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宋子大全卷九十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x 页
宋子大全卷九十
 书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77H 页
答李汝九(箕洪○丙午正月二十七日)
此不量其愚陋。妄窃好朱子书。每有会意处。辄欣然忘食。然亦恨无可告语者。今奉吾人惠书。专用朱子文字。极令人洒然。顿失沈痾所在也。第自讼之语太深。求以相箴。此则非贱劣所敢闻者。然先正云能自知病。已是能治之药。聊以此奉诵也。此年龄益迈。精力益衰。看下数行文字。已喘汗不成声。吾人所谓病者亦非所望。况其进乎此者耶。只将无闻而死矣。徒自怜悼而已。每一思惟。倘得如吾人者静处相守。得蒙警策。老牛或可鞭起。而落落相望。合并无期。奈何奈何。时气向暖。惟冀多爱。不宣远照。
答李汝九(戊申)
前夜病病。不成剪烛话。翌朝。徒增送后思。玆者书来。深慰旅怀也。此胁痛不已。苦不可言。渊源录疑义。敢以臆见禀诸下方。幸订示然否如何。适挠不宣。○六文。是谓六书之法耶。或是别有六篇文字耶。未详。大抵主意。以一管笔写六文。而字样不好。故遂打叠。此心不复有习书之心云尔。
答李汝九(戊申九月十一日)
日者临贲。挠未说话。徒增耿耿。承此惠书。见谕缕悉。感戢无已。第辞旨高远。此殆程朱以上事。无乃吾友不念子贡一言不知之戒耶。惶恐汗渥。不知所对。尊先稿。略看一过。凛然竖发。未知宋微子,刘更生。复如何耳。所托文字。敢不盥濯奉副。只贱疾沈绵。恐未易期耳。馀卧倩只此。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77L 页
答李汝九(戊申十一月二十三日)
相离数日。已有恋思之苦。玆奉问书。殊慰此心。此所患日苦。闷不知所出也。所谕别纸之语。殊非平日所闻于师友者。盖初学。但当着力于为已下学之功。而不可有欲速之心。何可遽望其真知哉。真知之事。非大贤以上。则难可遽也。至于洒然处。尤非造次之可到者。要是到濂溪地位。然后可见此境界也。末端所闻非可容易说破者。要之如人饮水。各自冷煖。何能以一槩断定也。其说甚长。要非面论则难竟也。
答李汝九(戊申十二月九日)
问书多谢。仍知稳处看书。深羡深羡。此所患依昨。闷苦闷苦。别纸所谕以必有事求放心为持敬之方者。是倒说也。所谓事者。孟子本谓集义。而程门借作持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78H 页
敬说。能持敬。故可以求放心也。或人之直以求放心为敬者。诚失之。而吾友之以为持敬之方者。未免于五十百步之间也。且或人若以必有事之事为敬。则未为失矣。试看心经敬以直内章小注朱子语如何。程子所谓孟子学之无可依据者。非指遏人欲存天理处言。盖其才甚高。而所论为学之方。不能如颜子之细腻而端的也。先儒论心统性情。非以为有君子常人之别也。槩言此心之能管性情而已。然心不能以敬为主。则无事时不能寂然不动。有事时不能感而遂通。纷纶昏浊。遂至于情炽而凿其性。如此则虽曰心统性情。而实不见其统之之实。故先儒论学。必以敬为先也。今来谕所论。节节有病。此不曾用功而先立议论之过也。幸更取程朱书。熟读而精思之如何。馀不一一。
答李汝九(戊申十二月十二日)
相望不相见。恋傃之意。彼此何殊。即拜来书。殊慰此心也。前书妄论。不见凹凸。何幸何幸。第所谓立议论者。只看为己为人之分而已。若实用力而有所窒碍。则何可不讲论以求其实理也。如或只骋言语。则言语愈多而心地愈塞。此不可不察也。此非鄙说。乃朱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78L 页
夫子一生谆谆之戒也。馀病苦不一。
  别纸
所谓必有事之事。孟子本意。则以为集义。而陈氏则分明以为持敬。细看心经如何。以勿忘勿助。为持敬之节度者。陈氏之意。果如是矣。
答李汝九(己酉四月八日)
归卧乡关。似可乐矣。而丧祸连仍。悲苦度日。甚矣。吾生之多巇也。还思江上相从之日。虽欲更得而何可望也。方以足疔。杜门呻吟。忽于此际。远奉问书。喜豁之私。曷可胜任。况缕缕示谕。所警于昏惰者多矣。以吾友年富力强。其自愤悱若此。他日长进。何可量耶。然一时意气。能得几时子者。真格言也。更须以毋欲速毋敢惰。加之意中。如何如何。○子三丈曾奉书。良感。其书欲改序文末端语。然此史迁文所谓曲外馀调者。恐不必改也。当俟病差报谢耳。
答李汝九(庚戌二月十日)
去岁城隅之别。倏已周岁。悬悬一念。何尝暂弛于吾人耶。去冬褫中。得见九月初二日书。谕及人心道心说。此事今人说及者鲜矣。再三玩绎。欣幸无比。罗整庵之论。先贤既已驳正。今不须云云。李一斋说。曾未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79H 页
之见。今因来示。始得闻之。不胜骇然。是盖不深究朱子说而轻易立论之致。深可为后学之戒也。至于栗翁之说。一遵朱子意。更无可疑。其曰道心。节制者。正释为主之意也。不能节制。则乌在其为主也。朱子又尝以主宰为言。主宰者。正是节制之谓也。来疑以为以人心听命于道心。则是似有两样心。所谓人心听命于道心者。乃朱子说。如以为可疑。则其所可疑者。乃在于朱子。而不在于栗翁也。大抵吾人亦不深究朱子立言之意。故未免有疑耶。盖朱子之意。以人心道心。皆为已发者矣。此心为食色而发。则是为人心。而又商量其所发。使合于道理者。则是为道心。其为食色而发者。此心也。商量其所发者。亦此心也。何可谓两样心也。大槩心是活物。其发无穷。而本体则一。岂可以节制者为一心。听命者又为一心也。第熟读中庸序文。则自可涣然无疑矣。先集。拜受珍玩。极用摧谢。馀力疾不一。○鄙说如更有疑。更以见教。幸甚。
答李汝九(庚戌七月十四日)
日者来书。甚慰甚荷。第宜有复者。而其书旋被后生辈取去不还。故未得更伸其订禀之意。甚恨甚恨。即日残暑。侍馀学况如何。瞻傃瞻傃。此一病数月。气血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79L 页
销尽。又贫不能济以医药。只饰巾待尽而已。前书下询说话。幸更蒙录示(一本示下无则字)。则终愿毕其愚。盖不有益于左右。则必有益于愚昧也。尊表德。曾以九奉献矣。未知其上下以何字行之耶。须并示之。尊王考遗稿弁卷之文。亦合有商量者矣。本草则云。公虽迁谪流离。而九死不悔。素节弥亮云。而今只作公虽迁谪流离。九死不悔。则似是传写时脱误也。其下 祖宗鉴佑。连书不上。似失照勘也。岂本草如此而致然耶。悚悚又其下云。书于下方。则是乃跋体。而今反弁之于首而又谓之序。并当改正(一本正下无之字)之矣。如必以此文为序。则书于公遗稿之下方。八字删去。似当。馀不一一。
答李汝九(庚戌)
再奉问札。慰荷无已。徐疏。彼自为之。我当奈何。且我无可言者。彼岂肯为之。前书所询发天地之藏。似是穷探胜景之意。其下痈痔果瓜云云。似指至丑至微之物。以喻无所遗馀之义。鄙见如是。未知果然否。此病甚。闷极闷极。倩草只此。
答李汝九(辛亥五月十九日)
复书。知哀候支胜。慰喜无任。时烈以膝下染疠。忧煎数月。而身亦病甚。自知难久于世矣。下询练服之制。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0H 页
仪礼,家礼。各为一说。如无朱夫子临没时遗训。则难于随意参用矣。只主于仪礼。则必有窒碍处。然后参以家礼或先儒诸说。而主于家礼。则还亦如是矣。如此则庶或寡过耳。适值史官行。挠甚不成状。
与李汝九(壬子正月二十九日)
缅惟比来。兴寝定省如何。老病情怀。无时不相念也。前日下询条目。非不欲疾速报答。仍为求教之地。而其中退溪说。却有疑晦处。若欲依阿其间。强以求合。则非但非吾友见问之意。亦非退溪先生谦逊传疑。以待后学之义。若欲直说愚妄之见。则亦恐重犯不韪之戒。得罪于君子者不少。以故次且。不敢辄形纸墨矣。日者。获奉吾友后书。则其愤悱之诚。愈往愈深。故终敢破戒。略以别纸请教。伏望还以订示。而切勿以语他人。如何如何。时烈去秋大病之馀。气血全脱。危症频作。佔毕工夫。倚阁已久。殆无以语朋友也。
  别纸
 前岁。箕畴将必有事焉勿忘勿助语。问于先生。则先生曰。以必有事之事为敬。则未为失云云。又引心经敬以直内章小注陈氏语。勤勤教谕。门人佩服是训。以为诵行之地。后阅退溪集而得一说曰。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0L 页
朱子以勿忘勿助之间为敬。非以有事之事字为敬。只谓有事于敬者。当勿忘而勿助耳云云。以此说看之。则陈氏之说。似与朱子之意不同。未知如何。
孟子所谓有事者。指集义言之也。程子所谓有事者。指持敬为言者。是陈氏之说也。其所见分明的当矣。然其持敬之功。或忘或助。则皆害于敬。故朱子以勿忘勿助之间。为持敬之节度。朱子之意。盖谓敬有甚形影。盖于勿忘勿助之间。见其体段也。然则陈氏论持敬工夫。故须着事字。朱子则论敬之体段。故只欲于勿忘勿助间见之。言各有所当也。盖程朱子以敬为学问之第一义。而又病当时学者皆以敬为有形象一物。而求见此一物。故只欲人整衣冠尊瞻视勿忘勿助。如此只是敬也。不须别立敬之名目而敬便在是也。然(一本然下无则字)则勿忘勿助者。正是所谓事也。是陈氏于朱子说。真所谓殊道同归者也。未知如何。
 退溪先生曰。乍见孺子入井。此心之感也。必有怵惕恻隐之心。此情之动也。内交要誉恶其声。心不宰而失其正也云云。此说如何。
退溪李先生谓乍见孺子入井。此心之感也。必有怵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1H 页
惕恻隐之心。是情之动也。愚谓李先生此说。似少曲折。盖见孺子入井。是物接之时也。怵惕恻隐。方是心之感也。见是目而感是心也。由其物接乎外而心应于中。虽是一时事。而亦自有界分。乌得以见底为感底也。且心之感者。即是情也。即所谓恻隐之心也。上心字。是指体而言也。下心字。是指用而言也。用即所谓情也。其所以见孺子入井。而必有怵惕恻隐之心者。是心有爱之之理。故自有此怵惕恻隐之发也。今既曰恻隐之心。而又曰此情之动也。以上下语势观之。则似若情动而为此恻隐之心。李先生本意。虽或不然。而恐或未免为语病也。若改其说曰。见孺子入井。此感于物之时也。怵惕恻隐。是心发而为情也。所以必有是怵惕恻隐。以爱之理在心也云尔。则似乎平实矣。来教以内交要誉。为情之炽。此固是也。然炽字。微似不衬。若改以差字。则未知如何。其曰怵惕恻隐。乃气之感。而其所以能感者。由其有感之之理云者。语意甚完备明白。
 鸢飞鱼跃一句。飞跃。气之使然。而所以飞所以跃者。理也耶。栗谷先生所谓发者气也。所以发者理也之说。正如是耳。韩久庵百谦。斥栗翁此说甚力。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1L 页
未知韩公所见如何。其学术亦如何耶。
鸢飞鱼跃一句。其能飞能跃者。气也。所以能飞能跃者。理也。来示以此合之于栗谷所谓发者气也所以发者理也之说。极亲切矣。韩久庵不足以知栗谷。其议之得失。何足云云也。
 退溪先生曰存养属行者为是。不知则固难行。然岂可因此而谓诚意正心为属知。又岂可谓兼知行也云云。尝考近思录论存养篇。篇题云。穷格之虽至。而涵养之不足。则其知将日昏。而亦何以为力行之地哉。故存养之功。实贯于知行云云。此与退翁之说不合。未知如何。
退溪所谓存养属行者为是。不知则固难行。然岂可因此而谓诚意正心为属知。又岂可谓兼知行也云云。退溪此说。全未能晓解矣。盖孟子以存其心养其性。对尽心知性而言。则其以存养属之于行。明矣。然若以存养与力行相对。则是于行之中。亦自有动静之分。故此存养工夫。处于致知力行之间也。盖无存养之功。则所知者昏昧汗漫。而不足以为知。而所谓力行者。亦无所巴鼻着落。终于私意之攻夺矣。此周子所以必曰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者也。然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2H 页
平岩叶氏于近思录篇题。以存养涵养互言之。殊不知存养属静涵养兼动静言之也。第朱子亦有时而以存养言之于动静(静一作处)。学者当活看可也。
 心性。朱子云动处是心。动底是性。处底二字。消详教示如何。性待心而发。心由性而动。则心动性动。无先后之分言者耶。或疑感物而动者心。故曰心先动也。或疑性发而为情。故曰性先动也。或者二说。抑有所见耶。
朱子所谓动处是心。动底是性。处底二字。是当时两下辨说之语势也。盖曰动者是心。所以能动之物是性。语录。处字与者字相近。底字与之字相近。故处与者底与之语。类多互用之矣。至于心先动性先动云。此不可混沦说。心是气而性是理。气即阴阳而理即太极也。故自气而言。则曰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又曰。人心有觉。道体无为。自理而言则曰。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又曰。若理无动。气何以有动静也。圣贤之言。各有所当。惟看其所见如何耳。
 朱子所谓生于形气之私。此私字。非私欲之私耶。真西山谓私。犹言我之所独耳。当从西山说耶。
朱子初年。以人心为人欲。晚年。以为形气之私。是指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2L 页
食色等而言也。伊川尝谓陈经正曰。他人食饱。公无馁乎。是只属乎己而不能通乎彼此之意也。西山所谓独者。正朱子晚年之见也。何可有所从违耶。然西山又尝以克己之己字为人心。所谓己者。乃人欲。故必使克去之。与所谓形气之私。自不同。然则西山之见。亦有初晚之异矣。
 求放心一句。举学者终始而言耶。抑放心之求。在于始而无与于终欤。
求放心一句。程林隐置之于心学图克复心在之上。栗谷非之。而退溪则力主程说。然以孟子所谓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者观之。则其为初学之事明矣。其不当在于克复心在之上无疑矣。朱子曰。颜子一克己。复礼便了。岂有过颜子地位。复有所谓放心也。恐当以栗谷说为正。
 古语曰。德阴道阳云云。以道德分配阴阳者。何耶。
以德属阴。以道属阳者。非谓道德截然有阴阳界限也。大槩分而言之。则德有蕴蓄底意思。道有施行底意思。故朱子曰。德行道而有得于心者也。以此言之。二者略不无区分。而其实一物也。
 明道先生以出入无时莫知其乡。为非圣人之言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3H 页
云云。未详指意之所在。
明道先生以出入无时莫知其乡为非圣人之言者。与范淳夫之女之言相符。范女云。孟子不识心。心岂有出入。伊川先生曰。此女虽不识孟子。却能识心。
 退溪先生曰。存养专以静言。涵养兼动静云云。涵养存养。似无异同。而如是分言。何耶。
涵养。如读书时沈潜义理。心无他适者是也。无事时此心澄然莹然。无有纷扰者亦是也。故曰兼动静也。存养。只是操持此心。不为事物之所挠夺。使天理常存。故专属之静矣。以中庸言之。戒慎乎所不睹。恐惧乎所不闻及慎其独。皆是涵养事也。至于存养。则专指戒慎恐惧。故其章下注。以戒慎恐惧。为存养矣。
 退溪先生曰。人心者人欲之本。人欲者人心之流云云。下本字。未知如何。
退溪所谓人心是人欲之本云者。甚精。凡物必有其本。凡所谓人欲之大者。莫如食色。夫紾兄之臂而夺之食者。是人欲。而原其本则岂非由于饥欲食之人心乎。踰东家墙而搂其处子。是人欲。而原其本。则岂不由于精盛思室之人心乎。然推而上之。则人心虽曰生于形气。而其实亦本于性命。所谓欲食思室之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3L 页
心。实本于爱之之理。若无爱之之理。则见食见色而亦邈然无所动矣。(此动字。当深察朱子以恻隐之心论动字。其说甚多。)故从本而言之。则性为人心之本。而人心又为人欲之本。故曰善恶皆天理。又曰流而未远。已有所浊。由末而言之。则人欲生于人心。而人心又生于性。故曰蛆生于醢。而害醢者莫如蛆。又曰。有浊之少者。浊之多者。却是原初水也。此统之有宗。会之有元。一本万殊。万殊一本。一致百虑。同归殊道之理也。然学者若不知天理之流而为人欲。而指人欲以为天理。则是真认贼为子者也。故圣人以十六言授受之际。须下精一二字。于人心犹且如此。则又况于人欲乎。
答李汝九(壬子五月十二日)
曾拜答书。非但疾病。此时日下书。真是禁方。故久未奉谢。即又因家弟便。得承今月二日所遣书。慰谢尤至此病劣日甚。真是腊月三十日消息。所恨虚度一生也。别纸。复倾瞽见。其未当理者。复赐斤示。至仰至仰。今世酬酢虽多而都是胡乱说话无以此等商量者岂意临死之年。乃得吾汝九与论此事。非小幸也。前后陋说。欲自考。须还掷切望。馀力疾不能一一。
  别纸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4H 页
动处是心。动底是性一段。○先生论之曰。动者是心。所以能动之物是性云云。物字似剩。未知如何。盖有是心则有是性。性即理也。非此心之外。又别有所谓性也。但以动而言之。则动者心而所以动之者性也。若下物字于是性之上。则似于是心之外。又有所谓能动之物者然。未知如何。
是心之所以动者。性也。性即理也。朱子于理字上。下物字者。不胜其多。虽以俚语解之。亦甚分明动(케것)。俚语解物字(것)。大抵心属气。性是理也。理气。是一而二。二而一者也。一故曰器亦道。道亦器。二故曰理自理气自气。今来谕则似是以理气为一物也。更加思量如何。
 人心。是人欲之本一段。○先生论之曰。欲食思室之心。实本于爱之之理。若无爱之之理。则见食见色而亦邈然无所动矣云云。盖恻隐之心。即爱之理也。以欲食思室之心。谓本于爱之之理。未知衬着否耶。且欲食思室之心。实本于天理。若无是理。则亦安有是心耶。然而至于欲食而紾兄臂。思室而搂处子。则是天理之流而为人欲也。如此下语。未知如何。爱之一字。先儒多于论仁处言之。而未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4L 页
见于食色等处言之。故敢此请教。伏乞批诲。
天下之理。无无本而生者。故曰善恶皆天理。又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又曰。理有善恶。今若以恶为理之本然。则大不可。然亦不可以非理之本然。而谓之不本于理也。盖所谓恶者。其初则虽本于理。而末流之弊。失其本然。而遂至于恶尔。若如来谕。则未知所谓恶者从何而生乎。是有理外之物乎。夫性即理也。性中有所谓仁。故能爱其爱亲爱君者。道心也。其欲食欲色者。人心也。是皆本然之理也。至于因欲食欲色之心。而流而至于紾兄臂踰东家墙者。是恶也。原其初则亦岂非自理而出乎。天下无一理外之物。试思此一句而有得。则洒然矣。又尝思之。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所谓性者。只是仁义礼智而已。孟子以恻隐为仁之端者。以四端言也。朱子以爱为仁之用者。以七情言也。然则四端七情。其实一也。凡人之情。虽有善恶之不同。而无不本于此四七者。若如来谕。则所谓欲食欲色之心。从何以出乎。礼记于七情。始虽以喜怒哀惧爱恶欲。对举而言之。其下又只以欲恶二字。总而结之。是所谓喜怒哀惧爱者。皆入于恶欲二者。可知矣。至于朱子。始虽以爱恭宜别论性之用。又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5H 页
以为恻隐羞恶是非辞让。各有条理。而其终则又以恻隐一端。为总会之极。是则四七归于恶欲二者。而又合为恻隐之一端矣。此与明道以羞恶之心。亦恻隐之发者同矣。然则以爱合之于欲者。已有据矣。今以人心之欲色欲食。谓之本于爱者。岂不分明乎。来谕以恻隐之心为爱之理者。出于何书耶。朱子则以仁为爱之理。而恻隐者。乃仁之端也。生乎朱子之后者。必不为此言也。幸示破如何。
 朴公知诫以方寸之心为道心。以耳之心目之心一指之心为人心。至曰二者本如天地悬隔。不可强说心一也。其所见之谬。何至于此耶。
潜冶此说。沙溪老先生。常非之矣。然此先辈长者。而左右遽斥其姓名。恐非后学温恭退让之意。幸加惩察如何。
答李汝九(壬子十二月二十日)
窃计日月。知制除有日。而丧威疾病。无计相问。即奉褫中书。缕缕示谕。甚慰鄙怀。而亦有不敏之愧也。然吾友视愚。岂是傲于人而有问不答者耶。想是下状。例成乔沈而不得奉承也。至于所谕道德文章以下。一何使人恧缩之至此耶。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5L 页
为不知。甚怪吾友之易其言也。从此惠书。痛加警策。俾有一分动心忍性。而不至为小人之归。则实爱人以德之盛意也。千万至祝。尊王父大监丈体履崇珍。每切庆喜。尊先达叔父决科通籍。为时深贺。只时事如许。生一刘叔向矣。未知作如何家计耶。未涯奉际。千万益加勤谨。以副远望。别纸同春之慰。诚如来谕。后死者踽踽何托。只以悲不几时自慰耳。此疾病益苦。真所谓隔死如纸者。亦理也。奈何。灯下倩草只此。○尝记吾友见问以南门内变礼。而此汉方以此事得罪于时论甚大。故不敢奉答矣。玆者迫于李孝子仲深之问。略有所答。幸就此友取见而教之。如何。
答李汝九(癸丑八月二十八日)
问书多荷。形而上下之说。尚未相契。岂此见未真。故语未分明而致贤者如此耶。前所谓气是滓浊者。岂是秽恶臭陋之谓哉。其视理之虚而无形。则殊自有别云耳。朱子所谓器是形迹者。亦谓是物也。是贮得此理。流行运用。与理之无声无臭者不同云尔。非谓如人物之成形者也。若以器为真有形迹。如人物之为。则系辞。何以既曰形。而又曰器耶。是必形与器。不是一物。故其立言如是也。如曰气是该贮是理之器。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6H 页
而成人物之形象。自人物之形象言之。其虚而能为所以然者是理。故谓之上。其经纬错综。能成此形象者是气。故谓之下云尔。则其为名理。岂不卓然无复可疑耶。幸毋急于归一。而沈潜于经传诸说。如何如何。馀忙甚只此。
答李汝九(癸丑九月十二日)
来书郑重。深荷深荷。义理无穷。又且精深古人。则精察而审行之矣。如我伥伥。何敢僭拟耶。只是 圣考缅礼。有不忍放过者。故姑欲低徊于新旧陵之间。以待复土而归耳。
答李汝九(癸丑十月十八日)
别后微吟李白潭水千尺之句。至今十馀日。而情思益耿耿。岂老怀易感而然耶。即于便中。得十一日惠书。稍慰此心也。此归到山里。适大雪弥漫。虽朝鹊暮鸦亦不至。回思郊外时。不知如何忍耐耳。疏本。赖吾友周旋。何幸如之。贱疾方苦。前日赠语及问目。俱不得奉报。当俟少间矣。千万把笔甚艰。只此。
答李汝九(癸丑十一月二十四日)
昨于罗友来。承拜远书。又以尊叔父日记草见示。如非垂意之勤。何以及此。感荷不容喻。时事诚无与于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6L 页
山里。而惟此一事。大关己事而不可不知者也。奉读一过。不胜皇恐。又叹人心之不如我心耳。此归来未久。便即病卧。辗转沈痼。已到危剧之地。一朝瞑目。不但与世相忘。而世亦将忘我矣。馀祈勉加学业。以副远诚。
答李汝九(癸丑十二月二十六日)
来书郑重。甚荷不鄙。骊江赠语。每欲奉报。而一病三冬。无意笔研之役。讫玆迁就。茹恨而已。窃惟其所论说。有警于贱(贱一本作浅)谬者甚深。盖人之经营富贵。设色相高者。固不足道。而至于美其文词。好其言语。务以胜于众人者。无他。其病根皆从此一字生出。而如贱谬者。不能医治。势将以此终身矣。今吾友已知此字罪过如此之大。其能知之端。即能治之药。推此以往。将无病之不攻。无过之不改矣。其所成就。何可量也。然人心如水。易动难定。须涵养深厚。省察精密。然后真可以庶几也。古贤云。一时意能几时子。此言当深味也。荷吾友相与之深。倾倒至此。还切愧悚。○顷承喜看退溪集。此意虽善。然岂若先读程朱书乎。此书。衰老后则难读也。尊王父大监前。不敢作书。晨昏之际。诠达此意如何。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7H 页
别纸
 仄伏闻以闵教官嶪子废疾立孙事。先生有所论说。然否。近日京中士大夫以闵事。论议纷纭。不审先生只据朱子丧服劄意而论之耶。抑又因礼经明文而论之耶。子废疾立孙通行于士庶人。则题主一款。当何以为之耶。以孙名题主。则与不忍死其亲之意相戾。何以则得其宜耶。人家遭此变者亦或有之。此礼必须细考广證。得其通行之的文。然后永为上下遵行之地。伏乞详细回谕。
凡丧。子有废疾。则其孙代执其丧。分明有朱子说。而其说既曰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云云。则可见其通贵贱言之也。今人之喜为纷纷者。抑何见欤。至于题主一款。则未有分明可据之文。故京外之论。尚今多岐。然大纲既正。则其小者异同。俟后归一未晚矣。来谕以以孙题主与不忍死其亲之意为相戾。然则代执其丧。亦可以忍死其亲乎。惟递迁一节。似为妨碍矣。然以朱子老而传而告庙之文见之。则似亦有说矣。
 槩闻于今日闵家之事。士林论议相背。是之者绝少。而非之者滔滔如是者。无他。春翁之议。与先生不合之致。而顷见玄石闻之。则春翁之议。始虽不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7L 页
合。而终与之同云。然则士论庶有归一之路矣。所谓终合云者。未知有形诸文字之事耶。抑只以说及于酬酢之间耶。
闵礼事。已知其非之者多矣。同春之答丧家书。亦非敢以朱子之说为非也。大意以为当初以朱子说。为必可行。其后思之。则多有窒碍处云云矣。及见愚说。亟走一力。追还其所答而不及云。盖不但以鄙说为不悖。亦意其因此以致纷纭也。今日果如此。真所谓李文靖真圣人也。愚也杜门却扫。不复言及此事。虽有来问者。亦一例以不知答之矣。今以来问之及。遽尔破戒。自笑其无定力耳。
 凡丧。父在父为主。不但子妇之丧。孙及孙妇之丧。皆当主之。若孙之丧。其父主之而祖不得主。则三年后祔庙时。以谁为主而祔于何处耶。주-D002
据礼则其祖当为主而祔于其祖。所谓中一而祔者也。周时。贵贵大夫。不主庶子。故庶子各主其子。后世不然。故无长庶。皆其父主之矣。
 中庸注礼乐刑政之属。○张溪谷曰。舍本章所言戒惧慎独致中和切近之训。而远举礼乐刑政以为教。此余之疑云云。未知其意。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8H 页
礼乐刑政。圣人设教之具也。戒慎恐惧。君子由教之事也。二者各异。而合而观之。故不相入而相病。
 溪谷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欤。此孔子之言。而孟子引之以论心也。范淳夫女子读此章曰。孟子不识心。心岂有出入。伊川先生闻之曰。此女不识孟子。却能识心。朱子曰。淳夫女知心而不知孟子。此女当是实不劳攘。故云无出入而不知人有出入。犹无病者不知人之疾痛也。余尝读此说。窃服伊川之言精透的实。而于朱子说。不能无疑。且已无劳攘。而不能知人之出入。则圣人之生知安行者。终无以周知人心物态之情伪也。窃以为溪谷之致疑朱子说者。恐未深思而精察也。范女之不识孟子。由不知人有操舍之道矣。朱子之论。岂不亲切而易晓者耶。朱子之言。只以范女之无劳攘。而不知人之有操舍出入也。何可引此而推之于圣人之生知安行。而圣人之生知安行。亦岂徒无劳攘而已也哉。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其惟圣人。则人心物态之情伪。固无所逃于圣人明鉴之中矣。岂可以一妇女之无劳攘。拟之于圣人之极功也哉。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8L 页
心有真体实用。体如鉴之明。用如能照。此何尝有出入。伊川范女之以动静而论心。是也。至于出入二字。则朱子谓之有善有恶。方其舍时。此心忽然在四方万里之外。安得不谓之出也。既谓之出。则其操而在此者。安得不谓之入也。此则孔子,孟子,朱子以操舍而论心。是也。二者各有所指。而今欲合而言之。故言愈多而义愈晦也。至于所论溪谷生知安行之说。则恐不审乎溪谷立言之本旨而遽加攻斥也。溪谷之以为圣人之心无有人情物态之不正。而亦能知人情物态。则岂可谓范女自无劳攘而不知人之劳攘乎。其意不过如此。非谓范女亦能生知安行如圣人也。
答李汝九(甲寅八月十日)
倾傃常勤。顷奉惠问书。藏戢无已。此随处有山。可以潜翳。只是孽自已作。累及诸公。而迄逭刑书。极用惶愧耳。戒惧慎独。以全体言之。则戒惧包慎独。而分而言之。则不能无动静之别耳。略以此示美伯。幸取见而回教之如何。自馀不多及。
答李汝九(甲寅八月十三日)
曾上复书。问札又至。欣写无已。贱疾与昔有间。而食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9H 页
饮犹阻。以此日觉澌苶。不能无自危之心耳。前进之说。前复已悉矣。大抵今日此来。非欲要 上之知而有所处分。所居之稍有远近有何得失。若夫不悦者之诋诮。则虽饮冰于夏日。乌足免乎。只是汝九爱之深。故虑之过耳。
答李汝九(甲寅八月二十九日)
力疾就道。途中濡滞五日。而昨始还寓。静念一吉之戒。未知复有何等过尤耳。来书谨悉。所询忌祭之疑。先贤只言 大葬前略行而已。更不分公除前后。今未敢质言其如何。然揆以孝子之心。则恐不忍于是日都无事也。未知如何。后便回示可否。幸甚。
答李汝九(甲寅九月二十日)
前书裁答已久。而无便未彻。今复荐承。殊慰殊慰。此痢證甚苦。日夕呻痛。闷不知所出也。闻有阿堵之證。奉虑无已。国恤卒哭前。私家练祥不敢行者。以练祥殷祭故也。当待卒哭后择日追行。而忌日则略行奠礼也。周时则士礼与大夫自别。自家礼不分士大夫以后。不复区别耳。曾于 仁穆王后国恤时。沙溪先生小祥。在葬前。慎斋与门人商议。据曾子问注说。退行祥祭于葬后耳。
答李汝九(甲寅十月十七日)
来日章皇。在京诸友。亦不得告行。况汝九之不在乎。归来。悬想不弛于中。忽奉褫中书。如对慰甚。第不以近日所事相告。未知于书册中。有得力处否。寻常以为己二字。贴在额上。庶有一分进步处矣。荷相爱之深。倾倒至此。还增悚恧。冬馀可爱。惟进修自爱。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89L 页
答李汝九(乙卯八月三十日)
与汝九别已久矣。非惟思想之切。而耳中绝不闻谈道辨理之言。此尤引领向风而不已者也。玆于石室便。得奉前月晦日书。备悉示谕之意。慰幸非虚语也。前一书。得于南为之后。仍有韵语。讽咏屡回。不觉清风生吻也。此中辛楚之状。固非一端。然以朱子所受师门旨诀言之。则古人至不堪者。必有倍蓰于此者矣。此真得力之良法也。为学图得之幸甚。第略有未契处。猥有所论。幸于的便。复以见牖。则虽犯时讳。当附小说于其下。以不孤见属之意也。尊王父大监燕申增祐否。每念见爱之厚。此身常如趋履也。
  别纸
  栗谷先生为学之方图
삽화 새창열기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90H 页
此呈为学方图。乃栗谷先生手画者。而但无论说于其下。此可恨已。不审先生曾已得览否。此图有益于后学。诚非浅少。伏乞先生为著一段文字于图后。以发挥栗翁之意。而亲写远惠。则箕畴虽不敏。敢不铭心镂骨。以为终身受用之地耶。千万恳祝之至。
此图纲领。实圣学之大门户。第其条目。分属于愚意。略有未安者。盖体认体验。虽于讲学。不至全不相干。而终不如属之省察者之尤为的当。至于废兴存亡之看破。则专是讲学事。而今皆互换。未知其意。且虚心平气熟读精思。是非得失废兴存亡。当属事物看。静坐潜玩体认体验。公私邪正危微操舍。当属身心看。而今此分属界画。无甚井井。更考原本而见示如何。愚见如不是。并望斤正以教也。
答李汝九(丙辰二月二十六日)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90L 页
朱子曰。看通书。极力说个几字。尽有警发人处。近则公私邪正。远则废兴存亡。只于此处看破。便斡转了。此是日用第一亲切工夫。又曰。几是要得。且于日用处省察云云。○以此朱子说看之。则栗谷先生以废兴存亡。既属之省察。则以体认体验。属之讲学。亦似无妨。箕畴初见此图时。亦甚致疑于此矣。及考朱子此说。然后始知栗翁作图分排。实本于此也。不审先生以为如何。
石室院便。来传问札。欣荷无已。此病状如前而已。满七帙之龄。殊非始望所到。听闻虽汹而不须怕也。示来图子及附说。谨悉。第所引朱子说。正是说个几字。分别其天理人欲于毫釐之际。而因说其效验之不同。其于省察之功。至要至切。其以省察为言是矣。今此图。则截去几字。而汎言是非得失废兴存亡。则此正穷格之材料而非省察之方矣。胡不观于近思录第三卷程子所论读史之条及大学或问论格物五条中首一条所说耶。尊德性道问学。虽是相为表里者。而其界分则又有所不可紊者矣。至于体认体验之当属省察。又不翅分明。而今乃属之讲学。窃谓老先生学问极其精密而高明。恐不至如此䑃胧也。故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91H 页
愚于当初。窃疑此图非出于先生也。幸汝九深察而更教之也。然非汝九。不得闻此等论学说话。每见来书。辄令人心神洒然也。所欲言者。卧倩不一。
 凡读史。不徒要记事迹。须要识其治乱安危兴废存亡之理云云。○格物。亦非一端。如或读书。讲明道义。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皆穷理也。(右二条程子语)
答李汝九(丙辰九月十二日)
思想悬悬。日以益勤。忽于院便。承拜两度书及别纸。贱心慰豁。不觉沈痾之去体也。贱疾苦歇无常。然一经疼痛。顿觉元气之退败。自知馀日之无多耳。未死之前。若与如汝九好同人。讲讨旧学。粗窥一斑。则不至虚生此世。而无路可得。叹咤也已。诸说谨罄瞽见。更蒙订示则尤幸。
  别纸
以原图三纲言之。则讲学当属于道问学。而今退道问学。处于省察之下。其可疑者一也。讲学条静坐潜玩。犹是其目。而至于体认体验。则明是省察。而今为讲学之目。其可疑者二也。省察之目是非得失废兴存亡。明是讲学时所明之事。而今为省察之目。其可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91L 页
疑者三也。故前日奉禀之书。以为疑非出于李先生之手也。今见和叔书。则其所发明。虽曲成义理。而揆诸程朱诸说及先生所编辑要书。则不能无所未安。且于愚之所疑者。终亦有所未能洞释者。幸更以中庸及辑要。反覆沈潜。且以质于玄石而复以见教。幸甚。且单言敬则固可以正衣冠等说。别为敬之事矣。观朱子敬斋箴。可见矣。若统论圣学工夫。则敬者常行于其中。而贯乎内外终始。正如大学三纲领所谓至善者实行乎明德新民之内。故章句曰。明明德新民。皆当止于至善。其传别无论至善之义。而惟以明德新民为所止之实。窃谓今此持敬之说。若单言则当如此图所注正衣冠云云。若与讲学省察统论。则当以讲学省察。为用工之实。而以持敬为行乎其间。然后庶乎完备矣。且省察下。无力行一大纲。大段欠阙。故窃意此图非出于先生之手也。
玄石说曰。所谓持敬者。致知力行。固皆其事。窃以为谓持敬之功。通乎致知力行则可也。今直以致知力行为持敬之事。则不可矣。如此则程朱只言持敬。以包致知力行可也。何必别说致知力行以为剩说也。玄石说曰。惟其本原之功。莫如正衣冠庄整齐肃。以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92H 页
养其静。窃以程朱之说揆之。则所谓本原者。指心而言也。如曰正衣冠庄整齐肃。是养本原之功则可矣。而今直曰本原之功云云。则未知此心之中何如。而有此正衣冠等之功也。且其所谓以养其静者。尤有所未安。若谓之正衣冠庄整齐肃。所以养之于静时云则可矣。而今直曰养其静。未知静是何物而可以养之也。窃恐一转而入于禅学。此正毫釐必察处也。玄石说自所谓讲学者。止研其身心之几。此条极说体认体验所以处于讲学。废兴存亡所以处于省察。而其下结之曰。此讲学省察所以并处于三者之次也。若曰二者可以互成如下文所云则可也。而乃曰所以居于三者之次。夫讲学省察所以处于持敬之后者。岂以论世处事与谨独察病相与互换之故耶。玄石之意。必有所谓。而愚闇未能识破。可叹。
玄石说所谓讲学者。论世处事以下止截然不相入。其所以为说固好。而未免似有硬说费力之意。恐非程朱子门庭路径。然而玄石必有所受。然则其所疑者。乃在此而不在彼也。幸更叩而见教。如何。
玄石引白鹿洞规而曰。置敬于笃行之目。庸学之义。其所谓笃行之目者则是矣。而所谓庸学之义者。指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92L 页
何而言也。原规所引。则只孟子中庸论语大易董子而已。所谓大学之义。岂以中庸所谓学问思辨。是大学之格致也。笃行。是大学之诚正以下故云耶。且其所谓表敬于存心之首云者。考诸原图。则持敬固为首。而其下但有讲学省察二者。所谓存心者。指讲学而言耶。指省察而言耶。
玄石所谓察几。明辨谓之省察。察几谓之省察可也。至于明辨。则中庸分明以为穷理之事矣。何以属之省察也。前后诸儒之说。固有同异。而只以先生所编辑要观之。则惩窒迁改几善恶凡系省察之目者。皆处于讲学之后而别为一目。不应先生于此有所同异也。此愚之深所未晓。幸明以见教如何。
物格说。大槩得之。所谓物理本具吾心。非人格之而后始有者。信矣。其下曰吾之知明则理有所诣其极。此则便是倒说。盖格物而物格。然后吾之知乃明矣。若如来说。则是知至然后物格也。不亦颠乎。来书所谓物格者。非物自格而被人格之者。是矣。盖物之理。虽本具吾心。然非生知之圣而无格之之功。则物何自而诣其极乎。物诣其极。然后吾之心。亦随之而豁然贯通矣。朱子于补亡章。备言之矣。退溪答奇高峰
宋子大全卷九十 第 193H 页
最后一书。论物格者甚详。此退溪自谓觉其前非之说也。然愚则犹有所疑焉。幸左右详玩而见示也。欲知鄙所疑之妄与不妄耳。物理本具吾心。何待格之而后明者。昔人亦有此疑耳。栗谷先生尝晓之曰。如册在床衣在架。(此物理本具吾心之比也。)然夜中不得见某在斯某在彼矣。(此未格前之比也。)及其烛至然后。知册之在床衣之在架也。(此则已格后之比也。)此说精确而易见矣。幸以此详玩如何。
昔年见示以退溪恻隐说。以为见孺子入井。是此心之感也。妄意以为见其入井而有怵惕恻隐之心。然后可谓之感。只见其入井者。何得遽谓之感也。以此奉答。而尔后不蒙回教。常为閟郁矣。既而思之。退溪之说。不应如此龃龉。盖感有二义。物来而感我者。谓之感。吾心之动。亦谓之感。若如前说。则赤子入井。正是物来感我之感。退溪之言。无乃如此耶。幸更考而示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