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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遗稿附录
孤山遗稿附录 第 x 页
孤山遗稿附录
 谥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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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赠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知 经筵义禁府事。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知春秋馆,成均馆事。五卫都总府都总管。行通政大夫礼曹参议尹公谥状。
公姓尹氏。讳善道。字约而。其先湖南海南县人也。高祖讳孝贞。举生员。有隐德不仕。号渔樵隐。 赠户曹参判。曾祖讳衢。号橘亭。擢文科。以文章节行著名当世。 中庙初年。与赵静庵诸贤出入 经幄。以辅导 君德。将大有为也。竟罹北门之祸。窜绌归田以终。官至弘文馆副校理。 赠吏曹判书。有二子。长曰弘中。文科礼曹正郎。 赠礼曹判书。次曰毅中。文科官至议政府右参赞。为 宣庙朝名卿。礼判公无子而参赞公有二子。曰唯深。官至礼宾寺副正。曰唯几。文科官至守江原道观察使。寔为礼判之后。观察公娶绫城具氏县令云翰之女。亦无子。公以副正公之次子。继观察公后。其妣顺兴安氏。晦轩文成公之后。左议政玹之孙。承议郎继善之女。以万历丁亥六月二十一日生公于汉京。自幼资禀特异。聪明过人。貌雅而气肃。见者知其非常焉。八岁。出继大宗。公初不乐。既而思伦义宗事之重。事所后尽诚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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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公曰。吾无子而得孝子。吾无恨矣。稍大。始学书。遂孜孜不懈。有日将之效。甫踰十岁。尝读书于山寺。寺僧设水陆大会。儒释云集纵观。而公独端坐不动。读书自若。人皆异之。未成童。已能作为文辞。辄为人所称誉。自己卯士祸之后。小学之书为世大禁。父兄至以戒其子弟。人鲜有蓄是书者。公尝点检旧帙。得是书读之喜曰。做人样子尽在于此。遂专攻之。从事于切己近里之学。一意研精。沈潜玩索。反覆数年。读至数百遍。自此工夫纯熟。义理贯通。而文章亦大进。于是复就旧读圣贤经传。更加寻绎。触处通透。向之深奥未解者。皆涣然冰释。以至医药卜筮阴阳地理之书。亦皆傍通淹贯焉。戊申夏。丁具夫人忧。居丧尽制。己酉秋。又丁安夫人忧。辛亥服阕。壬子秋。中进士。时任疏庵叔英有文望。见公平日所为诗。称之为当代第一曰。必此人当作状头。及就试公之作当为魁。而考官屈之居第二。论者惜之。是冬。副正公寝疾。公昼夜侍疾。不解带不离侧者数月。及其将终。公请之曰。庶母承侍累年。今岂无赐与之意乎。副正公不能言而色可之。公遂自取纸笔。以所使臧获券而归之。其后公伯氏以其所与多先妣旧使者。欲以他婢仆换与之。公执不可。乙卯春。服阕。时光海政乱。孽臣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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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瞻专执国柄。从臾欺蔽。陷害善类。广植党与。恣行胸臆。人有触犯之者。辄窜逐之。公不胜忠愤。自以世禄之家。虽在布衣。而不忍坐视君父之危。泯默以负国。遂以书告观察公。抗疏极言政柄下移。主势孤危。民心怨离。风俗败坏。铨选不公。科场用私。历数尔瞻专权乱政之状。以及柳希奋,朴承宗之疲庸怯懦。请先正尔瞻擅弄威福之诛。次治希奋,承宗忘君负国之罪。且言相国李元翼,李德馨,沈喜寿诸元老及洪茂绩,郑泽雷等诸疏儒为尔瞻所恶。相继窜逐之事。言甚激切。冀以感悟昏君。光海下其疏。令大臣议之。大臣皆畏尔瞻。莫敢言者。于是政院三司馆学承望尔瞻风旨。同辞构捏。论以党逆陷贤。为悌男反狱。遂安置公于庆源。时则丙辰岁暮也。公闻命怡然。治任将发。有宗室锦山君诚胤。与龟川君睟等疏论尔瞻罪恶。且曰。尹某之疏。忠直不可罪。亦安置南海。公语锦山曰。向余之投疏也。公深虑余蹈危机。嗟以戒余。公何复此尔为。锦山笑且叹曰。君之气象从容。殊不似远谪人也。明年丁巳二月。公始达庆源配所。庆源在北道极边海上。去京城二千馀里。风气绝殊。食道且艰。公粟饭菜羹。处之晏如。惟以杜门读书为事。时或逍遥丘壑。吟咏遣怀。忧国思亲之意。未尝不见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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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句之间。时士类多以言事北迁。尔瞻犹不快于意。乃曰。投北诸人近胡。必与胡相通。尽迁之南边。公亦移配机张。则戊午冬也。己未夏。观察公弃世。公哀毁过节。不以不在丧侧少懈居忧之制。具祭需送奠于几筵。为祭文以伸其至痛。见者哀之。时有付处以上赎金之令。公之庶弟在京者欲为公谋之。公闻而止之曰。非徒义有不敢。财力亦所不及也。人又言其自处太苦者。公曰。义理可不可。不敢自信。至于苦乐。非所计较也。癸亥三月。仁庙反正。公以金吾郎 召还。始奔哭于观察公墓。未几罢官归海南。 朝廷多公之立节昏朝。将越次擢叙。而时议又摘公疏中有干金悌男语。将沮之。张相公维金相公瑬独以为不然曰。此是语势之所不得已者。何可以此为此人之过也。戊辰春。 上命两大君师傅择于文南中第一人。公首拟得除。一大君即 孝庙。凤林潜邸时也。二大君即麟坪也。公诣讲学厅。 启于 上。请先授小学。遂严立课程。其规模次第。一遵古人成法。务以格致涵养为主。先是。大君每倍文。虽不通。为师傅者不敢直书。公每直书于书课。无所掩匿。宦官曰。不通则 上必挞之也。公不为止。每朝宫奴必候公于宫门之外。尝一日不候。公曰。吾今日疾作。不可以讲。遂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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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庙知之。召宫奴杖之。其以师道自居而见敬礼如此。孝庙尝送唐诗一册。畀公校选。公见其卷首载此日长昏饮。日里飏朝彩两诗。遂奉书以复曰。诗者所以吟咏性情。流通精神。不可以不知者也。然其有关于民彝物则者。读之有利行之益。其能言于人情物态者。览之为多识之资。而其恶之不足以为戒。善之不足以为法者。皆程子所谓闲言语。不足观也。今兹卷首二绝。一有流荡忘返之意。一有衒能干进之心。岂合置之于开卷之始也。若其模写贞妇忠臣之心事。曲尽朋友兄弟之情思者。此等诸作。殊有意味。皆可吟咏而有补于人也。己巳冬。仕满当迁。 上以公非但尽心教训。其行己处事实合师表。 命吏曹虽迁转他职。而限明年兼察。自此累迁官。皆兼带宫师。限满辄复 命。仍首尾五载。尽诚教导。 上眷意甚隆。赐赉便蕃。迥出寻常。及 孝庙即阼。与麟坪语及公。犹称为吾先生。庚午。公之两子中司马。 上特赐香酝绮馔。以侈闻喜之用。及放榜日。又 召至于差备门 赐酒。人以为华。前后宫师之被恩数者莫能及焉。辛未春。公携数友游杨州孤山别墅。 内殿又盛备酒殽以 赐之。公作诗曰。宫壶誇钓叟。仙乐动江村。谁知三日乐。总是九重恩。时人传诵之。初。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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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之丧无主。不能返葬。寄窆于杨州之芦原。公自谪所还。经营十年。是岁始卜新兆于海南而迁厝焉。壬申。公得疾几危。 上日赐药物及厨馔。疾已乃止。公始迁户曹佐郎。俄升工曹正郎。又升司仆佥正。台谏以骤升四品请改正。 上不听。改汉城庶尹。以疾递归海南。公之居官。务持大体。而细事亦不遗。凡所可否。毅然不挠。同列皆惮之。吏胥亦畏忌不敢舞奸。癸酉。登增广别试。拜世子侍讲院文学。是秋为关西京试官。公尝疾昏朝科场用私之习。至是公与诸试官相约刮绝私意。从容考校。以恢公道。不失才为务。及后累拟参试官不就曰。试场之事。皆由上试官。参考者不得伸其意。不如初不就也。时宰相有嫉公之为宫师尽职。为 上所厚。造飞语。必欲陷害公。公遂绝意从宦。挈家归海南。再除春坊。一授柏台。皆谢病不出。甲戌春。拟公关西边宰。又拟湖西幕僚。盖欲出公于外也。星州有吏剚刃于牧使而降为县。 上命极择新倅。以公为县监。公促装赴任。治尚严明。遏塞私嘱。顽民畏伏。奸吏屏息。官无滞务。事有不可。虽方伯所命。必据理违覆。方伯屈意从之。而心衔之。是年夏。与金司谏坽参玉堂录。俱被削于都堂。乙亥秋。有三南量田之举。制等过重。人情骚怨。公陈疏明其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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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降减等数以裕民食。结民心。保邦本。宅天命。为宗社大计。疏入不报。公之在邑。无毫末营为。而又恶矫激钓名之事。不为苟难崖异之行。乡族之以穷归者。辄有以副其所须。不悦之徒从而造谤。当局者又以疏故恶之。是冬。引病乞递。监司挟前憾。傅会浮谤 启罢之。于是台参并起攻之。 上终不听。公于是归故里。杜门自守。明年丙子十二月。清人入寇。声势甚急。公卿大臣陪 宗社嫔宫元孙大君先向江都。 大驾发至南门。贼先锋已到沙岘。 大驾遂还出东门入南汉城。公时在海南闻变。策三南诸帅无一人可当贼锋。又无可与共事者。而南汉重围阻绝。莫如直往江都。江都亦一 朝廷也。江都见军与诸岛避乱之人及三路舟师合势。则兵亦不少。且江都密迩南汉。而隋唐之间又多用兵之地。苟有与我同志而能用吾谋者。则或可出奇制胜。方张之贼可破。南汉之围可解。而江都守御亦可以万全也。如或人不我用。计无所施。则力言衣带水之不可恃。而亟请预具舟楫。以备不虞。虽江都失守。而使南汉无牵制之患。则亦一助也。于是纠乡族简家僮。得一船以启行。公知检察使金庆徵之决不能当大任。必欲及达于江都未失守之前。不计潮之去来。风之顺逆。日之明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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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危涉险。昼夜趱程。逢舟师诸将。则必力劝急行。公所骑船船具格卒万不及于战船。而舟师之先发者反后于公。与公同时到江都者。惟统营舟师。而比至江都已陷矣。公与统营中军黄瀷,佥使边彦璜,赵光弼等相聚。痛哭留一日。既无同志。又无职号。事势已去。百计无可为者。而避乱士大夫及舟师诸将一口传言 大驾溃围东出。将向岭南。而贼兵弥满陆地。时复驰突于海边。更无探听之路。公以为急还湖南。则必有 朝廷命令通行之处。可知 行在所在而从之。遂与瀷等哭别。回船南下。寄书于瀷曰。 翠华果踰岭而南。则欲浮海而从。若又不幸则西山之薇。商山之芝。管宁之榻。箕子之琴。是我志也。还到海南。始闻和议已定。 大驾还都。公不下船。将入耽罗以居。舟过甫吉岛。望见峰峦秀丽。洞壑深邃。公曰。此可以居。遂斩木开径。山势周遭。不闻海声。清泠萧爽。泉石绝胜。真物外之佳境也。遂命之曰芙蓉洞。筑室于格紫峰下。扁曰乐书斋。以为终老之计。构家舍皆用杂木曰。松者国之禁物。不可犯也。戊寅春。除大同察访。辞疾不赴。是时新经大乱。边警未已。锦溪君朴东亮以兵粮召募使驻灵岩。辟公从事。当路者嫉公甚。捃摭百端。谓公船到江都。知 大驾还京。而终不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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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掠取避乱处子。藏踪海岛而不仕。逮公下吏。及验问皆无实。禁府议以身在远方。闻变愤慨。私备船格。千里赴难。虽未有及。其忠可尚。 上亦察其冤。只以不奔问徒配盈德县。明年己卯。遇 赦放还。遂以家事付其子仁美。卜筑于水晶洞居焉。后又得闻箫,金锁两地皆幽邃萧洒。有水石之趣。公常往来逍遥。非家庙大祀。未尝归家。甲申春。 仁庙不豫。内局请召公议药。公病不能赴。拜疏献勿药有喜之方。其略曰。心者一身之主宰。脏腑窍脉气血阴阳顺逆盛衰安否。无一不系于心。心安则百体皆安。风寒暑湿鬼魅百邪无自而入。心不安则反是。当今国事艰虞。千古所无。 圣上方寸间事。不言可想。因以药材譬人材。论用药辨药之道。疏上不报。乙酉。昭显卒。 孝庙自潜邸升储位。丙戌。姜狱起。昭显三子安置于济州。己丑夏。 仁庙礼陟。 孝庙即阼。公病甚不能赴哀。从邑宰哭于公廨。九月。疏陈病未奔哭。且论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仍请放昭显之子以全 圣恩。尽保护之方以安 圣躬。由县道以上。监司李时万却之不以闻。遂使仁美诣阙以呈。又令具短疏。陈见却代呈之事。政院初亦不受。后乃只入公疏。 上优批答之。有念昔日师傅之功。不觉感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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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已久。思想殊深。从容上来。予欲亲闻谠言等语。于是忌公者见 上意眷重。恐其复用。欲为逆击之计。遂曰。遣子投疏。隐然探试 朝廷。请拿鞫定罪。 上不纳。壬辰春。 上方讲书传。数有疑难。而筵臣多不能对。 上思公经学。乃 命除职。 上意盖在馆职及两司之职。而铨官乃曰。司艺亦馆职。遂拜司艺。 上自制书召之。辞旨甚恳。公不得已就 召。三月。至都门外。上疏力陈前后受诬。仍乞递职。 上喜公来。复 赐优答。促令入城。及肃谢。即 引见慰谕曰。不相见久矣。髭发如昔。而肌肤何乃衰也。对曰蒲柳之质。衰谢已甚。而忍死就 命者。只愿一瞻 天颜矣。 上命起坐。公举头瞻望。承旨以为无礼而请推。 上厉声曰。君臣如父子。岂有不得见面之理乎。未几。 特拜承旨。再辞不许。 命入参经筵。问以疑义。公明白开释。无有底蕴。于是 上意益加倾向。而时辈忌嫉愈甚。翌日。正言李万雄首发倾陷之论。以僚议不一止。公闻之。即出院呈病。明日。投疏悉陈见忤时议。情势危迫。请 赐骸骨归。 上答曰。人心世道虽云不淑。尚有国法。彼媢嫉之辈。岂敢容吾朝廷。售其奸计乎。予甚骇然。勿固辞。从速察任。仍 特递万雄职。公再疏始得递。出城将南归。 上再遣人以问。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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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教政院曰。前承旨尹善道惨被诬毁。必不安于在京。若颠倒下去。则实非予当初驲召尊礼之意。本院谕使勿去。从容进退。以体予至意。公遂不敢遽行。止于孤山村舍。将待秋南还。是夏。 上又使人存问。赐酒馔节扇。八月。又 特拜礼曹参议。因县道呈病不得递。遂来到城外。疏陈不可冒进之意。仍乞镌改新授职。 上答曰。噫。今日之颠顿狼狈。是予召之千里而反使之然也。世路至此。瞿塘宦海之说。良有以也。不教何知。义莫大焉。俶事冲年。功独茂焉。不仕无义。退藏近名。寡怀宜体。官职罔旷。亟回遐心。钦哉乃采。公遂黾勉就职。十月。疏陈时务八条。曰畏天治心。辨人材明赏罚。振纪纲破朋党。强国有道。典学有要。仍乞解职生还故里。 上批曰。览疏辞。为国之大经大法具在。言言切实。字字勤恳。再三读之。而不知止也。予虽不敏。敢不服膺。续上疏章。攻予过失。以补不逮。是所望也。亟出察职。仍 下教曰。原疏欲为留览不下矣。时原平府院君元斗杓挟举义功。作气势骄横。人皆忧之。公抗疏言斗杓多才而蔑德。嗜利而无义。鸷险而阴谲。剽悍而包藏。街谈者咸谓不能令终。请闲住斗杓于遐外。以尽保全功臣之道。大司宪洪茂绩。斗杓之党也。请削公官爵黜之门外。固争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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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不得已从之。公遂还海乡。而元自此务自抑戢。人谓元之克终。寔赖公之疏云。乙未。始叙付西衔。时 朝廷方搜括各司奴婢。驱出海岛居民。移外方渔夫于江都。修筑诸处山城。且有量田号牌之意。公疏论其不便。 上下其疏于庙堂。皆不施。而唯岛民驱出一事。 上特命停之。渔夫移入事亦不果行。丙申。 上以灾异求言。公又疏言弭灾唯在安民。安民唯在择人。且请尚文不尚武。以扶阳而抑阴。 上宠答之。公位非卿宰。而前后上批。未尝称尔。盖亦尊敬之也。丁酉秋。以 中宫病患承 召。诣京议药。冬拜佥知中枢府事。累陈疏乞退。而上辄以温批眷留。公亦有疾不得归。 上锡赉络绎。且送药物。戊戌春。 特拜工曹参议。公复陈情乞递。而嫉公者知 上意难动。不敢复施排击之计。遂飞谤丑诋曰。以柳后圣为工判。然后尹某可为参议。且曰。人之仕宦。岂可每以 特命为之乎。公闻之。辞疏中遂引其语。政院恐其上彻不纳。凡十三呈皆却。且曰。若但言病则当捧入。公乃别作一疏。引帝舜明目达聪。魏相白去副封之事。斥政院壅蔽。 上命入前疏。且诘政院壅蔽状。政院饰辞以对。公复上疏论之。仍请致仕归。 上优批不许。 仍下教切责政院。于是台章学疏一时俱起。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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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重陷之。 上屡降严旨。且曰。此人不知媚于灶。可叹也已。仍许递公职。盖察其终不可强出也。时公疾甚。且嫉之者造危语欲诬害之。公遂不得南归。创草舍于孤山而止焉。时宋浚吉,李端相等欺蔽 圣聪。追诬郑困斋介清。毁其书院。焚其位板。其孙国宪怀疏讼冤。辄为政院所却。公痛国是贸乱。儒先受诬。陈疏数千言。明辨竭论。政院却之。不以 上闻。众谤腾沸。权赞善諰因公侪友。讽止其疏。盖欲为宋地也。公曰。壅蔽不达则已。岂可自止。初不计较利害。何为怵于威势祸福。而曲为阿世也。累呈不已。阿宋者指为邪说。白 上却之。于是呶呶者群起。攻斥益甚。 上不听。只命罢职。明年己亥。 孝庙升遐。 显庙即位。公奔哭 阙下。过成服即还孤山。 山陵总护使沈相之源 启请公看山。公闻 命入城。以疾谻且昧山术辞不获。叙拜佥知。遂从总相及诸地师看审诸处。而唯 英陵之弘济洞及水原府后山可合 国葬。诸地师皆赞之。 上以弘济洞经宿之地。有违 慈旨。遂定于水原。既裁穴始役。总相以下相贺得吉地。公独曰。此地何可必其用也。必待下 玄宫后方可贺也。闻者疑公言大过。皆不信。已而。水原人赂权要以图不用。当路者且怒用水原之决于公。必欲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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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乃曰。水原 国之大镇。徙邑迁民甚重不可。遂并起而争之。人始服公之先见。上乃召总相以下议之。不能决。公进曰。 因山之地。弘济为上。而以违 慈旨为未安。则水原虽有迁民之弊。断可用也。 上遂决意用水原。公又曰。若用水原。则准偿良田。厚其生业。给复十年。使民乐而忘迁。以悦民心。以靖人言。以臻阴骘。不然。虽强以用之。终为穴吉葬凶之归矣。 上皆纳之。公触冒炎雨。力疾奔走者迨一月。至是疾且甚。又以 山陵已定。遂舆归孤山。投书总相。复申 榻前所陈厚民之意。冀其 上闻行之。时 山陵既定于水原。工役毕举。而言者愈执不可。李尚真,奇重胤等又荐 健元陵内冈。于是又有看山之 命。公辞疾不赴。呈状于畿伯。略言内冈之无可用。及再审。 上特命公往看。公强疾以赴。陈其久缺不合于 国用。 上又命仍用水原。于是大臣三司及宋时烈,宋浚吉等同声论执。 上怒责之。而言者愈起。遂俱至 上前力争不已。 上不得已遂舍水原而用 健元陵内冈。即 宁陵迁改之兆也。时辈嫉公愈深。诬公以 因山未定。径先下乡。且不赴再审。指为不敬怙终。请拿问。 上不听。只罢推。公私谓所亲曰。不过十年。 陵上有罔极之变。必有迁兆之举。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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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见。诸公当见之思吾言也。其后十五年。 陵上封树倾圮。遂迁于弘济洞。庚子春。 上体未宁。召公议药。药房都提调李相景奭始与公相见。语人曰。吾未始见此人。今于药房见之。才被重论。毫无介意。天赋都是为国至诚。初 孝庙之丧。 赵大妃当为长子三年之服。而宋时烈,浚吉等。引仪礼四种服制中体而不正之说。假托 国制及大明之制。定为期年。而外人皆莫之知也。今判中枢府事许相穆时为掌令。遂投疏论辨。请即追正服制。 上命复询于时烈等。时烈等皆坚执不可。至曰 孝宗大王不害为 仁祖大王之庶子。又曰。檀弓之免。子游之衰。果皆不足恤乎。又曰。长子成人而死。而次长皆名长子而服斩。则嫡统不严。公乃上疏力辨时烈等议礼之非。 大妃服制之失。且论宗统嫡统不可岐而二之。请定为三年之制。颁告八方。使大小臣民晓然知朝议之无异意。又言时烈,浚吉处宾师之位。不能辅导 先王。致有衔橛之虞。且言 梓宫不得用全板。 因山舍吉就欠。使 先王不得安富尊荣。夷考其事迹。非不仁则不智。其能独明于礼乎。疏上。中外大骇。政院先发。三司馆学继起。必欲杀之。指为语犯 先王。诬陷儒贤。以激 上怒。遂安置于三水。请亟正邦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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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请拿鞫按律。 上皆不许。副提学俞棨白 上。取公疏宣示 朝廷而焚之。公将行。故旧皆唁之。而公谈笑自若。无几微见于辞色曰。愚妄老不变。复作此行。此是自取。何敢有一毫怨尤。行至杨州之楼院适逢雨。马上望见 宁陵。遂感而作一绝。闻者悲之。六月。到三水。贻书于人曰。不死到配所。非徒天幸。实是 圣恩。而上视有天。下视有地。日月星辰。宛如故国所见。居人知有父子君臣。如此亦足送老也。是冬。著礼说二篇。以发明疏中未尽之意。辛丑夏。因旱审理。移配北青。公料必有后议不即发。已而台论果发。仍置三水。盖三水我国之最恶地。故时议必欲久公于此也。是时龙洲赵先生絅因求言上疏。言公之前疏为 孝庙左袒。宗统嫡统之说断不可置之。仍请明辨宗统嫡统之归。昭载 先王实录。疏上不报。而赵公亦坐罢。台谏复追论公。遂加围篱。盖时烈增怒于公所著礼说故也。公年迫大耋。久处穷阨。饮食居处。人所难堪。而公处之晏如。怡然自得。惟是恋 君一念。未能暂忘焉。壬寅春。公之长子仁美登文科。将归觐于公。大臣遂因审理白 上撤围篱。台谏争之不能得。癸卯夏。不佞有修撰之 命。上疏陈时事。且言公所论宗嫡之说乃是明白的确不可易之论。因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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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公。乙巳春。儒生成大经亦上疏请释公以开言路。皆不报。时又因旱审理。 命移配近家之地。遂迁于光阳。三月发三水。六月到光阳。居于白云山下。光亦南方恶地。时辈以故处公于此。而公居数岁。卒无恙焉。公自在谪后。凡 国有庆赦及审理。时辈辄谓公罪关 宗社而沮之。丁未夏。又以旱审理。而公不得与焉。旱益甚。儒生李硕馥又上疏请释公以应天弭灾。不报。至七月旱犹未已。复行审理。 上欲释公。问于大臣。李相景奭,郑相太和皆力赞之。宋浚吉亦以为可释。而独左相洪命夏持之。吴斗寅,李有相等亦争执不已。上不听。命承旨书曰。尹善道以 先朝优礼之臣。年过八十。特为放送。左右遂莫敢复言。八月。公归海南。展谒先茔。九月。入芙蓉洞。时年八十一岁。精神气力视听言动不衰。优游宴息闲适自娱者五载。辛亥六月。以微恙考终于乐书斋。春秋八十五。子仁美等奉柩出海。以其年九月二十二日。葬于闻箫洞旧栖亥向之原。从遗志也。明年壬子。上命复其官爵。后三年甲寅。仁宣王后升遐。 赵大妃又为庶子妇大功之服。岭南士人都慎徵抗疏论辨。显庙大觉悟。下礼官于禁府。亲考礼经。定为期年。将追究己亥误礼之事。 命入公之前疏。疏见焚。不载于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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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日记。遂不果入。秋。 显庙升遐。今 上嗣位。登崇庚子以后辨礼坐废之人。治时烈坏礼乱政之罪。北窜德源。又南迁长鬐。围篱安置。明年乙卯春。 上下教于筵中曰。今者典礼既正。是非已定。时烈以首恶之人既已被罪。则尹善道虽复官爵。无以慰九地之冤。其令追 赠议政。大臣有以过重为言者。遂 赠吏曹判书。公天姿明粹。器局峻整。其刚毅正直。得于天赋。少有大节。自任甚重。于富贵贫贱。无所动其心。无师友指导。而尊信圣贤之遗训。得力不细。于书无不历览。而尤留心于吾儒之书。寻思推究。亦不拘于训诂文字。多有自得之妙。而自少至老。终始佩服者。唯小学一书。常诵董江都之言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此君子持心处事之要也。平居。必正其衣冠。终日端坐。未尝欹侧。而安闲舒泰。无疾言遽色。饮食起居。皆有恒节。虽子弟仆妾。未尝见其当昼而卧。威仪庄重。度量沈弘。见者皆畏而爱之。事亲尽孝。不但奉养承顺而已。观察公在官。尝处事有未妥者。公闻之。亟以书谏之。观察公喜曰。汝之事我。当常如是也。副正公尝以一庄作券以与公。公辞之。副正公曰。比乃汝母为汝设者。无辞焉。公受而退。他日乘间从容言。兄弟中独受一庄。于义不可。副正公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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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不复强。自在布衣时。便以致君泽民为己任。爱君忧国之诚。不以进退而有间。虽在江湖。若闻 朝政阙失。则必咨嗟忧叹。寝食不安。所上疏章。言甚切至。惓惓于治乱兴亡之几。阴阳消长之际。奋不顾身。累触骇机。谗嫉之徒。辄售构陷。虽事在不测。而未尝有惊动忧惧之意。北徙南迁。备尝困苦。而不少沮挠。常有指天为正。九死靡悔之志。丧祭一遵朱子家礼。参以国俗。务合情理。尽其诚礼。有远代先茔在于康津地。冢胄中绝。废祀已久。公首捐近墓田以为祭田。且谕诸孙收聚米布。益买良田。以厚供祀之资。轮定有司二人掌之。每岁季秋。会诸宗一祭之。立约条以为永久遵行之地。敦恤族戚。其穷困者。必尽心周之。虽疏贱无间也。有庶祖母避壬辰之乱于关西。没而仍葬其地。且无子。公遣庶弟迁其葬于先垄之侧。有一寡姊无子且病。公请于其姑。奉归于家。事之如母。及没。归主于其家。而遇忌则必祭焉。又有一庶母有子女各一人。公事庶母敬。抚弟妹笃。忘贵贱之分焉。有庶族年老在远村。母女相依。贫馁将死。而两外孙在他邑不顾见。公闻之。即以衣食遗之。月致米馔。且召其外孙诲谕之。三水有安文成公远裔为贱隶者。公曰。文成公非但吾之外先。且有大功于吾道。吾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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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裔之为奴役也。遂备直以赎之。有族弟畜公婢为妾。多子女。请纳其价为良。公许赎而却其价。晚年。慕范文正义庄。出百斛租付族人勤干者。将买田储粟以济宗党之贫乏者。且助养老婚丧之备焉。居家制度。一依司马氏家仪。律己甚严。待妻妾和而庄。待奴仆宽而严。重男女之别。截内外之分。妇人只事衣服饮食。而不得预家政。有侍妾数人。常齐遫侍侧。不敢自懈。事无大小。卑幼不得专行。制财用。量入为出。上下衣食。皆有品节。第宅什物。惟取完固整齐。凡百奉身之具无一近侈。而亦不饰情过俭。常以积善行仁为务。急人之难。恤人之穷。犹恐不及。子弟有过。未尝以声色加之。必开陈义理。使自知而改之。待人接物。诚意款至。当是非则明辨果断。惟义是视。鼎镬不能移。贲育不能夺。虽朋友杯酒之间。不为喧哗戏谑。所在择静为书室以处。子弟门人日与之讲摩不倦。其教以小学为本。虽年长者。亦必先授小学。然后始授大学论孟中庸。以及诗书六经。循循有序。恳恳开晓。以惇彝伦明事理。修己治人为主。性不喜马史。如老庄之书。一切斥去。博奕饮酒凡诸游戏之事。尤加呵禁。常慨然于世远人亡经残道丧。思有以扶植世教敦整风俗。尝著乡约一篇以励乡风。又欲刊郑困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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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得录以示来学。工费既具。而遇庚子之祸不果焉。在谪有来学者。亦不拒曰。以先知觉后知。以先觉觉后觉。不可不为。见理明而识量深。尝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癸酉。大归南乡。乙亥。复以事至京。已而料有胡变。即又捲还。人皆笑以为迂。及乱作。始皆惊服。自丙子后无复当世意。谢绝人事。寻山入海。择泉石之胜而居焉。引流种树。筑亭其上。以寓山水之乐。置琴笛歌舞。使习稀调缓节。时时玩听。以托其怀而宣其壹郁。又作山中新曲,渔父词以见其志。平生不喜吟咏著作。有问则答。有事则述。不袭蹈前人。创立新意。必附会经旨。尚理而不尚辞。虽习举子业。亦不着力为之。至试庭。辄一笔缀成。而人莫能及。自少寡合。谨交游简出入。形势之途。权贵之门。足迹不到。麟坪大君以师事公。尝欲邀公游漕溪别业。盛设供帐。请再三。公终辞不赴。己亥看山时。郑相在阙门外邀公过话。公辞不入。在孤山。非有 上命。未尝入城中。人或讽公。欲公少降其志。致位宰辅。以行其道者。公曰。此所谓枉尺直寻。孟子之所深排者也。吾未见枉己而能正人者也。其所守之坚。自处之重如此。世之论公者。徒知其为直言敢谏之士。而至若学问之功。经济之材。举一世无知者。虽为世所忤。不能展布所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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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志节论议。足以辟邪说扶正道。激浊而扬清。立懦而廉顽也。丙辰之疏。出于为国恻怛痛迫之诚。父兄侪友亦不能止。而或者指谓受嗾希奋。至以笔之文字。抑独何哉。公少时清弱善病。人不以遐寿期之。而公庄敬自强。务为保啬。气貌神彩至老不衰。虽累经窜谪于风霜瘴疠之域。终无所伤损。虽其神明所祐。亦由于持养有素而然也。公居在南海上。且有杨州孤山别业。故世以是称公为海翁。亦称为孤山先生云。戊午九月。领相许积白 上曰。国家赠谥之典。必曾经正二品实职然后乃许。而若有学行节义卓异于人者。则虽未正二品。 特命赠谥者亦有之矣。故参议尹善道痛国家服制之乖舛。抗章论辨。有扶植大礼之功。嗣服之初。 特赠正卿。甚盛举也。今若 特命赠谥。则其在褒宠之道。可谓尽矣。承旨俞夏益曰。故副提学郑弘翼,参判郑蕴。俱以正直之士。未经正二品实职。而有 赠谥之事。善道直言。岂下于斯二臣哉。左相权公大运曰。或死于王事。或有功于斯文。则固有不拘职品而赠谥者矣。 上曰。尹善道抗章辨礼。非他臣之比。赠谥可也。于是公之孙尔厚以家状来请为谥状于不佞。不佞以衰病不文辞不获。噫。不佞于生平。常恨未尝一识公面。而每读公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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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疏。未尝不击节叹服。想其高风壮节。凛乎不啻秋霜之严。烈日之光也。虽古之遗直。何以加诸。谨因其家状。略加删改。以俟秉笔君子之采取焉。谨状。(锦溪君之为召募使辟公在丁卯。此状系戊寅。盖家状次年误也。)
 崇政大夫行吏曹判书兼知 经筵春秋馆事洪宇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