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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卷一百三十六
杂著
宋子大全卷一百三十六 第 504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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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氏三大将说
孟子曰。所谓古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然所谓世臣者。其祖先效其忠勤。以有爵命茅土。而子孙不能常贤。以殄厥世者多。所谓成立之难如升天。覆坠之易如燎毛者。载于小学书。则晦翁之垂戒可谓切矣。本朝立国殆三百年。常以文经武纬而为治。近世月沙李文忠公其胤白洲公。又其胤青湖公。连三世主文衡。而于武则忠穆具公。其胤绫丰府院公。又其胤绫平君。亦连三世为大将。国朝以来未尝有也。盖文忠以文章学术。快辨应泰之诬。江浙之间亦诵其奏文。其为国家之光耿何如也。忠穆奋忠赞谟。沐日升天。以成中兴之伟绩。是皆功光 宗社。泽流生民。宜乎子孙显荣。衣钵相传也。且夫文忠子孙至今振振。而绫平之胤志祯。尝为大学。兼习孙吴书。可谓储将于儒冠矣。然则二公之盛业将不止于三世而已。真可谓国家之世臣也已。又惟忠穆从子绫川公亦尝以勋业为大将位三事。是则三世而四大将矣。昔
陶公弼颂曹武惠诗曰。教子三登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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坛。又渑水燕谈。记光献曹后。母仪累朝。而今 仁献王后亦生于具氏之家。何其与曹氏相符如此也。虽然为将三世。古人所戒。愚以不妄杀一人如武惠之仁。告于具氏之子孙也。忠穆少尝受学于文元公老先生。老先生教人必以小学为先。小学之所以戒覆坠者。岂不是顽率奢傲乎。忠穆既以此自戒。以能善始善终。亦必以此为戒于后承矣。绫平以余为忠穆同门生。而相视不浅也。要余为说云。时 崇祯柔兆摄提格暮春日。德殷宋时烈书。
俞广基仁伯字说
孟子再言居天下之广居。盖谓仁也。盖仁道至大。能包义礼智。而能与天地之阴阳刚柔。相参而并立。则其为广也孰加焉。然求其所以为广。则必本于细密工夫。夫非礼勿视听言动。是颜子之所得闻。则非可骤而语之也。至于切问近思。如宾如祭。夫妻相敬等事。可谓入于至小。然未有舍此而能至其广也。俞君其知所先而毋躐其等。则其庶乎终至于所谓广者而居之矣。 崇祯纪元六十年强圉单阏阳月下浣。南涧老人。
资治精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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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翁之于此书。实如温公所谓平生精力尽在于此者也。其目之删定。可谓无馀蕴矣。而或于大书之纲。有所增益。夫有减而不致加者。春秋凡例也。故愚于其所加。一切刊去。以从文公先生之旧云。
畸翁例多合纲处。其合而文字有聱牙处。则颇有添改弥缝处。此甚未安。愚于此亦皆刊从其旧。
大抵此书。于目则或非先生手自撰辑。而纲则实先生所权衡区处者。后人何敢下手哉。愚之所修。其于纲与目。有所异同者。盖纲则不敢不致谨严。而目之添删。畸翁已执其咎矣。故愚随而下功。然减者多而添者少矣。愚未能卒业。后有同志之士。继而毕其事幸甚。
赠李景和说
完山李景和讨其前夜梦。谓余于酬酢之际。告以存养二字。愿为一言毕其说焉。余曰。此二字出于孟子。岂非圣学之要乎。然孟子之意。以为必须格致然后可养其所知。而及于力行。故曰尽其心者知其性。知其性则知天矣。次之以此二字然后终之曰。夭寿不贰。修身以俟死。所以正命也。程子是得孟子之统者也。故于颜子好学论曰。先明诸心。知所养然后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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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求至焉。凡事莫不有次序。况此圣学之大纲。而可躐其等乎。吾之告子以此二字者。岂此二字在致知力行之中。据此二字则始终皆举之耶。愿景和必以先明诸心为务。然后次存养。终之于力行。则学问庶几不差矣。吾既为此说。以报景和。而复有未尽之说。吾将毕告焉。朱子于易箦前数日。诸子问疾而请教焉。则应之曰。为学之要。唯事事审求其是。决去其非。积集久之。心与理一。自然所发皆无私曲。圣人应万事。天地生万物。直而已矣。又曰道理亦只是如此。但相与倡率。下坚苦工夫。牢固著足。方有进步处。我文元公先生每诵此以教小子曰。吾平生所为。虽有不善。未尝不以告人。虽发于心而未见于外者。苟有不善。未尝不以语人。汝须体此心。此一直字。朱子实有所受。孔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孟子曰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其论浩然之气曰。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朱子之实承孔孟之统者。唯一字而已。愚之所闻者如此。故提耳于景和。愿景和勿以我今日为戒。而相与告于同志之士。 崇祯屠维大荒落大壮之壬子。巴山居士。书于凤城村舍。
赠郑生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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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生荐送余行至泰仁。将辞归。请余赠言。余实孤陋。无可以为赠。况为罪累之人。而僭叨仁者之名乎。惟乃家事有可以相告者。昔乃家文清公入筵席。 宣庙问以家礼难解处。筵臣莫对。文清才以质问于沙溪先生矣。仰对如指诸掌。 宣庙叹赏曰。出入吁谟之馀。尚能致力于礼书如此乎。盖朱子训子。只以谨勤二字为骨子矣。文清与沙溪先生自少所相服膺。不出于此。故聱牙肯綮处。傍询而上对。以为国家文献之光。朱子之教思可谓不穷矣。此尔之所当奉持而勿失者。故书以与之。己巳二月十五日巴谷。
海上送权尹二孙北归说
汝二孙间关送我。至海上萧寺而归。我则罪大责薄。尚此假息。 圣恩至矣。夫复何望。然以时议观之。则正晦翁所谓头黏颈上者。与汝辈从此诀矣。昔诗人咏渭阳之送。而晦翁以为善端。汝辈此行。岂不念母之不见耶。况尹孙兼且终鲜。惟权孙益加相爱之心。以相周旋可也。圣人制礼。服外舅三月。而从母五月者。以母字之同故也。汝等或已抱子。或将抱矣。临别可无一言之赠乎。晦翁将易箦。语门人曰。为学之要。惟事事实求其是。决去其非。积集久之。心与理一。自
宋子大全卷一百三十六 第 506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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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所发。皆无私曲。圣人所以应万事。天地所以生万物。直而已矣。又曰道理亦只是如此。但相倡率。下坚苦工夫。然则晦翁所以集大成者。其要只在此一字而已。况凡事必求是。是权孙曾王考晚悔先生垂训。而乃祖炭谷公世守衣钵也。汝尤不可以不服膺也。然人不能读书观理。则以不直为直者多矣。此圣人之教必以格致为先也。吾之所言只此而已。此岂不愈于黄金满籯乎。汝等共勉之。己巳二月二十五日。
己巳五月四日 孝庙讳辰自叙文
四日己亥。奉 孝宗大王讳。奉安 手札于新假家。盖以旧所奉安处昆虫臭秽。绝非尊阁之所故也。是日之痛。倍于前时。盖闻此辈以 孝庙世室预定之议。为贱臣之罪。至请按鞫。盖其心以 孝庙之德。为不足于世室。而不敢言。故托于预请而以为罪。昔朱子生于高宗之时。仕于高宗之世。而请高宗为世室。时辈皆贼鑴之馀党。故以朱子为不足法。而为此言矣。然独不见汉景帝元年申屠嘉亟请文帝之世室乎。此亦在史略二卷矣。今人未有见此者耶。若不足于 孝庙之德。则何不直斥如夏侯胜之于武帝也。鑴辈曾斥 明圣大妃于 圣子之前。独不能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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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庙于 神孙之世耶。贱臣自闻此说。痛愤冤郁而无处号诉。于是日。不觉声之彻天泪之彻泉也。窃伏惟念 孝宗大王无非盛德至善也。至于以眇然褊邦。为京师明春秋大义者。诚足以承三圣之功矣。虽其志业未就。而垂教于无穷。则与春秋无异矣。岂不足于观德之典耶。抑使时辈如此者。尹宣举实有罪焉。宣举每于 孝庙。不无非笑之意。常曰句践诈矣。延广狂矣。又以盘乐怠傲。议 孝庙之忧勤惕厉矣。今时辈尊尚宣举。而敢议世室之非。痛矣痛矣。
代怀德县监李敏政呈礼曹文
敏政之弟敏相不幸无子。以敏政之第几子三龟为后矣。未及启下立案。而敏相死。三龟服丧三年。亦以其名旁题于神主矣。今年秋敏相之妻又死。一种论议以为父子大伦。岂可以无君命而私相论定乎。况国朝大典立后条至严且明。前日之服丧题主是误也。岂可因其误而复误于今耶。且今虽不顾国法。而径情直行。后日或遭所生之丧而将服期也。则是无君命而私绝其所生之天伦也。私相厚于所后或可。而私自绝于所生则大悖矣。如欲两服彼此则是二本也。其于朱子所谓所生所后同坐。不敢皆呼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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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训。何如也。敏政闻此言。不胜瞿然。即令三龟不敢服丧。姑使服叔母服。而欲待 行幸之日上言冒请。盖大典立后条有两家父母同议之文矣。而今敏相夫妻既俱殁。则不敢以同议之例。援以陈乞故也。今年 行幸既停。则无路上闻。而又有一种议论以为生时既称以父母。又既服前丧。而今乃只服期年。是半上落下之举。父子天伦也。岂有乍合乍离之理乎。此言亦不为无据。事至于此。极为难处。今三龟虽服期丧。而其居处饮食则自同于前丧。然其名义不能正当。论议有所岐贰。在渠罔极之心。固不足言。而士夫遭人伦之变而莫知所处。亦岂非明时礼俗之所歉耶。况敏政家是 康靖大王之支属也。自 反正以后。 列圣眷恤之意。特出平例。则又非寻常士夫家事之比也。伏望该曹诸大人。念此人伦难处之变。依本家陈诉。拔例入启。即日定为父子。则礼有追服所后父母之文。当依此礼。从启下日服以母服矣。如此则名正事顺。义理无憾矣。此虽一家一人之私。而亦岂非以礼成俗之一助耶。如或以此为违例。而有所不敢云尔。则亦愿该曹诸大人参酌人情天理及礼文律令。使三龟得以奉以从事。不胜幸甚。盖如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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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种议为是。则三龟之今日所处固不甚悖理矣。三龟虽不安于心。而固当泯默。以傅于畏法怀刑之义矣。如以后一种议为是则当依前日之例。而以母服之耶。当如何而得宜耶。朝廷是叙秩命讨之所在。而该曹又专管典礼。以正伦理之地。则似不可以一家一人之事而放过挥斥。故敢此冒陈。伏乞留神财幸焉。
代子基泰呈礼曹文
恐鉴弊门不幸。宗子宗孙相继促亡。家亲以最长房替奉其祀者。至于四位之多。又不幸而家亲老病鳏居。基泰亦妻亡独处。长子殷锡去年又丧其妻。祭祀奉养无有内主。情理切迫。岂有如是者哉。谨按古礼妻亡必须三年而再娶。本朝大典亦然。似不敢违越。然大典又曰若以父母之命。或四十无子者。许期年后再娶云云。今殷锡之妻死于去年正月。今年三月已行禫除。虽与四十无子者不同。而祭祀奉养之缺失。如右所陈。而今其妻服已除。欲令依大典再娶。第惟事异常规。不敢擅便。伏乞诸大人郎位明赐一言。使得奉以行事。不胜幸甚。
门中呈清州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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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圭庵宋先生有子曰应庆。无子而只有一女。为故参判李廷馨夫人。李又无子而只有一女。为苏夏震妻。而又早寡。应庆之妻李氏寡居。爱苏妻特甚。而又怜其早寡无子。凡其田民一切以与之。虽有所后子孙。而亦不顾也。苏妻以李参判后室所生孙庆荣为侍养子。庆荣于苏。既非其族也。况于先生则尤是不干之尤不干者也。则先生世业之都移于庆荣。岂理也哉。又况李氏之处置如此。故承先生祀者空无事力。香火几于废绝。故 仁祖朝凡在先生之族属者。与士林相议。具其事情。以申于清州牧。以其田民复归于奉祀孙。名正言顺。事宜理得矣。今者庆荣之子煜乃敢乘时弄奸。还夺而归于己。假使庆荣为苏妻之侍养。而方奉其祀。犹不宜乏先生当祀之祀而祀其祀。况苏妻之神主已归于苏氏族。则苏氏于庆荣只是出嫁之傍亲而已。庆荣何得以假昔日侍养之空名。而占此不相干之田民乎。若苏氏之族欲得苏妻奉祀之条则是犹有名矣。而苏族是士大夫也。只奉其祀而不问其他。可见其贤不肖相悬矣。且李煜若诿以其田民非得于苏妻。而乃是李参判登科别给云尔。则又有说焉。果是李参判登科别给。则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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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判子孙当均有之而同此讼矣。庆荣何以曰得之于养母而独占其财。李参判他子孙亦何以不与于此讼耶。当其呈文于清州而归正也。只取其墓下若干田民。以助奉祀之资而已。若其他处所在者及其家使唤者则置而不问。仍为庆荣之所有。论者犹以为事未尽正。而不能无遗憾也。今者李煜之为乃如此。是其心以为舐糠者可以及米。故敢尔生心。彼溪壑无厌之欲。固不足责。而亦岂非吾所以处之者有所未尽而然也。大抵时有今昔。而尊贤尚德之道则未尝有差殊也。夫以圭庵先生之道德学问。而不免有馁而之叹。则虽使行路闻之。亦为之嗟伤矣。况生等俱以族属后学。慕义无穷。且念此事既是父兄之所尝致力而拳拳者。则今何忍坐见其孱孙之不能保其先业。将绝其香火。而不为之一言乎。伏愿閤下察此事情。特正李煜非理贪财之罪。悉取其前后所占田民。还之于本孙。俾先生丘墓得免香火之绝。而不使行路咨嗟。则其为世教之助。岂不大哉。生等不胜区区祈恳之至。谨以前日所呈文字及先生世系图。黏付于左方。并赐详览。不胜幸甚。
圭庵先生子应庆。所后子承祚。子时赫。子基
宋子大全卷一百三十六 第 509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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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子夏锡。
女李廷馨。女苏夏震。
后夫人子某。子庆荣。子
煜。
合宗人呈清州牧文
民等先祖故正郎某之墓在于治下周岸县。数百年长养松木。连抱干云。此岂今日孱孙之力哉。实自先世诚心守护之所致也。不幸遭凶年。剥皮为食之民。四面至。而日夕所倒。几至濯濯。坟墓无所蔽遮。盖人命所关。昔年虽以 陵寝之严。犹且听民所为。况于私家墓地。何足道哉。第惟乡曲无处无山。无食之民。各从本面之山而斫取。则民等先山不至偏受其灾。而今乃如此。此岂均一公平之道哉。若使城主威信。只许本面之人而禁断异面异县之人。则已伐之松。虽不可复生。而瘁然馀存者。尚或幸存矣。虽使不幸而终尽于本面之人。然此则事势之当然。民等亦无所憾矣。盖惟先祖正郎公实郑文翼公夫人之考。则城主于此祖。亦是弥甥。必不至恝然。故敢此冒浼。并乞财量焉。
记金化战场事实
宋子大全卷一百三十六 第 510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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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于癸亥三月。蒙 恩致仕。四月为见病妹。十六日到金化。翌日往拜懒斋洪监司祠宇。仍上战场。访问当日事。下吏十馀辈无有知者。独官奴刘戒弘自言窜身于山谷间。目见胜败之状云。丁丑正月日。平安监司兵使两军来宿于邑内。某日监司结阵于客舍西南之山麓。两阵相并而不相连。某日日初出。贼结阵于前。而潜师以登于两阵之后岳。两阵不觉。而惟前是备。贼骑大呼冲突而下。一枝横截两阵之间。一枝直犯监司之阵。白刃闪铄。挥攉须臾。而我军大溃。贼追逐乱斫。食顷而尽。兵使先已斫倒柏树以为栅。其前营之在栅外者已躏于初。监司馀兵。与贼相杂。突至栅外。兵使之炮矢乱发。贼与我军俱歼焉。时则日已未矣。贼又冲突兵使阵。直抵栅外十馀步。然后众炮并发。贼一时如扫。一无遗者。如是终日。贼死无数。遂收馀兵以去。其数视初至。未十之一云。盖闻洪公以身为西任。不能捍贼。以致南汉之围。愤痛自罪。为必死之计。本县后岳。有城颇绝险。或劝以据此御敌。公托以无水。故阵于山角低卸处。以遂其志。可谓忠且壮矣。余拜其祠则邑士十许人守斋曰。吾等慕公义。常相替守直。不敢去矣。余与之相揖于庭而退。
宋子大全卷一百三十六 第 510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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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四月十七日也。
记郭通政事实
余先君子睡翁府君自京师寓居沃川之九龙村三十年矣。日与村之老少游从谈话。而其最相亲厚则郭奉事庆元也。奉事字吉叟。自少劬书。于书无所不读。至老不衰。日以训诲村秀为事。多所成就。家法主于孝谨。有二子曰进士濂,通政河也。通政幼而学于家。善吟诗。足以从场屋求进取。而乃曰吾家贫亲老。不可他求为也。遂亲自耕穑。与一老婢一小奴晨夕不懈。以暇日渔猎樵采。凡所以奉亲之具。无所阙乏。而其兄进士亦得以忘其衣食之念。故恣意于读书作文。往来科场而得成进士。后慎独斋,文敬公闻进士名。招为馆客。君时已老。而亦管其家事。俾不替焉。为其无子也。以其末子震桢侍养之。先君子所居。与奉事家相去一唤也。先君子蹑屣往就之。则君喜甚。必具酒食以进之。惟恐其遽归也。故先君子嘉其意。仍招致他长老及奉事之弟从元字顺叟。相对亹亹。终夕而归。归则君必扶侍而行。以谢其勤。翌朝必复来起居焉。君虽与村人同力偕作。而未尝与争。常曰欲利于己。必害于人。以故举村无有忌疾者。亦不以
宋子大全卷一百三十六 第 511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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躬鄙事而狎侮焉。盖感其诚孝也。君年长而未娶。尝有所眄者。后闻其人。间为人所搂。即绝去而不复近之。君既以孝称于乡里。父老举其行以闻于郡守。郡守将以申于监司。以为上闻之地。而会值丙子虏至。事遂寝焉。论者惜之。君娶同郡李枝英女。高丽大师棹之后。与君共其瀡滫。虽祁寒盛暑。趋事益虔。舅姑甚嘉之。尝以崔山南曾祖母之言祈祝焉。君从奉事受小学四书史记等书。于诗则不学而能。幼时尝与进士往省叔父于锦山。及进士终。独寻故道。有诗曰昔年兄弟同归路。今日那堪独去心。闻者多称之。君字清叔。上世起于玄风。后移籍善山。其居九龙村者。始于高丽三司左尹绥元。其墓在九龙村之东十许里。筑之以石。至今三百年而无所崩摧。子孙居村之南北者殆百馀人。每岁一祭而修之。其孙垠甚有贤德。尝为潭阳府使而卒。府民为之制服行丧。巷哭相闻。鱼商不入境。事载舆地胜览。君其玄孙也。君始隶忠顺卫阶修义副尉。 显宗大王尝行优老典。君得升通政。噫。称人之善者。必称其孝。孝实百行之源也。然世亦有强称之者。而唯君则其实不可诬矣。其服勤至此。以致其养。虽古之董安丰何加焉。又其母尝
宋子大全卷一百三十六 第 511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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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剧。割指进血。得以少延其命。又其家尝以故阙其先忌。其考妣梦君而告饥。君既觉。终日痛泣。若此者。于古亦稀有焉。又尝伤其肢体而痛叹不已。其家人慰谕而后乃止。非诚有契于乐正之心者。能如是耶。先君子每称九龙村风俗之好。君之行义亦其徵也欤。君之子震柱亦良善有孝行而夭。震梁攻文为举子。屡中解额。其朝评。亦无贬辞云。 崇祯丙辰元月日。恩津宋时烈书。
策题
问。天下之生久矣。习尚之变。世各不同。此亦关于运气之参错耶。抑由于人事之不齐耶。唐虞之际。无习尚之可名者何欤。忠质文之更尚。三王之意。果有偏于一德而不能相通欤。孔子曰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继周者秦也。则秦果损周之文而合于夫子之意欤。洙泗后生。尚亦有断断之弊。孟子雄辩。犹未免战国之习。元圣之化。大贤之资。亦为风习之所移欤。西汉之浑厚。东京之节义。孰为优劣。或谓西汉亦尚气节。而实愈于东京。指何事而言欤。笋陈为一世之所宗。而其子孙失身于乱贼。其故何欤。晋之清虚。唐之声律。亦有彼善于此者耶。先儒谓晋之处士亦
宋子大全卷一百三十六 第 512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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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老庄之味。唐之风俗实有夷狄之丑。其实可得而言欤。宋世忠厚之风。可无愧于三代欤。天庆之际。熙丰之间。所尚抑有同异欤。其时宗主之人。可得指言欤。乾淳以来。升降污隆明晦之实。皆可明言欤。我东自箕子以后。其习之邪正美恶。可得历言欤。方今 圣上临御。万物欣睹。是宜一变至道之效。可冀于期月之间。而比年以来。士习益偷。卑者缀缉时文。苟趋禄利。姱者驰骋言语。掠取名高。上焉者无行道之心。下焉者无为己之实。风俗日坏。反覆沈痼。识者之所寒心。寔在于此。其故何欤。如欲鼓舞作新。镕化陶匀。使一世皆趋乎大中至正之规。其道安在欤。治道当法何代。学术当师何人而可欤。其主张者。将在何人。而亦将有转移敏速之机欤。愿闻之。
问。先见之理。不可知也。人心如镜。物至而照。其常也。未至而知。其理安在。鬼神前知。龟蓍开物。其妙可得闻欤。礼言毋测圣。戒不亿。测之亿之者。何以异于正见耶。执玉高卑。受脤敬怠。若是乎没紧。而子贡刘子以断其吉凶者何欤。视端趋疾。何以知其将叛。目动言肆。何以明其将遁欤。东周文治。知百年之为戎。姑苏全盛。必三吴之将沼。周公谓齐臣之篡弑。太公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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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后之寖弱。抑有徵兆之先见者欤。王夷甫之欲除石勒。张曲江之欲诛禄山。何所见而然欤。吕献可之弹王。陈莹中之论蔡。亦有明见之实欤。诸葛亮尽瘁于弊蜀。文丞相竭诚于航海。将二公之智不识刘赵之运讫欤。邵先生示人以石晋之记。朱夫子叹未见中原之复。两贤之所以知者何事欤。玆数者抑有得失是非之辨。明智推测之异欤。大抵人心难测。世变无常。目前利害。手头成败。犹或有不知者。况其未然者乎。如欲超然独见。泯然默会。烛照龟应。不爽毫发。随时从道。以成天下之务。其道何由。诸生穷探化原。独观昭旷。必有先觉于众迷之中者。其各悉陈无隐。
问。公议者。国家之元气也。公议伸则国家兴。公议屈则国家衰。自古有国家者。未始不欲扶持公议。而其伸者常少。屈者常多。其故何欤。古人以为在朝廷则治。在草野则乱。抑有其说欤。其或不能定于一时。而必待后世者何欤。孔子贤于尧舜。而或以为不贤于子贡。继孔子者孟子。而俱不免见非于后贤议论。若是其相戾欤。美新大夫。赞贼光禄。人不以为非者。抑有可恕之道欤。若无纲目之笔。则二人者将为两汉之纯臣欤。元丰元祐互相是非。实与宋朝相终始。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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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可得闻欤。其或主元丰而不附于章蔡。在元祐而冰炭乎伊洛者。是可为无偏无党之君子欤。朱子受伪学邪气之谤。若或无此则宋室果能不亡欤。秦桧有再造宋室之名。审若此言则小人亦可用欤。其在今日。所谓公议者。伸欤屈欤。抑在朝廷欤。将在草野欤。向右者背左。之南者离北。此以为是而彼以为非。甲之所正而乙之所邪。纷纷扰扰。各自以为公议。必待彼此甲乙合为一说。然后为公议欤。抑自为一说而不害为公议欤。且必待百年。而不求定于今日。则将置一世于是非邪正靡定之中。而任国家之衰乱欤。何以则公议大定。世道昌明。以致国家之隆兴欤。
问。人情之所恶。无甚于困阨。而天生圣贤。必以此随之何欤。舜之畎亩。禹之胼胝。可得论其世欤。夏台之汤。羑里之文。又何不幸之甚欤。傅说之板筑。箕子之明夷。其所值之时不同。则其所以自处者或异欤。孔孟栖遑于衰周。程朱诬蔑于晚宋。可得闻其说之详欤。玆数圣贤者。可谓阨困之甚。然所以忘其阨困者存欤。颜子以不容为可以见君子。孟子以疢疾为进于德慧。其意安在。大易曰困而不失其所亨。其惟君子乎。订顽曰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其义亦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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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欤。子路高弟也。绝粮陈蔡。有愠见君子亦穷之问。晦翁亚圣也。问道延平。有古人至不堪者自比之戒。处困之道。若是其异欤。大抵人君造化也。主一世穷亨贵贱之权。而为士者固有素位之行。人君何以则能使一世君子无阨困之患。而为士者何以则不失其处困之道欤。诸生皆守道求志者也。一朝致身行道则其所以启迪吾君。俾当时圣贤之徒。皆有见龙之施。无尺蠖之屈者。必有其道矣。不幸而遭泽水之象。则其所以自处者。亦必有道矣。愿闻其说。
一阴一阳之谓道
或问于余曰。阴阳。气也。道。理也。而夫子曰一阴一阳之谓道者何也。余应之曰。善乎子之问也。子知理气之说乎。尝闻周子之言曰。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太极者。本然之妙也。动静者。所乘之机也。妙者理也。机者气也。非气则理无所依著。而非理则气无所根柢。故一动一静者气也。而动之静之者理也。一阴一阳者气也。而使阴使阳者理也。今以阴阳与道。为判然二物。则固陷于二岐之惑。而直以阴阳为道则又昧于道器之分矣。若于一阴之上。便著所以字看则夫子之旨如指掌矣。盖尝论之。无形无为而为有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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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为之主者。理也。有形有为而为无形无为之器者。气也。本自浑合。无有端始。既非二物。又非一物。然而天地之道不两则不能以立。故阳生于动而非阳自生也。所以生之者道也。阴生于静而非阴自生也。所以生之者道也。动静不同时。阴阳不同位。而两在不测。神变无穷。故曰神无方而易无体。若在动而不能在静。生阳而不能生阴则此理也。必有间断之时。其气象何如也。故以流行之妙言之则春夏而秋冬。秋冬而复春夏。而春夏不能自春夏。秋冬不能自秋冬。则所以既春夏而复秋冬者。非此道乎。以待对之体言之则天形于上。地形于下。而天不能自天。地不能自地。则其所以既天而又地者。非此道乎。盖理通气局四字。实所以发明乎此也。所谓气局者何也。阳之体非阴之体。阴之体非阳之体。则所谓局也。所谓理通者何也。阳之理即阴之理。阴之理即阳之理。则所谓通也。局故两立。通故两在。非局则通无所发见。非通则局何以原始乎。必著一阴一阳之谓道。然后器亦道道亦器。而精微之蕴。活泼泼矣。然则夫子所言之意又何疑乎。曰子之言则然矣。然圣人之言。无不明白精醇。而今必著所以字然后看得。则圣人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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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有不详者耶。曰所以二字。朱夫子盖尝言之。而是亦剩语也。何也。一阴而不能一阳者非道也。一阳而不能一阴者又非道也。而今既曰一阴一阳则是贯阴阳而言也。且道贯阴阳者。是气耶道耶。不可谓非道则一阴一阳半辞之间。道体之妙已跃如矣。虽不下之谓道三字。而可见其为道矣。尚何待于他说乎。曰然则周子所谓动静互为其根。邵子所谓阳母阴阴父阳者非耶。曰有是说也。夫阳不能自无而生。阴不能自无而生。则是循环吻合之妙。固不得不如是也。然动静之所以相根者谁欤。阴阳之所以相生者又谁欤。譬如吾之身生于父。而父之身又生于祖。则谓吾之身曰父之所生。而非祖之所自来。则岂知道者也。虽然自阴阳而言之则曰一阴一阳之谓道。自其道而言之则曰冲漠无眹。动静阴阳之理。已悉具于其中。体用一源。显微无间。盖自体而言则即显而微不能外。自微而言则即体而用在其中。不可谓见一阴一阳而后知有此道也。曰然则道在阴阳之先。而阴阳未生之前。此道也悬空独立乎。曰非也。程子曰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既无端始。则是阳前是阴。阴前又是阳。而前天地既灭则是道也在于先天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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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后天地将辟则是道也在于后天地之阳。而无一时无阴阳。则虽欲悬空独立。其可得乎。然而先天地既灭而此道在阴。后天地将辟而此道在阳者。此其当然者也。而其必有所以然则亦不过曰道而已。此外不可更下一字。故圣人亦不奈何。而又名之曰太极。盖极本穷源之论也。故大传又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因八卦又重之。以尽天地之变。此道之生阴阳。而阴阳生万物之象也。虽然以天地而言之则道为道而阴阳为阴阳。以人而言之则心为道而事物为阴阳也。故邵子之诗曰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于心上起经纶。夫人之动静语默。莫非心之所为。则其可不知所以养其心。而使之常为一身之主乎。方其静也。事物未至。思虑未萌。而一性浑然。而道义全具。则此冲漠无眹。万象森然已具之象也。及其动也。事物既至。思虑萌焉。则七情迭用。各有攸主。此则一阴一阳之谓道之义也。自心而言则事物具于心。自事物而言则此心在事物。然则君子之学。岂有以加于养心乎。然而天地无心。而人有欲。是以天地之阴阳不息。而人之动静失宜。故天道人心。有时而不相似矣。故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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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寡欲之道。又在于敬。故程子每说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