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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洲集卷之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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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洲集卷之十九
 谥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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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议政姜公谥状
公姓姜。讳硕期。字复而。号月塘。系出始兴。新罗▦有讳馀清。来居始兴郡。遂为始兴人。始兴即今衿川也。至高丽。有讳弓珍。事太祖。为三韩壁上功臣。讳邯赞。事显宗。官至门下侍中。谥仁宪。位将相。有大勋业。仁宪之后。代有显人。入我朝。有讳扬。检校汉城尹。生讳非熊。山阴县监。生讳曦。吏曹正郎。即公五代祖也。高祖讳叔突。有直节。燕山时。以司谏言事坐谪。至 中庙朝。历官判校。以清白褒升资。曾祖讳赉。有隐德。荐授昭格署参奉。不仕。 赠吏曹判书。祖讳惟庆。名显士林。登嘉靖壬子司马。晚以泮荐。仕至三登县令。 赠左赞成。考讳灿。 赠吏曹参判。天性清高。操履正直。言行载申文贞公所制碑文。妣光州金氏 赠贞夫人。佥知殷辉之女。左议政光山府院君国光之后也。以万历庚辰三月初九日。生公。甫二岁。出为参判公伯兄 赠领议政讳焞之后。 赠议政公配曰 赠贞敬夫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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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金氏。宗簿寺正德鹍之女。 赠议政公学业精通。孝友笃实。为侪类所推许。屡举不中。晚授造纸别提。不仕。自 赠判书公以下三代推恩。皆以公贵也。公生而神秀。沈厚寡言异凡儿。五岁。遭光州金夫人之丧。哀慕毁伤。仍得大病。几不救。卜人言此命当作宰相。虽病不足忧。某甲当瘳。至其日果验。六岁。赞成公在果川任所。议政公往觐。公亦随之。路遇大风猝起。人马辟易。公于轿上背坐。用厚衣覆后。免风直触。观者咸奇之。七岁。与群儿游。一儿坠深坑中。群儿皆惊散。公独悯之。谕群儿曰。吾辈若散。此儿将不得出。仍令各解衣带。连结而投之。使儿得攀出。其爱人济物之心。自幼已如此。有轻薄儿因游戏。以亵语加公。公闻之悔恨。不出户庭旬有馀。自后虽或出游。如有人妄言者。必徐言切责。低颜正色。屏立而不与语。儿辈莫不敬惮。八岁。始读书。祖妣权氏卒于果川县。在京宗族。会本家为位而哭。公不离位次。号痛如成人。议政公与参判公守制居外舍。一日夜失火。公持衰服避园中。火灭。家人求得。公始下来。参判公大奇之。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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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曰。如书册及汝衣衾皆在。而独持吾衰绖以避。何意也。公对曰。书册等物虽可惜。衰绖则不可再制。闻者惊异。壬辰。避兵岭西。癸巳。还凤山庄舍。丁酉。随参判公上京。始就学于沙溪金先生。时公年十八也。笃志性理之书。兼治礼家言。学业日以益就。人知终必大成也。庚子。举监试,别试,初试及讲试。冬议政公患风病。昼夜侍侧。癸卯。参判公在延安捐馆舍。公方侍议政公病。自京奔丧。七月。返葬衿川先茔。仍居庐。朝夕上墓哭拜。雨雪不废。甲辰。遭安东金夫人之丧。丙午。议政公又捐馆舍。六年遭三丧。葬祭一遵礼制。戊申。始服阕。壬子。中司马。癸丑。游清平山。遍赏秽貊古迹而还。乙卯。中汉城初试。时光海政乱。贼臣尔瞻擅国。专以科举植党。讲经。有字标相应之说。公愤甚就讲席。自书不字而出。丙辰。登增广文科。选承文院。凶党谋废 母后。搆成逆狱。屠戮异己。公挈家决归。衿川墓下。筑室数间。庭凿方塘。月夕杖屦逍遥。有独乐之趣。号月塘以此也。戊午。废 母之论益倡。至百僚庭请。又令大小官皆议可废不可废。公终始不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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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将论窜不果发。己未。循四馆旧例。序升副正字。夏考居中。十月。升正字。冬考居中。庚申。升著作博士。冬考又居下。皆以不仕故也。尔瞻愤槐院有不仕员。刱令计仕乃迁。自后四馆例升之规废。癸亥三月。 圣上反正。四月。还授承文博士。旋荐翰苑。有相避不应讲。五月。升典籍。七月。拜兵曹佐郎。八月。拜弘文修撰。时本馆上劄请立大志务圣学。重宗统尽孝敬。纳谏诤公视听。严宫禁镇人心。 圣批特优。又于 经筵进讲论语。论旨义多格言。 上嘉纳。十月。拜正言。时两司合 启言科举不公为痼弊。 反正后此习犹未尽除。增广别试。外方场屋。尤不严。物议颇喧。请罢榜。且开筵视事。渐不如初。请依 祖宗朝故事。日接臣僚。勉尽不息之功。公皆力主其论。 上嘉纳。俄移修撰。又拜正言。 启言贼臣凶党次第被罪。而讨恶之典。犹不及于已死之辈。殊非诛奸既骨之意。举首罪四人。请追夺官爵。且昏朝时。戚里权势家夺占土田。聚集民丁。免其税役。为叛主逃役者渊薮。 反正后。勋戚家渐踵前习。请令诸道监司禁断。十一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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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副修撰。连日入侍。讲论语足食足兵民信。哀公问有若年饥用不足等章。多格言。讲讫。又言近来奢侈渐盛。堂下官僭侈衣服。不可不禁断。上皆嘉纳。升校理,兼文,宣传官。甲子正月。适贼举兵叛。京都汹惧。诸臣各自献策。 朝廷命令。朝更夕变。莫适所从。设 御营使。召募都民。又设赞画,赞理等使。事无统绪。公 启罢赞画,赞理等任。备局诸臣所陈。皆关由大臣然后行之。上南幸。夜出崇礼门。未明渡汉。 驻跸于沙汀。贼锋渐迫。人心溃散。上下苍黄。日高丈馀。 大驾犹未发。公进诣 御前。请速动驾。言甚激切。上动容温谕。夜半到水原府。 庙社主担舁军多道亡。公曰。事势至此。他无善策。除出湖南军之上来者。使之担舁。则此皆思归之卒。必无中道溃散之患。 庙堂依公言为之。二月。拜修撰。上还都。公上劄极论挽衰改纪之策。俄授吏曹佐郎。有一堂上荐引公议所不许者。必欲拟台谏望。公据理力排之。又有一名官以刚直不挠忤当路。才递宪官。欲遽拟守令。公力陈无端补外之不可。相持移时。堂上有不平色。同僚目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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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罢政。公即呈病不出。六月。选知制 教。乙丑。兼校书,校理。 世子正位东宫。公兼侍讲院司书。二月。升正郎文学。又荐中书。太监王敏政,胡良辅奉 诏出来。远接使金公尚容辟公从事。四月辞朝。七月复 命。八月。拜副应教兼弼善。俄递拜直讲。兼职如旧。九月。拜辅德执义。递拜应教。又拜兼辅德。十月。入侍昼筵。讲孟子。公进言曰。人性本善。为尧舜所为之事。则是亦尧舜而已。又曰。圣学工夫。笃实为大。治国之本。舍此何以哉。试以近事言之。或有欲行某事而中止者。或有欲为某事而未行者。此无它。不能笃实故也。近日应 旨进言。多有可采者。若能行之着实。则有何不能为之事乎。十月。又入侍朝讲。论孟子小弁小人诗问答之章。又论矶字谚解似未莹。宜改释。多格言。递拜司艺。又拜司谏。 王子珙在昏朝。请废 母后。 反正后屡出诸贼之招。朝廷曲为保全之地。出置于外才半年。旋有放还之命。睦性善,柳硕等。联名上疏论大臣三司罪珙之失。因此三司陈 启辨白。公引避略曰。近来朝著景象。日益不佳。在廷诸臣。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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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引退。此皆睦性善,柳硕等乘机倾轧之致也。性善等疏。怪妄无伦。危巧太甚。其心所在。实欲假公售私。排击异己。而 殿下初不谛察。反赐优奖。迎合之辈。雀跃而起。黄㦿之章。不日踵至。掀动朝廷。略无顾忌。大臣以下皆不安其位。其偷隙交乱之态。可忍言哉。两司之 启。玉堂之劄。明白陈辨。言甚直截。而 圣批极严。至以自称君子不事污君等语斥之。 圣明之言至此。为臣子者。岂不惶惑闷蹙。夫人臣事君。孰不以君子自期其身。陈善闭邪。难进易退者。玆实立朝诸臣所常自勉者。而今以为国防患之举。遽加不测之恶名。其为机计。固非偶然。则当时参论之臣。相顾狼狈。不乐在朝。情势之不得自已者也。 殿下不谅于此而屡降峻 旨。有同驱策束缚者然。使群下无所措其手足。其亦有乖于礼遇臣邻之道。臣窃为 殿下惜之。 殿下自临御以来。每以破朋党和朝廷为务。大小臣僚。孰不感动竱心一力。各勤职事。寅协之效。拭目以待。而以 殿下今日举措观之。则非惟不能打破。反助乖激之势。使众心疑惑。莫适所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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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以不成和睦者。实 殿下之过也。大抵人主之心。必大公至正。然后是非好恶咸得其宜。不挠于私意。无惑乎邪说。而窃瞷 殿下接下之际。不以贤愚为取舍。惟以色目为区别。抑扬予夺。或未必尽出于公正之道。若不痛革病源。平心一视。则上下阻隔。情不相孚。士论涣散。终无归宿之期。臣恐将来之患。不止于此。而国不能为国也。以 殿下之明圣。宁不惕然于斯乎。启入。 圣批以勿辞为答。公又论政曹殊无为官择人之意。百司庶务多有不能举者。 启汰六七人。皆权要亲戚家属也。后递拜司艺。还拜执义。又论延平府院君李贵,副提学崔鸣吉议礼之失。二月。递拜宗簿正。五月。拜应教。 仁献王后虞祭。自 上欲行初献礼。公以为绫原君既为丧主。自 上降为期服。则不可主其祭。礼意明甚。一夜之间。连上三劄。六月。翰林编修姜曰广,工科给事中王梦尹。奉 皇太子诞生诏出来。公为延接都监。都厅接待之物。务为裁损。事辨而费省。是月。移拜司谏。贞明公主出閤已久。而自 上特令该曹修缮其家。自 祖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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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閤宫家。无再修之规。公与同僚论之。七月。递拜司成。俄拜应教。九月。移拜执义。又拜舍人。兼带如前。十一月。自应教移拜执义。时西学儒生有妄作之罪。汰定军保。公 启言士族章甫之人。一朝降为徒隶。非 圣朝美事。请令四馆量施他罚。司艺许𥛚疏论追崇。公 启言𥛚有希望心。请罢职不叙。未久。递拜护军。十二月。拜典翰。朝廷将行号牌。分遣各道御史。公膺庆尚右道之命。拜辞日。 上引见御史十人。教曰。尔等必有所思。事目中未尽者。其各悉陈。十人各陈所见。 命宣酝赐药物。下备忘责勉送之。到闻庆。因胡变承 召。诸御史皆罢还。复命前数日。慈殿,内殿已幸江都。 世子南下。公随 大驾至通津。时虏差称讲和将到。朝廷莫定接待之所。 引见大臣备局堂上及三司长官。公以玉堂亚长。入侍进言曰。群议皆言江都虚实。不可使贼窥觇。接待于通津。少无所妨云。此言似有理矣。闻甲串战船只数三云。天堑虽可恃。岂以数三船。张我军容。能使贼畏慑而不敢近哉。必将谓我穷蹙孤岛。益肆长驱矣。自古夷狄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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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于中国者何限。而未有如今日之无据。一自义州之陷。如入无人之境。贼势方张。而今乃送差请和。其计正如金人之愚宋。岂不痛哉。朝廷不自觉悟。无意战守。甘心讲好。苟冀目前无事。臣恐难从之请日至。而庙算将不能善其后矣。堂堂盛朝。岂忍陷于彼计。固当严辞而斥绝也。言未毕。诸臣罢对。公亦随出。二月。姜弘立等称和好。率虏差诣行宫。要质 王子。公上劄请斩弘立等。悬之军门。又与舍人李敬舆联名上疏。极陈备御之策。 上嘉纳。司谏尹煌抗疏言不可讲和。语多过激。 上下未安之教。公上劄极陈优容言者。使直气不至摧沮。虏差又胁以斥绝天朝不书年号。公又与同僚上劄斥之。前后劄凡七度上。及公特授杨根郡守。相臣 启言儒臣不可无故补外。两司亦请还成命。 上从之。其后领中枢府事李元翼,副提学郑经世入侍言顷日玉堂之 批语甚未安。 上曰。到今思之。予亦不能无悔。两臣又言姜某不胜忧愤。自不觉言辞过激。心岂有他。不可不如前眷遇。复置近密。三月。礼宾寺正。四月。兼辅德。旋拜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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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五月。弘文应教。以病递本职兼带。拜掌乐正。旋拜执义。又兼弼善。 启言闾阎间服美日甚。堂上官毋得衣纱段。堂下官毋得衣䌷帛。七月。递拜济用正。旋拜司谏。俄升同副承旨。九月。 世子嫔三拣择。国家旧例。国婚三拣择后。该司必添缮本家。以为行礼之所。该官引例来告。公以为此时不可用太平旧规。墙壁一无所改。六礼时需用。例必求助外方。务其丰备。公皆略之。资请。只于若干知旧。俄递拜兵曹参知。十二月。嘉礼成。戊辰三月。大司谏。四月。递付军职。五月。右副承旨。八月。升左承旨。入侍进言曰。臣伏睹下政院备忘。辞旨恳恻。大小臣庶孰不感激。近观诸臣章奏。皆言 上心不能坚定。且无诚实。臣愚以为此等说。最为切实。若心不坚定。意无诚实。则寻常事。犹患不能成。况能济国事乎。顷日。有国虽亡刷送逃还人决不可忍之 教。而厥后渐挠于利害之说。此等事。似不诚实。自 上必立志坚固。每事诚实。感动人心。然后国事庶可为也。又进曰。近来以省减浮费。庙堂该司屡日陈 启。若果减省。似亦有补于经费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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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治根本。徒区区于末节。不可也。君臣上下。皆以危亡之祸迫在朝夕为心。无一时玩愒。无一事怠忽。则虽减其不可减者。自 上无未安之心。而臣庶亦承顺之不暇矣。臣以一家事言之。上年扈入江都时。妻子离散。不能相顾。遑遑汲汲。若不保躯命。而及其时事稍定之后。便生安佚之心。今则至欲美衣服好饮食。人心之操舍。乃至于此。臣以家长。常常戒饬。而亦不能卒变。在私家尚然。况于国乎。自 上必为感动人心之举。而以壬辰,丁酉,甲子及上年为心。则国其庶几矣。十月。递付军职。俄拜兵曹参议。参昭武宁 社功臣原从。又拜大司谏。 启言政官专不择人。都承旨乃一院之长。地望清切。为任极重。而该曹一遵资级。无所取舍。请推堂上郎厅。 圣批未安。公避递。四月。大司成。七月。副提学。八月。请暇加土父母坟。 特给浇奠。因寒病未即还朝。再疏。递付军职。俄又拜大司谏。又递付军职。十月。拜参知。庚午三月。拜吏曹参议。四月辞递。五月右承旨。七月左承旨。八月都承旨。入侍陈文义。多格言。又言顷因李命俊疏。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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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谏皆不得安于位。其时景象甚不佳。伏见左相两劄。可想其心之不安。而 批答无缱绻之语。似非待大臣之道。三公一时呈告。自 上命招出仕。臣意以为既以 命招诣阙。则须引见。面谕其时之事实。合事体。而只令承旨传言。此亦未安。 上曰。若如承旨所言而为之。则果好矣。而予未及思之矣。十二月。以迁陵时 殡殿侍卫承旨之劳。升嘉善。辛未。 大妃违豫复常。以承旨侍药厅。赏加嘉义。二月。集庆殿火。公上章请惕然改图。转灾为祥。三月。拜吏曹参判。四月。典牲署提调,副总管。八月。请暇浴椒公州。九月。兼同知义禁。十月。递付军职。又兼同知春秋。俄拜大司宪。先是李行远等。在玉堂论追崇被罪。既叙铨曹。复拟清望。 上以营护植党。 特罢铨曹堂上。公递铨未久。即引避曰。李行远等。俱以经幄近臣。凡有所怀。冒犯于咫尺之威者。徒恃 圣朝曾无讳言之戒故也。今若律之以谄附胁制之罪。则彼行远等虽万被诛戮。犹有憾于天地也。雷霆既霁之后。似不当遽尔废置。故循例备拟于清显。实非营护植党之私。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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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大圣人廓然之胸次尚有所芥滞也。臣曾忝铨曹。久与洪瑞凤同席注拟之际。可否相济。瑞凤保无丝毫专擅之事。而即今继瑞凤者。犹以遵其馀习。俱被严谴。则臣以当时同事之人。独安得偃然而已乎。仍窃惟念自古人臣之植党胁君。邦有常刑。小而御魑魅。大而伏斧锧。历数古今。若此之类。世不多出。而 今殿下每以此举疑朝臣。少有违忤 圣旨。辄发于声气之间。由是朝野危惧。忠谠摧沮。上下否隔。渐不如旧。此愚臣夙夜忧闷。欲有所言而嗫嚅者也。三避。递付护军。十一月。大司宪。递拜兵曹参判。十二月。兼同义禁。俄拜副提学。壬申正月。递付护军。二月。又拜大司宪。时因追崇之议。三司官多辞避。公上劄曰。病中得闻朝廷方以追崇有所争辨。而 圣教极严。臣不胜瞿然竦惕。食息不安。惟我 殿下以高世之智察言之聪。凡有猷为。不能独断。必须谋及卿士。博采群言。矧玆国家变礼。前古无徵。其为不轻而重。无过于此。若以偏系之私。或主先入之言。则其何以厌伏人心而有辞于后世乎。 殿下欲伸至情。方议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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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未免为多言所挠。上下否隔。纶綍异常。雷霆所加。无不摧折。人怀忧竦。气象惨沮。当今在廷臣僚。孰非 殿下股肱耳目。其所格王之意。愿忠之诚。咸愿 殿下追踵三代。驾轶汉唐。而 殿下不谅其本心所在。谴责过情。束缚太急。或疑其报憾立功。或斥其得名希爵。噫。 殿下于平日俯临群下。无微不烛。真知诸臣用心如彼。不忠如彼。而犹且隐忍而待之耶。抑因今日意见之相左。而骤发于辞气如许耶。敬大臣体群臣。列于中庸九经之目。而致意丁宁。垂训后世。殿下亦尝体认而躬行之矣。岂料今者忿懥所发。无所顾籍。乃至于斯乎。今夫力主追崇之论。劝 殿下以必行者。 殿下之臣也。以追崇为非礼。欲 殿下之毋踵过举者。亦 殿下之臣也。初非私相倾轧。迭为消长之比。而直以将顺者谓之忠。违忤者谓之非忠。则将来之弊不但已也。古人有言曰。孟孙之爱我。疾疢也。季孙之恶我。药石也。美疢不如恶石。此善喻也。伏愿 殿下平心和气。公听并观。于其好恶。必加察焉。无或有所偏倚。使人人无以窥 殿下之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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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仍辞免。递付护军。四月。副提学。病递。旋拜大司宪。五月。递付护军。又拜大司宪。六月。递付护军。八月。拜都承旨兼同知成均馆事。唐将宋游击将致祭于 魂殿。礼曹仪注有百官陪祭之仪。公 启以古无可据。不可轻行。十一月。用 山陵赏加升资宪。十二月。递拜知敦宁府事兼同知经筵。癸酉正月。拜大司宪。俄拜礼曹判书。时虏有东抢之形。 上将进驻松京。为备御计。上方在忧服。服色 命以缟素磨鍊。公引衣墨临戎古制以 启。既而进驻之议寝不行。二月。兼 世子副宾客。公以踪迹之嫌。陈劄乞免。该曹回 启曰。姜某一生清慎。士论甚重。实合此任。朝家用人。只问人器。不以形迹为拘。遂不许递。三月。递付护军。四月。知敦宁。五月。大司宪。六月。递付同中枢。七月。复拜大司宪。时仁政殿有雷变。 上引见大臣及判尹以上三司长官。令各陈所怀。公进言曰。皇天之示警。必是仁爱人君。使之有为。而至于正殿雷震。前所未有之大变也。所以致此之由。臣不敢历举。而变不虚生。必有所召。 殿下所当反躬自省。应之以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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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具。则 殿下所为。宁有不合天心者乎。遇此无前之变。 上心岂不惊惧。然久则惧心渐弛。恐无应天之实也。毋敢少忽。念玆在玆。终使天人交孚。不相违悖。则转灾为祥。理之常也。不然而徒闻臣等今日之言。罔或惕念。无所猷为。则皇天之怒。必有甚于今日矣。古人以敬天勤民。应天以实。不以文等语。惓惓于其君遇灾之日。此言虽似陈腐。体认以行。可见实效矣。 上曰。卿言是矣。诸宰中有请释尔瞻馀党窜谪者。公进曰。此言似非答天谴之道也。党附凶逆。罪关纲常。则此古人所谓人得以诛之者也。国家特用宽典。迸诸远外。 殿下生生之德。可谓至矣。岂以此辈久谪。感伤和气而致今日之变也。退与同僚。又上修省之劄。 上皆嘉纳。因雷变命放珙三子。公 启虑患保全之策。八月。陈劄乞焚黄。 命给马赐浇奠。俄递拜同枢。九月大司宪。十月。递拜西枢。旋拜大司宪。病递。甲戌正月。以知枢复拜大司宪。二月。递拜知敦宁。俄又拜大司宪。请禁宰相势家防纳三名日进上马者。请拿鞫内官之骄横横驰大臣马前者。请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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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省郎荐循私者。仍劾专擅郎官。又杖杀作弊宫奴之尤甚者。六月。递拜西枢。七月。又拜大司宪。备忘记。 元宗大王入庙。令礼官照例举行。公与大司谏赵廷虎合启。帝王之孝。虽以尊亲为贵。而其于圣人无违之戒。尤不可少忽也。惟我 圣上诚孝出天。其欲致隆于所生之亲者。无所不用其极。而至于典礼所系。诚不可蔽于至情。有所差失也。明矣。追崇大礼。成事不说。而不意玆者又下入庙之 教。凡在瞻聆。孰不惊叹。夫 宗庙昭穆之制。至严且重。不践其位。不入其庙。此截然不可易之常经也。 元宗大王虽有诞育 圣躬。毓祉启庆之盛。而未尝亲履宝位。则何可与 列圣同飨于太庙。有若继序之当然者哉。国无二庙。庙无祢位。实出今日之变礼。而失礼之中。亦有轻重。别庙权宜之制。不有愈于入庙之大段违礼者乎。祧迁一节。亦极难便。揆以情理。不亦未安之甚乎。稽诸往牒而无可法。质之礼经而无所据。不可徒循至情。遽行非礼之礼。重贻天下后世之讥。请还成命。再启。皆以勿烦为 批。因备忘记辞旨极严。公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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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司多官引避。执义沈之源等启请出仕。 特命递差。继下备忘记。两司多官姑从轻典。并削官爵。门外黜送。公即日出衿川墓下。乙亥六月。 特命放释。十二月。还给职牒。丙子三月。因元孙诞生。颁赦别叙。四月。副护军。五月。礼曹判书。公以为成就人才。莫先于教养童蒙。京中则令教官各书所属童蒙姓名为一案。一朔。再讲于该曹。或论难礼节。或试以才艺。有成效者。褒升其教官。外方则州牧大处。置教养官吏。礼曹同议择三品以下闲散文官有文行者差送。重其体面。使之巡历所属列邑而教训之。监司考其勤慢殿最。各邑。各择一乡中有才行者为学长。劝学习礼试艺。能举其职者。监司 启闻升叙。学长亦授相当职。俾知朝家崇奖饬励之意。启请议大臣行之。定事目十七条。宣之京外。七月。监试二所举子作挐罢场。大提学金尚宪上劄。令一所加取两试各百人。以满其额。公意不可。上劄请趁一所未出榜前。一体罢榜。外方试取者。亦令尽罢。改日退行。以重国试。不报。翌日。命首倡儒生决杖充军。公即搆劄言首倡者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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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罪。决杖充军。非惩治士子之律。国家之优待士子。非为其人。为斯文也。古者官府学校之用刑不同。以此也。劄未上。幼学权大庆等疏下曹。公以劄语覆 启之。公又 启言家礼小学。年少士子不可不读之书。会试录名。必以此两书考讲。其意实非偶然。而只讲句读。专昧小注。岂能详其旨义。考讲官必择差。以质问旨义为主。并讲小注。 批曰。启辞甚当。并依此行之。又 启生进赴式年初试者。必满三百点然后赴馆试。百五十点者。赴乡汉城试。法典也。近来废弛不行。图出公文。未满点数。而赴乡汉城试者甚多。以此居泮者。只应赴馆试者若干而已。事极寒心。令成均馆一一查准。以杜滥伪。且生进依旧例。必恒居东西两斋做业。又生进之未满百五十点者。有称有代加。书某郎于名纸。比朝官直试乡汉城者。代加岂可与朝官同也。生进中。以恩赐得分数者。亦必准百五十点然后赴试。用其赐画。乃故事也。而今者有赐画者。不问有点无点。并许录名。亦可骇。 上曰。年少之人不足深责。其家父兄不为禁抑。极为非也。士子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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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冒法。台谏何不纠检耶。礼曹郎官姑先推考。八月。拜吏曹判书。上劄辞。 批以卿之才望。允合此任。宜勿控辞。九月。入侍陈不敢当之意。上曰。予知卿秉心公平。故择授重任。宜勿控辞。尽心察职。十一月。患中风。 上遣御医不离看病。又 命内局日送所用药物。十二月。三劄。始递付军职。十二月十二日。西报猝至。十四日。 庙社嫔宫及大君先向江都。差晚。 大驾随出。自南大门转次南汉。前一日。闻有老病宰臣先入江都之 命。公时病沈剧不省事。编藁为窠。担舁而行。第四日。始入江都。病势转剧。 大朝声闻阻绝。公日夜忧郁。日令儿辈探问。丁丑正月二十二日。贼兵大阵。担舡夜泊甲串津。公闻变强起。使人扶掖诣分司备局。尹相国昉,金相国尚容,朴四宰东善,李判书尚吉及诸朝士数十人来会。日未午。贼已屯结西城外。城内外溃乱。公知事无可为。谓儿辈曰。今将陷没于锋刃之下。若死于所寓。他日收尸亦难。宁入阙内。同死于 嫔宫之侧。遂率家眷入阙。嫔宫三刎而苏。公将自尽。嫔宫下临执手痛哭曰。我今三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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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顽命不死。父若先死。置我何地。我死后自决未为晚也。公不敢经死。贼亦称以讲和事。不即进陷。翌日。大阵入城。人心复溃乱。公谓贼情凶狡难测。欲自决者数。嫔宫发声号哭。公不得自由。亦不往贼所行礼。翌日。贼将捲城往南汉。催行甚急。嫔宫使公不离驾轿侧。盖以经死为虑也。至广州定金坪。贼将令一行皆换着华服。又闻公连姻王室。位且高显。有驱迫意。公据义答之曰。 主上在围城中。消息难真。出城之说。只凭汝口传。义不可轻动。有死而已。贼咆哮而去。公谓一行诸人曰。吾辈忍死至今。盖为嫔宫。而事势至此。无复可为。何可一从贼言。行礼于贼阵乎。吾意已决。只有一死。谓儿辈曰。吾死已晚。汝辈不必从我死。嫔宫闻之。又发声号哭。急使人止之。遂令携至驻轿之所。公欲自尽者至三而终不得遂。以嫔宫故也。正月晦日。至南汉十里许俯伏嫔宫驾轿侧痛哭 上使人扶公而起。仍赐劳问。及 上还京都。公随 驾入城。三公六卿将送质子。而其送者只工曹判书具宏孽子而已。公次子文明欲陪嫔宫往。贼将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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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人随行。 上特除文明洗马。铨长闻文明入往。欲充质子之数。举公为礼判。以单望 启下。公谓铨长崔鸣吉曰。六卿单望差除。前所未有。只为质子之故。做此苟简之举乎。国事至此。而皆不欲送质。国亡宜矣。铨长有惭色。公病重。不能供职。四月。拜吏曹判书。又 特命兼司仆提调。时都目大政。公陈 启曰。七品以下官扈从人。皆以承传当出六品。落后人则已为罢职。乱后新授之员。仕满之期尚远。奉事,直长。虽有窠阙。将无以填差。臣反覆参商。则凡参奉,奉事,直长。皆以十五朔为仕满之限。三阶朔数通计四十五朔也。今依翊卫司参下官升迁例。参奉,奉事及别检。不拘仕满。直以除授久近。次次升迁至直长。而通计前仕满四十五朔后升出六品。虽不可永为后例。似合一时便宜。请议大臣。大臣不察 启本意。初相违忤。后因备局 启辞。更议行之。七月。递拜知中枢府事。又兼惠民署提调。公每以前主铨者。毋论公议许否。荐用非人。人所贱恶者。多占清班。政体日乖。名器日轻为慨。发言僚席曰。铨衡之责。莫急于甄别贤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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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有利害之心。或撼公平之道。不免用舍颠倒。则岂 圣上委任吾辈之意也。国家之隆替。实系铨曹用人之得失。在平时尚然。况此大乱之馀乎。清显之班。尤当必循公议而慎择之。颇与前主铨者相反。年少辈嫉公最甚。而未有以发。至是掌令黄㦿欲挤公而难其辞。同僚有知㦿有宿嫌于公者。峻斥而不从之。㦿乃以戚畹偷生等语避递。后权涛为执义。涛素称喜峻论者。亦言姜某事势自别。㦿之所论极无据云。其后相臣 启辞。亦有姜某无经死之理等语。戊寅二月。复拜吏曹判书。陈劄乞解。圣批以前日台官之言。实涉过当。宜勿相较为 教。四劄始递。三月。礼曹判书。递付护军。四月。兼知 经筵。时因旱灾。有审理之举。大臣 启请择宽平公正人为秋部长。遂以公为刑曹判书。病递。拜知敦宁。五月。递付护军。八月。忽眩窒。 上遣内医看病。又遣掖庭下人。问病势轻重食饮多少。仍命内医连续诊症上闻。优赐药物。俄拜礼曹判书。以病辞递。九月。沈报甚急。至有查官出来之说。祸将不测。人心危惧。公上劄请急遣大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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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备陈我国情势。且令引咎自当。则查官不必出来。国家燃眉之急。亦或少弛。 圣批以劄辞甚是为 教。仍命送领议政崔鸣吉于沈阳。十一月。右参赞。递付护军。己卯正月。又拜右参赞。庚辰正月。兼内医院提调。病递。拜礼曹判书。又以病递。闰正月。由右参赞。升拜大匡辅国崇禄大夫议政府右议政兼领 经筵事监春秋馆事。即上劄辞。 批曰。卿德望俱重。允合斯任。宜勿控辞。卧閤论道。以副上下之望。三劄不许。时有舟师调送之举。公以为不可不因便报知于陈都督。将上劄适引对。备陈劄意。又进曰。 圣上违豫经年。臣僚不得入侍。下情莫不郁闷。今日有此引见。不胜幸甚。君臣犹父子。宜取家人礼。或于卧内。或于便殿。不时召对讲究。时政得失。讨论古今治乱。仍察诸臣邪正贤愚。则不但神气舒畅。其于修省之道。亦必大有益焉。岂必拘于礼法如是然后引见哉。又进曰。臣于病伏中。窃闻 殿下待大臣之道渐薄。顷日当事大臣相继许递。虽未知大臣果有可递之事。而群情窃自叹息矣。时烈风连日大作。南船相继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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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死者多至八十馀人。加以雨雪惨烈。灾异非常。公即陈 启劝 上益加兢业。上格天心。仍乞策免。 上优批答之。 王世子自沈回辕。师傅中一人将往迎中路。以公为 世子傅。六月。因灾异劄陈修省之道。仍请策免。八月。奉 命改章陵莎草。仍乞历扫先茔。复 命。陈所经各邑民事。 命皆给灾。九月。上密劄论舟师交替军事。十一月。胡将龙骨大等。忽来驻湾上。急招大臣诸宰诘责。领议政洪瑞凤,吏曹判书李显英,接伴使尹晖等。被龙胡胁迫。联名驰 启催送前判书金尚宪。 启至。满朝失色。公言于左议政申景禛曰。国家存亡。人心去就。在此一举。处之之道。不可不十分商确。仍 启言彼指名求索。而我无所辨别。则此后因嫌诬嗾之患。有不可言。今虽不计其罪之有无。不顾其身之生死。强使之入往。老病之人。决难得达。请令留湾。相臣更为措辞开谕。领中枢府事李圣求上劄请以金尚宪除赞成兼贰师。入送沈阳。以明尚宪无不受官爵事。批以不无所见。公上密劄陈其不可。又言彼以尚宪为言者。非彼耳闻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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睹。必奸细之徒。潜通交搆。此路一开。一代之人。谁能保其善终。请广询在家诸大臣。参究利害。采用长算。俾无后悔。龙胡又令急刷我民及汉人走回与向化等。公启请别样犒馈。衣薄者特给衣资。外方一体施行。又 启言今日之事。比诸山城时有异。且与斥和不同。朝廷必有哀伤恻怛爱惜持难之举。然后人心少慰。国体得宜。左相新往湾上。素见重于彼。酬应之际。庶有方便。请并行会于左相。时汗久病新愈。赦一切犯罪人。且减本国币米至九千苞。备局有因此颁赦。以悦龙胡之议。公笑曰。目今人心解散。镇靖无策。若又如此。则彼意虽可悦。而独不顾我国人心乎。议者惭而退。公当国事罔极之时。昼夜思度。殚竭弥缝。如入送金尚宪。刷还走回及汉胡等事。或露章或密劄。或 榻前陈建。替送怀恩君。称以陈奏使。更遣中使。防金银器侍童善炮之请。又请罪三南守令之勒送不当刷者。前后 启劄俱在。公议韪之。辛巳正月。呈告至十度。 上遣承旨敦谕。翌日进辞劄。 答以卿忠良辅弼。身佩安危。卧閤论道。以济时艰。宜勿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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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十二度。十五度。二十度。皆遣承旨。呈告凡二十五上。而遣承旨至四。温谕备至。公感激恩眷。黾勉出仕。俄有大臣备局引见之 命。公上劄陈脚病不能趋跄殿陛。 批曰。卿之脚力虽如此。不可不入来。令内官挟扶可也。公不得已入侍。其倚重眷遇如此。四月。因旱灾上劄。略曰。国家不幸。灾异连仍。今岁之旱。甚于上年。民事罔极。拯济无策。审理冤狱。祈祷山川。而仁爱之天。听我犹邈。臣不敢知厥咎安在。尝闻古人之言曰。皇天感物。不为伪动。感天弭灾之道。不在于徒循故常。只袭文具而已。自古明王遇灾。必以恐惧修省。为第一件事。此无他。天人一理。感应无间。转移之机。诚在于人君所为之如何耳。伏愿 殿下毋事虚文备数。益勉乎享天以诚。以桑林之六责。省躬反求。以云汉之八章。侧身脩德。仍念 殿下之所以待遇群臣者。未能旷然无疑。凡其言语作为。 殿下必先忖度。虽非本情所在。 圣心一或坚定。则终不复容而恕之。至发于辞章之间。故群臣之所以事 殿下者。亦不免往往自疑。纵或有可进之说。率未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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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而吐。此上下情意不相通之大者也。岂非可虑之甚乎。 殿下于此。不可不深思体念而痛祛病源也。久病垂死之臣。更无入侍之望。而特蒙旷世异数。至命内官辈挟扶出入 威颜咫尺之地。不以丧失体貌为罪。恩眷之隆。何至此极。生殒死结。不知所以仰报。且臣以谫劣。久叨鼎席。不能协赞治化。连值旱魃肆虐。忍使民庶饥困。重贻 君上忧勤。策免之举。宜及臣身。 批曰。省卿上劄。予知所脩而敬闻过矣。比来灾异无非否德所召。卿宜安心勿辞。七月。礼曹因光海丧礼。自 上内庭一次举哀。百官变服。衙门会哭等项。请议大臣。公议曰。该曹 启辞视他内宗有间云者。或不无所见。但念光海得罪伦纪。自绝于天。 宗社臣民之所共弃。而 殿下笃念亲亲之意。竟终其天年。 特遣礼官中使。护丧以来。 圣上之待光海。终始无所憾矣。殿下若非违豫之时。则以骨肉之情。自内一次举哀。容或一道。而至于百官变服等节目。大义所在。恐难轻议。八月。公病益剧。呈告十度。三遣承旨敦谕。又 特遣史官谕之。连赐药物。 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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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御医曰。右相之病。似为非轻。即刻出去。仔细看病以来。眷遇特优。九月。出仕兼内医都提调。时有药房问安。公病不得参。上劄待罪。仍呈告十五度。遣承旨敦谕。公即上辞劄。 批曰。卿之病势。今虽如此。日气温暖。自当差愈。须念同休共戚之义。毋忘扶颠持危之心。十八度。二十三度。皆遣承旨。二十五度。遣史官 谕曰。卿辞至此。不得已勉从。并辞递内局都提调。拜判中枢府事。壬午七月。疝證猝剧。 上遣御医不离看病。药物交道。癸未三月。症势尤剧。四月。授领中枢府事。六月十三日。卒于正寝。春秋六十四。讣闻。 上震悼。辍朝三日。 特遣承旨中使吊孤。赙赠有加。且 命三年给料。公配高灵申氏。 赠吏曹判书湜之女。生五男三女。男长文星。次文明。皆县监。次文斗进士。次文璧监役。次文井进士。女长适吏曹正郎郑泰齐。次册为 世子嫔。次适进士李弘相。文星娶领议政申钦女。生五女。文明娶大司宪金光炫女。生二男三女。文斗娶东阳尉申翊圣女。生一男二女。文璧娶监役李秤女。生一男一女。文井娶丰宁君洪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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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公殁。无后。嫔宫诞生元孙。诸孙一郡主三。李弘相生一男一女。公天分甚高。德器早成。貌伟而气完。质厚而材良。安和而庄重。淳实而华雅。望之知其为盛德君子。早从沙溪金先生学。潜心性理之书。饬躬制事。动遵绳墨。尤好礼学。其有疑于四礼之变者。条为问目。论辨取舍。探其源而考其委。搜罗贯穿。极其精研。人有以变礼来问者。必据经传證定。而亦未尝以知礼者自居。惟日孜孜讲劘。得之心而行之身。至老如一日也。孝友之行。出于天性。六年守制。不脱衰经。不离丧次。庐于墓下。朝夕省扫。不以寒暑风雨废焉。葬事皆亲自经纪。一于礼无缺。平居晨起盥栉。深衣大带。参拜家庙。奉祭祀。精白斋敬。必具冠带坐静室。手执粢醴。六月初九日。参判公忌辰也。公在衿川。适当霖雨。京中路阻。将无以办祭需。心甚闷然。日夕。家有狗忽口衔一雉。来自后麓置阶上。毛羽无损伤。邻里惊异以为孝感所致。有外弟早丧其父母。公馆畜而教训之。弟忽患病甚重。公迎医问药。夫人亲自汤煎。及死。敛葬备至。一姊早寡。同居一家。友爱笃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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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都正公。克尽诚敬。得一味。虽少必分送。临食。辄问送否。否则公亦不食。内外疏族。或有穷不能自存者。皆收养成长。为求婚嫁。令无失时。其敦睦如此。家世清贫。常有屡空之患。而绝不留意营产。当昏朝政乱。退居乡庐。山蔬脱粟。有时而绝。夫人至于躬炊爨。公自守犹确。处之晏如。晚节。爵位隆显。田宅不广一区。臧获不增一指。雅尚俭素。自幼耻服新衣。位至台司。而华靡之服。不加于身。平生未尝折简请嘱。人亦不敢干以私。凡有馈遗非其义。一芥不取。常曰。国事日益艰危。而朝臣惟以殖利营产循私灭公为事。敢望协心共济耶。提调太仆也。只留意马政。修举废坠。虽炬烛之微。亦无取用。廉简出于素性。非作为也。其出处必以义。释褐初。见贼臣擅国。遂屏迹不仕。迹不到城市。人或劝之仕。不答。终以不参廷论。几不免。亦不恤。一日公到公舅申判书湜家。时相韩孝纯方勘定西宫贬损节目。自政府过申公。盖于申公为外兄也。一家子弟皆迎谒。孝纯闻公适来。求见甚切。申公亦劝公出见。公终不肯。其嫉恶如此。及际 圣朝。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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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华显。常有盈满之惧。进一阶拜一官。必屡辞而后乃出。出则恪勤奉公。夙夜匪懈。在 经筵。或讲论文义。或指陈时事。證据古今。引喻明白。上亦为之倾听。在台阁。遇事必言。言无不尽。丁卯,甲戌大议论大是非。公皆一力担当。专务激扬清浊。振肃颓废。长银台。纲纪百司。出纳惟允。宗伯掌礼。兢兢节文典章。兴劝学校。养育人材。铨衡藻鉴。志恢公道。凡注拟。必问人器如何。不以私请间之。扶植士论。遏绝干谒。公退静坐。萧然若寒士家。门无一客。大拜之日。瞿焉怵惕。不乐者久之。辞不获已。黾勉乃出。虽癃病在身。而日坐备局。必早往晚罢。常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心。及引疾就闲。爱君忧国之诚。不以去位暂弛。临绝。谆谆如梦中语皆国事。若将为遗表者。令子弟执笔。而精神已不逮矣。前一日。栉发盥面。更衣正冠。扶而坐正寝曰。吾死当在明日。吾平生无自愧于心者。不幸得浮胀病。形体已变。将不得全而归之。此为恨耳。其从容不乱如此。训子弟。严而有法。子弟有过。未尝诃责。徐言温谕。使之自觉。待人不事表襮。望之俨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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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即之和气袭人。事有可怒。不形于色辞。见人不善。略不假借。常语子弟。吾始遭溷浊。无意仕宦。一朝际遇。位极人臣。皆自然而致。非假左右游扬之助。士当藏器待用可矣。自布衣。饬心砥行。已有盛名。常置心经近思录于几案间。不暂释手。先儒格言。揭诸左右。朝夕观省。盖公言论事行。得之学力者为尤多。有所著疑礼问解一部藏于家。为文。专主畅达。理胜情尽。婉而有馀。观其章劄。可知也。殁之日。中外嗟惜。大夫士相吊于家曰。朝廷无复矜式。舆台之贱。赍咨街巷曰。贤相亡矣。国其如何。呜呼。此可以观公之平生也。公立朝数十年。清慎贞确。为世所重。朝著仰其德量。倚如柱石。士论钦其雅望。推以典刑。福禄兼享。始终无憾。履顺居正。独全名位以卒。吁。其可敬也。谨摭家状。敢请易名之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