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宋子大全卷十
宋子大全卷十 第 x 页
宋子大全卷十
 疏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87H 页
还乡后辞职。仍辨大臣筵奏失实疏。(庚子正月)
伏以小臣凭恃 宠灵。得以百病馀喘。归到松楸。感戴 恩荣。只思陨首而已。唯是给马之 命。特出寻常。既入湖界。则道臣又定差员。使之护行。此皆不宜于遁人身上。故臣终不敢承膺。而铭镂之忱。又不能胜说矣。臣还家之日。伏承疏 批。则不许递职。而使之改图上来。臣蒲柳之质。未老先衰。加以疾病沈绵。气血凋残。今玆归道不过四五日程。而臣舆曳颠顿。首尾十五日。仅能得达。既归之后。委身枕席。只如老牛之忍鞭不起。臣私自量度。不过是朝夕之身。伊况踪迹之难便。有如前后所陈者。只合杜门养痾。以尽馀年矣。诚不敢复入朝端。再累清明之世也。伏乞 圣明。曲谅情势。终赐镌递。俾安微分。不胜幸甚。臣昨者窃闻。相臣以贡案事陈达于 筵席。而语意之间。未免有些少失实者。臣不得不略陈焉。去年四月。语及贡案。 先王顾谓贱臣以为。此 列圣以来每欲变通者。卿试与若干人。私相商正。可改则改之。不可则置之。亦无妨也。今日人情好为纷纷。吏胥辈若闻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87L 页
将改贡案。必将哗然矣。此似不便。不欲以未定之事。先设虚声以骇其听矣。臣奉承 明旨。出与今右相臣郑维城,延城君臣李时昉。同共看详。而臣复以启于 筵中。以为此不过裒多益寡。移彼就此。使得均平而已。似无大段蠲役之处矣。第其中甚无关于 御供而伤财费物者。则不胜其多。以其最甚者言之。则如桔梗。菜之贱者也。闾阎下贱。尚且厌弃。而一年御供所用之价。至于白米三百九十石之多。又闻李时昉之言。则该掌犹且以为不足。故自户曹每年加给云矣。 先王大骇曰。乃至于是耶。如此之类。须一一书来。其所不紧者。予当尽减之矣。又 教曰。外方进上之物。或有不堪当鼻而弃之者。而摈财于此者不赀。甚可惜也。臣对曰。今日之事。须用 皇明之法。一应供上。悉皆自内贸用。然后生民庶蒙实效矣。 先王教曰。试将从容商量矣。厥后未及了当。而 先王遽已违豫矣。呜呼痛哉。今相臣所谓其后不为启达。必有所难便而然者。似非实状也。夫以虚无为本。以因循为用者。此史迁盛称以为大道之要。而乃若圣人之道。则有不然者。易曰。穷则变。变则通。程子曰。小变则小益。大变则大益。夫民穷财尽。至于此极。而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88H 页
拱手熟视。终不为之所者。正非 先王当日之心也。臣亲奉 德音。常若在耳。故今敢流涕而陈达焉。伏乞 圣明谅察而财赦之。
辞职仍辞食物疏(庚子二月)
伏以臣沥血号吁。冀递职名。而伏承 圣批。则非惟不许。其所以教谕者。不翅恳恻。臣感泣皇汗。罔知攸措。盖臣之下来。始虽因流言之行。然 圣明在上。臣非以为其言之敢彻 宸听。又非以为其言之交乱朝绅。只为臣为臣无状。受言不祥。故奉身以退。自讼自咎而已。非敢有一毫芥滞之意也。今承 圣批。有勿为所动。使凶人无所望之 教。是则 天日下照。而微臣本心。犹未蒙 鉴照也。臣不胜惶恐焉。然既往之事。毋论虚实而置之。勿复道可也。惟是臣疾病危笃。朝夕难恃。虽欲勉强还朝。以副 圣旨。而其道无由。贱臣逋慢之罪。至此尤大。跧伏田间。日俟诛谴之加而已。第惟臣虚带此职。已逾半年。然在京之日。则尚可逶迤因循以过时日。至于下乡之后。则便是田夫野人。而犹带职名。岂非大段谬刺乎。不惟在臣私义为甚难安。而 朝家名器。切不可委之于草莱之中也。伏乞 圣明。亟赐递免。俾得安意缩伏。以毕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88L 页
馀生。不胜幸甚。且臣昨因道臣。伏闻有食物之 命。臣尤不任感陨之至。粤自 先朝蒙此 恩典。其时则臣有老母。得以荣养。子母衔感。相与呴呴。今则臣母不在。只增不洎之悲。而臣则菜根木实。自是本分。口腹自讨。粗可延活。而目今饿者盈路。遑遑颠顿之状。目不忍见。耳不忍闻。臣虽受此。此诚不忍独食而不忍下咽也。昔。齐君赐饿者以食。饿者曰。愿赐一国之饥者。宋时相臣馈伊川以缣。伊川辞曰。相公之缣虽多。不能遍及天下之寒者。伏愿 殿下。毋独以老臣为念。亟赐反汗。以安微分。而思齐民伊川之言。对兼味则念饥氓枵腹之苦。御重裘则念寒者堕指之惨。念玆在玆。释玆在玆。使 先王遗民。俱免填壑之患。则臣虽饿死于空谷。与有荣光。千万无恨矣。臣不胜激切怔营之至。
病未赴 召待罪疏(庚子二月)
伏以臣昨因道路之言。伏闻 圣侯靡宁。视物良艰。臣惊忧煎熬。极欲奋飞。以诣起居之班。而犬马之疾。比甚危笃。无计起发。则北望 宸严。只自陨心而已。俄闻药石呈效。神明默佑。渐向差境。臣又失喜噎呕。继以踊跃。噫。此心何为而如是哉。岂非不期然而然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89H 页
哉。夫在人理之中者。虽氓隶之贱。忧君父之不安而喜其无疾者。自有所不能已矣。况臣厚受 恩私。常思碎首糜身以报之者。其在今日。其为情事。又当如何也。玆者。伏蒙所下 别谕。纶音恻怛。旨意隆重。绝非微臣所敢承者。臣奉读盘辟。有泪如泻。噫。臣粗识君臣之义。不至如禽兽之全昧。则其欲不俟驾不俟屦之心。何可量哉。不幸臣苦患胃症。经年废食之馀。泄痢继作。至今两月。形骸虽存。气血都消。便旋之际。亦须人扶。今若迫于寸诚。起动顿撼。则未能五里十里。必致陨绝。是岂 圣慈从前轸念保活之意哉。以是宛转哀号。如痴如狂。须臾之顷。疾势转剧。呜呼。其亦可悲也已。噫。 殿下悯臣之病而赐之药。轸臣之饥而赐之食。 殿下之忧念臣身。可谓罔极。而臣于殿下。闻有不安之节。而不即奔问。复承恳恻之 教。而又不得趋赴。臣之无礼无诚无义无情。一至于此。臣之有生。诚不如死矣。伏乞 圣慈。递臣职名。亟下有司。特治臣罪。以为人臣不忠者之戒。则臣虽菹醢脔解。诚所甘心。万万无恨矣。倘蒙 圣慈谅臣疾病。哀臣情势。赦而不治。则臣当俟病情万一少愈。匍匐前进。归身司败。以伏今日罔赦之罪矣。臣不胜血泣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89L 页
恋 阙之至。
辞右赞成疏(庚子四月)
伏以顷者 圣侯违豫。上下遑遑。虽遐方流隶之贱。莫不惊惶渴蹙之日。 殿下特下恻怛之 教。召臣使归。而臣疾病危苦。终不得趋赴。以伸君臣之义。以效犬马之诚。臣之罪犯。万死犹馀。臣祇伏乡里。恭俟朝廷之财处矣。伏蒙 圣慈特加宽宥。不使勘正。既又别遣掖庭儓人。私问贱疾。而又赐以药物食物。四方传说。无不感耸。臣受 恩弥隆。而负罪弥深。 圣上之假借愈甚。而物论之訾评愈起。此事理之当然也。然臣每常自语以为。朝廷宽大。其于丑秽累辱之臣。视如粪壤。固不欲绳以一切之法。而其在微臣。虽薄谴细。何必须受之于身。然后乃能少安于心。臣寤寐夙宵。祈望甚切。不料玆者。 恩命又下。除臣以贰公之官。臣才之不能堪任。姑置不论。而臣俟罪而迁官。因退而获进。揆诸事宜。无舛于此者矣。臣未蒙 新命之前。方将沥血披肝。以请其罪。仍以乞递前职。而臣沈痼之中。精神昏短。疏未易就。因循至今矣。今复蒙此 误恩。臣欲扶曳就道。诣 阙自列。则危症必发。死无幸矣。如或复如前日。乞递未递。迁延时月。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0H 页
久辱名器。则是臣负犯。视前有加矣。区区怵迫之情。无处告诉。真若穷人之无归。岂意 圣明御世。如天闵下。无物失所。而蝼蚁微喘。独抱郁抑。岂亦生成之功。犹有所偏而然欤。臣窃不胜自悯焉。伏乞 圣慈。曲赐轸恻。前日逋慢之诛。容或 矜恕。而新授职名。亟许镌改。以安微分。俾延残喘。则 殿下至仁鸿恩。当与万物同被沾濡。而死亦瞑目矣。臣无任震战祈恳之至。
尹善道疏后待罪疏(庚子四月)
负罪臣宋时烈云云。伏以光阴迅疾。不翅驹隙。 圣考一期。倏焉以临。率土含灵。哀慕更新。矧臣受 恩之深。不知何报。则其在今日。又作何如怀也。其欲奔诣 阙下。少伸区区恸切之怀者。曷有极哉。而贱疾沈绵。久难自力。昨蒙疏 批。极其恻怛。而未即趋赴。方切怆惶。玆者。窃闻曾以议礼之误。物议甚哗。至有陈疏辨析。因论臣罪者。臣未见原疏。虽不详其措语如何。而略以大槩观之。则若以臣为图危 宗社者然。臣陨越震慄。措身无地。臣之负犯。何乃至此。人臣受此罪名。即宜灭身沈宗之不暇。何敢举头抗颜。自同馀人哉。臣既不敢在家偃息。又不敢冒入国门。输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0L 页
身司败。惶惑迷错。不知所出。出伏路傍。祇俟 朝命。伏乞 圣明。先削臣职。亟付有司。治臣如律。不胜幸甚。臣无任震骇危怖之至。
辞职仍陈戒疏(庚子七月十日)
伏以臣伏承道臣传谕 批旨。使臣徐待未冬之前上来者。此盖 圣慈悯念贱疾艰于暑行。故稍展其限。俾得安意调治。 圣明所以体下之仁至矣尽矣。臣承 命感激。愈思糜粉。噫。 殿下推是心以行。则一世之共跻寿域也。将不旋日矣。臣涕既陨之。继以喜跃。只是递职之恳。终未蒙许。臣窃悯焉。古之圣王事。不过物各奠其居。故几杖盖席。不入公门。亦犹簪绅轩冕。不可处野。既非其处。是为过物。虽使臣冒居朝端。将不免鹈梁鹤轩之刺。则 殿下犹当退斥。俾填丘壑矣。况臣退伏已久。其所忝叨。因循不改。引日逾时。若以为一家私物。岂不大可谬刺者哉。伏乞 圣明。深谅事体。亟赐镌免。则公私两宜。名实俱得矣。臣不胜大愿焉。抑臣犬马之诚。终不泯灭。不以在野而有间矣。苟闻衮职之有阙。何敢不言。以孤 累朝之恩眷哉。臣窃闻。 殿下命除医官梁济臣以守令之窠。而政官未即奉行。则因此 天怒震叠。不许政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1H 页
官之退。使之经宿于政厅。有若拘禁者然。因以移之于政院。又因以移之于药房大臣。前后 纶音。极有过中失正者。远外传闻。未知信否。如或有之。则恐非兴邦之举也。先儒有曰。圣人无怒。然而孟子曰。文王一怒武王一怒云尔。则圣人何尝无怒哉。特以当怒而怒。怒而不移。正如明镜止水。随物赋形。妍丑在彼。我无所与。虽刑人杀人。人不觉其有怒。故曰圣人无怒。然而烛理未明。养心未纯。则其发如霆。其涌如山。虽知其然而亦不能自已。故程子曰。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则于道思过半矣。臣伏未知 殿下于日用之间。所用工者如何。而今日之发于外者。乃如是耶。臣请以观理忘怒之说。推论今日之事。伏愿 殿下垂察焉。臣未知 殿下以济臣为有牧民之才而有是 命耶。抑以其侍药日久。不无劳效而然耶。如前之说。则政官自可以公议注拟。不必待 圣教之烦矣。如后之说。则私恩匪颁。古称人主之累德。 圣明岂偶未之思耶。如曰济臣之劳。不可不偿。则询诸廷臣。厚其赏赐。升其资格。无所不可。何必强拂公议。以为守令。然后乃为偿其劳乎。然而 殿下之不顾公议而必为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1L 页
此者。恐不免为一私字所蔽而然也。始虽不察而为其所蔽。及其台谏争执。政官持难。则 殿下正当虚心平气。观其理之是非。翻然改辙。而无所靳吝者。此正不远复之事。日月之更。孰不钦仰。而奈何 圣明不能出此。既拒台谏之言。而又怒政官之不能承顺。移之又移。以及于素所礼貌之大臣。中外震骇。气象愁惨。噫。 殿下之不能忘怒。亦已甚矣。盖自夫子。以至程朱。所论治怒之道者。不翅详矣。夫子传易曰。山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论颜子之好学曰。不迁怒。不贰过。答樊迟辨惑之问曰。一朝之忿。忘其身。今者(一本今者至此矣十九字作注恐是) 殿下出送医官。不令诊治 圣躬。殆近于此矣。程子曰。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今见可怒之事。自家着一分陪奉他。此亦劳矣。朱子曰。圣人之喜怒。大公而顺应。天理之极也。众人之喜怒。自私而用智。人欲之盛也。此皆格言至论。而至于我 先王圣训。则又有所至切至要者。记昔 先王临筵。尝语贱臣曰。予尝于事之不可者。姑且置之。以待中夜怒意之息。然后徐察而处之。故得以寡过矣。大哉言乎。此岂非大圣人用意着紧处乎。其不以圣智自居。而大段会省察。大段做工夫之实。又可见矣。夫观法近则取则深。 殿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2H 页
下于此。若不惕然动心。怵然兴慕。以为远宗近守之图。则一国臣民。更无所望于 殿下矣。臣不胜忧煎悯迫之至。臣又窃思惟。人之愠怒。多生于事不如意。而意之所萌。例因其有私而发。此一私字。实百病之所根也。苟不于此。痛察而勇断。则因此而起意。因意而起必。必之不得则怒因生焉。一事才已。他事又来。循环无端。渐至炽盛。而政事之得失。国家之兴丧。判焉。岂不甚可惧哉。昔。宋宁宗初即位。朱子将赴召命。路闻有御笔指挥。而极以为忧。当是之时。国势衰弱。戎虏凭陵。其所以为殷忧之端者何限。而朱子之忧乃在此而不在彼者。诚以为其本既病。则枝干虽盛。而犹不足恃也。圣贤之虑。可谓深矣。 殿下自即位以来。凡事务欲从容慎处。而窃瞯所存。则惟于私意根株。不甚斩断。以小事言之。则除拜之间。戚畹之亲。例多蒙 恩。顷日台臣之疏。实已觑破此病矣。此病渐渐放阔。以至特加于末技之贱臣。而因以至于过生威怒而莫之察焉。此实由于辨之不早辨也。朱子曰。左右厮役。横加官赏。宫府僚属。例得褒迁。固不问前例之是非。而或者又不问其有无。此不可不正。又每称诸葛亮之言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2L 页
不宜异同。又尝病人主求其适己而不求其正己。取其可爱而不取其可畏。此皆切至之训也。臣尝记 先朝时。从臣有以大臣言补外。未几 先王下教。使之还除内职。其时朝议以为。才以大臣言补外。旋即内叙。事体未安。久不奉行。而 先王一任廷议。终无督过之意。此岂非 大圣人光大含弘之德乎。若使政官。不问其是非。而惟 上旨是承。则此特一吏之事耳。何必置政官哉。如此则体统不立。朝纲益紊。而乱亡随至矣。可不惧哉。可不戒哉。臣又窃有大悯者。夫忿懥之发。不惟害心。其所以害于病者尤大。故医家者流。深以是为戒矣。尝记我 先王。自戊戌季夏不豫。以至己亥孟夏。其间十馀朔之间。内外关禀。岂无所戾于 圣意哉。然而 先王未尝有嗔怒不平之色。见于言为之间者。而 德容常和。蔼然如春阳之煦物焉。中间。大将李浣以公主家事。少失 圣意。小臣谨诵侯夫人教二程事以闻之。则 先王即宣玉音曰。得闻嘉言。深以为喜。 先王盛德如此。故政事咸和。臣邻思奋。至于没世之后。万姓追颂不已。呜呼。今往何监非 先王之盛德乎。臣言之至此。又不胜哽塞也。呜呼。目今天灾时变。叠见层生。虽使 殿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3H 页
下战兢临履。精白纯粹。犹惧不给。况乃行之以私小。震之以威怒。正如父母有不悦之色。其子不能起敬起孝。思所以顺适其意者。而顾乃果陏钱财。以遂其私。驱击僮孥。以摅其忿。而欲望父母之底豫者。不亦远乎。呜呼。其可谓岌岌矣。昔。朱子章奏。有痛哭流涕之语。臣尝以为此贾谊之所以见讥于人者。而何朱子亦为此言也。今以区区犬马之心忖之。然后乃知此言之发于痛迫而不我欺也。伏愿 殿下。诚心典学。精察于理欲之原。而以尽其心体之明。存养于静一之中。而切戒其波动之端。则庶几临事不眩。而随感所发者。必能顺理而中节矣。臣诚不胜祈祝之至。第念此事为日已久。 圣心想已云消雾霁。克悔前事之失。尧天舜日。廓然清明矣。臣固知此言之甚赘。而犹且云云者。窃以为惩于前者不深。则毖于后者不切。故犹不胜其过虑之心。敢冒万死而言之。伏乞圣明财察焉。臣又窃有所献焉。去年初夏将遣御史之日。 先王亲授小臣以廉问节目。使臣出与大臣商定以进。而又更亲自增损。分授发遣。其中盖多循例事件。而至于诸宫家作弊等事。则表以出之。特书于封书之中。则 圣意所在。盖可知矣。其时受 命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3L 页
者八人。所授之书一无异同。则其使一体廉问之实。又可见矣。窃闻顷者。 圣意疑以为 先朝之所使廉问者。只是岭南一道。而他道则不与焉。及其筵臣进说明辨其不然。则 殿下所当亟发德音。以终 先王未究竟之事。而顾乃因循推诿。以失中外之望。岂不惜哉。其时封书想今俱在。固不可诬也。虽只以事理推之。诸道之民受害于宫家者。皆在所恤之中。牛羊何择焉。而乃独仁于彼而忍于此耶。此理甚明。殿下何故持难若是哉。此既于矫弊利物之政。大有所害。而其于继志述事之道。亦有所憾。臣又窃为 圣明慨然也。伏愿 殿下深思而亟反之。克遵 先王之末命。虽在当时事目之外者。并皆以类而推之。亟行釐革。以大慰四方之受民。不胜幸甚。臣既屏伏畏约。朝夕待尽。其于朝政得失。固不敢与知。而今此数事。实系 殿下本源上治忽之机。而又是上关 先朝者。故不敢隐默。有此冒烦。罪当万死。伏乞 圣明留神财幸焉。臣无任惶恐震越之至。
辞兵曹判书疏(庚子八月十日)
伏以臣前授贰公之 命。屡陈章疏。冀蒙镌改。今者又移本兵之任。而例外别有 谕旨。夫贰公虽尊。系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4H 页
是閒官。然犹冒死陈渎。惟以必得为期者。诚以疾病难强。趋谢无时。在外带职。事体不当故耳。今玆所叨。则职掌烦夥。事务要紧。一日废事。瘝败百出。虽使臣终当承膺。往来之际。辄成稽迟。其所贻害必不少矣。况臣旧患沈绵。新症添加。腰脚瘦细。皮骨徒存。两目昏瞀。视一成两。凉气才生。已寻旧襦。此皆衰病向死之象。譬如秋虫已俯。势不复仰。岂可使百一无幸之身。尝之于斯须难旷之地哉。故揆已罔堪。揣义难进之状。有不暇陈达矣。且念古之人臣辞官解职者。朝去君侧。暮已绝于朝廷。故人臣重去其君。人君亦惜其去。而必縻以爵禄矣。今臣则不然。虽曰退在田野。饥则 殿下赐之以食。病则给之以药。是犹礼所谓爵禄犹列于朝也。臣亦一念未尝不在于 宸严。故有怀则必罄。有问则必对。是臣致身之义。无间于畴昔也。何必扶曳跛躄。勉强聋瞽。重为清明之累。然后为可哉。伏乞 圣慈。俯矜将死之臣。且念王务之重。亟许递免。毋更贻因循引日之弊。则公私幸甚。臣无任兢皇战慄之至。
辞兵曹判书疏[二疏](庚子九月)
伏以臣控沥肺肝。乞递所叨。而 圣批勤谕。未许镌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4L 页
免。臣狼顾忧惧。未知所出。臣窃念。人臣辞免。不一其端。或以物议。或以私义。未敢上烦君父。则一切托以疾病。而人君之许其解休者。亦不必以为真有疾病。特亦意其必有事在。故使之自获所处矣。如臣今日之恳。则实异于是。臣素有胃病。不能食食有年矣。及至始衰之年。又经草土。因以转甚。谷物几于全废。只啖木实以苟朝夕。以故气血日耗。肌肤日削。虽在壮盛之年。犹且难支。况今衰老之境。其能望幸哉。纵使臣勉强就道。不过催督残喘。未及中半。拖死尸以归矣。此岂明时之所愿闻哉。是以宁受慢 命之诛。而不敢为必死贻笑之举。以累明时也。臣伏读 圣批。有拜谒 新陵。予怀何如之教。臣不觉声泪俱发。无异抱弓之日也。狗马之疾。倘堪起发。则岂不欲亟赴陪卫之后。更尽一恸。而既不可得。则瞻望寝仪。只自悲陨而已。且窃惟念。 圣孝无穷。绕省擗踊之馀。必有伤损。区区忧煎。罔可涯极。而又不得趋班起居。以伸臣子之义。臣之情事。可谓戚矣。而其罪亦且难赦也。臣又念本兵之事。虽有佐贰。莫遽代摄。一日空旷。害端百出。正与君臣大小夙宵勤毖之日。缘臣之故。瘝废重务。臣之负犯至此愈大矣。伏乞 圣慈。谅臣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5H 页
哀恳之切。且念该职之重。亟许递改。以便公私。不胜幸甚。臣若所患少愈。可任行役。则即当趋赴 阙下。以请逋慢之罪矣。进退迟速。不系于职事之有无也。臣无任激切恳迫之至。
辞吏曹判书疏(庚子十月二十二日)
伏以臣伏蒙 圣慈矜察。才递中兵。庶几安意閒蛰。以尽馀年。感戴 鸿恩。如枯生稊矣。不意今者。复有天曹之 命。臣猥蒙 先王误恩。擢授是职。忘分代斲。血指汗颜。狼狈颠仆。将无收杀之地矣。幸而 圣慈悯念。特许解免。以便其私。臣日夜感祝。以为海内含灵。谁非涵濡之物。而偏被 宠私。无如小臣也。今者汗颜未乾。血指未完。而乃敢不惩其侮。复蹈其非。以伤 主知。以臭国事。则臣之罪戾。虽倾江汉之水。曷足以洗濯哉。兼且狗马贱疾。有加无减。遇此初寒。已成藏六。赴 阙陈情。亦无其路。臣之负犯。愈益难赦矣。伏乞 圣慈。终赐哀怜。亟许镌免。以安贱分。不胜幸甚。臣无任惶恐震慄之至。
辞职仍陈 圣学之要疏(庚子十一月二十四日)
伏以臣于昨日晚间。伏承前疏之 批。其丁宁开谕委曲恳恻。有非贱臣所敢承当者。何故愚臣之逋慢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5L 页
愈甚。而 圣慈之恩眷愈隆也。臣感激徊徨。如痴如狂。诚不知所措之地也。夫人受恩深。则于敌以下。犹不知所报。或至思死者有焉。矧臣衔载陨越之意。宁有涯量哉。不宁惟是。 圣躬自嗣服以来。常少安节。中外臣民忧虞悯迫者。一期于玆矣。即今 宗社默佑。快复天和。躬御 筵席。日再晋接。率土群生。莫不向风。欣欣相告以喜色。矧臣犬马之情。诚不觉抃踊而继之以泣也。夫人感极则忘其躯命。喜极则无所斟酌。今臣既兼此二者矣。而无故坚卧。以为自便之计。则诚非皮里含血者也。不幸臣自前月晦间。宿病之馀。重患寒疾。数日之间。猝然危剧。寒痰逆塞。顿无生气者一昼夜矣。今幸痰解汗下。渐寻生路。前日之症。十去七八。然胃不受食。稀粥犹梗。大汗之馀。气常凌兢。小大旁症。随治随发。臣虽不能自知其甚危。而稍知医术者。无不愕眙而寒心矣。此乃实状然矣。不敢一毫虚妄也。臣常以为人臣辞职之时。言病太详。一似对医论症者。有伤严敬之体矣。臣于今日。自不能免焉。盖不如是。则区区病情。无路上彻。而又恐 殿下以为所患是适然。犹可以勉强起发。或靳于许递。故不得不缕缕及此。又不胜皇恐死罪之至。臣窃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6H 页
念。今日多官之窠阙久滞。前头之大政且迫。揆以事势。更不可迁就。以瘝朝政。伏乞 圣明。亟赐镌免。改授可堪之人。以便公私。不胜幸甚。臣自惟赋性迂愚。尤不通世务。凡有所陈。动辄龃龉。臣自知其陈腐无用。只欲缄口而待尽矣。今者。逖闻 开筵之日已久。臣之喜庆之心。不能自胜。不暇他顾。而敢以所关于圣学者。冒昧以进。伏乞 圣明垂察焉。古昔帝王。无一事不出于学。故其治道之隆。如彼其至也。后世则只以才能气意为治。而学问为无用之糟粕。故治出于二而终不见大猷之盛。朱子所谓尧舜三代。自尧舜三代。汉祖唐宗。自汉祖唐宗者。真可慨然也。然其所谓学者。只是读书以穷理。居敬以致精而已。盖天下之理。要妙精微。无有形质。然亦非窈冥昏默空无一物之谓也。其灿然之迹。必然之效。实具于经训史册之中。必须先读乎此。而精察乎君臣之义父子之仁。以至于起居语默之节。莫不详究其实体。使其圣贤之可以为法。狂愚之可以为戒者。悉皆瞭然于心目之间。则善心自然感发。逸志自然惩创矣。此读书穷理所以为此学之先务也。然而读书之事。非如燕游声音之可乐。而有勤辛习坎之难久。故自非诚心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6L 页
典学者。易至于怠惰间断矣。此则常人之通患也。其或好之。而又不免贪多务得。忙迫涉躐。无深沈醲郁之意。则顷刻之间。心阑气衰。卒同归于废弛。故必须从容沈潜。优游厌饫。存此心于齐庄静一之中。而察此理于纷纠繁拿之间。使之心与理一。渐涵透彻。则自然中心悦豫。欲罢不能矣。此敬以致精之效然也。此愚臣平日所闻于师友之说。而亦非师友之私说。乃程朱以来。紧要相传之成法也。 殿下试赐澄省。体之于身。验之于心。而有得焉。则以之应事接物。将无物欲之障碍。只见天理之流行。而其所当为者。不得不为。所不当为者。不得不止。以至于臣下之贤邪。事为之得失。不待烛照龟卜。而无不判然于胸中矣。然则 殿下今日之急务。恐无大于为学。而为学之道。又岂可不知其要哉。臣至愚极陋。无所知识。独有蝼蚁爱君之忱。敢以所闻。仰渎 宸严。伏惟 圣明财赦而矜察焉。臣无任兢皇战栗之至。
议 祧庙疏(辛丑五月)
伏以臣曾以妄论大礼。罪戾甚重。是非之极。讫未有届。微臣曲木之惊。无时可已。玆者。又蒙 圣明远遣礼官。询以 祧庙之议。臣之陨越惊惑。有倍于前矣。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7H 页
然窃尝闻朱子之言。宗庙事重。不容缄默。臣亦不敢终无一言。仰(仰一作以)孤 圣意。而重其负累也。臣谨按。 庙制世数。自 太祖并及四亲已为五世。则 仁明二位。皆在数外。今日并迁。又何疑乎。第有一说焉。帝王之家。以继体为重。虽以兄继弟。以叔继侄。然犹以为父子。而各为昭穆。以春秋言之。则鲁闵公。弟也。僖公。兄也。而孔子书曰。跻僖公。以讥其逆祀也。传曰。子虽齐圣不先父食。又曰。先祢而后祖。又曰。无昭穆也。是皆以兄弟为父子也。宋之太庙。合太祖,太宗为一世。哲宗,徽宗为一世。钦宗,高宗为一世。朱子以为非是请以兄弟各为一世。一如父子。今其议状图子俱在。可考而知也。今我 仁庙, 明庙。亲虽兄弟。义则父子也。合为一世。虽有前事。揆以孔,朱之训。而处其义。则当 仁祖大王祔庙之时。礼当先迁 仁庙。今日又迁 明庙。是为得礼之正矣。然既往不谏。而前头迁奉永宁之时。犹可以二其昭穆。以正其己事之未安者矣。此犹愈于因循前谬。以失事机也。且窃念。 仁明二圣之际。国运不幸。孽臣肆凶。大者咆咻。小者谄谀。使我 圣母。不得尽其慈顺之德。乃奉 仁庙于延恩殿。其见于先正臣李滉所论者详矣。惟我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7L 页
仁宗大王临御半载。仁心仁闻。浃于人民。而所以奉之者。如此其谬刺。故神人之愤。久而愈深矣。至于 宣庙朝。始因 明庙跻祔之日。并升 仁庙于原庙。以与同位。则稍有以慰神人之心。然徐究其实。则以仁庙而俯合(俯合一作俯同)于 明庙。非以 明庙而上合于 仁庙也。孽臣之流祸神人。一至此哉。今若遵 宣庙当日之心。虽其并迁。而必须釐为昭穆。各专其尊。如上所云。则臣子尊奉之意。虽已屈于前。而其所以伸于后者。长且久也。其正祀典慰神人之道。尤将有光于宣庙也。且伏惟念。国家典礼。无大于宗庙。故孔子曰。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犹示诸掌乎。其义与礼。如有诡经无稽者。则诚不可放过也明矣。我 朝庙制。太祖及 四亲之主。皆在 太庙。而 穆,翼,度,桓及群庙祧主。皆藏于 永宁殿。夫 太庙。正庙也。 永宁。别庙也。以 穆祖之尊。而居于别庙。求之义礼。便非所安。朱子尝以为所立别庙。必在偏位。其栋宇仪物。亦必不能如太庙之盛。是乃名为尊祖。而实卑之。又当祫之时。群庙之主。祫于太庙。而四祖之主。祫于别庙。不可谓之合食者。正谓此也。此盖朱子论宋朝庙制之失者也。盖宋太祖创业之后。即立庙以奉僖,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8H 页
翼,顺,宣四祖。而其后以世代浸远之故。并僖祖迁之矣。群议以为太祖虽有功德。乃僖祖之孙。而自居正殿。以别殿处僖祖。有所未安。还奉僖祖于太庙矣。其后议者。复欲迁僖祖于别殿。则朱子极言其非。其所论辨。殆累千言矣。今以我 朝太庙。准宋之庙制。而證之以朱子之说。则我 穆祖是宋之僖祖。而拟周之后稷者也。 太祖,太宗。亦宋之太祖,太宗。而拟周之文王,武王者也。 穆祖而居于永宁殿者。所谓以朵殿居其祖考者也。 太祖而处于正庙者。所谓子孙坐于正殿者也。 穆祖不得冠于太庙。而 太祖居于太庙之第一室者。所谓以僖祖为无功业。而以得天下自己为之。争较强弱。亦忘逊避者也。揆以当日 太祖尊奉之心。必有所不敢当者。而在今日臣子敬其所尊之义。亦有所乖谬者矣。而况 两庙咫尺。威灵密迩。而 太祖之享。岁至五次。 穆祖则以始祖之尊。止于春秋。其疏数之杀。如此其悬。则恐亦非所以安 太祖孝奉之心也。此不待贤孝君子。然后知其不可矣。以臣愚忘之意。则当因我 先王迁祔之时。亟令礼官儒臣。详与讲究。移奉 穆祖于 太庙第一室。以为始祖。 太祖,太宗以下世室之礼。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8L 页
一如周家之旧。而又于 太庙造为东西夹室。奉安翼祖以下祧主。则名正理得。义明事安矣。此则朱子所谓僖祖四世之后。笃生神孙。应天顺人。以安兆庶。其为功德。不必身亲为之。然后为盛。而太祖归德于祖。不敢以功业自居者也。此可以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焉矣。如或以为 穆祖奉安别殿。今已三百年矣。今日遽迁。有所不便云尔。则又有所不然者。宋之王安石等。尝自祧庙复奉僖祖于太庙。以为始祖。而程子以为介甫所见。终是高于世俗之儒。夫岂不义而程子言之。今考之于周家之制。而参之以程朱之说。断无可疑。伏愿 殿下留神财幸焉。然若论其至。则庙屋之制。昭穆之法。当一依古礼。而变今日以西为上之例。以正千载之谬。成一王之法。然后乃为无憾。而此则事体至大。朱子犹且期于异时兴复之后。则目今多事之日。尤非所暇议者。只在 圣上早寤晨兴。奋发德业。以俟功成治定之日。而徐别图之未晚也。臣仰惟 殿下躬上圣之资。秉天理以正人伦。观会通以行典礼。以近事言之。撤去尼院。以复儒宫。凡所作为。出寻常万万。则其于 宗庙莫大莫重之礼。必不欲苟然因循。俾不归于至善之道。故敢承询
宋子大全卷十 第 299H 页
荛之盛意。罄竭瞢瞽之见。愚用贱专。罪当万死。伏乞圣慈。矜其愚而赦其诛。千万幸甚。臣不胜皇恐震越之至。
辞食物疏(辛丑三月)
伏以臣才以实封。猥陈 祧庙之议。戆愚抵冒。罪在罔赦。祇伏私室。方俟诛谴。玆因道臣文字。伏知 圣慈悯臣艰窘。 命给食物。臣惊惶感泣。益无所容也。臣诚迂拙。无有自给之策。然自少至老。无非空乏之日。菜根木实。自是常分。习熟已久。靡所不堪。倘无疾病。苟且称贷。似不至死矣。又况前年。既蒙 恩赐。今年仍复有此。遂成故事。有同常禄。 殿下之仁恩则至矣尽矣。而臣之无故 误恩。重取一蠹之讥者。岂其义之所敢安哉。兼且靡孑馀民。狼藉道路。彼见 圣恩偏厚如此。必将曰。彼人者。既已盗窃虚名。孤负国恩。而偃息田庐。犹耗公谷。我等勤苦服田。以供赋役。而及此饥馑。 圣主见恤。反不如彼云尔。则甚非所以均和以安之道也。伏乞 圣明。谅臣所言。出于诚心。而非所以饰让。疾速 反汗。以安微分。则臣之蒙 恩受赐。反有以大焉者矣。臣不胜感激陨穫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