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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遗稿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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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遗稿卷之二
 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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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辰疏(光海八年。留中不下。)
伏以臣闻人君驭下之道莫大于总揽权纲。故书曰。惟辟作福作威。宋臣真德秀亦有言曰。为人君者。岂可一日失其操柄也哉。旨哉言乎。为人臣者。苟有专执国柄。使其腹心布列要津。威福出于己。设使贤而如此。犹不可也。如其不贤而如此。则国家不亦危乎。当今圣上临御。君君臣臣。宜无如此之人。而臣窃见礼曹判书李尔瞻所为。不幸近之。臣窃怪焉。臣一介腐儒。既愚且贱。虽居城市。有同遐氓。其于朝廷上事。百不知一。而只以耳目所及。仰达冕旒。伏愿圣明留神焉。臣伏见近来为股肱耳目喉舌之官。论思风宪铨选之任者。无非尔瞻之腹心。间有一二非其辈流而参错于其间者。必其为人软熟。行己脂韦。相时周容。随波低昂者也。故凡台阁启辞。殿下必以为出于台阁。而其实出于尔瞻也。玉堂劄子。殿下必以为出于玉堂。而其实出于尔瞻也。铨曹注拟。殿下必以为出于铨曹。而其实出于尔瞻也。或承望风旨而为之。或受其指挥而为之。或虽事之可者。必须禀问然后为之矣。至于馆学儒生。无非其徒。故馆学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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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亦无非阳为矫激。阴实附丽者也。夫如是。故异己者则虽物论所重而能斥之。同志者则虽物论所鄙而必用之。凡事称是。虽难枚举。可以类推。其为专擅。亦云至矣。渠虽不在辅弼之位。殿下信之任之。渠当尽忠国家。如唐之李泌,陆贽。而乃反负国如此。臣窃痛之。圣明深居九重。不知其专擅之至此乎。抑虽知其专擅。而以其人为贤。委任不疑乎。如以为贤而不疑。则臣虽愚闇。可以辨之矣。臣闻后非贤罔乂。虽使圣君在上。而任用之臣不肖。则无以为治。故以尧为君。而鲧治水不绩。是故。国家治则可知任用之臣贤也。国家乱则可知任用之臣不肖也。殿下视今为治耶乱耶。顷来日变叠现。地震累作。冬雾四塞。此皆灾异之大者也。古人云。不见其形。愿察其影。臣恐此乃当今之影也。日者众阳之宗而人君之表。故日食乃天行之常度。而春秋每食必书。传曰。或妾妇乘其夫。或臣子背君父。或政权在臣下。或夷狄侵中国。皆阴盛阳微之證也。况白虹贯日之惨。不可比诸日食。变不虚生。岂无所由。然真德秀之言曰。忠臣之心。犹恐人君不畏灾异。魏相之以逆贼风雨告宣帝是也。奸臣之心。犹恐人主知畏灾异。国忠谓霖雨不害稼以欺明皇是也。盖人主畏天灾。则必求己过。必更弊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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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去小人。此忠臣之所乐。而奸臣之所不便也。故其操术不同如此。近世王安石遂有天变不足畏之语云。使尔瞻忠也则已。使尔瞻奸也。则凡今之灾异。或移之于他国。或證之以他事。或直谓之以不足畏。而臣亦难以高远难知之事必归之于渠。故臣不敢多谈。但当今边圉虚疏而国势甚危。下民怨咨而邦本不固。且人心极偷。世道日下。风俗大坏。廉耻板荡。上而簪笏之徒。下而市井之辈。臣不能详知其所为。而至于士子间。则臣所游处而日相接者。臣岂不知乎。挟册操笔者。徒知有利禄。而不复知有仁义。至于科举。乃士子发身之初径。而皆怀躁进之心。竞为苟得之谋。借述附势。交主司之说。人皆公言。无所忌讳。父诏其子。兄勉其弟。朋友相招。往而不反。滔滔皆是。而间有百中一二反是者。则反冷笑之讥议之。至于怒其异己而诋毁之者亦有之。呜呼。士气乃国家元气。而至于如此。可胜痛哉。初见君父之时乃如此。则异日立朝。其患得患失之心为如何哉。臣愚以为弑父与君之贼无则已。有则必出于此辈。忠君爱国之人无则已。有则必不出于此辈也。先儒有诗曰。所用是人行是道。不知何日可升平。臣常诵此而仰屋窃叹也。尔瞻得君如彼其专。行乎国政如彼其久。而灾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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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彼。国势如彼。民怨如彼。风俗如彼。士习如彼。是果贤耶否耶。昔汉元帝时石显颛权。京房尝宴见问上曰。幽厉之君何以危。所用何人耶。上曰。君不明而所任者巧佞。房曰。知其巧佞而用之耶。将以为贤耶。上曰。贤之。房曰。然则今何以知其不贤也。上曰。以其时乱而君危知之。房曰。若是则任贤必治。任不肖必乱。必然之道也。幽,厉何不觉悟而更求贤。曷为卒任不肖以至于是。上曰。临乱之君。各贤其臣。令皆觉悟。天下安得危亡之君。房曰。齐桓公,秦二世亦尝闻此君而非笑之矣。然则任竖刀,赵高。政日益乱。何不以幽,厉卜之而觉悟乎。上曰。惟有道者。能以往知来耳。房因免冠顿首。尽言其时灾异及盗贼不禁。刑人满市等事曰。陛下视今。为治耶乱耶。上曰。亦极乱耳。房曰。今所任用者谁欤。上曰。然幸其愈于彼。又以为不在此人也。房曰。前世之君亦皆然矣。臣恐后之视今。犹今之视前也。今我殿下亦将谓幸其愈于彼。又以为不在此人也欤。臣谓以殿下之圣明。必不如汉元之所见也。渠既不肖如此而专擅如彼。末流之弊。有不可胜言者。其祸之所止。臣不敢占也。至如科举不公之说。为近日不可讳之常谈。而尔瞻亦敢发明。臣窃痛之。字标相应。试卷为标。场屋通头。预出试题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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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多往来行言。而人之为言。何可尽信。然前年式年之讲经也。画数多者甚众。至于优过十画而下第者有之。殿下曾见如此之时乎。昔日学焉者无不尽其力之时。尚未闻多画者如此之众。到今士风不古。人鲜勤读之时。乃反如是。岂理也哉。然则字标相应之事。不可保其必无也。今年别试,殿试及第。考官之兄弟子侄及其族属得参者。多至十馀人云。殿试虽无相避之法。自古岂有一榜中相避人得中者如许之时乎。臣恐虽以尔瞻之利口。黄廷弼之巧舌。必不能得相避人及第者如许众多之时而为證也。然则试卷为标。场屋通头。亦不可保其必无也。泮宫之试。时刻有限。急于星火。故自昔虽有才艺出众。积功最多。水涌山出。若或相之者。例多仅得成篇。或因朋伴之助而足之。故虽其擅当代之才名。为一榜之状元者。其所作不满人意。或多违帘之句。或多擦改之字。而臣观今年泮试。悬题才罢。名纸即写者甚多。当今场屋间。固未闻振古所无如此卓越之才。而设使自外临时制入。则虽神相鬼输。必不能如彼其敏捷也。而况厥后闻之。其所作颇有富丽。不可容议者云。以理揆之。诚不可知。然则预题宿构之说。其亦有所自矣。进士闵𦸂乃臣父同年之子。而臣所未相见面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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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其泮试前数日。请臣之故旧前佥知宋熙业之书简而来。求见臣之事文类聚。臣不欲尽帙借之。问其所欲看之卷则曰。清明节附卷也。其卷适在臣之书室。取而与之。𦸂曰。又欲见他卷。请尽帙出之。臣固问其所要者。𦸂曰。灯烛部也。臣曰。此帙藏在亲家。奈何。𦸂曰。令人取来。臣曰。无人搜出。𦸂曰。吾可往搜乎。臣曰。藏在内里。非外客可搜。𦸂曰。然则子骑吾马取来如何。臣曰。方对他客。不可去也。𦸂于是茫然自失。不肯起去。良久无可奈何。只持其卷而归。入场之前。仅得推来矣。后日入场。乃逢榆柳火。考之事文类聚。则乃清明节所赐也。又于灯烛部。多有可观之辞。臣始怪之。心语口曰。宝座亲临。天威不违于咫尺。而敢出预出之题。则无君之心著矣。尔瞻其至是耶。过场之后。臣尝见臣之七寸叔幼学尹唯谦。语及闵𦸂之事。则唯谦曰。泮试前数日。有一友生亦借此两卷于我处云。闻其姓名。则是亦尔瞻之党也。臣素性疏慵。绝交游简出入。其于世间事。有同聋盲。而臣之所知犹若此。则未知他人所见复有几多条款也。且举此一隅而反之。则道路行言。似亦各有所据也。尔瞻四子。皆以预题借作等谋取科第事。举国皆言之。盖以其四子或无众所共知之才名。而连占状元。或有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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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文而取科第如拾芥故也。然而尔瞻徒党既以科第为己物。则尔瞻子弟之事。不足多辨。故臣不复云云。臣言之至此。固知不免于浇薄。且属于琐屑。而科第之如此。关系国家甚大。此不暇顾也。尔瞻以官爵笼络搢(一作缙)绅。以科第收合儒士。势焰熏天。举世奔波。静言思之。令人骨惊。昔齐田氏虽无大德。而有施于民。晏子谏于景公曰。家施不及国。大夫不收公利。夫官爵科第之施。何如粒米之施。搢(一作缙)绅儒士之归。亦何如蚩氓之归。真德秀曰。田氏之祸在景公世。犹可为也。及其既久则不可为也。其可辨之不早辨乎。呜呼。岂独此乎。李元翼。我国之司马光也。李德馨。一心循国之人也。沈喜寿。虽无大段才德。而亦能特立不挠。其亦有关于社稷者也。尔瞻并嗾三司。论执不已。相继窜逐。幸赖圣明曲全。不售召致廷尉之计耳。柳希奋,朴承宗居家不约。律己不严。可谓粗庸者也。见尔瞻之将危国家。而曾不极言竭论以死争之。可谓怯懦者也。然而同为国戚。各无大过。其亦可以与国家同休戚共安危者也。而尔瞻视以仇敌。必欲中伤。其意惨矣。其所以阳为和好。要绊婚姻者何也。渠与承宗固是婚家。而亦不能相好。则岂不知其无益也。盖欲缓柳之心而图之。且欲示人以己若无势畏柳而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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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之态也。其计巧矣。古之欲专执国柄者。必先揃灭世臣公族。及其才能功德出于己者。然后乃敢肆其志。田恒,赵高,李林甫及其他小人之事。班班可考也。夫金悌男等为逆之状。昭不可掩。天地人神所共诛者。李元翼辈诚非病风丧心之人。何心曲护大逆而负我圣上乎。尔瞻等以护逆二字为一巨网。见有忠君爱国不与渠同恶者。则便以此打之。一加此名。无言可白。无计可脱。小人倾陷善类。其为计类多如此。吁可畏也。洪茂绩,郑泽雷,金孝诚等亦堕此网。为世大累。永杜言路。元以坤不知何许人。而犯一世之忌讳。敢言人所不敢言者乎。然臣得观其疏辞。其言畏首畏尾。气馁神疲。似不出于强直也。况其名窃洛阳年少之语。乃道听道传之说。而至尘于黈纩之下。宜其为尔瞻饰诈自明之奇货也。然草野言事之人至于受刑。则后日虽有危亡立至之事。谁肯舍生而言之。是故。言者虽有狂妄之失。圣人不治。而银台启辞。台阁论死。竟至于桎梏圆扉。栲掠受楚。此何异于李林甫讽御史杀奉璋乎。臣所谓喉舌耳目皆其腹心者。以此亦可知也。其所以得布腹心于要津者。用何术也。我国故例。堂下清望皆出于铨郎。堂上清望虽非全出于铨郎。而铨郎沮之则不得为。铨郎之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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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重乎。夫如是。故必须广取公议。务得一代名流望实兼备者以为铨郎。而人莫敢容私焉。朴弘道,朴鼎吉于尔瞻则如骨肉。于大烨等则有同天伦。而尔瞻置两人于铨郎。弘道少有不如意则即斥之。且使其子大烨,益烨相继入铨。夫铨郎之重。如前所陈。而苟非尔瞻之如骨肉者及真骨肉。则不能得之。以此推之。则前后铨郎。必皆如其骨肉者也。弘道,鼎吉如骨肉如天伦。而置诸铨郎之语。亦非臣所做出也。大烨为执义时启辞中有此说话。此乃圣明之所鉴也。夫铨郎皆其如骨肉者及真骨肉。则出于铨曹之注拟者皆其腹心。不难知也。以此推之。凡科举考官亦必以其腹心为之也。至于馆学儒生。皆为其徒党者何也。以科第收合故也。黄廷弼疏辞。似无异于汉人颂莽功德者。臣愚不忍见也。呜呼。尔瞻之党。日繁于下。殿下之势。日孤于上。岂不岌岌然危哉。然而无人为殿下言之。嗟乎。我国家三百馀郡。曾无一人义士耶。如柳希奋,朴承宗。义同休戚。而犹以全躯保妻子为心。坐视君父之危而不救。其忘君负国之罪大矣。他人尚何望哉。伏愿圣明细察愚臣前后辞说。更加睿照。先正尔瞻擅弄威福之罪。次治希奋,承宗忘君负国之罪。其他尔瞻腹心徒党。则或用尽除党与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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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用胁从罔治之法。 宗社幸甚。然春秋传曰。蔓难图也。今已蔓矣。图之实难。伏愿殿下慎之慎之。臣虽至愚。亦非不辨黑白者。岂不知言发祸随乎。况洪茂绩等略不指斥尔瞻罪状。而御魅海外。元以坤少陈科举不公。而被榜下狱。臣之所言。俱非前辈之所陈。而举一国无一人敢言者也。其祸之轻重。亦可坐而卜之也。真德秀之言曰。奸臣擅国。必先壅塞言路。使人主茕然孤立于上而瞢然无睹于外。然后得以恣其所欲为。大而篡国。小而专政。无不可者。故正先死而赵高肆。王章僇而王凤炽。杜琎斥而林甫横。此亦臣之素所知也。古者言事之人。君上含容而不之罪。则奸臣必倾陷以巧计。或以他事阴中而杀之。或窜谪而令其守宰杀之。此亦臣之素所虑也。圣人有言逊之诫。有保身之道。此义臣亦粗闻之矣。然危言若是者何也。臣家三世食禄。受国厚恩。脱有缓急。义不可不赴死于国难。且念奸臣之误国如此。而国家之危乱如此。南夷北狄乘衅而来。则虽欲避乱偷生。亦无善策。蹙蹙靡所骋。与其死于无益之地。无宁今日为殿下而死乎。殿下可臣之言。则 宗社之福也。生民之幸也。虽不以为可而臣至于死。其于史策则有光矣。臣料之熟矣。但臣有老父。既衰且病。悯臣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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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般喻止。臣细辨等死之理如上面所云。而又陈君臣之大义。臣父欲禁则恐负国家。欲听则悯子就死。惘然而坐。嘿然无语。逮臣之辞出也。执臣之手。涕泣呜咽。臣虽勇决。到此地头。能不悲哉。伏愿圣慈虽置臣于重典。无使延及于老父。永为天下后世忠臣孝子之鉴戒。不胜血泣祈恳之至。臣所欲陈者不止于此。而辞不达意。挂一漏万。殿下于细毡之上岑寂之中。试取大学衍义辨人才等条。虚心细玩。则君子小人之情状。尤了然矣。臣未知朝家格例。言多不次。尤不胜惶恐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
 
(大槩请先正李尔瞻擅弄威福之罪。次治柳希奋,朴承宗忘君负国之罪事。)
乙亥疏( 宪文大王十三年七月。公为星山守时。)
伏以臣幸逢明时。滥荷 圣恩。忝作牧民之官。适见失民之政。敢进刍荛之言。以备 圣人之择。伏愿 殿下留神焉。臣窃惟田制不均。则无以为治。故古之欲治其国者。莫不以均田为急务。今兹量田所以均田。均田所以均赋。均赋所以利民。则 朝廷本意非在于厉民。实在于利民。而毕竟民无以为利己。而皆以为厉己。识者未免有忧叹之心。蚩氓莫不有愁怨之声。其故何也。盖地大卜小之谓落漏。地小卜多之谓妄冒。未量田前。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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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有落漏。而亦岂无妄冒也。已量田后。落漏者现。妄冒者减。则民当心悦诚服矣。今者不然。落漏者虽不得隐。而妄冒者亦不得减。加之以等第以次而悉高。结卜以次而悉加。要其归。则有若不务其均而惟务其多者然。无惑乎民无以为利己而皆以为厉己也。识者之忧。蚩氓之怨。又何足怪也。大槩田制要均要不过重。而今也不均而过重。臣窃痛之。其所以不均者何也。今夫田直方圆凸凹曲。其状百态。而槩之以五形。皋隰衍肥瘠沃。其品千般。而槩之以六等。监官苟非明于察物。审于处事者。可能无过不及之差乎。况乎佃夫或在其地。或在远处。或巧或拙。或诈或直。或贫或富。不一其情。监官苟非不为利诱。不为势屈。而畏威如疾者。可能无低昂之私乎。是知监官之任。得人最难。而隔邑相换。每坊一人。大邑六七十。小邑二三十。自他官定送者。其能尽得其人乎。彷佛者居半则幸矣。及其始事之后。为地主者必须亲审其所量地面。然后乃可知监官之明暗材否之实。而该曹之程限太急。使臣之督促甚迫。虽小邑固不及于周旋矣。至于大邑则他务如猬。酬应素难。而各坊打量成册。逐日云委。其于文字间。有难察识。又何暇于趁即巡审。看尽许多地面乎。是以。监官善恶。末由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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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设或知而欲改。非所自择之人。所易新者未必贤于旧。而远官改差。往复之间。日子迟延。难免不能如期完役之峻责。夫如是。故上下蒙然。惟务督役。如此而可以详尽乎。古语曰。急何能择。又曰。世间甚事不因忙后错了。天下之事。容有取办于忙急之间而可以善为者耶。均田。国之大事。而责成于二三朔之内。宜乎草率若是也。以此观之。则田制之不均。由于监官之匪人也。监官之匪人。由于隔邑相换及期限大急也。其所以过重者何也。盖 朝家之期待有程。使臣之责望有数。槩以比平时三分之二为定式。而该曹之事目至严。使臣之纠督极峻。故各坊监官及都监官辈皆以刑戮及身妻孥徙边为惧。田之膏瘠。民之苦乐。判作外事。而慄慄相戒。惟欲取赢。尺量则务多而戒少。等第则务高而戒下。是以。田制不期于过重而自至于过重矣。今之田结居多。比癸酉加一倍。癸酉以前。民间固无吟咏于机杼。逸豫于疆畔之乐。而亦多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育妻子之忧矣。一朝倍之则当复如何。或曰。到今经乱已久。陈荒之地。岂有过于比平时三分之一乎。然则时起田结。以比平时三分之二为定式。不为过矣。此言乍看则诚然。而细思则实有大不然者矣。何也。凡田品在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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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肥。在山野则瘠。人力有馀而粪之则肥。人力不足而不粪则瘠。肥则等高而结多。瘠则等下而结少。例也。壬辰之变。千古所无。我国人民。死亡殆尽。其后数十年。生聚岂得比于平昔数百年繁殖全盛之时乎。至今人烟萧瑟。境落星散。田之昔在闾里者今为山野。昔之能粪者今不能粪。考其地面。则诚不下于三分之二。而考其等第而计其结数。则实不可及于少半矣。且平时田制。人以为适中而可以为法于后世也。臣以为过重而不可以为法于后世也。何以明其然也。臣闻在平时。民多贫乏。草窃盛行。古老相传。不可诬也。尔时 列圣相承。朝野无事。常税之外。无他徭赋。宜乎家给人足。而民多贫乏。何也。去古不远。淳风未死。四维方张。三章甚肃。宜乎道不拾遗。而草窃盛行。何也。苟行什一则岂有百姓之不足也。苟有恒产则岂有子弟之多暴也。察影见形。推此识彼。则足以知其时田制之过重也。噫。和气致祥。乖气致乱。外寇之兴。必因内治之不足。自古制民之产。民皆乐业。而有致乱之时乎。壬辰之变。亦安知不由于此也。以此思之。则平时田制。诚可以为戒。而不可以为法也。今也考其地面。则虽不下于三分之二。而考其等第而计其结数。则实不可及于少半。如前所陈。而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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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结。三分之二有馀。则是今之田制尤重于平时也。呜呼。平时。常税之外无他徭赋。而田制过重之故。民多贫乏。草窃盛行。终至于致乱。即今 国家多事。取于民之色目。倍蓰于平时。而田制尤重于平时。则民可聊生而乱可保无乎。平时人心风俗纪纲法度十倍于今日。而田制过重。民多失所。足以召壬辰之变。今日人心风俗纪纲法度十不及于平时。而田制尤重于平时。则民之失所又如何。而当召何如变也。言念及此。不亦寒心乎。壬辰之后。 国势日渐陵夷。有如颓波之东注。而民心不离。讴吟不绝。屡经变患。尚保 宗社者。田制稍歇。小民得以苏息故也。然则田制之稍歇。非 国家之病也。乃 国家之元气也。今者错认元气之为病。而欲复斲削之。则是何异于割肉而充饥也。呜呼。君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故裕民食阜民财。乃祈天永命之道也。是以。尹铎损其户数而晋室以保。文景屡除民租而子孙三兴。天理存亡之几。其可忽乎。伏愿 殿下亟命有司。今量田结。悉施降减。或以比平时一半为定式。或以比癸酉加得十分之二三为定式焉。未如是则民必欢欣鼓舞。愿戴 殿下。不如是则民必疾首蹙頞。怨丛 殿下矣。天视听自我民视听。则天之降灾祥亦岂不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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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国之存亡。在于得民与失民。苟可以得民。则虽减于癸酉田结。犹可为也。况加癸酉什二三而得民至于如此者耶。诗曰。宜监于殷。峻命不易。传曰。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伏愿 殿下留神于此。而以裕民食。结民心。固邦本。宅天命。为 宗社大计也。臣闻宋臣朱熹有言曰。国家危亡判断之事。则虽在韦布。不可不言。故臣顷于昏朝元凶误国之时。尝一言矣。其后幸赖 圣明拨乱反正。 国家虽免于危亡。自昏朝言之则可谓亡矣。臣言不亦验乎。癸亥以后可言者非一。而臣守括囊之戒而不敢言者。以其皆非危亡判断之事也。今者适见危亡判断之事。不敢以出位为戒而负我 圣上。故复一言矣。伏愿 圣明以人废言无如昏朝时也。臣于量田之始。即欲陈达。而日望 庶几之改。揆分趑趄矣。今而不言则事将行矣。受 恩感激。图报无地。全忘忌讳。肆陈狂瞽。伏乞 圣明察其忠而恕其僭焉。臣不胜瞻天望日缩慄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卜者负之省。禾十束为负。)
甲申疏( 宪文大王二十二年二月。公在海南时。疏上不报。)
伏以急趋君命。虽是臣子之常经。有病许免。固亦 国家之常典。思不出位。虽是守道之常训。有怀必达。固亦爱 君之常情。则臣虽蝼蚁微末。岂敢不以忠爱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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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徒以严惮为务。不尽所怀于君父之前乎。以故臣敢将微臣病未运身之由及 圣上勿药有喜之方。仰溷于 冕旒之下。伏愿 圣明留神垂察。勿以人废言。而并 烛言外之意焉。臣虽无状。臣子分义。闻之熟矣。当 圣上违豫之日。有内局驿召之 命。则臣敢不吐食忘寝。星火奔赴。况臣之昔忝 宫学之师也。久叨 异数。不可胜记。臣之守职星山也。时论力攻而 圣上力遏。臣之屏伏海上也。时宰欲杀而 圣上欲活。岭外之谪。实出 鸿私。而未满一年。遽蒙 恩赦。臣非木石。岂不知感。图报之诚。实出寻常分义之外万万矣。第念臣少缘亲病。略涉医家。而微妙之理。素所昧昧。身病之后。尤觉无验。十馀年来。一向抛弃。乡曲无医之处。时酬急病之问。而犹不自是而自信。常恐误人而误己。况于 至尊玉体之安危。可奉诸医精选之末议乎。虽然当此身在遐外心悬药厅之际。驲驰传餐。瞬息千里。致身 禁闼之外。得参尝药之列。则补益虽蔑涓埃。荣幸岂有际涯。第缘臣禀质虚弱。蒲柳先衰。壬申大病之后。气血顿虚。丙子丧子之后。精神日耗。至于丁丑之春。遽遭无前之变。江都之惨。南汉之痛。每一念至。骨惊心折。有若中风狂走之人。自此精力澌尽。气息如缕。一加一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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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外还后谢绝家事。结茅祖茔之傍。以俟入地之日。一日所食。不过重烝麦饭数合。臣之父母之坟。在于一境之内。而不能往扫。已至四载。以此气力。决无跋涉脩程之望。瞻 天饮泣。跼地待罪。罔知所措而已。臣所谓 圣上勿药有喜之方者何也。古人云发其病而药之。臣请先论 病源。次及治法。心者一身之主宰。故五脏六腑九窍百脉气血阴阳其顺其逆其盛其衰其安其病。无不系于一心。一心安则百体皆安。而风寒暑湿鬼魅百邪无自而入。一心不安则反是。故古人有言心静万病息。心动万病生。旨哉言乎。当今 国事艰虞。千古所无。 圣上方寸间事。不言可想。然则 圣体之未宁。只由于 圣心之未宁。 圣心之未宁。只由于 国家之未宁也。诸医诊视。岂不见 病源之所在乎。第不知非药能愈。而徒责于刀圭之末。则虽日进神方。无益于事矣。然臣亦以医得名。则所见与诸医奚异。况 殿下以医召臣。则 国家之事。非臣所敢预论。臣请姑以医道效忠焉。臣窃伏料 圣体受病之浅深。以人事譬之。则不至于会稽五百之日。治疗之难易。以人事譬之。则不至于幸分一杯之时。岂无简易方得效方可以治此者乎。人参能补元气。有参赞之功。故以参名之。譬之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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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大夫种,萧何之类也。大黄能推陈致新。安和五脏。如戡祸乱以致大平。故以将军草名之。譬之人材。则范蠡,韩信之类也。天生药物。无世无之。安有无人参,大黄之时也。惟在能辨而善用之如何耳。甘草和诸药解百毒。故又名国老。譬之人材。则秦誓所谓断断一介臣也。虽有诸药。无此则难矣哉。而大戟有反甘草之性。虽有甘草。杂以大戟则杀人如剑。此又不可不戒者也。古语云。良药苦口利于病。书曰。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此又不可不知者也。古人以用药为难。而尤以辨药为难。伏愿 殿下辨药如神农然。书曰。好问则裕。自用则小。伏愿 殿下能自得师。如黄帝之于岐伯然。昔者周瑜有病。闻诣葛不测风云之说而起坐。见其掌心一字而病愈。今日臣之所言。非臣杜撰。无非古人方术而切中 殿下之病。 殿下留神省察而有味于斯言。则不待和剂 进御。而 圣心必已醒然矣。此非勿药有喜之方乎。伏愿 殿下念哉念哉。书曰。工执艺事以谏。臣所以不避猥滥之诛。而敢献芹曝之诚者。实出爱 君之心也。而其言不外于论药。则其亦执艺事以谏之义也。臣久伏林薮。不识朝家格例。而病势方剧。心神错乱。言多不次。尤不胜惶恐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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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丑疏( 宣文大王即位之九月。公在海南时。)
臣伏以 大行大王圣德浃于人心。沦于骨髓者。二十七年矣。一朝闻 宫车晏驾。环东土数千里。孰不奔走悲哀。况如微臣病伏海上。 日远天高十有五年者乎。泰山之 恩。涓埃之报。冀或有日矣。葵藿微忱。亦未暴白。而 云雨永隔。天路茫茫。此情何诉。肝肠之痛。实有异于人者。臣于 殿下潜龙之日。冒忝 宫学之任。 侍讲至于五年。 殿下之殊恩优渥。固不可数计周知。而臣之区区下诚。亦岂敢自同于凡百臣僚也。其于平日。 玉容在眼。 金声在耳。寤寐不能忘也。况于斯时。臣民无禄。 陟方不延。 深墨倚庐。在疚嬛嬛。若涉渊冰。往求攸济之际乎。然则臣之抱臣民如丧之哀固有异于人。而忧 殿下无疆之恤亦有倍于人矣。夫然则臣之欲一奔赴 阙下。失声长恸而退者。庸有极乎。第以臣蒲柳之质望秋先谢。而犬马之齿踰耆有三。积年贱疾。近岁转痼。一日所饭。不过烝麰数合。气息如线如缕。有时往返一二十里。则如经万里劳惫。臣窃念以如此气力。径情作千里之行。则跋涉狼狈。不足道也。而应未免死于道路。判命而办妇寺之忠。则非徒无益于事。恐亦有愧于古君子事君之道。以故一自成服之后。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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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载辖。朝忧采薪。昨锐行谋。今掣死忧。如是者四个月。而尚无一分苏健可以登程之望。心悬 北阙。影滞穷遐。瞻 天抚膺。跼地饮泣。罔知所措而已也。 君父之丧。不得奔赴。 国有常宪。待罪不暇。虽有江湖之忧。敢与 廊庙之谟。然臣又窃念当此 励精新化之日。 益恢好察迩言之智。刍荛 必采。狂僭 无诛。则虽如臣之蒙学浅识。不可无一言也。臣如以病为罪。以僭为嫌。缄骨耿耿。到口不吐。而癃病微躯一朝溘先。则其所以负 殿下大矣。而终亦不得瞑目于地下矣。夫如是。故臣不避野芹辽豕之讥。敢言平生之所欲言者于 殿下。伏愿 圣明留神焉。臣谨稽古昔帝王为治之道。圣贤为政之训。布在方策者不啻千言万语。而求其明白简易备尽无馀蕴者。则莫如夫子所答哀公问政也。就其中又撮其要。则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数语而已也。呜呼。自有天地以来。治莫如唐虞。而尧典所载。命官而已。虞史亦云命九官。咨十二牧。四海之内咸戴舜功。然则为政在人。肇自唐虞之法。而仲尼此语。其亦祖述尧舜者欤。孟子曰。尧以不得舜为己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己忧。尧舜所用心之大者止于此也。唐之所以为唐。以其得舜也。虞之所以为虞。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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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禹,皋陶也。而如非钦明文思。允恭克让。则尧何以得舜。如非浚哲文明。温恭允塞。则舜何以得禹,皋陶也。取人以身。又不信欤。自是厥后。无世不然。殷得伊尹然后为殷。而如非成汤之居上克明。敷求哲人。则何以得伊尹也。周得吕尚然后为周。而如非文王之纯于天德。缉熙敬止。则何以得吕尚也。呜呼。书曰。惟后非贤不乂。又曰。股胘惟人。良臣惟圣。又曰。能自得师者王。谓人莫己若者亡。又曰。无能往来兹迪彝教。文王蔑德降于国人。古今天下为人君者。安有不得人而致治者也。虽然。取人以身。故惟圣君乃得圣臣。惟贤君乃得贤臣。惟豪杰之主。乃得豪杰之臣也。汉高之所以兴帝业。以三杰也。而如非宽仁大度。意豁如也。闻言即悟。从谏如流。则何以得三杰也。然以其不学而无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之效。故所用者止于三杰。而所就者止于汉业耳。当时天下未必无伊,吕之徒。而如张良者尚不得尽其才。而杜门谢病。苟有伊,吕之志者。其肯出而为用乎。或曰。其时虽去古未远。岂复有伊,吕乎。臣谓伊尹不遇成汤。则人必指以为有华之耕叟而已。吕尚不遇周文。则人必指以为渭川之渔父而已。谁知其有格于皇天之德。▣顾成周之才也。呜呼。世人喜道无好人三字。或曰。世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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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人材乏绝。丧邦一言。非此也耶。昔年臣闻故相臣李元翼退老江外也。 先大王尝引见。悯其老而 问其代。元翼仰天曰。未得其人。臣仰屋窃叹。心口相语曰。所谓一国元老亦为此言耶。古称代不乏贤。安得厚诬一世乎。臣尝历考前史。有亡则有兴。而所亡之国无人才。所兴之国多人才。兴国之人才。非亡国之所可用者乎。自古虽危亡之主。岂不欲得人才而致治也。自是识见昏暗。不能辨别贤愚也。韩信,陈平。皆弃于楚而用于汉者也。项羽知其为人才。则岂肯不用而资敌国乎。孔子历聘天下。孟子传食诸侯。当时知其为圣为贤。如后世之于孔孟。则谁不倾国而授之以政乎。后秦王兴命群臣搜举贤才。右仆射梁喜曰。臣累受诏而未得其人。世可谓乏才矣。兴曰。自古帝王之兴。未尝取相于昔人。待将于将来。随时任才。皆能致治。卿自识拔不明。安得远诬四海乎。群臣悦服。秦王兴虽是夷虏之君。此言诚可取也。故纲目特书美之曰。秦王兴命群臣举贤才。伏愿 殿下毋信俗言。 莫诬乏才。 念兹在兹于为政在人取人以身。而日 进功程于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也。所谓仁者何也。人之所受于天。而为一心之全德者也。大公至正。浩然盎然。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无偏无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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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无恶。无反无侧。平平荡荡。会其有极。归其有极之谓也。大学之所谓明明德。中庸之所谓致中和。书之所谓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无非此也。其用工下手处。则当如何也。孔子易传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本义曰。君子法之。不以人欲害其天德之刚。则自强而不息矣。臣谓苟去人欲。则心之全德。即是仁之全体也。流行之妙。更何待于安排。程子曰。天德王道。其要只在谨独。臣谓谨独二字。深味而力行。则无复事矣。呜呼。苟能此道矣。在我之鉴衡空平。权度精切。其于人之邪正贤愚材否也。何难察识乎。况乎至诚通圣。至諴感神。故高宗恭嘿思道而帝赉傅说。宣王侧身修道而天生山甫。诗书所载。不可诬也。伏愿 殿下无所不用其极焉。书曰。天惟纯佑命。则商实。百姓王人罔不秉德明恤。惟兹惟德称。用乂厥辟。诗曰。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惟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商王克配上帝。则天佑商而使商人罔不秉德明恤。用乂厥辟。周文纯于天道。则天佑周而使周士莫不为国之桢。文王以宁。天人之际。应感之妙。不亦昭昭乎。我 朝痼弊在于偏党。固 殿下之所深病而难去者也。而 殿下苟能此道矣。天感其诚。人化其德。恕己量人。兴心嫉妒。党同伐异。循私蔑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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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习。一朝丕变。而罔不秉德。罔不思皇矣。萧何之追韩信。臼季之荐冀缺。孔文子之同升诸公。有不足道。而傅说之旁招俊入。列于庶位。不难致也。如此而国有不治者乎。臣初欲只陈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之道。以备 圣明之采择。以补 新化之万一。而不欲言事矣。又有急时务而合时措者数款。不敢不言而负 殿下也。臣窃念 昭显世子三子到今惟有一块肉。 殿下岂不恻然乎。古昔圣世。罚不及嗣。又有议亲之法。设使 昭显与知姜逆。犹当议亲而不及嗣。况无所与乎。臣闻有父之缘坐。无母之缘坐。此儿之所以投窜者何也。盖缘当初时宰无识而误 启。此岂 先王之本意也哉。人或以为 国家祸本。则臣愚以为大不然也。父之兄弟。谓之犹父。兄弟之子。谓之犹子者。出于后世之语也。古之人谓父之兄弟为诸父。谓兄弟之子为诸子。则此即 殿下之诸子也。 殿下但恩斯勤斯而已。何忧其为祸本也。书曰。天寿平格。保乂有殷。说者曰。坦然无私之谓平也。通彻三极而无间之谓格也。天无私寿。惟通格于天者则寿之也。臣谓祈天永命之道。只在于平格。岂在于除去骨肉也。臣按五代革命。必灭前代之族。其所以去祸本者极密矣。李唐之兴也。前代子孙随材授任。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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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备祸本者太疏矣。然五代亡不旋踵。李唐享国三百。其故何也。自古国家之所以安危兴亡。不在于天乎。天之所以安之危之兴之亡之。不在于德乎。然则除祸本者适足以促祸。存祸本者适足以远祸。大学传曰。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此乃万古不易之定理也。为祸本之说者。非徒不仁。暗莫甚焉。自古祸本之说。臣窃笑之。如以为事在 先朝。有三年无改之嫌。则又有所大不然者矣。古人云。三年无改。亦谓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耳。此果可以未改者乎。朱子小学书中。编三年无改之训。而其下即继以内则父母虽没。将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必果。将为不善。思贻父母羞辱。必不果之语。其微旨可见也。其意若曰。可以贻父母令名则不可不改也。 殿下亟放此儿。则岂不贻令名于 先王也。其又可拘于三年无改之嫌乎。臣闻 殿下已命移配善地。固知 殿下之至德。而此系经纶天下之大经。诚为修道以仁之急务。故敢复陈达。欲将顺 圣意之已发而未遂者也。臣闻孔子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可谓孝矣。所谓全而生之者。非独谓身体发肤而已也。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则天之降衷。五常之理无不具焉。是乃所谓全而生之者也。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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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者。惟能践形而尽人道。乃所谓全而归之。而乃所谓孝也。是故。曾子又曰。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孟子所谓尧舜之道孝悌而已者。其亦以此也欤。后世知德者鲜。遂以善奉养善居丧为孝。此特孝之一小节。而君子之所羞道也。是故。孟子论养亲。则以曾子之养志为贵而曰。事亲若曾子者可也。礼记论居丧则曰。敬为上。哀次之。戚为下。旨哉言乎。况人主之孝。与匹夫异。中庸不云乎。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然则衰绖不脱非孝也。哭擗无算非孝也。毁戚伤生非孝也。惟能继志述事。乃为达孝也。 先大王之志。则在于唐虞之治。而 先大王之事。则在于勤垣墉勤朴斲。今我 殿下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则其于涂塈茨涂丹雘优矣。而可谓善继善述矣。然臣又窃惟中无定体。随时而在。不屑屑于既往之迹。而能合乎先王之意者。乃为君子之时中也。如其徒泥于古而不知时宜。则是乃子莫之执中。而夫子所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者。灾及其身者。此等之谓也。后世所谓慕虚名而受实祸者。亦指此等事也。谅闇虽帝王丧礼之极致。三代盛时。群贤满朝。比屋可封之时。乃可行此礼。而任总己以听者。如无周,召之才德。则犹或不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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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礼也。况于后世乎。况于当此艰虞之际乎。伏愿 殿下时御经筵。时或 视事。日接贤士大夫。 延访佛时仔肩之道。或论经术。或论人材。或论治要。或咨民瘼。则其于继志述事。补益岂少也哉。臣闻傅傅其德义。保保其身体。而虮虱贱臣诚意所激。全忘忌讳。不避出位之诛。既陈德义之说。则宁欲复献保其身体之方。以毕区区忠爱之怀也。夫天地气化之盛衰。今固不及于古矣。人生禀赋之厚薄。今独不异于古乎。且夫生来培养。贵贱悬绝。绮纨之质。自别于韦布之体。膏梁之肠。讵比于藜藿之肚。是以。卿大夫之遭丧者如欲尽行三代之礼。则能支胜者百不有一。卿大夫犹然。况 至尊乎。况我 殿下早被 恩勤于 一人之下。而 饱更风霜于万里之外。虽曰神明 扶持。岂无所伤者乎。夫如此而 殿下必欲尽行三代曲礼。其可 支胜乎。且司马公居丧之训。朱夫子著于小学书中。为万世法程。而其言有曰恐成疾者云云。大抵草土之病。既成疾则难救矣。恐之一字。其义深长。不可不熟玩而详味也。臣之曾祖父。其名曰衢。己卯党籍中人也。五十之年。守丧过执。到不可救之域。然后始悟其非。而已无及矣。其文章节行为世所称。则岂不闻古人毁不灭性之训也。盖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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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察于司马氏恐字之义也欤。然凡人之事。不足言矣。昔我 仁庙大王。东方之大圣也。而 执丧太固。竟为 宗社无疆之痛。呜呼。 其聪明睿智宜无所不及。而亦有忽于司马恐字之义欤。至今人犹有所憾于天地。而呜咽不能已者也。伏愿 殿下念 祖宗之付托。 体 先王之期待。 色不忘乎目。 声不绝乎耳。权其轻重。度其长短。而务得时中也。臣又伏闻 山陵行幸已定。此乃我 国家自古通行之礼耶。时事艰虞。 国家未定。古人所谓危疑之际也。居守之人。能得如萧何,房玄龄之俦则犹之可也。忠信虽如两人。而才或有所不及。则此时 陵幸。无乃非万全之道耶。既非万全之道。则次非时措之宜也。 送终之礼。官备具备。 殿下亲临。更无所加。而终天之 诀。则远近何间。既非万全之道。又非时措之宜。而 殿下必欲径情直行。则惟 祖宗惟 先王在天之 灵。忧惧于冥冥之中宜如何也。丧礼亦有相时度力而行之之文。伏愿 殿下即下臣疏于 庙堂。 许诸大臣更商时宜。权为 停止。 宗社幸甚。臣民幸甚。臣冗痼多年。精神都丧。而爱 君忧 国如丝一念。犹有所未尽熄者。敢陈瞽说。仰干 宸严。无任僭越战兢激切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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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省览疏章。念昔日师傅之功。不觉感叹。所陈事。恋爱之情。忧国之诚。溢于辞表。宁不感动于中。予当体念焉。别来已久。思想殊深。从容就道。未可上来耶。予欲亲闻谠言耳。
代子尹仁美疏
海南居通训大夫前行星山县监臣尹善道之子生员臣尹仁美诚惶诚恐。顿首顿首百拜上言于 主上殿下。臣父虽畏色举之训。素钦亩忠之义。不忧身病之滨死。常忧 国家之将倾。敢将经国远谋。欲效献芹痴诚。九月初一日。薰沐封 疏。呈于海南县。自县递上。初五日到全州。则监司题海南县监上 疏上送书目曰。 疏樻不为鞘封。有违格例。更为鞘封上送云云。海南县监适以公事往监营。路逢其书目。留置 疏樻于全州。急驰一官人。初十日夜半。来捧鞘封于臣父。即为鞘封以送。而海南县监到砺山。面听监司分付。又退送元疏于臣父处。监司之再退此疏者。未晓其意之所在也。所谓 疏樻鞘封者。盖是外方或为之俗例。而其为制也套卸任人。此不过无益之虚文也。而自己内皮封既已完具。本官外裹封又复坚固。则何可拘于鞘封有无乎。苟拘于鞘封。则为鞘封更上之际。又何径为退却乎。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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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退却则初何责其鞘封有无乎。故作两回。使延日子。其所以必如此而壅滞紧急言路者何也。臣父谓臣曰。昔者卞和再刖于其君而终献其璞。吾可以再退于方伯而终废吾 疏乎。和璧。玩好之物也。而至死欲献者。爱君之诚也。吾 疏。兴亡之言也。而畏人不上则负君之大也。且不以人废言者。古人之公也。刍荛之言必择者。圣王之明也。是以。自古言路之壅蔽。危亡之兆也。今者危亡之兆著矣。而畏人不言。终不使我 圣上知之。则其所以负 君者尤大矣。吾虽沈痼未必朝暮入地。而负此负 君之两罪。则生不如死。死不瞑目。汝勿以我病为念。奉 疏西上。投进政院云云。故臣为父为 国。裹足千里。敢此呈上。而并叙始末。尤不胜缩慄屏营之至。谨冒万死以 闻。
 己丑十月初四日。封进政院。则政院以头辞有某之子某云云之文。有违格例云而退却。子呈父 疏。而子非闻人。则其措语理当如此。有何违条碍格而不可上彻者也。政院之意在壅蔽。而自不觉其言之无理。已可晓也。而其夜改书。初五日待开门更进。则政院又诿以一人呈两 疏不当而退却。所谓一人呈两 疏者。甲乙各 疏。而乙者之 疏。甲者兼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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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也。子呈父 疏。略达其代呈之意者。乌得谓之一人呈两 疏也。四门肃穆之初。 重瞳之明。不违于咫尺。而敢有此事。此正元稹所谓十步之事皆可欺也者欤。令人不寒而慄。
辞成均司艺疏( 宣文大王三年壬辰。公在海南。以司艺承召。)
伏以臣病伏天涯。遥望 北阙。恍若帝乡之不可期。千万梦寐之外。滥纡 鸿私。天书特下。至有乘驲上来之 命。非分之 恩。已极已过。而满纸 温纶。无非愚臣之不敢当者。感激兢惶。无地措躬。力疾束装。寸寸登程。今到 都门之外。十七年终南渭水之恋。庶可纾矣。然窃念臣实无状。罪戾山积。不敢冒进 脩门。敢自数而请罪于 冕旒之下。伏愿 圣明垂察焉。臣于丁丑年间。以不奔问得罪矣。奔问字出于左传。其言曰。天子蒙尘于外。奔问官守。当 先王之蒙尘于南汉也。腥氛阻道。月晕薄城。在远散臣。谁得奔问。莫不盘桓于半途而还矣。臣冒死风涛。径造江都。虽不幸先有睢阳之败。其徇 国之诚。则未必下于陆路半途而还矣。至于 銮回故都之后则虽即趋 朝。不为奔问。只为自己仕进之阶耳。不能生聚之谋。则宁为渔钓之民。是臣之志也。而乌台以终不奔问论 启。柏府以寇贼滋蔓不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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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会合定律。则臣亦何敢自以为无罪乎。是臣之罪一也。当 殿下之在沈也。臣在海上空虚。箕斗渺渺。消息断绝。臣肠摧肝痛。心腐齿切。虽不能与于执鞿靮之列。欲问雾露风霜之候于 从官。容有极乎。人臣私交。在平世固所不敢。况此危疑之际。安得径情直行。做虚礼而惹实谤。以此闷嘿而已。隐忍而已。而人或以为全忘 恩遇。夷险二心而为罪。则臣亦何敢自以为无罪乎。是臣之罪二也。经乱后十七年间臣所除职。司䆃正,大同察访。而二除皆戊寅之春。正是 朝野艰虞之际。文移之传不能以时。而臣身在于海外穷遐。除目之闻晚暮。皆不得限内及赴。则是亦事势固然。而己丑台论。以除职不赴为罪。则臣亦何敢自以为无罪乎。是臣之罪三也。臣之所以往往居在海庄者。取其幽静便于养病而已也。取其奇胜合于寓兴而已也。日用凡百。无非取于旧业。运于陆地。劳费倍常则有之矣。实无赖以豪富之事也。况豪富固非臣之所愿乎。然而己丑台论。又以为占有海岛。豪富自娱而为罪。则臣亦何敢自以为无罪乎。是臣之罪四也。臣之所以不得奔赴于 国哀者。盖缘其时贱疾方剧。而又有一说焉。五礼仪非我 国家缘情合理至当之节文乎。非我 国家酌古参今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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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之令甲乎。令在外诸臣举哀于公廨。岂其不义。而载在金石之典也。其意盖曰君臣主义尚严。异于私礼。而入公廨瞻 殿牌而临。无间于到京洛伏 阙门而哭也。情之厚薄。礼之轻重。宁有别于内外远近乎。臣亦有见乎此。故不果判命舁疾而行矣。其时所评。至请拿鞫定罪。则臣亦何敢自以为无罪乎。是臣之罪五也。而至此而极矣。臣之投疏。盖缘献芹献曝之血诚也。臣虽无状。岂有一毫他意于其间哉。初以县道而上。而再退于方伯。故不得已遣子而呈矣。而评中又曰。遣子投疏。隐然探试 朝廷。臣意果在于探试 朝廷。则欺心也欺人也。欺天也欺 君也。罪不容诛也。此事本末实亦如右所陈。而台评如此。则臣亦何敢自以为无罪乎。是臣之罪六也。而至此而尤极矣。臣之负罪非一非二。而皆非薄物细故。则虽用惟轻。岂宜全释。伏乞 亟命镌削职名。不齿仕版。使 清朝免为列之羞。使微臣遂安分之愿。臣不胜瞻 天望 日缩慄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
答曰。省疏具悉。既往之事。何必提起。而况非本情者乎。来到城下之说。看来予心欣悦。从速入城。以体至意。
辞同副承旨疏( 宣文大王三年壬辰三月。公在京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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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驽劣无似。虽当品之职。犹所不敢。况超升乎。虽庶官犹所不堪。况喉舌之任乎。千万梦寐之外。有此 特命。非徒微臣之不敢当。抑恐有乖于 国家其难其慎之道。伏乞 圣明亟命还收。俾安微分。俾重名器。公私幸甚。臣不胜缩慄屏营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答曰。省疏具悉至恳。辞免无义。勿辞。从速察任。
辞同副承旨疏( 宣文大王三年壬辰三月。公在京时。)[再疏]
臣伏以更竭愚悃。仰溷 睿鉴。极知僭踰无所逃罪。而事有不可已者。不得不复陈于 冕旒之下。伏愿 圣明矜恕而垂察焉。臣闻中书之职。密迩 日月之光。出纳丝纶之重。拾遗左右。随事论列。则 君德之修否。朝政之得失。固无所不系。而兼之以参赞经筵。则其所以衍圣谟释贤范。使微辞奥旨粲然昭著于 黈纩之下。亦无所不管。夫如是则其为任不轻而重明矣。不漫而紧亦明矣。然则必须才学兼备者。仅可为之。而如臣为人驽钝。学术空疏者。岂得彷佛近似于其任乎。新除 特命。出于舆望之外。非但有骇于瞻聆。臣亦自知。而兢惶罔措焉。古语云。知臣莫如君。以 殿下之圣明。岂不知臣之愚劣也。 殿下如以臣于昔年侍讲岁久而有此 鸿私。则非独于 国家官方政体大有所未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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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获印之讥。臣亦何堪。伏乞 圣慈重名器悯愚分。 亟命还收 成命。公私幸甚。臣不胜望 天仰圣僭越战兢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答曰。省疏具悉。今此之职。非为私也。才器允合故也。须勿更辞。从速察任。
辞职乞骸疏( 宣文大王三年壬辰三月。公以承旨在京时。)
伏以臣以前月二十七日。滥荷非分之 恩。超升不敢当之任。即趋 脩门之外。略陈巽避之疏。而诚不格 天。不得镌改。翌日猥承 命召。又进 脩门之内。再竭微悃。而丹诚犹有所未露。亦不得镌改。不得已黾勉察任。又明日。闻薇垣院中论议峻发。极其狼藉。因僚意不一而姑寝。苍黄出外。敢复呈告。苦心恭俟过斋。入 启得递本职矣。循例只蒙 恩暇。臣实惊惶。无以为计。当此 清斋之日。仰渎 天听。极知僭踰无所逃罪。而念微臣狼狈之状。思古人进退之义。有不得不尔者。敢复陈达于 冕旒之下。而臣之事势有不敢不远退者。故区区所愿。不但在于镌削。而直在于乞骸。则窃恐 殿下以为臣无意仕进。必欲长往。有轻世肆志之怀。无爱 君忧 国之诚。故臣敢吐露二十年来悯嘿之言。伏愿 圣明矜恕而垂察焉。臣于癸酉春登第。而其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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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故乡。人以筮仕之初有退休之计为怪。而臣之所以然者。其时姜硕期为宰相。欲锢臣之仕路。臣与硕期有连家旧情。三世厚分。而素所相知。略无恩怨。则其所以如此者。有非常情所能测识也。臣于是骨寒胆慄。即有。一丘一壑之志矣。是以。再叨春坊而乞递。一忝台阁而呈解。甲戌春初。拟关西边倅。又拟湖西幕官。终拜星山县监。则虽知 圣恩曲为之所。亦知 朝议在于左迁。故不敢呈免。其夏臣与金坽谬忝玉堂本馆之录。而复与金坽被削于都堂。未知主张是者何人。而其所以低仰。意有所在。非为臣也。而犹致欲排摈者所怪矣。久享专城。非臣本情。而适值量田。不敢图递。量毕之后乃呈病。乞罢于监司。则病重罢黜。固是规例。而必加搆捏。巧为之辞而状 启。是岂无心之发也。台阁驳议。一时并起。内外俱攻。不遗馀力。臣于是后一丘一壑之志益坚矣。臣之己丑陈疏。此正古诗所谓遭逢圣明主。敢进兴亡言者。非有他意。而欲排摈者已疑其为仕进之阶而忌嫉矣。及见 圣批优异。 天意缱绻。至有别来已久。思想殊深。从容就道。未可上来之 教。则疑者怒。而极力沮遏之谋益密。拿鞫定罪之 启乃起矣。不然。 启辞所云之语。皆是年久之事。而不得奔赴 国哀。亦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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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朔。其所以论罪。何必在于陈疏之后乎。其所谓遣子投疏。隐然探试 朝廷云者。意在巧言陷人。而不觉其自陷于壅蔽言路之域也。臣于是后乃知言亦不敢出口。尤何敢将身更向世路乎。顷者 天书特下。 宠召优异。臣虽不得已力疾而来。固知人疑而忌疾。甚于己丑陈疏之时也。近日猥蒙 宸拣。滥厕近密。臣虽不得已强颜而出。亦知疑者怒而力遏。过于己丑疏 批之后也。然而臣感激 圣恩。不敢自守己见。不能早自为之所。而以致徵于色发于声。履霜坚冰。圣人深戒。臣于此后犹不知止。则钳市之患。殆将不日而至矣。臣固不欲提起往事。而所以历陈缕缕者。以往推来。要明臣于日后不可不益自戒慎恐惧之意也。且要 圣明洞烛臣之昔年难进者以此。而今日欲退者亦以此也。大槩臣禀性迂疏。行己龃龉。不能相时周容。随势前却。而东西南北。无所适莫。取舍去就。惟思义理。是以七颠八倒。千辛万艰。虽悔相道之不察。犹复忍而不能舍。则无非沧浪自取。谁怨谁咎。夫然则可容于人乎。可行于世乎。一丘一壑之外。非臣置身之地也。况乎臣质是蒲柳。年迫桑榆。头童齿脱。百疾交侵。气力委顿。精神昏溃。喉舌重地。固不可一刻处也。虽于百执事之列。如此而可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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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空峨进贤之冠。虚费太仓之粟。非臣所愿。而亦非 圣朝之所以处人也。臣闻七十致仕。三代以来金石之典也。臣犬马之齿六十有六。则去七十无几。而以气力较之。则实不及于八九十之人也。宋臣钱若水四十致仕。而人无以自便非若水。亦无以径许非宋朝。至今辉映青史。永为千载美谈。则如臣今日之请。决非妄也。亦非滥也。伏乞 圣慈察臣危迫之情。哀臣衰疾之状。亟 命镌削中书。仍 许生还田里。俾臣复得与园翁溪友歌咏 圣朝。以尽馀年于一丘一壑。则从今至死之日。无非 殿下肉骨之 恩也。亦岂不为 圣明朝美事。而响千载之齿颊也。臣不胜瞻 天望日缩慄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答曰。览疏具悉至恳。人心世道虽云不淑。尚有国法。如彼媢嫉之辈。岂敢容吾朝廷。售其奸计乎。看来予甚骇愕。无以为谕。勿为固辞。从速察任。
辞职乞骸疏( 宣文大王三年壬辰三月。公以承旨在京时。)[再疏]
伏以臣千万意虑之外。滥蒙三度 恩暇。兢惶缩慄。罔知攸措。而势有所不可但已者。冒万死再渎于 清斋之日。伏愿 圣明留神而矜恕焉。臣罪戾如山。訾谤丛身。疾病交侵。精魄已脱。闲漫庶官。犹难苟禄。近密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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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可冒之意。曾已陈达。今不必更缕。而寒疾方剧。势甚危苦。不能跬步运身。伏乞 圣明念古人廉耻之道。谅微臣闷迫之情。 亟命镌削中书。且收新授资级。俾延病喘。俾安微分。公私幸甚。臣不胜僭越战兢望 天仰圣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答曰。省疏具悉。固辞至此。本职今姑允副焉。
 壬辰四月初七日。出王十里治行。 上再遣别监 下问。初十日。 传曰。前承旨尹善道顷遭惨酷之诬毁。必不安于在京。颠倒下去。若有如此狼狈之患。实非予当初驲召尊礼之意。本院传谕。使之勿为下去。从容进退。以体予至意可也。政院使人传示。且问所答。对曰。 圣教如此。感激惶恐。不知所达云。
辞礼曹参议疏( 宣文大王三年壬辰秋。公在孤山时。)
伏以臣猥以蝼蚁之微身。滥荷 日月之耿光。此乃千载之幸。百世所无。罄竭所蕴。庶答 隆眷。是臣图报万一之地也。倾囷倒廪。奔走服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非臣之所可厌也。亦非臣之所欲辞也。第以臣情势病势有不得不退伏者。循例呈病于本州。乞递缙云之 新命。未蒙镌改之 恩。反承勿辞之 教。臣实回惶。无地措躬。力疾来到城底。冒死更伸危恳。伏乞 圣慈少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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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察焉。臣于春间扶曳远来者。仰感 优渥。俯激微衷。而志愿只在于未死之前一望 天颜而已。得沾轩冕之荣。非所敢期也。久于鹓鹭之行。亦非所敢料也。一入朝端。有同辽鹤。通津要路。绝无相知。不知臣面。焉识臣心。其所以訾谤之丛。排斥之力。盖皆出于不相悉之故。无足怪也。抑何憾也。惟是臣为清世无用之物则明矣。此则臣犹知之。而况人乎。物议不许于冗品。固也。 宸拣每在于清班。何也。臣恐人以臣为 殿下之私人。而人以 殿下为私于无用之物太过也。然则于臣所抱。岂不大有所愧。而不亦有伤于 殿下之明乎。此于上夫之廉耻。 国家之用舍。所系非细。诚不可蒙然而不计者也。况臣犬马之齿虽未大耋。蒲柳之质早臻癃病。虽有报效之诚心。奈乏骏奔之气力。未暑之前。不得下乡者。盖惧 圣教之恳恳。欲免进退之悻悻。而至于五六七三个月之忍羁旅者。徒以绕于沈痾。添以暍症也。臣之不愿素餐。志在丘壑。人虽不谅。 圣明素烛。行者之赴家。有如食者之求饱。不缘沈痼之如彼。宁有濡滞之至此。臣之衰疾。推此可知也。即今炎凉适中之节。正好扶曳归去之时。而寸寸复路。犹虑颠仆。速装有日。临岐犹豫。则以如此精力。岂有万一供仕之望。臣之情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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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势不可冒进者。不一而足矣。且臣千里而来。半年留滞。不能发一谋出一策以补 圣化之万一。而徒以渎扰为事。虽迫于事势。似乖于诚意。非但心肠之所愧。亦岂分义之所安。臣之罪负。至此尤极。伏乞 圣慈亟命递改南曹新授。并收堂上旧资。俾臣安分田庐。毕命松楸。以毕天地生成之恩。公私幸甚。不胜瞻 天望 日缩慄屏营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答曰。览疏具悉至恳。噫。今日之颠顿狼狈。是予召之千里。而反使之然也。愧恨良深。无以为喻。世路如此。瞿塘宦海之说。良有以也。不教何知。义莫大焉。俶事冲年。功独茂焉。不仕无义。退藏近名。寡怀宜体。官职罔旷。亟回遐心。幡然入来。钦哉乃采。
乞递礼曹参议疏( 宣文大王三年壬辰十月。公在京时。)
伏以臣特蒙格外 天恩。滥厕宗伯参佐。臣虽至愚。岂不自知其不敢当也。然而感泣 圣教。兢惶异数。臣之情势病势有不暇顾。连章不敢。请急未安。直以颠什为期。且参佐之任异于长贰。依众吹竽。谨署度日矣。近来判书参判适皆受由在外。时急不得已之事。则不可等待其还。始知南曹任重。虽参佐之职不可不择。而非如臣之驽劣所可苟容也。顷日 宗庙秋 奉审禀 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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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传教文字。误记而误书。臣之昏谬不察之失甚矣。极为惶恐。而 圣明既已俯烛其出于无心错误。非出于有意擅改而 置之。则臣何敢引此细故。欲得镌免而渎扰也。第臣不习事未谙鍊。判书参判未还之前。或有独裁未妥之事。则其于公私。所害非细。伏乞 圣慈亟命递改臣职。以安微分。以重礼官。公私幸甚。臣不胜屏营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答曰。省疏具悉。未有所失。何必引咎。勿辞察职。
陈时务八条疏( 宣文大王三年壬辰十月公在京时)
伏以臣目击人事天变之甚可忧极可畏者非一非二。挂空悲抱虚警。旅馆寒灯中夜不寐者几日月矣。窃念人事尚不至于无及。天变幸不至于怒我。转移之机只在于 殿下。故敢陈时务八条。窃冀 圣明一览。伏愿 殿下不以人废言。而 留神澄省焉。此厥不听。噬脐无益。
  畏天
书曰。予造天役。遗大投艰于朕身。蔡传解予造天役曰。予之所为。皆天之所使。此言非是。予造天役。盖曰予为天之仆役也。役犹孟子所谓人役之役也。是成王之谦辞而理则然矣。人君即是天之役。则其敢一毫不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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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乎。孔子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中庸曰。上律天时。诗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皆谓顺天也。然天无言。则何以知天意而顺之。天即理也。顺于理则顺于天矣。且人君之事天。如孝子之事严父。而惟孝色难。天有何色可察。洪范言。曰肃时雨若。曰乂时旸若。曰哲时燠若。曰谋时寒若。曰圣时风若。曰狂恒雨若。曰僭恒旸若。曰豫恒燠若。曰急恒寒若。曰蒙恒风若。雨旸燠寒风皆时。则可以占我之能顺乎天而天以休色应之也。雨旸燠寒风有恒。则可以占我之不能顺乎天而天以咎色应之也。噫。洪范曰。于帝其训。盖谓圣人代天帝而训也。于犹孟子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之于也。洪范即圣人代天而训者。则此等言其可忽乎。今岁秋冬日候过暖。此则所谓恒燠。而冬雾冬霖冬雷。皆燠之致也。无乃 圣朝有豫之疵欤。蔡传解豫曰怠。而所谓豫者。非徒怠之谓也。姑息偷安。优游不断皆豫也。而郭公之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无非豫也。伏愿 圣明反而求之。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惟命不于常。吁可畏也。诗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伏愿 圣明念之哉。
  治心
尧之命舜曰。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厥中。四海困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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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永终。舜之命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至哉言乎。帝王治心之法。舍是何求。然尧之命舜。才曰历数在尔躬。而旋曰天禄永终者何也。盖曰。虽历数在尔躬。而不能允执其中。则四海困穷。四海困穷。则天禄永终也。此亦天难谌命靡常之意也。然则人君不能执中。而可以保有国家乎。舜之命禹。复益之以三言者何也。盖曰。不精则无以察于形气之私。不一则无以守其本心之正。而非察非守。则无以允执厥中也。然则人君不能精一。而可以允执厥中乎。然精一二字孰轻孰重。一之盖难而精之尤贵。孺子入井。老马识路。精若既至。一岂不到。呜呼。尧之光四表。格上下。允釐百工。庶绩咸熙。舜之命九官。罪四凶。重华协帝。四海戴功。无非精一之效也。后世人主于政治则乍贤乍庸。于邪正则乍明乍暗。衰微接迹。乱亡相寻者。无非不能精一之故也。然则精一之学。其可忽乎。伏愿 圣明念之哉。
  辨人材
孔子曰。为政在人。书曰。惟后非贤不乂。又曰。股肱惟人。良臣惟圣。又曰。无能往来兹迪彝教。文王蔑德降于国人。诗云。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走。予曰有御侮。古今天下。安有不得人而致治者也。然知人则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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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帝其难。以贤为邪。以邪为贤。以智为愚。以愚为智。此乃有国家者之通患。而治日常少。乱日常多。皆由于此也。然则为人君者。其可不以辨人材为急先务乎。用行舍藏。难进易退。以身徇道。以人事君。整顿乾坤。燮理阴阳。理万民而抚四夷者第一人也。此即书所谓贤。而书所谓良臣也。居家孝悌。廉耻礼让。通明学业。晓达治道者乃其次也。迪教疏附。先后奔走。御侮亦各有其人。此又其次也。且通经知道。纳诲格非者。可置经幄。出纳惟允。补阙拾遗者。可领尚书。知人而至公者。可使掌铨。能文而至公者。可使掌试。学明德尊而善诲者。可使敷教。多闻博识而达理者。可使典礼。承宣惠政而明黜陟者。可任方面。平徭薄赋而善抚字者。可任牧民。备义勇奇正。而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可使主兵。绝官反内货。而明慎敬忌。且严天威者。可使主刑。有勿欺之直而能纠谬者。可居台阁。知均赋之道而不聚敛者。可理财用。如此等人材得而任之。则 殿下可以垂衣而治。高拱无忧矣。不得其人而欲治其国。则诚如乘辇而适海。拳羊而望翼。徒劳于 励精。而日就于危亡矣。呜呼。乏材之叹。衰世常谈。 殿下亦以为世无其人欤。然古之人君。未尝有求贤如渴而不得贤者矣。自是 殿下求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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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岂有乏贤之世也。伏愿 圣明必求其人。而任之勿贰。以责其效。第真知其人诚难。而孔子曰。取人以身。修身以道。 殿下之修身以道果已至矣。则人之有道。何难 察识乎。执柯伐柯。其则异乎。天同神比俄顷间耳。昔者周文王之于吕尚。殷高宗之于傅说。一见而契合。下至汉光武之于第五伦。唐玄宗之于姚元之。亦一见而际会。人之高下虽殊。而其所以天同神比一也。伏愿 圣明益务修身以道。而期于必得其人也。
  明赏罚
夫赏罚者。所以劝善惩恶。荐贤者。赏之可也。蔽贤者。罚之可也。为善者。赏之可也。为恶者。罚之可也。忠君者。赏之可也。负国者。罚之可也。直者赏之可也。诈者罚之可也。公者赏之可也。私者罚之可也。尽职者赏之可也。旷官者罚之可也。利国者赏之可也。封己者罚之可也。爱物者赏之可也。厉民者罚之可也。同寅协恭者。赏之可也。护党伐异者。罚之可也。然赏之罚之。宜公宜均。赏则须慎。罚则必行。而赏罚之权。宜在于上。不宜在下。噫。赏罚之道。如是而已。伏愿 殿下念之哉。
  振纲纪
人材既辨。赏罚既明。则纲纪之振。自在于措置之中。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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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复费力矣。良法美意布在方策。金科玉条昭揭令甲。伏愿 圣明弛者张之。坠者举之。惟是三纲五常。天序天秩。所以纲纪乎宇宙。纲纪乎国家者。莫此为重也。伏愿 圣明颓者植之。微者明之。尤于此益加意焉。而常以经纶天下之大经为务也。且乾纲解纽。政权在下。则无以为国。亦曰殆哉。令不行而禁不止。则纲纪何由而振也。洪范曰。惟辟作福作威。厥有旨哉。天心主于仁爱万物。而时复振之以风雷。肃之以霜雪。人君体天之道。仁义并行则岂但袖手禁声。傍观铸错。盖我之所为果出于喜怒之私。则克己窒欲。从谏如流可也。我之所为果出于义理之正。则又岂可挠于浮议而屈于胥动也。人主阳刚之道不当如是也。仲长统见涿郡崔寔所著书。曰。人主宜写一通。置之座隅。 殿下岂不曾见此议论也。伏愿 圣明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而振肃纪纲也。
  破朋党
伤生之道非一。而好酒色之人必死。亡国之道非一。而有朋党之国必灭。朋党之害于人国家至于如此者何也。盖既有朋党。则是非颠倒。贤邪混淆。君子皆退。小人皆进。君而不君。臣而不臣。如此而其能保有国家乎。我 朝朋党其来久矣。而至于今日。日甚月盛。自二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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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自三四而为五六。附己者则掩瑕匿疵而推登雪岭。异己者则吹毛洗瘢而拿入墨池。偏小之邦。人材不敷。而只以五六分之一为用。则何暇拣选而官得其人乎。为 国而思则诚可寒心。未祛此弊。不亡何待。欲施其药。当发其病。究其本源。不过利欲。何以知其然也。植党则无欲不遂。而俾躬处休。独行则百为不开。而维躬是瘁。此所以滔滔而不知止者也。然以党而论则彼此固无善恶之殊。而以人而观则彼此皆有贤愚之杂。无党不有善人。无党不有愚人。所谓善人者。虽姑随俗。而于其心固已不悦矣。 国家若能任用贤良。恢张公道。而场屋惟文是取。宦途惟材是择。有罪则伸救者虽众而必科。有善则排击者虽多而必用。持之以岁月。则朋党无所利也。既无所利则谁肯为之。士子惟务力学。官人惟务自修。人人丕变。莫不羞前之为。虽赏之而不为朋党矣。洪范曰。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德。惟皇作极。呜呼。皇苟作极。则淫朋比德自当影灭。是以。朋党之患。必在衰季而不在盛世矣。噫。古之人君有曰去河北贼易。去朝廷朋党难。此言未满一笑。不能去朝廷朋党。而能去河北贼乎。伏愿 圣明念之哉。
  强国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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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曰。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又曰。仁者无敌。又曰。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挺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旨哉言乎。自古论强国之道有过于此者乎。军志曰。不和于国。不可以出军。其亦有见乎此也欤。易师卦曰。师贞。丈人吉。丈人。才德兼全之称也。其意盖曰。帅师者必丈人。然后乃为吉也。夫将者三军之司命。而一国之安危系焉。有德而无才则致乱。有才而无德则造乱。必才德兼全之人。乃吉于国家也。呜呼。有国家者果能施仁政于民。用丈人而为将。则国势安如盘石。炽如烈火。触之者碎。犯之者樵。虽有强敌四列。何足畏也。不能施仁政于民。用丈人而为将。则国势危如累卯。弱如缀旒。漂摇臲臬。自臻衰灭。虽无外寇侵凌。何足恃也。夫兵者居常而卫国。临乱而御敌。诚不可无者也。然传曰。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杜牧曰。兵在外则叛。在内则篡。此皆至理之言也。深可畏也。极可慎也。秋间 陵幸时臣观扈 驾百僚及诸色军兵不甚整齐。司马纪律之不肃可知也。如不得多多益办之人而帅之。则京中常在之兵。犹患其多。而不患其少。且农夫百不能养一兵。廪军既多则国力先耗。且兵在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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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在其多。伏愿 殿下勿务益兵。务得丈人。且畿辅掌兵之人。亦不可不慎拣。臣未知果皆易所谓丈人者欤。西南北锁钥亦不可不付于丈人。安不忘危。有国家者深戒。脱有缓急。其所倚仗如何也。书曰。其克诘尔戎兵。说者曰。诘。治也。戎兵。戎服,兵器也。兵器固不可不治也。而是亦未务。何足为事。犀革之役还停。俴收之制即寝云。俱是得矣。而巧持于末。不若拙戒于初也。臣恐当初主张是者或被三尸之诱。而尸之阴诉。则必不言无心之发也。其尸若或尚在。则不可不戒也。大槩常备之物固在应修。而官得其人。则职分内事。自能为之矣。孟子曰。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嗟乎。此亦强国之至计也。而汤文终始。又可观矣。伏愿 圣明念之哉。
  典学有要
臣闻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又闻读书学问。本欲开心明目。利于行也。又闻圣贤千言万语。欲人将己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古人为学。盖皆切己。切己乃为学之要也。如不切己。是将圣经贤传为一场话说而已也。虽多亦奚以为。以 殿下卓越之资。学问亦已久矣。而 临御四年。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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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得为政之要。常欲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何也。臣实未晓其故也。无乃 殿下之为学或不切己欤。看得切己。则修身大法。小学一部尽多。为国大道。庸学二书足矣。中庸之内。九经章最切。而九经之内。为政在人一款尤切。有得乎此则治国如反掌矣。大学之内。絜矩章最切。而絜矩之内。秦誓以下三文尤切。有得乎此则治国亦如反掌矣。汉光武受尚书通大义而已。而重恢旧物。身致太平。猗欤伟哉。然其时书传。岂如今世之详也。光武之为学。岂如 殿下之勤也。然闻邓禹延揽英雄务悦民心之语。而便以为第一人。常令止宿计画。是用书能自得师者王之意也。得耿弇,冯异为将而平定天下。是用书使吕尚鹰扬于牧野之意也。封卓茂为褒德侯。是用书本固邦宁之意也。不贷赃吏法。诛垦田不以实郡守许多人。是用书刑故无小之意也。其他合于书经者。何可尽数。盖光武虽不精熟于五十八编之旨。而看得切己。撮其紧要而致用于身。故其效如此也欤。 殿下方读书经。故臣为言光武之事。而愿 殿下效之也。呜呼。昔者太甲,高宗何书可读。太甲受伊尹之训而克终允德。高宗受甘盘,傅说之训而中兴殷业。学莫便于近人。岂虚语也哉。是知近人亦为学之要也。伏愿 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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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终始典于学。而克念为学之要在于切己与近人也。呜呼。古人云。识时务在俊杰。臣非俊杰。何足以识时务。然中庸曰。诚则明。臣于忧 国。有至诚久矣。千虑之中。岂无一得之明。八条所达。皆择切中时病者。故臣敢目之以时务也。臣制此疏。方欲写呈之际。适承 求言 圣教。臣窃想见 圣明丙夜 不安。忧勤惕虑之状。 龙颜之颦。日角之蹙。如不违于咫尺也。 主忧如此。臣当如何。臣奉读 圣教。至于阴盛阳微四字。醒然而喜。殆欲起立。臣奉读 圣教。至于丕丕之基将若之何。蹙然而感。不觉泪迸。呜呼。有 君如比。东国其庶几乎。然臣之八条所论。盖以为君主阳刚之德。谋国先自治之计。为一篇大旨。则即今安民配天修省弭灾之道。更有加于此者乎。故臣不别赘以他语。只自投进此疏。更乞 圣明勿视以老儒寻常底文字而 忽之也。倘于宴闲之中岑寂之时。 反覆详览。则岂无声入心通之益也。第念言多感激。文少葳蕤。僭越之诛。其可免乎。况臣素是机阱中人。又抗狂妄之章。言发祸随。岂不知也。不忍忘 君父负 国家。不敢为缄口过残春之计也。且臣三蒙 恩暇。万感异数。而衰疾绵剧。百病交侵。决不堪陈力就列。伏乞 圣慈特赐哀怜。镌解职名。俾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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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故里。臣不胜瞻 天望 日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答曰。览疏具悉辞意。为国之大经大法具在。言言切实。字字勤恳。再三读之。而不知止也。忧爱之诚。溢于辞表。深用感叹。无以为喻。予虽不敏。可不服膺焉。续上疏章。以攻予之过失。补其不逮。是所望也。宜勿辞。亟出察职。仍 传曰。原疏欲为留览不下矣。
论元斗杓疏( 宣文大王三年壬辰至月。留中不下。 公在京时。)
伏以臣全忘蝼蚁微末。常切同休戚共安危之怀。每诵古人所谓臣宁言而死。不忍不言而负陛下之语。而耿耿于心矣。目今天灾时变叠现层出。既察其影则可知其形。宴居深念。千虑一得。敢将履霜坚冰之戒。冀裨系于苞桑之猷。伏乞 圣明留神澄省。神与为谋而廓挥乾断焉。臣闻原平府院君元斗杓多才而蔑德。嗜利而无义。鸷险而阴谲。剽悍而包藏。街谈者谓将不免。冥觌者恐难令终。如此之人。不任以事者。古之明主保全功臣之德也。如此之人。屏诸四裔者。古之圣人去邪勿疑之道也。明主之德。圣人之道。岂非 圣明所当体而行之者也。伏愿 殿下亟命闲住斗杓于遐外。俾得优游而卒岁。以待 国势巩固朝著宁静之后。 与其惟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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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御坠履。则其于 宗社。实为亿万年无疆之休。而其于斗杓。亦岂非亿万年难得之幸也。臣不胜杞忧。僭达刍谋。无任缩慄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因台 启力争。公竟被削黜。)
时弊四条疏( 宣文大王六年乙未十月。公在海南时。)
伏以臣闻尧之命舜曰。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厥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噫。既有历数在尔躬。则复岂有天禄永终之理也。而才言历数在尔躬。而旋言天禄永终。何也。盖天之立君。匪私一人也。为万民也。监于四方。而其才其德有足安民者。则立以为君。既立之后或不能安民。而反以害民。则亦即改图。宛如人君命官递官之义也。尧之此言。实则天之训。而其理甚明。是故。后之圣主明君。莫不常目在之于此。日为安民之政。而犹恐其或有所未尽。夙夜忧勤惕虑。有若莫保朝夕者然。此其所以终得享有天禄也。乃如暗主庸君则不知此理。无所畏忌。此其所以天禄永终也。至于如商纣者。正当四海苍生保抱携持。厥妇子喁喁吁天之际。乃曰。我生不有命在天。吁可笑也。古语曰。毋于水监。当于民监。又曰。以古为镜。可监兴亡。此非万世为人君者在所当鉴而常以为戒者也欤。臣闻书曰。民可近不可下。又曰。可畏非民。又曰。愚夫愚妇一能胜予。至以朽索之驭六马为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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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者民之主也。民者君之臣也。民之死生安危苦乐。皆君所制。则民之于君。其尊卑强弱。不可以霄壤为喻。其大小轻重。不可以泰山秋毫为喻。而反以为君之于民。可畏如此者何也。盖为天吏而作民牧者。不能行仁政而使万民失所。百为不开。大小嗷嗷。咸怀怨叛。则是民心失矣。民心既失则天命亦绝矣。噫。民之失矣。君何所赖。命之绝矣。君何所恃。至于万姓仇予。众怒难犯。而巨猾乘时。因民不忍。则前日富强。非我物也。前日威权。非我有也。天禄永终。有不可道也。而毕竟求为匹夫。而不可得者亦有之矣。如此之祸皆由于失民。则民之可畏。岂虚语也哉。夫然故。书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又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畏。又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传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又曰。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此皆古圣人之深戒也。为人上者奈何不敬。然而虽古之庸君暗主。苟知民怨之朋兴。则岂不思所以改其所图也。盖既不能择人而用之。则举朝皆无通明忠直之臣。不明则其于兴亡之几。不能先察。不忠则其于兴亡之事。恝视不言。只有逢迎之臣日进巧言。故人君瞢然无睹于外。傲然自圣于内。凡所以失民之政。亦莫或龃龉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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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此所以不至于覆亡。则不知止也。呜呼。今我 殿下以聪明睿智之质。为格致诚正之学。何有于安民治国。何难乎使万物各得其所也。满朝之臣必皆通明忠直之士。宜多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知无不言。随事论列之人矣。况岂有逢迎之臣虱于 圣明之世哉。康衢之谣。击壤之歌。侧耳伫闻。而近来字牧之任。非人者多。徭赋烦重。民不聊生。臣常以为怪矣。至于今日。失民之政益多。吁呼之声载途。气象愁惨。危亡将迫。此臣之所以日夜仰屋寝食不安者也。人孰知江湖之上畎亩之中。有爱 君忧 国至于如此者也。呜呼。出位之戒。臣非不知。而臣尝闻宋臣朱熹曰。国家危亡判断之事。则虽在韦布。不可不言。况臣非韦布之比。而 圣上之恩。殒结难报。则其敢曰在家不知。而不一言乎。此臣之所以披腹遐外。仰叫 阊阖者也。而失民之政虽多。其所以民心必去。天意必绝者有四。敢将四条条陈于左。伏愿 圣明留神垂察焉。
  其一。各司奴婢推刷。
各司奴婢隐匿者不知其数。而推刷搜括。乃 祖宗朝金石之典。则其可不为乎。然亦岂无时措之宜也。盖久废之事釐正之举。缓急随时。详略得宜。允合事理。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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遽无渐。一槩取必。则人心离散。 国家骚屑。此亦非细虑也。与其得奴而失民心。岂若失奴而得民心也。天下之事。有虽正而不吉者。故易有贞凶之训。此理不可不思也。且臣民之奴仆。则托于彼则失于此。故主家之所以为闷而必欲推还也。国家之奴仆。则虽托他所。均是国民。隐于此则现于彼。损于此则益于彼。虽有隐现损益于彼此。而其于 国家则终无所失也。况为儒生为仕族为文武之业者。则其所以事 国家。必异于无知奴隶之事 国家。其于 国家。尤有所益。而非有所失也。何必还贱而以奴隶事 国家。然后乃为得而乃为益也。况渠必不知彼之世系而为婚嫁。生子生孙。以为万世之计。而一朝驱之而从贱役。则其为阖门举族乡党朋友之羞耻痛闷。为如何哉。细思物情。则此岂非 圣主明君所可哀而可恕者欤。如以为贵贱有定分。终不可变。则古之所谓公卿之子为庶人。庶人之子为公卿者。皆虚语欤。天地间万物。无一定不易之理。故圣人作易以明之。岂独奴隶而有万代为奴隶之理也。与士夫为婚嫁而生子孙者。非年纪久远世系蒙昧者欤。久远流来。而不入人之耳目。终得为两班者。庸非天乎。法固不可以变通。而天固可以违逆乎。臣于少时闻耆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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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传之语。昔有北路官婢玉非者逃来南土。子孙皆为两班。其数至于二百。于 宣庙朝发觉。 宣庙许勿还贱。只尽刷还。而二百馀人号哭逾岭。识者寒心。以为不祥之兆。而不久有壬辰之变云。此无乃易所谓贞凶者乎。今之还贱者不啻二百。则贞凶之戒。不可不念也。且凡事久则难详。久则难变。是以。 国朝三尺中有事在六十年前。非当身现存者。勿为听理之文。其为仕族与在乡籍校额者及其子孙其先世六十年无录案者。则举皆弃之。无乃可乎。如或断自 宸衷。勿以六十年无录案为限。直以三十年无录案为限。则尤为圣人之政。而尤可以得民而得天也。昔者秦缪公特赦食马三百人。唐太宗特赦死囚四百人。若将此事较之于彼。则可谓之轻矣。然则此诚所谓得理所者也。而不可谓之太过也。噫。以 殿下之仁圣。尧舜之事亦可优为。而反不能为秦缪公,唐太宗之事也欤。孟子曰。责难于君谓之恭。吾君不能谓之贼。此臣之所以深有望于 殿下。而恳恳为 殿下重言复言者也。其为军保及或他良役者。亦可以一例施行也。其在此外者。固无不为推刷之理。而以所闻数邑现出之数臆而计之。则举一国现出之数。约可至于十万口有馀。而其中亦多父子兄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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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之人。一时收贡。一时从役。则其财其力。固难可支。须作方便。另施宽典。所谓方便。所谓宽典当如何也。并其曾所录案。曾所收贡新旧奴婢。一样减其贡三之一。而三父子收贡者。除其一人之贡。则允合事宜矣。如此则可以纾其力慰其心。而免致离散也。非独可以示 殿下之深仁厚德。尚亦有利哉。盖虽如此减其贡。而其贡也比未推刷时。则有馀者少不下一半矣。传曰。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苟可以聚民则散财可也。况财有益而民不散者。非计之得乎。何可必欲多聚其财而反散其民也。圣人之训曰。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和无寡。安无倾。旨哉言乎。臣之所以为此谋者。盖亦为 国家长虑却顾。欲其和而不欲其倾也。其所未现者。亦须勿以卒暴急迫一一尽刷为务。而以待后年徐徐查出。则庶无涣散叛之患也。多而还失。岂若小而不失也。昔者古公治邑。十子为一役。其仁如此。则何有于得民心。何有于得天命也。其所以实是剪商而兴周家八百年之基业者。盖以其为政如此也。今我 殿下以古公之心为心。则推刷中若干漏落者。不必汲汲然刺促期于净尽也。
  其二。海岛居民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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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之所以居于海岛者何也。盖人多地窄。陆无资生之路故也。是以。间有流民而良民居多。方为身役于公家者亦多有之。然则海岛之民。无异于陆地之民也。而必也陆无田庐。家无产业。然后乃居于海。然而松林所在。意不敢窥。杂树馀地。田不可多。故出没风涛。拮据水物。朝营暮贩。以助糊口。此正所谓斯民之增劳而可哀者。而今者严法刻令。一切驱逐。则当依何处。当食何物。是诚所谓绝其喉者也。以臣所闻。臆而计之。则诸岛居民。无虑万户。而计其人口则应至数万矣。匹夫匹妇之不得其所。古人犹耻。可使万民一朝失所乎。如以为为船材培养而有此令。则尤有所大不然者矣。盖松木多生于丘陇。丘陇非为田之所也。为田择占于衍湿。衍湿非松产之处也。田之无害于养松。槩可知矣。况乎松禁极严。既有山直巡审而察见。又有边将搜讨时掷奸。少有犯者。自水营或重加棍杖。或倍徵赎木。居民心寒胆慄。畏松如虎。是以。有人之处则松木无不苍翠。夫然故。自古禁松之官不厌人居。至如完岛。非徒船材黄肠所在。而四面山麓。素多人家。烟火相望。鸡犬相闻矣。近松居民。非徒自己畏忌。人或偷窃。则急告山直如去己病。人或失火。则竭力扑灭如救己家。今无人居则有偷谁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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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火谁灭。猎夫渔子失火可畏。而偷窃之人亦必生心矣。山直在于数十里之外。其可知之乎。臣恐诸岛百年所养。不久皆兀矣。事目中许民居止于去松五里之外。而诸岛形势去松五里。则无馀地矣。以去松五里为限。则有松之岛。率皆无民矣。呜呼。以臣愚见则诸岛松木郁郁苍苍。松田虽不加斥。松木虽不加养。而船材盖不可胜用矣。 国家所爱恤者。当在于民。不当在于松也。而今也为松而不顾民。使数万赤子失所遑遑。此为知所先后者欤。而况尽逐居民。俾松无守。则此实并与松木而不知所以养之也。噫。前水使安镜。真不辨菽麦之人也。前于兰万户金忠望。又下于安镜者也。安镜惑于忠望而画此策。京人误于安镜而鼓此说。终至于 庙堂 启拟。铸此大错。臣窃扼腕气塞。而不能已也。今若伸严松禁而勿逐居民。只令收税而勿弃所垦。则人皆仰之。岂但如日月之更也。人或有言。朝廷致疑于无赖之岛民。而为此举也。噫。其然。岂其然哉。然万命近止。将填沟壑。则潢池盗弄。绿林啸聚。容有是理矣。不然则可保其必无矣。诸岛中甫吉其名者。即臣所往来逍遥栖息之处也。恐不悦于臣者以臣为蔽于私而为此言也。然昔者孟尝君之客公孙戍悦宝剑之赂。而谏象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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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孟尝君知其诈而听其言。乃书门板曰。有能扬文之名止文之过。而私得宝于外者。疾入谏。司马公曰。孟尝君可谓能用谏矣。苟其言之善也。虽怀诈谖之心。犹将用之。况尽忠无私以事其上者乎。伏愿 圣明念之哉。
  其三。江都渔夫移入。
渔船之移入。其意何在。将以为战船之助。则渔船固无用于战陈矣。将以为战船之使用。则战船既有兵船。又有伺候船。而格卒备具。无所不给。亦无待于他助矣。将以为将士支供。则常时无将士矣。临乱则有粮足矣。鱼馔则非徒不须有。而盖亦不暇及矣。然则渔船毕竟何用。不过为平日江都官吏之所资益而已也。此亦必可为而不可已者乎。然而移之而渔夫悦则犹之可也。不悦而强之移。无乃不可乎。其所以不悦者何也。盖安土重迁。古今恒言。小人怀土。圣人明训也。离亲戚弃坟墓。抛其良田。掷其重器。保抱携持。远迁他乡。人情所悦乎。欲为田则人之馀也必薄。欲为渔则海之宜也亦异。今日营明日食之生涯。而新移困顿。不知东西之人。粮可继乎。其所以闻令而疾首蹙頞。将行而如往弃市。不问可知。不见可想。以故无一人应募。差官不得已勒给其帖。而有财而黠者皆免。无财而愚者乃入。名虽为募。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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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勒也。臣闻差官言于海夫等曰。湖西以上所给帖者六百馀名云。此言果是。则并湖南应为千数百矣。人以此比之于全家徙边。而 国家以此施之于无辜之千馀家。其可乎。且其心既如此。则虽可使之移。而其可使之安乎。料必逃散之报相继。而推捉之弊难胜矣。然此则细事也。臣恐脱有缓急。则其为向道为津筏。有不可制。而终为 国家不测之患也。其无小益而有大害如此。臣愚以为莫如还收成命而亟罢之也。
  其四。诸处山城设筑。
夫城者所以保民而卫国也。是以。重门击拆载于易。筑斯凿斯现于传。自古所重。在今可忽。然可以保民而卫国则城也。不可以保民而卫国则非城也。非城而城之。则不亦徒劳而无功。徒费而无益乎。臣愚窃惟。我 国所谓山城者。其势皆不能以保民而卫国。此正所谓非城而无所用也。其所以不能保民者何也。盖城在平原沃野之傍。四通五达之路。则士农辐辏。工商乐业。城之内外及其郊野。闾阎扑地。财谷堆峙。故一朝有变则民无外志。惟城之趋。将有所恃。惟城之固。及其守之也。民之妇子皆为行伍之卒。民之仓积皆为军饷之粮。公私一心。以死捍御。此城之所以全而民之所以保也。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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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山城者。皆在于山之幽谷之挟路之险处。故城之内外。民居极鲜。或有以山僧守直者。当其行速如鬼之贼风驰电击之时。在远之民。其能挈其妻子。辇其财产。而趋集于斯城也。势必奔窜东西。狼狈沟壑。而其家丁壮皆在于城。苍黄颠沛之际。乃不得力。身且不保。况其财产乎。死亡抢掠。殆无遗类。固其所也。然则斯城也非徒不能以保民。适足以害民也。其所以不能以卫国者何也。如前所陈平原沃野之城。人物之所聚。货财之所积。则贼之到此。必曰。破之则所获多矣。不破则非夫也。且不据于险而据于平地。非畏我者也。过去则必议后。以为必争之地矣。环而攻之。延时引日之际。贼虏之军势老。我国之守备完。而幸而贼败则退矣。不幸而贼胜则疲矣。以方完之备。御已疲之贼。何难之有。然则不必城之全贼之退而后为卫国也。设或城破贼进。而其为卫国之功。亦可谓大矣。明皇之幸于西蜀。肃宗之起于朔方。孰不谓睢阳蔽遮之效也。今之山城。形势不如是。贼至必曰胜之不武。且无所得。而彼据险仅避。莫我毒者也。顿兵坚城之下。仰而攻之。非计之得也。必由坦路而直进。守城之将。如知不以贼虏遗君父之义而追贼出战。则是城无益于将也。如其畏怯坐视而任贼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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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是城无益于国也。毕竟果有卫国之效乎。癸酉年间。臣以京试官往西路。其还也。金贼自点以都元帅方筑正方山城。要臣共看城基。而指示誇道。臣详陈山城无益。如右所论。仍曰。箕都以北。吾未见矣。箕都以南。此行详见。无可城处。惟有箕都为好。何不城箕都。而乃城白马,正方无益之处乎。金贼瞿然。其后清兵之来也。金贼在正方。清兵不顾而直进。白马,正方果皆无卫国之效也。臣闻高丽朝有崔春命者守慈母山城。贼不能陷。至于其君在江都出降之后。贼将令其君下教书乃下。西土以春命为义勇。至今立庙而祀之云。臣谓春命不能击贼。不能捍贼。以致国君之系组。其所以保妻子守其身则可谓智且勇矣。其于国家则何功之可纪。何义之可取。然则慈母之城。果能卫国乎。即今平壤武库。移于慈母城。盖贵慈母城之险也。然而守将固难得如春命者矣。而设使春命再生。又不过如斯而已。其于国家。有何所益。诸道山城。皆此类也。有变之时。持兵之将。皆阻险坚壁。则何以御敌之犯国都也。以臣愚见。则山城之素有者或有所当减。而素无者不可有所加设也。山城之无益如此。则虽神造鬼设而不烦民力。犹不可用。况当初设筑也。民力既浩。每年修补也。劳费不止。至如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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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之民。春秋粜粜。男负女戴。爬山越岭。叹息愁恨之声不绝于道。此亦非细事也。唐人筑城词曰。前杵与后杵。筑城声不驻。我愿筑更高。得见秦王墓。此乃筑城愁恨之曲也。而其言哀而其旨深矣。明人诗曰。长城万里金瓯固。刘项何曾城外来。又有古诗曰。用贤无敌是长城。以此三诗观之。则城役不可轻作矣。城盖不可恃矣。筑百城。不如用一贤矣。虽保民卫国之城。犹如此也。况可为无益之城而劳民伤财乎。伏愿 圣明念之戒之。臣又闻 朝廷将有量田,号牌之举。臣尤不胜仰屋而气塞也。量田一款则臣在 先王朝乙亥秋。陈利害抗一疏矣。其疏今复缮写册子以上。伏愿 圣明于细毡之上岑寂之时。 留神垂察焉。其疏中曰。平时人心风俗纪纲法度十倍于今日。而田制过重。民多失所。足以召壬辰之变。今日人心风俗纪纲法度十不及于平时。而田制尤重于平时。则民之失所又如何。而当召何如变也。其后不逾年。果有丙子之变矣。噫。到今人心风俗纪纲法度又不及于乙亥者倍蓰。而为乙亥失民之举。则无乃天明畏自我民明畏。而其召变也或有过于丙子欤。思之至此。不亦凛凛乎。呜呼。乙亥疏之上也。 先王不悦。而犹不欲加之罪。 留中不报矣。用事者恶之。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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苓首阳。恣行弹射。如非 先王天覆之仁。则几陷不测矣。然则其疏可谓媒祸之物也。而今复以此自鸣。无乃如卞和既刖而复献者欤。亦如屈平虽九死其犹未悔者也。伏愿 圣明察其忠而恕其狂焉。呜呼。如号牌之法。乃夏商周汉唐宋之所无。而 圣朝之所以欲行者果何意欤。是法也。盖欲束缚兆民而驱使之也。犬羊犹不可以束缚。况最灵之惟人乎。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道之以政。齐之以刑。犹不及于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也。况可束缚而驱使之乎。易曰。君子体仁。足以长人。传曰。为人君止于仁。人君之道。仁而已矣。束缚兆民。是为仁乎。如其仁也。三代圣君。谁不为之也。昔者少康一旅之众。而祀夏配天。其以号牌而一众心乎。越王十年生聚而复雠雪耻。其以号牌而齐众力乎。晋阳沈灶产蛙而民无叛意。其以号牌而束缚之乎。韩信百万之众卒不溃散。其以号牌而驱使之乎。即今人有为盗者。则以号牌而可禁乎。人有谋叛者。则以号牌而可禁乎。如其可也。则以朽索六马而为喻者。是不知为此法。而为此愚言乎。然则历代败亡之国。皆不行此法之故也。而早能行此法。则皆不败亡乎。夫然则汉唐宋之明君为子孙计者。谁不为之也。呜呼。人有被束缚而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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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者乎。人之所恶而强之于人。此非拂人之性者乎。传曰。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万代明训。岂徒然哉。伏愿 圣明念之戒之。而勿复 留意于此法也。孟子曰。桀纣之所以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噫。得民心。则以之征伐则无敌于天下矣。以之守御则如子弟之卫父兄矣。况其他乎。容有不得如志者乎。失民心。则菑必逮夫身。况其他乎。容有得如志者乎。然而民心得失之机。都在于所欲之与聚。所恶之勿施。则此非为人君而谋国家者第一件事乎。 圣意之所方锐。愚臣之所深忧者六条。而皆非民之所欲也。正是民之所恶也。臣愚未知 殿下因何所求而有若所为。若此不已。则虽有所求。诚如缘木求鱼。而臣恐大厦之倾将无日也。何以明其然也。方张四条。兴怨之民不啻十万。而量田号牌。则举一国无一人不忧惧而咨嗟者也。古人以万姓仇予为亡国之祟。仇予者将几许乎。人心如此则天意可知。不亦危哉。此老臣之所以为 殿下骨惊心寒。朝惶夕惕。而不能自定者也。 殿下之意向坚定。而愚臣之言。与 殿下左。岂不逆于 殿下之耳也。书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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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伏愿 圣明虚心细察。而求诸道也。呜呼。今我 殿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无宫室苑囿之侈。无逸豫游畋之乐。励精求治。日夜孜孜。而其所以失民之政至于如此者何也。此岂 殿下之本心也。天使之然欤。人使之然欤。虽然。转移之机尚在 殿下。殿下苟能闻言即悟。从谏如流。易虑改令。一反前之所为。则引逸之天必悦豫而佑于一德。望治之民必鼓舞而归于一德。 殿下终能 宗庙享之。子孙保之矣。 殿下如其因循不改。勇往不已。则是诚孟子所谓安其危而利其菑者也。而臣恐或有不逞之徒日侯间隙者潜欣独笑于幽暗之中。而惟恐 殿下之不力于此也。亦恐天亦罔念闻而降致罚也。诗云。其谁知之。盖亦勿思。书曰。惟狂克念作圣。惟圣罔念作狂。伏愿 殿下思之念之。臣闻养生者无为则身安。谋国者无为则民安。身安则人寿必延。民安则国祚必长。此切要之言也。伏愿 殿下念之哉。呜呼。人主深居九重。外间之事。岂能明知。昔者京房燕见。言事深切著明。而元帝始知国家之极乱。郑侠图上流民。言甚恳恻。而神宗始知新法之害民。倘使元帝因此而改图。则王氏僭窃之祸。岂能不久而成也。倘使神宗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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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而改图。则二帝北辕之变。岂能不远而作也。元帝惑于石显。而京房之枉死奄忽。神宗惑于安石。而郑侠之忠言不行。徒令后人于悒于千载。可胜叹哉。臣虽无状。所言则皆天理也。皆圣训也。皆经国远谋也。伏愿 殿下不以人废言。而 毋令千载之人于悒也。臣无任僭越战兢激切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
答曰。览此疏辞。无非嘉言至论。忧爱之忠赤。溢于言表。深用嘉悦。再三观览矣。条陈等事。当令庙堂议处焉。
应 旨疏( 宣文大王七年丙申三月公在海南时)
伏以臣伏见 求言传旨云云。 殿下之求言频烦。不知者必以为文具。而臣则固知 殿下忧惶兢惕。罔知攸措。求助于臣民。至诚恻怛之意也。然臣之前日疏章墨犹未乾。而复进危言。则无乃犯于君臣数之戒欤。况不直则道不见。而直则人多猜。恐为无益。适足媒祸也。然君父之求助既切。则草野之臣犹当应 旨。何况如臣进退纡宠。生死舍 恩者。其敢自为身计。而一任缄口乎。此所以更竭愚见。庶答 天意。而臣言实出于血诚。伏愿 殿下允留神克垂察。而毋犯圣人悦而不绎。从而不改之戒也。呜呼。变不虚生。天怒难图。而怒我之天。非弃我之天也。苟能顾諟天命。畏威如疾。改过不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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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善如流。则亦何难于转灾异而为休祥也。是以。明主仁言。荧惑遽徙一度。贤相宣麻。彗星化为甘雨。天人感应之理盖如是也。噫。欲霁天威。当求天意。天既付畀兆民于人主。则天所责于人主。有过于安民者乎。是故。民怨于下则天怒于上。乃万古不易之常理也。臣之去冬之疏所陈四弊。皆主于安民。安民非弭灾之道乎。书所谓天明畏自我民明畏。真格言也。不可以他求者也。臣于上年十一月三十日。伏见道臣传谕 圣批。感激惶惧。恍若乘朽栈也。而 天语温然。宛瞻 康色于咫尺。虽夏禹之拜善言。何过于是。臣窃为 殿下叹服。而以为万世无疆之休矣。其后臣闻备局逐条防 启。臣于斯时心口相语曰。当初吁谟。已与臣左。 殿下之使备局议臣疏。正如使燕人说郢书也。翻然觉悟。人所难也。遂非文过。人之常也。备局防启。何足怪也。然在昔汉高帝时。三杰谋国。而皆不言都洛不如都长安。娄敬以挽车之卒。求见而言之。然后张良乃是敬说。敬虽百事不及于三杰。而此一事则三杰不及于敬矣。古之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者。岂不信乎。今者备局之臣虽贤。必不及于三杰。臣虽至庸极陋。幼而学之。便以天下为己任。则其于谋国家识时务。未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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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娄敬。备局之舍己从人不如张良者。可慨也已。近日得见备局关字。岛民勿逐一条。断自 宸衷。事皆如此。则齐其庶几。臣窃喜而不寐。况万馀户数万人口之心。爱戴 殿下为如何哉。其他三条则 殿下以为如何。宋太祖见张齐贤十策而善其某策。齐贤固称馀策皆善。臣亦不免有张齐贤之意也。其中寺奴一事。尤为紧关。 殿下如不夬挥乾断。悉如臣谟。则诚无以大悦民心。亟回天意也。山城一条。其时论之详矣。今不复缕。而顷闻诸长兴人。近日自其府有转运长城山城之役。运租一斗之价米二斗云。一运而劳民伤财极矣。屡运则如何。一邑运而其害无穷矣。他邑皆运则其害如何。以无用之山城。而害民之事。只举一细事。而有如此者。良可叹也。大槩备局筹画。既异于臣之筹画。则其简惟在于 睿鉴。其断惟在于 乾刚也。顷者 慈殿御所之役。虽出于 圣上之至孝。此乃 列圣平世之所不为。矧此民穷财竭之际乎。虽曰不烦民力。臣细闻伐木运材之役。其劳民伤财。已无纪极矣。忠臣必皆鬒变。而臣亦为之气塞矣。 圣明觉其非而停罢。此真易所谓不远复也。初见邸报。臣诚不觉屐齿之折也。每事如此则太平不难致也。何有于安民弭灾也。臣在穷遐。此外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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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闻知。第以目击者论之。则海曲元元。不能聊生。万姓嗷嗷。如在水火之中。盖缘徭赋之烦重太甚也。臣闻父老之言。臣看父老之录。即今徭赋比数年前三倍而有馀云。数年前民间固非不艰难无疾苦矣。今加二倍有馀。则宜乎民之不能聊生也。呜呼。汉宣帝曰。共我理者其惟循良乎。共我理者苟得其人。则虽曰国家多事之时。剥肤椎髓。燃眉剜心。岂至于此也。四邻则耳目所及。而滔滔皆是。宛然一律。反隅以观。则八路必皆然矣。此非 殿下之事。而厥心违怨。厥口诅咒。是丛于 一人。臣窃痛之。呜呼。天生人材。有上中下三品。中品素多。上智与下愚则鲜矣。而今世见用。皆是下品。噫。虽欲必择下品。何可多得也。而其所以皆是下品者何也。臣实怪之。尝细推其故。有由然矣。盖上品之人。固不容议。虽中品之人。犹有廉耻。惟下品之人。奴颜婢膝。昏夜乞哀。见用多此类者此也。何时得见不为人择官而为官择人乎。真可为长太息也。下品人莅邑。则乡所无所忌。吏胥无所忌。奸民货匿其结。良民偏受其苦。又于出定时滥磨鍊。捧上后多花消。官库板荡则又徵于民。溪壑非独一二。非独三四。而民财不供尾闾之泄矣。呜呼。共我理者苟不得人。则虽周官美意日出于 传教。虽秦世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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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日及于关字。无益于事也。臣请以一事而明之。臣爱甫吉岛川石绝胜。神剜鬼刻。非人世所有。而淑气所钟。无湿蛰腥臊之时。有清泠萧爽之候。峰嶂周遭。波声未及。只知山趣。不觉海中。故出入往来。逍遥栖息已二十年矣。鼠窃狗偷则固难尽知矣。未有官人肆然私伐松板之事。人或谓臣曰。自子之来。家舍皆用杂木。而非徒律己。严禁所率。以故营门镇浦无不忌之。不敢伐板。明月无心。偷儿恶照。吾刀不汝问。有愧在其肝故也。臣曰。岂其然哉。营门在我境。掌海者所为。无不闻知。金体乾。武弁中君子人也。尚矣。尹昌耇有临年偏母。而不伐寿器。郑楫有老妹。其子来求寿器。麾而却之曰。我为禁松之官。何可自犯 国禁云。此所以管下无敢生意者也。而自是 国家得人之效。何与于我。臣于去春出陆之后。姑留二三奴仆以守空家矣。今闻顷日水营军官吴继龙者。领偏首耳匠春发等十三名。求广板于青山岛而不得。求之于所安岛而又不得。来伐于甫吉岛。继龙与耳匠辈留接臣之奴幕。伐取十三个日。而其板极广极厚。运之不易。尽招傍近诸岛之民曳下。继龙自言只伐十棺材五十立。其馀则帆竹一介橹一介云云。而何可知其十棺材之外保无剩数也。 朝家则为松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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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万民之命。方欲尽逐。号令如山。而吴继龙者略无顾忌。纵恣如许。以此观之。则不择人而可得令行禁止乎。鄙谚曰。霹雳之天。犹能欺瞒。数捣之砧。犹能入手。下品人所为尽如此矣。然十棺材之松。九牛一毛。不足惜也。亲民之官害民之政。不可数计而周知。哀我民生。何处控诉。噫。守令如或千百中有一铮铮佼佼者。则必不能久在其任。其故何也。以其稍无阿谀苟容之心。而不能和光同尘也。有如木秀于林则被风之摧。堆出于岸则被水之颓也。臣闻诸乡中士人。戊子年间田滉为县监。为政刚明。官事毕举。吏不为奸。一境晏然。不久近褒贬时。该吏进曰。褒贬临时。则必送详定厅木数同于巡营营吏等处。非徒此县。他邑亦多为之。已成规例。不可废也。田滉曰。守令等第。岂在营吏。民结所收。岂当他用。吾虽明日罢去。决不可为也。其后竟不免贬黜。民间无由借寇。至今叹惜。此则方伯之不明也。虽然。 朝廷者外方之根本也。先于 朝廷。苟能官得其人。则外方岂如斯也。 朝廷之不得人。臣亦细推。盖有由然矣。我国朋党三分五裂。一党得志则他党悉斥。偏小之邦。人材不敷。而只将三五分之一。就其中而用之。何能官得其人也。况极偏者乃为极望。居要津者无非极偏。古语曰。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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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明。偏生暗。极偏而其能识理乎。臣自 先朝。阅人所谓名士。听其言语则便利。观其周旋则闲习。而其于修身之要。经国之谋。则皆昧昧如也。 朝廷如此。而其能正四方乎。或有非其党而参错于其间者。则必是极软熟极脂韦。无圭角无廉隅。昼夜猷为只在于持禄保位之人也。如此而其能为有无于 国家乎。然则内外之官。皆非其人。智亡瘝在。不幸近之。言念 国事。可胜寒心。哀公问政。孔子首言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而子思述其言于中庸。以为万世之大训。不得其人而为政。理之所无。而臣之所未闻也。昔者齐威王不宝径寸之珠。而言四臣之照千里。燕昭王不问兵也粮也城池也军器也。而只言诚得贤士与共国。以雪先王之耻。孤之愿也。威,昭两君何所学。而必以人材为治国之本乎。以 殿下之圣明。其不及于此两君之所见乎。然威王使人视阿视即墨。而皆得其实。何能得能善察必不欺之人而使之乎。其用心之苦。烛事之明。槩可想也。昭王闻郭隗之言。改筑宫而师事之。其闻言而悟。乾断之夬。槩可想也。 殿下其能之耶。威王初不治。而八年之后乃得大治。 殿下之临御已八年矣。臣亦不能无庶几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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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殿下以灾异求直言。臣愚以为回天之道惟在安民。安民之道惟在得人。故全忘忌讳。竭诚尽意。为 殿下缕缕言之而不知止也。又有一说焉。日者。众阳之宗而人君之象也。白虹。阴慝之气而祸乱之萌也。白虹贯日之变。是盖阴乘于阳而阳抑于阴也。以阴阳比人事。而扶阳抑阴之说。详现于经传矣。今不必枚举而悉数。姑以切实紧急于时务者。略为 殿下陈之。君子阳也。小人阴也。君子进而小人退。则安有白虹贯日之变也。君父阳也。臣妾阴也。主威张而臣权敛。则安有白虹贯日之变也。且夫文者阳也。武者阴也。上文而下武。则安有白虹贯日之变也。呜呼。国人皆以好兵尚武不足于 殿下。而臣固知 殿下非徒好兵也。非徒尚武也。实出于自强之策也。盖亦不得已也。然自强之策。不在于此。臣请为 殿下陈之。昔者纣有亿万。而惟亿万心。周有三千。而惟一心。故纣亡而周兴。强弱果在于兵乎。只在于得人心而已也。项羽屡胜而亡。汉高屡败而王。而后人有诗曰。刚强必死仁义王。阴陵失道非天亡。强弱果在于武乎。只在于仁义而已也。范仲淹知延州。则夏人相戒曰。毋以延州为意。小范老子胸中。自有数万甲兵。司马光为相。则辽人敕其边吏曰。中国相司马矣。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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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生事开边隙。强弱果在于兵之好武之尚乎。只在于得人而已也。噫。尚文则不求强而自强。不求兴而自兴。尚武则求强而反弱。求兴而反亡。是以。秦昭襄用范睢尚武强。而卒有吕不韦之祸。其子孝文。其孙庄襄皆不得其死。而柏翳之嗣绝矣。始皇尚武。虽得之而旋失之矣。五代尚武。率皆亡不旋踵矣。赵武灵始胡服招骑射。可谓尚武极矣。而竟招子祸。饥死围宫。人伦之变惨矣。然则尚武非徒实非强国之长策。盖亦正是速祸之奇计。不尚文而尚武。则真孟子所谓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也。圣人之言文而不言武。先王之耀德而不观兵。岂不以此也欤。昔在癸亥年间。臣自谪所还京师。见戎马交驰于九街。不胜惊骇。以为 圣上既已拨乱反正。此后所当务者。惟在于行仁政敷文德。是何景象也。古语曰。国容不入于军。军容不入于国。此乃不祥之兆也。举义诸公。皆不知道。若此不已。乱靡有息也。李曙乃臣之戚长也。及夫送李适也。臣力言其无故聚兵于边上之为大不可。而李曙不听莹。不一年。果召大变。几亡 宗社。又丁卯丙子之变相继而作。此皆军容入国之徵也。如使识者论之。则臣言不亦验乎。到今又有甚焉。内则习炮于 阙内。习剑于钟街。外则营将各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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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兵。常申朝令夕发于军卒。此何故也。吴起曰。君不修德。舟中人皆敌国也。 殿下苟能修德。则不须为此。而苟不修德。则安知敌国之不在于此也。今岁初春。长兴人来言将有合操之举。臣问合操于何处。其人曰。此则不知。而将官皆有危惧之心。又有人自畿甸来言将有合操于素草野之举。臣问之曰。何从得闻。曰。来到长城。闻于军卒。臣始惊终笑。以为讹言矣。其后又闻营下人皆言之。军卒皆知之。乃知非讹言也。噫。初有其言者。 殿下之意欤。诸将之议欤。迄无其事者。 殿下沮之欤。诸将自止欤。噫。千里动兵。岂无故而可为者也。早晚或有是举。则民弊不暇言矣。当此使万民皆怀怨叛。汹汹思乱之际。脱有一夫大呼于军中。则其谁不从而孰能御之。不亦危哉。呜呼。孔子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备。盖以文为主。以武为辅之意也。又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盖苟敷文德则无所事武之意也。此乃圣人之至言。万古之常理。而不知者必以为宜于古而不宜于今。又必以为迂远而阔于事情也。臣愚以为当今急先务无过于此也。杜甫诗曰。青衿胄子困泥涂。白马将军若雷电。盖闷尚武而不尚文也。又曰。何必三千徒。始压戎马气。盖言尚文则文虽小。可以胜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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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自息也。此皆国风体也。诚不可以诗人之闲言语视之也。以此观之。则甫亦得圣人之旨也。而其窃比稷,契。无足怪也。今者举国遑遑。惟以戎政为急先务。武夫骄横。儒生陷溺。不但若雷电困泥涂而已。可胜叹哉。伏愿 圣明当此乾文示警恐惧修省之际。亦复 留念于此。勿上武而下文。以扶阳而抑阴。庶消阴慝之贼阳也。呜呼。孟子曰。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又曰。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挺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旨哉言乎。然则仁政为强国之本。而军器乃末也。何必不顾民弊。日事于此也。试以一境之事言之。军器所用一年所收于民者。炭几千石。正铁一千八百馀斤。以木计之。则每斤一疋。又鸟铳价一二年内实五升三十五六尺木六十六同。以常木计之。则为一百三十二同云云。此乃父老应徭赋者所录也。其间设有花消閪失之事。而其出于民间则然矣。不有军器之役。则岂有此也。此县民结不过五百馀夫。而所收乃至于如此。总数八路则应为几千万亿乎。只计一年所收而已如此。通计逐年所收。则又当如何。月课军器。未知自何时也。而甲戌年间臣任星山。曾为此事。虽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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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前。而只自甲戌计之。已为二十三年矣。其前军器固非不多。而又有二十三年所措。其数当至几何。以臣愚见。则停罢月课及自备。只令修补旧军器。皆为坚利可用之物。而其修补也切勿收捧民间。只自官厅为之事严立科条。则军器固不可胜用。而民之蒙惠亦不可胜言矣。甲戌臣任星山时月课军器之造。非徒臣不用民力。列邑想必同然。而到今月课及自备皆出于民力云。 朝家岂能尽知也。呜呼。此一事则其利害明若观火。 圣明可以不待庙议而一见决矣。尚文而不尚武一条。苟亦 殿下觉悟。则自初主张是者外。孰不仰日月之更也。其亦行之甚易矣。惟是择人一条。则人必皆恶臣言之直也。然在 朝之臣苟知以人事君之义。而苟如子路之喜闻过。则其亦可以服臣言之至公也。臣于壬辰在京时。再逢闵应亨。臣于应亨。素无憧憧之分。而应亨见臣。即有倾盖之情。多为悯时病俗之语。仍言 主上圣明。可以无善不为。而自是吾辈不良。不能辅导。其言不啻若自其口出而啧啧不已。此真尚德无私之人也。百工不须远观子路。近取应亨为法而师师。则必不恶臣之为 君父而不敢讳也。其然则心胆肺肠一变。而无系吝矣。 殿下之择人。又何难也。臣非独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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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于 殿下。抑亦深有望于在廷诸君子也。臣伏想 殿下仰疾威之旻天。悯危亡之将迫。▣旰食忘餐。宵衣不解。 主忧如此。臣当如何。是以。臣终日团辞。达晓拈笔。情迫义激。言不知裁。不胜屏营缩慄。而犹不胜瞻 天望 日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答曰。省疏具悉。承旨之爱予之诚。不以在草野而有间。前已言之而不已。今又言之而亹亹不止。诚可谓爱君不忘者也。再三观览。深用嘉叹。所陈等事。可不体念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