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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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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卷十一
 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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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絅疏后待罪疏(辛丑五月十七日)
伏以臣宿犯甚重。峻诋交加。虽在乡里。未尝不跼高而蹐厚也。今兹之来。窃闻重臣陈疏。闹端复起。渐渐放阔。靡有底定。究厥本根。实皆由臣。臣益用陨越。措身无地。亟欲上章自罪。而不幸臣既遭丧威。贱息染痛。臣迫于私情。身自救疗。虽以 圣教旋即移处。然犹未堪遽渎 宸严。因循泯默。以至于今矣。今则几已半月之久矣。兹敢冒犯 天威。控沥危悃。伏乞 圣明。亟治臣罪。以谢人言。以息流议。不胜幸甚。
赵絅疏后待罪疏[二疏](辛丑五月二十一日)
伏以臣冒昧控沥。乞伏刑章。而 圣慈不许。曲加慰抚。复赐面谕之 教。罪累贱臣。何敢承当。臣皇惑倍增。益无所措之地。盖臣。寔是今日厉阶也。非但褫魄于攻臣之说。其于相激之论。陨心尤甚。常若惊霆。震击耳边。臣以此踪迹。迟徊近郊。不亦纵恣之甚乎。伏乞 圣明。谅臣踪迹。虽不忍加诛。亟削职名。仍许归死丘壑。则 殿下始终生成之至恩。臣虽万万糜粉。何足以报塞万一哉。臣不胜危怖战栗之至。
赵絅疏后待罪疏[三疏](辛丑五月二十九日)
伏以罪衅之臣。再蒙 赐对。荣幸极矣。归死丘壑。复何所憾。只是 圣上之留臣。不翅恳恻。而臣不敢承命。臣罪至此。尤当万死。第念臣情势已尽于咫尺之地。而 圣明亦已俯察矣。然犹未蒙快许退归。复令迟留数日。 殿下不能便舍之意。臣亦隐度之矣。然终不敢留。而甘负重犯者。岂臣之所欲哉。臣之情事可谓悲矣。瞻望 象魏。天表渐远。临疏涕零。不知所言。臣无任怆惶悲陨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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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絅疏后待罪疏[四疏](辛丑六月一日)
伏以臣再蒙 赐对。略陈情势。意谓 圣上体下之仁。少加谅察。而昨日史官之来。伏承 圣批。则所以留之者愈益恳恻。至有臣子所不敢闻之教。臣伏窃以为当日进对之时。震慑 天威。不能一一细陈。故殿下犹以臣为可迟留也。臣请复冒昧。以罄未尽之说焉。伏乞 圣慈矜察焉。臣于前年远承 下询之日。非不知措辞之甚难。命意之多嫌。而只恃 圣明明并日月。仁如天地。而又自负其内无他肠。率意信口。无所斟酌矣。不意尹善道因此操切。不遗馀力。仍被台弹。终至投北。善道虽有不善之心。靡臣妄言。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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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有此。此臣之所以寻常自讼者也。其时臣之所献议与善道之疏。既经 睿览。今不必更烦。而今来忽闻有陨心褫魄之说。流传都下。臣亟求善道所为立说一通而见之。则其中有专以臣为有包藏不道之心者。而善道此说。家传而人诵。臣顾以何心置身于覆载之间哉。臣当初所引檀弓免子游衰之说者。只欲明长子之为长子。无间于存没之意而已。今善道乃拖引立孙之说。显有所指之人。而以为臣之罪案。噫。臣若一毫有此意思。则不但举国之人。亟肆于韨朝。抑亦上天威怒而震灭之。必不旋日矣。且臣若有邪心。有贰于所指之人。则当固秘深闭。犹恐人之或知也。宁有形诸文字。以进于君父之前。朝廷之上哉。且善道以比年天灾时变。举皆以为臣之所祟。是则臣之罪。上通于天矣。臣虽伏在荒野。犹尚如此。况如立于朝端。则天之震怒。又当如何也。此等说话。虽出于一二人。而众口传诵。以为美谈。臣虽冥顽。何以举颜于人世耶。桑弘羊列肆贩卖。汉臣犹以为烹弘羊。天乃雨。况臣不忠于 先王。而以召其灾。则其罪又当如何也。至于赵絅之疏。则又以善道之说。为 孝庙左袒云。是则臣以高帝之臣子。而右袒于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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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也。其罪奚但诛止其身而已哉。又谓善道勉 殿下尽孝于 先王。是则臣以不孝之道。导 殿下也。吾君不能。犹谓之贼。况以不孝。怂恿于君父者哉。且臣在乡之日。微闻都下有一说。以为臣倡为 孝宗大王不可入庙之说。臣虽惊陨欲死。然自诿以远外传闻。未必真的矣。及至上来细闻之。则此非但闾巷间相传者而已。至于大臣。愕然而致问于臣之所亲云。此则未必出于善道与絅之口。而必是恶臣者造为此说。以附会于其间也。噫。自古人臣之受恶名者何限。而岂有如臣之甚者哉。且臣顷年赴 召。在于戊戌之秋。则实是 先王违豫向宁之后。而善道之疏。又以 先王之违豫。为臣之大罪。臣虽不敢辞。而其受以为罪之说。则臣实不敢知也。此等语言。臣非谓 圣明未能俯察而必欲去也。以为去年既有善道之疏。今年又有赵絅之疏。而赵絅之言。深于善道。善道今年之言。又深于去年。朱子所谓辄以篡逆之名加人。置人于族灭之地者。不幸而近之矣。夫言者。出于口而无穷者也。不知前头。又有何等人。做出何等说话耶。指无为有。指秋毫为泰山。强者倡。弱者和。打成一片。牢不可破。则 圣明虽欲活臣。亦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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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是故。臣怵迫徊徨。百尔思度。一退之外。更无馀策。故虽蒙 圣教勤恳切至。而终不敢留也。噫。臣之畴昔蒙 恩。固已罔极。而至于近日。 殿下念臣身混处染疠。则亟宣 圣旨。使之出避。悯贱息危死无救。则又下医药之 命。而复临筵亟问。使臣父子俱免于水火之中。虽臣父子粉骨糜身。何足以报塞万一哉。然则虽靡 圣教。岂欲一刻离违于辇下。少辍南山之祝哉。然而终不得自伸者。其亦戚矣。伏乞 圣慈。哀而悯之。终许退归。不使违拒之罪。复加臣身。则臣之受 恩之厚。又不翅万万矣。臣不胜大愿焉。臣又窃有所自列者。臣有子不肖。又不能教。顷者。敢犯船禁。既有所犯。安敢倖免。苟或倖免。其罪愈大。窃闻筵臣陈达以为。此是某臣之子。又谓之丧前所犯。以为援例之地。臣之子虽丧其私亲。然据以礼律。则为人后者。谓其所生为伯叔。而服不杖期。则何得谓遭丧而免其罪乎。此不但启关中役文之弊。其于伦理。大有所不安。而国法之堕坏。未必不由于此等之舛谬。臣于此。极有所大惧而深忧者。伏乞 圣明。亟命该官。据经考律。依例照断。不胜幸甚。此事虽小。亦系明人伦整朝纲之一端。故臣并此冒陈。非敢为沽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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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计也。亦非但求安于私义而已也。臣又窃有所大恨者。臣于再昨入侍之时。可谓从容于燕閒矣。所欲陈者。宜无所不尽。而尚有所衔。臣罪万死矣。今则 天门渐遥。无路以毕。丹衷耿耿。缄在骨髓而已。然 殿下若以臣之所已陈者财度。则其所未尽者。想已了然于 圣心矣。伏愿 殿下留神焉。臣不胜瞻天望 圣恋阙流涕之至。
赵絅疏后待罪疏[五疏](辛丑六月十九日)
伏以臣于今月初一日。拜疏于江外。去国之心。亦有所不忍者。行道迟迟。兼且疾作。昨始还家。祇受 圣批。则 圣慈犹令臣改辙还朝。噫。 殿下之眷眷于臣者。如此其至矣。臣虽已归。何敢俟屦而少安哉。只以臣之踪迹。万分危恶。既已略陈于 榻前。又复罄竭于疏本矣。噫。臣之罪名。何至此极哉。假如言之者。无甚贤否。则姑且诿之曰。此不足以为吾之病矣。如赵絅则以 三朝宿望。清直自任。其所论议。为世轻重。臣虽有三尺之喙。何以自解于人哉。是以居则忽忽然无生世之意。出则茫然无所适。对人将言则泚然而其颡先汗矣。如此而生。真不如死之久矣。以故前后 圣批极其恳恻。而臣终不敢承 命。臣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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戾。至此而愈甚矣。噫。沟渎之谅。臣岂以为非是而不为也。臣实庸懦而不能自办。故忍诟含冤。顽然苟生。臣之素所树立既如此矣。他尚何言。然既逭刑章。复带职名。揆以事理。实非所宜。伏乞 圣明。曲赐谅察。将臣本职及所兼成均,备局之任。一并镌改。俾臣得以野服。就尽于丘壑。则实 天地父母始终之恩也。臣不胜祈恳之至。至于 圣批所谕末端之事。臣极知 圣明怜臣而优假之至意也。然法令一定。难可重轻。记昔 仁祖大王初年。故相臣李时白偶犯关节之禁。 仁祖语其父延平府院君李贵曰。今以卿子而有所贷。则法不可行矣。时时白方持母服。而竟从吏议。夫李贵父子勋伐如何。而法犹必行。此可见大圣人无私之盛心也。今臣父子。蝼蚁也狗彘也。其视贵之父子。奚翅鹄虫之相万。而乃反有罪幸免。则岂非舛之甚者哉。抑尝仰惟 仁祖大王圣心洞然。其于群下无所嫌间。至诚相任。故乃能如此。卒至贵之父子兄弟。善始令终。庆流子孙。此岂非君臣之所愿哉。伏乞 圣明。少察臣言出于肝肺。而非所以沽直也。亟令该曹稽经考律。以勘贱息之罪。则不但 圣祖神孙前后一揆。庶使颓纲不至全废。在臣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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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得少安矣。臣不胜区区冀望之至。臣非不知屡烦天听。罪尤难赦。而犹且如此者。诚窃有以也。昔。周单子过陈。见陂梁不修。知其必亡。识微之士。犹察于细。况其法令之大乎。此臣之所大惧而不敢自已者也。伏愿 圣明留神焉。臣不胜激切屏营之至。
因大臣以赵絅事引入待罪疏(辛丑九月)
伏以顷者仄闻。领,左相同时引入。 圣明忧恼。中外震骇。臣潜伏田野。莫知其所以然也。俄闻其事实由于臣。臣惊陨战灼。置身无所。既而。复闻领相竟至去位。是臣罪犯。虽擢臣发。犹不足数矣。臣请伏刑章。以谢国言。以肃朝纲。伏乞 圣明。亟命攸司。议正臣罪。不胜幸甚。臣无任危怖跼蹐之至。
因大臣以赵絅事引入待罪疏[二疏](辛丑十一月)
伏以臣罪重过大。冒昧自列矣。圣慈矜怜。不惟不诛。而反下收召之 命。臣感激震战。愈无容措。夫朝廷者。公论所在。明法自出。命德讨罪。虽人主。亦不能有所低昂。今臣诚荷 殿下再造之慈。然忍尤苟免。实非心之所愿也。第以 圣慈既施鸿私。而贱臣一向请罪。亦非分义之所安。故泯默因循。抑郁而无谁语矣。兹者。又窃伏闻。台臣非斥判书臣李一相之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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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营谷一款。臣亦有相类者矣。臣未及首实。而续闻筵臣举臣以闻云。是臣有罪自掩。而乃因公议。始得察举矣。臣之罪戾于是尤大矣。伏乞 圣明。将臣职名。亟加镌削。仍命有司。使与一相并案照断。则臣心安理得。万无所恨矣。抑臣当此举国同庆之日。独以负犯之重。不敢进一辞以露臣子欢抃之意。而只以道辜之章。屡烦 宸听。臣之情事。亦可悲矣。臣无任屏营危慄之至。
未赴 召命引罪辞职疏(辛丑十二月)
伏以臣屡上自罪之章。祇俟谴谪。 圣度包容。例示宽赦。仍下招徕之 命。有罪倖免。犹云不可。加之以分外之恩。岂是所堪。第臣屡被 召旨。极欲更赴 天门。拜谢 宠眷而归。则犬马之诚。庶几少伸。而臣自丧畏之馀。旧疾已加。经营埋葬。更冒风寒。仍病大肿。几死者数矣。当其危剧之时。过用攻下之药。罔念气血之损。今者肿势略退。而筋骸萎苶。晨夜委顿。食饮全废。以此气力。宁有起发之望乎。臣仰孤 隆恩。自负明时。遥望 宸严。只自陨涕而已。伏乞 圣明。特垂矜谅。追寝元降恩命。所有前件本职及兼带。并许镌免。俾得安意待尽。不胜幸甚。臣无任惶陨怔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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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至。
辞食物疏(壬寅二月)
伏以臣能薄计拙。不能谋生。兼且遭值荐饥。尤无自活之路。则救死之策。不择细琐。无所不至矣。此理势之当然。不足为异事。而不料私亵之事。上彻 宸聪。遂有周给之命。噫。为士而典卖书册。固非常有之事。然目今并此亦无。而转死于道路者何限。自彼而观臣。则虽谓臣为富。不为过矣。臣以何心独谬 天恩哉。且念对人言贫。实古人之所深耻。而微臣今事。其形迹之嫌。不止于言之而已。虽使邻并之人。因此而有尺斗之助。犹不胜其赧渥。况有此不赀之 误恩。则不但臣心皇怍。钻地欲入。四方窃嗤之言。其何说以解哉。又伏念臣宠已极。而不可以复加矣。有罪屡原。有垢必含。虽使臣灭身沈族。犹不足以报其万一。乃复轸之以恐鞠之念。不翅慈母之于疾子。贱劣如臣。又何敢当分福之过。祸殃旋至。人呵鬼责。终必难逭。然则 殿下之所以仁之者。适所以灾之也。伏望圣慈曲谅臣衷。亟收成命。俾臣自安。则臣虽粜丐称贷。必不至死矣。且臣从前蒙此。未尝不辞。而 圣慈不许。则渎告是惧。终于冒受。是不免卒为饰让之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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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臣常不能自谕于心矣。今日之事。则又异于前日之万万。若又不蒙 恩许。则臣将创艾于斯。虽阽沟壑。终必束手胶口死而已矣。其情不亦戚乎。此亦岂圣慈之所愿闻哉。伏乞 圣慈垂怜焉。且臣虚带职名。又且踰年事理之舛。无大于是矣。伏乞并赐镌改。以授朝著夙夜之贤。则事顺理得。公私幸甚。臣无任战悚兢皇之至。
乞许閒退疏(壬寅)
伏以臣才承疏 批。感激陨越。望 阙伛偻。有泪涟如。亟将露章。以谢 鸿恩。而曾未经宿。 明旨荐下。辞意勤恳。谕臣上来。臣闻 命兢皇。益无容措。臣之孱疾之状。屡已冒陈。今不敢更渎。而惟是前后罪犯。不可殚举。惟有惩省悔责。以赎前事者。为可以少答圣慈屡赦之恩矣。噫。臣自取败。愈入莽中。非不欲少改褊狭之质。幸有所取财。而用力不深。变化无期。只将如是而死矣。心窃自悼。而亦无奈何也。是故。私自隐度。惟自放于山水之间。以遂麋鹿之性。而仍念古昔退居之臣。有以恩逸恩休自号者。夫臣子行住饮啄。孰非君恩。而至于宽假老病。使之自适。尤是恩中之大恩也。今 圣慈于臣。既已周急。俾免沟壑矣。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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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并许閒退。以毕馀生。则终始 慈覆之恩。至矣尽矣。臣谨当生而祝嵩。死而结草。以报 隆恩之万一矣。伏乞 圣慈俯赐怜察焉。臣无任衔恩畏威之至。谨昧死以闻。
辞右赞成疏(壬寅三月)
伏以臣猥荷 洪造。屡蒙藏疾。国言愈多。 圣恩愈加。今兹贰公 新命。又出望外。臣虽至愚至顽。然岂不知糜身于辇毂之下。以露区区犬马之诚哉。顾念臣性质甚褊。负犯不赀。非用十驾之力。难可以自贳。而以同于馀人矣。言而思毖。动而思踬。勉著数十年工夫。然后庶有以少变其不肖之资。复为世用。则或可以少补于公私。而顾臣年龄已衰。朝夕待尽。蹙蹙乎将无其日矣。窃伏闻先儒论圣人尽人物之道曰。知之无不明。而处之无不当也。如臣者。政宜处之丘壑之中。使之瞑目。如得甘寝。而毋令更累清朝。则亦圣上尽人物之一事也。臣非不欲备陈情势以达 天听。而又未知转喉之间。复触何机。复增何戾。故低徊而终不敢焉。尤增闷塞之意尔。伏乞 圣慈亟收新除恩命。俾安愚分。则天地生成之厚。蔑以加矣。臣不胜区区祈恳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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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行护军宋浚吉联名陈戒疏(癸卯正月六日)
伏以三阳回泰。万品迎熙。窃伏惟 圣学日进。圣德日新。汤盘武獒。渊然念在。舜日尧天。廓然重明。以受天神不骞之福。以慰 圣考于昭之灵。以至群黎百姓。罔不钦仰鸿休。舞蹈康庄。此诚千载之一时矣。臣等迹阻鹓班。未申燕贺。敢因善颂善祷之诚。兼寓纳约进戒之义可乎。呜呼。 殿下之嗣服。已五年于此矣。适值时事多艰。 圣候鲜豫。未能自强于政治。中外恬嬉。小大偷惰。讫未能上副天心。而下塞民望。以至今日。则非惟不能以致治。而反有召乱之忧。呜呼。此岂我 圣上之初心哉。臣等每相对咄叹。必至于陨涕而后已焉。噫。我 先王方励大志。恢张百为。未及就绪。而中途 薨殂。将此艰大以遗我 殿下。殿下学问未及大成。志气未及甚完。忧勤夙夜而疾病或成。应酬细大而得失或著焉。此实昊天所以不仁于 殿下者。思之至此。安得不潜痛而深怨耶。然臣等所望于 殿下者。只惟 殿下益自警动于心曰。予以冲年。卒膺宝命。尤岂敢少自怠荒。以坠基业乎。血气未定。则益思在色之戒。私意未去。则益思至公之道。燕安之心或生。则益思鸩毒之惧。侈丽之心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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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则益思鬼阚之忧。常存百不能百不及之意。而犹恐不克。则学业自然益明。志气自然益完矣。亦安知天之所以玉成于 殿下者。不在于此也。此实臣等日夜祈祝之切者也。奈之何比来所闻。异于所望。 临筵无日。接下甚罕。台臣所言。或涉于戚畹。则一例挥斥。虽召怨乱伦之事。有不可恤。只此已是大可闷者。而至于四时之壹。最妨于谨疾病养寿命之道。所谓四时之壹者。何也。昔。晋平公有疾。子产曰。君子有四时。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于是乎节宣其气。勿使有所壅闭湫底。兹心不爽而昏乱百度。今乃壹之。则生疾矣。说者谓平公同其四时也。又秦和视平公之疾曰。不可为也。疾如蛊惑以丧志。良臣将死。天命不祐。说者谓良臣不能匡君。故知将死而不为天所祐也。此诚痛恻切至之论。千古君臣所共惕念处也。臣等意谓 圣上常以此为至戒。而外方传闻。乃有不胜其忧者。未知 殿下閒燕之中。所看者何书。所接者何人。而顾于此或未深警。以招中外之疑耶。 殿下纵欲自轻。独不念 圣考与 两殿忧疾之心耶。古语云。养其子然后能知父母之恩。 殿下以爱元子之心。仰念 圣考两殿之心。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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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子产,秦和之言。朝夕自警。则必惕然惊顾。不翅深渊薄冰之处其下。而凡耳目之所可悦者。不复入于圣心。清明在躬。志气如神。无所处而不当矣。不然则复何所望。臣等又窃惟念。 圣德天纵。无所不备。而最惟诚孝笃至。此足为固结人心之大本。故虽忧虞溢目。而识者恃而不惧矣。第惟古之圣君追慕先王者。有曰思死者如不欲生。又曰。明发不寐。有怀二人。盖当霜露气序之变。所以怵惕悽怆于心者。在常情犹不能自已。况圣人之孝乎。在常时犹不能自閟。况当祭之时乎。窃闻顷者 宁陵荐享之时。香祝单子。不以时下。以致窘迫苍黄。礼仪苟且。此所谓祭如不祭者也。 殿下穷天之痛。于何而复伸耶。借曰是由于 圣候之不宁。然事有轻重。礼有大小。于此而微有一毫衰惰之念。则万事万物。无复凭藉附著以为本根之地矣。虽或勉强于事为。以成不世之功。犹不免为虚末之归矣。况万万无是理乎。噫。以 殿下之诚孝。而岂有是哉。此必道路流传之误也。万一不然。则臣等窃不胜惊忧悯叹。实不知所以为说也。抑无乃当时偶有不得已者。而外人或不及知耶。且窃闻。诸所宿卫。不即分下。每致日暮。诸卫之将。坐是罢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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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或有之云。此比于上事。则诚不翅轻矣。然亦足以招尤而兴怨。不可以其小而忽之也。臣等道听之事。固不可胜数。而姑举其至大至微者二事。以此推之。馀可知也。臣等跧伏田野。不宜有所妄论。而区区犬马之诚。实不能自抑。低徊虞度。卒形于纸墨。罪当万死。伏愿 殿下。少垂财察。履兹新元。克新厥德。继自今。改过必猛。迁善必勇。无复因循惰习而推之于疾祟。无复违拒谏臣而诿之于 慈旨。化俗必先于崇儒重道。爱民必本于敬信节用。使一国臣民。拭目延颈。快睹 新化。以基中兴之业。岂胜幸甚。抑又念。湖南大同所收之数。有加于湖西。南民大饥之馀。亦甚怨咨。记昔 先朝言及此事。 圣教以为姑令如此勘定。见其支用优裕。则亦将量蠲矣。昨者窃闻前监司李泰渊之言。则通计其数。可馀累万石云。若是则亟追 圣考之遗意。以慰一方之受民。不亦可乎。此是臣等当时亲承 德音者。故敢以申达焉。臣等复有私恳焉。臣时烈带职经年。未蒙恩递。揆以事体。甚非所宜。臣浚吉疾病垂死。而国子兼任。尚在身上。一味惶愧。伏乞 圣明。俯赐谅察。一并镌递。以便公私。不胜幸甚。臣等无任爱君忧国激切祈恳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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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宇远疏后待罪疏(癸卯八月)
伏以臣负犯甚重。国言愈深。夫所谓宗统嫡统之说。究其极而成其罪。则无将不道之律。犹且惟轻。人臣负此罪名。何可一日容于覆载之间哉。顷者一人言之。犹极惊陨。罔知攸出。况今靡人不言。而又所谓清名直节之贤士大夫。言之益切。臣虽有三尺之喙。乌能以自明其不然。 殿下虽欲哀臣而曲全之 误恩。何能以屡得乎。伏乞 殿下亟治臣罪。以谢人言。以明大法。不胜幸甚。臣于当初亟欲自列。而缘臣之故。朝著不靖。臣尤切震怖。不敢以姓名辄浼朝听。今者仄闻。事已出场。故始敢冒渎。以祈 澄察。臣不胜兢惶震越之至。
辞职仍以金万均事引咎疏(甲辰正月)
伏以臣死病婴身。半入鬼门。屡辞职名。未蒙 允许。因循荏苒。今又岁更矣。臣惊顾徊徨。如有重犯于身也。前此臣非不欲连章累牍。以至于必得乃已。而自念草芥疵贱之臣。渎冒 天威。亦非所敢为者。故隐忍幽默。以度时月。然自他人观之。则其谓臣如何(如何一作何如)也。虽使臣在朝陈力有所补效。然一官三年。自是后世。稀阔之事。况乎在野微踪所为者。用天因地之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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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者。乃是贰公弘化之官。而延日绵时。无有了时。此非但臣之犯分侵义而已。亦非朝廷处物熙载之道也。况臣仄闻于道传。则本府时以东壁之阙员。或有所碍。至有禀处之举云。臣于此尤切兢皇。不知所出。且臣所带国子之任。系是特设。所当日与章甫讲论探讨。以助我 圣上菁莪之化(一本化下有者字)。尤岂如臣无状虚带于远外之窠哉。又臣于 先王朝。冒忝备局之列。或敢随逐行队矣。不料退伏之后。名姓尚留于窠籍之间。每于 赐对之际。例尘 睿览。臣比始闻之。益不敢安。无以自解于听闻之惑也。伏乞 圣明。曲赐谅察。臣本职及所兼国子备局等名号。一并刊削。俾得安意就尽。则覆载生成之 恩。无有大于此者。臣窃不胜闷郁恳迫之至。敢犯万死沥血顿首而冒乞焉。抑臣因近闻。尤有所陨越战怖之心。不但职名之当免。极有请罪俟诛之实焉。臣不幸于丧乱之日。同气之人。有原隰之裒。痛毒怨疾之意。根于秉彝之天者。何尝一刻而暂忘耶。臣少读礼经。孔子有论昆弟之雠之义。其理甚明。凡在人类。谁无是心哉。臣顷年冒昧趋朝之日。所任者非微官下僚。故彼此小大之事。靡不相涉。臣隐之于心。窃有所不忍焉。敢据礼经。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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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哀吁。则我 先王许以自伸私义。凡非我中之事。则勿令干预。故贱臣得以安意从仕。而每窃钦仰 圣德。以为圣人。人伦之至也。故凡所以尽己尽物之道者如此。虽大舜之察伦明物。洪范之叙彝建极。蔑以加矣。玆者适闻。近日有从臣略引(玆者至略引一作比闻近日从臣略举则一作而)此等义理。以干宸听。而朝廷至下廷尉。竟罢其职。臣窃以为其人所引。是祖孙之大伦。则朱子既有复雠者。可尽五世之说。又有苟未及五世之外。则犹在必报之训。此岂非天经地纬不可泯之理哉。推以此义而不欲与于彼中之事者。固人心之所当然。而其人所执。又欲承父之志(一本志上有遗字)云尔。则宜若无罪而犹不得免焉。顾臣谬妄。乃敢直情径行于前。以犯时义。论其轻重。则不止于廷尉问而已。岂可以事在既往而自安于朝籍之末乎。盖臣之妄意以为。人之所以为人。国之所以为国。只是人伦而已。苟或去此。则人类入于禽兽。中国沦于夷狄。故虽当危急存亡之日。明主贤臣。尤以明此为务而不敢忽也。故朱夫子尝记宋之刘珙。尝有祖父之雠。其守镇江也。虏使以好至。建大旗于舟上。珙怒易以他旗。接伴使大惧。索之甚急。珙曰(一本曰下有必字)。欲揭此于吾州之境。则吾有死而已。乃于境外授之。当是时。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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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覆之馀。高宗称以臣构。虏使至则下座。拜问金主起居。其畏惧压屈。何可胜言。而尚容匹夫之自伸也如此。夫如是故。上之人亦能有所恃赖凭藉。以绵缀旒之业也。今之形势与宋之时。又加远矣。则纵不能诵言公传。以明斯义。亦当有忍痛含冤迫不得已之言。以存天下之防。则人心不至全晦。天理不至尽灭矣。今乃梏亡销铄。不遗馀力。而其肆然以令者。正如朱夫子之所伤叹焉。其为是者。必有精义至理存乎其间。而臣见识愚暗。不能窥其阃奥。以至枘凿之此甚。尤不敢更立于斯世矣。更乞 圣慈。并谅情势。亟准所请。俾全其固滞迂妄之守。亦 圣上涵濡品物之一事也。臣不胜惶怖战慄之至。
 臣谨按。朱子于章奏。有不欲宣泄者。则下方书乞留中三字。今臣敢以是冒请焉。
待罪疏(甲辰五月)
伏以臣一言妄发。触犯关棙。以致台阁畔非。章甫蛮触。臣病中闻之不胜震怖。虽欲走伏 阙外。泥首自罪。而其道无由。今日之计。莫如亟削臣职。重究臣身。以谢物议。以为起争不靖者之戒耳。伏乞 圣明审量而财处焉。且臣前疏所引刘子羽事。误以为刘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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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其意义不甚相远。然告君之辞。何敢毫发参差哉。臣亦深皇缩。伏望 圣慈。亟准哀恳。无使事端渐长。辞说渐漏。不胜幸甚。臣无任屏营怔悸之至。
待罪疏[二疏](甲辰十一月)
伏以臣日者。不量时宜。妄有所言。以致风波大起。久未宁静。臣杜门悚息。自讼其罪。常以为虽复擢发无馀。不足以赎其万一矣。臣于其时。亟上请罪之章。而圣慈含容。未即 允俞。臣所宜连章累牍。终冀 矜许。而顾以 天威不可以屡犯。亦以时论方生之日。不敢辄露姓名。以骇听闻。故隐默抑郁。以度时日矣。今者窃伏闻。 圣明遇灾惊惕。至下求言之 教。臣尝见宋孝宗淳熙八年。垂象差忒。继以冬雷。朱夫子所以告戒者。不出刑政之间而已。今以愚臣之事言之。其妄言误朝之罪。不可终赦。而讫逭诛谴。则不可谓刑罚之得中。而复使病伏田庐之贱。常带崇资峻职。以经年岁。又岂政体之所宜乎。未知中外应 旨之臣。已有以此为言者乎。若犹未也。则此正臣自陈于 圣鉴之日。故敢昧万死。有此冒犯。臣匪敢谓今日变异。遽由于臣身。盖以为 圣明政刑之紊。则实自臣始。因循驯习。以至于上干天怒也。伏乞 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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亟递臣职。继治臣罪。因以为之兆而修明政刑。以为弭灾之一端。则臣虽伏锧润镬。万万无恨。况下于此者乎。更愿 圣慈财处焉。臣不胜激切屏营之至。
拟疏(甲辰)
伏以臣居乡带职。又经一年。求之事义。岂容如是。臣于去冬。冒昧乞免。则适会朝廷由臣起闹。台阁一空。三公并告。而臣在远外。全不闻知。乃以其时。敢露姓名于朝著。至今追思。浑身俱青。继承 圣批。则又以君臣相疑为教。夫臣子之无状者。固宜见疑于君父。至于臣子而敢疑君父。则古今天下。宁有是理哉。况臣自在 先朝。其所负犯不可胜记。而 圣上哀怜。以为其罪虽大。其心则无他。左遮右护。曲赐保全。则臣身之一毫一发。无非至恩之所涵濡也。臣虽一息之顷。岂敢忘感戴之诚哉。 殿下之垂仁至此。臣之感恩如此。虽有方朔之多端。疑何从而敢萌于心哉。臣自蒙此教。陨越惝恍仍成(缺)。居则忽忽如有亡。出则茫然不知所往。噫。 殿下臣之天(缺)。人则所恃者天。而如不得于天。则信乎命之穷矣。第窃尝观。易曰。观我生。观民也。伏乞 殿下。以圣恩之加于臣者。谅臣之感恩罔极。而断无他肠也。噫。天者。人之本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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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而不号于天者。匪人之情。故敢尽危悃。不自知其重犯万死之罪也。臣复有所陨迫之心也。臣与李端相。虽有乔木衡茅之异势。然不可谓不涉其流者。故每以端相为老成端亮之人矣。不料顷者。缕缕以贱臣姓名。上浼 圣听。实非平日之所期者也。夫徐必远之攻臣。虽曰不少。然亦以臣不知人心世道之至于此极。而乃敢妄言。彼言虽过。臣当自伏不暇。何敢尤人。况怒者常情。岂足深咎。第窃尝记。我 仁祖大王尝对群臣曰。今日乃 皇上庆节也。因泣下呜咽。入侍者莫不悲恸。又尝记 孝宗大王。尝批相臣疏曰。至痛在心。有日暮途远之意。今去 二圣之世。曾未几何。而人心世道遽至于此。臣窃尝痛叹。欲吁天而无路。则端相其亦哀臣之愚。而不觉其形诸文字也。因此而众口噂沓。睢盱四起。惟恐不忠于远人。而正义之或存。则臣实大讶而深惧也。然若欲人人而非之。言言而辨之。则将见气竭而死矣。臣虽甚妄。亦不至如此多事也。至于国舅兄弟之说。则果不无苗脉。臣请略陈其梗槩焉。曩在己亥之春。臣自书筵。与闵维重同被召对而进。其时维重实台谏也。夫司马光于吕诲。犹有袖中之问。则以臣轻躁。岂能默默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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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重亦以其将欲论者。问臣以何如。臣不以为非也。及至 榻前。维重遂启国舅隧道之僭。 先王俯问贱臣(缺)。又以今世士夫有不用此者乎。臣对以无识者为之。则不(缺)之家亦且为之。则诚不可说也。及退而闻之。则维重之启。争相非斥。或有先诺而后悔者。亦有托故而规避者。其最缓者。只主停启之论而已。臣意以为。此虽非国家存亡所系。而维重之论。不可谓非正。正而非之。何事可为。臣实慨然于心。故或阻其清望。或补之外任。则其事虽始于维重。而终之者实臣也。然臣始谓维重必严截其启。必欲如朱穆玉匣之为者。及入 榻前。闻其所启。则乃引周公之忠圣以为故相金堉。一生忠正谨慎。身无疵累。而乃于没后。葬以非礼。请乞改葬。其子佐明令有司勘罪。臣隐之于心。以为维重虽失台谏之体。而其辞令则可谓温柔矣。夫人之欲孝其亲。何所不至。而至于既没。而思贻令名者。又有甚焉者。此常情之所同也。今维重之启。其尊敬于金堉也如是。而至欲其没宁者。正张子,朱子之意。而其推尊之意。至拟于周公。则其为令名也。果如何也。臣以为佐明兄弟闻之。想必感泣之不暇矣。厥后闻之。则往来之言。有不然者。至延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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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臣者不轻。臣每以为人情不甚相远。宁有若此之理。将疑而还否者屡矣。盖揆以人情。则国舅于维重。尚且可感而不可憾。况臣与维重有间。而又既退伏田里。则是蝼蚁也。虮虱也。又何足记数也。然而道路之言。不胜其多。至谓国舅于顷年受由下来时。伺察臣之动静而归。噫。人言之罔极。乃如是耶。及至今日。又有行言。以为国舅言。金是声之私献也。乃遣其军官李馨白议于臣而为之云。噫。亦太甚矣。设或朝家有大利益事。臣不敢有所与知。况今此事。虽使是声问臣。臣岂敢可否哉。古语云。对比干者。不敢论阿谀。此固臣无状之致。而窾言之烦。亦可想矣。以此数事则馀可知也。先儒有言曰。于所不当避而避。固私也。于不当预而预。亦私而已。臣与国舅形势格禁。奚翅霄壤。而敢与之争是非校曲直哉。此非惟不敢也。亦不可也。虽以国舅言之。其地位之尊重如何。而未能忘一草莽贱士。每常赍怒而持不平之心。不亦损其体面乎。臣知其必不为也。然而末世淆讹。人言烦甚。彼端相虑之。过忧之深。悉以闻于 宸听。以致国舅兄弟连袂出郊。台阁不靖。黄阁俱空。未知于端相道理如何。而臣之惶恐跼蹐之心。万倍于前日矣。然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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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宽大。不加臣以罪。则只当杜门省咎。安意待尽。而惟此职名不改。则臣未尝有一刻少纾之理。伏乞 圣明。怜之悯之。哀之念之。亟赐递免。不胜幸甚。
辞食物及职名疏(乙巳四月)
伏以臣疾病沈痼。趋班最后。兢惶战慄。祇伏俟罪矣。伏蒙 圣上不加谴责。反蒙 赐对。使臣获伸犬马之情。涯分已踰。只增感陨矣。既又有食物之 命。臣尤增悚缩。不知攸处。臣自有所赍粮资。不至上烦恩恤。下耗公食。伏愿亟赐反汗。以安微分。且臣昨于 榻前。冒犯万死。乞免职名。而 天语丁宁。未蒙允俞。臣退伏泯默。控告无所。不知凫雁之有无。何与于江湖。而靳许至此哉。伏乞 圣明。曲谅微衷。特准所恳。不胜幸甚。
自温泉赴朝。中路退归。仍辨冤诬疏。(乙巳五月)
伏以无状小臣。猥荷 洪造。曾在道间。两蒙催召。及赴 行朝。再被赐对。且下玉音。谕以随驾还京。逮至仙仗。临发。又使承旨申命丁宁。至有知己情义等语。臣仓卒皇惑。敢对以力疾前进之意矣。臣素多疾病。而无钱财以济医药。常欲一试温泉。而又无自致之力矣。今幸以 天恩居然而至。则幸会难失。故臣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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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馀波数日之后。始乃西上。逐日趱程。而筋力绵缀。一日之行。常不及莽苍。今兹四五日。仅及近畿。则触热顿撼之馀。宿疾转剧。呕泄昏瞀。时或顿绝。臣甚恨始计不审。造次起发。以致如此也。今兹 圣体复常。万事更始之日。窃惧以丑陋之身。毙于草间。以累维新之清化也。且窃伏念。 圣慈始令臣勿为陪从。徐徐而来者。岂非仁私曲念。不欲其死于道路也。今若迫于 严威。颠顿扶曳。终于灭身。则是岂仰体 仁恩之意耶。臣僵仆呻吟。累日思量。只惟将此缕命。归死故丘。是实粗合本分底道理。而于 圣上好生之德。亦无所伤。故臣复寻来路。寸寸退归。臣亦不自知能保喘息。得至桑梓否也。抑臣有至冤极痛者。曾于榻前。实欲控白其一二。而惶恐不敢矣。今病如许。万一朝露溘然。则抱冤泉壤。私恨无穷。故今敢略陈其梗槩。伏乞 圣明矜察焉。夫君臣之义。何等大伦耶。天之经。地之义。民之彝。而不可顷刻而无者也。如人呼吸于元气之中。一息之或绝。则已为死人矣。虽海外蛮貊之人。莫不有是理。苟非枭獍之姿。蛇蝎之性。夫孰无忠爱之心哉。此非必贤如曾,闵。学如程朱。然后乃能如是。是自然而然。有不可遏也。臣虽无状。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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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人形。其于此理。奚独全无哉。只是臣身居下流。众恶皆归。一人造谤。百口和之。铄金成虎。无路自解。臣之情势。其亦戚矣。盖自国有元子之庆也。宇内含生。无不欣踊。虽在草野之疏。皆有以自露其颂贺之情。而臣于其时。适有待罪事。皇恐缩伏。终不敢自同诸臣。以伸蝼蚁之微忱。盖其理势然也。不料因此微有谤言。臣始闻而骇惑以为。此特喜事者偶然发出。而亦非有深意也。顾乃辗转因仍。一层加于一层。一言深于一言。枝上生枝。节上生节。以至今日。则乃有臣子所不忍闻者。至谓前日许穆之疏。亦且为臣而发。噫。羊叔子岂是酖人者。而人之为言乃如此哉。臣非不欲刎颈截头以自暴白。而又自思惟 天日在上。覆照无遗。虽有谗者百人。将何所忧焉。每以此自解。而时又自语以为。今世不悦于人者。不为不多。而此等口语。独萃于此身者。其故何也。常以此自悼。居则忽忽如有亡。出则茫然无所如(一本所如下有往字)。对人则赧然而不能举颜。每以为如此而生。不如死之久矣。臣之所亲。见臣之如此。相与宽譬以为。何至于斯。 圣明之世。谗言胡得焉。臣以为。吾非谓 圣上疑我而罪我。只是人臣而受此恶言。是为罔极尔。如不疑之窃金。彦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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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赂锦。如此等谤言。虽百车何损也。以故顷者。有阃帅私献。实由于臣之说。而臣固笑而无辨也。至如今日云云之说闻焉。而恬不为意者。则是必真足以为此者也。然则臣安得不焦心腐胸。时又号泣于暗中也。噫。人臣爱其君而称愿者。无所不至。而论其大者。则岂踰于宗庙飨之。子孙保之哉。臣于我 圣考。钦仰而颂慕(一本慕下有者字)。奚止七十子之服孔子也。每以为盛德至善。虽万世不可祧矣。顷岁不知何人造为飞语。谓臣尝谓 孝宗大王不当入庙。是臣于 君父。不欲其宗庙飨之也。今者。又有此谤。是臣于 君父。不欲其子孙保之也。臣之罪恶何至于此。一念及此。诚欲吁天而无阶也。今日为臣之计。只合杜门念咎。咋舌枯死。以谢人言而已。此外诚无自处之道矣。伏乞 圣慈。怜之悯之。哀之恤之。臣所有职名。 亟命递改。俾得安意退伏。以毕馀喘。实 圣明终始生成之至恩也。臣不胜危怖震越之至。
还乡后陈情辞 召命疏(乙巳六月十一日)
伏以臣于 行朝。感激 恩命。冒昧前进。未及都门。迫于疾作。陈情退归。罪实万死。诛谴是甘。而反蒙 圣慈曲垂原赦。猥加异数。特遣史官。 谕以批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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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非常。荣已召灾。既又伏读 圣教。纶音蔼然。提谕叮咛。似非君臣间以义裁之之意矣。不知何故。臣罪愈大。而 圣恩愈隆也。臣感切震越。无以报塞。只思陨首而不可得也。呜呼。臣实一罪人也。臣世受 国恩。禄位不绝。至于臣身。则自我 仁祖大王。召命络绎。谕旨恳恻。以至我 圣考之世。则其所蒙被。自有君臣以来。未之尝有也。而我 殿下又加以含垢藏疾之量。俾臣得保腰领。于敌以下。尚不知所以为报。况在 君父乎。臣宜委身辇下。要以枯死为期。而臣本以孤根弱植。陨穫于浮言。惊顾于深讪。惟思退伏。敢孤 恩遇。此非但得罪于 圣朝。实 先朝之罪人也。然舒究臣情。则可哀而不可恶也。臣自料踪迹之危。不翅负霜之草。而所恃者 圣明在上。有罪无罪。 鉴临孔迩。以故偃息田庐。安意耕凿。自以为如此毕命。亦足以对扬 洪恩于万一尔。惟其朝夕食息之间。祇伏而祈望者。只是 圣慈矜念。许递职名。则心无忧蹙。身免讥诮。如麋鹿之自安于野草矣。此实 圣朝所以优假老臣之大惠。而亦财处群物之善道也。然而 圣明终始靳许者。岂或以为渠之受言虽深。惟我在焉。则岂不可以覆庇淘洗。俾之比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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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诸臣之列乎。若是则 圣明之所以为臣计者。可谓至矣。然臣于前日所陈之外。又别有所遭。而骇异不祥。不敢以彻闻而请罪。臣实抑郁焉。噫。臣实弃人也。辱人也。不可齿于人者也。乡里之人。间或慰藉以为。此不过不幸之致。于己何关而乃欲以此自废耶。此则人事间常谈而已。虽举国皆如此假借。在臣之道。断不可自恕矣。夫人有家内烦言而使邻里窃议于街巷。已足慑怯而羞涩。不欲便出门户。况今讥斥骂詈者。不止寻常等閒之人。而其所辗转翻上。每换头面。能使秋毫大于泰山。则臣尚敢自谓无罪而冒进清朝乎。顷者臣之趋赴 行朝。亦所不敢。而只以恩命至隆。终不敢孤。故虽敢抗颜于周卫之后。而诸人之指点。则想亦不少矣。自有此事。尤欲疾号乞免。而去年一番风浪。因臣而起。馀澜未已。而又以李端相之疏。波漫湍激。事体渐大。故臣一倍恐惧。不敢以姓名屡烦朝听。然其悯缩崩陨之情。则有非他人之所能知者也。噫。臣之疵衅。至于如此。虽有可用之才。不可自立于世。况臣初无分寸之长。而 圣明终不欲弃捐。此非独贱臣之所不敢知。而有识者莫亦不能无疑耶。臣窃惧焉。倘或时移岁久。疑怒俱冷。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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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消之后。诸大夫国人。皆以臣为可恕可容之人。则臣亦勉自淬砺。猥以章句陈腐。复近 清光矣。此虽若河清之难俟。然幸有其日。则复叨误恩。亦未晚也。臣常有此心。故前日 榻前。微发其端。以露祈免之意。而咫尺 天威。未尽曲折矣。兹乃致勤 圣意。拈出教谕。臣诚皇怖。益不知措身之地也。伏乞 圣明。谅臣前后控恳之意。亟赐镌削职名之命。不胜幸甚。臣无任恳恳祈祝之至。
应 旨进弭灾之策疏(乙巳十一月)
伏以臣于本月初三日。祇受 有旨。令臣疾速趋召。且令未赴召之前。先具实封。进陈弭灾之策者。臣承命惊惶。罔知所措。臣痼疾缠身。鬼事日迫。加以今冬危證百出。闭户委席。不与人相通。人亦无事而通焉。以故。如聩如盲。邻里吉凶。亦罔闻知。况于 圣躬之得失。朝政之是非。何由而见闻。虽或见闻。其所以得失。所以是非之原。亦岂如臣之所能及也。臣何敢强其不知。冒进臆说。以内欺本心。而上欺 圣听哉。惟是臣少读程朱书。其论灾异之道。甚详且备。此非如鄙儒俗士应文备数之说。故敢以具列于下。 殿下试赐澄览焉。则其所以开广聪明。补益德业。而转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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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祥之道。无过于此矣。伏愿 圣明留神睿察焉。且窃伏念。臣之职名无有镌改之期。臣日夜忧惧。罔知所出。意者 殿下体下之仁虽至。而小臣独未蒙遍覆欤。是何苦言悲恳。屡渎于 圣听。而尚未见矜许耶。有损于公而积戾于臣。臣实闷焉。伏乞 圣慈。特垂仁恩。俯谅臣言实出于中情。而非所以诬饰也。特许递免。并改兼带。不胜幸甚。
 宋英宗朝。水潦为沴。程子为其父太中上疏。其略曰。朝廷纪纲。汗漫离散。本原如此。治将安出。百姓穷蹙。日以加甚。困之陷之之道。又非一涂。驱之于治则难格。率之于恶则易从。思利而志动。乘间隙则萌奸宄。逼冻殍则为盗贼。奸雄一呼。所在必应以今无事之时。尚恐力不能制。况劳攘多事之际乎。以此观之。天下之势。安乎危乎。此皆有危亡之虞。而未至于是者。亦天幸而偶然。幸然之事。其可常乎。愿陛下以社稷为心。以生民为念。鉴苟安之弊。思永世之策。
 神宗朝彗星出。程子为吕公著上疏曰。圣人谓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自古以来。何尝有以危亡为忧而至危亡者乎。近世以来。引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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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自新之言。亦尝有之。倘人君不由于至诚。则天下徒以为虚语。其能感天心弭灾变乎。臣愿陛下因此天戒。奋然改为。思商宗之体实。鉴后代之虚饰。则不独消灾沴于今日。亦将保丕基于无穷矣。孝宗朝冬雷之变。朱子进劄曰。间者冬气太温。雷电震激。嗣岁之计。尚有可忧。臣推迹前事。以深求之。意者。德之崇有未至于天欤。业之广有未及于地欤。政之大者或未举。而其小者无所系欤。刑之远者或不当。而近者或幸免欤。君子或有未用。而小人或有未去欤。大臣或失其职。而贱者或窃其柄欤。直谅之言罕闻。而谄谀者众欤。德义之风未著。而污贱者骋欤。货赂或上流。而恩泽不下究欤。责人或已详。而反躬有未至欤。必有是数者。然后足以召灾而致异。臣愿听断之馀。虚心静虑。试以前数者。反之于身。验之于事。而深自省焉。则渊默之中。无微不照。而凡得失之端。孰有孰无。孰存孰改。皆无所遁其情矣。然后差择近臣之通明正直者。使各引其所知有识敢言之士。寓直殿门。凡四方之言有来上者。悉令省阅。举其尽忠不隐者。日以闻于聪听。则天人之际。谴告所繇。将有毕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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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然后兼总条贯。称制临决。以次施行。使一日之间。云消雾散。尧天舜日。廓然清明。则上帝鬼神。收还威怒。群黎百姓。无不蒙休矣。
 宁宗朝屡有变异。朱子进劄曰。上帝震怒。灾异数出。正当恐惧修省之时。不当兴此大役。以咈谴告警动之意。
 宁宗朝。又有冬雷苦雨。朱子进劄曰。伏愿陛下。克己自新。早夜思省。举心动念。出言行事之际。常若皇天上帝临之在上。宗社神灵守之在傍。懔懔然不复敢使一毫私意。萌于其间以烦谴告。而又申敕中外大小之臣。同寅协恭。日夕谋议。以求天意之所在而交修焉。则庶乎灾害日去。而福禄日来矣。
  臣谨按。自古变异之惨。无如汉成之世。而当时上书言事者。皆咎王氏。其后莽卒篡汉。后世皆以其言为信然。然以臣观之。成帝沈惑内嬖。见其妒恚不食。而亦自不食。又成帝无嗣。时后宫二人生男。则又皆自临杀之。盛以方底而潜瘗之。以悦所嬖之意。卒至于嗣绝。而身亦无病而暴崩。所嬖者。亦为有司所诘诛。以此言之。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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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戒。岂专由于远在数十年之王氏。而不由于目前之嬖惑哉。夫莽之为变虽大。然世世所有。故程子曰。羿,莽犹可言也。至于父杀其子。以绝祖宗之嗣。而促篡夺之祸者。尤岂不足以致天怒乎。而当时与后世。皆以其时之变。专归于王氏。而为人君者遇灾。则皆不反躬自省。惟归之于枝叶。故弭之之道。愈求而愈远。竟至于败亡。可不惧哉。故程朱之所以为弭灾之说者。必本于人主之身。而其急则恤民而已。此似疏而实密。似易而实难。 殿下倘于已上数条。深留圣意。则 宗社幸甚。
请勿 移御疏
伏以臣狗马之疾。遇寒增剧。三单一疏。冀递职名。而圣意靳许。批谕弥勤。必是 圣明谓臣循例引疾。而未必如是之沈痼也。臣诚闷塞焉。臣所带之职。虽无朝夕供剧之事。亦非閒散庳冗之地。而五月之间。徒为养病之坊。其在朝家。无甚损益。而顾臣私义大段不安。 恩宠虽荣。愧惧随增。伏乞 圣明曲赐矜谅。亟许递免焉。且臣月有廪食。无事而食。尤切惭腼。乞命该曹。勿复支给。则臣安意祇伏。以听淹速之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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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胜区区祈恳焉。臣于昨暮。伏蒙史官以移御事。将 圣旨使之献议。臣于是时。寒战方甚。未能趁即承 命。臣尤增皇恐。臣第有所怀。须至陈闻者。臣伏见移御之议。盖出于 阙内之变怪也。然自古帝王之处此者。自有其道。未闻趱那迁避。以效迷藏之状者也。祥谷,雊雉。妖孽之大者。而太戊,高宗之所以消弭者。不过曰修阙政典厥义而已。曷尝如今日之议哉。又尝闻邵子曰。鬼之畏人。亦犹人之畏鬼。人积善多。则阳浸盛而鬼益畏之。张子曰。不为异端所劫。进进不已。则物怪不须辨。不逾期年。吾道胜矣。此真通幽明之故。类万物之情。而颠扑不破之确论也。日为众阳之宗。而人君实配其德。故君有君人之德。则阴邪莫敢干矣。苟无其德。而惟避之为务。则人之所往。鬼亦随之。何往而可避哉。昔。侯夫人随程太中之官。公宇多怪。家人告曰。有物弄扇。夫人曰。热尔。又曰。有物击鼓。夫人曰。有椎乎。可与之。家人不敢言怪。怪亦不复有。遂获安居。噫。宜其有二程夫子也。臣愿 殿下服膺乎邵,张之说。而以太戊,高宗为法。以侯夫人之事。入告于 慈圣两殿也。夫谕父母于道者。此真孝之大者也。易曰。观我生。君子无咎。孔子传之曰。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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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观民也。夫人主之一动一静。为万民之视效。今兹举措。恐非正义象物示民不惑之道。故臣窃为 殿下重之也。方今 圣明日御经席。睿学日新。必能秉礼法。以绝神奸。明性命而致中和矣。臣固知于今日之议。不为所挠。而犹且云云。冒犯之罪。万死有馀。伏乞 圣明。怜其愿忠之诚。而赦其忘分之诛。臣无任兢皇战栗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