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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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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卷十九
 疏
  
宋子大全卷十九 第 441H 页
到水原陈情疏(甲子正月)
伏以臣违负 圣旨。罪当万死。不料 圣慈一向宽恕。更遣承旨。谕意丁宁。臣非木石。宁不感泣。终夜徊徨。措躬无地。臣之私情。诚甚切迫。而今不敢更为烦渎。惟是比日以来。心情恍惚。逢人赧渥者有之。臣于去冬。再入脩门者。非为疾病都除。筋力尚强也。只以区区蜂蚁之忱。有不能自已者。而亦以既蒙大恩。永作外臣。优游自在。行住无嫌矣。不谓昨者。大臣承命卜相也。以臣为题头。是何不相揆度如此哉。昔。有告老而旋悔者。跳跃于朝堂。以示可用。遂为千载唾鄙。岂意如此好笑题目。乃着于臣身耶。平生自守。虽不足言。而不欲以身充一夫之数。则素所蓄积也。自有此事。汗流浃背。殆无颜面也。当初本欲祇伏旅邸。以待 廞卫之日矣。今不敢少淹。乘夜出城。冒晨渡汉。臣之狷狭。固为可嗤。而人若舒究。则不至深罪矣。伏乞 圣明俯赐矜察。少宽违命直遂之罪焉。臣无任惶恐怔营之至。
进慰仍辞月廪疏(甲子四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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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日月不居。 因山讫事。仰惟 圣孝靡及。哀慕益新。臣衰病委顿。既不能奔号于 廞卫出堩之日。又未得奉慰于 严庐攀擗之际。分义都废。不如无生。伏愿 殿下上惟 宗庙之重寄。下念臣民之忧爱。如礼顺变。以慰 圣母在天之灵。不胜幸甚。仍伏惟念。人臣事君。一主于义。义所未安。不以微细而放过。人君亦以体下为仁。其所不欲。亦不强迫。故下不失义。上不伤仁。此古之道也。记昔 孝庙朝臣。冒昧应召。而自惟无似。不欲久溷明朝。不敢冒受常禄。故孝庙许其不受。而特赐周急之物。夫常禄与周急。皆出国用。而然号名既异。多寡不同。则于义稍安矣。今臣幸蒙 圣恩。既许休致。除名朝籍。即是閒民。昔周公将告老。而以明农为言。周公以王室至亲。有大勋劳。而犹曰明农。则休退之人。自食其力。乃是道理。朱子之为祠官也。乃曰。祠官无事之禄。本非义理所安。夫祠官。虽曰无事。犹有职名。而朱子之言犹且如此。况如臣者。既无职名。只以奉朝贺为号。而病伏穷谷。朝贺亦不得奉。至于 廞卫大礼。又不得祇赴。名实之乖。亦已甚矣。然而道臣以 恩命。月致稍廪。有同常禄。其为不安。不但无事之祠禄而已。臣于去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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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时至京邸。而无有久计。故西枢俸禄。犹且不食而还纳。则该曹不为强迫。故私义粗伸矣。乡里则不然。尝于顷岁。官吏以为朝令至严。不敢还输。强置于外而去。臣无如之何。遂与今大司成臣李秀彦相议。归之社仓。盖社仓。是朝命所设以救饥民者。则亦一公廨故也。此时则臣犹有西枢职名。而只以身在乡闾。义难冒受。故如是婉转而获免。然以直截之道言之。则犹未为快活。故其时不免少有人言矣。今春臣自西郊过 阙来归。则道臣逐月致廪。臣之不安。愈甚于前。而以臣辞受小节。冒渎于 谅闇之中。有所不敢。故泯嘿受了。臣之怀惠忘廉之罪。有难清脱矣。然既往不谏。来者可追。伏乞 圣明俯赐谅察。亟收成命。以安贱分焉。又窃伏念。此事实系民弊。臣所居之邑。物力凋残。凡系廪给。分定于远邑。乡所色吏。监领以输。夫马劳勚。何可胜言。臣虽无益于时。不欲贻害于民。素所蓄积。而今乃如此。臣之闷蹙。于是为甚。昔。宋之王文正。每有赐予。置于庭下。瞑目而叹曰。生民膏血。安用许多。况今民穷财尽之时。兼有转输之弊。若使文正当之。当不止于瞑目而叹而已。 殿下以臣贫病。有此悯劳惠养之 恩。而岂知弊端之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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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惟此一事。揆以义理。不安既甚。稽诸民力。为弊又多。伏乞 圣慈并此垂察焉。臣苦待成事之毕。亟陈斯恳。 殿下倘宽烦渎之诛。而亟下反汗之命。则不但臣之私义。其于民弊。亦可以除去一分矣。臣无任激切祈恳之至。
申辞月廪疏(甲子四月二十四日)
伏以臣以休退垂死之身。冒渎 宸听。冀免月廪 恩命。而乃蒙 圣批。开谕丁宁。因以上来为教。如臣疵贱。虽在壮岁。犹不敢玷污清朝。况今衰朽如此。半入鬼门。虽欲怀利忘义。偪侧于朝端。精神筋力。万无自力之望矣。日月之明。或有遗照。故有此万万难承之教。只增惶惑。不知措躬之所。且玆月廪。固知 殿下出于悯劳惠养之至意。臣岂不欲仰承德意。以詑乡里哉。实惟于义未安。有如前疏所陈者。况孟子曰。无常职而赐于上者。以为不恭也。夫人臣既负不恭之罪。则其他又何说焉。然此则犹以圣贤之训言之。以耳目所及者。则本朝诸臣。稍有廉隅者。颇不受送西之禄曰。无事而食。不可也。盖闻朱子祠禄不安之意也。臣虽不肖。亦不至自处于苟贱饕冒之地也。然区区辞受之义。固不足以屡烦 天听。而惟是事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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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弊。则有不可胜言者。臣曾以此略陈于疏中。而其烦猥琐屑之事。则别具于相臣书中。倘于 前席。依宋朝故事。一一陈达。则 圣慈必惊骇。而亟允臣请矣。且今麦秋已至。闾阎稍可支吾。臣虽贫窭。必不至于朝夕不食矣。夫人臣有赐于君。一辞再辞。而犹不得命。则因循受却者有之矣。今臣则隐度于心。虽万被诛戮。不得则不止矣。夫以草莽癃废之身。屡渎 天听。岂是所宜。以 圣慈常加矜悯之至意。亦岂欲老臣之如此哉。伏乞 圣明谅臣此言。出于诚心而非所以矫诬。亟赐反汗。以安此垂死之孱喘。不胜幸甚。臣无任惶恐恳迫之至。
辞赏典疏(甲子四月三十日)
伏以臣才以月廪事。猥将危悃。仰渎 天听矣。即者道臣传示所被 有旨。快赐反汗。臣于垂死病中。感极喜甚。殆于出涕。 圣慈之曲体下情至此。循是以往。臣下孰有抱闷而不伸者哉。臣仍窃有复浼 天听者。窃闻臣复以撰述之劳。滥厕于诸臣论赏之中。臣以衰朽拙钝。猥膺摸天画日之任。曾不能揄扬 圣母德善之万一。每自循省。诚无以自赎。其昔人所谓有司之过者。 圣慈宽大。虽不弃捐。而宁有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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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此恩数者哉。况臣已于当初先受厩马之 恩。则尤不宜冒昧叠受。以重其罪也。且念前既冒受。后又不辞。则是真贱丈夫龙断之术也。亦何以自解于人言哉。伏乞 圣慈俯谅微恳非出于饰伪。收回鞍马之 命。以安将死之心。不胜幸甚。臣以乡里微踪。一月之内。三次渎犯。罪当万死。臣无任兢惶祈恳之至。
病未赴召待罪疏(甲子十一月)
伏以臣晚有孙息。未离襁褓。其母遽死。而其父病劣。臣怜其呱泣。抱哺辛勤。恐鞠呴濡。仅至长成。名虽祖孙。实同子母。不幸今者暂相离违。遽婴死病。急足络绎。报以垂尽。以臣昧理。寸情煼溃。不知不觉。匍匐就道。适值风雪。沾冻凌兢。旧疾顿剧。新症添作。几死仅达。老舐之情稍伸。而谨疾之道则蔑矣。心虽自悔。已无及矣。伏蒙 圣慈仁覆天地。猥下医药 恩命。得使枯杨生稊。寒谷回春。而旋又再遣承旨。谕以病里相见之意。臣始审 圣候有不安之节。臣远外承闻。倍切惊虑。即当诣 阙起居。少伸犬马之忱。而以此摧残垂尽之喘。万无分寸跻攀之势。欲动还止。尚此跧伏。噫。臣既于子孙之病。不量筋力。妄行于数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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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外。而乃于 君父之忧。反计死生迟徊于六七舍之间。轻重倒置。义理全丧。悲恨填膺。死难瞑目。三复病里思想之教。诚不胜涕泣沾裾也。臣既孤恩。何敢逃罪。祗伏道傍。恭俟谴诃之加。臣无任瞻天望 圣激切屏营之至。
辞 仁祖朝侍从恩典疏(甲子十二月)
伏以 圣母练期只隔数日。伏惟 亮阴孝思。益复罔极。臣愁居近圻。老舐恤然。今不敢不割慈忍爱。匍匐就道。疾病添加。缩伏路傍。辗转呻痛。恐不能遂赴哀班。少伸臣子情礼也。为臣如此。不如无生。臣昨于路次。伏见京圻监司状文。伏闻 圣明以臣为 仁祖朝侍从。 命给食物。臣猥于伊时谬蒙 误恩。忝窃从班。而自以非分。不敢冒进。虚污朝籍。虽不敢效纳诰建宁古事。而怀惭畏讥之心。则迄今慺慺也。况今四十年之久。而滥忝簪履之旧。以叨 恩荣。岂不仰累于综核之政哉。若是则当时盗窃荣名之罪。益著于盖帷之时矣。臣窃惧焉。伏乞 圣慈俯谅卑情。还收成命。以安微分。不胜幸甚。臣无任惶恐屏营之至。
四学请留后南归陈情疏(甲子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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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于初六日 榻前。面承 圣教。以为如不欲留在京里。须住近圻。时时入朝。及其辞退就道之后。又再受申命。臣窃自以为时时入朝。是虽情礼当然。而以臣筋力。万无勉强之势。而惟是 圣躬大病之后。馀症尚未尽祛。远去京辇。情有所不忍。故祇伏郊外。替闻起居之 批辞。而期尽此岁矣。玆者窃伏闻。四学儒生。上疏请留贱臣。而又以曾许休致为未善。夫臣之素行本多不善。而最以忘廉耽利。见疑于人。故低徊近圻。图觇形势。是臣昔年本色罪名也。谈言一成。至今难脱。此圣人所以有下流之戒也。臣于昨者。来抵东圻。实迫于舐犊之私而无他也。然而谤之者以为彼见相位之阙。有所希觊而来。俄而臣名果占于卜相之首。是则谤言非诬而信验矣。臣不胜惭缩。切欲却走。而情势牵联。终未能决矣。今四学之疏又如此。而其中亦有素所亲厚者与焉。人孰曰非臣之所与知者也。谚所谓直欲钻地而入者。是臣今日之情事也。夫臣疵累如山。以辱 列圣眷遇之厚者。已是大罪。今四学之疏。略不为臣地。又以好题目而授人。臣虽假辞于子贡。其能自解乎。臣不避瓜田李下之嫌。不即决归。取困如此。虽悔何及。臣昨夕闻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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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能寐。迟晓促装。亟指南路。臣之狷狭之心。庶或自伸。而窃念前后 圣教。勤恳至矣。臣之忍死淹留。图副 面教之初心。终至于孤负。臣罪万死。尚复何言。古之远离其君者。其归有日。而尚曰临表涕零。不知所云。今臣归填沟壑。永隔天表。区区寸心。当复如何。伏乞 殿下益懋圣学。亲贤远邪。以安 宗社。不胜幸甚。臣无任惶恐震灼危怖俟罪之至。
进文元公遗稿。仍辨师友之诬。又乞许孙畴锡归田读书疏。(乙丑九月三十日。)
伏以臣老病垂死。万事休废。窃伏闻 圣明曾命玉堂。取进臣亡师文元公臣金长生遗稿。 纶音一出。士类欣庆。以为我 圣上将以表章。而施行其说。若果如是。则真千载一时也。夫崇儒重道。帝王之盛节。寥寥今古。莫之或觏。何幸贱臣。老而不死。身亲见之也。臣师平生沈潜经传。笃于践履。而不喜著述。其有关于世教。而可以发明经传之旨者。颇见于编录。其已成书。而印在公馆者。则想已进御矣。惟家礼辑览六册。则臣所校正。新入刊板。此则道臣当为印呈矣。其馀疏章暨断烂零碎之。犹不可埋没者。亦颇有焉。臣闻 命以来。裒稡编摩。订其讹误。删其重复。总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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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万言。并近思释疑。谨以缮写。使臣孙息检阅臣畴锡。投进 閤门焉。呜呼。今日何处得来。非唯今日求之。前古亦罕俦匹矣。先师为学。四子六经之外。一主于洛,闽诸书。不徒诵说而已。必以蕴之为德行。行之为事业为务。故不唯其行有常。而其言有物。虽其见于断烂零碎者。皆可谓粹然一出于正也。 仁祖反正。其佐命诸臣。多是知旧门生。故作书累千言。以胥教诲。而诸臣进御。则 仁庙极加奖叹。亟申召旨。观此一书。则先师之所存所学。槩可知矣。其中保全废主一款。尤是难言。自古革废之君。无恙者无有矣。光海主废后。 仁庙视遇之恩。至矣尽矣。至于孝立逆谋。乃有三日复位。尊为上王之说。则光海之危当如何。而处置之言。终不出于崔,张诸臣之口。此莫非 仁庙盛德至仁之致。而亦先师规导诸臣之效也。若是乎贤者之有益于国家也。伏愿 殿下于此。察其仁人之一端焉。臣既进此遗稿。而因不雪其所遭之诬罔。则臣不独负先师。实负 殿下尊德好贤之意也。窃闻比者。宪臣投疏。提起李珥落发之说。而引长生为證。臣亦尝见故文忠公臣张维文集。有记故知事臣赵纬韩之言矣。其言果以臣师为有所云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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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于是常不胜其疑讶也。维乃长生之高弟也。其闻纬韩之言。何不为长生痛辨其诬。而只为珥分疏耶。其为珥分疏之说。亦不明快。臣请从源头。先陈珥之实迹。则长生之诬。不待辨而自明矣。窃惟文成公臣李珥。天资极高。年才五六岁。已知为学之方。逮及十岁。尽通经书而曰。圣人之道。只此而已乎。于是泛览佛老诸书。而于其中最好楞严一书。盖其为说。内之则说心说性。十分精微。外之则锱天铢地。极其宏阔。若非珥之高明。则童稚之年。何以能知之。而亦何以能味之哉。此其自讼之疏。所谓髫年求道。仍耽释教者。即此事也。逮其入山之时。则又以儒道而合于禅。其留别朋友书。略曰。气者。人之所同得。而养之则役于心。不能养之则心为气役。气役于心。则一身有主。而圣贤可期。心役于气。则七情无统。而愚狂难免。古之人有善养者。孟子是也。人之有志于穷理尽性者。舍此而奚求哉。孔子曰。智者乐水。仁者乐山。乐山水者。非取其流峙而已。取其动静之体也。仁智者之所以养气者。舍山水而奚求哉。及入枫岳。诸僧说经。多有异同之辨。珥言其此处则某也是。此处则某也非。于是僧徒莫不惊异叹服。尝至深处。静坐凝思。忽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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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旨之非曰。此无他奇妙。只欲截断此心走作之路。凝聚精神。以造精极虚明之域。其与圣贤体用一源之旨。有以异也。遂弃而归来。专心于圣学。盖其所谓入山云者。不过如此。此皆见于印行文书。可考而知也。至于落发之说。极其诬罔。果若有是。则珥之文集叙。其与老宿问答。而老宿何以曰。措大。非俗儒乎。林亿龄诗集。又何以曰。与李生珥游山云乎。设使珥真有此事。亦不当自长生證之。况万万无此乎。昔。叶公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其子證之。孔子曰。吾党之直。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使长生果为此。则与證父攘羊者何异。而宪臣乃曰。长生学识高明。此果成说话乎。果成义理乎。纬韩之为此言。非所以诬长生。不过酬酢之际。误听而误说也。尝有勋宰与先师论典礼。以其言奏达。而爽失其本旨。今纬韩所传。无乃亦类于是耶。且维之所谓严不敢问者。亦有所不然者。臣与故参赞臣宋浚吉。同闻长生之言则曰。尝以变形与否。微禀于栗谷。则答曰。虽不变形。何益于其心之陷溺哉。所谓栗谷即珥之别号也。虽不切切分疏。而其不为落发之实状。自然形见。真是珥之气象也。且宪臣引张维说。以为落发是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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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而不足辨。故长生亦言之若然。则何以又曰。诸臣备陈不落发之实状也。诸臣备陈不落发之实状。而独长生言之云者。亦独何心也。臣窃为长生冤痛也。以高明之弟子而證之。则珥之落发。终不可辨明。珥之所遭。何其甚也。且以粗迹而言之不难。则窃有所不然者。昔。朱子虽少师道谦。而其知旧有欲剃发者。则责之甚严。而并斥其所亲之不禁者。果以长生之高明。而犹且为是。则朱门之罪人也。乌得谓之适传哉。昔。丧速贫死速朽之说。曾子亲闻于夫子。而有子犹不信焉。曾子又曰。参与子游同闻之。然有子犹曰。然则夫子有为而言之也。夫听言之道。惟观义理之如何也。以曾子与子游亲闻于夫子。而于理不当。则有子犹且如此。今维遽闻纬韩一言。而著之于文字。以为今日藉口之资。岂不惜哉。乙亥以来。一番人章疏。虽极诋诬。而落发之说。终不敢肆言。岂谓崇报圣庙之后。复为提起。以益其诬悖耶。夫以妄塞悲禅家。以为粗迹而不贵之。珥乃引而自劾者。嫌于自谓因高明而入。亦不敢自谓养浩。正所谓人臣自罪。不嫌于过深也。今宪臣所言若扬若抑。莫可捉摸。而其所广引诸说。皆是虚谎。夫伊川之状明道。果言出入释
宋子大全卷十九 第 447L 页
老。而旋即言返而求之六经。而明于庶物。察于人伦。则是果只言其出入释老乎。朱子之赞横渠也。明其逃佛老而归于正。是果如今人只言珥之入山。而不言其返儒之实乎。且明道尝仕于安石所置之官。则伊川以为不是。而没之于行状之中。心以为不是。则没而不言者。是乃为亲者讳。为贤者讳之义也。未闻著其不善之失而谓之尊之也。今宪臣不究其实。而张皇诳吓。欲以胁持举世。不亦异乎。至于宪臣所引宋时莹。是臣从兄也。时莹首发从祀之论。而其第一疏。只举珥之学问道德之纯粹矣。及蔡振后等举珥入山事丑诋之。时莹等第二疏。遂言珥之少时。虽有染禅之失。旋即觉误而归正。何尝如时辈之只言其有失乎。今其疏本印行于世。何可诬也。昔年。今领议政臣金寿恒为诸生时。欲辨柳㮨之诬。托臣制疏。臣之遣辞一如时莹。而辨明不足为失之意。则又加详矣。顷者太学斋任通文中。乃引时莹及臣疏。谓同于只言其失之时论。岂臣等辞不别白。指不分明之致欤。夫驱率不同之言。强以为同者。实今世之大病。在凡常言语。犹为不可。况于 圣祖宸翰乎。夫 圣祖答珥之疏。所谓豪杰之士。正指程,张,朱三子而言之
宋子大全卷十九 第 448H 页
也。其所引重如此。则其果直斥为有失。如宪臣之云乎。其所谓小失云者。其不可谓语有斟酌乎。今乃任意牵挽下同于己说。可谓无忌惮矣。夫举珥之失。而不举珥归正之实者。振后,㮨等之说也。谓珥髫年小失。不足为失者。臣等之说也。同于振后,㮨等之说。而强以合于臣等之说者。时辈之说也。正朱子所谓我欲同而彼自异者也。夫只主此说。亦足以张其说而吓于世。又必举落发之说以诬珥。渠必曰此非我之言。乃张维之言也。夫维之所记。固不能慎思明辨而然。曷尝言长生言其师莫大之累。而未尝经意持难。如宪臣之说哉。夫君子之于人。闻其善而扬之。闻其过而察之。在凡人且然。况招其师之过。而未尝经意持难。则未知何等人耶。臣窃冤痛焉。今宪臣初不尊巽于珥。后乃移之于长生。而其为说慌惚难测。宪臣若曰。珥实不落发。而长生谓之落发。是难测底人也。若或曰。实落发。故长生从实言之云尔。则其语意虽不逊。而比之于抑扬辞说。眩乱 天听者。亦不害为质实矣。今则不然。若以珥为落发。而又若不落发者然。以长生为诬师。而又若不诬师者然。又引朱子,横渠之赞。而牵合傅会。欲以掩得众目。此奚但关中役
宋子大全卷十九 第 448L 页
文之弊乎。昔。范祖禹于伊川。非纯师也。伊川之被诬也。祖禹不即辨理。则朱子犹且讥之。今臣于长生。相视如父子。非不欲仰首一鸣。而旋念国事危急。正如累卵。而时辈以此是非。为一大事。辗转激发。不知其危亡之日促。真可谓怪事。今臣若复一言以伸师冤。则亦必翻上一层。终至滔天而后已。以故。缄口隐忍。以至今日。臣诚祖禹之罪人也。至于今日。则贱疾日深。兼有舐犊之痛。任情悲号。死亡无日。终不得一言而死。则虽入地中。永不瞑目矣。玆因遗稿之进。而略此伸辨。伏乞 圣明垂仁财察。勿以臣为与人相较也。臣既辨师诬矣。朋友亦人伦之一也。臣于故生员臣金益兼。为姓不同兄弟也。当丙子孽虏之僭号也。益兼奔走而来。为臣泣言曰。吾其被发左衽乎。若不效仲连之蹈海。则将入山枯死。誓不为夷矣。其后江都之变。果践其言矣。其馀权顺长,李敦吾二人。皆是志士也。同树节义。可与日月争光矣。今有以无必死之义为言者。欲使益兼等所树立。晻昧而不章。夫节义明。则家国以之扶持。节义晦。则世道随而丧亡。故先儒以曹操之不得取汉鼎。归功于党锢刑死之朽骨。 宣庙朝。有著排节义论者。 宣庙使之榜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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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朱子生于南渡之世。少有节义之人。则无不表章。而至于卫士唐姓人。五台僧真宝之不从虏而死者。亦皆存录。恐其埋没。圣贤之贵节义也如此。今益兼等受抑。亦非世道之幸也。惟是益兼。是 仁敬王后祖父。故言者以为嫌而不敢讼。若然则汉之窦武。何以为党锢之三君乎。世人之识见卑陋如此。可胜叹哉。臣之此言。不知者。亦必以为诟病。而区区所深虑。实在于世道之丧亡。伏乞 殿下垂察而加意焉。臣又有冒万死祈恳者。向所谓孙息畴锡云者。实无教之凡才也。始初之应举觅官者。只为家贫亲老。求免于不孝之罪而已。不料朝廷误置于选地。昔唐代宗。以裴复为能。将召入为翰林。其父虬上疏请免曰。愿俟卒学。其后母死。上使人临吊曰。吾以厉天下。复之才望如此。而其父犹且祈恳。我 仁庙朝。忠武公臣李守一之子故相臣浣。为平安兵使。浣以死地嫌不敢祈免。而守一乃上疏恳乞曰。恐误国事。此实出于公耳之心。故自不为嫌。而人亦不以为非矣。今畴锡以不才冒据。贻累清朝。况其迟钝疏脱。不合时样。而猥尘名涂。必将招灾。臣每切忧惧。寝食不安。如此而终不敢言于隆恩之下。则非徒裴虬,守一之罪人。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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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自外于父慈之天。而不尽其所怀。是亦所以负 殿下也。伏乞 圣慈俯察斯言之出于肝肺。特许归田。或畀以一残驲。使之读书知方。获免大戾于 圣明之朝。则实是文王棫朴之圣心。而亦是圣人器使之一端也。臣不胜区区祈恳之至。
陈戒圣德仍论洪受畴窜罚疏(乙丑十二月)
伏以礼曰。二十五月。若驷之过隙。今 圣母祥日。倏焉已过。其去澹澹之日。只有一月馀矣。仰惟 圣孝无穷。靡所逮及。疾痛号慕。不自觉其疾病之在躬矣。若是则 圣母在天之灵。岂不忧恼于冥冥之中乎。伏乞 圣明念礼经顺变之训。体圣人径情之戒。仰以慰 列圣慈覆之意。下以副臣民祈祝之诚。不胜幸甚。臣于伊时一息尚存。若能匍匐进往。以伸情礼。因以起居 圣躬而归。则犬马之心。庶不至全铄。而不幸臣之宿病。遇寒增剧。㱡㱡垂尽。终不能就途。悲恨蕴结。诚无以自喻于心也。因窃惟念。 殿下创钜愈迟。馀哀切切。凡所以自致者。无不感动臣民。诚所谓至德要道也。第论其极致之道。则又有在焉。孔子称大舜之孝。而以德为圣人为之首。而飨宗庙保子孙次焉。盖惟德为圣人。则飨宗庙保子孙。是其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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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一事。而有不足言者矣。夫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不过用力于日用之间。而无所间断。故成汤之所以反之而至于圣者。惟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以义制事。以礼制心。从谏弗咈。改过弗吝。与人不求备。捡身若不及而已。武王之反之为圣人也。惕然于敬胜怠义胜欲之丹书。退而于觞豆刀剑。莫不有铭而警省焉。是皆用功于亲切近小。而以至于真积力久。则合之尽其大。而圣人之规模体段。忽然在我矣。大抵撮而言之。则不过去人欲之私。而循天理之公者也。窃伏闻。比日进言者。皆以 殿下不能去私循公为说。未知臣下不能窥 殿下之所存。而妄相忖度耶。如其不然。而见于政事之实者。犹未免有人言之来。则其幽独隐微之间。用功之疏密。可知矣。然则其于为圣之道。岂非却行而图前乎。且伏闻。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曩者。朝家之所遭。非所以为荣也。孟子处战国之世。而进言于时君。不过曰保民而已。今以目前之事言之。凡为临民之官者。怯于朝命。敲扑冻馁之民。以督债负。此非所以保民也。夫豪强与吏胥负恃而违令。以冀荡涤者。诚为可恶。而至于贫残下户枵腹而赤身者。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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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见矣。为守令者。亦岂欲加以鞭扑。而然且为之者。诚出于不得已也。其使之如此者。非所以为仁也。非所以保民也。今以此等事。自取削弱。而求免于危辱者。岂不难哉。诚愿 殿下审察于本心危微之际。而猛省乎政令得失之间。常使所存所发。不出乎仁爱之本然。则 圣学日进。圣德日新。真为圣人而终至于大舜之孝矣。臣敢因 圣心哀疚之时。而冒进蝼蚁之忱焉。且臣又有所怀。因愿冒死毕言之。日者洪受畴之窜逐。诚出于恶浮薄喜事之习。而不专由于尊贤卫道之意也。然而受畴之言。凭藉前人。而未必出于诬辱之心矣。极边之律。无乃太过乎。北边多寒。今岁尤甚。如未免雪里冻死。则岂不恻然而可哀哉。昔。梁王问一洒之道。而孟子答以省刑罚薄税敛。文成公臣李珥。于许篈等之攻珥远逐也。亟与文简公臣成浑相议。请缓之。夫篈等之所犯。非特受畴而已。珥,浑犹且如此。且论洗涤党论之策。而珥只曰。浮薄喜事之人。斥而不用而已。诚恐用罚过中。贻累仁政也。 殿下方今崇奖珥,浑之道学。故敢以此为言。亦所以望 殿下发号施令。粹然一出于大中至正之圣矩也。臣于日者。因不善之报。而老舐悲伤。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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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剧。人谓必死而无幸矣。实赖医药之便蕃。至今绵延。 圣恩罔极。常切感泣。亟当进笺谢恩。而非但精力昏短。亦以 恩批之下。每遣承旨或史官。此非惟猥越难当。其贻弊于一路厨传者不少。故久益趑趄。今玆祥礼之过亦已有日。而有怀徊徨者。亦以此矣。今则一岁将穷。而臣之鬼事亦迫。故忍死口呼。语无伦脊。义亦乱杂。伏乞 圣慈垂仁财赦焉。臣无任危怖怔营之至。
乞削奉朝贺之号。并收惠养恩例。仍请寝劄疑刊布之命疏。(丙寅四月。)
伏以 谅阴礼毕。 祔仪旋举。哀荣备至。万姓悲欢。臣老病摧残。鬼事已迫。区区庆慰之诚。一未能自伸。孤恩负义。罪罚难逃。臣亟宜陈章。自列少暴微忱。而气竭神昏。终莫能自力。抚躬惭惶。但有衰涕而已。惟是朝贺之名。尚系荣籍。而礼阙事紊。其实舛矣。乞赐镌削。并收其惠养恩例。俾以贱分。而就尽沟壑焉。昔。宋之祠官。虽有所守。然朱子尚以无事而食为未安。况臣之全作閒氓。偃息田间者耶。曩日米布之赐。虽是周家盛典。然周家百年之问。实以其人行可度而言可乞。故名之为庶老。而记之为惇史矣。今臣则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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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而动违古则。转喉而必悖法言。然而久生于世。徒为世道之羞。 眷遇愈隆。罪戾愈深。日夜忧惧。诚不知所税之地也。臣之此言。实出肝肺。伏乞垂谅焉。臣又窃有所闷蹙焉。臣少读朱子书。粗窥其使字遣辞之糟粕。而于其义理之说。多所疑惑。读过之际。敢录其窒碍处。以质于师友。非敢僭拟于注释凡例也。去岁。刑曹判书臣李师命。按道湖南时。欲取以剞劂。臣贻书止之者。至于三四而后乃止。盖惟朱子尝止时宰之刊其注说者。不但时势之不便。恐或有未尽。以误学者故也。今臣于节要。全主先正臣李滉注解。而或有可疑者。不免略见其可疑之意。此已犯汰哉之罪矣。若或元非可疑而妄以为疑。则其悖谬之罪。何可量哉。臣为是之惧。方与士友不住修删。以俟具眼者之取舍矣。不料经幄大臣上彻 宸听。至有刊布之命。臣闻之惊陨。若将获戾于斯文。为之寝食不安也。伏乞亟寝成命。毋使右文兴化之世。少有瑕玷焉。臣既作贱氓。不敢以此等事烦渎 天听。而窃有所怀。不敢自外于天地父母之前。惟 圣明垂察而财幸焉。臣无任惶恐震越之至。
待罪复请勿刊布劄疑疏(丙寅闰四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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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顷者。 圣上宣取臣所有朱子大全劄疑草本。臣以为此书虽是臣之所编摩。而其原则皆是诸先正之说话。承命投进。可幸无罪矣。适其草本。不在臣家。故指送史官于草本所在处矣。今闻物议汹汹。以臣为擅使承命王人。而王人之违命他适。皆罪也。又以为私自给送者。亦罪也。至于台侍之相厚者。贻书规责。劝臣自列。而仍问此有前例否。前例有无。如臣孤陋。何得闻知。第臣窃尝见史官之往来者。或因迂路。见其父母而去。而朝廷宽大。不加呵责。臣之愚意以为今玆史官。既承取书以来之命。则随其所在。取以复命。似无所害。故臣敢指送。而渠敢往取。是岂渠之罪哉。况彼出给之人。则承命之臣。临门取之。其何辞敢拒哉。罪实在臣。而彼二臣者。横被非责。臣之惶恐陨越。于是益甚。臣老病昏谬。妄触邦宪。株累馀人。伏乞 圣明亟命有司。治臣负犯。以谢物议。不胜幸甚。仍窃伏念惟。此一书虽主于李滉之记疑。而以其元无印本。故传写之际。舛讹颇多。臣不免随加釐正。其所釐正。亦岂保其无误。其馀则亦以平日所闻于师者。劄记编集。而第记事之差。自程门诸子而已。然则况臣之识昧文拙。失其本旨者必多矣。苟失其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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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则非惟得罪于斯文。其所以贻累于师门。又如何哉。臣为是之惧。去岁道臣之欲为开刊也。臣竭力挽止而止矣。今则惶恐于 圣明之取索。不敢不上。而其所关之不细。则如上所陈。伏乞 圣明亟收刊布之成命。毋使臣罪戾终至于难雪。不胜幸甚。臣无任惶恐俟罪之至。
论大义仍陈尹拯事疏(丁卯正月二十八日)
伏以一气循环。三阳回泰。 圣人对时。德业日新。如臣蝼蚁之微。但切嵩华之祝。千万梦寐之外。近侍远来。宣传 谕旨。臣略将癃残垂死之状。付启其归。不料归未已日。旋即拔来。前后德音蔼然。有急贤将伯之诚意。如臣之丑陋疵贱。宁有一毫承当之理哉。今臣犬马之齿踰八而望九矣。据礼则视同七岁之悼。有罪勿刑。所谓悼者。怜爱之意也。虽使臣衰暮未至此极。然臣之始终本末。无非疵衅。岂可冒入脩门。徒招台乌池凤之讥乎。且伏读 圣教。有遐心若浼等语。呜呼。臣岂敢如是哉。臣之实状。倘蒙 圣鉴之临照。则必将哀矜之不暇矣。伏乞 圣慈垂仁财恕。俾臣得以安意就尽焉。抑臣尝欲以 列圣志事。一陈于 殿下之前。以启继述之道。而此非更仆可了。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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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以听闻之烦而不敢也。适闻 殿下临筵叹息。语及 万历皇帝盛德。此正匪风下泉。居变风之末。而有乱极思治之道乎。夫子编诗之义。可验于今日矣。虽瘖聋跛躄之人。亦且扶死而起。尽气而趋。况如贱臣者。曾蒙 孝庙宥密之托。岂不欲饮泣沬血。以仰酬 圣志之万一。而其奈老牛之鞭何哉。第念当日筵臣须臾之间。未能说尽故事。臣请得以陈其一二焉。粤自殷师东至。东人得闻皇极之道。及至丽末。郑梦周出而用夏变夷。大义昭揭。至我 太祖大王。益倡尊周之义。温禾洛麦。犹不敢近。而东人得免于被发左衽之域矣。自是以来。本朝 列圣。世笃忠贞。随被 皇上之眷顾。视同内服。锡赉便蕃。至于壬辰之乱。八路荡残。乘舆靡骋。内附之计已决。渡江之期在即。而一国生灵。皆为鱼肉矣。幸赖 皇上爰赫斯怒。动天下之兵。竭天下之财。 天威震叠。凶丑败退。国命得以仅延。而贼兵仍据岭徼。乘便出没。我虽欲生聚教训。何可得也。逮于丁酉。凶锋再逞。则以我国孑遗之民。宁有抵敌之理乎。国家之亡。万无一幸矣。复蒙 皇帝䀌然伤悯。再出大兵。迅扫凶锋。然后乾清坤夷。 宗社奠安。生民苏息。凡我东一毫一发一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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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木。无非帝德攸沾。当时虽无知常汉。莫不曰吾之血肉。是谁之血肉。皆思感泣死报。况我 宣庙之忠圣其所以衔恩感德。思所以报效者为何如哉。是故。未尝背西而坐。又大书再造藩邦四大字。以寓慕用之诚矣。及至光海朝。弘立,景瑞于深河投虏之时。称有密旨。其时若无金应河之战死而大蒙 天奖。则何以自明于天下乎。洎乎 仁穆大妃数光海之罪也。密旨之事。为一大题目。则 仁庙反正之举。益有光于天下矣。不幸丁卯之变。事势危急。遂与虏和。当时若无尹煌,尹衡志诸臣。则亦无以自解于 皇朝矣。和成之后。即具奏文以谢天朝。则 皇上矜谅。反下嘉奖之诏。然即改朝贡海路。而眷待之意顿异。东人从此不复见皇华之美。而又不逊之语。出于光海之口。则主和诸臣。不能自说矣。然而 仁庙以特旨。除职斥和儒生尹鸣殷。则圣意可知也。其时避乱人毛文龙。来据椵岛。徵索无厌。且谮本朝于朝廷。无所不至。而 仁庙以为王人也。待之以诚。终始不替。及王人见杀于岛中。则亟整师旅。将声罪致讨。而奏闻天朝。呜呼。 仁庙之于 天朝。效忠贡顺。可谓至矣。自后十年之间。虏之恐胁吓喝。去去愈甚。则 仁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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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叹力弱不振而曰。宁以国毙。义当死守。 圣志之坚定如是矣。又不幸而丙丁之乱。理穷力屈。万不得已而出于权宜之道。呜呼。尚忍言哉。尚忍言哉。当其危急之时。死生在于呼吸之顷。而 仁庙犹率群臣。行望 阙礼于元朝。君臣上下抆血相视。逮至媾成还都也。 上于马上。痛哭失声。东阳尉申翊圣曰。此足以雪耻中兴也。自是。每值 圣节。 上私于后苑。密伸诚礼。北望悲哀。涕泪如雨。尝读诗。至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呜咽感叹。不能成声。筵臣无不掩泣而退。及至锦州之役。文正公臣金尚宪上疏以谏。而 圣心尤增痛迫。如不欲生。至于洪翼汉等三学士。权顺长等三儒生之死。及炮手李士龙之死。亦足以有光于春秋之义矣。其后。朝廷潜遣独步于军门。盖州之役。故相臣李浣与林庆业。使人沈水。密通天将。俾得转达朝廷。则中朝之人。益知本朝心事矣。及至 孝宗大王。则圣心于此大义。皎然如青天白日。 临御之初。首延文正公尊礼之。又答相臣李敬舆之疏曰。至痛在心。日暮途远。又 赐对今判府事臣闵鼎重。而慷慨论事。几于涕下。盖无一念一事。不在于此事也。若天假 圣寿。则虽未能扫清中原。而闭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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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则优为之矣。至我 先大王。虽以守成为主。而以褒录李士龙之子。赎良姜孝元之子孙者见之。则 圣意所在。亦可知也。夫 神宗皇帝之深仁高义。如此其至。而本朝国小力弱。臣下又无诸葛亮,李纲之忠智。不能致死以报。非惟不能以报。乃反有以怨报德之举。一国臣民。何以立于天地之间哉。自是以来。旱乾水溢。日食地震。无岁无之。而虹贯太阳之变。式月斯生。盖天理亡而民彝灭。则安得以克享天心哉。昔者。胡元入主中国。以腥膻杀戮之种。秽乱尧舜,文武之境土。此诚天地之大变。古今之逆德。以故其时。天降之灾。不可殚记。今此丑虏。其羯羠之性。甚于胡元。而久居神州。则天之疾威。安得以不极哉。闻其变异之惨。甚于胡元。而我乃与之声息相通。则其馀波之及。无足怪也。然则如之何而可也。我之国小力弱如此。惟以忍痛含冤。迫不得已之心。存之于内。戒宴安之鸩毒。致俭勤之实德。一以保吾民。强为善为务。蓄吾之力以待彼衅。则天其或者。遂吾之愿乎。自丙丁以至于今。已踰五十年矣。生乎其间者。已至于老死。则不知有 皇朝者多矣。虽以许衡之学行。犹不知宋帝之为正统。而服事胡元。况我东表之偏邦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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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秉彝之天。则无所不同。今日之人。若思其祖先之得蒙 神皇之恩。而得有其身。则含感思报之心。油然而生矣。今 殿下以天纵之圣。所务者尽性尽伦。则今玆德音之发于筵中者。岂非天理明人心正之一大关棙也。虽然。徒存诸心而不为其事。则徒善不足以为政。虚名实祸。亦可惧也。伏愿 殿下诵 宣祖必东之奏。钦 仁庙拱北之诚。益厉圣志。益务圣学。益修仁政。益缮武备。以继述我 圣祖之志事焉。且臣切欲有所引咎待罪者。而不敢者久矣。今以宪臣之启。朝论之溃裂益甚。盖尹拯背师之说也。原其始初。则实由于臣。臣虽万分惶恐。而不得不冒死而略陈焉。臣少师文元公臣金长生。而闻其说。则以为孟子之功。诚不在禹下。而朱子之功。又或过之。盖非朱子。则尧舜,周孔之道不明于天下后世也。臣窃以为此说。当百世以俟而不惑也。盖虽 皇朝之学。专尚陆学。我东则自文忠公郑梦周尊信朱子之学。以至本朝。儒贤辈出。无不钦崇服习。而至于文纯公臣李滉,文成公臣李珥。则又异焉。知之明。信之笃。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不幸有尹鑴者。戾气所钟。应时而生。初斥滉,珥之说。而文简公臣成浑则不数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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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成说。以送于臣。臣骇然而责之。则仰天而笑。谓臣何足以知之。臣与鑴戚属不远。且喜其有志于儒学。始甚亲爱。动辄相随。而又称道于师友间。则文敬公臣金集以为其父孝全。始有令名矣。终为小人。戕贼君父之同气而录勋焉。今须见其末终之如何也。鑴果渐肆其诐淫。乃至诬悖于朱子。无所忌惮。既以朱子注说为不是。必以己见易之。至于中庸。则扫去章句。而自为新注。以授其徒。又其末终。则著说自拟于孔子。而以冉求处朱子。其始终悖谬。至于如此矣。夫朱子之道。如日中天。虽鑴万千辈。何足以一毫氛翳哉。然其为世道之害则甚矣。上自大臣。下至韦布。无不风靡以为其学胜于朱子。传录其书。转相诳诱。其一时所谓高明者。尤中其毒。而尹拯之父宣举。其尤者也。臣以为馀人不足责。至于宣举。是文简公之外孙。则其家庭之学必正。而今乃如是。故其视效而投入于鑴者。不胜其多。正如顾荣,贺循归晋。而江东莫不归心也。臣不自量度。始则忘身而斥鑴矣。至是则又舍鑴而斥宣举。以臣忿戾之质。其言语之不中。奚啻过激哉。至曰。鑴是斯文之乱臣贼子。而公乃党助而背朱子。春秋之法。治乱贼必先治其党与。有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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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则公当先鑴而伏法矣。凡臣所言。不但如此。而又或因事而以鄙言责之。臣于此。又失诚有馀。而言不足之古训矣。夫为其子者。安得以不崩迫哉。拯之与臣书。所谓痛刻云者。此其真心也。朱子尝与东莱论吕氏家学之不正。而旋又以为不如舍之而论他事之可以尽其说云尔。则对子孙而议其先学。虽以朱子。犹有所不安矣。夫拯之父子自处当如何。而臣乃敢以愚陋无似。妄言至此。而能望帖然无事乎。况拯所以诋臣于人者。一皆考实而非诬。正圣人所谓以直而报者。且其所诋之书。亦时有好语。夫王道之王字。义理之义字。其在臣身。宁有一毫近似哉。此则拯之于臣。可谓过许。而臣不敢当者也。其后与臣书。犹称以先生。而自称以门人。然则何可谓之背臣哉。且师之为名。岂人人所可当者哉。韩愈曰。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臣于此三者。无所彷佛矣。礼曰。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臣于记问。犹不足云尔。则况敢以师道自处。而召人之冷笑乎。且臣之是非。拯之得失。奚翅小事。而当初大臣至达于 天听。则其为惶恐不可胜言。而日者副提学臣李畬。直以背师为言。夫师弟之名。岂他人所可抑勒而强名之者也。今宪臣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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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铨官。而亦用其语。臣实惭悚。亟欲钻地而入也。今之咎臣者曰。曾与尹宣举为同门友。义分不浅。而斥之已甚。以致今日之纷纭何也。臣答谓非但同门之义而已。当丙子之夏。闻孽虏僭号。宣举慨然出气。倡多士请斩虏使。使虏使惧而逃去。而使大义克明。其父大司谏臣煌。则粤自丁卯。力主尊周之义。故人以为一国正气。萃于其家矣。不料江都之变。其所处与权顺长,金益兼,李敦吾诸人相反。渠亦惭愤自废。不复赴举。绝意世路。而从事于儒贤之门。读书求志。则文敬公臣金集。与其新而不念其旧。诚心相与。臣既有同门之义。又其气质行义。非臣之比。常以为畏友。而相任焉矣。不幸为鑴毒所中。便成别人。以为世道之害。臣每以为时运所关。而非人力所与也。又拯以其父江都之事。咎臣甚深。臣若笑而受之而已则善矣。而乃有多少说话。是臣不免浅之为丈夫也。臣窃悔之而不可追矣。今之论者。以此罪臣。则臣实甘之。若曰渠是何人而敢攻宣举云尔。则臣亦有说焉。朱子曰。邪说害正。人人得以攻之。不必圣贤。然则臣之所为。亦不为全无所据矣。大抵因臣妄率。辗转至此。以为聚分之机轴。臣虽灭身湛宗。亦何以自赎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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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人之不揣其本。而偏罪贱臣。以明得意则臣窃以为可哀。而不足恶也。此何异于矮人观场哉。朱子之一生所抵排者陆氏。而第惟其治心之实学。有不可诬者。故朱子虽时有葱岭带来。真胡种子等说。而交义不替。尝使之升座。而使诸门人听讲。至闻其讣。则曰死了告子。而又率门人哭之。盖斥其诐淫。笃于故旧。并行而不相悖也。朱子尝以门人与陆门不相说。以为虽真仇雠。何至如此。臣于宣举。虽所见背驰。而交义则未尝替。至其死后。而犹以生前未尽之说。质之于祭文。则死者有知。必谅臣心矣。不料其末流之纷纷。如此其甚。推而至于朝廷之上。而天灾时变。国忧民穷。置之度外。可谓逐鹿而不见泰山者也。然臣实无师道。而拯之斥臣。亦其道理然矣。伏望 殿下俯察臣言。待拯如初。则纷纷者消息。而朝廷有和平之福矣。臣又有所恳乞焉。道臣以 上命。例致惠养之物。夫惠养老人。是周家太平富乐时事目。今饿殍之惨。振古所无。而臣以无状。独蒙恩恤。岂安于心哉。伏乞亟命道臣。俾停恩例。以安臣心。不胜幸甚。臣垂死之中。精神昏惑。凡此所言。皆无伦脊。其为不敬甚矣。更乞 圣明垂仁财恕焉。臣无任惶骇战灼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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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慰 万寿殿火灾仍陈戒疏(丁卯九月)
伏以臣衰病沈绵。与死为邻。窃伏闻。 万寿殿有火变。震惊 三宫。窃不胜骇陨之至。臣伏知是殿也。我孝宗大王亲自相宜。民亦子来。祥和所集。期符嘉名矣。一朝灰烬。尤切怆惶也。臣义当匍匐前进。以伸奔慰之诚。而无复筋力可以起动。臣子情理扫地尽矣。瞻望 宸极。但驰神爽而已。窃伏惟此虽人火。其实天灾。伏念诚孝出天。无有阙失。而何故有此无前变异也。伏乞益加修省之道。以享天心焉。臣又窃伏闻。比日 殿下嗔怒甚震。伏未知因何以致此然。窃伏念。此不惟有害于心性上工夫。其在养疾养寿命之道。亦有所妨。幸乞益尽涵养省察之功。以驯致中和位育之能事焉。臣无任区区祈恳之至。
岁正陈戒请宥罗良佐疏(戊辰正月)
伏以三元抚辰。万品昭苏。伏惟 圣明克茂对时。 圣学日进。圣德日新。以安 宗社。以育群生。此实亿万斯年之庆也。诗曰。嘉乐君子。显显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今日臣民之庆祝。岂外于此哉。臣迹阻螭陛。诚切燕贺。亦不禁忧虞之心。略申微忱焉。呜呼。所谓圣学。岂微妙而难知者哉。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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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处战国之世。得尧舜,周公之道。而其告于时君者。不过明义利之辨而已。朱子推演其说曰。义者。天理之公也。利者。人欲之私也。循天理则不求利而自无不利。徇人欲则求利未得而害已随之。然此不可但求于政事号令之间。必须求之于心术隐微之际。然后本源澄澈。万事归正。故箕子陈皇极之道曰。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会其有极。归其有极。朱子告于其君曰。不世之大功易立。而至微之本心难保。中原之戎虏易逐。而一己之私意难除也。伏愿 殿下试以是用力于本源之地。使天理常存。而人欲退听焉。如此则日用云为之间。政令施措之际。无不中节。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矣。允若玆。平荡之极。自建于上。百度惟贞。人心皆服。朝廷必不至于淆乱如此。生民必不至于穷困如此。国势必不至于危急如此也。夫分别理欲于几微之间者。大舜所谓惟精也。专心一意于天理之公者。大舜所谓惟一也。总而言之。则孔子所谓克己复礼。天下归仁者也。夫孟子在战国抢攘之时。舍钱谷甲兵之务。而必以是为言者。岂不以为为治之至要。舍此则无他也。臣以朝夕就木之身。愿忠之心。炳然如丹。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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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其中。他无所有。故敢以是为献。一以代华封之祝。一以为丹扆之箴焉。伏愿 殿下留神采纳焉。抑臣别有所献焉。 殿下自更化以来。一以宽仁为政。此实君德之大体也。今者罗良佐独罹窜罚。此则因臣妄言而然矣。盖臣不自量度。猥有世道之忧矣。适闻圣明临筵德音。足以永树风教于万世。亦足以有辞于百王矣。臣不觉其跃然起立。敢有所进之言。而仍及世教之衰末矣。不料忿怨溢世。臣罪狼藉。臣实有罪焉。而且彼既以讼其师为言。尤有可恕者矣。且其为说胡叫忿骂。自相矛盾。曾不足以供儿童之一笑矣。又何足深责哉。且闻其有老母 孝理之世。亦当有矜悯之道焉。伏愿 圣慈留念焉。臣因此贺正之章。而猥及馀言。踰越甚矣。弥增惶恐危怖之至。
拟疏(戊辰七月)
伏以臣窃伏闻。宪府诸臣。以臣之故。至于罢递。臣老而不死。致勤 圣意。贻害朝著。至于此极。臣惶恐陨坠。愧汗沾衣。亟宜输身司败。以谢被谴诸臣。而老病亦不能前进。秖为祇伏私次。席藁待罪而已。抑臣窃伏闻。比者 天怒震叠。处分之过。不独此一事云。古人云。治怒为难。此不惟于事有害。其在养寿命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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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有所损。窃恐 圣学于观理养心之功。或有所未至也。窃伏闻。今事虽出于慰安 万寿殿之意。然慰安之道。在乎以理宽譬。谕之于道。斯为至也。噫。此何等时也。昔。宋帝当创残之后。奴诟大臣。豕视庶僚。朱子未见其诏。已对南轩。几于出涕。是时。朱子适宿山寺。夜漏未尽。呼烛作书于宰枢。极其忧叹。盖于是时天灾孔棘。而举措如是。故其书曰。譬之人子。不幸至于父母之颜色不和。则为子者当左右承顺。以祈悦适耶。当诟詈妻孥。驱击仆隶。以快己忿耶。此不待曾参,孝已而后委也。至于人主事天之道。何独不然。况今变故频仍。人心危惧。莫知其故。 殿下虽日夕兢畏。以享天心。犹恐不给。况效宋帝之过而有加乎。且窃伏念。 万寿殿之骇愤。既忘温成之憾。而有此 慈覆之诚。可谓女中尧舜矣。宽譬慰解。诚有所难。然有一说焉。圣人制礼。异姓同车。同姓不同车。圣人岂皆谓同姓者。皆有不轨之心哉。诚以不可以蝼蚁不穴。而堤防不严也。今者。儒臣读书。引喻或过其当。然要其心则出于圣人制礼之意也。昔。周昌之于赵王如意。可谓不喜之甚。然卒以死保如意者。昌也。诚以守正之臣。终可恃其忠义也。 殿下若以此道。达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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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之际。则将不待终辞而愠意冰释矣。噫。今日天怒民怨。日甚一日。正所谓危急存亡之秋也。 殿下于前年。以迫切之言。逐两大臣。窜一重臣。而今日又窜二大臣。未见国空虚不亡者也。噫。 殿下频御经筵所讲者。圣贤之书。而或不能致功于本源之地。既不能观理而公。又不能忘怒而顺。不欲置身于无过之地。以为諴小民。祈永命之本。臣窃闷焉。臣方祇伏待罪。如不敢猥及他事。而窃有感于朱子对友陨泪。呼烛作书之意。谨冒昧摅悃焉。若其所待之罪。则别无所为。玆蒙 圣慈亟赦宪臣之罚。则臣之罪一并荡涤矣。臣不胜惶恐祈恳之至。
自 山陵退归时陈情疏(戊辰十二月)
伏以臣于 国哀之初。既不能登时奔哭。逮受 志文之命。又不能奉承制进。虽因年纪衰耗。疾病危笃之致。每切惶陨。祇伏俟罪。灵辰不留。 廞卫将启。臣子哀慕之诚。于是为甚。且伏惟念。当此 深墨之中。切拟一瞻 天颜。少伸奉 慰之忱。仍欲于一息未绝之前。罄竭 圣祖志事之万一。仰助 神孙继述之实功。转溯大江。泣辞 宁陵巡路之外。则耿耿孤忠。庶不盘积于地下矣。以是。不量精力。冒寒就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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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宗族。无不难之。以为望九之年。岂是行役之时乎。臣意以为因循等待。朝露奄忽。则有衔不祛。私恨无穷矣。黾勉就途。随意虚徐。离家十五日。始到 因山之外。其间疾病累发。危顿者数矣。然无所悔懊者。只缘微悃如丹。终不能自閟也。粤自中半。微有所闻。则已不无惶怖之意矣。及至近圻。则所闻益真。臣之踪迹。万分难安。臣若不有公议。冒昧趋命。则真所谓无忌惮者。而益其罪戾矣。臣猥蒙 恩旨。辞意勤恳。虽荆棘塞路。亦当趋赴之不暇。而当此众怒如火之日。臣虽欲忘廉丧耻。以近 京阙。亦不可得也。臣之冒进于 陵所。亦知其猥越。故不敢赴班。只拜哭于野次。而从此退归。瞻望 宸阙。有泪如泻。仍窃伏念。朝廷授臣。以朝贺之名。虽于朝家政令。则无所干涉。以时朝贺礼不可废。而第臣远伏穷乡。时节不能朝。釐祝不能贺。名实舛矣。乞命有司。并收此名。俾以閒氓。毕命于穷谷之中。不胜幸甚。臣无任危蹙屏营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