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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州先生文集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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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州先生文集卷之一
 教
  
东州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64H 页
癸亥反正教八道军民书
王若曰。嗟我黔黎子民。悉听予言。予言多戚。洪惟我国家 圣创神继。垂裕我后人。罔不严恭祗恤。顾畏于民碞。若保赤子。肆用下怀上安。达极皇天。式至于今。运靡常泰。天不降吊。肆我邦遘兹大艰十有六年。事罔或济。溃溃回遹。灭裂我 先王先圣大谟洪典。常伦彝叙不恤不图。腥闻起秽。断命于上。皇天不殄我祀。明动予衷。诞膺眷顾。弘济斯乱。实赖天地百灵庙社明神有赫有临。革旧鼎新。曾不淹晷。区宇清夷。氛雾载豁。时惟我 祖考之烈。亦惟尔万民攸庆。昆虫庶类。动植幽隐咸与斯休。更新万化。丕自今日。尔万民洗濯薰祓。偕之大道。亦自今日。予永念尔万民掀兹涂炭。始奠衽席。匹夫匹妇未究予至诚恻意。四民煢寡时阻予泽。或阽于危亡。肆予命左右迩僚分行八路。诞用敷吁。提尔耳介尔怀。罔不肩心拭目以承兹德。予惟勤哉。徂兹大憝。擅政殄资。黩乱国经。蔑绝人纪。是用奉天行讨。聿宣王法。大宫之役。广拟铜鞮。剥浚我民肤民血。是毒是痡。是用散徒弛工。以与尔息肩。驵侩白徒尸厥利孔。凭仗干公。群煽虐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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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咸加按殛。轻重惟罪。诸宫妾戚畹宦寺。亦厥要路达官不盈饕餮。竞富私家。内以崇其宅室。侈其舆服。拾利锥刀。攘窃邦货。外夺尔祖考田庐。蠲私税征厚用自封。是用釐其污制。散其渊薮。画壤正界。悉归之其人。其所储胥以调守边将士。上自宫掖贵近。掠尔私人仆奴。抑为纪纲系累无辜。陵暴世族。叩心茹痛。以死无告。是用诛其桀黠。以正原籍。为尔困于墨吏。则严奸赃之律以峻其防。为尔病于诛求。则捐不急之贡以恒其产。贿赂通神。予创若是。女谒干泽。予创若是。官方莫紊于今日。予思量材而宅俊。选举莫殽于今日。予思率公而登彦。尔有痼弊馀瘵。一足挠尔生。毋谓予不克图。以匿厥指。或尔民播逖离越。不常厥集。人惟土思。乐郊何所。俾尔反尔邑。辑宁尔居。可畏惟民。可爱惟辟。惟辟若天。则惟民有定极。群黎百姓有戚有疵。时在予弃德不迪。无以尔万民。呜呼。凡人致十金。罔不思保其生产以无坠绪。尔不失十金之资。国永享千龄之运。臻玆寿域。克绥天禄。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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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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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谏言龟鉴劄(丙子)
伏以人君之务莫切于受谏。孰不欲来忠自助以享爽邦之休。而听纳者恒少。人臣之职莫先于进谏。孰不欲补阙弼违以成王明之福。而巽软者常多。此其故可知也。夫人君处崇高之势。操生杀之柄。一言触忤。身无所处。臣主同患。古今所悲。孰肯以至卑而抗至尊。舍所利而取所害。以一身尝试于雷霆之下哉。其或有发愤感厉。明言主失。批逆鳞婴。忌讳获戾而不悔者。必其内怀至忠。迫于恳诚。目见过举。不忍于宗国之颠覆。有此惓惓也。人主降志开导。知其言之爱我也。褒嘉显庸。彰受责如流之美。胆薄辞呐之人。犹不敢自尽。况乎严颜盛气。视若雠怨。擿其嫌微以咈之。肆其威怒以震之。则阿谀容悦之徒日进而饰其伪。守道正直之士望风而敛其迹。政乱而主不悟。邦危而主不知。以至于亡国败家相随续也。可胜叹哉。惟我 主上殿下以至诚裁物。以至明烛理。群臣驽下。诚不敢望其万一。然而事务至广。义理无穷。一事之失。人得以窥之。一言之井。人得以间之。前后献替之臣何守不出于爱 君忧国之诚。而少有失实。或过于勖迫。则 殿下每示以声色。时加轻重之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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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气摧沮。士论掩阿。夫以言获罪。非盛世事也。匹士蒙谴。举朝消藏。轻积小过。驯之阶乱。历观往古。同条共贯。臣为是惧。不揆谫陋。谨裒虞夏以来迄于赵宋。下及东国。时君世主之纳谏拒谏。由是而兴。由是而乱。由是而存。由是而亡。明證显效焯然较著者。分为上下二卷。名曰谏言龟鉴。经岁编摩。今始缮完。适当殿下奋发淬磨之日。敢冒万死随劄以进。如蒙 殿下赦其愚僭。清宴之暇。时 赐澄览。远睹近察。以成败为龟鉴。深惟得失之林。循省隆衰之迹。早夜以思。求合乎古昔兴君谊辟拜昌旌直之道。而闇主僻王之弃忠厌直。自底丧乱者。必以为戒。惕然警动。一心不渝。终始反覆于斯。以为吾东方亿万世无彊之基。实 宗社幸甚。
 
( 答曰。览卿劄辞。其爱君忧国之诚。令人感叹。向者予乐于貌肥。忽于气馁。今观此书。益知予过矣。感卿忠恳。兹赐皮物以表予意。卿其领受。勿以为谢。)
 
(翌日大臣入对。)
 
( 上曰。见都承旨所进谏言。非但忠恳可嘉。其意在于宽假获罪之人。予亦欲疏释。即  下教前后议礼流窜以下诸臣悉令复叙。前承旨李德洙。由罪籍还授承旨。)
东州先生文集卷之一
 书
  
与吴判书求华笺书(竣○己丑)
所索别语勤矣。所遗生纸好矣。仆诗卤芜不腆。笔亦拙甚。然固要觅中华笺纸写者。虽不得澄心堂蟹卯玉色。大抵纸须细腻柔芳妍洁不悍为佳。我国之产。累数十种。非不足色净滑。自政和以来见里中国。为装贉上品。至王元美所称蠲纸。其说亦然。盖以性质生硬。只能耐久。宜于夹护书画。而不宜于翰墨清玩故耳。昔须贾以诸侯客聘咸阳。蹩于相府门下。意欲得高车驷马。不得则不出也。仆之求华笺写拙诗。无亦类是也耶。
与李泰之书
泰之足下。前者就访陋止。幸甚。与泰之别十有五年。齿发衰飒。行步艰危。泰之加我四年以长。安得不如是。又过四年。我当如泰之矣。深嗟重戚。久不能已。不唯泰之之为悲。实自悲也。其后有来言泰之为赴举入城。仆责言者以虚妄。既又有自场屋来者见泰之挟册坐广庭。最先纳卷以出。众目咸属。余始闻而骇。中而疑。既又思之。泰之自知之审。必愈于他人之外观。异哉。泰之之勇。殆踰于孟贲矣。今夫函丈之水。崭岩之险。卒然当前。人不敢超越者。慑于气也。泰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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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七之龄。犯晓夜蒙霜雪。推挤于群少年之间。与之角艺能争得失为事。泰之真不可及也。泰之少受书于师。读破万卷。自六经子史。皆经千遍以上。尤熟于少微通鉴,孟子,韩愈氏之书。谓拾地取科名。以荣其父母乡党。而数奇偃蹇。老竟无成。惟其积功如彼其勤。服劳如彼其至。不忍舍是而改业。必欲一得于有司。不自知年力之已迈。可已而不能已。譬之巴蜀贾人悉其赀产。贩奇缯异货。转毂于中原。而非时俗所好。入市门终岁无所售。亦不能遽弃之也。橐装日减。伴侣日散。回顾彷徨。怅然中悔。岂不闷哉。然而泰之之志。其犹在磻溪欤。士生斯世。遇者恒少。不遇者恒多。若太公之晚合。乃数千载一有。庸可几乎。昔廉颇既老。思复用赵人。用郭开谗而见沮。马援既老。求征武陵。用梁松毁而得罪。前史盛言一饭斗米。披甲据鞍。以深惜其不尽用。然廉颇一为楚将无功。未几而卒。马援失利于壶头。裹草以归。虽靡二人问之。必将无所成功。何者。举重任者。商力强弱。行远道者。视日早晚。长算短局。古人所悲。年迫日索。何事可成。蜀将黄忠老而膂力弥壮。斩夏侯渊于汉川。及为后将军。则关羽羞与为伍。假令泰之一举登上第。胪传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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缀行于后进之列。涂抹街路中。几何其不为人嗤点也。山居幽静。檐日甚暄。晓粥晚饭。既饱而止。拥膝长吟。栖心于恬漠。调戏诸孙。娱老卒岁。不亦足乐乎哉。如曰。吾必如终南钟馗。为国家除虚耗云尔。非所敢知也。一笑。
答慎伯举书
伯举足下。屡惠手翰款悉。幸甚。顷岁足下再以台官至京师。仆辄往见。计今二十馀年。尔后友朋沦丧略尽。仆絓文罔。艰难流播。齿发凋换。时时揽镜。不复自知其为我。虽足下任真率性。不以外物置怀。亦安能康强如少时耶。以此常思一奉颜色以释郁结。而所处辽阔。无由夤缘幸会。得遂所图。怅然而悲也。今足下之来。虽未果即得相见。而或者不至交臂之失。则其心倾企当如何矣。足下称引吾文过盛。谓可与古之作者比并。岂以仆老衰慵懒之极。重罹患难。宜若无分寸馀力。而犹有一二近似者。故勉励其不及而欲以进之于是也邪。不然。以足下之伉厉守高。未尝轻毁誉于人人。而乃为是过情之谕耶。不敢当不敢当。仆之操毫为佔毕之业亦久矣。仕宦时。卒卒无官暇。间尝为应俗文字。肤浅而已。藻饰而已。不知者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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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能。于具眼之见。何如也。初得罪。新经寇乱。仓卒出城。不赍一卷书。塞土又无书籍可藉以消遣。疾病忧畏。死亡在朝夕。唯阖眼澄虑。如禅僧之面壁内视。自早晚粥饭外扫去多少世故。无所婴念。如是一二岁。胸中自然无物。平日所读书。了了然来矣。始借杜集于人。一再披阅。觉眼目殊别。古今诗文之体格高下得失。瞭然于前。伸纸命笔。意与语会。情境俱到。一觞一咏。有以自适。虽然。秋虫夏蚓。自鸣其不平耳。何敢与议于作者之林。不敢当不敢当。于行文。少治经书及韩氏之文。专未有得。既乃无书。又无事述作。绝不措意。近岁有人见示以苏长公书。读至三四遍。如有所悟。既而为文。心手相应。少时所治经书韩氏之文。始为吾用。不驰不踬。唯吾意所往。故尝谓世之学者于书不甚周洽。或作或辍。而日读是书无益。学是文无成者。妄也。足下见识既明。鉴裁又精当。不肯随俗论为雌黄。徇人意为低昂。其诗赋行文四六所定次第。仆何敢不服也。古人以千百世得一知己。谓之朝暮比肩。况生同一时。得此声于识者。宜以何报。足下才高韵雅。遣辞古简。奇处似出于老易。盖其天得也。短骚庄重洁清。决非汉以后作赋手也。其必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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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无疑。改定三宇谨领会。唯外议二字。犹涉冗语。倘又有优于此者耶。区区之见。敢并布之。恕罪。
答郑判书书(世规)
君则足下。损惠手翰。论及往故。令毁缶喑钟再吐一鸣。幸甚幸甚。仆之得罪迨今二十年。缩恧畏约。危辱极矣。江都之事。非无一二可言。而向时枢司在事之臣。自三公以下徂谢已尽。唯仆冥顽幸全。世方磨厉角圭。操切次骨。专欲挤人坑窞。未尝徐究始末。积罪成案。极意而不恤。苟欲仰首开喙。自明其不然。无益于俗不信。秪益诟耳。用是韬舌囚声。嘿嘿以待没世。死而无一人知己。亦无闷焉。虽然。使君子公听并察。备采其款实。则覆盆之下。易可暴露。丙子十二月十四日。虏报甚急。 上决幸江都。以判尹金庆徵充检察使。庆徵举臣为副。臣以玉堂长官。不宜先 驾而行。诣政院控辞。承旨李景曾出接之际。原单已下。不得已拜辞而出。时已牌才下矣。未时 大驾到崇礼门。虏锋迫西郊。朝廷慌遽。奉 大驾转入南汉山城。贼即设长围。唯江都路通无阻。风涛驾海。冰澌山积。至十六日。嫔宫始由广城津入江都。检察之职。只管道路舟船供顿。而既入岛。臣等实为冗官。居数日。武
东州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68L 页
人崔尚元自山城赍到蜡书。 有旨曰。水陆防备。专委留守张绅。俾无掣肘之患。间两日。不记名僧人又自山城来到。 有旨同前。盖 行朝虑外围严密。尚元不得达。更申前 旨云。臣等始无守御责。 朝旨又如此。江都机务。所非敢与知。而金,张之颉顽烦言。非意所及。然其一时言事参差。岂遽为覆败之所由哉。张绅亦非欲玩寇偾事。致误家国。但以过循物情。重于调拨。谓虏不能飞渡。间有军校之来告贼情。同列之劝加严备。辄以为过虑虚怯。志气伉厉。未肯措意。斯亦天也。及正月二十一日。虏从陆曳船。奄至东岸。阖岛无人色。张绅方在广城津。悉集水陆军丁。府中无一兵。 今上时为凤林大君。出 御外司。普谓诸宰。公等一人先往觇贼。左右嘿不应。仆私心鄙之。对曰。下官请先出。但手下无见兵。觇贼则可。御敌奈何。 上曰。我非谓公击贼。第往觇报。我当收募追赴。臣即起辞。过寓舍不入。驰诣甲串都厅。时近二鼓。阴晦如漆。望见贼火隔水明灭。用小纸手书目见以报。黎明。毡幕五六列在文殊山下。处处烟起。日向已。贼用大炮连击西岸。土石糜碎。小舟数十浮泛前洋。有将济之形。俄而 上至。金相尚容,李判书尚吉,赵判
东州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69H 页
书翼,吕同知尔徵,俞参议省曾,李献纳一相,李典籍行进等十馀人续至。忠清道战船七只碇急流。猝不可制。本府舟师二十七艘从广城北上。潮退阁不进。于是本府中军黄善身自广城始引陆军一百十三名以阻浦溆。迂转而来。甫上峰巅。未及布阵。贼船已过中流。 上谓臣曰。公留此。我益募兵以来。 行且顾臣。 申教丁宁。跋马还府。诸宰随散。后闻 上至府中。披甲募兵。至南门遇贼而止云。仆仍在都厅北阜。去贼卸船处廑四五十步。贼急欲破本府兵。径进薄城。褰甲疾趋。直触善身军。善身军溃。如使仆手下有多少军兵。则贼必先加厮杀。不应过去不顾也。须臾岸上空无贼。遥见城外贼骑驰骤。掳杀人物。仆只与偏裨以下六人仓卒欲还府内。则大势横截。流血成渠。所处三面阻水。更无移足地。碧海在眼。利剑在腰。投渊引决。唯有一死。既自念土非守也。兵非主也。且再蒙 中旨。水陆防备。属之守臣。在我无死责。顾以独立贼薮。受刃特片刻早晚耳。日过午。忽见小舟如席大。自府南古束浦缭转而下。一童持楫。得寄载以达海船。万死间关。苟保至今。天日在上。非敢讆言。嗟乎。自始受 命以至出城觇贼。贼薄而不得还城。
东州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69L 页
城陷而脱命下海。俱有本末如此。而今之言者。必欲不置之地上。绳之以为将失误之律。一则曰不往湖西。一则曰不还府中。一家百口并熸于烽焰。尺口无遗。而至曰图出妻子。欲加之罪。犹患无辞。变初 大驾卒起幸江都。行至城门。则转入南汉。非由始计。先大驾一时刻别遣守御之将。付以大事。必无是也。入岛之始。续发 中旨。委重守臣。检察之官。为任自别。而覆败之后。始乃分罪。所欲陷者与死比其若是耶。假令虞允文无叶义问幕府事权。无李显忠山后旗鼓。而采石失险。逆亮径渡。则其可令允文当舆尸之责哉。论事者徒思媒蘖。不经停疑。朝增暮添。至于十年二十年而谤益甚。同时蒙谴之人。坏事负国不止一二。而朋党私交。情亲意密。游辞饰说。营救百端。因得以洗丹书而升青云者比比。独于下流。众怒丛怨。挤之于必死之地。拟之以大何之律。所赖前后 二圣 仁恩宏覆。宽其网目。再续危喘。良非无状所可侥冀。至于清阴公文集内一款污蔑之言。尤不知何所据而有此虚诬。其时有诇报者来传湖西军入援山城。为虏所袭。方伯坠崖不幸。仆南望洒涕。取足下在本道抵仆书。手自实封。欲待事定传付公家。尔时
东州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70H 页
心事。胡可尽言。其明日仆自外至。尹,金两相在房中召仆。入则庆徵先在座。不知所言为何。尹相曰。湖西方伯存没不可知。本路无主将。山城号令不通。公便宜往察其任。盖金相首发其议。而尹相以喻仆。仆曰。谨诺。顾谓张绅。吾今下海。舟船糗粮棹卒。公即调送。其夕。就辞金相城东寓舍。公之子春川府使光焕来觐。仍与少语而起过私寓。收拾行橐。避乱儒生金益兼,尹宣举来见与别。出宿仙源里村舍。方整理船格载粮用。翌朝。尹相使人来言。闻湖西伯幸无它。公无往。仆乃还入城。始闻金相与庆徵有往复语言。而不得其详。如是而已。今者金相行状碑文有曰。涕泣不肯行。曰无行意。无可奈何。方其时。 行朝阻绝江都。论议纷纭。上下睽睽。仆逼侧牵掣。嘿嘿无所猷为。告病相位。退伏累日。如得拔足离岛。诚为得便。况闻湖西直路数邑被抢之外举皆乾净。守岛出陆。利害相百。安有涕泣不肯行之理哉。今金光焕,尹宣举尚存。其行不行。覆实可知。然清阴公自正直。必欲言事审慎。当非有意于爱憎而故为之说。以示今与后也。以事非目见。言由众闻。取其无證之辞。加诸众弃之人。而无所顾藉。无所反复。乃至是耳。惜乎以清阴公之
东州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70L 页
贤。而不取重于论人。以清阴公之文。而不见信于立言也。群言过于三虎。不可以破。新书悬于百金。不可以刊。于斯时也。乃欲唤人而立證。鸣鼓而讼冤。仆必知其不能也。与足下谈道平生屡矣。亦闻仆一言半辞及此者乎。昔者不言而今者言之。死期迫矣。馀日索矣。畏首畏尾。身其馀几。不一为知己小泄其衷曲。则缄意无穷。没有遗恨。既自知诟愈甚而终不能已。又一罪也。敏求顿首。
 初入江都。内行乘海船。海船迟。为冰澌所阁。金庆徵乘江船。江船疾。凌冰先济。其翌日。内船始达德浦。敏求与承旨韩兴一尾内船以渡。至秋。庆徵因金时让言。不待内行。经先入岛受法。推案具在。而众人泛言以江都失陷伏罪。无能分别者。亦异矣。
答金判书书(光煜)
辱惠书。慰喻勤至。虽令仆竭辞自释。何以过此。足下之知我诚深矣。爱我诚厚矣。然非所以助我而益我也。助我而不得。则有时而害我矣。益我而不得。则有时而损我矣。人之知我与爱我。有如足下之深且厚者乎。苟有闻足下之于我。知之深如此。爱之厚如此。终始眷顾。扶持不懈也如此。其有不敷然疑怫然怒。
东州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71H 页
添膏而益薪。挑其焰煽其烈者乎。将不能相助相益。而害与损随之矣。顷日两司之论。波及已甚。此仆之所不敢自惜。而重为足下惧也。以名取忌。今古口实。非以君子之心出于忌名。名者美器。有取忌之道焉。如仆者本无其名。焉有可忌。乃若古人之罹此患则有之。太白流夜郎。而世人皆欲杀。子瞻商惠州。而时宰欲杀之。彼其取忌于时人若是。何也。名者造物所忌。而况于人乎。而况于同艺业而竞进趣者乎。夫天既钟美于芝兰矣。然而风飙以陨之。霜雪以悴之。曾无所爱惜。而樗栎下材。乃得以全其天。人之有异材擅美名。与芝兰奚殊。仁人少。不仁人多。闻人之善。不色愠而言迕者盖鲜。挤之坑阱而下石塞隧者。举世同然。白与子瞻之所遭皆是物也。不宁唯是。其人也既自负殊尤绝异之资。志高气扬。未尝肯低颜下色。取媚于人人。人之待之也。亦与他人异观。闻其声而惮之。接其貌而严之。有问而尽辞。则见以为诞而穷其所不知。有避而不言。则见以为謷而鄙之不与言。为文尔雅则一扬而九抑。遣词得失则群嗤而众讪。誉之也其心愤然。毁之也其容驩然。在座者逡巡起去。游谈者量度而后发。况使之辟睨于一十百篇万
东州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71L 页
斛泉源之间。其有不奔走流汗操戈按剑者乎。夫才者己之有也。名者人之与也。己有之而不得以辞。人与之而反以为仇。流离穷阨。卒坎壈以死。语曰。千人所指。不病而毙。疾恶之极。有杀之之道焉。况乎空梁燕泥亦足以灭身者乎。天之爱是人也。既生而又忌之以困其身。人之憎是人也。既死而后乃爱之以传于世。爱憎之理。又不可知矣。足下又言南渡后人士得罪编管。不曾染污屈辱。斯乃玉成。此论过也。冠裳易施。八表同昏。上自公卿以下屈膝于四足之前。于此时而强颜戢影。徒以苟免自幸。当不愧鲁仲连,胡澹庵耶。若曰。犹支离疏上徵役。则以废疾不受功云尔则可也。敏求白。
答吴三宰论选西坰集简约兼示覆瓿稿书
流火在节。几案甚适。开慰无已。西坰集足为近代名家。而公没三十年。嗣世单弱。迄今寂寥。无传以垂不朽。不佞每为斯文致嘅。今承晋川君将以入梓。属不佞去就之。奚亶柳氏幸也。不佞实兢兢焉。此老诗如幽燕老将。气浑而勇沈。坚壁垒击。刀斗自卫。未尝肯弃大军轻骑深入以争利。故无罅隙可指拟。而独只手取单于。公亦不屑为之。是以百篇以上为难。百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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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较易。时未免同乎流俗。故所取材或非庄语。而失落调格者间有之。故不佞所收录。倘或有遗珠之叹否。今之时文胜矣。诸家小数自以为握灵蛇擅隋珍者。可谓多矣。然更过数十光阴。风声鸟音磨灭俱尽。则当知博而滓。不若约而精也。得吾兄示意。不容嘿嘿。且挽近世以为言。遭人按剑。又必不少矣。不佞既不能卷舌不谭。而望吾兄胶口无泄。自笑。所示覆瓿稿者。范蔚宗,谢康乐皆有遗文传后。何不可也。其人逸才翩翩。聪捷绝伦。但以轻脱如惊蝴蝶。不甚读书。不甚用力。所入门户稍卑。眼目稍低。为文章。操笔立就。未尝留意郑重。故所得患平平。诗浅率少警响。清便有馀而调韵不足。独游山古诗三四篇。可入选文。赡华条畅。由其信手拈来。殊乏桓文节制。尺牍。时时出射雕手。令人轩衡解权。而专取世说,语林及明人词翰。隽永以为生活。赋及铭诔。造语结撰。类不离科臼文字。其他杂著记传。又皆用丹经,列仙传,水浒志,西游记等外书。荒辞诞语。剽窃傅会。以说愚夫益见其虚妄也。然使其平日少加操检。不为悖乱之归。得伦于恒人下中。则所著述岂不足传世久远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