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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谷先生集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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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谷先生集卷之八
 记(十九首)
  
溪谷先生集卷之八 第 130H 页
蜃楼记(课作)
蜃楼在溟海中。结构窈冥。机巧神变。故莫详其制作。浮游无定。见灭无常。故莫指其方所。望之而有。即之而无。故莫测其近远云。列子书曰。有神山在浡海中。其上台观皆金玉。仙圣之种居之。其山无所根著。常随波往还。其后秦皇帝好神仙。方士卢敖,徐市等皆言海中有仙人之居。去人不远。始皇喜其言。东巡海上。若或见之。自列子所记。其实皆指是楼。而其制作远近之详。诸书皆不能载。其始也。盖介氏之族经营焉。介氏世居海中。得神仙之术。能变化为幻。尝聚族而谋曰。吾属虽与鱼鳖为伍。实有仙灵之道。尝闻神仙好楼居。岂可无壮丽瑰杰之所。以称其神明哉。遂相与吹嘘之。基以虚无。建以象罔。饰以忽荒。盖不日而轮奂矣。既成。大会落之。属子虚子记焉。或诘子虚子曰。子以是构也。为果实乎。曰。依乎虚。焉得实。为果常乎。曰。实犹不得。况常乎。亦倏焉而有。忽焉而无也已矣。不实不常。倏有而忽无则亦无幻也欤。曰然。然则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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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固幻。子又从而文之。兹非幻之幻哉。子虚子曰。噫。子以幻果不足以为。亦不足以文耶。夫天下何往而非幻哉。天有时而踣。地有时而灭。则天地亦幻矣。天地犹幻。况其中之人与物与其事而非幻哉。阿房,未央,铜雀,五凤。此人类所谓宏固巨丽不拔之构也。倾天下之力而成之。竭词人之艺而文之。而今果有存者耶。自无而有。又自有而无。彼与此等矣。幻则均幻。实则均实。如之何其抑此而扬彼也。且海非吾国哉。而有时而尘矣。况吾期斯楼之久哉。有则安其有。无则任其无。及其无也。吾固不能使之不无。当其有也。吾安可不以为吾有哉。既以为吾有。无论幻与非幻。吾又何可不为文之哉。或者无以应。遂为之记。
畸庵记
造化之功。不出于阴阳。阴阳之数。奇偶而已矣。阳之数奇。奇者独。阴之数偶。偶者对。推之事物则奇为寡合为特立为无助而其类为君子。偶为附离为遭遇为多援而其类为小人。人之情。喜利者多而守义者鲜。故无不慕偶而讳奇者也。乌川郑子容以畸名其庵。畸之言奇也。余尝诘之曰。夫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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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恶也。子何独取以自号。且子畸甚矣。宁不厌于是而思去之。子容曰否。某非独悦于畸。乃取其实而不敢辞也。请为子诵吾之畸。某之先人履洁服贞。有言有行。立朝侃侃。未尝有毫发负国家事。而反蒙大诟于世。抱屈不伸者今二十年矣。不肖承先人之馀训。绩文攻学。夙夜不怠。虽靡有闻。亦庶几得齿于世人。而为时摈弃。坎壈屯邅。斥之者无忌。轹之者无责。交游解散。亲戚不恤。漂泊羁栖。无地自安。凡世之所谓畸者。殆未有如某甚者也。今吾若欲窃美名标嘉号以自夸嫭。则何所不可。顾吾何敢讳实状而托伪称。以重为有识者诟厉乎。余曰。善乎子容之志也。穷而不移。困而无怨。守坚而辞不忕。名约而义实博。观其号则可以信其有矣。且子何病于畸。天之道。未能常阳而无阴。亦未能常阴而无阳。是故否泰相承。剥复相推。理乱穷通。迭相消息。此理之常也。休嘉之会。君子偶而小人奇。溷浊棼乱。而亦反是。世无常运。士有定操。君子未尝以身之困而变其守也。古之人。固有先屯而后亨。始穷而终通者。即终无所遇。在我者亦足自适矣。何足病哉。今子容有蔚然之文。确然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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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身饬行。不坠世烈。 圣明在上。宁独久于畸乎。庄周曰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夫畸于人而侔于天。亦已多矣。况又可以兼得者乎。子容勉之。
晦静堂记
清风金伯厚既卜筑于嘉平华盖之阳。以皇极范数筮之。得一之三守。其繇曰君子以。晦处静俟。遂取其语名其所居之堂曰晦静。其友德水张维推其义以记之曰。范之数。与易表里。守。准乎复者也。一阳处乎群阴之下。至微也至危也。则其守不可以不慎。能晦而静。守莫善焉。显晦动静。天之道也。天之道。晦于夜而显于昼。静于冬而动于春。静者动之本。晦者显之基。故曰不专一则不能直遂。不翕聚则不能发散。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此大易之要旨。通乎三极之道。君子之所乐而玩者也。至于当守之时。处守之道。则取乎此者尤切焉。虽然晦以处固善矣。而不可以无修也。静以俟固善矣。而不可以无养也。无修而晦焉。则混于黮黯而已矣。无养而静焉则沦于枯寂而已矣。亦尝于中庸之书而得其说焉。其曰衣锦尚絅。闇然而日章。知微之显。可与入德者。修乎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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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也。其曰戒慎乎不睹。恐惧乎不闻。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而不愧于屋漏者。养乎静之道也。晦与静。无二道也。修与养。非二法也。古之君子。所以居易俟命。不愿乎其外。处嵁岩之下而蕴经纶之具。甘箪瓢之奉而敌轩冕之乐。尸居而龙见。渊默而雷声。不离乎窔奥之间。而驯致乎中和位育之盛者。皆是物也。伯厚家传诗礼。学成而行备。游于太学。蔚然有圭璋之望。乃不以荣进为意。遐举远引。自屏于穷山空谷之中。岩居水饮。若将终身。而又服膺晦静之教。揭之坐右。朝夕观省。此其志不日进乎高明光大之域。不止也。晦之极也必显。静之至也必动。独不观夫雷与火之伏乎。收声敛耀。漠乎其无朕也。泯乎其不知有也。及其气至而机发也。挥霍燀赫。轰山岳而烛天衢者。莫之能御也。此晦静之作用也。道之将废也欤。则固不敢知也。不然。吾恐伯厚终不能自葆于晦静之中也。若维厚颜于伯厚矣。处括囊之时而不免为虚名所误则愧于晦矣。不能动以无妄而忧虞悔吝动辄随之则愧于静矣。方且杜门自讼。以求寡其过而未能也。或者幽忧之病少有间焉。则当舂粮策蹇。以访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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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之居。升伯厚之堂。相与讲夫晦静之义而取益焉。伯厚其无拒我哉。
夜明亭记
汉水之阳。直济川亭之西。有小屋数楹。临江而峙。规制朴略。覆以白茅。垣以黄土。无榱题栏楯之饰。丹雘刻画之丽。然而处地爽垲。面势开豁。澄江碧岫。映带近远。云烟开敛。晨夕异态。颇有观眺之胜。乃友人郑紫元之别墅也。紫元清真奉道。雅有胜情。尝匹马籯粮。三入枫岳。为太夫人在堂。僶勉风尘。虽决科登朝。而素想不渝。既卜筑于兹。种木灌园。以为栖真养恬之所。延城李天章署其扁曰夜明。盖取杜少陵残夜水明楼之语也。今年夏。余为过焉。幅巾道服。相对前楹。谭玄至夜阑。清宵寥阒。万象希夷。惟见长江一带。练光翻动。虚明灏皛。上接太空。与星河相涵映。流光漾影。泛滟堂宇之间。洞然开朗。若在水晶界中。顾眄骇异。魂骨俱爽。紫元笑谓余曰。此非所谓夜明者乎。天章既名吾亭。子可记之。余始默然。徐谓紫元曰。夜明诚不妄。然此特外境耳。滨江而亭者。谁则无此。子亦知有真夜明者乎。灵明之体。周遍六合。无方所无来去。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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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夜昼限。然于朝昼胶扰之际。未易识此。及至群动既息。万籁俱泯。紫元试于此时。扄户静坐。反观此心。则外尘不接。内景自显。天光焕发。洞彻无垠。八极万象。森罗昭著。虽日月所未照。离朱所未睹。莫不呈露毕见于默照之中。若然者。土室蔀屋。亦自不恶。况此江山之殊胜。空水之辉映。表里相发。心境俱妙者乎。盖囿于境者。局而不遍。融于心者。通而无碍。然则夜明之义。将属之此乎。属之彼乎。紫元曰唯唯。以此记吾亭足矣。
海庄精舍记
张子归海庄之月馀。乡之父老数人者。提壶榼以来劳苦之曰。先生生长京华。出入金銮粉署之日久矣。近虽家食就閒。出有衣冠轩盖之游。入有堂寝窔奥之居。雍容甚适也。一朝辱在田野。斥卤之为邻。蓬藜之为处。灰粪堀堁。蓊勃乎户庭。蚊蜹虺蜴。密迩乎屏帷。交游疏间。亲昵契阔。亦可谓沦落失所矣。敬为先生病焉。张子曰。谨谢客。仆之来此也。盖去危而就安也。舍苦而即乐也。甚适于体而惬于心。无烦父老见劳也。天地之化物也。不能易其性。圣人之处人也。未尝枉其志。是故伯成安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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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稼。莱氏遁于灌园。仆赋性疏而懒。疏故短于应务。懒故不堪作强。持是二者。以从事于仕宦。其得早败也幸矣。名誉之为累也。而不能韬光泯迹以自陆沈。疾病之为患也。而不能饵药养形以扶羸顿。家居食贫。妻子不免菜色。而不能悉力畎亩以资口腹。居京师六载。忧谗畏讥。呻吟疢疾。盖惄然无一日之欢也。今而归也。弊庐足以庇风雨。薄田足以具饘粥。每于耕耘之暇。净扫一室。焚香默坐。䌷绎图籍。讽咏书诗。又性喜老庄玄虚之旨。研究三教。参合异同。亦复凝神调气。以全形生。采朮斸苓。以充服食。时或婆娑林樾。散步池涧。鱼鸟亲人。云烟娱怀。盖自归田以来。体若日以健而心若日以泰也。且夫世之耽耽其视。日狙伺于仆者。只为名与利耳。仆未尝求名而名谬归焉。名之所在。利或随焉。争名者嫉之。专利者忌之。此狺狺之所以未已也。今而归。乃一田夫耳。一田夫。何能得人忌嫉耶。而今而后。吾知免于今之世矣。草莽灰尘。不足以浼我清净。田翁野夫。亦可以鬯我幽悁。蚊蜹虫蛇之为患。比之赤口毒舌之憯且巧。则亦有间矣。乃父老不贺仆而顾劳仆为。父老皆曰善。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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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录其说。以为海庄精舍记。
旅庵记
玄轩先生谪春州。春故貊墟也。拥山而阻江。岚瘴所聚。先生始至。寓居于民舍。垫隘湫下。藜藋四塞。时当大夏。溽暑歊烁。蚊蝇蚤虱。相辅为患。先生不适于寝兴。因以病痁。诸子姓相与谋。伐材于林。即隙地之稍爽垲者。椓地为屋凡三楹。覆以白茅。藩以青林。无甍桷之饰。砻斲之巧。盖甚陋也。而先生安之曰。僇人之居。良已侈矣。奠几阁书。日夕处其中。既而扁之曰旅庵。有自春来者。以谂之维。且曰苏长公之谪儋耳也。有诗云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乡。以儋之远恶。而处之若其乡然。能若是达也。今先生负谴于朝。编配兹土。是宜安而乐之。若将终身焉。成一屋而遽名之以旅。夫旅之况。瘁也。旅之怀。归也。而先生取之。得无与苏子之旨刺谬乎。维曰否否。观人而皮相者。君子哂之。而况于知言乎。苏子之诗。似乎达矣。然其词夸。其意怼。夸则不诚。怼则不平。二者之愆。君子不由也。夫旅。仲尼之所不免。素位而行。无入而不自得。斯已矣。岂必讳旅之名而后安旅之实耶。身为逐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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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离家。以是为旅。名实称矣。顾所以处旅者如何耳。先生深于易者也。在易旅之繇曰。小亨贞吉。有亨之道。可不勉乎。不贞不吉。可不戒乎。窃观先生秉中和之德。任文献之重。扬于王庭。早跻通显。善类庇之若帲幪然。不幸值时之否。君子道消。颠连挫揠。以至放逐。可谓穷矣。受玦以来。益自毖饬。闭户却扫。潜心坟典。学日益明。德日益成。虽忧悄不殄。而令闻弥畅。是不亦亨乎。穷而不渝。折而不挠。含忠履洁。百炼益刚。是不亦贞乎。具是二美。以禔其身。则取旅之义可谓深。而处旅之道可谓尽矣。旅而无所容。故受之以巽。巽者入也。夫然则小亨于身者。将大亨于世。而其贞之吉。受赐者普矣。此非先生之所自期者。而理有固然。恶可逊耶。维既以是应客。无何先生之胤东阳公。以书致先生之命曰。旅庵不可无子文。维辞不得命。谨次其语以复焉。
三梅堂记
光在湖南为名州。地据瑞石之麓。有溪山林泉之胜。土沃而民侈。多治台榭园囿。以崇丽相夸。有丁某甫家世儒素。雅为乡里所重。乃即其屏居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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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草屋数楹。环以图书。杂植竹树花药。拥绕前后。有古梅三本。高出檐楣。干条奇蔚。掩映户牖。遂标堂名曰三梅。人有骤闻而疑者曰。某甫之园。百卉萃焉。红紫浓淡。四时不绝。计其鲜盛繁丽。必有倍蓰于三梅者。而堂扁之揭。取舍乃尔。意某甫于此。亦有所作好恶者欤。某甫闻而笑曰。浅乎人之观我也。君子之于物也。为足以寓目乎则无所不可。为足以寓意乎则焉可苟也。吾园之蓄富矣。自青阳以至黄落。自姚魏珍品以至妖英浪蕊。无非可以供吾之玩赏者。然皆止于斗华色之艳。私雨露之滋而已。盖好色非好德也。若其不与众卉争先。不以舒惨易操。馨香标格。直与高人韵士相称者。舍吾梅兄何适哉。试于岁寒之际观之。霜雪贸贸。众芳凋殒。虽以松筠之节。犹不能使吾园吐气。而三梅者乃始蜚英扬翘。发舒精彩。其奇芬冷艳。袭吾之宎𡪿而映吾之琴书。直使人肝胆莹澈。一尘不染。则兹梅者庸非吾三益友哉。居久之。某甫因畸庵子请余记文。余与某甫未尝有一日雅。而斯堂也又在湖山千里之外。梦想所未到。以是辞焉。而畸庵子强之不已。因致某甫所自解者。且曰。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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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雅尚如此。又与吾善。此足以得子文而无愧者。余于是为记其大略。因勖某甫曰。昔人之钟意于梅者多矣。水曹之咏。只资诗兴。广平之赋。徒陈物色。乃其高标逸韵。人与物称。为千载艳道者。惟和靖处士耳。充某甫之趣操。使初服无斁。又得如畸庵子者为之友。斯堂也虽在海外。何渠远逊孤山。然则非吾文重斯堂。乃斯堂重吾文也。某甫勉之。
用拙堂记
白马之江。西南流至加林郡之南为南塘江。有濒江而堂。兼林麓原野之胜者。闵观察士尚甫之别业也。士尚自湖南驰书属维曰。某之拙。不啻鸠矣。仕宦二十年。至建节拥旄。曾无蜗壳之庐可以芘身者。往岁罢岭南节。始有此卜筑。诚陋且僻。然某乐之。以为悬车终老之计。窃念先君子尝揭堂扁曰养拙。而守拙,趾拙。又伯兄季弟之所自号。则斯拙也。实某传家心诀。故某以用拙颜斯堂。知某者莫如子。愿以一言发其义也。维应曰诺。文且成。有难之者曰。有其实然后名随之。文也者。施乎其质者也。若士尚甫非世所谓才谞臣乎。守剧郡典大州。以治最闻。入侍近密。出镇藩维。无所往而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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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其张施劈画。遇事风生。如利器之剸割而上驷之驰骤。故 明主器其才。群公逊其能。即士尚虽欲以拙自居。其谁信之。今彼强以自名。而子又强以文之。无乃乖于实而与质远乎。维曰浅乎子之论拙也。夫拙之反为巧。独不观于世之巧者乎。言而媕阿。行而脂韦。足不蹈乎众避之涂。身必处乎自全之地。其当官任职也。观阴阳随俯仰。以便文塞责为能事。以致命遂志为非计。此其所以巧也。士尚有一于是乎。众之所吐而独茹焉。人之所向而独背焉。疏于谋身而锐于报国。怯于趋利而勇于为义。虽尽瘁鞅掌。不敢有独贤之恨焉。盖夷考其平生。则无一事不与巧者相左。以是而名其堂。有馀拙矣。然以维意之。乃士尚所取于拙。固有在也。尝闻钝者利之质也。静者动之根也。古之君子含光藏用。智而若愚。辩而若讷。以屈为伸。以后为先。蓄于中者恒有馀。而发于外者有时而不尽也。以士尚之才之美。世之人无能出其右。明固无不照。然而明有所不可尽。必敛之以晦焉。勇固无不果。然而勇有所不可穷。必济之以懦焉。莫邪之锋而有所不断也。纤骊之足而有所不骋也。则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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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常恢然有裕。而天下之事。将无往而不可济也。夫然则其以拙为用。非不能巧也。巧而有不用也。巧而有不用。然后天下之大巧归焉。士尚故优为之。然亦不可以不之勉也。本之于先训。则可以见继述之重焉。同之于弟兄。则可以见埙篪之协焉。名堂之义。斯为美矣。若其江山之胜。景物之繁。非目击不能悉。今姑未暇及焉。
神明舍记
天游子观乎昭旷之原。涉乎止水之渊。乃于明堂旧墟。得一舍焉。盖广深不盈寸。徐而察之。豁然若悬寓焉。虚无为之基。光耀为之饰。无工斲之巧。而五材之用具焉。无寒燠之候。而四时之气备焉。天游子异之。揖主人翁而问曰。是何所也。谁之宇也。主人翁曰。吁。子未之闻欤。此神明氏之所治也。惟皇上帝。赋予万物。既形形而色色。百体赅而五官立矣。然而未有宰也。手可以执而无能用也。足可以行而无能运也。镜于目而未有照也。窍于耳而未有受也。簧于口舌而未有鸣也。帝用忧之。乃命神明氏焉。神明氏者。炎帝之族。生而神灵。实有明德。帝用命之。若曰五官百体。尔为主宰。丹田之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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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其食焉。灵台之区。尔其莅焉。神明氏既受命。乃即位于是舍。其舍也。阖而阴。辟而阳。无栋无宇。上下之位奠焉。无门无房。四达之势敞焉。无园林之植而仁木芚如也。无池沼之观而智水澄如也。神明氏既居于是。目始有明也。耳始有聪也。口舌始有声也。四体百骸。始有机用也。人道立而三才之功成焉。神明氏虽有盛德大业。然性颇愤骄。喜出入。动止无常。或游于六合之外。溷于垢秽之中。或焦烂于燎原之焰。或垫溺于滔天之浸。山林皋壤。高门悬薄。无所不至。往往迷而不返。故是舍也久废无主。或为大火所焚。大水所漂。荆棘芜秽。尘埃坌积。及神明氏既归。辄复修治。盖屡废而屡治。既而上帝闻而不悦。神明氏惧焉。遂不复出。而舍亦完复如初。神明氏端居无事。高拱乎泰定之宇。性天开朗。心月澄清。纤尘不起。万象森罗。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熙熙乎洋洋乎。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天游子闻之。醒然而悟。跃然而喜。拱而谢曰。渊乎美哉。非是舍之奥妙。无以安神明氏。非神明氏之至德。无以有是舍。迷涂既指。如客得归。本地风光。其在是乎。退而录其说。为神明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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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兴府乡校重修明伦堂记
永兴为北路雄府。地近边。俗尚懻忮。儒风不兴。我康献王受命之七载。枢宰孙公某为东北面巡问使。兼尹是府。悼 圣庙之陋弊。始移而新之。集生徒。教育甚备。居久之。风化丕变。起而擢科第者。彬彬可观。阳村权赞成近记其事而美之。升平二百年。文教益昌。不幸壬辰之难。府学燬于兵燹。唯庙貌妥灵之所。廑廑修葺。乃讲堂遗基。荡然为瓦砾蔓草者久矣。岁己酉。府使李公光岳。始捐赀。与邑诸生为营度之。栋宇才建。而继其后者无能成之。越二十年。今方伯李公溟至。慨然曰是府非他。实我 圣祖兴王地也。难定踰三纪。而府学尚未复旧观。是岂惟士民之羞。莅斯土者均有责焉。遂发羡谷。以资其役。诸生跃然竞奋。悉力趋事。无几何。而砻斲丹雘。奂然一新。而位置殆无缺矣。士子石明秀嬴粮走京师。致多士之请。谒维记之。维闻三代之学。皆以明人伦。舜之命契。皋陶之矢谟。所谓五品五典者。皆是物也。乃其亲义别序信之则。邹孟氏始详言之。夫圣贤为学之方。具于五经四子。若易之敬义。论语之博约。中庸之诚明。皆其要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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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详则著于曾氏之大学焉。师之所以教。弟子之所以学。夫岂外此而他求哉。北鄙地远而俗椎。文风之盛。故不如南方。乃人之得于天而具于性者。未尝有异也。斯文之兴衰。本于天而系于教化。闽蜀百粤。皆昔之蛮夷荒服也。乃今文明轶于华夏。地何尝限于远迩。亦存乎教学之何如耳。 国家当昏乱之后。彝伦再叙。而永之学校。适得良方伯而重新之。于斯时也。邑子又有以文词中科目者。殆与阳村公所记国初时事相符。安知北方文运之兴。不复见于今日乎。诸生之升斯堂而有志于学者。诚能求之于方册。体之于身心。而发之于事为。由内而及外。敦其实而不遗其华。则溉根食实之效。 国家将有赖焉。不亦休哉。维太史也。又忝长国子。纪斯文之盛举。进诸生于道。乃其职也。故不辞而为之记。
镜浦台记
三韩山水之美。名于天下。幅员八路。各有胜境。而岭东为之最。岭之东九郡。北自歙通。南尽平蔚。各占山海之胜。称神仙窟宅。而临瀛为之最。环临瀛百馀里。官私亭榭。据形胜擅瑰奇者。不一其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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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浦台为之最。按图志。浦即永郎仙人旧游地。而台之建。实刱于丽朝按廉朴公淑。方其经始也。除地而得故础。不知是何代物。则其为台也盖久矣。自是而又得赵石涧,朴惠肃之风流以藻饰之。益为人所赏艳。逮我 太祖 世祖。东巡而再临幸焉。则斯台之增重。不啻九鼎矣。兵难以来。寖就颓圮。莫有为之修复。谭者恨之。今 上中兴之五载。李公命俊辍亚卿班。出守是府。公于治郡。素称斲轮手。莅事未几。百废俱兴。尝登临慨然曰。使是台遂废。吾属当蒙百代诟厉矣。然不可以烦吾民。属释子之好事者。募缘鸠财。为营度之。居无何而讫功。结构丹雘。悉复旧模。既成。驰书千里。请维记之。再至而辞益恳。维窃念镜浦之在临瀛。犹钱塘之有西湖。会稽之有鉴水。而浦之有台。亦犹岳阳之于洞庭。滕阁之于豫章。有是境而无是构。譬如人而去眉目。即姣丽如西子。尚得为人乎哉。况斯台实有 圣祖临御旧迹。则其称重于世。不止为仙踪胜观而已。若一朝荡然为荒墟蔓草。则江山萧索。气象顿尽。足为熙朝一缺事。李公此举。其意远矣。岂但为观游登眺之具哉。维畸于世者。生平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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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禽向之趣。欲及未老。一揽关东诸胜。身婴世网。不能自拨。今又贬官炎州。汩没吏役。为尘中一俗物。回想仙区景物。邈若隔弱水,葱岭。乃以固陋之辞。得托名檐楣间。顾非大幸耶。如天之福。异时累释身閒。得遂素志。则登台之日。庶几不作生客。遂强颜为之记。若其表里湖山无穷之胜。非目击不能尽。今故不复道焉。
潜窝记
始昌期甫以潜窝属记也。窝故未之有也。今年昌期甫以疾谢事归。而窝亦成。使谓余曰。潜窝始为吾有。子其可终无一言乎。余曰诺。夫潜之说。始见于易之乾初与洪范之三德。盖易以时言而范以才言也。才之不及于高明者。谓之沈潜。而时乎不可以见且跃焉。于义当潜。学焉而不量其才则无成。动焉而违其时者凶。此圣人垂戒之旨也。今昌期甫之取诸潜者。无乃与是异乎。昌期甫早以魁科进。高才直气。重于荐绅。其当官任职。一切以治办闻。则昌期甫之才。有过焉而无不及也。中岁蹇连。系乎时矣。中兴之后。际遭圣明。数年中骤跻宰秩。处台阁则台阁重。任藩臬则藩臬治。日者又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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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言谠议。为明主所嘉奖。擢长谏垣。旋贰夏卿。今虽移疾就闲。其遇时向用方未艾也。若是而以潜自居。其于名实何。意者昌期甫之雅志。自有所在。而非斯之谓乎。夫昭昭生于冥冥。感通本乎寂然。隐者显之根而静者动之君也。尺蠖不屈则无以求伸。龙蛇不蛰则无以存身。故君子之为道也。用心于内。宁闇然而晦。不的然而暴。及其至也。修之屋漏者。可以达乎四海。敛之方寸者。可以准乎天地。潜之用若是其著也。昌期甫傥亦有志于是乎。扬子云有言曰。潜天而天。潜地而地。又曰。仲尼潜于文王。颜渊潜于仲尼。古之论潜者。于斯备矣。若节信之著论。陋且肤矣。余不欲为昌期甫道也。
忠勋府十九功臣题名版记
忠勋府。为诸功臣而设也。 国初称忠勋司。 光庙升其号为府。班视两府。详见权相公揽记文中。旧有开国以后功臣题名。书诸绡张之壁上。岁久尘污蠹损。燬于壬辰兵燹。府廨重建。而题名犹未复旧。 今上龙飞之后。升平,延平二相公为有司堂上。以兴替补弊为务。今年得都事申洬。慨然合谋。遂用长版易绡障。黝质而粉字。列刻十九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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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号姓名。既成。一府为之改观。咸谓不可以无识也。维复于诸公曰。功臣社稷之卫。而与国家同其休戚者也。夫功名人所忌。富贵生骄侈。操骄侈之具而处众忌之地。其处身可不慎欤。自处得其道。然后其身可保。功臣保其身则国家之尊安可知也。善乎权公之记曰。毋挟势毋怙恩。毋以小隙弃大好。夫挟势则横。怙恩则专。以小隙弃大好则睽且轧。蹈是三愆。其有不害于身而凶于家者乎。身与家。纵不自恤。独不念负 主恩而坏国事乎。前人之名在版上。善恶成败。皆今之法戒也。后之视今。其不犹今之视昔乎。知惧则能慎。能慎则不蹈其愆。不蹈其愆则向所谓身保而国家尊安者在是矣。愿与诸公共勉之。
忠勋府 御题版记
勋府旧有 御题版。为壬辰兵燹所煨烬。故老有及睹之者。犹能略言之。不知在何朝。 主上亲幸勋府。 御笔题纸。首称教旨。文不知何语。大抵优宠勋臣之意。左方书主字着 御押。押下有印章。狭而长。不类诸宝迹。加诸绡障。张挂壁上。故事勋府之会。不敢坐椅。为壁有 御押故也。臣窃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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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 亲临御题。以宠勋臣。此旷世盛典也。此事若在 光庙以前。权相公记中必及之矣。 睿庙虽策勋而日不暇给。 明,宣以后事则耆旧闻见。犹可流传意。此不出 成,中二庙朝事。然无可考矣。我东文献不足。野史稗记既无可以考徵。国史或能记载。异时考阅实录。若得检出。庶可补亡揭壁如平时事。然亦未敢必也。今者府中题名扁额等刻。悉复旧贯。唯此 御题无从考据。姑记大略如右。以俟后日追补云。
春雨堂记
柳侯时英宰高灵之明岁。以事至京师。造余而言曰。高灵。古之名县也。酷荼于倭燹。衙廨鞠为茂草。或有为之草刱者。湫而陋不可以居。某至而得破屋故材。为移诸爽垲而改建焉。以楹计者五十馀。为堂于其东偏凡三楹。倚山而临野。有水竹眺望之美。既成而落之。甘雨适至。于时春也。遂以春雨名之。愿得子之文以记焉。余曰诺。以子之说。堂之胜盖多矣。然余未之目也。若其作成之岁月。功费之众寡。此亦何足以记。独名堂之义甚善。余请发之。夫天之生物也。四时之变。风雨霜露无非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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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其春生而雨润者。实为之本。风雷之鼓动。霜雪之坚凝。皆所以成乎此也。君子之为治。亦岂异于是。今侯之坐是堂而听治也。必有恻怛仁爱之心以为之本。然后明以照之。威以肃之。羸者喣之。强者制之。政教赏罚之用。至不可胜陈。无非所以仁吾民而欲其安利之也。夫如是。凡为侯之民者。举将欣欣然各遂其生。犹草木之遇阳春而阴雨膏之也。知此则知春雨之说矣。世之污也久矣。为吏而无良者。不足道。即所称良吏。亦可知矣。小察诡伺而谓之明。淫刑作威而谓之严。聚敛多积而谓之办。而仁爱之为本。世或弁髦之矣。今侯之为县也。未期月。能兴数十年之废而一新之。民不告病。谣讟不起。可谓能矣。至其名堂也。深有感于春雨之泽。取以寓义焉。其亦知所本矣。柳侯艺而敏。所居职辄有贤声。非终局于一县者。推是道而广之。将其利益博。其效益远矣。柳侯勉乎哉。
典牲署大厅重建记(以下续稿)
百官有司之治。各有廨宇。堂焉而会坐莅事。室焉而燕处直宿。盖不可一日废者也。典牲署。有司之小者。然实掌 宗庙 社稷百神之祀之牺牲。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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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必朝夕谨视其牢筴楅衡之具。及至有事。奉腯以供。其事诚勤。而其为任不可谓不重也。署旧在王城之南木觅之麓。燬于壬辰兵燹。荡为墟莽。为官吏于是者。燥湿寒暑之无所避。寓处民舍者十馀载。至万历丙午。始略构所谓厅事者。而隘陋已甚。无以称官舍规模。至者无不病之。而莫有为之究度者。及今都宪姜公硕期为提调。乃始慨然曰。国家去乱四十馀年。凡诸坠废。靡不修举。本署虽弊甚。独不能营一区屋。使复旧贯。此吾辈责也。遂节冗费畜财力。以图经始。主簿李君言讷,奉事郑君孝俊,参奉李君纯馨。实相其事而分干焉。以今年三月庚寅。始赋工重建。大厅若干楹。东西夹室各二间。阅月馀而断手。凉堂密室。位置得宜。奂然为之一新矣。既姜公属余以记。余谓典牲之官。职在畜养。即修缮之举。虽谓非其急可也。然官吏以廨舍为庇身之所。身之所庇。尚不能治。何暇及于职事之远者乎。姜公勤于职业。补弊起废。虽前人之所未尝过而问者。亦必为之先举焉。推是以往。则凡其职之当务。宁有一事之或旷者乎。姜公以清名雅望。为时硕臣。其事业施措。将日益光大。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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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虽小。亦足以窥其一斑。故余乐为之书。
披襟阁记
金堤。野郡也。四境之内。无名山大川以为之望。其高者培塿而下者沮泽而已。郡治据所谓培塿者。而廨宇痹隘。无观眺之所。至者病焉。去年秋。畸庵子由前国子祭酒出守于兹。居期月。政成人和。百废俱举。乃即其衙舍之后稍高敞地。起屋三楹而疏其户闼。以便延望。遂以披襟揭诸颜。每衙罢吏散。畸庵子辄以幅巾道服。燕处其中。凡琴棋书帙游玩自适之具皆在是焉。遂驰书谂维。维为赋五言八句诗以寄题壁上。而又推原畸庵子所以为是阁之意而为之记曰。人之能宰万变而出政治者。此心也。心之为物。随境而通塞者也。今夫为郡县之吏者。日出而听治。搰搰乎簿书朱墨牒诉敲榜之间。尘埃满前。喧聒盈耳。其𠫷也则神烦虑乱。壅闭湫底。五官之用。皆失其职。夫人以眇然方寸。应无穷之事变。而日使之愦乱爽惑如此。则本源之地荒矣。凡生于其心而作于其事者。得失可知也。于是焉暂脱其絷羁。而致身乎高明爽垲之区。消摇自得。以冷风灏气。散其烦襟。则如渴而饮。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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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而濯。如酲而解。向之昏者昭。乱者整。以视则明。以听则聪。以之发谋虑事。无所为而不得其当矣。庄周氏有言曰。室无虚空。妇姑勃溪。心无天游。六凿相攘。记曰张而不弛。文武不能也。古之学者。不以藏修之勤而废游息之暇。然则畸庵子之为是阁。可谓有得于此义。而其亦异乎俗吏之为矣。抑披襟之语。本出于宋玉兰台之赋。其所设风之雄雌者。盖以风楚王不知小民之疾苦也。今畸庵子披襟于阁上也。其快哉之乐。诚有之矣。第未知亦尝念及于穷阎蔀屋灰尘溷浊愁苦之状。而思与之共适其适乎哉。故余请以宋生所以托风者而风畸庵子。畸庵子以为奚若。
南汉城记
南汉。在京城东南四十里。汉水之阴。北距广州故治五里而遥。本百济旧都也。按地志百济温祚十三年。自慰礼城移都于此。历十二世三百八十馀年。至近肖古王二十六年。又移南平壤。南平壤即今之京都也。自肖古之迁。历济,罗迄丽氏千有馀岁。城之兴废。不可复考。暨我朝受命。治跻大猷。兵革不用。其于山溪城郭之固。宜若无所事也。壬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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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难以来。吁谟石画之士。多有意于是城。而当国者莫克建白。岂亦有所待欤。 今上践阼之明年。有逆适之变。国家多虞。议者多言畿辅近地。宜有保障。首相李元翼,延平府院君李贵建言。请修是城。初 命青原君沈器远掌其事。请役游手。用度帖以摄僧徒。寻遭丧去。总戎使完丰府院君李曙代其任。乃广召诸名僧觉性,应圣等。各总其徒。分地赋功。而牧使文希圣,别将李一元,裨将李光春等寔监董之。城之四周。基址宛然。盖温祚旧筑也。乃因而增之。酌其夷险。为之崇庳。以甲子九月经始。丙寅七月工告讫功。城周若干丈尺。女墙千七百堞。设四门。其暗门倍之。中刱伽蓝七区。馆廨仓庾靡不备具。大抵南汉之山。中平而外隆。襟抱固密。体势雄厚。城冠山巅。据隆而包平。城中井泉甚多。冬夏不竭。山谷诸水。合为大涧。东注于水门。门之外。崖谷盘错。羊肠百折者数十里。四面山势。崭截不可跻攀。而惟东南隅山脚稍坡陁。为设炮楼三。乾维有小峰。可瞰城内。为建一台。筑甬道以属之城。遂移州治于此。储胥民物。隐然为一雄镇。易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而春秋传莒恃陋而不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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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郭。君子以为罪之大者。然囊瓦城郢则沈尹戍讥之甚切何哉。本末兼举则城固所以保民。苟不能卫。城无益也。洪惟我 圣上。应运中兴。再正人纪。惩毖祸难。委任忠荩。深惟阴雨之备。大筑斯城。使千年荆棘之墟。赫然改观。遂为京都舆卫。此殆气数冥应。天人合发之会。其于设险守国之义。亦可谓得矣。继自今。内而廊庙辅弼。外至封疆将帅之臣。协心殚虑。共恢良图。要使人和地利两得其益。则斯城也不待墨翟之械。而可以永保金汤矣。不然徒恃山岩之重阻。楼橹之壮固。而曰孰敢侮予。抑末也。国家所以筑斯城。为远大计者。夫岂其然。敢以是谂诸君子。其前后干役有劳诸人。别记于下。
息营堂记
余与林君东野。幼年同业塾师。因以定交。至白首不见甘坏。盖相期于岁寒者也。东野于锦城桑梓有堂曰晚休。尝以诗若记见属。余病且懒。久未成也。今年始赋堂咏十六章以寄之。东野造余谢。且曰。晚休之胜。十六咏尽之。记虽无作。无憾也。敢舍旧而新其请。某之营晚休。盖为暮景优游计耳。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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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地非幽深。应接嚣烦。拙者之所病也。尝于锦江下流绵城东竟。得一奥区。负山而面江。宅幽而势阻。颇惬雅怀。遂铲丘阜剪荆榛。筑室一区。穿池种树。幽居之事粗备。山腰厓广间。凭高頫迥。起数楹精舍。以为燕处颐适之所。扁其堂曰息营。登堂而望焉。则山而为月出,僧达,银积。水而为梦滩,花浦,南川,斜川者。罗列错综。或远或近。效状于棂槛之外。某诚乐之。意谓造物者蓄此久矣。一朝举而归诸我。为赐厚矣。诚得吾子之文而揭之楣间。不唯江山之胜。赖斯文而益显。区区息营之志。庶几有以发之。此某之深望也。嗟乎。余少读仲长氏乐志论。欣然有慕焉。尝自语曰。人生何须富贵。第办此生活。足以乐而忘老矣。不幸为虚名所误。置身于荣辱利害之涂。颠冥不返。百事无所成。而身已老且病矣。顾东野何人。乃能专此境而飨此乐哉。夫会津。锦城之名区也。晚休实占其胜。林园水竹之美。余所目击。东野于此。意有未足。乃舍而之息营。即息营之胜。不待言矣。作记固不辞。但念平生于此。兴复不浅。乃不得成其志。输以与人。而又从而文之。虽复强颜为之。何能无愧辞与恨意耶。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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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之义。又有说焉。东野肮脏者。凡于世人所趋营。未尝数数然也。向固无所营矣。今亦何待于息哉。虽然离动而即静。去劳而就佚。自其既息而观之。则方其未息。无往而非营也。韩子之诗曰。趋营悼前猛。韩子岂真有是哉。忏悔之辞。不得不尔。东野之息营。亦犹是也。方今 圣上厉精宵旰。旁求俊乂。岩穴侧陋。皆阳阳动气。而东野业以言事著直声。诎极而信。亨途正远。即东野虽切于就息。而世岂舍东野哉。东野之身系于朝矣。然其心未尝不在息营也。故余记其室而因阐其心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