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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文稿
白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文稿 第 x 页
白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文稿
 疏劄
  
自白马放还后陈情疏(辛卯)
伏以无似微臣。自陷坎窞。重罹大何。 圣恩如天。曲为之地。脱之刀机之上。纳之涵育之中。此实千载之一遇也。至如前后 赐问之荐仍。宠锡之便蕃。又出寻常万万。感激涕泣之外。日夜所自砺者。惟在于陨结而已。即今得离鬼关。生还日下。终南虽近。 北阙犹阻。丹衷耿耿。有怀莫吐。瞻望云霄。不觉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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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白马放还后陈情疏(辛卯)[再疏]
伏以臣于三昨夕。来到西城之外。身既未能造 昕庭。疏不可不即陈。故再昨之朝。具本投呈。政院以 国忌斋戒还出给。尺纸亦未达于 天听。周章郭外。踪迹之狼狈甚矣。仍窃伏念如臣无状。虽不敢援大臣之旧例。而初若得罪于 本朝则本不当陈疏。不尔则政院之所以处之者。似当有可仿之规。而缘臣妄冒。致损体例。臣于此益切内讼。为日已多。不宜喑无一言。玆敢投进原疏。略陈其槩。一呈两章。诚非得已。臣罪大矣。臣无任陨越于下。(答曰。省疏具悉。曩者邦运艰危。事属不测。日夜焦虑。默祷于天。幸赖 先王垂祐之灵。以有今日。寡昧之喜幸。固已难量。而其为国家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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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胜言哉。卿宜善摄调养。以慰予怀。又 答曰。省疏具悉。政院之不察甚矣。实涉骇异。当该承旨当令推考矣。)
辞月俸疏
伏以臣于屏伏之中。忽有户部吏来示小纸。乃 命给月俸事也。臣诚惊惶感激。不觉涕零。第臣既蒙 洪造。在死而生。身归毂下。又此念饥而食。事出常例。廪给特优。 天恩益隆。臣惧益深。辞虽不敢。受实未安。略陈危悃。冀赐财择。臣素乏远谋。曩叨伴食。无德而禄。果速其殃。偾事贻 忧。尚何复言。倘非 仁覆。能有今日。馀忧尚存。合即远藏。而特以 圣教丁宁。且 先王祥日迫头。不忍便去。迟回都下。郊外江干。亦姑未归。当此之际。坐费廪米。其果安乎。投屏散地。即宜微分。馀外生死。非所暇论。语易蜚闻。患常横生。素餐之愧。固不足道。虑后之念。宁复有忽。臣之此言。匪惟自谋。区区之忧。实为国耳。伏乞 圣慈谅臣危恳。亟收给俸之命。公私不胜幸甚。
郑士俊事献谳后。因未安之 教待罪疏(壬辰)
伏以臣。伏睹禁府收议草记 下答之教。辞旨严峻。臣诚不胜惶恐战慄。臣虽退伏。区区忧国之念。曷尝弛于中也。每闻民怨日滋。世道日降。未尝不慨然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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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曰。上有 圣明而何至于此也。无乃举措失宜欤。赏罚不中欤。反覆思惟。只切伤叹。昨者适承收议之命。愚庸浅近之见。冀裨吾 君好生之德。庶无刑罚不中之过。敢有陈达。而至于自外之毁誉。曾不以为念焉。 圣教如此。臣罪大矣。然人臣事君之道。见君父严教。徒戒斯辱。不尽所怀。非所以尽忠也。臣尝见纲目唐宪宗纪。其言有足以兴邦者。窃想已经 睿览而臣请为 殿下诵之。宪宗尝问贞元中政事不理何乃至此。李吉甫对曰。德宗自任圣智。不信宰相。使佞臣得乘间弄威福故也。宪宗曰。然。此亦未必皆德宗之过。朕幼在德宗之左右。见事有得失。当时宰相亦未有再三执奏者。今日。岂得专归咎于德宗耶。卿辈宜用此为戒。事有非是。当力陈不已。勿畏朕谴怒而遽止也。吉甫尝言人臣不当强谏。使君悦臣安。不亦美乎。李绛曰。人臣当犯颜苦口。指陈得失。若陷君于恶。岂得为忠。宪宗曰。绛言是也。凡此数言。岂不足以兴邦乎。吉甫又尝言于上曰。赏罚人主之二柄。不可偏废。今惠泽已深而威刑未振。中外解惰。愿加严以振之。上顾李绛曰。何如。对曰。王者之政。尚德不尚刑。岂可舍成康文景而效秦始皇父子乎。上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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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旬馀。于頔入对。亦劝上峻刑。上谓宰相曰。于頔大是奸臣。劝朕峻刑。卿知其意乎。皆对曰。未知也。上曰。此。此欲使朕失人心耳。李绛前后之言。无不听纳。而于德刑之取舍。尤加意焉。终至于削平叛乱者。夫岂无基本而然哉。若乃周官之重典。诸葛之尚严。各有所以。譬犹随證投药。亦不可一于重而专于严也审矣。试尝因此溯而求之。唐太宗不用封德彝之言。克从魏徵仁义之说。不听重法止盗之请。而遂专意于节俭爱民。卒致贞观之治。路不拾遗。曷尝尚刑而臻此哉。自 上方讲书传。所当法者其不在于尧舜之好生欤。钦恤而尚德不尚刑者。不亦为体认处乎。孔子曰。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圣人之训。岂虚语哉。目今暮春三月。正当和煦之时。雨之以繁霜。荡之以阴风。百花憔悴。万象愁惨。春生秋杀。天道之常。而节候一变。则其害如此。人主亦一天也。刑不当律。行不以时。则为害岂止于此哉。臣敢以此等言。缕缕烦渎者。庶几 圣明或赐采纳耳。然臣待罪之不暇。而辄复妄言。愚臣之罪至此尤大矣。臣益增惶恐。伏地待罪。臣无任兢惶屏营之至。
因 求言。进言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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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皇天示警。愈往愈酷。 圣心戒惧。愈往愈切。今又避殿矣。减膳矣。求言之教。相继而下。战兢之意。有加于前。勤恳之诚。尤倍于昔。叹缄默之成风。思过失之得闻。奉读感叹。继之以涕泪。嗟呼。独使 至尊忧劳于上。此实群臣之罪也。古者楚庄以无灾为惧。殷宗因遇灾而兴。诗不云乎。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圣心如此。久而不懈。则殷忧启圣。此可期矣。迓续景命。其在斯乎。如臣者虽不在其位。受恩最厚。当此危急存亡之秋。何忍括囊而负吾 君哉。第臣性本愚驽。口且拙讷。平居与人言。可谓辞语不多。而至于御前至严之地。有怀未尝不达。及达不觉其伤烦。臣亦不自知何为而然也。然严威之下。罄其底蕴则未也。向日登对之后。追省愚戆之失。不胜悚慄之至。顾其区区愿忠之志。虽九死而靡悔。况今命之矣。敢不演前说而陈之乎。夫玉卮无当。虽宝匪用。言而不实。奚益于事。臣愚窃以为当今弭灾致和之道。恐不外乎改前过变旧习革宿弊。以新一世之耳目也。抑天下万事。有大根本。根本不立。则万事何做。所谓大根本。惟在于 殿下之一心耳。恭惟 殿下天资明达。太度恢豁。自即阼以来。绝无大过失。声色货利。凡所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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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乱者。无一有焉。 先王付托之明。 殿下继述之善。信乎两至而尽美矣。而治效未著。俗习渐偷。民怨日滋。天怒愈甚。此亦无非在下者不能赞扬奉行而然也。而 殿下反躬而自省。则其于大根本。果能有以先立而尽其方耶。若犹有未能尽者。则此非今日之所当著力者耶。王者学问。自有别焉。而心上工夫。初无二道。古昔人主之正心术。未有不以严恭寅畏为先务。严恭寅畏。即 殿下之方所自修者是已。一此而笃焉。罔有间断。则书所谓允执厥中。大学所谓诚意正心。中庸所谓致中和。皆由是进。然必须涵养之功熟。然后存诸中者。浑然深厚。亭亭堂堂。未有偏倚之患。发乎外者。即事即物。各适其宜。自有恰好底道理。此岂可急迫以求。亦岂可一蹴便到。常加勉力。积以岁月。戒慎恐惧于不睹不闻之地。操存省察于须臾造次之间。则全体大用。自可完备。而日用之间。触处泼泼。如川流之不息。天运之不穷。尧舜禹汤文武治天下之道。皆不出乎此也。然此特臣钻纸上语。粗见其梗槩之髣髴。其敢谓知道乎哉。以 殿下之明圣。克念而加之意。则其所造诣。非臣愚昧所能量也。岂非 宗社之幸哉。 殿下既以益加省愆。思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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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答天谴为意。则虽无大过。苟有可言。何敢以既往而不说乎。试以目前之所见先告焉。夫皇天 殿下之所畏也。 殿下臣庶之所畏也。则 殿下即臣庶之天也。以天之天。喻臣庶之天可乎。惟天雨旸寒燠风雷霜雪各顺其时。然后品物咸亨而民生安矣。如或当雨而不雨。不当雨而雨。或当寒而不寒。不当寒而寒。风雷之不以时。雪霜之失其节。则物何得以生。人何得以安乎。今年天降之灾如此。故 殿下之畏之也如此。以此思之。则人主之威怒。非特雷霆。诛窜之刑罚。不翅霜雪。而 殿下厉其声气。加以责罚。不当怒而过怒。不当囚而遽囚。不必窜而窜之。不必诛而诛之。则凡为臣庶者。其为惊駴震慄。宜如何哉。气象之愁惨。复如何哉。以一事言之。则宪府执法之官也。推勘惟律之依。而不断以私罪。则宪官并被其罚。以此虽系公罪。必当之以私罪。被推之人。亦或求其断以私罪。益重则或轻。轻则必重。于是乎公私轻重以律者鲜。法以之倾矣。深者获公名。不幸近之。况杀戮之刑。出于万不得已。而律非可杀而杀。时不当刑而刑。则殊非敬慎之道也。伏睹 殿下好生之仁。出自天性。近日谳狱之际。为囚求生。靡不至矣。前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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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配罪人。因渠自速于刑。用法于律外。此出于一时之惩恶。而若在近日。必与于生议矣。此等刑罚。其亦不得其中者也。 圣心必有悔焉。臣窃尝伏见 世宗朝下教。有曰。刑以辅治。律以断刑。古今之常典也。虽然。律文所载有限。人之所犯无穷。所以刑书有律。无正条引律比附之文。夫刑固圣贤之所慎。而上下比附毫釐之际。尤所当恤。今之法吏于比附之际。率从重典。予甚悯焉。罪之疑于轻。疑于重。情理相等者。则当从轻典。若其情理近于重者。务合于法。书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予所服膺。又曰。式敬尔由狱。以长我王国。攸司其念之。惟尔刑曹晓谕中外。恻怛之教。前后非一。 殿下之心。亦何尝不如此哉。恤刑之教。同一揆也。而若不从律断之。则或不无过重之举也。至于流窜。乃舜朝之所以罪四凶者。如有罪犯。可窜而窜。则人将咸服。谁敢冤之。下理之罚。视窜虽轻。束缚牢狴。名器污蔑。画地不入。实是悲痛之辞也。若使可囚而囚。则亦何敢议间。或宜轻而被窜者有之。不重而见囚者有之。亦或事过之后。激成而加罪者有之。此皆不得其正者也。士夫为之悼惜。道路以之嗟吁。虽幸不远而复。其伤和气则多矣。大易之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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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曰。频复。厉无咎。程子传之曰。复贵安固。频复频失。不安于复也。复善而屡失。危之道也。圣人开迁善之道。与其复而危其屡失。故云厉无咎。不可以频失而戒其复也。频失则为危。屡复何咎。过在失而不在复也。 殿下于用罚。始则虽过。旋辄改之。可谓无咎而屡失。危之道也。先儒云。克己可以治怒。克己之工。其敢忽乎。呜呼。旁无疆辅。匹士犹忧。不有贤者。其何能国。惟贤者之辅弼也。罔不以忠谏为务。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者。非舜之所以责于禹者乎。高宗之命傅说也。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说之复于王也。亦惟曰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伊尹之训太甲也。叹息而告之者。从谏弗咈也。其于太甲下篇。又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唐虞三代之时。上下之交相勉者。惟弼违纳诲。从谏是望焉。降而后也。号称治平之世。则其君也必能从谏。其臣也必能直谏。汉文帝,唐太宗之事。亦可验矣。孟子曰。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天子诸侯之存亡。亦以争臣之多少言之。拂士争臣之于国家。其重若此。此非今日之所可监者乎。魏徵以为太宗之政。不逮贞观之初。问其故。对曰。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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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之初。恐人不谏。常导之使言。中间悦而从之。今则不然。虽勉从之。犹有难色。所以异也。太宗问其事。对曰。陛下昔欲诛元律师。孙伏伽以为罪不当死。陛下赐以兰陵公主园直百万。或云赏太厚。陛下云朕即位以来。未有谏者。故赏之。此导之使言也。司户柳雄妄诉隋资。陛下欲诛之。纳戴胄之谏而止。是悦而从之也。近皇甫德参上书谏修洛阳宫。陛下恚之。虽以臣言而罢。勉从之也。太宗曰。非公不能及此。人苦不自知耳。太宗因旱。诏五品以上上封事。魏徵上疏以为陛下志业。比贞观初。渐不克终者凡十条。太宗深加奖赏。夫勉从犹以为不逮于前。訑訑之色。拒人千里。则将谓之何。若使魏徵进言于今日。论列其渐不克终者。恐不止于十条。此非 殿下所当惕然而改之者乎。臣所谓改前过者此也。唐穆宗问。开元治道之盛。何致而然。宰相崔植对曰。玄宗即位。得姚崇,宋璟。此二人蚤夜孜孜。纳君于道。璟尝手写尚书无逸篇。为图以献。劝帝出入观省以自戒。其后污暗。乃代以山水图。稍怠于勤。左右不复箴规。奸臣日用事。以至于败。自古以来。国家治乱。恒由于贤者之用不用。直言之闻不闻。于此尤可验矣。箴规之有关于自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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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有大焉。惟我 世宗谓卞季良曰。豳风无逸备载稼穑之艰难。然本土之俗。异于中国。民间生业之艰。徭役之苦。卿其逐月作图。仍述警戒之语以进。夫警戒之语。载于方册。而别令作图。意甚盛矣。今若就大学衍义崇敬畏上下卷。而抄为一册。并与豳风无逸而书之。置诸 御案。以备观省。则诗书之训。传记之戒。一开卷而瞭然于目前。其于恐惧修省。为益多矣。臣在 先朝遇灾进言。敢陈周礼十二荒政,刘向说苑六正六邪及汉书刺史六条之事。并及汤武盘席之铭。请写一通。以寓 閒燕之省察。又请依丽朝名臣金审言,崔冲建白之例。令政院取荒政及六正六邪刺史六条。付诸政府与六曹。使之各录于属司之壁上。外则遍谕于八道监司两府留守。州县厅壁。并令书揭。常加惕厉。得蒙命施。御览之文。即令玉堂之臣写进一通。而其后。政院不能申饬。内外上司亦不能修举。厅壁之上书揭者绝少。京中如此。外方可知。当时尚然。况于年久。只此一事。可见百事之颓废。甚矣。怠慢之习也。此习不变。则事无可为矣。政院即喉舌之地。号令百司之任也。是故。 祖宗朝必久任。承旨东壁之勤劳最著者。则辄升亚卿之列。在 先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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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轻递。久者十馀朔。近不下六七朔。盖居其职久。则察其任专。而各房分付之事行未行。可历历知也。八路百司之慢悤者。亦可一一推责矣。今则若过三四朔。必期于递。不及二三朔而递免者居多。近年之事。臣未敢知。而以前日之事言之。故吏无存。不识旧规。官又数易。未谙前事。一番分付。更不纠察。应所举行。漫不知省。甚至于捧承传。而漠然未觉者滔滔。 天威咫尺之下。未免如此。此习不变。则政令无以行矣。尤可寒心者。劝课小学。纠正风俗。乃是启下之事。备局礼曹申饬京外。再三反覆。而外方守令。尤甚慢之。僻邑残县人物稀少之处。则犹有可诿。雄州大府。有可师者。有可学者。而亦不之行。向者自 上痛人伦之不明。特降纶音之后。亦不动心。未闻某邑能有行者。不有朝廷之令。不畏 君上之命。一至于此。此非可愕之甚者乎。此习不变。则将无以振颓纲矣。朝廷四方之所取则。名官百僚之所相敬。名官能自谨饬。风裁可观。然后朝廷肃而百僚惮矣。古之名流其律己也可敬。故人亦敬之。今之名流往往有乐放纵而恶绳检者。自 上禁酒。非一非再。而以含杯为高致者。犹或有之。为台谏者。尤不可不谨。而似闻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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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坐。不于本府。取其近家。惟意所便。其赴茶时也甚晚。或有食后缓缓往者。禁乱本所以禁僭乱也。而禁物之得。或给其从者云。信斯言也。纪纲之坏。无足怪矣。进退用舍。都在铨曹。此习不变。则将无以正朝廷矣。朋党之害。祸人家国。非惟人主之所深恶。抑亦识者之所大忧。近来朝论。益复携贰。风色不佳。 圣教痛切。若提耳而面命。如使廷臣稍知义理。何敢不为之仰体而改心乎。自古人主恶之而欲为骤辨。则朱紫易乱。谗佞乘之。是以陆贽之言曰。君子以爱才为心。小人以伤善为利。爱而引之则近党。伤而阻之则似公。近党则不辨而遽疑。似公则不覈而先信。先儒之所虑。亦未尝不在于此。然自 上临之以公明。铨官不失其取舍。崇用忠厚之人。斥其已甚之论。则虽有偏私之心。何得肆然而无忌惮哉。噫蒙养弗端。长益浮靡。此诚千古之至论。如欲使为善士。莫若培养于幼时。是犹求三年之艾于七年之病。而不蓄则终无可得之理。小学之教。人多讥笑。此言迂缓。必益嗤点。而譬如医者之随證投药。欲治浮靡。舍此何以。内而礼曹。外而监司。申申检饬。则不犹愈于悠泛度日乎。太学多士之所聚。作成人材。系馆职之得人。在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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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儒以上之官。必加抡选。意非偶然。大司成则尤非人人所可堪当。非有文行。不得与焉。亦不可数递之任也。臣尝启达于 先朝。请依旧例。大司成虽除他职。兼带大司成。而厥后该曹不考成命。政院亦不申明。此规遂废。乍拜旋递。不能久居。寻常课试。尚不以时。循例通读。停辍已久。贤关揖让之风。渐不如昔。士习何由而不薄。诚可叹惜。 王世子玉质夙成。学业日进。此实 宗社无疆之福也。辅导之责。专在宫僚。宫僚为任。不亦重乎。学宫春坊之慎简。无非铨部之任。广加闻见而选授。则大小皆得其职矣。前司业鲜于浃经明行修。固穷之士也。近日铨曹置之相忘。亦甚可惜。此人贫甚。虽除京职。若无庖廪之别馈。则无以支矣。徐待客使之还。以除馆职。召致泮中。俾与诸生讨论经传。则切磋之益。必不浅鲜。时使入侍于经幄书筵。亦何所不宜。前郡守徐元履自少志学有行。且有才识。处之台职馆职。夫谁曰不可。前郡守崔蕴,前掌令沈光洙,赵涑。自 上已知其为人。故不复烦论。此人等一体任用。则似当有所裨补矣。臣尝启达前县监康汝楫有将才。而该曹授以察访。察访于渠。亦云荣矣。而非调用之本意也。然此则姑可置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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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使许檍曾以进士。扈入南汉。手提尺剑。驱出士卒。战胜于南城之外。即授刑曹佐郎。此亦缓急可用之人也。为吏亦能廉白。罢归朝不虑夕而不事干谒。饥饿于都下。人才之乏。莫如此时。而虽有可用之材。该曹不能求问。绝不拟望。此习不变。则贤能无由进矣。 宗社之祀。国之大事。其不可苟也明矣。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言其物之有常也。典牲署 祭享所供之柔毛不足。则别定可也。而似闻将以外方上送客使所用之羊换供云。果如此言。则苟且莫甚。吉蠲之荐。岂容如是。此弊不革。则祀事无以洁矣。内需之陈告投托。宫家之折受立案。为弊极矣。言者多矣。虽有查问之 命。而从前为官吏者。不敢以实报。为监司者不敢以实闻。山林易见也。而京城不远之地。尚有所隐讳。外方遐远之处。安得不然。至于积年逋欠。最为民间之大弊。岁久难徵。害及一邑者。虽有荡涤之 命。而曾为守令者。虑其解由之难出。以未捧为已捧。瞒报上司。故惠泽未究。良可痛心。若令诸道监司。一一查出而荡涤。则民可蒙惠。此弊不革。则民怨无以消矣。生民休戚。系于守令。虽有良法美制。莫如守令之是择。古之人君特记良吏。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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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名御屏。或帖名殿柱。良以此也。哀我民生。困穷极矣。重之以失稔。何以生活。前后守令之有声绩者。监司驰闻。御史书启。若此之类。如在散地则用之。若在罢职而所犯不重则叙之。邑倅之缺。次第补遣。则民生幸矣。暗行之廉问。非不尽心。而民间毁誉。或出于好恶。其言未必尽公。而巧舌饰非。则未免信听。善治而奉公者。往往罹于文罔。询诸庙堂。博采群议。若涉惟轻。众所称冤者。则当此荡垢之日。收用无乃可乎。荐举之法。使之各举所知。欲得其人。而私胜成习。类多苟充。春来此法。必须申严。毋令荐者敢复如前可也。此弊不革。则徒长虚伪矣。勋臣家丘史。曾因收议。依 先朝受教还给各邑事。判下甫耳。今闻大将具仁厚陈劄已定之令。还复沮挠。其间未安之状。不欲多言。此一事之失。而数失兼焉。 先王之法废。而政令不信。朝纲益坏。此弊不革。则外方失其望矣。奢侈之害。非但靡财费物。贵贱无别。上下无章。安生于上下之分定。而上下之分乱。则其祸何所不至。宫中服饰。先去珠绣。堂下名官。不服绢纱。法府之禁。一依法典。则上好下甚。岂无其效。此弊不革。则民志无以定矣。人情刀蹬。日滋月甚。京外人民之不能支堪。率多
白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文稿 第 95H 页
由此。而司饔院膳夫之于日供 御膳。责捧人情。其数辄倍。下人不敢言。官员不敢告。如或告之。则后日之责。尤有倍焉。不敢言不敢告者以此也。禁中至近之地。其操纵之恣。乃至于此。外各司之刀蹬。又何足言。痛惩先于饔院。则外司下辈。亦可少戢。此弊不革。则民生无以堪矣。 祖宗朝治国之法。于大典详之矣。大典之外。又有续录。续录之外。又有 列圣朝受教。此皆金石之典。不可挠者也。古云国之将亡多新制。法久弊生。则不宜胶柱。而旧章成宪。不可轻坏也。今之从政者。鲜知大典。大典既不能知。其于续录受教。又何能知乎。文科初试者之于赴会试也。吏曹之于庶官也。监司之于守令也。皆讲大典。意有在焉。而不过为应文之归。居官涖职。任意决事。不晓法典之意者。大抵皆是。金科玉条。埋没于几阁之尘埃。触法而不之知。犯禁而不之觉。郎官迁转。未必准朔。各司久任。未必久处。户兵刑三曹。尤是剧曹。而官司为传舍。吏胥为居停。事务何以举。奸伪何以防。此弊不革。则职事无以理矣。呜呼。旧习宿弊之可变可革者。不止于此。而特陈其槩耳。孟子曰。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
白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文稿 第 95L 页
动者也。臣虽无似。其所诵之言。乃古之贤圣人之言也。伏愿 圣明勿以人废言。以古之贤圣人之言。为必可行也。先立其大者。修之以至诚。以尽其应天之实。则人和可以致。而天怒可以回矣。旧习宿弊。何患其难祛。臣方居散地。凡所陈达。宜疏不宜劄。而疏长劄短。长不便览。短便于览。敢取其短。以便 睿览。亦惟 圣明视均带职之恩数是恃。臣诚陨越于下。臣谨齐洁以呈。臣无任瞻望祈祝之至。( 答曰。劄本之进。已多日矣。每尝观览。亹亹不知其厌也。是知忠赤之言。出于腑肺之自然。敢不服膺。而第恨其不敏耳。惟卿毋以身居散地为辞。连进疏章。勤攻予之过失。岂不幸甚。劄中条陈之事。无非至论嘉猷。当令庙堂密议。而分付诸司。申饬中外焉。)
进言后陈怀待罪劄(癸巳正月)
伏以臣伏承 圣批。十行温谕。丁宁谆切。如面命然。又导而使之言。此古之良臣。得之于明君哲后者。今也如臣无似。何以得此于 圣明也。追念 先朝亦尝有此等教意。臣益不胜感激涕泣。不知攸报。第臣屏伏之中。为一聋瞽。于朝家事。昧昧然无所闻知。时从烂报。略有电览。虽欲有所陈列。何能得其详而仰达乎。然当此之时。不命犹承。况命而不承。则臣罪大矣。只念臣于前劄措语中。有不察失实之事。今将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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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惶恐之意。而敢复冒达瞽言。揆以语默之道。恐非其时。而抑又思之。臣之陈章。其势不易。今若不言。后难更烦。玆敢先刍荛之说。而后惶恐之意。伏愿 圣明俯察焉。向也得见朝报。申恦以前掌令时事。李时梅以留札事。俱被远窜。臣深以为讶。反复思之。以经史中所载者。比而论之。所犯之罪。不至干涉朝政。而罪之以窜逐。未之闻也。况申恦职为台谏。是非轻重间。有所闻见。则论列职耳。泛论则记人之过。非厚德之事。发人之私。为讦直之归。君子之所不为也。自国家待台谏之道言之。其论之过重者。不用可也。其言之失实者。递职可也。罢亦不可。奚至于窜。陆贽之言曰。谏者之狂诬。明我之能恕。狂诬之言。尚且恕之。则岂可以措语之失实。而遽窜台臣。使人人结舌而言路闭塞乎。时梅之留札。未知有何曲折。而若以留札为故留。则逆亿之际。无乃或有非实状者耶。此事臣于身上亲阅之矣。臣与领中枢府事李敬舆姓及爵名适同。或有误传某札者。不过相知间存问之事。妄认而误拆。欲给则传者已去。过数日后。索答时始给之。如此者虽不数。尝经二三番矣。时梅之遭此事而还给也。台谏之到。适当此际。何其不幸之甚也。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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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故留而示台谏。则世间宁有如许人乎。人之心事苟如此。则平日所行之事。必有奸巧之甚者。奸巧人之心事。诚非所可测者。臣不敢知。而设以此罪之。非关国家事。窜逐则过重。而苟非目睹。则亦罪疑者也。勒定其罪目。未知于圣王之法如何。大槩定人之罪。当随其事之是非。比如丈尺权衡。随物而应之也。若先度其物之长短轻重。而不以丈尺权衡准之。则长短轻重。何以必得其中乎。如欲去偏党之私。亦莫若勿以色目而惟察其事之是非也。公听并观。随其是非而进退之。岂非无偏无党荡荡平平之王道乎。缘此一事。台臣不敢伸己见。举朝无复言是事。则其为言路之害。不待他日而已可知也。此不几于子思所谓莫敢矫其非者乎。臣之所虑。实在于此。其敢为一二臣之地乎。然此特臣因 下教而略陈其愚见。惟在 圣明之财择耳。臣之惶恐。到此益深。臣当待罪之不暇。尚何敢论时事之是非乎。昔石建为郎中令。奏事下建。读之惊恐曰。书马者与尾而五。今乃四不足一。获谴死矣。石庆为太仆。御出。上问车中几马。庆以策数马毕。举手曰六马。古之谨慎之人。告君之礼如此。而臣于许檍之事。一言而二失。近得闻之。许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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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扈入南汉也。职是缮工监役。而臣乃云进士。其战胜也。 特赐直赴武科。而臣乃云即授刑曹佐郎。盖是时非有朝报之可凭。苍黄之中。特因其传说而错认。亦缘臣迷忘而纰缪也。其实 先朝因故相臣金瑬之议。将出城而旋即 睿断还入也。冰坂险艰。许檍有先后左右之劳。故翌日 特授工曹佐郎。南城之役。虽有直赴之命。而渠不自言。该曹不为举论云。此言亦何敢以为必然。而今之所闻如此。则前劄之措语误矣。殊欠谨慎之道。臣不胜惶恐之至。
荐智勇劄
伏以 圣上之求人。可谓切矣。向者诸臣之登对也。面命谆谆。今又申教令荐智勇之士。意甚盛也。噫知人不易。智勇亦难。如臣闇劣。素乏藻鉴。恐无足以塞 圣明之望也。顾臣于此窃复有所虑者。 圣心虽切于求人。该曹不为之甄叙。则虽有其人。何得而进。就令进之。处非其地。则虽有其才。何得以试。姑以一二近事之所尝阅者言之。臣在西塞。熟闻康汝楫之为人。孝于亲。友于兄弟。当官涖职。一于奉公。不畏强御。前后变乱。虽以偏裨。无所设施。而驰逐行伍之间。不无汗马之劳。其所区处之事。亦有可纪之迹。以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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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见。此等人若加剪拂而用之。则似不当为庸琐之流。设或不幸而遌变。必不为弃甲曳兵之归。故臣尝以有将才。敢达于 睿听矣。宣川士人田有穰有才略。勇力兼人。故亦尝并达。命令吏兵曹调用。而汝楫得拜活人别提。出为青丹察访。别提察访奚足以试其才哉。然此则犹蒙省录矣。有穰于今三载。而一不举论。无可授之职而然耶。兵曹若无可合之职。则启达而移诸东铨。亦何所不可。而寥寥无闻。臣窃讶焉。臣顷于劄中。亦尝历陈前府使许檍之事矣。许檍当丙子之难。扈入山城。擎天于冰坂之上。郤敌于肉薄之际。其智臣不敢知。而其勇力则人所共知者也。若此之类。虽未得做好官。独不可沾斗禄耶。此亦未知无可合之职而然耶。以此观之。今虽有所荐进。而恐不免为虚簿也。且所荐之人。亦何敢必谓其人。而不荐则违明命。欲荐则无鉴识。玆敢以少试于前。而或可髣髴者仰陈焉。此所以不敢循例录呈。略达其槩者也。佥使张遴龙川人也。为人精悍有计虑。丁卯之乱仓卒之中。据守一大瓦屋。三战三胜。翌晓移阵海上。设备以待。敌复大至。不敢轻犯。天兵见而传说。毛将闻而揭帖。 先朝特授边将。用此故也。今为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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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佥使。观其称职之如何。迁授将领之任。则虽当缓急之用。其视不曾尝试而恇怯者。似当相万也。佥使高尚屹丰德人也。为人有谋略。胆大勇锐。久为本郡将官。军卒爱悦。历守其郡者。多称其可用。曾授铁串佥使。兴造于镇所。移设之初。军卒无怨。当敕行去来之时。周旋措办于急遽之间者。有非常虑可及。其时监司亦称其材。今为老江佥使。老江残镇也。无用武之地。而徐观其所为。授以可合之任。则似或有可观者矣。善山人许应祥。观其貌则不扬。察其志则坚确。丙子双岭之进兵也。以庆尚兵使闵栐先锋。仅率百馀名。诱敌以致之。伏发多获。请益兵而兵使不与。独守别所。及主阵之败没。无复奈何。溃而从沈棇。出没山谷之中。经营犯危者非一再。臣忝为铨判时。习闻其有战功。为人廉谨可用。除授南海县令。追闻其为政之迹。身先民卒。完战船停泊之巨役。痛革宿弊。均一邑大小之民赋。笃秉公心。快决大讼。终致监司李命雄之屈服。清白善政。民至今称之云。智则虽不敢轻论。其为勇也。似不特抚剑而已。惟以遐方微品。知之者鲜矣。然苟有闻知其所行之事。则无不嘉叹。今若不以卑微而弃之。拂拭而用之。则其所成就。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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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必。其不为负国偷生。则臣敢保焉。臣前日欲为举荐此等人。而人必非笑之故不敢也。今承 申命。且复思之。恐人非笑。知而不举非诚也。敢此冒达。倘蒙财择。以为试可。则安知死马之骨。不致千里之马乎。臣又有所深忧者。雌鸡之冠距鸣将。固变之大者。然其祸似迟。今闻两南俱有枯旱之患。信斯言也。南中之连岁饥荒。其为变也莫大焉。博求贤智守令。随阙填差。尤为今日之急务。伏乞 圣明留神焉。臣且闻司业鲜于浃退归有日。承 召而来。何去之遽也。是必大有所切迫而不得已者也。所谓不知亡也者。不幸近之矣。饥乏于旅舍。颠沛于长路。左右无或以此上达。 圣明何以得知。一士之去就。众贤之进退关焉。臣窃惜之。即今 慈殿症候幸而向差。而 玉色有忧。方在侍药之中。固知陈劄之涉烦。而限日已迫。复有所怀。辄此披露其大略。臣无任惶悚之至。
岁首陈戒劄(甲午)
伏以臣不得入侍。今已久矣。幸于月初。再簉朝谒之班。瞻望 清光。而亲承玉音则未也。退归私室。深增犬马之恋。逢玆新岁。倍切祈祝之诚。谨以汤盘之铭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三句语。北向而诵之者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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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窃伏思。汤之日新者。以其修德也。惟德之修。厥亦有要。不过曰反之而已。反之之道。可想其著力之勤也。惟我 殿下豁达宽弘。聪明仁孝。励精图治。勤御经筵。以其时考之。则移风易俗。其庶几乎。而不惟不能从欲。纲纪之颓。日以益甚。其故何也。在下而奉行者。未尽其方而然欤。抑 殿下自反而求之。则其于致治之道。未得其要而然欤。奉行之未尽其方。固在下者之责也。其在自反之道。亦何可不为之深思乎。古昔治世民俗之化。未始不由于上之人躬行心得以导之耳。三代以后。汉唐宋之治。虽不古若。而亦各有致治之时。其治也亦各有所尚。或崇节俭。或假仁义。或基仁厚。以其所尚之浅深。而治有大小之不同。未知今之所尚者何居。尚文耶。尚武耶。尚德耶。尚严耶。于玆数者。不可谓无所尚。而恬嬉之习未改。奢侈之风极盛。无乃所尚有未真实而然耶。何其效之蔑如也。然守令之简选。禁旅之教鍊。未尝不丁宁申戒。故颇有效焉。有其诚而无其效者。臣未之闻也。本原之地。若加惕念而勉砺。则日新之效。夫岂难致。今者儒者之言。未免为迂缓之归。当然之理。或忽于省察之际。则 殿下之所当致力者。其不在于道之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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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大要何谓也。曰克己也。致知也。己不克则心不公。知不至则理不明。匹夫为学。苟有志于深造。则固不敢不勉于此。况帝王志在致治。则舍此而何求哉。 殿下无声色弋猎之好。其于逸欲无大可忧者。然而所谓己者。私也。自用。己也。拒谏。己也。易言。己也。暴怒。己也。谓人莫己若。己也。动静云为之不由乎道者。皆是己也。苟能克去己私。猛省力行。造次克念。表里交养。则出治之原。湛然虚明。存乎中者。无所偏倚。发乎外者。动皆中节。何言之逆耳。何谏之不从。何过之惮改。何事之做错。如天地之覆载而万物容焉。气象和平。孰不欣然而自得。吕祖谦一匹士也。少时性气粗暴。饮食不如意。则便打破家事。后日久病。只将一册论语。早晚闲看。至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忽然觉得意思一时平了。遂终身无暴怒。朱子以为此可为变化气质法。以 殿下高明之资。加意于克己上工夫。则红炉上一点雪。何足道哉。孔子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夫圣人岂虚语哉。伏愿 殿下唯以圣人之训。为必可法。以为日新之本焉。所谓致知者。亦有要焉。帝王格致之功。不与韦布同。岂可事事而穷之。物物而格之哉。阅历代之兴亡。究一时之贤邪。从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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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兴。拒谏则亡。任贤则治。用邪则乱。各有其理。于是而穷其理。则帝王之致知。孰有大于此者哉。然已往之迹。知之不难。而明其理者鲜矣。是以乱亡相寻。惟推测其理之所以然。则善不可不从。谏不可不用。贤不可不任。邪不可不斥。治不可不与之同道。此理昭著。决知其当然。则沛然行之而不疑。如风之动。如水之流。虽欲止而不可得矣。然真伪难辨。朱紫易混。况乎君子难亲。小人易狎。大诈似信。大奸似忠。苟不先明乎理。有足以觑破。则譬如尘镜之中。妍媸相蒙。是非不明。虚实未露。枉者为直。真者为妄。始虽不至于甚。终亦未免乎乱矣。故曰物格知止。故有以通天下之志。而知千万人之心。即一人之心。意诚心正。故有以胜一己之私。而能以一人之心。为千万人之心。一有私意存乎其间。则一膜之外。便为胡越。苟如是则吾之所欲者。未必其所当欲。吾之所恶者。未必其所当恶。虽欲为治。其可得乎。格物。莫若察之于身。其得之尤切者。即亦先儒之言也。此言何谓也。致知之要。须知至善之所在。如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之类是已。若不于身心上省察。而徒欲泛观万物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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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殊非反复入身来底道理也。程子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敬则克己在其中。致知则学益进而心无不正。人君以此立标准于上。则好恶取舍。举无所偏。无一不出于正矣。臣虽尝粗读经传。买椟还珠。茫然无所得。徒以口耳。浪费光阴。及今衰老之年。作一悲叹穷庐之人。其于心学上何敢妄论。而区区愿忠之志。不以老而少衰。乃所言则即从方策中出来。非臣之所杜撰。伏愿 殿下勿以为阔于事情而以人废言焉。且伏惟念 丰呈之举。本为丰享时盛礼。今日此举。似非其时。而 上奉 慈殿。重经勿药之庆。揆以情理。一番 上寿之礼。乌可已乎。仪章度数之间。果能节省而行之。则夫谁曰不可。臣窃以为张筵奏乐。 献万寿之觞者礼也。推仁布德。尽 长乐之欢者诚也。如欲尽其欢。孰外于得万姓之欢心乎。得万姓之欢心。以巩国祚者。帝王之孝也。所谓得万姓之欢心者。非必人人而悦之。举措得宜。则人心悦服。诗不云乎。孝思不匮。永锡尔类。今若推尽孝之心。施锡类之仁。使孤臣迁客。逐阳和而旋归。母子相见。无别离之恨。则不亦为盛德事乎。且耆老所入参之员。其数无多。而值时多艰。未遑赐宴者久矣。 丰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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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耆老诸臣。得沾湛露之泽。则斯实为旷世之盛典矣。耆老之臣。曾为执法之官。邂逅过差。坐此被谴。缩伏城外。岁已换矣。年迫八十。罚已行矣。此亦不可以恕之乎。岁时存问高年。旧例可考。爰命有司。申饬中外。八十以上。遍加存馈。春和议赈之时。鳏寡孤独之无告者。先给粜谷。死事之家。别有所赡。则老老之恩广及。而子惠之仁并被矣。当此人才乏少之时。苟有一长则皆可惜也。况言路之开塞。而兴丧之源分焉。言虽失中。欲其容之者。其虑之也深矣。今者才离宪长之任。旋补边头之吏者有之。若蒙赐环则幸矣。其它近侍之臣获罪于一时者。并囿于荡涤之中。则朝家之举措得宜。而四方之人心悦服矣。至于绣衣之所按劾。或出于怨者之过毁。间有廉谨奉公而一罹文罔。久在罪籍者。亦或有怀能抱才。沈沦于罢散之中者。如此之类。特命庙堂。并与该曹。采取公论。广加访问。别单启禀。剪拂而用之。则是亦明明扬仄陋之遗意也。解泽旁流。雨露均沾。万物同春。薰为大和。则岂不为圣世之美事乎。噫艰虞溢目。邦国杌隉。天灾物怪。史不胜书。人心世道。如水难回。可忧可言之事。不可遍举。而奢侈之害。为当今痼弊。稽诸古昔。甚者
白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文稿 第 101L 页
至于亡人之国。岂不大可惧哉。人不守分。贵贱无章。竞务芬华。百物增价。舆台厮役。非锦衣则不婚。市井贱类。乘厥妻以轿舆。坏乱之甚。一至于此。此则昏朝之时。亦所未闻。而法司莫能禁。禁吏莫能捕。是果终无可奈而任之而已乎。良可寒心。臣窃思之。此由于大典之法。不行于世而然也。大典之不行。亦由于上之人犯之耳。纱罗绫绢。堂下官不敢服法也。而出入三司之官。公然以为上服者多矣。人亦不以为怪。如此而欲禁下辈之僭犯。不亦难乎。古云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以此推之。亡亦今之宫中。亦或有侈习之可言者欤。宫禁深秘。臣不敢详知。而以人所目睹而言者言之。则公主新造之第宅。过制殆甚。信斯言也。无怪乎侈俗之日盛也。大典 先王之法也。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而今者国家不遵焉。名士大夫亦莫之行焉。彼无知下贱。宜何所观感而自不违于法制乎。呜呼。应天之道。不在文。惟在于实。 殿下遇灾而惧。罪己之教。前后屡下。辞甚恳切。不翅如成汤之六责也。桑林六责。宫室居一。峻宇之戒。其敢忽乎。成事不说。来者可追。如将加造。绝勿更作。此后虽或有不得已而兴役之事。其间数毋过大典之制。
白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文稿 第 102H 页
仍命该曹。申明大典。使中外咸知遵守。亦令法官。严禁侈滥。辅治之具。并行于其间。则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夫岂有所令反其所好之患哉。伏愿 殿下以当法 祖宗为心焉。臣今年六十矣。受气虚弱。疾病常多。而粗知将摄。得以支吾。形貌外存。而真元内烁。譬犹老木其中已朽。乞得残骸以过馀年。是臣大愿。而生逢 圣明。未忍便诀。素食迟回。愧恧中积。受恩如天。图报无路。日夜所自勉者。惟在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精神昏愦。见识迷昧。含意连辞。犹多所漏。悬情 紫极。宿戒陈章。臣无任瞻天陨越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