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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全堂集卷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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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全堂集卷之十三
 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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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室贞淑翁主行状
翁主。 宣祖昭敬大王之第三女也。母曰仁嫔金氏。司宪府监察汉佑之女。以万历丁亥三月甲辰。生于昌庆宫之养和堂。生而有美质。 宣庙眷爱特甚。才离姆怀。衣以雄服。挈致外閤。稍长亲授小学书。又从宫人受十九史略。略通往古兴亡。人物是非。而不欲以文字为工也。九岁受封。 赐号贞淑。己亥归于翊圣。合卺礼成。 宣庙念其年幼。 命还宫中。辛丑始命出閤。时年十五。能操家秉。细大不遗。内外修饬。截然有序。裁度周详。动咸中窾。未尝以家事累翊圣也。孝友俭勤。在嫔侧无违色。处兄弟无违言。事吾父母。一于至诚。妯娌之间。和气蔼然。推而及于中表堂从之亲。亲属亦忘其贵也。癸丑变作。家大人就理。从大夫人席地号哭。不食者数日。洎亲家归田。主以单舸往省。辄留数旬不忍去。大人寻被窜配春川。峡中荒僻。炊爨不继。主日夜调度。赡以米盐。得一味之珍。必箧而送之。久而力屈。鬻其簪珥以给之。亲家之在累也。主奉家庙之祀。豆笾之供。禔躬不假曰。大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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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吾当竭力而已矣。戊午伯姊朴氏归省父母于春川。到加平村疾作不救。是时翊圣方在亲侧。朴氏家故贫。丧又出于旅店。无以为敛。主辍其衣衾。且具袭敛祭奠之需。发奴丁十数人以扶之。赖此成丧。大夫人之丧。尽哀尽礼。三更谷燧如一日焉。季妹未婚而大夫人弃世。主抚之犹己出。资而嫁之。其归也以婢使与之。育子女。教之以义方。小有失。呵责而使改之。稚孺被之以布素曰。绮纨损志。莅婢仆。严而有恩。无敢横者。自治克庄。与翊圣同居殆三十年。而晨起盥栉。终日执女红不小倦。非有事。不蹋梱阈。自奉菲薄。食不重肉。衣或至敝不改。禁廷朝谒。诸贵服用。竞事侈华。主独简俭。侍者耻之。主笑曰。美衣者不必在吾前列也。光海时宫中宴集频繁。必徵贵戚以佐之。主以为 母后幽囚。吾岂可晏然耽乐。以助其乱也。迹绝禁闼者十年矣。丁戊间。废 大妃之论起。翊圣病不能献议。又不敢廷参。阖户谢客。一日有客过夜访。怵之以祸福之说。其言甚厉。翊圣唯唯不深辨。客去而主暖酒熏炙而进之曰。君亡亦动于客之说乎。死生有命。藉令不幸。当处之以正。况不必死者乎。穷荒绝塞。亦人之居。吾当随君而行耳。仍念 大妃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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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居。泣数行下。绫昌之系狱。义昌之杜门也。人无敢问者。主涕泣奔问记存。有加于他兄弟。虽妇人乎。急人之难。见义而行。盖其天植也。待翊圣甚敬。而性少刚。见翊圣有过。辄直举而正谏。不相借。翊圣亦容而受之。终觉其大有益也。小弟与冕儿俱参试目。主不悦曰。无已大盛。俄而台论罢榜。并劾大人。主闻而叹曰。儿辈偶然登第。欲以此污蔑大人平生耶。可以观世变也。得失何足介怀。遂不复言。足见其识理之一端云。凡生子女十三人。存者九人。男曰冕,昪,炅,最,晑。女曰洪命夏。馀幼。冕中生员。娶尹暄女。昪娶郡守李敏求女。生一男。炅与郡守黄一皓女约婚。告期而主奄忽逝矣。悲哉。主素无恙。猝得眩晕。几绝而苏。精神犹未爽。暮而头痛渐剧。天明热大作。已不能语。而执炅手流涕涟如。及晡而属纩。实十一月初五日也。人之生死。若是其遽也耶。讣闻。 上震悼。辍朝二日。内赙葬需。俱 命加等。 四殿遣中使护丧。成服又遣中使吊孤。异数也。噫。人生翛短。固知不齐。而惟神观未衰。又无沈绵之疾。而一朝溘尽。不能不悲号也。得年仅四十有一。将于十二月辛酉。窆于广州酉坐之原。虚其右。为翊圣他日同归之地。而抑悲摭实。敢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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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立言之君子。庶不朽图也。状人之行而毫发爽则非其人也。翊圣于此。约而不溢。惟高明照之。东阳申翊圣拜。
先府君领议政文贞公行状
府君讳钦。字敬叔。申氏出于全罗道之谷城县。至太师壮节公崇谦。翊丽祖合三韩为元勋。竟以身殉节。赐籍平山。其后遂为平山人。世袭圭组。入我朝有讳䁱。弱冠魁大科。为司谏院右正言。言事不合。退居幸州。自号西湖散人。足不迹都门。年八十一而终。伯寅斋公槩相 世宗大王。致太平。而笃论者称公固出寅斋上。寔府君之五代祖也。高祖曰自继。典牲署主簿。 赠吏曹参判。曾祖曰世卿。有潜德。为己卯诸贤所推重。初授王子师傅。官止社稷署令。 赠吏曹判书。祖曰瑛。议政府右参赞。 赠谥夷简公。洎府君入相。加 赠左赞成。少振华问。历践省部。蔚有公辅之望。考讳承绪。文行俱茂。早登上舍。由郎署出宰求礼。邑人怀之。勒石颂德。至于今不替。卒官开城府都事。万历壬寅。府君秩亚卿。 赠吏曹参判。乙巳府君跻正卿。 赠吏曹判书。府君录宣武靖难原从勋一等。累 赠议政府领议政兼领 经筵观象监事。妣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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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津宋氏。 赠贞敬夫人。即议政府左参赞麒寿之女。有淑德懿范。世称女中士。大夫人夜梦。大星入怀。翌日生府君于汉城府之北部彰义洞第。嘉靖丙寅正月二十八日庚申也。生有异表。广颡大耳。目如明星。右颊有赤痣如弹丸状。幼时嬉戏不凡。动止端重。七岁大夫人卒于松都任所。府君随丧行数百里。目不忤视。累然悲咷。行路咨嗟。俄而议政公继逝。毁慕倍之。外王父参赞公提而鞠之。八岁始授书。参赞公聚诸孙。令作句语。以春字为题。公应口曰。天地万物。春为长者。参赞公叹赏。期以远到。受书数卷。文义大达。不复师受。强记绝人。十岁读论语,离骚。数遍即背诵。不差一字。参赞公惊异之。辍箧中新妆论语一帙与之。十三遍观经史子集。能摛词属文。柳西厓成龙奇其文。为来访之。十四悉取濂洛诸贤遗书。旁及佛老。无不推研。领会其旨。参赞公家多藏书。签轴满数楹。府君常入其中。闭户观之。至忘寝食。象纬堪舆。律历算数。阴阳岐黄之书。无不涉猎。庚辰委禽于清江李公济臣之门。清江公号治易。府君请益。清江公讲数传。遽逊师席曰。已见大义。复奚益焉。癸未三司论李栗谷以骄蹇。大谏宋公应溉。乃府君伯舅也。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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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袖中弹文示府君曰。于尔意如何。府君见启稿中有某一缁髡也云云。览竟徐对曰。李珥负当世重望。缁髡等语。似已甚尔。大谏嘿然。群从子弟已哗然以府君党栗谷。谤议大行。府君见摈于群小始此。乙酉中生员第八名进士第三名。丙戌捷文科。时朝议方植党。斥逐异己。黜补成均馆权知。出为庆州训导。移广州。戊子除司宰监参奉。以事罢。携书出栖于东湖。讲学以自适。己丑冬。选入史馆。病不应讲。庚寅拜艺文馆检阅。序升至奉教。辛卯例转司宪府监察。荐授兵曹佐郎。坐事罢。壬辰倭寇长驱薄都圻。叙府君为良才察访。柄臣欲挤之死地也。即日辞朝赴驲。兵马云兴。邮递皆空。巡边使申砬素威猛。所至人咸股栗。莫敢何。府君入见砬。从容陈弊。砬亦敬惮。无所责。随砬赴鸟岭阵前。砬败。 大驾西狩。京师大乱。府君欲追至行在。路阻不能达。迤往峡中。秋由间路舟下江都。要得便趋朝也。郑相国澈以都体察使来。便宜行事。辟为从事。府君辞不赴。相国曰。岂以非朝命耶。遂具闻。府君乃应辟。从体察楼船下海。莅湖西。相国才府君。以三南机务一委之。府君召机警吏习文法者十数辈。分授簿牒。齐声白之。且令军民陈不便状。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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牍繁冗。控诉纷嚣。府君目览耳受。口询手判。纵横胶轕。莫不中窾。幕府戎事。皆立办焉。为文宣布朝廷德意。辞旨恳至。闻者无不感激抆泪。官军与义兵郤。将有纷争之患。府君又为文喻之。各阵将士。咸瞿然改图。冬以司宪府持平。入朝永柔 行宫。时大贼在汉都。馀寇弥满八路。天兵出援。羽檄旁午。辞令酬酢。李公好闵实掌其事。以忧去。悉以畀府君。咨奏揭启。昼夜丛萃。为设承文院校检以授之。或以校理参校常带之。又知制教。癸巳五月。拜吏曹佐郎。冬扈驾还都。行人司宪。擎 帝诏涖境。远接使李公恒福。以府君为从事。甲午正月。升本曹正郎。宋儒真谋叛事觉。 上亲鞫。以府君为问事郎。按问详尽。应对精敏。 上数目属之。询府君年纪。狱完。 命升叙司仆寺佥正。旋拜司宪府执义。朝廷迫于 天朝本兵之议。遣使请羁縻之计。府君上劄斥其非。郑相国澈见螫于时。既殁犹为当路者所齮龁。欲追夺官爵。而忌郑公晔居玉堂。谋先击去。其辞不直。实欲挤逐一代士流也。府君摭实自劾。竟递宪职。授成均馆司成。以书状官赴京。乙未三月复 命。拜掌乐院佥正军器寺正,成均馆司成。由是与世相左。虚带散局。奉使四方。以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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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御史往咸镜道。操履简严。黜陟明当。悍将墨吏。多解印绶归。监司洪汝谆素桀骜不下人。见府君辄屈己而待之。府君不惮险阻。躬历村阎。民所疾苦。条陈蠲免。北氓至今称之。丙申拜议政府舍人。还掌乐院正。为都元帅权慄从事官。西叙副护军。转司成。逆贼李梦鹤举兵叛。连陷数邑。元帅闻变进兵。贼已就擒。朝廷拿治巨魁。党与数千。令元帅鞫之。元帅欲悉诛。府君白元帅曰。胁从罔治。王者之政。贼徒皆锄耰之民。今若尽诛。非国家之利也。元帅遣府君具闻于朝。上允其请。仍 命府君协同元帅验治。府君受 命按狱。秪诛首恶七人。馀皆分轻重疏决。物情翕然。湖中按堵。丁酉司赡礼,宾寺正。 天朝军门兵部尚书邢玠督师出来。以接伴使申点从事。逆军门于辽东凤凰城。十一月还朝。连除平山府使杨州牧使。大臣以专管文书启留之。戊戌以掌乐院正兼侍讲院弼善。荐入弘文馆为校理。升应教兼校书馆校理。杨经理镐以军饷不集。令差近臣督之。 宣庙命府君行。府君自直庐陛辞。驰往关西。冒暑雨出入海港之间。凡运饷十七万斛。冬以撰文书驿召。未几病递。为典籍。迁司饔院正。己亥再为弘文馆校理。改宗簿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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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入中书舍人。陟弘文馆典翰。加阶通政大夫,承政院同副承旨。兼带如例。又兼承文院副提调。故事承旨不得兼承文提调。而大臣特启仍带。自是屡拜承旨。皆不解。冬递为忠佐卫上护军。拜刑曹参议。转兵曹。庚子由护军入政院右副承旨。序转至右。递为司直。夏迁礼曹参议司谏院大司谏。递为护军。秋以兵曹参知移吏曹参议。辛丑二月。拜弘文馆副提学。 上命玉堂誊写古经周易。写完。府君进劄子。略曰。 殿下乃于宵旰之馀。典学有加。超然独契于牺文之神理。其范围天地开物成务之意。可谓至矣。是诚贞元之会。否泰之交。亦 殿下祈天永命之一大机也。推是心也。何患乎治之不弘而化之不成也哉。夫易之为书。经四圣而大义阐。历三贤而微旨著。卦爻之刚柔。象数之变易。幽明之故。鬼神之情。三极之道。昭晢呈露。搜抉无隐。吉凶悔吝之道。如指诸掌。嫌疑者决。犹豫者定。而人始不迷矣。所谓显微无间。体用一源。其辞奥其指远。其变化无穷。苟非有见于圣人之心。得夫义理之正者。鲜不流入于他岐。故窃其数者。专门于占筮。盗其秘者。立帜于炉鼎。若京房伯阳之论。盖滔滔已。向非程朱传义。洁净精微之蕴。几乎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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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先儒有言曰。先天之学。以心为本。又曰。先天图乃心学也。至于周氏之太极图。则断之以中正仁义。戒之以修吉悖凶。而系辞之传曰。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治易而不先诸心。愈治而愈不治矣。噫。由善而发者。阳动而复也。由恶而发者。阴萌而姤也。一姤一复。而或至于坚冰有厉。或至于配德乾刚。相去远矣。人亦孰不欲去彼就此。惟其天理难养而易失。人欲易流而难遏。于是而不知所以制之。则蔽者益蔽。昧者益昧。穷阴剥尽。天地闭塞。易言寂然不动。即子思子所谓未发之中也。易言感而遂通。即子思子所谓发而中节也。一以贯之。初无二致。能使吾之心。体寂然之中。天机不昧。感应之际。本源常净。物交于前而不与俱往。鉴空水止。纤尘莫染。则神明在躬。阖辟由我。观象玩占。特馀事耳。况天道以元而生万物。人主体元而理万民。君人之道。乃一天也。天道健而无息。寒暑迭运。而其序不紊。昏明递代。而其行不错。一有所息。则生物之功废矣。今 殿下之所当取则于易。非乾之健乎。伏愿 殿下。勿泥于口读文义。勿拘于旁门小说。唯以中正仁义。为之定向。以究夫曲成万物之妙焉。当否之极则思所以倾否者何道。当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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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则思所以萃合者何道。当损之时则思所以益下之谟。当剥之时则思所以得舆之术。以之而一卦一爻。罔不究其时义。各当其用。则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可久可大之业。亦何难于驯致乎。呜呼。阳数一而阴数二。故从古以来。治日常小。乱日常多。此圣人之所忧。而于消长之节。未尝不致谨者也。其转移变通。会其有极。俾斯世跻之大有之盛。而免于未济之难者。此区区有望于 圣明者也。伏见近者天灾地异。沓臻层见。民艰政瘼。日滋月甚。坏裂之世道。陵夷之纪纲。若涉大川。浩无津涯。而臣等之所恃。唯在 殿下天德有临。举而措之尔。宣庙优答之。又 命裒春秋左氏胡氏程氏三传成一书。书成又进劄。申以春秋大复雠之义曰。春秋一书。乃圣人之用而五经之断案也。尊王黜伯。正名定分。分别是非。明辨善恶。以二百年既往之事迹。为千万世方来之谟训。其旨微矣。其义大矣。然而圣人之于此。亦有所不得已也。向使周室不东。文武之化未丧。而宣尼之道得行于时。则春秋一部之书。即当年施措之具。宁止于教诏来世而已哉。圣人之心。于是而可见。圣人之政。于是而可徵。勿以圣言为高大而难遵。勿以古道为迂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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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难遵。存诸中者。必本于天理之正。而不杂以人欲之私。发于事者。必究于王道之极。而不泥于偏伯之数。大而经国制治。小以酬酢百为。隐而屋漏暗室。莫不秉执天德。则百王不易之大法。岂不可行于今日乎。况春秋所记。莫严于乱臣贼子。莫谨于华夷之辨。尤大于复雠之义。故胡氏之传。未尝不惓惓于斯。为后世戒。惜夫言不见用。而南渡偷安。日就陵夷。卒致夷狄入主中夏。未必非此义不明。有以启之也。噫。精神一到。金石可透。君臣上下。一力齐心。苟以复雠之义。横在肚里。有以振励。一世耳目。哙然改观。则 殿下之崇信是书。愈见其实效矣。 宣庙下教奖之。特加嘉善大夫。乃以劄字弁诸两书首。壬寅二月。拜礼曹参判。递授护军。四月兼五卫都总府副总管。冬授同知中枢府事。受 命撰 天朝将官东征纪实若干卷以进。又撰 王妃金氏册文。俱 赐厩马。癸卯正月。历礼兵两曹参判兼艺文馆提学。是年三为副提学兼 世子右副宾客。 宣庙命以秘书玉堂所藏东国诗文千馀本。属府君删定。府君既撰次。请与文翰之臣證定。投 进。赐厩马以劳之。冬迁礼曹参判。甲辰夏。副提学兼 世子左副宾客。递为上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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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成均馆大司成同知春秋馆事。 宣庙方讲易。设局校正。妙选明经者。府君与焉。秋兵曹参判。冬弘文馆副提学。乙巳正月。拜承政院都承旨兼带如例。夏递为护军。旋拜兵曹参判。十月又受都承旨。十一月擢授资宪大夫汉城府判尹。丙午秋艺文馆提学。 天朝学士朱之蕃,给事中梁有年赍 元孙诞生 诏来颁。府君为义州迎慰使。复 命。撰皇华集序。夏兵曹判书。武选公平。无积薪之叹。时天兵多逋漏者。当刷还。相聚为群。谋作乱。府君选壮士方便卫送。得无警。递为上护军。秋拜礼曹判书。有金稽者上疏。请追崇德兴大院君。疏下宗伯。时首相柳永庆当国。使副提学李惟弘餂府君意。府君正色曰。此事有先儒定论。岂容异议。惟弘色沮去。议遂寝。丁未递为上护军兼五卫都总府都总管。戊申正月。知中枢府事兼京几观察使兵马水军节度使开城府留守。二月 宣庙升遐。初丧之需。皆倚办京圻。府君能记识应用之需。手抄一卷子。付属吏预备以待。事无窘歉。以撰玉册文。徵为艺文馆提学。修 宣庙哀册文。加正宪大夫,拜汉城府判尹兼知义禁府事。以顿递使护丧。事竣 赐厩马。三司告 王子临海君不轨状。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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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捕治党与。锢临海于海岛。府君一旬之间。再为大司宪。俱不拜。光海始不悦。己酉春。拜礼曹判书同知成均馆事。 天朝行人熊化以吊祭。太监刘用以册封。俱奉诏来。以府君为义州迎慰使。秋拜礼曹判书。冬十二月。以知中枢府事。差世子册封上使赴京。庚戌四月。复命。拜礼曹判书兼知春秋馆事。以封典得允。赐臧获田顷。加阶崇政大夫。左相李公恒福以总裁修 宣庙实录。故事以大提学称都厅主其事。而李公特举府君。请与大提学同为都厅。府君援例辞不获。就史局。谓总裁曰。 先王数十年史草。沦丧于壬辰兵燹。 先朝美政良弼嘉谟。无一存者。实为欠典。先籍当时朝绅中淑匿之著见者。括出私藏谱牒碑志。撮其实迹。编年纪述。则可备阙疑。总裁韪之。遂经禀裁。几成头绪。而李公与府君罢废。事竟不行。光海新御法宫。欲以童男童女诵经前导。府君以为人君御法宫。如日中天。岂可作不经事乎。此无以示后。凡三启始允。辛亥夏。同知经筵。冬知中枢府事。壬子夏兼五卫都总府都总管。癸丑四月。死囚朴应犀受李尔瞻,李昌后嗾。从狱中上书。告国舅金悌男挟永昌大君谋逆。辞连缙绅。光海下悌男狱赐死。锻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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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先是 宣庙遗教宰臣七人曰。不谷忝位。负罪臣民。若陨渊谷。今忽得重病。翛短有数。死生有命。昼夜之不能违。圣人之所不免。夫复何言。但大君幼稚。未及见长成。以此耿耿耳。我不幸后。人心难测。万有邪说。愿诸公爱护扶持。敢以此托之。盖 圣衷知日后有此变也。至是憸壬承权奸风旨。论以七臣不即辨明。削去仕版。若以 先王遗教为矫作也。俄有郑浃者受阴嗾乱引名。公卿次第就狱。府君亦下吏。蒙释出。放归田里。归金浦议政公墓下。茅茨一间。湫隘不堪居。而府君处之怡然。扁之曰何陋庵。以见志。甲寅筑舍于山麓。穿沼种树。命其居曰坎止窝。深居不出。超然物表。左右图书。专意探赜。一日取性理大全邵子经世数观之。忽若开悟。遂穷象数。著先天窥管。后购邵子大全于燕市参合之。不无契者。丙辰秋。光海欲废 大妃。追戮金悌男。肆诸市。大司宪瑾,大司谏造,副提学潚等搆捏罪状。请远窜。配春川。府君作苃舍数椽。名之曰旅庵。在谪五年。不履户庭。唯以坟典自娱。忘其为羁绾也。辛酉春。获宥复归田里。癸亥春。主上殿下举义反正。湔涤戊申以后罪籍。府君入朝。是日拜吏曹判书。寻兼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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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知春秋馆成均馆事。鼎革之初。内外官僚。易置殆尽。府君博采物议。铨注公明。 上亦倚府君为重。悉用首拟者。位著为之一新。七月进拜大匡辅国崇禄大夫议政府右议政兼领 经筵事监春秋馆事。大拜之日。有 上变者。逮捕甚繁。 上起之一日凡三命。不得已拜命。 上即引见。询以狱事。府君力陈新化之下。不可使人抱枉。先德意而后刑政。言甚剀切。上为之改容。狱事果无实状。悉宥之命下。都下莫不称庆。翌日被宥者悉诣府君门下叩谢。府君拒之曰。吾为国耳。岂私若辈耶。冬因灾异求言。府君上劄陈时务。略曰。治道有大本大经。为政有大要。大本立然后盛德大业彰矣。大经修然后家型邦则建矣。大要得然后施措布置立矣。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心之本体。虚明纯一。初无有不善也。顾其感之者不一。而善恶分矣。先立乎大则小者不能胜矣。此臣之所谓大本也。臣愿必有事焉。勿忘勿助可乎。随事体验。而不为挠夺可乎。求之文字。而研几极深可乎。索之讲论。而择善固执可乎。仁爱为体。而至诚持之可乎。惩忿窒欲。而不迁不贰可乎。谨于屋漏。而制于未萌可乎。廓然大空。而物来顺应可乎。至危者天位也。至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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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位也。命哲命吉凶。在初服矣。非至大。无以合人。非至正。无以式人。一举足而群下瞯焉。一出令而四方传焉。喜则有藉而市恩者矣。怒则有藉而驾势者矣。爱则有藉而济私者矣。恶则有藉而修怨者矣。义理不定。则多听而易惑。植志不固。则守善而或移。兹非立本之所当谨者欤。人君为国。当自家始。家之不齐。国于何有。成周之制。嫔御侍卫。饮食衣服货贿之官。皆领于天官。亵御仆从。罔非正人。人君立于上。恭己无为。而治化旁通矣。废朝家政先乱。谗谮由是而入。贿赂由是而入。私献由是而入。生人杀人爵人之权。皆由于此。初则姻戚为之。中则武弁荫官为之。终则士夫中有名称者皆为之。至于丧国而后已。噫。当是时也。亦岂知其终之至于此耶。彼士夫亦岂皆颠冥饕餮者耶。特以发身之路在此。而举一世而为之也。涓涓之窦。极于滔天。毫釐不伐。竟用斧柯。前事之鉴也。 圣明临御。如日中天。寸云尺雾。非复可虑。而一念之差。圣狂攸分。慎而戒之。其不在此欤。若稽尧典。曰克明峻德。以亲九族。礼曰圣人南面而治天下。所且先者五。一曰治亲。岂不以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自有先后之序耶。曩在废朝。奸臣执权。导以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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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戚之中。夷灭者多。人怀疑惧。内外离心。莫不以是而致之。幸际昌期。伦彝复明。人人得所。枯喘获苏。绥怀敦睦。亦一家法之所当务。此臣之所谓大经也。为治有渐。固难以片言单辞。驰骤而成之也。大乱之后。民情易以摇动。裁省之制。本以釐弊。而顽民则怨。大同之法。本以均役。而豪民则怨。荡涤非不广矣。犹不知足。抄兵所不可已。反以为苦。非法之不美。民习之难化也。然而苟曰民怨。则无论豪与顽而皆国家之忧也。都民之休戚。系于度支。外方之休戚。系于守宰。欲息民怨则察民之所好恶而已。轻为沿革。则成宪坏矣。过为刻核。则愁叹兴矣。今若欲如光武之中兴。则当尽扫旧章。而新一代之制矣。若欲如西汉之昭宣。而继述 祖宗之轨道。则去太去甚。而补其罅漏已矣。缓急得中。而祛其苛切已矣。凡有更张。必先审下情。以为注措之地。凡有变通。必谋始虑终。以为永久之图。则下令于流水之源。而无有不顺矣。用人先行义。励俗敦本实。崇礼让而息争竞。长廉耻而抑浮躁。宁质之胜于文。宁名之逊于实。则世道或可挽回。行之数年。而民志定国体立。相时度宜。稽式 祖宗之典。而庶几有为。此臣所谓大要也。至于治兵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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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所最急者。不及时振励。则无以应仓卒。臣愿下询帅臣及诸宿将知兵事者。早为之计焉。守宰之多。难于邑邑得人。黜幽陟明。专在监司。媕婀巽愞者。窒于办事。盛年锋锐者。足持风裁。人虽有才。不扣则不鸣。臣愿从臣郎署。苟其材也。察而擢之。委之以方面之重焉。官僚数易。吏执其权。百司丛脞。皆以此也。臣愿六曹郎僚。各司庶官。一依法典个满之制。无径迁焉。其有当官不治者。则所隶六部。常加纠摘。以报于政府。则六部庶司。有所统属矣。关西一路。欲建兵制。则总治纲领。纵在元戎。承奉节制。守令尤重。遥度不如目见。预算不如临机。臣愿下谕都元帅及两西观察使。将其道守令贤否。一审覈之。条列上闻。使比邑皆畀实才而责其成效焉。元子年已一纪。国本之建。诚宜及时。导迪之方。亦不可不备。臣愿下礼官。禀行封典。俾得早亲师傅宾僚。以为毓德之资焉。且献元春四箴。曰临朝。曰燕居。曰进学。曰体乾。 上嘉纳之。宣酝赐豹皮。甲子春。副元帅李适,巡边使韩明琏举兵叛。 上将南狩。 命府君护卫 慈殿。分入江都。将发。府君请对。启曰。 主上不可与 慈殿分朝。上然之。 两宫遂作一行。次公州。未几。适为其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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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献馘于 庙。礼官请贺。府君议曰。叛臣陷京。銮舆蒙尘。此足为羞。岂可为贺。 上回銮。府君受试士放榜之命。留公山数日。复命。 上欲以扈从诸臣策勋。府君又极言其不可。 上乃止。宪府因事囚 慈殿下人。 上震怒。尽递宪府官。府君上劄请优容。 上从之。仁城君珙。累出贼供。时议欲迸窜。以绝祸本。 上久不许。府君谓僚相曰。廷议执法。非不可。而容贷至亲。亦 上盛德事。右赞成李贵闻其言。廷辱之。府君上劄。以为下官辱大臣。亏伤国体。仍呈告请退。 上召延原府院君李光庭,玉城府院君张晚。 问贵廷辱状。李张不以实对。 上大怒。下严旨切责。并罢三人职。屡遣使慰留。府君上劄请宽三人之谴。大司宪崔鸣吉论绫原君辅不法状。 上震怒。辞旨极峻。府君上劄言礼遇台阁。振励士气。以为祈天永命之图。 上优答之。玉堂劾大司宪南以恭。 上以朴炡等偏党。 命补外。府君上劄救之。李贵又于筵席。论炡等事而语颇失中。 上怒命朴炡,罗万甲等远窜。府君上劄曰。朝者入侍筵席。因李贵进言。臣亦欲陈所怀。而贵之言缕缕不绝。寻有罢出之 命。臣捲舌而退。以心语口曰。两元勋如是角立。非国家之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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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贵之论金瑬。多失中者乎。窃自仰屋。即见 下教。将朴炡,罗万甲远窜。此岂非深轸分裂之端。欲杜其源乎。第念炡与万甲。其所为不中则已施谴罚矣。贵之今日之言。炡与万甲未必预知。则其所犯止前日之事而已。以贵之故而遽绳以重律。则恐非刑政之当然。伏愿 圣明。曲察臣言。亟寝成命。臣之于此。岂敢左右。区区之诚。不愿 圣上或有失当之举尔。因天灾极陈言路不可不开。有曰。圣人能通天下之志。故能成天下之务。一有不通。则如人之病痞。关膈阻碍。成难疗之疾。上欲官大院君之舅金公谅。承旨金德諴力言不可。 上不听。府君言公谅在 先朝。夤缘宫掖。贻累多矣。 圣上不可以私恩。置之簪绅之列。 上勉从之。乙丑连珠府夫人具氏卒。礼官议丧礼。 上为服期。 上欲行三年丧。府君与僚相守阙力争之。 上竟服期。欲 上自主其丧。府君率百官启曰。丧必有主。故礼文初终有立丧主之文。古今天下。宁有无主之丧乎。今 启运之丧。以绫原君辅请为丧主者。以 圣明为宗庙之主。而不可为私亲丧主也。 圣明服制已降。则与出继降杀何异。请依礼官言。速为举行。屡启始允。 上欲以 大院君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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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称以园。府君议园者。乃陵之异名。古人文字。多园陵园寝之语。通天子诸侯言之。非陵之下墓之上。别著一园字。为隆降之节。而谓之园谓之陵也。礼官请改孔圣号。从祀先儒升黜。府君议略曰。 太祖高皇帝洪武十五年。作文庙。是时凡天下岳渎城隍。前代忠臣烈士封号。罔不釐正。而独文宣王之庙号及从享封爵如旧。今不可轻议。事遂寝。毛都督文龙设镇于铁山之椵岛。上欺 天朝。剋饷自封。贻弊本国。为一大患。姜,王两诏使以 元子诞生。颁 诏本国。兼阅毛兵。流言毛将将不利于 诏使。廷议汹汹。大臣以下就 阙下待变。廷议或有请举兵讨之。府君独曰。毛将狡狯难测。然不敢害 诏使也。西报至。毛将待 诏使无愆仪。人乃服府君先见。丙寅秋。府君以殿试读卷官掌试。及拆号。子翊全,孙冕俱与焉。宪府论试官徇私用情。请罢榜。并罢试官职。府君出江上待罪。上劄请就理对辨。 上下御批慰谕之。府君再陈试院曲折。仍乞骸骨。 上遣史官。又以 御批答之曰。省劄具悉始末。追捧一事。出于赵璞之所作俑。非卿之过也。前日谏院之启。不无失实之言。岂不非哉。卿体予意。安心勿辞。即为入来。慰予缺然之心。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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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拜园之举。 命召府君留都。府君黾勉赴召。 上以考官赵璞追捧试卷。其子参榜。 诏狱鞫问。府君三上劄辞职。陈追捧五轴。出于诸试官公同会议。赵全素之文。诸试官公同考取。而璞被鞫。臣安得晏然立朝乎。仍呈告。 上遣承旨。以 手批谕之曰。卿立朝四十年。无一点些疵。卿之名声。 予亦闻之久矣。不图今者无妄之言。出于虑外。非但卿之不幸。抑亦国家之不幸。设或不公。许筠之奸状。曩时相臣未及觉悟。而况卿之不言可否者乎。昔日相臣不以此引退。则今日之前规。亦有所据矣。升黜高下。卿不预焉试官之革职。赵璞之被鞫。于卿有何不安之事乎。卿体予至意。须勿固辞。从速出仕。以副舆望。再遣承旨御批曰。见卿之言则以三不敢为辞。噫。卿未之深思耶。彼考官罢职。以取舍不公。不为可否之相臣。于彼何嫌顷日台谏未免生疏不知殿试无命官之规云其时所论。实非侵及卿身也。论启本意即如此。国法之半屈半伸。尤非念及之地。其亦何嫌哉。若副卿意则人谓予疑卿。卿若终始求退则人谓卿于予有憾。予之自前倚仗卿之终始愿忠。不几于尽归虚地耶。卿之去就。非但系国家安危。今日事势。亦既如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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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深思也。卿须亟体予意。速出行公。正言金光赫论罢榜当否。府君请去愈力。 上又遣史官谕之曰。顷者殿试。卿不预焉。近日国事日渐艰虞。故予意以为考官虽被罢囚。相臣其时不为担当。则为国事勉出。于义不妨。鼎席俱空。大臣不安其心。劝勉出仕。于予待大臣之道。亦似无害。故屡遣近臣。谕予至意。昨有意外之论。谓予待之不以实。斥卿将焉用彼相。沮抑予心。狼狈卿身。实不晓其意也。且人臣称誉大臣。时王之律甚严。今卿既被人言。极其抑扬。必不安于出仕。予亦不自甘于终尚文具。今姑勉副卿请。以安卿意。解相授判中枢府事。府君遂无当世意。欲致仕归田。为终身计。丁卯正月。又上劄陈情。不允。将连章累牍。期于得请。奴贼入寇。袭义州陷之。旬月之间。蹂躏关西。起府君拜左议政兼 世子傅。 特命陪 世子南下。以二十四日某甲启行。次水原。上劄请以湖南兵讨贼。次全州。闻贼约和后四出放劫。又上劄请诘贼破约。俱报闻。府君在南中。推诚保护。随事进规。弼翼弘多。劬勤并著。设抚军司。与体察使李公元翼。协心经略。调兵运粮。助给 大朝。军民弊瘼。条上蠲除。三月陪 世子入江都。复命。 上宣酝。赐皋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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厩马。谏官有疏斥大臣者。府君与僚相上劄请退。 上慰谕不许。四月 上驾还京师。首相辞递。府君以左揆当轴。时馀寇率蒙古耕种清川之西。外为和好。出没卤掠。无撤回意。府君建言贼在我境。将士逗遛。请策励副元帅以下。严兵蹑后。郑忠信领南北诸军。进驻安定。且发间使。责以负约。贼遂捲还。贼退之后。遗民多饥死。府君移粟赈救。分给谷种耕牛。使之安业。设营将于八省。分辖军务。以专操鍊。增修安州城池。积谷缮甲。 命本道兵使留镇黄州。刱城廊为必守计。议者颇不同。府君意不挠。其役遂完。七月晋领议政 世子师。兼带如例。上劄辞之。 上优奖不允。冬以都提调。掌 世子嘉礼。请省繁文浮费。 上从之。戊辰春。柳孝立等谋叛将作乱。许𥛚知其谋。贻书于宰臣洪瑞凤家。瑞凤未及发。而都下汹汹。府君微闻其状。坐庙堂。急招大将申景禛,李曙。发卒捕贼之载兵器者。且促洪瑞凤发许𥛚书。俄而许𥶷等上变。悉捕贼徒。前后伏诛五十人。被引者有丝毫不实。辄傅生议。白 上宥之。孝立之狱寔繁。其阴谋诡计。无所不至。内结宫人宦竖掖庭涓史。外联被罪人若失志怨国之类。剋日举事。祸机垂发。府君炳几戡乱。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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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按狱。或连旬不出。诸囚所供。丝棼云委者。咸能核其虚实。若烛照而数计。无一人枉死者。狱毕。 上命录上变者功。并录推官。府君与僚相力辞不居。秪拜鞍马之 赐。丁卯夏。有星孛于太阴。其占曰太仆主马之官亡。今年春。太史奏土星入台星。上相厄。府君以上相兼提调太仆。久管马政。人甚忧之。六月十一日。肩胛发疽。时大旱。府君上劄引咎。 上躬祷南郊。府君病不能从。又上劄乞解职。下 御批曰。省卿劄辞。予甚忧闷。伫待卿勿药之喜。安心调理。遣 御医赍 御药视疾。撤 御厨遣掖庭人。屡问疾。 王世子三遣宫官候问。是月二十九日戊午。遂不起。 上教曰。领议政以 先朝旧臣。竭诚辅国。邦运不幸。失此良弼。予甚痛悼。丧葬之需。其令该曹依前例输送。丧家俾无不足之患。 上遣中使礼官吊祭。 内赐别赙。 特遣都承旨吊孤。 慈殿遣中使吊孤。 内赐赙仪。 王世子闻讣。即率宫僚举哀于外堂。以七月十三日。 亲临灵筵。吊哭尽哀。抚慰遗孤。又致内外别赙俱优等。实旷世之异数也。府君早孤。长于外家。无资受之益。而自知为学。舞象之年。已知向方。耻于近名。不为师生诩诩之地。能得师于圣贤书。平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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俨然。自治克庄。一于主敬。和乐坦夷。以孝悌忠信为行身之本。见于性命之源。超诣精通。摆脱拘儒绳尺。而规度雅正。先儒讲理之书。无不研几极深。近代学者之说。亦皆淹贯涣释。尤慕程伯子,邵尧夫。常曰。伯子有圣人之质。尧夫有圣人之才。既归田间。刊落世故。玩心高明。而未尝以语人。若不自知也。晨起冠带谒家庙。退焚香危坐。终日穆如。粗俗之辞。不出于口。惰慢之色。不形于色。祭祀必宿戒。省涤供设。咸亲执。友兄弟睦宗党。根于天性。而隆杀有节。与寡姊同居三十年。事之如母。侄女之无归者数人。置之家衣食之。门绝。私谒。内外斩斩。家故贫。往往假贷不给。而无一亩之斥。一指之息。居第寝庑倾塌。家人请修之。曰国事未定。何以家为。处一室。床榻萧然。属纩之日。衣衾无副。瓶罂告匮。祭奠赖人而具。 宣庙命选朝绅之廉谨者以旌之。廷议归府君。府君力言大臣止之。夙婴羸疾。多丐闲处散。不喜与人造请。足不蹋众趋之途。唯 上所使。罔避夷险。拜 命辄行。洎 宣庙季年。眷遇颇隆。在西掖久。每当进讲。毫分缕析。精义造约。 宣庙为之耸听。屡长银台。纲纪百司。献替惟允。有古纳言之风。致位六卿。务持大体。事克修举。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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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 圣明。值时艰虞。秉节既确。特立无偏。集众思而不挠浮议。广忠益而能择其要。箴规忠谅。尽纳约之道。吁谟密勿。咸归美于上。凡有陈列注措。未尝宣言。虽子弟未之闻也。爱惜人才。舍短取长。诱掖后进。期于成就。恒谓前汉之兴隆者。在于风流笃厚。耻言人过也。见人有趋利逐名。经营俗务者。若将浼己。常以后辈多尚弛放。不自矜重为叹。论治道。不喜纷更曰。法 祖宗。亦足治耳。见朝廷失举。弥日不宁。得一善策。必建请而行之。有盛气谈论者。不与之较。而临事终不假借。遇郎署小官。申申教敕。有不能。必掩覆之。凡有朝请。必先百僚。至没身不懈。自丁卯夏。国家多事。备局坐衙无虚日。早往晏罢。虽甚惫亦强起曰。国势岌岌。当尽尽瘁之义耳。今年夏。虏使入境。其所要数款。皆关大得失。府君已患疽。力疾赴衙。及疾革。犹深念不置。备局郎以上教收议。府君口呼数行。令侍者书之。气乏而止。热作将绝。声在喉间。数问虏使还否。且言旱灾如此。民何所聊。天灾之作。吾辈罪也。吾死而天雨则无憾矣。府君鉴识明悟。揣事悬合。国家机宜。人物始终。筹之无不符者。凡朋游一定交。至白首无贰。黄秋浦,李白沙之丧。为位而哭。久而愈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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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语嘿有节。起居有常。人不敢傲戏于前。有望而却走者。然不设防畛。胸次洞达。遇会心人。辄欣然倾倒。间以雅谑。辞气之间。蔼然若春温也。噫。府君自丙寅被诬之后。不乐在朝。虽以寇难不免更出。而具一疏常置佩囊中。孝立狱完。府君出疏稿示不肖翊圣曰。此时可以乞恩否。俄报左相吴公已请急矣。又有边务之不可废者。遂捲置案上。愀然竟夕。未逾月而遽至于斯。呜呼天乎。降割之酷也。府君少号敬堂。又号百拙。或曰南皋。易之以玄轩。别业在金浦之象头山下。一号象村居士。晚号玄翁。归田称放翁。在谪扁旅庵。闻白沙之逝。悼世之无知己者。谩为玄翁自叙曰。玄翁者。何许人也。以文名于世。而翁不以文为事。以官显于朝。而翁不以官为心。以罪窜于外。而翁不以罪为挠。无所嗜好。无所经营。视贫犹富。处丰如约。与人交。人不得以亲疏。接乎物。物不得以拘绊。少志于学。旁通九流。粗涉其源。未竟其归。晚好羲易。有会于邵氏天地万物之数。而亦通其崖略而已。书无所不观。书籍之外。翛然终日。俗物不敢干也。交游尽一时胜流。知翁者多。或知其文。或知其行事。有白沙翁与翁比邻。能知翁趣造。翁亦知白沙。白沙以直言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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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卒于北荒。翁有绝弦之叹。无意于人世矣。府君为文章。本于六经。幼嗜昌黎。既壮悉取古文读之。晚乃自辟堂奥。秪取左马庄骚礼记周礼古乐府文选。诗李杜唐诸家寘左右。而颇爱明诸家书法遒媚。然未尝为人操笔。癸亥之后。不屑于文墨。公退静坐而已。所著诗文象村稿前集十筴。后集二筴。续集四筴。别集六筴。馀集三筴。内集一筴。外集一筴。漫集六筴。先天窥管一筴。求正录一筴。和陶诗三筴。呜呼。府君立朝四十年。备经显晦。已迹焯乎在人耳目。非不肖孤所敢私之者。茶(一作荼)毒荒迷。诠次阙遗。敢质于立言之君子。庶有辞于逝者尔。
敦宁府都正闵公行状
骊兴之闵。肇自尚衣奉御称道。历数世至平章事令谟。显于胜国。世袭官簪。遂为令族。入本朝有讳师骞。为忠清道观察使。观察使生㥳。承政院右副承旨。承旨生起文。早负士望。趋尚贞方。为权壬所惎。后先沦谪。 宣庙初元。被任遇官黄海道观察使。寔生讳溶。成均生员。娶宗室永川君眉寿之女。以嘉靖乙丑十一月二十五日生公。公讳有庆。字颐吉。公在孩提。失怙恃。寄养外氏。十五择配于清江李公讳济臣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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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其第一女。仍质业于清江公。学日进。声华蔼蔚。中庚寅司马。一捷两试。越三年甲午释褐。选补槐院未逾月。荐入史局。为艺文馆检阅。迁 世子侍讲院说书。序升待教奉教。明年转刑曹佐郎。时党议大行。公亦被挤。出为平安道评事鱼川察访,咸镜黄海都事。或赴或不赴。而徊徨于关外者数年所。而岁辛丑拜工曹正郎司谏院正言。自此扬历清华。弘文馆则修撰,校理。司谏院则正言献纳。司宪府则持平。恒带三字衔。壬寅岭南儒生文景虎疏论己丑狱事。诬及先正牛溪先生。倖相从中煽俑。祸焰大起。公方居台席。与黄秋浦诸公论辨甚曙。遂遭谴斥。左授全州判官。未几论窜凤山郡。丁未宥还。以散官拜开城府经历。逾年复叙从班。累经修撰校理献纳掌令弼善直讲,司艺司成。升列寺正。历内资,内赡,司仆,礼宾。迁承文院判校。考满例升折冲将军佥知中枢府事。俄除敦宁都正。换阶通政大夫。崇祯壬申正月十四日。病殁于某坊第之正寝。寿六十有八。以三月初九日。葬于骊州新津酉坐卯向之原。生二男三女。男长圣清。次圣和察访。女长适大司宪郑广敬。次适韩正国。次适承旨金南重。庶出男圣得,圣清。有子曰忠亮。女曰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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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奭。郑广敬有子曰至和,采和,知和,以和。女曰县监李起先。曰洪柱世。曰韩保韩。正国有子曰后契,后奭,后良。金南重有女曰罗星斗。曰徐正履。馀幼。公性坦夷疏朗。无城府畦畛。少与交游者。皆一时名胜。文誉彬彬。程文课制。裒然称首。暨立朝。秉正不回。履阱无悔。癸丑贼臣造,讱据台席。倡废母之议。李惺方长西掖。胁持众僚。时公之夫人之庶弟株连狱事。不承而毙。时议犹峻。人皆为公危之。而能与一二人终始不挠。惺亦不能难。尤笃于天伦之懿。痛不逮养。祭祀必诚。遭永川之丧。含恤持制。报祀之隆。终身不衰。修睦恤任。疏戚无间。从兄之子孤而无归。收而鞠之者甚多。提诲犹己出。俾以成立。举其最者则今平安道观察使圣徽。即其一也。晚际不能俯仰于新贵间。凋瘵无憀。挫抑以终。君子惜之云。略叙公事行如此。徼惠于立言之君子。俾掩诸幽。
兵曹参判李公行状
公讳命俊。字昌期。鼻祖棹。当罗季。筑坞于全义。保聚御暴。邑人归之。号曰李城云。棹遇丽祖。以木道济师。遂为功臣。位太师。其后裔蕃昌。咸籍全义。全义之李。代为官族。积德袭美。入本朝有中枢院使贞干者。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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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百岁母。 英庙闻之。玺书褒嘉。貤秩以优之。卒谥孝靖公。孝靖生士宽。官汉城府尹府尹。有七子。六人登八科。二人策三勋。累 赠议政府领议政全义府院君。其第三子曰平简公讳礼长。录靖难佐翼勋。兵曹参议。 赠判书全城君。寔生时瑶。掌隶院判决事。赠兵曹参判。即公高祖也。曾祖曰公达。杨州牧使。 赠户曹参判。祖曰文诚。庆尚右道兵马节度使。 赠兵曹参判。节度公出后于族父歙谷县令仁孙。县令之父曰司赡寺副正允纯。祖曰司宪府大司宪恕长。即平简之母弟也。公考讳济臣。咸镜北道兵马节度使。累 赠议政府领议政。文章行谊。为一世冠。世称清江先生。妣木川尚氏。 赠贞敬夫人。领议政成安公震之孙。宣务郎鹏南之女。以隆庆壬申闰二月二十九日生公。公生而颖拔不群。庚辰清江公为江界府使。挈公往。公方九岁。无幼志。清江公繇江界擢为北帅。留公京第。俾就学。癸未清江公罹文罔。迁北塞以殁。公从诸兄服丧如成人。哀毁逾制。事仲氏永兴公如严父焉。受学于月城李公廷馣,白沙李公恒福。间就吾先文贞公质业。业日进。稍长游牛溪成先生之门。辨志浴德。杜门读书。不接俗物。自持泊如。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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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侧。夔夔愉婉。壬辰之难。奉大夫人避地于江都。癸巳丁忧。与诸兄扶榇返葬。柴毁骨立。几不自支。辛丑中司马。癸卯庭试状元。未唱名。拜成均馆典籍。历司宪府监察。迁礼曹佐郎。荐授兵曹佐郎,知 制教。公入骑省。较簿书祛奸蠹。清军额实邮传。同舍推其能。老吏服其明。甲辰摄宪职。充书状官朝京贺至。饬己操下。不戒而戢。乙巳还朝。拜刑户两曹佐郎兼春秋馆记注官。与修 列圣实录。时权倖秉政。公亦被挤。为高山察访。高山当北关孔道。又值军兴。奉使者轹责。驿路凋弊。公至视法为程。虽监司必考牌发传。监司怒甚。盛气加公。公曰法如是。遂疏而闻。朝廷直公而绌监司。宿弊一洗。而公乃弃归。戊申授德山县监。新学校以训士。量田亩以均役。以至坛壝廨宇。罔不创新。精虔斋祀。寔躬不假。事神临民。一于诚敬。案无遗牍。庭无滞讼。比邑之疑讼十年不决者皆归。公一言亭断。退无贰辞。嘉肺日积。公以是充民租入。民不知徭税者数年。庚戌坐事免。辛亥复入兵曹为正郎。未几拜西原县监。西原实清州牧也。物众地大。古称难治。公下车务以教化。设养老宴以敦风俗。严课土豪逋税。仓庾皆满。邑屋古多水患。一日水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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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城中。公曰。禽鸟得气之先者。此水灾之兆也。令民筑堰。未几果大水。水入城中。庐舍漂没。而赖防堰。民多全活。公发粟赈之。邑人称神明。金直哉之狱。宋公象仁遭诬下狱。被杖殆殊。宋即公石友。公上书称冤。以身为质。方伯见而大悸。格不奏。而竟中蜚语劾免。壬子授平壤庶尹。平壤城中闾阎栉比。悉以苫盖。屡有回禄之警。公发官帑燔瓦。许民弱直而买之。旬日之间邑屋瓦缝。哙然改观。而所收帑布过当。公私便之。在官未期。治理流闻。癸丑贼臣尔瞻。阴嗾朴应犀。告变起狱。杀永昌大君。祸延缙绅。公之孽弟耕俊株连入狱。不承而毙。台官柳活等修郤于公。骫法论窜。配公盈德。居谪十年。贫病困极。而处之以道。唯以书籍自娱。探赜圣贤微言。时取禅门公案。摄心嘿坐。或至数日。乃曰悟解甚难。不如吾道之循序有渐也。戊午岭南流传许筠因傩礼入庆运宫。已行弑逆。公闻之深痛。服素斋居者久之。及白沙李相国谏废 大妃。得罪北迁。公乃搆疏乞宥。且为穷源之论。辞极严正。县官不受。公悒悒废寝食。有怀沙沈湘之意。癸亥反正。首擢公掌令。俄跻军器寺正。秋承简 命。暗行南服。未复 命。选入玉堂。为修撰校理。 上谓筵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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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校理似不合于李某。俄陟应教。 上意以公老成而职卑也。途中擢拜忠清道观察使兼兵马水军节度使巡察使。甲子春。李适举兵叛。 乘舆南狩。公莅任未匝月。而能总揽军民之政。调发道内丁壮入援。躬率老弱。迎 驾于境上。 上入公州。召见慰劳。特升嘉善。秋引疾归。冬拜户曹参判。乙丑夏。拜全州府尹。秋病递。丁卯二月。以分兵曹参判。陪 东宫南下。是日 上引见分朝宰臣。公言朝廷遇变。不能出一策为战守计。只讲去豳之策。小民望风崩溃。不可收拾。我往则贼亦往。 殿下不思之甚也。 上为之动容。到全州。设抚军司。公以堂上。夙夜在公。区画甚多。时有虚警。谓贼兵已到临津。上下汹汹。抚军司欲奉东宫移避岭海之间。广收群议。公抗言曰。朝廷之所以分朝者。一以系属民心。一以调兵赴援。岂可置君父于相忘之域。而不为声势相依之计。忍以贼遗君父乎。可以近江都一步。不可远江都一步。及 召对。公又力言之。遣大将柳斐。领两湖兵驻公州。相机以进。入援 大朝。四月奉 东宫会 上于江都。 上赐酒食皋比厩马。拜刑曹参判。十月除江陵大都护府使。江陵之俗。设财役贫。而贷粟子母不相当则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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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或夺其田舍。小民转徙。为弊甚痼。公乃召土豪。责其非义。权其轻重。捩于法者绳之以律。行之一年。顽习大革。瓜满西授护军。公入朝。上疏陈时政。其略曰。 殿下之国。如人之元气受病。痼于脏腑。发于肤革。痿痹厥逆。奄奄就尽。其不能按方奏技者。虽皆臣子罪也。然 殿下之自居。亦岂可尽委于臣下而不自反也又曰 殿下闻臣之言瞿然而作曰。是责诚在予身。予之处心。果不愧于屋漏欤。予之嗜好果不萌欤。好恶果无偏欤。果能无守胜之病欤。果能无自圣之失欤。聪明或有眩欤。宫闱或不严欤。包荒之量有所不弘欤。辞气之间有所太露欤。以是九者。内自省焉。有一于是。则曰此国家受病之源也。拔其根而去之。又曰。中外臣民。不惟感戴 殿下。亦尝信而伏之。胥曰。治效之不速。皆由臣子不能奉承 盛意耳。识者间有窃忧之者曰。吾君有求治之心。而未得其要。臣于二者之说俱然之。以今观之。 殿下不亶不得治要。求治之心。亦有愧于古之贤君。非谓求治不切。上所言数者为之䗖蝀。则本原滓汩。明睿不照。当断而不能断。不当断而果断。刚柔失道。威惠愆宜。宵衣旰食。聪察抉摘。不足为求治之实也。又曰。臣尝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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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仁宗之致治。非有斥地攘夷之烈。且乏刚健之德。惟推赤心以待臣下。有所作为。无所隐讳。其有过举。使臣下知之。有谏之者。则曰朕实有是事。辄虚心而听之。惟其言行真实无伪。苟能真实无为。则昭融契合。上下无间。激发感应。须为一体。循是而进。亦可为盛德之主矣。疏末胪列九条。曰严宫禁。曰重铨选。曰纳谏诤。曰明赏罚。曰择守令。曰选将帅。曰招武力。曰治屯田。曰治城池。其所陈皆切时之务。而斥言赵琦,金斗南女子因缘。曲径而进。曲径一开。亡国之兆。将为 圣明累。请出二女如宋仁宗故事。疏入。 上嘉纳。即出二宫人归其家。 特拜公大司谏。仍下其疏。令所司覆启。庙堂言进二女者当抵罪。 上令法司覆出。辞旨极峻。两司之论。又多触讳。俱递。仍 命礼选淑仪。公进劄曰。臣子之进言于君父。无论愚智。各自尽其诚敬。冀主之一悟也。臣疏中辞气容量等语。意非偶然。而疏墨未乾。辞气犹前。臣言之不入。盖可想已。臣实戚戚于中。曾未数日。擢臣谏长。畀以言责。臣甚衰病。不任驱策。秪当尽言不讳。少酬知遇之恩也。方今内忧外讧。国势缀旒。可言者何限。而臣之愚意。莫大于补衮阙也。夫引君当道。责在辅弼。绳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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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谬。责在台阁。君有过举。而群臣不谏。则罪在于臣。谏而不纳。则过归于君。近来 殿下之待臣下。渐不以礼。小拂天意。辄加峻责。大臣愧恧。小臣忧怖。君臣之间。情意不孚。廊庙之上。爻象惨沮。胥将囊括。以言为戒。 殿下孤立于上。巍然独尊。逆耳之说。无自而入。则见几者将引而长往。慷慨者不免于机辟。终至于巽愞不检之徒。偷隙抵巇。弥缝媚悦。国事日非矣。自古人君。能始而不克终者。皆如 殿下今日之为也。岂不大可畏哉。大臣之极论媒进者。深虑邪门曲径之昵比便辟。终为国家患也。邓通之罪。不过失朝廷礼。而申屠嘉檄致而欲诛之。曲径媒进者。罪岂止失朝廷礼者乎。形迹幽昧。不可的指为谁某。而苟有其人。则大臣借剑尚方。为衮钺于一言之间。使钻隙之辈。有所知惧。亦春秋之法也。 殿下亦宜肃躬庄莅。以清宫阃之政。而宫嫔之选。非 殿下之本意。特激于备局回启。有此举行之 教。非和平之发也。不几于遂非乎。 殿下于清燕之暇。平心思量。必惕然悔悟也。亟收 成命。以补前愆。闾阎间又言称 慈殿懿旨。取良家女。抑勒入宫者甚夥。或至监禁督迫。哗然多口。实有此事。则亦是弊端。 殿下于晨昏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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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之际。委曲开陈。以祛民怨则盛德事也。人君之失。莫大于心诛。廷臣小有违忤。则铨曹拟望。辄靳天点。或数月不调。或至一年二年。有若以其忤旨轻重。为朔数久近。初则不觉一人二人。至于累人而皆然。言官忤旨递职。则旁人相唁曰。某也从此不得官矣。以下窥上。固非美事。亦由于 殿下之权度落于一偏。示人不广也。昔宋太宗时。刘昌言罢。太宗问左右曰。昌言涕泣否。吕蒙正罢。又曰。望复位目穿矣。钱若水叹曰。上待辅臣如此。盖无秉节高迈全进退者。以感动之耳。即欲移疾。终能退去。人主一言之失。而或至于失士夫心。况以官职落点。以为惩罚之资。则不但待臣僚太薄。亦失于心诛之过矣。此亦 殿下所宜省察者也。伏愿 殿下逊志笃恭。恢弘 圣量。涤去人我之相。痛绝固必之私。拜昌嘉乃。逆心思道。使忠言辐辏。谠议竞进焉。 上意大悟。慰勉备至。不得已出拜命。寻以病解。旋拜兵曹参判。请急至三。犹不允。疏陈病状。乃许。公扶病归卧阳川村舍。公尝自号潜窝。仍以名其居。草屋数间。不蔽风雨。妻子饥寒。药物不给。而怡然自适。又搆小茅茨。名之曰退思斋。识不忘君也。居数月病益剧。气息甚微。而知旧族党有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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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者。辄握手道故如平日。精神不爽。谈及国事。亹亹不已。遗言薄葬。有达生之趣。将绝屏妇女。易箦整衾。翛然待尽。以庚午十二月二十二日属纩。寿廑五十有九。讣闻。 上震悼。赐别赙。致祭吊孤。下 教曰。参判李命俊。尽心国事。有意格王。不幸殂逝。予甚惜之。石灰造墓军。其令本道题给。以表其忠。噫。恩至渥矣。公可以瞑矣。其孤显基等。治葬具如公言。公之执友暨堂内外之亲。咸一口言曰。素舆不饰。去外棺挽词明器。以遵治命。葬用石灰。以尊 君赐礼也。显墓等以辛未二月初五日。奉裳帷发引。卜二月十六日。奉厝于杨根清江公墓左艮坐坤向之原。公娶全义金氏。佥知缵祖之女。生三男二女。男长显基。次道基。次元基。女长适士人洪九畴。先公殁。次适士人沈光泗。道基有一子。洪九畴,沈光泗亦有子女。俱幼。公忠孝廉直。根于天植。操履洁白。志虑贞确。尤笃于伦彝。每伤早丧不及于养。孺慕之诚。至老不衰。语及清江公事。辄血泣沾襟。在谪遇考妣讳日及四时之节。必设坛而祭之。沐浴斋庄。洋洋如在。悌事二兄。克敬克爱。与仲氏永兴公同居十年。鞠跽执事。便若孺儿。至其抚摩寒温。不自觉其喣喣也。遭永兴公丧。与二侄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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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居丧侧。哭踊之节。哀戚之容。如丧父母者。待诸侄如己出。力加诲迪。恒勉以忠孝传家之意。小有过。挞之必使惩改。怜永兴公孤子硕基稚弱。恐其出入致伤。日必躬往以教。或至徒步以行。人甚难之。教诸子不以世俗科臼之业。修行为先。馀事才艺。推而睦姻。戚疏无间。诚意蔼然。各厌其意。立朝事君。以古人自期。视势利芬华。若将浼己。当官任怨。不择燥湿。直道不挠。正言不讳。见国家过举。慵慨发愤。遇国家急难。志在殉节。治郡必束带出。堂陛有截。勤民训士。先教后法。纲举目张。不遗纤洪。百废俱兴。淙理微密。泽究下户。豪猾侧目。所莅德山,西原,平壤。皆立石颂德。自持冰檗。一饭一羹。妻帑不免饥寒。罢官而归。侨居萧瑟。出无骑坐无席。称贷举火。寒暑不能备裘褐。夫人寝瘵多年。以狗皮掩体。其刻苦如此。交际寡许可。惟其知己。剖以肝胆。不以死生而变。容仪峭拔。精采动人。望之如秋霜烈日。临事果断。勇如贲育。壁立千仞。凛不可犯。而胸次坦荡。气槩恢疏。施措之际。务以忠恕。酷好图史。手卷不释。沈潜饫沃。记识甚博。虽旁门小数。莫不淹贯。噫。世之号知公者。徒知清白正直。不知公者。疑其矫激徇名。无论不知。知之为浅也。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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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率性任真。不假修为。姱节善行。不勉而至。先君子恒谓某之从善如流。赴义如渴。方之古人。亦鲜其俦。翊圣亦窃谓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衣缊袍与狐貉者并而不耻者。公庶几近之云。公之病也。翊圣往拜床下。公笑曰。吾将死矣。吾死尔必状我。先为我记退思斋。翊圣退而为退思斋记。公已疾革不省也。呜呼痛哉。抑悲叙次。敢托之立言君子。以贲诸幽。东阳尉申翊圣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