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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卷一百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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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卷一百三十一
 杂著
  
宋子大全卷一百三十一 第 427H 页
看书杂录
 朱先生尝言读史有不晓处。劄出待去问人。又曰编次文字。须作草簿抄记项头。如此则免得用心去记。兵法有云车载糗粮兵仗以养力也。编文字用簿抄记。亦养心之法。愚谓不但读史。凡干读书。皆不可不劄出难晓处。不但编次文字。凡看文字。皆不可不抄记项头。免得用心去记。二者皆养心之法也。自见先生两款说话。即置此册子。随读劄抄。看来看去。其疑者自晓。生者自熟。不费心力而常存在胸中。觉见养心云者。真不余欺也。此与玩物丧志者。大段不相干事也。第其疑处常欲问于诸友而未果。庶(庶恐误)将蓄疑而死矣。可叹也已。 崇祯后戊辰正月日书。
周子太极图从上始。邵子先天图从中起。朱子大易图从下生。合三图观之则道学渊源之妙可见矣。(古人已有言此者。则此说剩矣。)
大学经文。只从明德说起而不言天。故朱子于序文及明明德注。皆言天降民。得乎天。然后始与中庸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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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天命之性吻合无间矣。(然大学传首章言顾諟天之明命。然则子思亦因曾子意而立言也。)
中庸首章天命之性注说。一用周子太极图说。
古圣立言。只从天字上说起。惟周邵二子进一层言之。庄周亦有此意思。周子以为太极生阴阳。阴阳生两仪。两仪即天地也。邵子以为以天地观万物则万物为万物。以道观万物则天地亦一万物。庄周云六合之外。存而不言。
人知禀父母之精气而生。而不知此精气皆从天地而来。苟知从天地而来则当知所谓天地为一大父母者。非虚语也。人皆知不顺父母之命为不孝。而不知不顺天地之理者为大不孝。惑之甚也。(张子西铭之意盖如此)
中庸无一心字。故于序文言心特详。大学言性。只于用人理财处略说过。而非言性之本体。故于序文言性特详。朱子为人之意可谓切矣。
朱子以前。性理诸字。多不得其职。如程张所论定性二字。朱子改以定心然后理义明白。而定性书一篇句句字字皆有实下手处矣。且性岂是可定之物耶。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成之者性。此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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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于性。中庸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此则性先于道也。道以统体而言则先于性。以入用而言则后于性。性字亦然。(易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此亦可以参看也。)
泰山高矣。泰山顶上。已不属泰山矣。朱子说此言道体无穷。事业虽大。终有限量。此说当与邵子天地亦道中之一物云者参看。
以知觉属心。此朱子一生说。而一处又以知觉属智。此处不可不仔细分辨。窃谓前所谓知觉。是泛言心之虚明不昧。后所谓知觉。是孟子注所谓识其事之所当然。悟其理之所以然者。故有属心属智之异也。(详见大全答潘谦之。)
退陶所述节要序所论论语处。犹欠曲折。似若不满于论语者然。终未免有语病。且朱子以记诵归之于无用而已。今便谓之为利诱夺则无乃太深乎。(若以科场应讲者而言则当矣。)
太极图说曰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寻常于此有不能领解者。盖太极是无为底物事。何以能生阳生阴。及见朱子解太极曰所以动而阳静而阴之本体也。朱子之去一生字极有意思。盖太极之动已是阳。何待于动而生之然后为阳乎。其静已是阴。何待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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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而生之然后为阴乎。既以动静为阴阳。而又以所生为阴阳。则似涉支离重叠矣。未知朱子之去生字。果出于此乎。欲质于知者。
程子易传。胡氏春秋传。自当别为大议论文字可矣。若谓之必得经旨则未也。窃谓周易当以本义为主。春秋朱子尚以为圣人义精仁熟之权衡。有不敢知。而不敢解释。遂有孔子家奴冢中起之说。然则后世数百家纷纷注说。皆归郢书燕说之归矣。
本然之性。气质之性。此二名虽始于程张。然孔子性相近三字已是兼本然气质而言也。孟子开口便说性善。是皆说本然。然其曰牛之性马之性则亦以气质而言也。
孟子有攸不为臣。东征绥厥士女。及大誓曰我武维扬。侵于之疆。此上下文次序似互。然集注所不论则何敢以为然乎。
朱子说颇有初晚之异。亦有语类大全之不同。不可执一。是此而非彼。徐观义理之所安可也。
陈氏学蔀通辨。辨论朱子陆氏游从年月。书札先后。言论异同。极其详悉。而只其初头一条差误。其曰朱子与陆氏始与相见于鹅湖。此失照勘也。鹅湖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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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淳熙乙未。其前癸巳已与相见。故朱子鹅湖诗曰别离三载更关心。陈氏于此。何故放过也。其兄子寿则实于鹅湖始相见。考之祭文可见矣。
以知觉属心。此朱子一生训说也。其答吴晦叔书则乃以知觉为智之用。此非前后异说也。夫知觉有二。其虚灵运用。识饥饱寒煖者。心之用也。此周程所谓知觉也。识事之所当然。悟理之所以然者。智之用也。此伊尹所谓知觉也。二者各有所指。不可混沦说也。盖心气也智性也。性则理也。气与理二者。不可离。而亦不可杂也。
邵子曰以天地观万物则万物为万物。以道观万物则天地亦一万物。非邵子胸怀豁达洞见大体。何以及此。盖天地虽大。既有形象。有形象者。终归于消化。又有终始。有始者必有终。此与万物何异。但有大小迟速之分而已。若夫道则无形象无终始。不可名状。只一个无穷底物事。而天地者。其中一块小物。成坏生灭。如一瞬息。过去无穷。将来亦无穷。今见在天地。据邵子说只一元统十二万馀年矣。盖一元统十二会。一会统三十运。一运统十二世。一世之数即三十年也。此如岁月日时。岁统十二月。月统三十日。日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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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时。一时之数亦三十分也。(此分字与历家之分不同)
禹贡所谓东西朔南。是横说也。经世书所说元会运世。是竖说也。天地古今。尽于横竖二字矣。
古今所论圣人道德。有所不同。孔子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朱子曰泰山高矣。而泰山顶上已不属泰山。此言尧舜事业虽大而终有限量。据此则尧舜之不及天远矣。孔子称文王以至德。而朱子以为不及泰伯之高。孔门称孔子贤于尧舜远矣。而程子以免匡人之厄为苟脱。家语亦言负蒲人之盟。此等处。学者当推而置之于马肝之说耶。然。后之君子。苟以为圣人且有可疑。而有自恕之心则大害理。
程朱子最于出处去就。一毫不为放过。而明道条例司之就。伊川嫌焉。伊川涪州后西监之受。和靖深疑之。朱子改秩宫观之拜。南轩非之。不特南轩。当时知旧之责四至。是知道愈高而责愈备也。或曰省察战兢之功。虽圣贤不可斯须而或忽也。余谓惟圣贤然后能如此。学者则其日月至焉者。亦不易也。
延平谓朱子曰令表弟之去。中心愧悔。未知其为何事也。
朱子曰圣人本天。释氏本心。夫圣人本天。见于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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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多矣。(如诗曰天生蒸民。书曰惟皇上帝降衷于民。)而子思所谓天命之谓性。尤所谓直截根源也。
过去有无限天地。将来有无限天地。皆是道中之一物。所谓道者。无边际无终始。圣人既囿此道于方寸之中。故六合之外。思之即至。先天地后天地。坐而致之。特圣人不言耳。
道体无穷。而心涵此道。故心体亦无穷。故曰道为太极。心为太极。
今此天地。佛家所谓见在也。兼过去将来而谓之三世也。以见在天地观之则过去亦必如是。将来亦当如是。然则天地间万物。统体一太极也。三个世天地。亦统体一太极也。
子思子曰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子思岂不知天是道中之一物。而立言如是者。以人所共见实体而言也。至邵子然后。始极言道体之大。而天为其中之一物。周子太极说亦然。盖有太极然后有阴阳。有阴阳然后有两仪云者是。然周子之说。精而约。邵子大而阔。
子思极言道体之大。而然而必以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承之。此以日用事物纤微委曲者而言。盖道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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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语大而遗小则其不入于异端之虚谎者鲜矣。
语大而遗小之弊。宋时颇有之。故朱子力救其弊。而曰所谓浩然之气者。敛藏于规矩准绳。不敢走作之中。又曰真正大英雄。却从战战兢兢临深履薄处做将出来。其示学者所以用功切要者。至矣尽矣。然此亦从召公所谓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之意而推明之。孔孟以前其论学之密。已如此矣。三后之中。契以礼教人。其本源如此。故至其后孙。箕子以洪范授武王。孔子明道德。以教万世。禹稷子孙。皆莫能及焉。此理真不可诬矣。子思作中庸。亦以教之一字。合尖于天命率性之下者。其旨深哉。
天地古今理气性命之蕴。至邵子而放言公诵。不嫌其翻动漏泄。盖以前圣贤之言。未尝及此。非不知也。盖不言也。盖邵子于此。如视掌中物。把弄玩戏。乐而终身。此所谓雄豪君子。亦所谓无礼不恭也。大抵天资甚高。于道之大原。不甚费思。而自然洞见。故于其进为之方。却见疏脱。此不能无弊。故朱吕二先生不为编入于近思。其旨微矣。
程子尝责秦少游曰上穹尊严。安得易而侮之。盖以其有天瘦之句也。邵子则簸弄观玩。如眼前一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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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说如家门(门一作间)细碎事。两先生气象不同如是矣。
朱子编次伊洛渊源录而漏却邵先生。今见行渊源录则却次于周程之下矣。朱子尝言己不曾编入。而书肆擅入。未知书肆何许大胆人敢如是作用耶。殊非等閒事也。
孔子德愈高而意愈谦。益见其为大圣也。然而尝语子贡曰予欲无言。因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此与平日谦辞不同。
痴人计祖父年甲。朱先生笑之。邵子则却计天地年甲矣。
朱子生乎南渡之时。尝叹曰世乱思君子。不改其度。每读至此。未尝不慨然流涕也。
语类论人物之性。其可学录一段甚可疑。其曰天命如君之命令。性如受职于君。气如有能守职者。有不能守职者。愚谓天命之所以流行而赋于物者是气也。性之所以赋于物而有贤愚昏明者亦气也。命性何尝离气而为命性哉。至以气为能守职不能守职者尤可疑。若是则气与命性不相干。而至此然后始别为一件物事也。若曰性能因气而赋于物。而其能养性不能养性者。亦以气之清浊厚薄云尔则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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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也。语类恐是记者之误也。(先生尝言天非气。无以命于人。人非气。无以受天所命。盖理与气元不相离故也。)
又义刚录一段难晓。其曰孟子说得疏略者。只论本然之性。而不论气质也。自不曾推原原头。至成之者性也云者。却与所谓疏略者矛盾。孟子只论本然之性。则何尝不推原原头耶。何尝不说上面一截耶。且孟子所以疏略者。正坐只说继之者善。而不说成之者性也。今却言只说成之者性也何也。可疑可疑。(易所谓继之者善。专言本然之性。至成之者性然后始有昏明刚柔之异也。)
或问尧舜生丹均。瞽瞍生舜。先生曰人气便是天地之气。就人身上透过。如鱼在水。水入口出腮。但天地公共之气。人不得擅而有之。
死生有命之命。带气言之。天命之谓性之命。纯乎理言之。此说出语类人物之性篇。然以中庸首章注说及先生所尝言天非气无以命于人者言之。天命之性。亦岂离气而言也。
小学总论李周翰请教云云。曰这须是自见得。每疑此处文势短涩。语意未畅。及考语类本条则见得下。有从小儿也须读孝经论语来。中间何故不教人如此曾读书也须疑著二十七字。见得之意当释于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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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读书。编总论时。失于删截。使本意晦昧也。
先生年四十四。解太极图通书。其太极解有曰太极者。本然之妙也。动静者。所乘之机也。此义理文字俱到极好处也。其时门下人曰惟季通聪明看得出。后先生曰某向来分别得这般所在。今心力短。这般所在。都说不到。此说叶贺孙辛亥以后所闻也。先生六十二岁以后说话也。此正耳顺之时。宁有说不到者。岂自道之辞耶。且太极者。本然之妙也。动静者。所乘之机也。此语今人无不晓解。当时诸门人聪明才辩不为不多。岂但西山看得出而已。此等恐是记录过实也。
尝观实纪所载一条。先生见士习驰骛于外。每语学者。且观孟子道性善求放心两章。务收敛凝定。以致克己求仁之功。谨考大全语类。此意思甚多。然直指切要工夫。辞约而理备者。未有若此之明且尽者也。或疑无致知工夫。无乃未备耶。曰读书专一。以致其精。此求放心之大端也。既曰求放心则致知工夫已在其中矣。且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则仁在其中。既言求仁则致知之功。互为表里。相与始终矣。岂曰未备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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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类性情心意编。颇有不敢晓处。最其六十四条叔器问答。有云心是个没思量底。只会生。其曰只会生者。是程子所谓心生道也之意。其以心为没思量者大可疑。孟子曰心之官则思。况心不思量则其所思量是甚物事。若非记录之误则似是脱错。且其下以药喻性情处尤可疑。其曰药力或凉或寒或热。是药性云者。此则易晓。其曰吃了有寒證有热證。便是情云者。似不衬著。若以先生平日之论言之则寒热是性。其寒热之味著于汤丸。是情。人吃之而有寒證热證。是喜怒哀乐之中节不中节而事有得失也。○颜子好学论。不专论颜子。盖统说学问纲领。其中约其情。使合于中。是紧切精要法。食色喜怒。最是日用省约照管处也。
宋真宗朝。廷臣讲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章。曰孔子亦要钱。此为当时使人大惭者。本朝 中庙筵臣亦有心无体用说。尝以为寒心矣。曾见岭人论退溪,栗谷,高峰理气说。真不足供儿童之一笑。直与上二事为伯仲矣。牛溪尝引朱子与赵汝愚书。今日之事。第一且是劝得人主收拾身心。保惜精神。常以天下事为念。然后可以讲磨治道。渐次更张之说为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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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矣。岭人柳㮨等率数千人上疏以攻此说。以为异端之言。此亦尹鑴之说大行于世而然也。愚每以为其罪不在于㮨而在于鑴也。
朱子生于高宗建炎四年。而请以高宗为世室。贱臣之请以 孝宗为世室。正如朱子意也。此辈实以 孝宗为不足为世室。而托于预之一字。以为贱臣之罪。尹宣举尝贬议 孝庙。以为延广狂矣。句践诈矣。至敢以盘乐怠傲为言。今人实与宣举心事相通。故敢于 孝宗。论议如此。论其首事之罪则宣举当当之矣。呜呼。今议世室之非者。孰不读史略二卷者哉。汉景帝元年。申屠嘉建请文帝为世室。文帝实德当为世室矣。未闻天下后世以预请为罪也。(许穆尝于榻前说 孝庙政乱。又与人书论贱臣事曰。浮虚之君。尊尚过当。宣举尊穆异常。尝请穆篆以额牛溪碑。而士论不许。故不用之。其气脉元来如是矣。今日时辈赞扬穆与宣举于 榻前。更无馀蕴。真所谓不易之公论也。)落字为始之义。注家无解之者。窃谓凡草木之落。其生意必始于落处。故谓落为始耶。欲问于知者。
人之所见。切不可差。所见差则所行虽善。终与恶同归矣。司马公帝魏而寇蜀。故朱子谓温公当三国时则便去仕魏。其为羞辱甚矣。愚以为东坡盛称荀彧为圣人之徒。东坡若生于当时则当与彧并为操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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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矣。是故穷理是大学第一大事。而栗谷论人。每以识见为先矣。
朱子曰句践如此谋乃是。尹吉甫议我 孝庙曰句践诈矣。何其与朱子相反耶。若非鑴徒则不敢为是论矣。
朱先生尝论马政策。其策曰观战奇也。观战胜又奇也。观骑战胜又大奇也。虽粗却有好奇思。先生盖叹当时讳兵事雠。故有是言欤。不然则战非善事也。昔卫灵公问陈而孔子行。善战者服上刑。孟子语也。然而程子亦尝曰惜乎。韩信与项羽。诸葛亮与司马懿。不曾合战。不妨有可观。此则未知何意思也。岂羽是弑君之贼。而懿是逆操之将。故欲见其败死而大快于心耶。
清阴文正公尝言程子论扬雄大恕。不如朱子之严正痛快。(程子说见近思录末卷。朱子说不一见。)
庆元丁巳。晦翁先生别西山远谪之行。与人书曰。近日改移新学。复为僧坊。塑像摧毁。腰膂断折。令人痛心。彼圣贤犹不免遭此厄会。况如吾辈何足道哉。比者斥黜两贤位版。埋瘗地中。令人伤痛。岂下于庆元之岁哉。此实原于骊奸为之根源。党助骊奸者分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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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罪可也。
格致。大学劈初头第一工夫。而孟子所谓知言。实格致事也。无一物之可遗。而孟子条列其目之大者。则诐淫邪遁四辞而已。此四者。始害于性命道德之正。而终为国家生民之祸者。甚于洪水与夷狄。盖源于心术之不正而生故也。是以孟子不得不苦死明辨之。而曰圣人复起。必从吾言。朱子赞其勋烈而配之于明四端之大功。盖曰明四端是安社稷之功。辟异端是捍边境之功。夫社稷虽安。而戎贼外侵。则岂可以社稷之安。不为讨伐驱逐之乎。至于朱子而无一物之不格。无一理之不明。则社稷不翅安矣。而其辟异端愈力而愈严。以致仇怨溢世。道学之禁。上及程张。逆党之诬。至于请斩。然朱子犹恐其不能壁立万仞。盖异言不距则正路榛芜。圣门闭塞。譬之为国者不可以恃自治而忘外侮也。故殷宗之于鬼方。有三年之惫。周宣之于猃狁。兴六月之师。孟朱之心。亦若是耳。况今诐淫邪遁之源。发于骊而涨派于尼。直澒洞于全闽。则是箭雨黄屋。天子蒙尘也。社稷安危。已不可言矣。当此时也。如玄石是读书人。而乃不肯为疏凿杀流之计。而时或反为助澜之事。他尚何望。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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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不知妄作之为招祸之道。而妄窃以为既为人则当为人之事矣。朱子论孟子好辩之说曰。正如弑君之贼。人人得以诛之。不必士师。然则愚之今日之为。可幸无罪也否。
大学明明德新民。明新二字名异而实同。明明德是新己德也。新民是明民德也。此所谓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者也。
大学在新民新字。属君。作新民新字。章句属民。此与尚书本注有异。窃谓此句上文。极言人君自新之道。则民于此已有所观感而兴起矣。于是又以礼乐政教振作之。此其道德齐礼。略有先后之序。故朱子于此。以新属之民。而以作属之君。孟子所谓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德之者。正此意也。
礼记曰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不学而能。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疾病死生(生恐误)。人之大恶存焉。此盖以欲恶二者。为七者纲领。而孟子换作好恶二字曰平朝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其示人之意可谓切实矣。人须于好恶之发。察其天理人欲则思过半矣。吾家先法盖如此矣。
朱子尝曰孟子一书。但看道性善收放心二章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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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尧舜,孔子之所以为大圣者。于性分之外不加毫末焉。如持志直养而勿正勿助。皆是收放心之事也。
中庸首章或问(乡板五)附注荀子之荀。疑三字之误。
中庸十二章或问(乡板三十九)其所用之体。所字下疑脱以为二字。
同章(乡板四十)欲亦谓之隐。似亦非朱子语法。无乃亦有脱误耶。
汉高灭暴秦诛逆羽。可谓天下之义主也。然而贯高等为其慢骂赵王而有柏人之谋则大逆也。然今日三田事。岂止慢骂而已。常思 孝庙痛愤怨疾之志。恨今日臣子无贯高之意。而甘伏为雠人役也。每谓今日安得如贯高者以事 孝庙也。夫贯高之事。虽昧于大义。然今日用之则真义士也。故断章取义而用之耳。
纲目于褚渊书卒。亦有所不敢知者。书法发明。亦无所论说。此等必有精义入神者。而无由窥测。奈何奈何。
贾充弑逆之贼也。邵子诗曰有刀难剖公闾腹。其诛之也深矣。然而纲目不入于死类而书卒。且不去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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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号。说者谓所以著晋之失。未知然否。
汉献帝甲午。纲目书魏荀攸卒。既以攸为魏臣则当依莽臣雄书死。而书卒何也。必有权衡而不敢知耳。朱子尝论庄子害正之说。其中最以为恶无近刑一句为悖理之甚。窃尝思之。此说最中后世好利取便者之心。其害甚于洪水猛兽之祸。此邪说之尤者。近世一种(尼尹)时义。从众保身。凡干利害之说。正如此矣。朱子之拈出而痛斥者。其旨深矣。然而至论大学则极称庄子见得道体。又表出其语道而非其序则非道也一句。以为此承接孔门源流。曾点之徒正如此。人须理会自家本领通贯。却看此等议论。自见得高下分晓。又曰佛氏好处。皆出于庄子。但知不至无细密工夫。所谓贤者过之也。此则朱子却以细密归之庄子也。盖朱子于大学论此者。盖以大学阶级极其严密。不可毫分躐等。孔门立教之意可谓至矣。而后之学者。不知其理。如陆氏抛却格致工夫而专务诚正。亦有不先修己而遽欲齐治者乎。此不知其终不可有成。故尝曰若真有躐等者。岂不可敬。盖言其断无是理也。今者得庄子语道非其序则非道一句。真有合于大学之旨。故称道之至于如此。其警学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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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盖朱子于庄子。见其本末长短。无复馀地。故痛斥其害理之说。而又极称其契于圣道处。如非识高而心公之至。安能与此哉。
凡物莫不有动静。余有盆梅。丙寅冬在溪斋。置之斋内。开花甚盛。有时香来拥鼻。时或就嗅而不闻。其有动静无疑矣。
自儿时见所谓退溪发明。中年得见别件则改名退溪质疑。颇有可疑。曾以问于玄石。则所见或有异同。其中论语草木区以别矣章章下注。非谓末即是本。但学其末而本便在此也。退溪句读似未安。窃意非谓当释于在此也矣。而退溪释于是本。似未安。故问于玄石。三次往复。最后以愚见为得云矣。○其上程子说数条。自今观之。不至难解之甚。而朱子当初极费精神。当上山寺。马上思量。至于山寺而犹不透。适其夜衾薄无眠。彻夜思量。其时杜鹃声甚苦。其后闻杜鹃声则必思山寺思量程子之语矣。夫以朱子之聪明。其于义理深奥处积功如此。今人乃欲以卤莽灭裂而得之。岂不可笑哉。今人于此数条。容易解得者。亦朱子解说之功也。
沙溪曰朱子论卫辄事。义理极精微。学不至圣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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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及此。盖说到至变处。以示可与权之义。而又折转到至正处。以垂权经大训于天下后世。此非命世亚圣之才而何。又曰赵汝愚所处宁宗事。略如卫辄贤而卫人不听其逃之义。
知时识势。学易之大方也。岂可拘于一义哉。以古人言之则明道先生当元丰之末。思与章蔡辈同为国事。盖当其时。宣仁在上。而明道与司马公诸贤为众君子之领袖。其地位时势。足以有为。而又其力量足以化服小人。故其言如此。至于晦翁先生则宁宗已入左腹之谗。而侂胄用权。赵相见斥。先生从而摈弃。而乞斩之章继发。则时不可有为。而只以斯道自任。故不徒其身于小人待之甚严。而朋友门人少有染迹者则或严辞峻责。或诱掖救拔。使如冰炭薰莸之不相入。此岂非时势之异。而所处之地不同也耶。
栗谷理气说。如破竹然。虽粗解文理者。皆知之矣。尝观或人为退溪攻栗谷之说。则正如学语幼儿之言。不足以供儿童之一笑。郑愚伏尝语同春。以为理气说栗谷是云。
栗谷所以非退溪说者。专在于理发气随一句。此说是非。当于中庸天命之谓性注可见矣。其曰气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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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理亦赋焉者。与理发气随者。同乎异乎。
尝观岭人攻牛溪说以为异端。而乃举理气说为言。此令人失笑处也。牛溪之说。乃朱子说也。并朱子说而攻之。其悖甚焉。故其时有伪批之悖行。
沙溪先生之学。专出于确之一字。而每以直之一字。为立心之要。此朱子易箦时授门人之单方也。其言曰天地之所以生万物。圣人之所以应万事。直而已矣。其说盖本于孔子人之生也直。孟子养浩然以直之义也。故愚于沙溪先生。未尝见少有回互之言行也。
金泰叔尝访余于冷泉。论及性理。以为仁义礼智非性也。所以为仁义礼智者是性也。余谓朱子以为仁义礼智人性之纲。盖性是浑然一理。而论其粲然为纲者则曰仁义礼智。故朱子尝曰韩文公于诸子中论性最善。若如兄说则性与仁义礼智有先后等差之物也。时有灯在前。余指火而言曰此火也。而或炎上或热。或中黑或照。皆此火也。岂可以热照炎上中黑四者。与火为异乎。泰叔曰性一也。仁义礼智信五也。果是一物则何以曰一曰五乎。余曰譬之车则轮辐輗軏等十件物总名之曰车。故古人曰数车无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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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最善此喻。泰叔曰性即理也。然则谓之四理可乎。余曰论其纲则虽四。而举全体而言则谓之万理。奚止于四而已。泰叔曰吾闻一理万理之说。而未闻四理也。余曰愚读书未多。诚未见四理之说矣。然朱子尝言四者。变者言理。其不可乎。泰叔曰公可谓好杜撰者也。相与一笑而罢矣。其后见语类则有五理之说。盖兼信而言。恨不得与泰叔说破也。(时监司公侍坐矣。未知监司公以诏于其子孙否。欲问之而未果也。)
退溪之学最为无弊。而其作处与朱子不同。岂余所见之妄耶。今世士友多读其文集。然亦难看。故余尝欲为注释。始功而未果焉。或有继而成之者则善矣。退溪集以孺子入井为感。此虽原于朱子之意。然朱子之意。亦有曲折。若以程子所谓感应之理观之则孺子为感。而见者为应也。若以感物而动之理观之则是我之心感于孺子。而恻隐之端发出也。毫釐之间。宾主之势分焉。不可混沦看也。盖程子之说。以彼感我应言之。孟子之说。主我感于彼而言。所以不同也。
退溪于丘文庄。每有厌薄意。未知何所见也。且于徐花潭甚有所不取。岂以其杂于数学而然耶。朴思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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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于花潭者也。退溪于思庵甚相契合。岂以为青出于蓝耶。
退溪答人昏礼处。有曰妇先再拜婿答一拜。妇又再拜。婿又答一拜。此实朱子说也。退溪谦德。当举朱子以答。而文集所载有不然者。不无以礼许人之嫌。岂偶然放过耶。恨不得奉质也。
退溪之学。主于精密。尤谨于论礼。而其论孙曾妇服制。有违于家礼。今闻岭南人不从家礼。从退溪。似为未安矣。盖古礼不为舅姑三年矣。至宋朝魏仁浦等建议。以为夫服粗衰。妇袭纨绮。有违礼义。凡承重者之妻皆从服三年。故家礼因之。自是之后无不从服矣。至退溪以为凡舅姑于孙妇曾玄孙妇。其姑在则或降或不服。然则孙妇与曾玄孙妇亦当如是。使有其姑者不从夫服三年。岂不有违于家礼之文乎。先师文元公先生尝于此详论之矣。
语类五十五卷之十三板○右朱子说也。鑴直斥朱子则其与杨墨为我兼爱之说。奚翅百倍哉。此而不辟则其祸将不止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矣。然愚之不自量度。而欲任此事则妄之大也。以此罪之则所当甘受。然乱臣贼子。不必士师而诛之者。是朱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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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则虽如愚之无状。亦何害于距彼哉。此则与江都说不同。虽九死而不可悔谢矣。
杂录
我东本箕子之国。箕子所行八条。皆本于洪范。则大法之行。实与周家同时矣。孔子之欲居。亦岂以是也耶。沙溪金先生尝建白于朝。欲尊崇箕子。同于孔庙。以报罔极之恩。而以垂无穷之教。其意可谓深矣。当时在廷诸贤。皆放过而不能采施。惜哉。
中原人指我东为东夷。号名虽不雅。亦在作兴之如何耳。孟子曰舜东夷之人也。文王西夷之人也。苟为圣人贤人则我东不患不为邹鲁矣。昔七闽实南夷区薮。而自朱子崛起于此地之后。中华礼乐文物之地。或反逊焉。土地之昔夷而今夏。惟在变化而已。
凡物必有起源。唐虞世三后。禹主水土。稷主稼穑。惟契主礼教以敬敷。以故。学之一字始见于高宗之世。其后宋继其绪业而孔氏生焉。孔氏徙于鲁而孔子生焉。以教万世。然则三后事业虽各峻茂。子孙亦皆众多。而其文明巍焕。皆未若殷宋鲁之盛焉。是盖契之渊源也。子思述尧舜之道以作中庸。而首以教之一字。并列于天命性道也有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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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东虽曰东夷。高丽之时。朱子语类称之曰高丽风俗好。高丽之世。夷俗未变。然视诸南西北诸种则尚有东渐之化矣。粤自丽末。圃隐郑先生出而当路。蔚然出幽迁乔。一以礼义变其旧俗。而又得朱子书于中州。以教于国中。自后道学渐明。以至于晦退栗牛则道学大明于世矣。窃闻中州人皆宗陆学。而我东独宗朱子之学。可谓周礼在鲁矣。此后若无诐淫邪遁之说。则庶免荆榛之塞路。而自尹鑴乱道误人。紫乱朱莸胜薰矣。此甚于洪水猛兽之害。呜呼。其孰能回狂澜于既倒。鄣百川而东之哉。
愚尝以世人不知朱子之书而不读。故朱子之道不明。此劄疑之役猥以起也。今日诸臣议 孝庙世室而以豫为罪。益见之矣。此在大全议状。明如日星矣。然申屠嘉请太宗世室于景帝之世者。载于史略第二卷。此则谁不知。而犹且以豫为罪。据此则存乎其人而已。虽朱子之书大明而亦何益哉。噫其哀哉。
李一斋门人撰行状。或用朱子行状中全句。退溪以为未安。曾见退溪门人所撰行录则一篇用朱子行状全文。似未闻退溪说矣。
旧闻浦渚赵公颇与朱子议论有异同。心甚疑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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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门人为建祠宇。来问于同春而不见余。盖闻余之疑之也。其后屡十年后。其孙持谦请余墓道文。余试见其行状。乃同春所撰也。其状录公言曰朱子。孔子后一人。余惊曰公之所见如此。则前日余所闻者非也。此状虽出于他人。亦不敢疑其妄。况同春乎。遂依其状撰述。而以孔子后一人一句。为一篇眼目矣。其后闻京里若而人非议曰。某尝痛斥尹鑴之立异于朱子。而却恕于浦渚何也。是甚不公之论也。余又瞿然即以其说。质于其诸孙。而得其答语。殊有曲折。自与鑴规模不同矣。盖鑴有意于斥之者也。公疑之而欲问于人者也。此公私之不同也。然未见其所著册子。常以为恨矣。
我国军兵三南不可用。惟西北可用。而平安道则废签已久。今不可便烦耳目。欲令黄海军兵。密引其族属知旧之在平安者为保。渐次因仍。以为之兆。则亦将与他道同矣。
西北男丁。自力能胜铳时。皆使习放则其艺皆妙矣。西北女人。健捷绝人。皆使习炮于戏场则其艺必妙矣。虽不可用于战场。使之守城则不下于男兵矣。
国俗有角力戏。守令禁之。而使以炮争其胜负则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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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者渐多。虽于避乱之际。贼必惮于搜山矣。
大抵御虏。莫如炮兵。科举之规。多以炮丸代弓矢。凡备军器。必以铳丸药为务。亦使流布于民间。则习炮者渐多。且使莱釜近邑。除其税入。而代以硫黄及铳。使利于民。则倭物自至矣。预设清野之令。敌来不入城者。一以军律从事。则民不敢违矣。
金棐来言。一日尹揄来谓兄规曰。尤庵疏中。有栗谷落发之说矣。吾兄被其诳诱劫胁。遂为妄发。吾兄信有罪矣。然若谓之为利而附于尹。做为落发之说则冤矣。第未知大监疏中。果有落发之说乎。余责之曰。君亦效尹哥而欲诳诱劫胁我乎。我虽丧心失性。必不为此说也。且尹之诳诱也。君之兄不为正言折之。而乃为唯诺之言。非诱于利而何。从此勿为分疏之言。引伏为罪人可也。棐也既去。吾叹曰。所谓尹揄。乃龙西,伯奋之子也。伯奋胸次洒落。余尝敬服矣。今其子孙宁至是耶。此必为他尹所使而然也。虽以他尹言之。苟是牛溪,八松之子孙则何敢为此耶。栗谷之没。牛溪私痛曰栗谷于道。洞见大原。真所谓山河间气。三代上人物。是某之师。非某之友也。尹必欲求栗谷所无之疵。以媚于一番人。是何心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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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和叔丁卯十月廿七日与我书。谓美村于鑴。爱惜救护。
尹谱云希仲立心制行。不泥古人。读书讲义。不拘训诰。夫鑴之戕贼义理。以至于穷凶极恶。其源实出于此。而尹乃以此为超诣过人。其实见果如此则是未尝闻牛溪之片言只字也。其心实不如此而强为此。以乱孔朱之道则其心术之不测。有浮于鑴矣。其下阳为病之之说。欲以为掩己欺人之资。则人尤见其肺肝矣。今时辈既誉尹之父子。又称鑴之贤。则拯虽不与时辈同谋。而其与鑴一体。瞽者皆见之。此所谓自写诬悖。而自然不易之公论也。未知玄石以为如何。
崇祯庚申夏。余归自海上。归路闻尹鑴伏诛。谓孙畴锡曰。日后士祸。必大于已往矣。畴曰何也。曰鑴罪伸白时士祸当如何。曰宁复有伸白鑴罪时耶。曰伸白鑴者必尼尹也。畴曰宁有是理。曰伸鑴之事。未必自为。而必为鑴张本矣。曰恐是过虑也。及至沃川书院。复以语金万埈。则万埈始亦沈吟矣。俄而曰小子亦尝见其可疑者。当鑴猖獗时。与仲兄过尹门。而欲入见则仲曰鑴党可恶。入见何为。吾强而后可。既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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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及时事则酬酢如响。及举鑴名则嘿然不答。再举亦不答。三举亦不答。仲怒而起出。顾叱曰汝何劝入。使我见不好景象也。据此则先生所见。其将验乎。今日鑴之馀孽论我罪者。复用鑴说。既盛誉尹之父子。然后快雪鑴之罪名。复其官爵。又复其子义济官。又官其次子。而亟拟拯于大宪望云。盖甲寅之祸。鑴实主之。而其遗孽承袭传授。以成今日之祸。拯乃其遗孽中之雄者。吾言偶验于今日。此非难知之事。拯父宣举平日血诚党鑴。鑴虽侵侮其外翁牛溪。而益加尊信。死而不悟。其子之欲伸鑴罪者。将无所不用其极矣。大抵前后之祸。皆由于鑴。故合而为一而名之曰甲己录云。
尹拯欲清脱其父之累。侵侮栗谷。诟诬此汉。以媚南人。今卒售其志愿。而其祸波及于牛溪。孰谓天道无知乎。使其父有知。其肯曰余有贤孝子乎。抑有伤痛之心乎。以其平日之心推之。则必以拯为继述之孝子也。
谨按赵丞相汝愚以光宗病不能执丧。中外汹汹。有丧亡之势。乃白太后立宁宗。朱子所谓群黎百姓。不能无疑于逆顺名实之际者。正当时实迹也。然而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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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心嘉汝愚之忠诚。无一毫出于私意。而惟以宗社为心。忘其身之死生祸福。而敢行变常从权之举。遂与之共奖王室。协同谋猷。终始以之。今文谷之受 命治逆。以保宗国。名正理得。其视赵相之见疑于群黎百姓者如何耶。若其治狱之际些少得失。难保其必无。然其秉心必以无冤为务。前后议谳。必从宽缓。至于贼鑴之诛。则特出于 主上之独断。盖以与李焕同为匿名书。而以密疏请尽杀匿名书中所录之人也。其密疏留中不下。此岂外人之所知哉。今日之请杀文谷者。意实有在而托于狱事。小人情状。前后一辙。昔松江之遭祸。实不在于按狱也。当其按狱也。必傅生议。故 宣庙震怒。斥以专辄而特递委官。松江果有刻酷之事乎。特以山海之奸谋巧密。内行谗间。外托治狱。其极至于将行剖棺之惨。今日则非止一山海而已。文谷安得而不死哉。呜呼痛哉。(山海行谗实状。出于 宣祖西幸后台启。而仍请枭示金公亮矣。)
打愚攻斥柳斗星淫烝事。余闻而惊愕。谨以退溪非议南冥书责而止之。打愚亦据退溪与温溪乡人书以报曰。退溪于此事。论之甚严矣。余报曰今之世与退溪时不同。且不在其位。何必然也。打愚又不听。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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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其时事势则虽欲停止。已无及矣。遂至于今日而竟不免焉。其为惨毒。可胜言哉。虽然其视贼鑴敢服以钦。而尼尹为之经营之论者。邪正是非有在矣。夫打愚不在其位。若闻其事。则只得移家远避而已。何必自为元只。自陷不悦者之机阱乎。至于贼鑴则与以钦及其女人同处一家。见其狼藉。而犹且延誉以钦于同春诸公。及其诛死。而又为之加麻。不但渠自为之。又诱宋奎祯同为之麻。欲以掩护焉。其悖理伤化何可胜言。然鑴既攻斥朱子则自是理外之人。理外之人何所不至哉。所可惜者尼尹也。
余于 崇祯乙未遭丧。仲文以副学来吊。仍致 上意。丁酉去丧。而恒处兴农书堂。时黄琎,郑普衍,金万埈,韩如玉更来相守矣。 上手札下教。慰谕无事免丧。极致眷眷之意。遣首医柳希圣诊视丧后脉度。又旋有密谕。自丁酉以至戊戌之夏。眷意极于隆重而愈不敢当。末乃有乘轿之 命则不敢不承膺。七月行到振威界。微闻 上有疾。至希道院。则李咸卿以畿伯。密以书言圣候违豫甚重。仍致 上催促之教。盖 上令入诊时入侍承旨金佐明密谕畿伯也。既至新门外佥正叔宅。 上又使金承旨谕以病未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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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之意。后数日。使承旨谕以入来。时麟坪新丧。既进。上泣语曰。予与麟坪。昔年同为受学矣。每谓早晚相逢。则相会讲学如昔年也。岂料渠忽亡逝。使予独见卿也。泣下如雨。次及贱臣居丧脱服事。次及 圣躬受病曲折矣。承旨为说圣候久于酬酢。恐为添伤矣。臣请退则教曰予以病不能御筵讲学。 世子则须逐日开筵。烦为教之也。是后 违豫之候久益弥留。自秋涉冬。时或引见。而不能从容。及至明年己亥春。圣候向差。然后或赐独对。或赐密札。谟猷方始。而 龙驭上宾矣。自初丧服制以来。尹鑴已媒士祸而不售者。实赖 显庙及仁宣大妃之仁圣也。及至 仁宣升遐。鑴嗾岭人郭世楗上疏。以至大臣被窜。而 显庙每于贱臣。有扶护之语。至曰宋相虽有四种之说。然此则泛论礼文之意。乃不用之言也。时又有闵慎家变礼。盖子废疾不能主丧。其孙代主丧之说也。余以为此虽有朱子说。然此莫大变礼。须呈礼曹。以听朝家处分可也。鑴又以为慎家变礼出于我。持之甚急。遂为廷议。玄石至于待罪。而 显庙教曰宋相使闵慎禀于朝家。宋相无失矣。当时前后得免。 显庙之至德也。至于甲寅乙卯。桢楠主于内。鑴等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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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遂成厉阶。盖鑴以余尝斥以异端。而并攻尼尹。故必欲杀我者积有年纪。而从前阴助者尼尹也。其阴助之状。见于鑴之祭尹文昭昭矣。余始配北路。自北而南。自南而又移绝岛。而鑴又嗾蔡范夏,李之麟等并起上疏。皆谓宋某越海招寇。指日犯阙。而大臣许积以下以至外官秩高者。齐入 榻前。请亟诛杀。幸赖 圣上察我无罪。又悟鑴等之奸状。积等终日力争而终不听矣。自庚申以后。以至今日九年之间。鑴之馀孽日夜经营。以有今日。贱臣每以为(缺)虽百鑴。亦必保无他矣。
明圣王后侍春宫时。有隧道之劾。士类大为清风家所怨。 孝庙尝语 明圣曰。异日汝父欲报吏判则大罪矣。汝其知之。汝父有痴病。故予言之矣。当鑴焰方炽时。张净之泣而言曰 大妃必欲救此祸。而 大妃亦我躬不阅矣。尚何暇救臣下哉。然己未贱臣得不死者。专赖 明圣大恩云尔。
慎斋尝说 宣庙入承大统。宫人有所承恩者。沈青阳密启于 大妃。黜其宫人。一番人知之。故欲陷所恶则必以青阳为机阱。如仁弘之于郑松江是也。栗谷欲留仁弘。同驳青阳。此则栗谷微有些意思。未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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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后人之疑也。大抵自古小人必伺君心向背而媚承之。故小人之得志也。常如顺风而呼也。
燕居杂录
孝庙欲使吾东礼义之邦。免于夷狄禽兽之域。而不知臣之不肖。猥使臣任之。今见权金及三学士之见斥。而默然而已。则贱臣之负 孝庙大矣。岂敢避小嫌而不一言哉。噫。今日国势如此。复何所为哉。惟忍痛含冤。迫不得已此八字。人人得以存诸心。则天理不至全灭。而朱子之说见斥久矣。此亦何望哉。(三学士。许积尝于榻前白 上。以为三人为名而死。非义士也。 显庙不答。)
石湖之贤。不可及矣。人谓石湖难为兄于吉甫。而实与吉甫有相反者。如却李𣞗昏之类是也。𣞗尝求昏于石湖。石湖以问于我。我答书以为或者比之于颜曾。或者比之于蹠蹻。惟在兄量处耳。石湖,谢𣞗。而吉甫即与之言定。今其子推即𣞗婿也。𣞗之说言之长也。吉甫此昏。亦笃信鑴而不能已焉。盖谓𣞗为颜曾者是鑴也。噫。石湖之贤。今日何处得来。大抵吉甫二仲氏童土及鸿山公。尝谓余每戒吉甫勿友骊。而吉甫不听云。骊即鑴也。
宋之诸览。溺于异端者甚多。而朱子独于苏陆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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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苦死者。以苏之文章议论倾倒一世。陆之存心为己工力真实。故朱子尝赞苏之持节。又尝以为仁人。而于陆每说其切实处用力。至使其门人听讲。其听讲者至于流涕。苏陆以如此地位气势。而张皇异说。作弄于世。于是举世风靡。为害无穷。故朱子不得不极力排斥。以晓当世。而如富郑公,张魏公诸公则约略说及。而未尝深斥。盖其势力不足以惑世诬民也。今者大尹以牛溪外孙八松亲子。家法谨严。律身清苦。又时以大惊小怪事。以动荡耳目。(如却童土靴子。是大惊也。如八松志用赵絅文。牛溪碑篆请于许穆。是小怪也。穆篆请之而以物议不用。)以故举世尊信。不知其心乃鑴心也。其道乃鑴道也。余以琐力欲救其弊。用力愈勤。见效愈邈。盖以其地位气势而然也。刘元城尝曰王安石家行一如温公。故诸公攻之虽力。神宗察其行绝无可疑。以故人益诋而益不信也。今日尹事正亦如此矣。且尹半生只为科举之业。晚虽从事于儒门。而于学如水投石。未有入处。故为鑴所瞒。终身不悟。以祸世道。今其行状论学处。皆是其子追后妆点以儒门说话。而玄石又为其所瞒。于其行状。一用其言。果如其言。则其流弊岂至于此哉。世衰道微。人心陷溺。见杨墨之学义学仁。则不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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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至于无父无君。见安石之实行过人。(朱子亦言其律己过于东坡)则不知其将戕贤病国。见尹之家行世德则不知其鼓发斯文之大祸。以至于黜享两贤。而贸贸纷纷。尊奉恐后。可哀也哉。程子曰人有笃志力行而不知道。古人云人有孝慈忠信而破家亡国者。其尹之谓哉。
吾于吉甫江都事最恕者。以其有疏斥虏使。使之遁去。使我朝有辞于天下后世也。乱后其谤有不忍闻者。至有破磁之说。吾谓郭善山曰。如此不近之说。不可信听。只以朱子梅溪馆诗讥之则渠亦无辞矣。江都之后。渠以羞恶之心。每称死罪人。又从慎斋先生学。废科不仕。此为可取。故慎斋容之门下。诸人亦与为友矣。及其身后。而其子弟门生挥发实状。则大与吾侪所取者相戾。其以江都失节。为十分道理。又斥当时死义之人。为不必死而死。又常议 圣祖志事。至谓之盘乐怠傲。又每张皇虏势。以为不可图。或诵朱子视吾力之强弱。观彼衅之浅深。徐起而图之之说。则曰句践诈矣。或诵朱子不幸蹉跌。死生以之之说。则曰延广狂矣。一似李邺诳吓宋人之为。此其大槩出于其子之所记矣。至其为俘之时。改名为宣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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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畏虏或记上疏时姓名而执之也。此事近出于公家文书。丑莫甚焉。极令人悔其前日之相与也。大抵丑是自家之丑。管他何为。惟斥死义之士。而又议 圣祖志事。则是中国而甘为夷狄。人类而甘为禽兽矣。其悖理伤化。抑又甚焉。其祸卒至于指斥 孝庙世室。重议当初建请者之罪。而吉甫父子重荷赞襄。噫。天叙天秩。岂容如是。 孝庙志事。今不敢明言公诵者。有所畏而然矣。彼敢肆议而无忌惮者。亦有所挟而然矣。惟义主出于神州。天下肃清。则 孝庙德业。自然辉光于宇宙间矣。惟是之俟耳。
孝庙时。阳坡郑相公尝语余以使命水纳款事矣。自己亥以后。此等说话不复闻于搢绅之间矣。噫。今日形势。宁复有一毫可为者耶。不过浚民膏血。岁输金币而已。然而天理人心。终有所难泯。若以朱子所谓忍痛含冤迫不得已之言。以存天下之防者。密存于心。而相语于口。则或庶几焉。而自尼尹以失身。为十分道理。而以死节之人。谓无必死之义。然后举世传诵。如信典谟。则朱子之训。遂为禁语。而其家笑之矣。呜呼。可胜寒心哉。
孝庙密旨分付。使于贱臣勿用彼人年号。日者赵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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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持谦启辞明言之矣。然而时辈为政院官则所下贱臣文字。必书伪号。其意未可知也。
孝庙尝赐独对。出而记之。李光稷,李世长同为翰林。求之甚切。盖欲誊诸史册也。余始不肯出矣。两人请之不已。遂以真本送之。时李光稷则已故矣。李世长竟收录其大略。盖于 显庙日录因事而见之矣。及鑴党修 显庙实录时。削而不留一字。夫小人之心。恶义理如仇雠。圣谟明训。任意删去。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窃闻畏斋改修实录时。更为收入云。未知从何而得之耶。今日鑴之馀孽。又执国命。似更删除矣。曷胜伤痛。
尹宣举。是今日之李邺也。常讥 孝庙之志事。至谓盘乐怠傲。噫。 孝庙临御十年。忧勤辛苦。不乐乎为君。至罢尚方织组。其后复雠雪耻之意。实如青天白日。无纤毫可疑。而其言如此。其意难知矣。今日彼辈又以贱臣请为世室为罪而请杀。其源实原于宣举也。彼辈既黜两贤之从祀。势将请罢 孝庙之世室矣。可胜痛哭。宣举之罪。于是益无所逃矣。
朱子尝序戊午谠议曰。南北再欢。中外无事。此岂非臣子为国家所愿闻者。而又曰窃伏田间。不胜愤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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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慨然流涕。盖报复君父之雠。是乃天理之正也。苟违于天理之正。则生不如死。存不如亡。其议可谓严矣。故尝引春秋之法以为说曰。君弑贼不讨则不书葬者。正以复雠之大义为重。而掩葬之常礼为轻。以示万世臣子遭此非常之变。则必能讨贼复雠。为有以葬其君亲。否则虽棺椁衣衾极于隆厚。实与委之沟壑。为狐狸所食。蝇蜹所嘬无异矣。其义可谓深切著明矣。又论孔明之事曰。孔明自言一年死了几多人。不得不急为之意。而因叹宋朝聘使往来。只见邻国。不知是雠了。其在南康。作卧龙庵。而有神交付冥漠之咏。其所感者深矣。惟我 孝宗大王立志正大。其为 先王为 皇上雪耻复雠之意。不翅如青天白日。无一毫乐乎为君之心。忧勤惕虑。十年如一日矣。奈何尼尹敢以盘乐怠傲议焉。又谓其不出。是量时而然。若将以 孝庙为不足与有为。以故今日时辈请罪建请世室之臣如此之急。噫。藩王欲为天子报雠者。古今为谁。今去丁丑。未及百年。而人心陷溺。不复知有 皇明。而惟知有虏。其敢议 孝庙而无忌惮也无怪也。呜呼戚矣。昔年李道长等劾清阴之心。已为根本。而涨波于今日。清阴将十世宥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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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已死矣。惜乎。八松尹公之子孙。亦与彼类同归也。子慎尝言先生不须言体而不正。檀弓免子游衰之说。使鑴藉口以成大祸也。余曰此亦笃信朱子之故。朱子封事曰草野僭窃。将仗义而起。夷狄外侮。兴问罪之师。此其为危言。奚翅倍加于余所言乎。且程子谨严慎密如何。而其疏曰使先皇遗体。碎于千匀巨石之下。若使小人言之则岂不以为无礼于吾君。而用鹰鹯逐鸟雀之说乎。子慎曰宋朝则立国仁厚。尊君抑臣之弊。顿变秦故矣。仁宗尝嘉王素直言曰卿王日(日下一)之子。朕真宗之子。君臣之间气象如此。且吕夷简是爱好官爵之人。犹能私嘱衔命之中官。使不发石介之棺。其政法规模之宽大何如也。我国本以褊邦。规度偏迫。而鑴之奸邪。又倍于衮,贞。常欲报异端之斥。安得免今日之祸乎。先生之斥彼亦已甚矣。余曰君言是矣。然徒知宋朝之美。而不知我 孝庙之圣矣。同春白江皆主立孙之说。人谓 孝庙临御则两家赤矣。故申君弼移家以避同春矣。及至 临御。知二臣秉义守正之贤。信用礼遇。至称白江为大人先生。其盛德气象何如也。今 上是 孝庙之神孙。若非鑴奸则必不至此矣。因问曰君知鑴如此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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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美村之党鑴何也。曰知虞公之不可谏也。其门下有韩泂者像表凶狞。定是不吉之人也。小生苦请远之而终不听。况望其绝鑴乎。槩观其意。以为诸先生不能知鑴而斥之云尔。大抵此丈家法之正。制行之高。今世无比。而议论常在利害上。是不可知也。余白以其家法制行而学术误入。故大为世道之害。朱子之于象山苦死排之者。正为是也。可惜可惜。
子慎真学者也。苟其不死则其进不可量。而只死于一节。可胜痛惜。然以孔颜过匡时问答言之。则此实大伦所系也。千载来归。允蹈者子慎而已。尼尹以其父丧义之故。而斥子慎甚酷矣。竟至今日追夺其褒。其说大行矣。岂不大快于其心哉。尹既斥权孝元,金汝南。而又斥子慎。然我朝礼义素明。岂可人人而尽斥哉。
尹拯抵我书。持我舍弟秀甫甚急。故其答书略言尊先公江都事。金沧洲仲文言之。非吾弟做出之言。盖欲脱舍弟之祸。而追后思之。亦不如不说之为愈也。盖舍弟诚甫于吉甫。常言其不善矣。庚申冬。余在西山先墓下。京里少辈多会。其中一后生为言尹推递怀德而归言。宋某使我杀人。杀人之事。吾不学。故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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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云。此言何为而出也。余笑而未及出言。而秀甫遽曰吾则当曰杀妻之事吾不学云尔。余责之而驷已不及舌矣。及今台臣首言以杀戮为事云云。今事之出于尹之同谋云者无疑矣。盖于昔年门孽宋奎东与内阉徐后行之奴同谋。伪造我书。抵于灵岩守。其守乃申执义命圭子也。事涉内阉与申家。虑有不测之患。欲得其写书者。呈官推问。则奎东伪引林庆业之侄某。故捉林而来矣。其时尹以县官来见。畴孙亦在座矣。尹提起奎东事曰。奎东非但伪造私书。亦伪造 御宝而卖官教。书官教者乃宋平昌之孙也。余大惊曰城主从何闻之。曰闻于宋光枓矣。以其事体言之则平昌之孙亦将并死矣。平昌之孙为首实求免之计。遂呈官自明。故奎东被囚于官家。而尹忽弃官而去矣。此于我何关。而乃谓使渠杀人耶。其巧惨至此。难矣难矣。林被捉而来。自明其事。而因言其叔林庆业之产藉没入官。吾叔非死于逆狱则藉没无据。愿言于勋府所亲而出给云云。余答以君之叔父义节。心所嘉尚。故曾见勋府人言及之。则答谓林某亡入中原时。贷勋府银货而去。故以其家产徵偿云。今日还复其产难矣。尹于其时。参听其酬酢矣。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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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以我为凭依官府。攘夺人产。似是尹以林事。谓我凭依勋府。退出林产而自取云尔。尹之搆虚捏无至此。可怕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