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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谷先生集卷之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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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谷先生集卷之二十
 疏劄(二十八首)
  
溪谷先生集卷之二十 第 318H 页
大司宪乞递劄(以下续稿)
伏以臣痼疾在身。分甘长废。梦寐之外。忽叨 新命。惝恍惊悸。五情爽惑。伏想该曹必以乏人之故。备数充拟。而 圣明不谅。有此谬恩。臣之闷迫之状。非寻常呈告所能自尽。兹敢冒死吁号。冀蒙 怜察。臣之所患。本是风痹。方其證势苦剧。自分朝暮就木。积久医治。自上年秋冬。幸得一分生道。而根柢深固。差复无期。居不得正坐。行不得平步。形骸筋骨。非复旧时模样。终日委卧。若非有事。则不能起动。加以前月间重患痁疾。过用疏散之剂。元气顿败。眠食益减。当此 敕使来临。 国有庆典之日。亦不得一参班列。虽知分义之亏缺。罪戾之重积。而计亦无可奈何。况可望出供剧任。冒处台阁乎。伏乞 圣慈谅臣万无就职之势。 亟赐递免。以便公私。不胜至幸。臣无任祈恳战灼之至。取进止。
大司宪乞递劄[再劄]
伏以伏承 圣批。以调理察职为教。臣诚不胜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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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闷迫之至。所谓调理察职者。谓如外感微恙。可于旬日内治疗待差者耳。臣之得疾。于今三岁矣。服药数百馀贴。砭刺灸焫。不知几度。仅得一分生道。自得生道之后。已过五六朔。而亦无渐次差复之势。一样沈绵。长在伏枕之中。前头未知又经几日月。更得一分胜前之效也。以此自分长作屏蛰之人。以待造物处分而已。目今 华使在馆。 祥祭迫近。臣虽至愚。亦有一端知觉。岂不念引疾乞解之为未安乎。二竖压身。不获自由。臣罪至此。万殒犹甘。风宪之长。不比庶官。一日旷职。所损非细。伏乞 圣慈曲垂怜察。 亟许递免。不胜万幸。取进止。
大司宪乞递劄
伏以臣之呈告乞递。实出于万不获已。而三度加由异恩横被。臣诚惶闷。不知所出。臣之贱疾。本是十分危恶。而积久调治。幸得少差。然其主症未去。行坐不得如意。医官每以再感添重为戒。臣亦自顾气力决难供职。故前后 恩除。皆未出谢。虽缘事势使然。顾私心之郁邑闷蹙。实有不可胜言者矣。臣本非高蹈长往之人。亦无忧谗畏讥之嫌。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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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毫分可堪之势。则何苦一向缩伏。有同坏户之蛰虫哉。如天之福。更得一分完复。则服勤效职。得尽犬马之劳。此臣区区之至愿也。伏乞 圣慈曲垂矜谅。亟许递免。俾得专意医药。以全微命。不胜至幸。臣无任祈恳战灼之至。取 进止。
工判知经筵辞免劄
工曹判书臣张维。伏以臣之抱疾。今已五年矣。当初危恶之候。自谓万无生理。一两年后。大势幸得稍歇。而惟是头项牵引之證。一向无减。针药技穷。百治不效。行亦作苦。坐亦作苦。坐则以物拄颐。行则以手拥项。四时寒燠。不虽房栊之内。运动跬步。艰辛万状。曾于国戚之日。亦不得出肃参班。扶曳匍匐于散官之列。知旧见之。无不悯怜。况当近日虏情叵测。边鄙将耸。 圣上惕然振发。饬厉臣邻。虽喑聋跛躄。皆思奋起自效。而臣身婴沈痼。与死为邻。瞻天望 阙。只自伤叹饮泣而已。不谓今者新命荐及。冬官虽曰闲曹。亦有职事。不可旷废。至于 经筵。则当此 厉精开讲之日。轮替入 侍。尤系紧任。臣自顾病势。决无供职之望。而循例呈辞。又无以自白实状。兹敢冒死吁呼。伏乞 圣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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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臣危苦之情。将臣新授本兼二职。 亟许递改。以便公私。不胜至幸。取 进止。
工判知经筵辞免劄[再劄]
工曹判书臣张维。伏以臣以狗马贱疾。渎浼 天听。伏蒙 温批。许递兼带 经筵。臣诚不胜感幸之至。第以区区悃愊。犹有未尽 察纳者。兹敢冒死再渎焉。臣窃观世或有不乐仕宦。屡除不就者。其人必是分义疏远。轻于去就者也。不然则忧谗畏讥。不安于朝廷而然也。臣则异于是。以世禄之臣。遭遇 圣明。攀附鳞翼。藏名盟府。致身通显。有同休共戚之义。有连茹汇征之便。虽有疾病。苟非十分沈痼。略有分毫支堪之势。则何苦而一向蛰伏。自同于弃物哉。人无智愚贤不肖。谁不愿自尽于君亲。臣一病支离。不得瞻 阙庭望 天颜。已五六年矣。犬马犹知恋主。臣虽冥顽。岂独无犬马之诚哉。先臣丘墓在江外近地。去京只十许里。而不得省扫茔域。亦已五六年矣。时节霜露之感。亦人情之所必至。废此二事。其馀尚何道哉。人身是活物。男子是动物。郁久则思畅。蛰久则思奋。人之情也。语曰。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视。臣以未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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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婴缠痼疾。身未离床席之上。足未践门巷之外。每见人彯缨振镳。翱翔于衢路者。则艳羡之极。继以伤嗟。如是而一向蛰伏。自同于弃物。岂臣之所欲哉。此诚猥琐之语。而方寸所蓄。不敢自隐。亦恐圣鉴或未尽烛微情。故缕缕至此耳。臣之疾病实状。已悉于前劄。不复更赘。工曹虽无剧务。以臣今日气力。亦难供职。当此艰虞之际。岂敢虚带职名。引日旷官。以益重其罪戾乎。伏乞 圣慈曲垂怜察。 亟许递改。俾臣专心治疗。以全馀命。庶几异日毕效其未尽之志愿。不胜至幸。取 进止。
未赴 召命待罪疏
具官云云。伏以今日。以宾厅会议事。 召命临门。而臣痼疾沈绵。委身床席。加以暑湿所伤。百病交侵。神气萎薾。饮啖都废。强力欲起。昏瞀仆倒。终不得祗赴。人臣承召。不俟驾而行礼也。况近来申明此义。新有絜令。而臣负犯至此。合被镌罢之典。惶恐伏地。恭俟谴命。无任战灼陨越之至。谨昧死以闻。
赐物辞免劄
新丰君臣张维。伏以即者政院下吏来言。因完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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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院君李曙劄子。有一体赐给之 教。因 下阿多介一部。以赐臣维者。臣闻 命惊惕。愧汗沾背。省顾陨越。置身无地。臣于甲戌冬间。始忝司仆提调。陈章乞免。未蒙 准许。而痼疾缠身。专废职务。各司所重者殿最也。而未尝一参其座。况于他事乎。一寺事务。皆取决于李曙。色吏每以成案。循例来示。臣亦循例看过而已。律以古人之义。难免伐檀之刺。至于牧场畜牛。本出于李曙积年料理。臣何尝与其事也。今番请送西路之举。建其议者。李曙也。草其 启者。亦李曙也。臣则但于 启草之来。一番着押。而乃与李曙均蒙 赏赐。则天下宁有此理。大抵各司之任。例有当该之员。当该者非他。主管其事者是也有得有失。赏罚随之而不敢辞者。分定故也。今者 殿下既有当该提调赐给之 教。而旋因李曙自让。复有 后命。不唯微臣有惶愧不敢当之意。揆诸事体。万分未安。明主慎赏。嚬笑不苟。虚授冒受。上下均失。臣虽至愚。亦尝粗闻此义。决不敢晏然祗受。以伤名义。伏乞 圣明亟命还收。以安愚分。以全事体。不胜幸甚。臣无任激切屏营之至。取 进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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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谤疏
丁忧前礼曹判书臣张维。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百拜 上言于 主上殿下。伏以臣于病伏垂死中。伏闻顷日有 筵臣 启言。张绅之自尽也。入于其兄家以死。外人言绅不死云云。臣闻来心骨震慄。五内焚灼。不图人之为言一至此极也。夫绅之就死兄家。是果有之。以此为罪。诚所甘受。至于不死云者。此言何自而起耶。夫人臣受 君命当死。而乃敢诈死亡命。则此其极恶大罪。与叛逆无异。使绅诚诈死也。此非绅能诈死也。使之诈死者臣也。言者虽不指斥臣名。臣实无所逃罪。臣何敢以草土为解而晏然自如乎。兹敢冒死暴其颠末。伏惟 天地父母哀怜垂察焉。绅之出狱就尽也。臣自狱中率往。同出西小门。既出门则当入某人家以死例也。臣之亡兄空屋。适在不远之地。臣曾闻禁府下人之言。则自尽与被刑有异。元无一定处所。在前朴弘耇死于西小门外。奇自献死于 阙门外。外方谪死之人。承受 传旨之后。或仍死于馆廨。或退死于所寓。臣既闻其语。且为私情所蔽。自念既出西小门。则死于他人家。与死于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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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其为死一也。以此请于押去官。初皆难之。臣哀恳再三。然后乃始回意。遂入其家以死。其死也。臣念罪人之死。不当就正厅。乃入于行廊房。以缢颈焉。金吾郎与典狱官。立于户外以俟之。既绝。臣请入检。则金吾郎以为前例所无。不肯入。唯典狱官入检而出。当是时。不但两押官监临。远近观者。填满门墙。万目同注。设令人心无状。实有叵测之谋。何暇用其计。何地行其事哉。且绅之将死也。自在狱中。过饮烧酒。既出狱门。迷不省事。扶载马上而来。其自未死至已死。凡百区处。皆出于臣。使绅果欲诈死。非渠所能自办。必待臣同心作为。然后乃可得也。臣虽无状。其于 君命之不可逃。臣节之不可亏。粗所讲习。岂有一朝顿作悖逆之人。况人之爱其弟。孰若爱其身。臣亦有自爱之心。亦安能为一弟。敢做必败之事。以取他日赤族之祸哉。此言虽若闾巷譊讹之说。然其初必有造作者。矧今既达 天听。则便成朝家一大公案。今若因循掩覆。则流传寖广。岁月已久之后。虽欲辨覈。益难为地。岂不为至冤极痛乎。臣闻古者国有大疑狱。必使三槐九棘。平论其事。伏愿 圣明先以绅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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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兄家之事。举正臣罪。然后下臣此疏。博询公卿。参诸證左。考诸公论。如以为未足以得实。则发绅冢墓。开棺验尸。如绅诈死是实。则臣之兄弟。阖族百口。皆当伏诛。天日照临。岂敢一毫怨尤。若事竟无实。则躗言诬人。亦有所归。夫然后诬枉可伸。而邦宪得正矣。臣既被不测之谤。便与连累逆狱无异。人臣分义。不容不自明。臣无任危迫陨越之至。谨昧死以 闻。
起复拜相辞免疏
丁忧前礼曹判书臣张维。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百拜 上言于 主上殿下。伏以臣伏见今月十一日政目。以臣起复为议政府右议政者。闻 命震骇。五情溃乱。跼天蹐地。罔知攸措。臣闻丧纪礼法之大坊。纲常宇宙之栋梁。丧纪一坏。则礼法废纲常斁。人不为人而国家之乱亡。有不足言矣。夫亲丧夺情。礼经之所未有。后人每以金革不避。为籍口之资。所谓金革不避者。盖指身当金革之人。非谓国有金革。则人皆可以起复也。况于未有金革之时乎。孔子答曾子之问曰。昔鲁公伯禽。有为为之也。今以三年之丧。从其利者。吾不知也。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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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训。严截如此。其可犯乎。臣积恶在身。得罪神理。使八十老母。不得终于正命。而生不得亲启手足。没不得早收体骸。世之遭亲丧者何限。然其至痛穷毒。孰有如臣者哉。顽命未绝。尚存视息。腼面人世。为穹壤间一罪人。且臣遭乱家败。百事瓦裂。尚未得安厝亡亲。权埋浅土之中。则与不葬无异。以母死未葬之人。当疆域无警之日。无故起复。晏然自处于百寮之右。揆诸人理。此果何状人也。如是而欲以论道经邦之效。责于其人。不亦谬乎。国家自顷年以来。百度皆紊。无一可恃。所未尽坏者。唯丧纪一节耳。今欲并此而毁绝之。为此论者。虽谓之不仁可也。然此特以礼义言耳。若其人器不称之实。殆有甚焉。臣庸疏昏拙。百事不能如人。唯以文墨小技。粗得浮名。至于世务实用。全不经心。故从前仕宦。每当事务稍紧。辄为逡巡退步。此臣自知之审。不敢强其所不能也。矧此台鼎之位。夫岂梦寐所到者乎。臣积年沈痼之馀。重遭惨祸。羸败已极。百病迭侵。委身苫块。自分为朝暮之人。设无他累。量此筋力。其可出而供职乎。大臣之任。万目具瞻。一有疵玷。则人心不服。名器便轻。非细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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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臣虽欲忘廉冒耻。出受 恩命。无论有识之非议。即舆台走卒。皆将暗指而窃骂曰。是夫也脱衰麻袭衣冠。扬扬入政事堂。做得何事云尔。则微臣名义。固不足道。独不为 圣朝之羞辱乎。臣情事迫隘。方寸昏乱。俯仰惭惧。只以陨越自期。决无承命之理。伏乞 圣慈曲垂矜察。将臣新授职名。 亟许改正。俾臣得终丧制。以全国体。以扶丧纪。不胜至幸。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谨昧死以 闻。
起复拜相辞免疏[再疏]
伏以臣以痛迫之情。冒死吁呼。伏承 圣批。辞旨丁宁。援引经权。 谕导冥迷。不啻若慈父之诲子。臣奉读感咽。血泪交集。臣虽至愚。亦有人心。目见时事之艰虞。 圣心之焦劳。苟有一毫可出之义。岂敢强辞 恩命。自速罪戾哉。顾以参考典制。酌量轻重。内省方寸。外检筋力。反覆熟计。不得不出于此耳。臣之决难承命。有三说焉。传曰。君子不夺人之亲。亦不夺其亲。夫人之所当自尽。孰如亲丧。一朝释衰戴弁。去凶就吉。周旋于衣冠之列而自同平人。则其于人心未死之天。为何如哉。是故金革无避之说。既不为先圣所取。而以张九龄之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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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节起复。终不免青史之贬钺。其义可谓严矣。往在壬辰之变。李德馨,李好闵等。皆有夺情之举。然尚有可诿者。雠贼充斥。祸迫门庭故也。然臣闻李德馨以兵判在公座。为一武弁所讥风。未免有惭色云。天理之在人心。若是其不可诬。况今敌兵之辍久矣。四境之内。不闻金革之警。与德馨之时。又不相侔。则今之为起复之论者。未知何所执而为辞耶。古之所谓权者。谓其能有所济而不失于正也。今臣之出于国事。决知其万万无补。而徒为忘亲蔑礼冒利贪荣之归。则以此为权。不亦谬乎。夫亲丧不可夺。而强使起之。是夺人之亲也。礼所不许。而强起从 命。则是自夺其亲也。一举两失。 上下均累。且臣终天之痛。最甚于他人。而窀穸未完。浅土才掩。此时起复。尤为情礼之所不忍。臣之不敢起者一也。国乱思相。诚如 圣教。相职之重。莫如此时。唯其重。故择之不可不慎也。臣禀质迂劣。本无适用之实。虚名自误。叨冒已多。从前屡蒙任使。略无丝毫称塞。故虽愿忠之诚。不后于众人。而自知之审。恒愧于冒进。今若当臲卼之会。处鼎轴之地。临事愦愦。望实俱丧。则不但负乘致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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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于身家。抑将折足覆餗。上累于公朝。思之已熟。势有必至。故宁受违 命之诛于今日。不欲负误事之罪于异时。臣之不敢起者二也。臣自五六年来。身缠风疾。不得随参朝请。去冬之变。忍死一出。积伤经月。仍罹凶祸。衔荼茹毒。残命如线。自闰月之末。忽得重病。几至死域。真元顿耗。肌肉如削。面貌幻脱。已成鬼形。加以脚腿枯细。行步无力。痰喘尤重。略有运动。气息急促。有奄奄垂绝之候。此实朝臣之所同睹。医官之所共知。非敢有一语增饰也。设令平人有此病。犹无陈力供职之望。况臣兼有二不敢。如上所陈者乎。臣之不敢起者。此其三也。臣受 恩深重。义同休戚。未死之前。无非图报之日。然若夺其所不忍之情事。强其所不逮之气力。牛维马絷。责以职事。则匹夫之谅。决难自回。 天地父母不谅人只。伏愿 圣慈察臣危苦之忱。亟赐允许。俾得终守丧制。则臣生死衔感。陨结为期。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起复拜相辞免疏[三疏]
伏以臣泣血缄章。再渎 宸严。微诚未格。 天听藐然。徒 示奖谕之意。未察痛迫之怀。臣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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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旨。精爽震越。烈火焦中。五情迷乱。抚心失图。罔知所出。人虽至愚。各有自知之明。臣才具迂疏。志趣凡劣。懒拙而厌事。昏弱而少断。少业铅椠。不省世务。凡朝章国典。钱谷甲兵。儒者之所当讲。士夫之所须知者。臣皆昧昧。虽寻常职事。犹恐其不胜任。况使骤当重任。则负乘之讥。覆餗之灾。理所必至。臣纵不自爱。奈辱名器误 国事何。且臣疾病沈痼。已到难医之域。澌灭之期。不朝伊夕。筋骸精力。万无供职之理。此等实状。略具于前疏。而今不复索言者。正以所执之义。重在于丧纪故也。臣闻人之处世也。内则事亲。外则事君。事亲主乎恩。事君主乎义。恩义轻重。各有攸当。然未有不尽于事亲之恩而能尽事君之义者也。故曰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忠孝虽曰一贯。亦岂无表里源委之分乎。人之事亲。其道非一。凡养生之事。皆可以复为者也。故俭于前而可以丰于后。失于今日而可以得于他日。至于送终之制。一去而不可再追。故圣人重之。古者臣有大丧。则君三年不呼其门。所以遂其私恩也。宋臣韩琦有言曰。起复非朝家盛事。古之君子之论治也。必以
溪谷先生集卷之二十 第 325H 页
厉风教厚人伦为主。其意盖可见矣。今之为夺情之论者。皆曰国事为急。私恩不足恤也。臣请引古人已行之的證。以明其不然也。自古国事之危急。未有如宋室南渡之时也。二帝北狩未返。中原没于毡裘。皇舆颠倒侨寓于海隅。天下之势。可谓岌岌殆哉。而刘珙者世臣也。丁母忧。起复为同知枢密荆襄宣抚使。此实将相之任也。而珙力辞卒不承命。史臣既特书于策。而朱子祭珙文。亦举其事以美之。由此观之。前脩制行之确。可以想见。何尝以国事为诿。而举私恩而弁髦之也。臣之庸鄙无状。诚不足以拟珙之万一。然见贤思齐。亦愚者之所当勉也。况臣所遘之惨祸。与亡亲襄事之未完。皆珙之所未有。而目今时事。虽曰艰虞。然比诸南渡播越。则不啻有间矣。今臣若蔑礼冒出。则将未免为刘珙之罪人。而 国家所以使臣以礼之道。亦恐有愧于衰宋也。恭惟我 圣上仁孝至性。出于天得。位居千乘之尊。身执曾,闵之行。通丧尽礼。高出百王。夫己立立人。推己及人。此固 圣人之能事也。然则一介微臣。创巨痛甚之戚。欲报罔极之情。独不在 圣心推恕锡类之中乎。臣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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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事。岂可尽形文字。然其难出之义。自断于方寸。匹夫有志。偏性难回。陨越可期。供职无日。 上下相持。徒以重臣之罪戾。而无益于国事。伏乞 圣慈曲垂矜恤。亟赐开许。无使覆焘之下。有抱痛失所之一物。不胜至幸。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起复拜相辞免疏[四疏]
伏以臣至痛在中。五内焦烂。疏章三上。辞竭意尽。自谓庶可以小回 天意。而温旨旋下。 俞音又閟。至有 遣近侍敦谕之举。臣诚惶恐闷迫。罔知置身之所。仍窃自念行身无状。既为所误于朋友。诚意浅薄。又未见怜于 君父。俯仰惭痛。宁欲亟就陨灭而不可得也。伏读 圣批。有不避金革先国后私之教。 圣明所以责臣。固在于此。微臣所闻。与此差异。臣请冒死而毕其说焉。夫金革无避之语。既为孔子所不取。而刘珙之疏亦曰。三年通丧。先王因人情而节文之。汉儒乃有金革无避之说。此固为先王之罪人。其掊击之。可谓至矣。然前代夺情。皆籍此为口实。则虽非礼经本意。然若使今日国中有金革之警。如壬辰丁卯时事。则臣亦何辞可辨。今则不然。时势艰虞则有之矣。金革之
溪谷先生集卷之二十 第 326H 页
事。实未之有。执此为辞。人谁肯信。先国后私。 圣教诚然。盖谓人臣之义。不先家而后国。先身而后君耳。至于君亲之分。忠孝之道。则自当内亲而外君。推孝而为忠。岂无本末源流之辨。古之人权其轻重。去就甚精。一有差失。足为终身之悔累。昔温峤绝裾而赴难。竟树中兴之绩。赵苞弃母而击贼。自尽守土之职。虽谓之先国后私可也。而皆为先儒所非。反以徐庶之去君从母为得焉。则其义不亦明乎。臣罪通天地。遭罹酷祸。襄事未完。尚在浅土。古人所云情事未伸。天地间一罪人者。殆是为臣发也。况亲丧有制。只守三年之期。 主恩当报。乃是终身之事。较量长短。便有缓急。臣于此际。贪恩荣蔑典礼。释衰弃杖。出就周行曰。吾将先国而后私云。则凡有人心者。皆将谓臣何如。礼坊一坏。不可复完。名义一隳。不可复立。终未免为一个无状底人物。而其于 国事。了无分寸之效。则宁不为进退无据之归乎。南宋人才之盛。诚非今日所可拟。然原刘珙之本心。则只以丧制为重。其他非所念也。设令尔时果有乏人之叹。其可曰我是贤才而轻夺亲丧乎哉。目今人物眇然。诚如 圣明
溪谷先生集卷之二十 第 326L 页
所叹。然所患者。特乏真才耳。如臣等辈。何往而不得。顾求之不广耳。臣方寸蕴结。不能自回。屡违 严命。罪合万死。倘蒙 圣慈哀怜而开许之。俾不为丧失心性之人。则 生成之恩。陨首难报。如以偃蹇为罪。 谴何之及。亦所甘心。情隘词蹙。不知所裁。唯 圣明之矜察焉。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起复拜相辞免疏[五疏]
伏以臣于前日疏中。敢将迷滞之见。固陋之辞。多费葛藤。仰辨 圣谕。自知罪犯不韪。而 威谴未加。 温批旋下。丁宁反覆。有若父师之诏谕。臣非木石。宁不感惕。奉读再三。不觉血泪之沾襟也。窃详 圣批。盖以扶颠持危四字。责厉微臣。 敦迫之举。愈往而愈重。乃微臣之不敢承 命者。不但为丧制至重。大坊难坏。顾于 圣明所责厉者。自视缺然。终无万一之近似。冒出之难。势固然也。人虽至愚。各有自知之明。臣之不才。臣所知也。请以已试之实明之。臣自癸亥遭遇。于今十有馀年。清要膴仕。靡不践历。郎署小官则不足道。三司长官。铨部长贰。此皆国之重任而与闻朝政者也。然臣在三司也。有何绳愆纠缪。格 王正事之效。在铨
溪谷先生集卷之二十 第 327H 页
部也。有何进贤退不肖之效乎。不过随众进退。碌碌充位而已。故方其在职之日。知旧规责。四面而至。每以尸素孤 恩。为臣之罪。臣亦自知其然而内愧者久矣。矧今所授之任。益重且大。举职之难。百倍于前。而加以衰麻之惨压其外。荼毒之戚婴其中。沈痼之疾缠其身。一朝使之摆脱其衰麻。忍耐其荼毒。扶曳其痼疾。抗颜举头。入据台席。而智识不足以烛理。才具不足以断事。望实不足以镇物。惛惛愦愦。百无可观。嗤谤云集。万口欢哗。则未知 圣明于此尚可以扶颠持危之责。望于臣身乎。诚使臣一番冒出。果足以扶颠持危。则虽倒行逆施。有不敢辞。不然而颠顿狼狈。如上所陈。则徒为贪荣犯礼。负 恩误事之人耳。此臣之所大惧也。 国家新经大难。艰虞溢目。 圣心之忧劳。固其所也。然兴衰拨乱之道。自有所在。微臣去就。何足系于轻重哉。臣下愚不移。方寸难回。违慢之罪。万殒犹轻。伏乞 圣慈念礼坊之至重。矜匹夫之守志。 亟赐开许。以幸公私。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起复拜相辞免疏[六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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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伏承 圣批。辞旨谆谆。至以勿复陈情为 教。噫。臣之陈情。岂得已而不已哉。痛迫之情。屡诉于 君父。而不见察。虽欲泯嘿。有不可得。一蒙 俞音。更何所言。窃详圣旨。非不念丧制之为重。非不知微臣之不称。特以朝宰多故。拟卜之人甚鲜。故承乏之选。猥及于臣身。业有 成命。不欲轻改之也。夫人才日下。渐不如古。所谓真大臣者。今世诚难其人。若素著时望而胜于臣者。初未尝乏人也。 国家诚欲广进贤之路。则老亦可病亦可。微瑕不以掩瑜。罢散何难收叙。举而用之。不患无人。其与起衰麻之人而强使从政。毁丧纪拂人情。来四方之讥议者。得失何如哉。夫起复非古也。唐宋以来。始多有之。然每有大官起复。则辄惹人言。或词臣不肯草制。或言路上章论列。如宋史嵩之。皇明李贤,张居正。皆当国大臣也。及其起复也。言者群起而攻之。虽罪谴相继。而犹不止。盖大臣。国之纲纪也。既犯非礼。则不但恶归其身。举措之失。上累 朝廷。故言事之臣。明目张胆。必欲纠正其失者。乃为朝廷惜过举也。臣之夺情之论。本出于相臣建白。当初闻者。莫不骇叹以为大段怪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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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有公议之发。而庙堂覆 启。不敢破其谬。台谏署经。不敢駮其非。该曹奉行。不敢议其失。此无他。盖以事出于相臣。故人皆媕婀雷同。知其非而莫敢言。独有街巷窃议者。此真公论之所在。而 殿下无由得闻耳。可胜痛哉。然此特言人心天理之不可诬耳。若臣之不敢出。非独为人言之可畏也。遘祸偏酷。至痛在心。母丧权厝。情事未伸。荼毒馀生。朝夕待尽。此时夺情。诚有不能自忍者。人所不忍强使行之。此岂 圣主体下之道。孝理之化乎。臣自闻 命以来。悲痛之怀。彻于心腑。愧赧之色。发于颜颡。寻常对人言语。恒自垂头丧气。有若负罪者然。中情惨怛。愈往愈甚。虽欲勉为通达。何可得也。伏乞 天地父母哀怜垂察。 亟赐一俞。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起复拜相辞免疏[七疏]
伏以臣之沥血之疏。曾已六上矣。 圣批久而不下。臣妄意此必 圣上恻然于微臣之情事。 留神熟计。以至多日。庶几乎得蒙 恩许矣。伏承 圣批。尚靳一语之俞。徊徨失图。五内如焚。诗云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殿下之于群臣。亦一天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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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谅下情之至此也。古者匹夫匹妇。一念至到。犹能干精祲感风霜。今臣诚意浅薄。不能上格 天心。只自内省惭痛而已。噫。臣之情事。尚忍言哉。臣赋命凶衅。生十三岁而孤。臣母辛勤教育。以至成立。缘臣愚妄。不善涉世。屡触危机。使老母长在畏约之中。及臣遭遇 圣世。致身通贵。臣母与有荣光。而臣奉养寒薄。何尝小效反哺之诚。恒以疾病沈绵。贻其忧念。前冬避兵。母子分离。相携诀别。痛彻心腑。至今思之。方寸如割。旻天不吊。大祸荐至。老母不幸。已经四五日之久。臣弟始入城收尸。而臣则因兵锋塞路。未得奔赴。人之遭亲丧。自是必至之常事。然其痛毒惨怛。孰有如臣者哉。丧乱之馀。万事草草。衣衾附身之具。奠酹追远之品。皆未备物。且不得以时归葬。方在权厝之中。夫生不得尽其养。没不得敛其骸。祭不得备其物。葬不得从其兆。人子事亲之道。始终全缺。如臣不孝之罪。实上通于天矣。独有服丧一节。差可自致。而臣痼疾赢败。气力垂尽。饘粥之食。苫块之处。不能如礼者多矣。唯当持衰麻守几筵。朝夕馈奠。以尽如在之心。经营宅兆。得遂安厝之计。此臣区区之至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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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料夺情之举。出于意外。将使臣脱衰麻而假饰乎衣冠。离几筵而窃位乎岩廊。呼唱衢路。自同平人。此臣所以伤痛闷迫。死不敢承 命者也。臣虽至愚。粗识事 君之义。以义同休戚之人。当 国事艰虞之日。特蒙 简擢。 恩数异常。 温旨五降。近臣再临。 注意之切。愈往愈勤。如使臣有一分可出之势。何敢屡拒 恩命。自绝于 君父哉。臣之痛迫之情。已悉于前疏。今所云云。皆其已陈者也。特情愈迫而语愈烦。冀蒙 圣鉴之回照耳。古昔帝王。屈万乘之威。以伸匹夫之志。此正天地大度。所以曲成万物者。而树风厉世之义。实寓于其中矣。臣辞竭理尽。负罪已多。只宜杜口跧伏。以俟 严谴之至。而中情迫蹙。不能自抑。伏乞 圣慈哀怜垂察。 亟赐允许。以幸公私。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起复拜相辞免疏[八疏]
伏以臣之情势。可谓极狼狈而大可悯矣。欲起承恩命乎。则巨创在身。礼坊难毁。贪荣冒利。将不免为名教之罪人。欲坐守微志乎。则 恩数异常。 批旨恳切。牢关固拒。亦非分义之所安。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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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无地。方寸之中。冰炭交集。徐而熟思之。则人之处世也。所以守其身者。唯有礼义。礼莫重于亲丧。义莫愆于冒进。失此二者。何以自立于天壤间。至于误恩之加。屡辞不受。古之人有行之者矣。设令因此至被 重谴。不犹愈于犯礼冒进而得罪于天下后世者乎。迷惑之见。业已自断。直以陨越为期而已。更何言哉。自臣之遭此事。亲旧来见者。皆恐臣之冒出而见非于公议。或发于言。或见于色。而其意则同。然一味劝出者。独有左相崔鸣吉耳。顷者鸣吉来访臣。以李德馨故事勉臣。因举德馨之号以语臣曰。起复之事。汉阴已行之矣。令公作人。得如汉阴亦足矣。何固执至此。臣应之曰。汉阴诚为贤相。其可学处甚多。吾皆不能学。而独学其起复可乎。鸣吉嘿然。噫。鸣吉之于臣。犹有不相知者。此臣所以窃自伤叹者也。盖德馨之起复也。国有金革。寇迫门庭。虽谓之为国行权可也。今臣所处。与德馨之时不同。礼所不许。何以为权。臣之不敢引德馨为例者。盖为此也。人之所以事君奉职者。内则以其方寸。外则以其筋力耳。今臣情事未伸。方寸溃乱。既失其事 君奉职之本原。而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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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沈痼。已到难医之域。形貌幻脱。气力澌顿。溘尽之期。匪朝伊夕。假令平人。已在其职。有此疾则犹当谢事。调治之不暇。况臣荼毒垂死之馀乎。扶曳强出之后。气竭颠仆。进不得供职。退不得养疾。于公于私。未知有何补益。古语云。政事府岂养病坊耶。有病而不去者。犹且见讥如此。况病甚而强进者乎。人臣之上章控辞。至再至三而可已矣。今臣之疏。已七八上矣。此岂臣之所乐为哉。势不能自已也。相持愈久。罪戾益重。妨贤路旷职事。种种伤损。言不能尽。伏乞 圣明念先王三年不呼之典制。 察微臣万无可出之情理。 亟赐允许。则公私之幸大矣。如以屡拒 恩命。为大不敬。亦宜 早降严谴。以为人臣违慢之戒。情迫势穷。言不知裁。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起复拜相辞免疏[九疏]
伏以臣之前后辞疏。实出于哀痛切迫不能自已之衷曲。而 批旨牢拒。愈往愈峻。至于 三遣近侍。敦勉速出。此诚旷世之 异数。臣虽冥顽。宁不感激。顾以微臣吁呼之情。宜若在所 矜察。而诚意浅薄。不能上格 天心。一味惭痛。唯思陨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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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读礼经。常以为亲丧夺情。人理之变。既为孔子所深斥。则后之人有犯之者。虽贤如房玄龄,张九龄。恶如史嵩之,张居正。差有公私之可言。特百步五十步之间耳。其为以三年之丧。而从其利则一也。其为名教之罪人则均也。愚惑之见。素定于胸中。故自遭狼狈以来。断断一念。更无前却。百尔思之。未见别样道理。只有以死自誓而已。语曰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臣虽庸陋无状。生来读书砥行。亦欲以士夫名义。自检身心。既知起复之为大段乖谬。则安忍将身一朝。便堕千仞坑堑而不自恤耶。时事之艰虞。臣非不知。 圣眷之隆重。臣非不念。而较量内外轻重之分。自计已审。一切经权等说。皆如以水投石。宁受违 命之诛。不忍为忘亲毁礼。丧失本心之人也。从前缕缕多言。既不见信于 君父。徒犯尚口乃穷之戒。今不敢更费曼辞。只陈其自断于方寸者。伏乞 圣明念不夺人亲之义。体以礼使臣之训。 亟赐允许。俾臣得为孝理之完人。则 天地生成之恩至矣。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起复拜相辞免疏[十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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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昨承疏 答之下。辞旨藐然。奉读思绎。中情焦灼。继而有承旨敦谕之举。夫近侍临谕。 异数也。一遣再遣。犹非下臣所敢承当。况至三至四者乎。 君父之眷遇。若是其隆重。而冥迷之性。不能自回。屡拒 恩命。欲遂匹夫之志。如臣罪戾。万殒犹轻。伏睹批旨。特举左相劄中语。以为责厉微臣之地。 圣意深切。夫岂偶然。然臣闻天下之事。各有是非两端。人之所见。亦自不同。若只听一边说话。则无以尽事理之实。使斯言也而出于他人。犹之可也。左相之言。安得不然。噫。使臣之去就。果系国家存亡。出则国必安。不出则国必危。则左相之言诚是矣。丧制有不足恤。疾病有不暇言。臣之前疏所云虽倒行逆施。有不敢辞者。其意亦犹是也。今则不然。臣之驽劣无似。不但自知甚明。历试不效之状。已著于往日。举世之所共知也。况今其职愈大。其任愈难。加以惨怛之痛迫其中。沈痼之疾缠其身。如是而强使之出。则不过作一随行逐队。伴食中书。孤 恩偾事。望实俱丧之人而止耳。至于忘亲犯礼。忍心害理之罪。又有不可言者。则所谓忠孝两失。无以自解于后世者。将不在彼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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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矣。此臣之所大惧也。同舟而遇风波。舟中之人。祸福是同。其谁不肯尽力。然若使不解操舟者。强进而执拖。以充长年三老之任。而不许辞避。则覆舟之祸。必出于其手。为其人者。其将辞而不为以属能者为之乎。抑将诿以事急而冒受不辞。以取覆舟之罪乎。臣之今日之事。正类于此。左相之当初建白。业已铸错矣。到今犹欲迫之使出。必成其志。殆近于好胜遂非者然。此臣所未解者也。臣之危苦痛迫之情。曾已泻尽。无复馀蕴。今不敢更举。只就 圣教所及而略自陈辨。然其决无可出之理。有不待多言者矣。人臣十疏控辞。冒渎已极。唯当退守丘墓。寒窦屏迹。以俟 朝廷处分而已。伏乞 天地父母哀怜垂察。以为可则 亟赐允许。以为不可则 早降威谴。毋徒以旷日持久。为虚拘之计。公私幸甚。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起复拜相辞免疏[十一疏]
伏以今月十四日。假注书吴䎙。来传上疏 批答。臣在安山地村舍。祗受奉读。 辞旨严切。有非臣子所敢闻者。惊惶震怖。精爽飞越。直欲钻地以入而不可得也。臣受性愚戆。言语轻率。自遭狼狈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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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中情闷迫。心虑颠错。每当陈疏之际。唯思罄竭底蕴。庶冀感动 天意。措语覼缕。不自觉其涉于过越。古人云言不可道尽。况告 君之辞乎。此则臣之罪也。然若谓之好辩自是。非臣之本情也。臣与左相崔鸣吉。结发定交。以至白首。臣之情事。宜无不知。而今乃荐之以其所必不堪。迫之以其所必不忍。有若全不相知者然。其心则公耳。臣不敢怨恨。但于辞疏中。时有辨解之语。庸何伤于道理乎。臣既承 严教。即欲舁疾上京。席藁待 命。而不幸自秋夕日上墓行事之时。忽觉背脊寒凛。有若洒水之状。久之。寒止热作。遍身如火。逐日如是。或一日再三发。遂成寒热往来之證。委身长卧。食饮专废。举头欲起。昏瞀还仆。臣自闰夏大病之后。羸瘦已极。人之所以摄其形骸。以有肌肤耳。臣则不但面貌幻脱。如臀股大肉。悉皆消落。有如枯腊。坐卧之际。棱骨压痛。不能自堪。骑马出入。亦不得贴身鞍上。必须倾倚偃伏。仅仅自支。自京至墓下。二息程耳。休息四五然后得至。医书云。肉脱者不治。信斯言也。臣之死期不远矣。加以痰喘极重。起动数步。则气息急促。如垂绝之人。如是而尚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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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自力。以供世务乎。大臣虽曰尊官。然其事务之剧。实最于百寮。况前头北使将至。此时凡大臣当行之任甚多。既在其职。则安敢每每称疾而委之于人乎。曾前控辞。不敢辄举身病者。盖以所执有重于是也。今则许多情理。皆不为 圣明所矜察。不得不直陈病败之实状。臣之病势。举世共知。向者虽极危惙。唯幸时无疾痛。得以支过。今则疾痛作矣。此乃必死之候。但未知命终于何日耳。臣之更上疏章。实涉猥滥。而泯嘿退伏。亦非分义所安。兹敢冒死仰吁 天听。伏乞 圣明哀怜垂察。 亟赐处分。以幸公私。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起复拜相辞免疏[十二疏]
伏以臣自前月望间。添得重病。真元澌尽。形肉销脱。一线喘息。朝夕将绝。而职名犹在。 恩召沓至。近侍临谕。再及于穷村。惊惶感泣。不知死所。臣之贱疾沈痼之状。已悉于前后书 启。而未蒙 圣明矜察。必以臣为急于乞免而虚为此引疾也。微诚浅薄。未见信于 君父。只自伤痛内讼而已。臣之风疾废蛰。已五六年矣。前冬积伤。旋罹惨祸。顽命之迄延。大是异事。病之添重。亦何足怪。人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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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轻重。必见于形色。形色在外。不容伪为。臣之焦枯尪败。气息奄奄。有目者所共睹。虽欲饰辞。众目其可掩乎。人或有带疾供职者。盖其病在轻重之间。而犹能强自支撑者也。今臣所患。已缠膏肓。特知觉未泯。犹能对人言语耳。左相出使之期已迫矣。 国家多事。鼎席将空。于斯时也。以必无可为之人。虚带职衔。拖延日月。若将有待者然。不唯益重臣之罪戾。其于 国事何益哉。伏乞 天地父母察臣危悃。 亟赐处置。以幸公私。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起复拜相辞免疏[十三疏]
伏以本月初六日。假注书柳道三。赍奉到上疏 批答。臣在安山村舍。祗受伏读。 圣批有卿虽有疾。义不可终始恝然之教。臣不胜惶怖伤痛之至。君臣犹父子也。其缠绵固结之情。出于秉彝之天。故古之人。虽在畎亩。犹不忘君。漆室嫠妇。非有君臣之契。犹以国事为忧。况臣虽无似。粗闻先人馀训。遭遇 圣明。致身通显。自顶至踵。无非 恩造所庇。今虽身罹荼毒。死亡无日。其忠 君忧 国之念。岂敢一日少弛于中。但以衰麻在身。疾病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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痼。筋骸精力。万无支撑之势。故近侍屡临。 恩数沓臻。而犹不得祗赴 召命。延颈 魏阙。只自饮泣而已。臣之贱疾实状。悉已陈达。每每覼缕。有若病家證录。今不敢更陈。大柢此非外感猝发之比。积久伤败。真元已脱。种种诸證。皆是必死之候。特未知填壑之期。淹速何如耳。 天鉴不谅。一向敦迫。似若以臣为托疾丐免。而恝然于 国事者然。此臣所以痛迫闷塞。直欲吁天而无从者也。时事艰虞。大臣多故。而使决不可出之人。虚带职名。屏伏乡村。妨贤路旷职事。公私伤损。言不可尽。伏乞圣明哀怜谅察。 亟赐处置。俾臣得遂至愿。安心暝目。则虽死犹生矣。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起复拜相辞免疏[十四疏]
伏以自臣下乡之后。辞疏已三上矣。贱疾沈痼。与死为邻之状。陈露已尽。而犹未蒙 圣鉴之矜察。臣诚不胜惶闷痛迫之至。臣大限已迫。生趣垂尽。真元澌顿。危證百出。自旬月以来。饮啖日渐废却。肌肤日渐销脱。痰涎日渐壅塞。气息日渐急促。行步日渐艰辛。语音日渐蹇涩。正如霜后枯叶。更无生意。只待风至凋陨耳。设令平人在职。病势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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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唯有解任谢事。料理后事而已。况臣身负巨创。本无冒出之义者乎。臣非不知泯嘿退伏。以待 朝家处分。而顾臣谬叨大臣之名。若不自陈。谁复为臣处置。方今 国家多事。艰虞满目。而左相出使之期已迫矣。而臣虚带职名。屏蛰乡村。瘝旷之罪。与日俱积。此臣所以百尔思量。不容不冒死更渎者也。伏乞 圣慈谅臣决无可出之势。 亟允所请。俾得释负解累。安心就尽。则 天地生成之恩至矣。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起复拜相辞免疏[十五疏]
伏以前日史官来宣 圣谕。令臣入京治病者。本月二十四日。司录郭天成。赍奉到上疏 批答。又有入来调理之教。 恩旨丁宁。一至于此。臣诚不胜惶恐感激之至。臣以垂死之病。久处海曲风寒之地。居止荒凉。事事艰辛。便欲祗承 恩谕。舁疾上京。以便将息。而不幸数日来。又得外感伤寒之證。寒热交作。百节烦痛。而旧患疝气。乘时兼发。猝然作痛。呼叫宛转。臣之本證。已入膏肓。而雪上加霜。又添新恙。危笃之状。不言可想。虽欲忍死起动。穷日之程。决无得达之势。心计乖张。只自悲叹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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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仍念台鼎虚衔。尚縻衰麻之身。私情公义。狼狈万端。若带此就木。则冥寞之中。必不暝目。伏乞 天地父母哀怜垂察。 亟允所请。使臣未死之前。得释蚊负。则晷刻残喘。亦觉轻安。其于感戴 恩造。曷有涯量哉。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起复拜相辞免疏[十六疏]
伏以伏承疏 答之下。又有依前下教入来调治之命。奉读再三。不胜惶恐感激之至。臣前承 圣谕。非不欲调理待差。舆疾上去。而所患风寒之證。久而弥留。兼以疝气发作。痛楚无常。澌败之人。真元已竭。但见渐加。不见渐减。达夜烦恼。目不交睫。饮食顿废。食亦不知其味。绝意治疗。只待死日而已。以此症势。虽欲强起登程。其可得乎。且臣伏自思惟。荼毒馀喘。尚带台鼎之职。辞免未遂。遽入京辇。则必不免都民之笑骂。虽无疾病。犹难轻进。况病甚垂死者乎。臣情事狼狈。百虑焦煎。区区一念。惟愿喘息未绝之前。得见职名之去身而已。伏乞愿圣明谅臣决无可出之势。 勿为无益之虚拘。 亟赐允许。以便公私。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起复拜相辞免疏[十七疏]
溪谷先生集卷之二十 第 335H 页
伏以臣忍死封章。日望 俞音之降。而伏承 圣批。辞旨藐然。忧惶失图。五内如焚。臣虽至愚。岂不知一向烦渎之为未安。但以内有决不可出之情势。外有决不可治之疾病。而虚带职名。日月已多。一日未褫。则增一日之罪戾。臣若泯嘿屏伏。谁复为臣处置。冒昧吁呼。实出于不得已也。臣闻治病必先治心。伏读圣教。欲使臣安心调治。 圣虑及此。虽慈父之念子。何以加此。但臣之心事。异于平人。亡亲尚在权厝。窀穸未完。凡百经营。多未入手。而痼疾缠身。死亡无日。职名未解。去就狼狈。种种烦恼。偪塞于方寸。久病之中。例多心火。日夕焦煎。冰炭交战。引饮无度。夜不交睫。虽欲安心疗疾。何可得也。死固臣之分也。但恐带职而死。死不瞑目。此臣窃自伤痛者也。臣闻往在戊午年间。朴承宗丁父忧。起复拜相。承宗不肯出。朝廷不许递以终三年。至今论者丑之。夫承宗之不肯出。未为非也。特不力辞。其罪也。然使重戚之人。三年带相职。当时之国无政。亦可见矣。今臣之谬授。已四阅月矣。辞疏已十六上矣。虽不如承宗之久。亦可谓支离矣。如使四方之士。执承宗之旧辙。拟议而笑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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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非可耻之甚乎。语云人之所欲。天必从之。臣之一念血诚。唯在于解职而死。倘蒙 悯下之天。俯从所请。则至愿获遂。心绪轻安。膏肓积痾。或有一分差减之望。起死肉骨之 恩。臣将何以报答耶。情理迫隘。言失伦次。伏乞 圣慈哀怜垂察焉。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起复拜相辞免疏[十八疏]
伏以前日伏承疏 答。有若以权厝为不安。则永葬后出仕之 教。 圣慈之轸恤及此。微臣方寸。庶几有获伸之路。奉读再三。不胜感泣之至。亡母葬日。近始卜得岁末。而臣之贱疾。自入冬来。日渐沈痼。中满不能食。心烦不能寐。脚软不能步。头眩不能坐。痰壅不能语。昨为经营葬事。舁疾入京。上马下马。必须数人扶掖。千辛百苦。七颠八倒。气竭力尽。几乎陨绝。自揣气力。母丧既葬之后。一线喘息。其能馀几。臣本拟过葬后。徐观病势。更陈情事。今闻北使之行已迫。而左相出使。领相引疾。 国事方殷。鼎席无人。而臣以出仕无期之人。尚带虚衔。揆诸事势。宜有急速处置之举。且臣伏见领相劄 答。有使右相代行之 教。自昔草土之臣。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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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夺情从仕。至于嘉飨宴乐之地。岂可使之强参。况臣婴缠痼疾。与死为邻。形骸筋力。万无支撑之势。此所以更冒万死。有此吁呼者也。伏乞 圣明念国事之旷废。谅微臣之情势。 亟允所请。改卜贤德。以便公私。不胜至幸。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十九疏资级兼带并乞还收事
伏以臣以区区私情。屡渎 天听。自知罪犯不韪。而 圣慈怜察。竟允所请。 旻天悯下之仁。 圣人成物之德。凡在瞻聆。莫不悦服。况臣身亲受 赐者乎。感极悲至。涕泗交集。但恨残喘垂尽。报答无路。虽当填壑之日。敢忘结草之诚。第有一段未安事。不容不再冒 宸严。臣之自初辞疏结语。以亟许改正。俾终丧制为请。续后诸疏。虽语有详略。其意一也。毕竟以此蒙 俞。则相职之外。凡诸资级兼带提调。并与夺情之 命。皆当在还收中矣。此事理之甚明者也。伏见政目。则该曹以臣付职。有若寻常免相者然。此必政院不能致察。䑃胧奉承传。遂致该曹误于奉行。揆诸事体。岂非未安之甚乎。臣之冒犯 严威。屡疏乞免者。所重在于夺情一款。岂料蒙 允之后。犹有未尽解脱者。其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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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勉从之意。无乃相左乎。伏乞 圣明亟命攸司。更考臣原疏中事理。改奉承传。将臣起复之 命及所授资级兼带军器寺奉常寺都提调等职名。一并还收。不胜至幸。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撰碑辞免疏
伏以即者备局郎厅。来传 上教。令臣撰进三田渡碑文者。臣闻 命震骇。罔知所出。臣荼毒之中。疾病沈痼。委身长卧。朝夕待尽。精神昏愦。如在烟雾之中。旧日文字。百不记一。莫重金石之文。虽欲尽力撰出。势不可得。且念碑刻之文。例记撰者姓名。如臣草土之人。岂可载名其间。以取怪于他国乎。揆诸事理。万分未妥。伏乞 圣明曲垂谅察。 亟寝成命。以幸公私。臣无任狼狈战灼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