宜募我兵。以复我疆。废朝雠 母。公直西宫。屡泚其眶。西方有事。龙湾最棘。公任保障。王人寄我。势成唇齿。虏背如芒。潜师来袭。乘我不戒。军士劻勷。民为公死。公授以略。以追其亡。 圣主改玉。公伯于西。仁风扇扬。逆竖披猖。我奋其忠。或颠或僵。 上眷其拳。处以亚卿。宠异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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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卯之春。国有深耻。抆血以裳。王人疑怒。公往敷诚。弧脱其张。乃纡 隆恩。曰有奔奏。晋锡之康。屡长两司。不惮权贵。挈持维纲。遂跻正卿。以领起部。劳犹未偿。丙丁大艰。 宗社西迁。人谓金汤。人谋不臧。一朝沦陷。众驱如羊。公入自外。哭于 庙社。声彻穹苍。遂捐其躯。义就仁成。天赋不爽。皎为日星。洁为霜雪。在古谁亢。 圣朝旌闾。邦人立祠。巨扁煌煌。世教以明。大防以赖。不显其光。后承伐石。我作铭章。昭示茫茫。
丰川府使 赠兵曹参判朴公神道碑铭(并序)
我 孝宗大王某年月日。礼曹判书李公厚源启曰。盖当甲子逆适之变。丰川府使臣朴荣臣。以孤军羸卒。御贼于平山之岐滩。诸将望贼先遁。猪滩守将。亦走匿岩穴间。荣臣独受大敌。如山压卵。官军为其所挤。皆入江水。荣臣独倚岸射贼。贼死不可胜数。及矢尽弓折。遂为所擒。适素知荣臣勇力。喜其生得。诱与同事。其说万端。荣臣辄瞋目骂曰。何不速杀我。我终不为汝用。适犹不加害。贼将李守白曰。此人著节昏朝。素号刚直。终不为吾用。不杀恐有后悔。遂拔剑击之。比死骂不绝口。虽贼众莫不义而壮之。其时死事之臣。如李重老某某家。皆蒙褒异之典。荣臣当初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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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参议官。而其赏未塞。请加旌表。 上下其事。时大臣某某皆曰。该曹启是。请如其章。 上允之。遂以忠臣刻棹楔。揭于其门。而加 赠兵曹参判。公字仁辅。密阳人。密阳之朴。出自新罗。考宗男。登武科。为兵曹参议,承政院承旨。卒。 赠参判。祖虎。副司果。参判公娶郡守李世俊女。生公于 万历戊寅十二月三日。外顺内刚。自少有不可夺之节。亲病。尝断指进血。雄勇与金将军应河相埒。登乙巳武举。由宣传官。出监熊川县。时当寇乱之后。尽心劳来。闾里完复。道臣褒闻。光海朝仕路贿成。公每咄嗟而若浼焉。及 母后幽闭。常大言扼腕。不复忌讳。时贼臣韩希吉之子认。得郡辞朝。其徒会饯而邀公。公辞以无马。则又送马固请。公不得已赴之。时大君㼁。 母后所诞也。光海欲囚杀于海岛。以贼臣郑抗等守岛。认等争言其得人。公奋言曰。为此不忍为之事。其如后史何。认等言于尔瞻。告于光海。窜公于渭原。奸党又言朴某壮士也。今处近虏边城。恐其生变。遂移珍岛。人皆代怖。而公十年炎瘴。恬然自适。癸亥。 仁庙反正。公误闻光海杀死。痛泣不已。人或笑之。公曰。昔尝臣事。安得不然。闻者义之。以五卫将 召还。寻拜庆源府使。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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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臣父某尝录光海时扈从勋。臣之资级。亦因此而得。今父勋既罢。则臣亦当还资级。且臣与老母十年相离。今不忍旋复远离。西日已迫。愿得从养。 上使授近邑得淮阳。 上犹以为远。故得拜丰川。丰海邑。日以鳞介为养。及适兵冲突。莫有婴其锋者。又道臣苍黄失措。不以公分隶战阵。公往见道臣。慷慨挥涕。愿得效死。道臣使守岐滩。既而道臣欲与同守山城。促还甚急。盖知公忠勇可仗也。公以为弃滩不守。使贼直向京城。义不敢出。不听。翌朝竟得殉节。是二月初六日也。四月十八日。葬于杨州治东马山洞先兆。适自岐滩直入京城。为官军所败。守白斩之以献朝廷。贷守白死。公四子之屏,之垣,之蕃,之墉。与李重老之子文雄,文伟等誓不共天。某年。竟斩守白以报雠。上略施擅杀之罚。公配李氏。广南君光岳女。遁村先生集之后。滩叟先生延庆之孙。男长官奉事。次佥使。次县令。季兵使。女婿郡守李文柱。侧出之阃。孙男燧,熺,燂,焕奉事出。一女为边圣佑妻。熺为佥使后。炫县令出。三女为金世声,姜硕龟,黄潞妻。之墉一女为李稐妻。郡守男诩,翿,䎙,翮。䎙武科。五女为监司黄俊耇,县监沈若溟,县监李鼎基,进士赵奎祥,别坐黄信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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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之阃有一男曰灿。内外曾玄若干。盖惟仁义之心。根于天性。而仁莫大于父子。义莫大于君臣。凡在人类之中者。孰无是心。夫有是心。故所在致死之道。自不能已矣。然利害死生之际。其不陨穫顾虑。失其当然之则者鲜矣。惟公自光海朝。不慑于凶焰毒螫。直言慷慨。卒投炎瘴之地。十年幽囚。困阨备至。而不悔不挫。以至 真主御世。又辞尊居卑。以尽反哺之诚。及夫大贼射天。 君父蒙尘。则又不胜其忠愤。不计众寡。奋发直前。以至身糜首碎而勇气弥厉。遂全其天赋之性。此非知之明守之固。安能及此哉。然亦岂非 祖宗化育栽培之功哉。朝家崇报之典。初甚卤莽。幸而贤卿 圣主褒显增崇。以为世教之重。公之荣耀。又将与山岳齐并矣。且其诸子克类。奋不顾身。手刃雠贼。孝义炳然。公真有子矣。 圣祖之屈法伸义。亦岂非风化之大助也。长孙燧勇健肮脏。不坠家声云。铭曰。
休哉朴公。天赋之懿。在家而孝。亲癠割指。昏朝正言。忤奸投畀。十年海岛。九死不惴。 圣主改玉。亟膺召致。佩符西陲。猝值大乱。众溃如川。或如鸟窜。公贾其勇。一死是办。舍生取义。身毁仁成。彼髯妇徒。能不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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骍。阵云朝结。滩声夜咽。寔公馀愤。郁以不泄。山岳斯屹。江流不绝。惟公壮节。与之无极。
石滩李公神道碑铭(并序)
石滩先生李公讳慎仪。字景则。全义人。盖当光海朝。奸臣执命。幽废 母后。天理斁绝。时则有若李文忠恒福,郑大谏弘翼,金大宪德諴诸公。犯斧钺极言无讳。流窜荒裔。九死而不悔。以扶植人纪。国家赖以不亡。其功可谓盛矣。若石滩李公。以荫调仕于朝。在诸公中官最冗。顾念受恩 两朝。分义至重。今者人伦晦蚀。 宗社垂亡。虽刀锯在前。鼎镬在后。不敢爱惜身命。以负致身之圣训。遂奋笔献议。凡四百馀言。大略发明天理人心之所同然。而愿主上体大舜之心。行大舜之道。则天人喜悦。此实国家生民之福也。时子弟亲戚。涕泣更谏。愿为百口计。公怫然曰。岂可负吾所学而自就不忠之地乎。于是凶徒李国光,河仁俊,闵𦸂等。交章请置重辟。翌年戊午。三司合启请远窜。光海主犹以为轻。怒责言者。遂安置而栫棘于会宁。盖极北绝塞也。公怡然就道。是秋有北虏警。公谓问者曰。虏若薄城。与其坐而受缚。不如出而乘障杀贼报国。贼退则还入围篱中矣。然亦须待朝命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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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边遽日急。悉移罪人于南徼。公移兴阳。久后栫棘朽破。无复痕迹。而公足不踰界限。癸亥反正。 大妃复位。群凶伏法。 仁祖大王擢公为刑曹参议。未几。特加嘉善。拜判决事。兼经筵特进官。尝进言曰。当此更化之日。所急者收用贤才。慰悦民心。伏愿以古昔圣王为法。以臻至治也。无何引年乞致仕。不许。有忌公者谋除公外职。铨长不肯曰。此人一世名儒。人望所属。又方出入经席。外补非所宜也。竟出为光州牧使。甲子逆适反。 大驾南巡。公病不能从戎。遂递。乙丑。复为判决事。丙寅。升刑曹参判。丁卯。虏入寇。 上幸江都。公 扈驾渡江。疾甚留仁川。转至水原。七月十六日。殁于马井里寓舍。得年七十七。九月。葬于高阳元堂里巽向之原。己巳。 上遣官致祭。公鼻祖曰高丽太师棹。其后为东方大姓。高祖宏植。县监。曾祖益禧。副正。祖侃。有文而早世。考元孙。参议知制教。妣李氏。 恭靖大王玄孙。自县监以下。皆 赠显官。配李氏。籍庆州。承训郎应龙女。温雅閒静。宗族称之。先公殁而祔焉。男贞吉宣务郎。安吉监役。女婿洪棨,朴昱。皆无育。侧出男曰俊吉。宣务。子頀,韶,䪫。女适水使赵猷。监役一子二女。頀生云槫。韶生云橚,云梓。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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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柏,云植,云艗,云枢。今 上甲子。赠公吏曹判书。谥文贞公。四岁而孤。十岁而母夫人又殁。执丧能不违礼。敬事伯兄。抚爱稚弟。甫成童。笃好经书。通晓奥义。稍长。闻闵杏村纯学有渊源。抠衣受业。馀二十年。严立课程。刻厉工夫。以心经,近思录。为入学路径。持己则以居处恭执事敬。整容仪察辞气为要。故其平居俨然端庄。出入起居。动必中节。尝搆书室于高阳石滩。杂植松卉。游泳其间。仍以自号焉。人或勉以举业。则必颦蹙曰。早失怙恃。虽或登科。谁为荣也。朝廷以六行选士。诸议以为李某笃志力行。卓然有守之人也。今若除目太重。必不能安。故再除参奉职。犹皆不就。杏村曰。君世禄臣也。不可不一谢恩命。遂黾勉应荐。例迁奉事。以微事对簿。壬辰。倭奴入寇。 驾幸龙湾。八路残破。公收聚乡兵三百馀人。剿贼有功。 行朝拜直长。倡义使金千镒驰启其诚节。升主簿。 大驾还都。迁工刑曹佐郎。时稷山有潢池警。特以公为县监以镇之。甲午。录讨倭功。拜军资监佥正。仍升本监正。使涖县如故。观察使李公廷馨褒闻其治绩。会李梦鹤反逆。连陷州郡。势成土崩。公闻之。约邻郡领兵八千。会兵使于温阳。军声遂振。俄而贼败溃。丁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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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奴再逞。天将解总兵生败绩。自南原移驻稷山。与贼交锋。时一境空虚。公只率一官奴。接待天兵。事无阙遗。监司金信元,尹敬立前后褒启。天将亦以接待之诚。陈于 上。以故特加二资。公解归才五六日。大臣责该曹不即用公。自是为古阜郡守,平市令,槐山郡守,广州牧使,南原府使,洪安海三州牧使。或辞递或未赴。或未久而递。十六年间。相继褒启者。御史李好义,金鼎一,成晋善,崔起南,李,监司柳根,崔东立,尹暄。或言其清慎慈祥。或言其秋毫不犯。或言其吏畏民怀。或言其持身廉谨。使民便易。盖众善俱归而赏典随下矣。甲寅。入为佥枢。辞病家食。盖其时奸臣煽祸。 母后家夷灭殆尽。而越五年戊午。则公北迁岁也。公气宇俊伟。器度恢弘。律己清素。处事精明。常心游物表。冲澹无累。仕宦非素志也。及从事儒贤。惟以反躬务实为本。当 明庙丧。年十六。叹曰。吾早孤不得执亲之丧。天地间一罪人也。君亲一体。今可自尽于方丧。遂居戚以情。平居温然不露声色。而至临事处义。则有确然不可夺之操。文元公金先生最相亲爱。每称其师友渊源之正。虽其所施只见于民社之间。而终能以一身任纲常之重。遂与李文忠诸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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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条而共贯。以垂世教于无穷。则抑可谓小屈而大伸矣。余先君子睡翁公讳甲祚。同时树节。余每追念当时事。未尝不太息流涕。今于公墓道文字。极知神思衰落。不足以形容万一。而顾念今日世道大变。节义风声。显被沮抑。正如严冬盛寒。阳道眇绵。如公所立。尤不可以不著。故略叙如右云。铭曰。
气质用小。学问功大。嗟惟石滩。志豪勇迈。早自得师。读圣贤书。民彝物则。服习无馀。逢时罔极。取舍熊鱼。人皆怯怯。公独如如。北漠南荒。若刘银山。天日重明。登俊诛奸。拔自幽囚。凤仪朝端。陈谟 上前。帝王之则。时方向用。奄罹日昃。元堂之里。郁然宰木。有来千秋。行者必式。
大司宪金公神道碑铭(并序)
崇祯皇帝九年丙子。故大司宪金公讳德諴。字景华。年七十五。以十二月初十日卒。后二十七年。其子修撰卨,孙献纳禹锡。以墓碑之文见属。呜呼。世道衰微。正气亡矣。阐扬遗烈。以相兹役。顾惧不获。其何敢辞。谨按公商山人。远祖需。以甫尹相丽氏有名。其后镒。官赞成事。录。左代言。代言三子。曰得培,得齐,先致。皆以儒为将。世称三元帅。其季封洛城君。葬在尚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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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洞。洛城生护军承富。其配全州柳氏。既寡从一子。自尚移白川。柳氏墓今在白之花山原。世仍不振。公兄弟既贵。追 赠曾祖讳衡通礼。祖讳长琇承旨。考讳洪吏曹参判。参判公有弟曰监察君泽。以文章名世。 明庙乙巳。士祸甚酷。虽尝以贲育自许者。莫敢以为言。君首以布衣。独上昭雪之疏。物论伟之。自是士类略吐口气。登第被玉堂选。未及显用而没。公与伯氏德谦。从而受学焉。公自以早孤。益自力于文艺。年二十六发解三场。或居上游。翌年。成进士。又翌年。擢大科。大为故李文忠公恒福所知。壬辰倭寇深。公奉母夫人。避兵海西地。仍往说李公廷馣城守延安。公主馈餫为从事。后李公大鏖城外。贼以得隽。公时以母夫人遘疠。奔救在海州。故不得与焉。入 行朝。拜礼工曹佐郎兼备局郎。已而用荐为查功都厅。公以正不阿。绝不有颜面。一时交口称之。自宣川郡守。入为户曹正郎。以大臣言差受分曹事。专给天兵于江华。事竣。由直讲拜清风郡守。既递为诸司正。又为端川郡守。及为成川。则朝廷特为公破旧格。使奉母夫人以往以事。数月而罢。既叙复正诸司。或为佥正。未几。除长湍府使。直指使褒其清白。 上嘉赐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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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李文忠公为体使。为言安州国家重地。方今事务尤急。金某公廉勤敏。举朝无比。虽方拟清选。姑可使之。公时才自直讲移司艺。遂自司艺而出。直指使又以治行第一上闻。既归丁忧。丧除。除输城察访。人或劝以辞疾无往。公曰。亲在连典善地。荣养极矣。今日始授远恶。图免便私。是无义也。明年丁巳。内迁以军资监。移正军器寺。则光海将废 母妃。下朝廷以议矣。李文忠公,郑公弘翼极言不可。据经證礼。大义炳然。公曰。二公之言。即吾意也。吾不必叠床也。遂书纸以进曰。臣一片爱君之心。与李恒福,郑弘翼一也。公遂与二公者。安置极边。公初配南海。以非绝塞。即移明川。又以其稍近内地。徙置稳城。已而虏警起北边。凶党诿以罪人将与虏通。遂自稳城南迁之泗川。越五年癸亥。即 仁祖大王之元年也。 母妃复位。彝伦再明。公首膺 新命为执义。以亲嫌避递。 上特命还拜。已而超升通政。历礼兵刑工四曹参议,承政院承旨。尝奉 命西傧王人。毕使而还。时 上命给大主屋材。以增其第。又 命复金公谅官资。公谅自宣庙朝倚托椒房。甚张威福。公在政院。皆格不奉行。又言庆德宫奢丽无度。废朝所以亡者。不宜即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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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也。 上始焉嘉纳。后渐不能堪。严旨以责。久后郑公晔讼公于 上曰。孤忠直节。一言忤 旨。既四阅岁。始拜吏曹参议,副提学,大司谏。先是公为大司成。讲劘甚勤。每朔望。焚香必斋宿。馆下诸生。亦不敢后。其龂龂之习。亦少变焉。养士之财。旧为奸猾隐没。公一皆收整。又儒巾曾附废母之议者。复各夤缘蹊径。渐齿青衿。公上疏以为如此。则淑慝无辨矣。 上嘉奖焉。丁卯有虏寇。公为号召使。事定。出守骊州。时虏使至。时议将待以待诏使者。公移至州。公请辞有蹈海之语。遂投绂以归。复由西枢。除春川府使。未久。亦自免。乙亥。 惠穆两陵坏。适与 元庙祔礼相值。公上疏请退行祔礼。丙子。大臣承 命论荐朝臣之清白者。以公及清阴金文正数公者应 命。特加公嘉善。拜大司宪。公力辞。而 上眷愈隆。然未几。公已病矣。公性至孝。母夫人年既高。则未尝解衣而寝。一夜承候不止八九。至奉养凡百。身不自执。则心不能安。及丧。依礼返哭。而与伯氏相替守墓。年至七十。犹不废哀省。子弟贺生朝。则止之曰。孤露之馀。只增悲感尔。同气之间。弟友甚笃。伯氏耆艾。事之一如温公之于伯康。没而未葬。身不离殡侧。子弟交谏。皆挥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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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长姊亡。亦素食以尽月数。馆畜嫠孤。恩义备至。尤谨于方丧。不有 命则不肉。既七十而犹然也。历典七邑。其人皆服其冰檗。必篆石以颂之。所至必徐究利病而因革之。未尝辄变故初。故不扰而弊袪。将归。不以一物自随。家人或以为言。则辄怒叱之。以故平生衣不过狗裘。食不过菜羹。所居颓弊。凝尘满室。亦不扫去曰。身心上粪秽尚多矣。常曰。人血气既衰。则例变素守。前后若两人者多矣。又人以微细而不谨。则终成大累。故吾于晚节。愈不敢放过也。废朝盛治宫室。人争取雇利。公独不肯曰。宁饥死。何忍以此自营。其被谪也。拔报南北。至于三次。凶党实故以试命。而公气益坚悍。无少挫沮。其移配也。金吾郎遽至。人以为有后命。奴仆号泣。公夷然自治作伯氏书与诀。进食如常。泗川时家属随至。公不许相近曰。棘篱亦王狱也。岂可与妻子同处。逮其遭遇 圣明。益厉忠节。虽屡忤 上意。上亦尝以立节昏朝。扶植纲常。褒奖之。遇事必据经义。言辄有物。当 惠穆二陵之变。率皆掩讳迁就。恐妨 祔礼。虽前日所谓名公。犹且同声和附。公慨然以为防墓雨崩。孔子泫然流涕。新宫火而三日哭。则春秋美其得礼。今兹 二陵之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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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曰因雨。亦当哭泣之不暇。 先王妥魄之宫。未及修复。而 奉神之庙。登歌舞佾。其可安于孝思乎。始虏人之僭号来胁也。廷议不知所出。公又上疏言天王未命之号。邻国称之。则春秋讨之以党恶。今我书称彼国号。已犯春秋之义矣。蠢兹蛇豕。食我皇土。黄屋左纛。不可共一天也。今绝则为夏。不绝则为夷。夷夏之分。只在一着也。 宣祖大王畏天事大。定志养气。及其塞乎天地。则中国如一家。四境如一身。终至天兵建瓴。克复邦家。伏愿 殿下立至大至刚之表。以为百官万民之倡。则自反皆缩。千万人吾往矣。呜呼。公之正气。可谓上磨苍穹而不沫矣。盖于昏朝。立慬自守者多矣。逮及明时。能不变塞者。亦有之矣。至其大敌傍狺。亡在朝夕。则无不愕眙。悔其前日之言。而公终始如一。至死弥厉。亚圣所谓不能移而淫而屈者。公庶几焉。不有持养之功。乌能与此哉。公每论古人为学之要。必以主敬为本。故有不欺之实。坚定之力。尝于独处遇鲁男之事而能守。仓卒值涪舟之危而不惧。其操持于内者如此。则其见于事为者。无怪其正大光明。卓然而不可及也。公疾革。屏妇人。东首独语曰。国事无可为者。欲草遗疏而不能。只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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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以治心爱物之道。既没四日。而虏骑已薄西郊。家人舁机藁葬于西江。时虏人蚁屯累月。新旧冢墓无不被抇。而独公柩得免。人以为忠义之报。岁庚子。再迁兆宅。窆于积城治南郡芳谷午向之原。始 上闻公讣悼甚。后追赐赙祭之礼。以子从勋。 赠吏曹判书。 孝宗大王朝。筵臣建白金某尚无受名。将无以劝忠。遂赐谥忠贞。夫人庆州李氏。别提元诚女。公处家居官。夫人助其廉孝。媲德五十年。终始无所违。长男即修撰。娶延平府院君李贵女。生献纳及女三人。士人安斗极,直长李曾贤,士人沈思湸其婿也。次男向县令。娶判官柳思璟女。生男圭锡,命锡。二女适士人郑洛,成重五。内外曾玄若干人。公平生喜看宋朝诸贤事。故公之所行。多从此出来。其粗粝短褐。师范忠宣。万马并骤而能驻足。效王左丞。甘与师友同其死生。慕尹舍人。七年南北。志气不衰。不慑后命。进食自如。一符于刘忠定。此则皆公之自为。而至于衣履之藏。无恙于寇戎之丛者。又不异于范唐鉴。岂公又能于天者耶。世之读宋人言行者多矣。徒读而不能行。或行而不以诚。故不能彷佛于万一。若公者可谓能读而能行矣。其为 圣朝之名臣也宜哉。铭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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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世商颜。中间几微。由公叔父。既极复飞。飞不尽翰。繄天不定。公从受学。乃文乃行。乃籍文谱。内外俱宜。不为趋舍。于险于夷。时当昏乱。曰 母可雠。有我同德。既告我猷。既曰同之。罪岂殊科。奸凶齽齘。厮卒涕沱。虐雪瘴烟。既南旋北。铁肝石肠。髭发犹昔。及际昌辰。旌召斯亟。公来自南。烂如仪凤。一马徐迟。万人环拥。在昏犹犯。矧我尧天。匪躬蹇蹇。无党平平。庶竭深诚。臣主俱荣。 主岂不圣。事有难平。雨坏 先陵。乐奏 清庙。公叹曰咨。盍稽于古。防墓之崩。孔圣斯泣。宣宫之火。三日鲁哭。公以此言。在庭咸恧。俄有大敌。要我难从。小大魄褫。势成旋蓬。公奋曰唉。玆又可许。地义天经。畴可首鼠。荆楚僭王。东鲁与盟。圣人是耻。讳不书经。公说此义。大法克明。我则既言。则就于冥。靖康危辱。不累元城。始终名节。愈洁愈贞。岂公正直。神保是听。我观其世。其世多贤。虽则多贤。莫与公肩。惟公与归。惟宋之良。我篆阡碑。用示无疆。
锦山君神道碑铭(并序)
康靖大王第九子益阳君讳怀。生荒壤正讳寿麟。其子曰青原都正讳侃。娶光州金氏。其考郡守麟士。以隆庆四年生公。讳诚胤。字景实。年十五。例授锦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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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值倭奴之乱。青原泣曰。王室在难。 主上播越。吾以宗臣。病不得从卫。汝二子行矣。公退谓其兄曰。大人有疾。兄弟不可俱往。我只应单行。遂泣辞追及 上于西郊。翌日。路上闻 庙社主埋安路次。公驻马痛哭曰。吾将叩马争之。不得则退守埋安处死。不忍去也。国家当与存亡。岂有独以国迁之理乎。同列或止之。至有大悖者。公声益厉。大臣闻知之。使谢公。以公意启 上。上瞿然亟遣重臣。还奉 二主及宗器以行。俄而光海以世子奉 庙社分朝。特除公宣传官以自从。记前事也。贼急。复因公力争。 庙社终免遗置。时公年甚少。其辨义守正如此。已而闻青原病剧。辞退。遇贼几见获。既寻到父母所在。则青原已殁。草殡山中。而母兄避贼远去矣。贼退。始得返葬。宣庙宾天。公守 魂殿。因升都正。光海录分朝扈从功。封公为二品君。未几。光海政乱。信任贼臣。既杀同气及国舅。 母后将朝夕废矣。公痛念家国必亡。率同志宗班十八人。上疏言尔瞻奸回邪毒。党与已成。太阿倒持。 宗国将覆。恐有王莽之祸。光海怒甚。三司并请重究。光海知公实主其论。而文与笔皆出公手。故窜黜疏头龟川君睟。而公则安置南海加栫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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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皆削职。公自在京。席藁涕泣者。已累月。至是忧愤疾益甚。以 万历四十八年十二月十五日。年五十一而殁。道臣状闻。命复官爵。官庀终事。越三年癸亥。仁祖大王反正。特遣礼官致祭。官其子。朝议以公勋名系昏朝恩追褫之。后完平李公元翼以公仓卒。功在 庙社。非干废朝事。 上命复之。有司难于别立勋名。欲附靖 社。而议久不决。竟至沈 命。上犹念公不已。其所受田结奴婢。则 特命仍给复。加嘉德阶。今 上戊申。用筵臣言。加 赠兴禄。谥忠贞。公自少喜读书。其诗文清切。笔法慕钟,王。又射艺绝人。虽属尊亲懿。而淡若儒素。事亲能尽其孝。事兄如事其父。狗马琴棋。不入于心。尝自号梅窗。又号互弃。一时文学清名之士。皆乐与相友。不以贵游为嫌。王子珒纵悖无度。慕公义欲与相见。公固谢之。及珒败死。吃其呷汤者皆及焉。人愈服公明哲也。柳希奋,光海妃兄。而亦公夫人从兄也。公素丑其贪黩。及其谗杀权石洲鞸也。遂不相见。尝爱许筠文才。相与友善。后恶其所行。谢绝尤甚。筠衔之入骨。当公被谪也。作谤讪诗。书于湖堂壁间。因囚其守者而诱之曰。汝證其为锦山君则生矣。守者曰。宁死不忍。竟至杖死。南海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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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未尝有雷霆。一夕忽大雷电。天地晦冥。公所处棘篱辄洞开。其锁键亦倒。公岂所谓所能者天。而所不能者人者耶。壬辰。公冲贼寻青原公。猝遇贼投水。浪沫翻涌。公遂漂浮得出。窜身岩谷。所弃马自能寻公而至。竟赖其壮拯。其事亦异也。夫人柳氏。都正德新女。宽温沈密。喜愠不形。后公卅六年。年八十五而殁而祔焉。墓在交河长命山先兆后甲向之原。子庭芳司议。娶监察宋廷祚女。生男敏政。生员。今为怀德县监。敏思进士。敏相早夭。女婿郡守丁时杰,金自珍,柳轸。县监生泰龟,徵龟,三龟,时龟。馀幼。正言昌焘,徽焘,文焘。郡守出。二男一女。一男三女。金,柳出。窃念尔瞻之时。刀锯鼎镬。以待异议。少拂其意者。家立碎。公当是时。知有国而不知有家。知 宗社之有存亡而不知一身之有生死。忠诚奋发。敢言不顾。卒死于荒裔。可胜痛哉。窃惟圣门论仁。虽以文子子文之清忠。犹不得与焉。而独许殷父师三人者。以至诚恻怛。不咈乎爱之理也。公欲存 宗祀而以死谏。卒以囚辱而不悔焉。公可谓庶几焉。及其天地重新。褒典亟行。光于典册。垂休罔倦。此又可为为善者劝。呜呼盛哉。铭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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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帝降衷。惟义与仁。仁主父子。义则君臣。林林尽然。矧惟麟趾。而生贵者。惟肥刺齿。公则不然。学以委己。脱衣购书。书籍满架。于斯咀嚼。岂无得者。既得于斯。是为干橹。方当寇乱。公时甚少。感泣辞亲。执靮从跳。礼官于道。瘗 庙社主。公哭死争。还奉以走。赏戮有所。基命寔宥。光海之世。奸臣执命。伦常斁绝。邦命将竟。公与宗盟。思粤自靖。孰出孰狂。我则谏死。遂奋其笔。肝血在纸。凛若秋霜。奸回骨寒。岭海千里。万死艰关。上帝凭怒。风雷震激。栫棘排荡。锁键倒植。众胜盖久。虽定何益。舍鵩几止。壁蝎难睹。忧愤四载。沈沈二竖。竟以柩归。气干上苍。 圣主改玉。 宗祧重光。群凶骈戮。众贤用章。江蓠沅芷。悉送迁客。公独不见。冤恨曷掬。追恩揭厉。哀荣旋极。名高岱岳。事光璿箓。烝烝孝孙。思显遗迹。琢辞泉道。万世无泐。
白石洪公神道碑铭(并序)
仁祖大王应天御极。诛除奸凶。进用贤俊。首以生员洪公为昌宁县监。公病辞。又以为通津,镇川。卒至六卿。逮于 孝庙。注意弥隆。起废于野。意将大用。竟卒于丙申四月二十一日。将卒自为铭曰。东海有一老翁。名茂绩。字勉叔。洪其姓。白石其号也。不文不武。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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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 圣世。感激知遇。有怀必达。夷险一节。至死不变。苟有利于国家。则若湍水之赴深壑。见无礼于其君者。如鹰鹯之逐鸟雀。贰公之班。不为不贵。八帙之年。不为不寿。乘化而尽。吾心安矣。是虽公自道者。而论者以为庶几焉。盖公当伟卿,讱,造等倡为废 母之论。率诸生极言其不可。仍勉以大舜事。遂窜巨济之海岛。至癸亥盖九年矣。时民新自膏火中出来。公莅邑尽心抚摩。疲氓大悦。己巳遭制。壬申。由户曹拜司宪府持平。辞递。为宁越郡守。不赴。后赴金堤即归。甲戌。疏论追崇礼。仍戒曰。二世以独断而亡。后 上有未安之教。连辞 除命。家食于乡里。丙子虏变。自长湍赴乱。路梗不得进 行在。从元帅幕。元帅使主餫于岭南。行至安东。闻虏退还京师。丁丑。暂为公州牧使。入为司宪府掌令。间为诸司正。己卯秋。受 命廉问于海西。时 主知人望渐重。公亦以时事自任。尝上累千言疏。大抵以自强雪耻为主。复为掌令。论金自点,沈器远之罪。辛巳。特除司谏院司谏。曰表其正直已。复特升承政院同副承旨。壬午。例至右承旨。迁刑曹参议。又特升兵曹参判。时杞平君俞伯曾论升平府院君金瑬。台谏李晚荣又论杞平父子之变。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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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是非。公上疏言之。 上赐虎皮嘉奖焉。癸未。拜大司宪。黄瀷为将官。私役军兵。公启请枭示。瀷是沈器远耳目也。公因论器远贪饕无行状。僚议相左。 上亦以相臣故。不用公言。甲申。奉 命使沈阳。时彼中方有咆勃言。人皆为公危之。朝议将启递公勿遣。公曰。不避夷险。人臣分义也。上疏请行。 上义而许之。既至。与上使白江李公敬舆被拘留。已先遣公还。公尽以行橐。资质馆羁困。清阴文正公先在雪窖。与白江公皆赠诗以送。公还渡浿江。以所乘骏马换百金。送资白江公。沈阳时公谓白江公曰。沈器远有无君之心。及使还。器远已以逆伏诛矣。复拜大司宪。论事益不阿。乙酉。虏人急责米十万斛曰。失期则任事者当死。朝廷以公差遣。盖以多怨于人也。丙戌。由同知义禁府事。为大司宪。值姜狱起。公启姜可废而不可杀。必欲杀姜。先杀臣。大忤 上意。窜旌义。丁亥。移南海。掌令李应蓍上疏曰。 殿下尝比洪某于汲黯,魏徵矣。今以不忠罪之。一人之身。前后岂异。应蓍亦坐谪远地。公又移甲山。时喉司出纳多不允。 上亟思公。未几量移洪川。己丑五月。 仁庙上宾。 孝庙命放归田里。庚寅春。国有大喝。中外汹汹。公不敢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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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遂自长湍入城。由西枢总管。移汉城府右尹。又拜大司宪。边士纪以金自点腹心。为水原府使。水原实重兵所在。公甚忧之。启曰。昔狄青以枢密在朝。人皆称贤。而欧阳修请罢曰。唐之朱泚本非叛者。仓卒为下所迫。自古为乱者。未必皆其本心。直由积渐以至蹉跌矣。臣年老易惑。不能无过虑。至以无形迹人所不敢言者。上渎聪明。下触大臣之怒。然安知过虑必不是深计也。不幸有万一之变。勿谓老臣不言也。及自点谋叛事觉。士纪果预谋狼藉。人始服公先见之明。狱毕。特超二资。拜工曹判书。公辞曰。臣之妄言虽有所验。不过偶然也。 御批。卿之先见智也。蹇蹇忠也。壬辰。拜右参赞。癸巳。又拜大司宪。并递。自是政府西壁有阙。公名未尝不在其中。再为刑曹判书。有疑狱端绪甚巧。公一讯即决。人称神明。丙申。以年八帙。升正宪而终。讣闻。 上惊悼。隐卒之典有加焉。公籍南阳。其上世始来盖自中国。唐贞观间。遣五学士来教本国。洪其一也。入我朝尤盛焉。高祖某敦宁副正。曾祖某佥知。祖某 赠左承旨。考某正郎。 赠舍人。妣成氏。其考节度使世则也。公出后伯父某。公既贵。 赠判书。妣全义李氏从 赠贞夫人。公孝友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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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同产妹病革气绝。公斫指进血。所后家财产颇饶。以其奴婢五十口。分与其弟。而同居一墙内。朝夕怡愉。奉养外王考外妇。恩礼备至。以此推之。则其所以事父母者可知已。自幼豁达喜施。见寒者。辄解衣与之。无靳色。 万历辛卯。公年十五矣。倭酋秀吉弑君遣使来觇。重峰赵先生上疏请函使者首。奏闻 天朝。公闻而歆动于心。委往谒见。重峰大奇之。及其事君。自任以謇谔。知无不言。言必究极。屡为秋曹。无一人抱冤。立朝四十年。计活常乏。屋墙坏漏。而不加葺理。所亲厚如清阴,白江,溪谷张公维,泽堂李公植,迷翁李公命俊其最也。好读古人书。至老不懈。其赐祭文有云。刚方之性。敏达之识。斯言尽之矣。夫人光山金氏。同知事元禄之女也。先卒而别葬于长湍华藏山负子之原。公墓在长湍白石洞负酉之原。长男九畴。次九渊。季九韶。孙女适姜重璜者长房出。适沈晢监司丁昌焘者次房出。季房出者二男。万及亿也。亿文科持平。出为九渊后。实主公祀。铭曰。
堂堂白石。刚方正直。读古人书。亦有高识。曩在昏朝。彝伦晦蚀。公奋其笔。河悬电激。群凶愕眙。窜之海曲。拘幽九载。 圣主改玉。天日重明。贤登奸磔。试公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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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民歌惠泽。 圣眷益隆。置之台阁。鹄立朝端。日有启沃。 圣心毗倚。官邪詟伏。俄值变故。行吟楚泽。夫岂汉文。于贾终薄。不待宣室。亟思前席。 召还稍迟。龙颜遽隔。 嗣圣继述。徵庸斯亟。盐梅有契。疾病遽革。 圣朝惊悼。善类伤衋。槩其始卒。宜在古昔。气岸豪健。风韵卓荦。岁寒贞操。劫火荆玉。今也则亡。九原难作。我作铭辞。以示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