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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沙先生文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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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沙先生文集卷之五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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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 经筵 启事
辛卯八月日。 上御仁政殿。昼讲讫。臣进前 启曰。窃见 圣上临御以来。励精图治。其于庶政。无不留意。独文教解弛。而一不申饬。臣窃慨然。 上曰。当何以申饬乎。臣对曰。 祖宗朝劝奖之方。至矣。监司春秋巡历。课讲课制。都事提督教授等官。亦如之。故弦诵盛而人才作矣。吾儒许多事业。都从读书中出。而目今为士子者。全不知读书之为何事。唯务抄集应科。故科场之文。不成文理。况望典文衡掌丝纶乎。又况望向上事业乎。士习日卑。人心日败。伦纪之变。往往而作。职由于此矣。 上曰。若然则诚可寒心。人才何从而出乎。此事。监司当为之。都事亦何所为而不为乎。臣对曰。监司固多事。都事奉行监司分付。未遑于此事。莫如该官之专掌为之也。 上曰。此事。诸道监司处。为先申饬。而教授复立事。言于该曹。臣又 启曰。褒奖孝行。乃是激励风化之先务也。今孝子中有赏职之 命者。该曹循例就本职加一级。故曾为参奉者则 赠奉事。无职者 赠参奉矣。今纳马者。年满八十者。皆得升资。褒孝之典。岂容若是太薄乎。 上曰。此言似然矣。言于该曹。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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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解弛。人心已狃。罢筵之后。出而语同僚。莫不骇然。故举行条件中。不敢分明抄出。自 上特付黄签。添入教授。复立四字。后因该曹回 启。有一依 祖宗朝设立之 教。该曹以饩廪有弊为难。则 特下些少之弊有不可计之 教。盖 圣质英明。一闻 祖宗良法。欲断然行之。而群下无奉行者。只复立提督而止。岂天未欲复兴斯文欤。至于褒孝一款。因该曹回 启。以赠堂上职为 教。该曹以为堂上过滥。请 赠五品显职。则自 上又命其中表著者 赠堂上职。呜呼。 圣人虚受之量。与天同大。而该曹每每防 启。惜哉。
西厓柳先生辨诬录
万历辛卯年西厓柳先生以左议政。 特命兼吏曹判书。时通信使黄允吉。回自日本。倭酋平秀吉书。有一超直入大明 国等语。先生以为当即奏闻 天朝。领相李山海以为 皇朝若以私通日本为疑。则无辞矣。不如讳之。先生曰。既闻此说而不以奏闻。非但于义不可。倭奴若实有犯顺之谋。而 天朝由他国闻之。则疑我必深。遂建白具奏。时福建许仪后陈申。被掳在倭中。密报 中朝。琉球国亦遣使报声息。而我国使不至。 朝廷果大疑我贰于倭。许阁老国谓朝鲜至诚事大。保其必不叛。未久而使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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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甚嘉之。赏赉加厚。时倭声日急。 命备边司各荐将帅才。先生以权慄,李舜臣应 旨。
 谨按。日本国书具奏 天朝一款。为中兴第一根本。当时若从李山海议。讳不奏闻。非但必有 中朝问罪之举。变乱之初。岂有出兵来救之理乎。权慄大捷于幸州。而京城之贼势遂挫。李舜臣大捷于闲山岛。而蔽海之倭船全没。此东方将士中第一奇功。而引用李相国元翼为相。共济时艰。举国之人。咸服先生知人之明。吾东方得有今日。是谁之力。而彼谮人者。乃以主和误国字愚一世。卒之首发邪论者。诛磔以死。祸淫之理。焉可诬哉。以相位兼铨曹。千古所未有。 圣上之知人则哲。如此终焉。有国无之。而凶邪之徒。呶呶不已。夫以三代盛际。而成王未免惑于流言。况后世乎。
壬辰四月。倭大举入寇。 大驾西幸驻义州。七月。总兵祖承训。以五千兵来援。攻平壤不利而退。先生留安州以镇人心。十二月。提督李如松。领兵四万。到安州。先生袖平壤地图。指示兵所从入之路。提督大喜曰。贼在吾目中矣。癸巳正月。提督攻平壤大战克之。贼将投书舟师将金千镒。请和解而退。提督得报。遣游击沈惟敬。约还 王子陪臣。退釜山然后许和。先生呈文于提督。极言和好非宜。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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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之。提督批曰。此先得我心之所同然。然实无听从意。遣游击陈弘谟入贼营。弘谟至。令先生入参旗牌。先生曰。此入贼营旗牌。我何拜之。提督大怒曰。我将行军法撤兵。接伴使李相德馨急报曰。朝日不可不早来谢。先生不得已往谢。且曰。旗牌旁有牌文。不许我国人杀贼。私心窃痛之。不敢参拜。提督色惭曰。此是宋侍郎令。非我所知。后数日。又遣戚金钱,世桢来说和两便。先生极言其不可。世桢等既去。先生又贻书曰。贼以甘言诱我。一投书于东莱。再投于尚州。三投于平壤。小邦势甚危迫而终始不许者。不过为天下大义。宁死不辱耳。今 宗庙灰烬。 陵寝拔掘。一国臣民。皆有父母之雠。与其忘雠释怨。与贼俱生。无宁击贼而死于老爷之法度乎。十二月。先生扈 驾还都。时 中朝忧我国衰弱。遣行人司宪。观我国事。 敕旨甚严。有曰朝廷之于属国。恩义止此。自今王其还国而自治之。脱有他变。 朕不能为王谋也。时戚游击在 诏使所。甚亲密。是夜。要先生相见。屏左右以纸笔相问答。戚书六七条示先生。其一云。 国王避位当早。先生愕然起立曰。第三条所论。非臣子所忍闻。老爷读书万卷。古今事变。何所不知。小邦势方危急。若于君臣父子之间。处置失宜。则是促其亡也。戚曰。是是。明日先生率百官。呈文于 诏使。力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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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上无致寇之失及变后御贼措置之事甚详。 诏使信纳之。是夜。戚又要先生语之曰。 诏使意已大回。无他虑矣。自是 诏使与 上相接。礼貌甚恭。以劄付付先生有再造河山等语。
 谨按。先生之于变初。力争和议之非。国人所共知。至于传禅一款。先生之费尽心力。默运其机。有以措国步于泰山之安。此则非但人所不知。虽 圣上亦未必知也。向非先生忠义动于华使。必将事有不测而国不国矣。凶邪之徒。既诬之以主和。加之以误国字。后之人亦或有致疑于名实是非之间者。痛哉。
甲午。 中朝以贼久不退。天下兵力不可穷。不如因贼请和而许之。四月。遣参将胡泽。以劄付谕本国大臣。责以句践屈己自强之事。且令为倭请封贡建议。睢盱久而莫敢决。泽躁怒。督责甚至。时先生病肺痿。力疾上劄。言替倭请封一节。固不可许。亦当详具贼情。以听 天朝处置。 上许之。泽求见奏草。必欲于末端明言请封事。先生拒之。但曰。震之以威。以创其顽。縻之以计。以弭其祸。泽嫌措语未快。以款字易计字而去。
 谨按。自古御戎之道。不过战守和三策而已。自秦桧主和误国之后。人之视和字如降字。耻与虏连和。尚矣。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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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变诈百出。出兵以来。每以甘言诱我而反覆不测。先生岂不知之。自初抗义力争于天将。非一再。至于天将自知和事不成。劫令我国奏请封贡。若直辞拒之。则事败之后。欲以归咎于我国而自免其罪。先生洞烛其事状。故奏本中。无一个和字。但请 天朝縻之以计。令天将不得售其计而已。卒之和事果不成。而天将中主和者石星,沈惟敬。皆得罪。而于我 国非但无诘责。旋又大出兵击贼。则本 朝之初不请和。至此明甚。而我国之得有今日。都由于甲午奏本者。可知也。凶邪之辈所谓主和者。指何事。所谓误国者。指何事欤。
乙未。先生乞暇归省。至骊州。被 召还 朝。拜京畿,黄海,平安,咸镜四道都体察使。移文四道监司鍊兵。
丙申。颁鍊兵规式于四道。先是。 天朝以李宗诚,杨邦亨为册封使。将封平秀吉为日本国王。沈游击往来贼中。弥缝其事。因 诏使将过海。移咨我 国。令遣重臣跟随。 朝议不知所处。先生上劄。有曰今此调信之行。形色可疑。恐其所要。不止于通信。亦或有背约而假此为辞。游击亦知其事之不了计穷。欲归咎于我。为自免之地。今若直辞拒之。则正堕其计中。若顺其所言。则又非人情天理之所可忍为。无已则当答之曰。日本逆天悖理。无故兴兵。虔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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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民。灰烬我 庙社。拔掘我 陵寝。小邦之人。无不沫血饮泣。以为有死而已。岂敢言和。今 天朝兼爱南北之民劳勋戚大臣涉不测之地。大人当事衔命。教戒小邦。以礼义见责。此亦实关于 天朝大体。第以日本所在反覆 诏使。虽以 皇威临之。尚未得要领。更亦何有于小邦而以一使往来为轻重哉。切望更查彼中情形。毋苟安目前。而为长远之图。如此措辞。以观其答。不可以一言之间轻为许与不许也。 上从之。提督督之不已。时黄判书慎。以游击接伴使在釜山。遂遣之。
 谨按。先生于甲午撰奏本。今已三年。而 诏使跟随一款。持难如此。至广收廷议而后。始遣游击接伴使之在东莱者。而只跟随 诏使。不以通信名。其间无一个使价往来日本之事者。可知也。则谓 本朝讲和。非诬而何。况谓先生主和乎。其曰日本所在反覆。 诏使虽以 皇威临之。尚未得要领。更亦何有于小邦而以一使往来为轻重云云者。是先生已知和事之不成也。明知和事之不成。而主和以来谗贼之口。虽至愚之人。所不为也。为此说者。多见其所见之不明而处心之倾巧也。
丁酉。有谗先生于经理者。至贻谤书于衙门。一日。经理与接伴使李相国德馨私语曰。柳某得罪于军门。逃避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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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饷等事。专委尹承勋可也。先生遂驰 启言状。请解职。
 谨按。先生当国日久。未尝以色辞徇人。人不敢干以私。凶邪之徒。思有以倾陷之。既行谗于经理。又指甲午事。倡为邪说。煽动中外。月川先生贻书于先生曰。相国平日读圣贤书。所得只主和误国四字欤。先生答曰。此中初无半点和字。不悦者于书册上。寻出好题目。以相污蔑。戊戌。因丁应泰搆诬 本朝之衅。 上意颇不悦于先生。于是李尔瞻等。遂发邪论。以主和误国四字。为网打士林计。完平李相国元翼,白沙李相国恒福,东冈金先生宇颙诸贤。皆上劄伸救。李山海,郑仁弘,文弘道等附会倾陷。朝论分裂。伸救者为南。倾陷者为大小北。后七十年丙午。将刊行月川文集。先是。月川门人金泽龙。撰月川言行录。指出月川丁酉书张皇之。金乃一世嗤侮之人。不足与较。而金参奉确携行录。请神道碑文于郑桐溪。于碑文末端。别立机轴。特书此一款而曰。先生之志业。于此可见云云。于是士论纷纭。金君愈为三溪院长。发文通于上道列邑。会瓮泉通文于礼安。以为月川误闻路传。桐溪误信行录而有此事。若仍存而不改。则后世自有公论。于西厓。固无所损。而于月川桐溪。必有尚论者之议。其后今删此一款。所以为月川,桐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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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安若干人。令赵锡朋作答通文。送于三溪。大肆忿语。诋辱士林。一则曰附会穿凿。一则曰不忍正视。一则曰斯文不幸。诐辞狼藉。不足与较。而至引 中朝许款之和字。西厓主和之。和字浑沦。为说肆然。有诬诋先贤之意。远近士论愈纷纭。以为月川桐溪误闻路传误信行录而已。非有意于诬贤。而礼安人则非不知事之颠末。而敢以诬贤之言。形诸文字。不可无鸣鼓之举。或以为当更为通文。攻破其非。金君愈以为如此。则是与彼相较。自辱甚矣。遂令院属。私通于礼安而还送其文焉。时远近士林。将会一处议处。柳察访元之极力沮止之。昔苏东坡,叔孙通。制此礼之说。不过猖狂谑浪之语。而非但程门门人怒。伊川亦怒。一时诸贤。分党相攻击。朝著为之不靖。而未闻伊川禁抑其门人而调解之。盖人皆有七情。可怒而怒。圣贤所不免。可怒而不怒。非随物应之之道也。柳公若以子孙为嫌而不与其论则可矣。至于极力调停。则未知其何如也。或者以士论溃裂为言。以宋朝事言之。非但一时士论溃裂。朝论从而溃裂。而伊川不自以为忧。正邪之分。是非之争。自有不期然而然者矣。然其与以子孙攘臂血战。大口吓人。无复廉耻者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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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柳谦庵书
书来。日夜忧念。李之孤寡。亦何以为生。尤极悲痛。时事。想已有结末。如何。从前奉告者。正谓此也。奈何。内省不疚。外至何关。但贼恶不远。人心或失。是所恨也。捏计。想应非虚。陜人恐有所受于乡。可怕。山居深僻。公若得便下来。同侍膝下。则天幸。惟祝天而已。仆望时归扫先松。仍感风龟缩。虽希玉。不得往见矣。奴子以探候事。并送两人。即为回示破悯。临纸怅惘。不知所云。惟愿随遇慎啬。不违素位之训。
  拟与赵月川(戊戌。李正郎灿。奉此书往乌川。拟将传致于月川。有言传之无益。反增一场不好景象。故不果传。)
迩来数月。一未仰候动静如何。寻常慨叹。志气颓惰。诚薄于大人门庭。致此逋慢。徒抱愧恨而已。云龙负母山中。漂迫已久。积病层生。忧患缠绵。将无以保全馀生。以看太平日月。诚可怜痛。昏愚无状。得蒙先生教育之恩。而不能自拔于流俗颓波之中。日远于君子之域。而将未免小人之归。白发满头。只影凉凉。他日地下。更戴何颜。以拜先生于函丈之间哉。言之至此。哽塞何言。伏念先生之亡。今已二十有九年矣。同志凋零。德业无闻。前日修己养性者。今反为口耳交争。前日耻言人过者。今变为讦人阴私。敦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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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日衰。浮薄之习渐成。正所谓不待七十子丧而大义已乖者。此先生之平日所深忧。而斯文宿望如尊丈诸公之所宜缨冠被发而不暇缓声者也。师友之中。雪月又复捐背。斯文之所恃者。惟尊丈一人而已。其收拾馀绪。以复前日大雅之责者。不其重且大乎。未知尊丈于此复何以为挽回世道之计哉。前日伏闻责酒之失仪者。则尊丈之忧念世道。槩可知也。抑未知今日函丈之间所以讲明者何事。必有出常情之万万矣。如何如何。近者流闻之说。或有涉于 朝家机关之重大者。而黄口小儿。莫不鼓澜唱言。谓其出于尊丈之门。愚知其必不然也。尊丈平日所谨慎者。言语动静。假使时有忧时仰屋之叹。岂可与世之哓哓者说梦哉。舍弟之事。狼狈至此。夫复何言。只恃天日之照临。后世之公论而已。今虽家置一喙。孰能听信于无状同气之言哉。其所牴牾者。只在于力小而任重。量浅而责大。忧时太深而担荷太多。枘不入而不止。谗百车而冒进。或侥倖于一石之填海。而庶复致其尽瘁之力而已。此外更无他意。岂若负国误事如言者之云云哉。癸巳甲午兵火之馀。饥馑荐臻。疠疫相仍。区区外循于 天朝之谕贼退徼。以全国都。以息人民于数年之间而不敢为他议者。乃其罪也。然岂其心哉。惟在于势屈力穷。而不能抗 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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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大议。寄生民于鱼肉也。初岂有一毫求和自屈之理哉。是以。养兵屯田。筑城备械。昼夜忧劳者未尝不在于此。而时议矛盾。嫫母见妒。搏沙不聚。终至不绩者。亦岂其心之所欲哉。惟此一心。炳然如丹。不可诬也。东窗媚贼者。果是家无甔石之俦。朝衣抆泪者。亦非忘君负国之伦。市虎或成于累传。曾杼或投于三至者。未必不由于风言之失实。而亦未必不由于山林之不详也。其于尊丈。则仰之如父兄。信之如蓍龟。初岂有一毫相负之理哉。而不逞者至以媢疾目之。不亦异乎。夫尊丈之养高山林。乃其素志。此何尝有求于世。彼何尝尼之于行。而以此为一罪案乎。舍弟则不足说也。于尊丈之清素无念。不亦辱乎。且因尊丈为网打题目于一世者。岂梦寐之所曾及者乎。此非不幸之不幸乎。九原可作。先生以为如何。岂不惕然动念而伤师友之不幸乎。伤吾道之不幸乎。至若舍弟之不敢分疏于左右者。非自外于左右也。只以事系重大。久乃自明。似非口舌之所能争辨也。若夫左右之责望舍弟者。诚出于相爱相厚之旧情。岂有吹毛如世人之谋毁者哉。但气激于愤世而辞发于冲口。此朱先生之所不免。曾何损于尊丈之责善补过乎。但言之缕缕而不择其人。则听之者以谓訾毁。言之者以为诋斥。相传远近。以为不好者之赤帜。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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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期然而然者。使舍弟闻之。岂不惊叹失图。无颜负荆于尊丈之门者乎。夫纳言之道。自牖则易。自闭则难。温言则顺。斥言则逆。今者尊丈急于救药而大声疾呼。言之不足而累言之。不一而足。至再至三而愈急。则或者以为谤弃。而岂料其胸中所存。只在血诚相救。以续先生教诲之馀意哉。愚恐尊丈于此。亦或未尽其道。而于愤懥上。或有未尽消融底查滓耳。此日月至焉者之或不能免。而在大贤以上。犹有所恐惧修省而不敢有顷刻自足之念。未知尊丈以为如何。前春舍弟下来时。深欲就拜于门下。以谢愆尤。亦以得罪无颜未果。今闻以此亦成一层论议云。尊丈想已洞察矣。即今一种论议。似不出于光明正大之域。而尊丈亦落在一边之论。为藉口之资云。故无似之心。不胜私忧过虑。敢此冒昧。虽以此得罪于左右。实所甘心。而不敢负平生爱慕之赤素也。伏望还赐教诲。不使师门相正之道。落莫于一时。而不加求全之毁于献忠之旧生。则幸甚幸甚。
 谨按。谦庵两书。可见事迹之梗槩。而其与西厓书。则丁酉年书也。其曰陜人恐有所受于乡云者。盖指文弘道等倡为邪说。出于郑仁弘指嗾也。搆诬于丁酉。发论于戊戌。首末较然。而赵锡朋等。乃以倒言滚说。不忍正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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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语。侮辱士林。锡朋不足言。宣城人间。有从其邪说。抑何欤。金荷潭时让尝著书。以为月川附会时论。此则大不然。盖月川误听路传而攻西厓。遂为一边人所悦喜而为之依归。谓时辈附会月川则可。岂有月川附会时论之理。尝闻月川每闻时辈尊慕之说。辄为之叹咤不乐。岂可以此而疑贤者于不当疑之地乎。桐溪虽曰误信行录。而未免失秉笔者檃括裁幸之义。惜哉。至于谦庵书所谓外循 天朝谕贼退徼之策以全国都云者。尔时诸贤之论及 圣上后来晓解廷臣之教。亦皆如此。非先生本意也。先生贻天将书曰。贼以甘言诱我。一投书于东莱。再投于尚州。三投于平壤。小邦势甚危迫而终始不许者。不过为天下大义。虽死不辱。今 宗庙灰烬 陵寝拔掘。一国臣民。皆有父母之雠。与其忘雠释怨。与贼俱生。无宁死于老爷之法度乎云云。其上 宣庙劄曰。游击明知和事之不了。计穷欲归咎于我 国。为自免之计。今若直辞拒之。则正堕其计中。若顺其所言。则又非人情天理之所可忍为云云。执此二者而观之。则谓先生主和误国云者。固谗邪搆诬之甚。不足多辨。而诱贼退徼。以全国都云者。亦非先生之本意也。先生之意。正为石,沈欲自免其罪。将嫁祸于我 国。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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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直辞拒之。此实宁亡于外贼。不愿亡于 天朝法度之意也。卒之和事不成。 皇上赫怒。石星,沈惟敬。皆以请和得罪。非但无诘责于我 国。旋又大出兵讨贼。稷山之捷。几于只轮不返。使金瓯罔缺。 社稷再血。先生之见之明策之深。有如烛照龟卜。而扶颠持危于国事既去之后者。为如何哉。诸人不须言。谦庵以一家人。亦为此论。使悠悠者未免起疑于迁就羁縻之说。岂尔时贼姑退徼故云然欤。后之人。必于谦庵之言。信之不疑。故特书云。
荣川亭馆总论
荣川。素称山水窟。亭馆之盛。甲于诸州。试尝合而论之。龟鹤亭。在通衢大道之傍。而龟台。近矗鹤山。遥拱临大野而挹清潭。斯其极清绝稍通旷。亦有幽僻之趣。余不见四仙亭。揆以所闻。疑此其亚耳。济民楼。与龟鹤为对。占地爽豁则过之。而东龟翠壁。背之不见。若论其胜致。何可拟龟鹤鹤沙亭。山容之回拥。水势之湾环。白沙之浩渺。方之龟鹤清绝则同。幽僻则优。而欠东龟之奇。通旷之快。未知与济民楼孰优而孰劣欤。栖碧亭。占基苍壁上。水激石成潭。奇乎奇矣。山无情而水背走。虽曰清绝。或者欲以比于鹤沙则过矣。影江亭。三面斗断。而水拥山回。亦天作之地。四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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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墙面立。幽僻则有之。何可与论于栖碧之清绝哉。至于夏寒,伴鹤。危临断麓。通旷则相类。而夏寒优于伴鹤。愚川,炭山。倒影玉镜。清绝则一般。而愚川奇于炭山。俱是仙境中仙居也。人有以翠蛟水云之通旷。较胜负于夏寒。以下四亭者。余曰短长肥瘦各有态。玉环飞燕谁敢憎。
书愚川子山水论后
余既著荣川亭馆总论。以示愚川子。愚川子大加贬驳。以为山水之胜。不宜分等第论优劣。其说纵横反复。累数百言。余深服其辩博。而深惜其失言也。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若强而高其不高者。则不几于巨屦小屦同价之说欤。来辩。以山水比之人。比方人物而较其短长。固穷理之事。胡可混圣愚齐善恶而不为之分别欤。孔门三千弟子。得与四科者无几。德行文学政事言语之目。其可谓无分别等第者欤。来辩。又以山水比之文章。文章之分等第。尚矣。世谓杜草堂为诗中圣人。李谪仙为诗中天子。又谓韩如海柳如泉欧如澜苏如潮。其等第高下。亦明矣。至于徐凝之诗。魏晋之文。俱可谓之诗与文。而不为之分别欤。马无驽骏。而通谓之马。则何以异于白马之白。白人之白欤。凫鹤之别迥然。初不系于足胫之长短矣。大槩乐浑沦恶剖析。是学者之大病。论山水。岂异哉。退溪先生论礼安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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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胜。以月川为第一。宜仁为次。吾从师说。
鹤沙先生文集卷之五
 序
  
送李正字容伯(崇彦)赴朝序
余尝汎一苇中流而入于海。见有千樯万舳向要津而竞渡焉。俄有一点浮云。黯黮蔽日。黄帽指之曰。噫。将风矣。乃回舟而泊于岸。屏息而俟焉。须臾大风从西北起。流云气走沙石。飕飕翏翏。号怒而不止。于是海之百灵秘怪。慌惚毕出。奋鬐鼓鬣。以助其势。爰有大波突起。轰轕摧荡。天纪为之倾。地维为之坼。惨然而日星黑。骇然而乾坤窄。慄然而鱼龙愁。向之渡者举皆失势漂荡。樯倾楫摧。前者溺后者继。不终日而尽焉。余乃骇目竖发。惊神悸魄。回转惶惑者累日而犹未已。适月城李容伯理短棹。复向要津。聊记其所见以为赆。
鹤沙三曲序
鹤沙三曲者。鹤沙老人所自作歌也。其第一曲。则聊以纾学道之诚也。其第二曲。则聊以申恋 阙之忱也。其第三曲。则聊以发伤时之叹也。盖老人目盲矣。耳聋矣。死亡无日矣。无以酬父诏师勉之意。天覆地育之恩。而悲愁一味。郁结而未解。此歌之所以作也。始焉学道。中焉恋 阙。终焉伤时。吾人事业。次第然也。其不言山水之乐者。志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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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暇及也。不以诗文见意而缀俚语为歌曲者。老人不文也。后之览者。必有以谅余心而恕余僭也。
朴察访重牢宴序
水云老仙丈以书抵余曰。吾先君夫妇俱享寿。同牢行礼之后。甲子一终而犹无恙者馀十年矣。今不肖去壬辰岁。行同牢礼。今壬辰岁。行重牢礼。斯亦人世所罕闻。行礼之日。席上诸名胜。咸次余诗。远近闻者。亦多续而和之。将录诸帖。传之子孙。子其诗而序之。余作而言曰。箕畴五福。其一曰寿。人生享寿固难。况夫妇俱享寿乎。夫妇俱享寿固难。况两世夫妇俱享寿乎。又况一家两世再逢同牢之日。再行同牢之礼。无疾病丧祸以沮挠。实古今天下所绝无而仅有者。岂偶然而已哉。噫。余于是重有感矣。昔我啸皋先生。以道德文学伏一世。虽不幸未究厥施。而其胤夏寒老爷。其孙水云公。当世乱。肥遁山林。安享清福。殆百有馀年。而又能行此盛礼。其所以致此者。宁可不知其所自耶。在易坤卦之文言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庆固善之报也。今先生。积善于己。责报于天。取必于百馀年之后。而若合符契。呜呼奇哉。当其吉日载届。绮筵初开。子姓环立。红粉列侍。彩花煌煌。烛影炯炯。而水云丈鹤发童颜望之神仙。内夫人淑容未衰。鬓发如漆。交拜之礼既行。红丝之觞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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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远近聚观者。克衍堂宇。填咽街巷。相与咨嗟叹息。啧啧称盛事。余虽持期服未获参睹。固已耳闻而心醉矣。仍念寒门薄祐。曾王父以下。俱不享寿。自闻此语。为之悲咽。不能为怀。其何能缀得文字。揄扬盛事之万一。而公有命。安敢不承。遂步其韵为诗。叙其事为序。
九仙录序
盖闻洛会盛迹。千载以为美谈。香社高风。一代争传胜事。想其耆英满座。绪论合于经纶。词伯临筵。珠唾生于讽咏。或贻君民忧于进退。未免雕琢愁于肾肝。岂若物外真仙。清夜闻笙而驾鹤。田间佚老。仰天拊缶而呼乌。忘形骸而臭味既同。视古昔而閒忙自别。前七后八。人事纵异于存亡。不参以三。交情如一于终始。趁良辰而展席。酌清樽而做欢。涧蔌芳香。奚啻烹龙而炮凤。野卉蓊葧。无非瑶草与琪花。不用笙歌。耳边松声鸟韵。何烦红粉。眼中水色山光。那妨醉后身裎。鲐背快炙。莫嫌林深路黑。鸠杖扶颠。閒愁不到于眉。俗说肯挂于口。灾馀泽洽。已喜麦秋之登。壶中日长。直待桑田之变。苟或谈世。自有浮白之规。如其作诗。岂是省事之道。举皆神凝而形释。孰谓乐极而哀生。呜呼。逸轨难追。朋情易失。相与勉而继述。是在后来者之贤。使其至于忽忘。如此行依山之碧。
鹤沙先生文集卷之五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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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山书堂记
太白而小白。小白而走马。其一枝隆然东注。至百许步而斗断焉。即行依寺之故基也。由其中以望。则东有文殊,清凉。南有鹤驾。举皆合形。效奇于堂庑之下。若好事者指挥而为之也。其始山之僧却月。重建数间兰若。夐绝幽邃。允合藏修之所。土之居者断断焉相与谋曰。吾所处地。距学宫最远。盍因是为多士鍊业之所乎。遂以告姜侯絪。侯即喜而许之。乃辟其室为堂。缉其厨为室。益之以厨库。缭之以墙垣。不数月而工告讫。扁之曰义山书堂。大会远近士友以落之。仍收合若干谷物。以为养士之需。于是劬书者往焉。攻文者聚焉。由是成进士登大科者踵相续也。远近人称文明之地。必曰西面西面。呜呼盛矣。虽然。书堂之设。岂端使然哉。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相与倡明小学大学之道。自洒扫应对进退之节。以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莫不因其群居讲劘而有得焉。不少以衔杯酒弄云月为事。则吾党之所当讲而勉之者。岂不在于是乎。而况物之废兴成毁。相寻于无穷。昔也寺刹。今也书堂。则书堂之复为寺刹。盖未可知也。后来继今者。可不思所以守护之哉。咸曰。子之言是也。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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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为后人倡乎。遂书之。
瞑斋记
哑叟禀赋本弱。平生少起多卧。少步多坐。年才五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神气疲耗。或朝食不化。或看书稍久。或思虑暂劳。辄欠伸而思睡。方是之时。视不明。听不聪。食不甘。神昏而虑乱。莫可收拾。乃就小斋窗下。坐而合眼。须臾栩栩然与蝴蝶俱逝。遗万事失百忧。善念恶念俱消。悲心喜心顿释。遂与万化冥合。则熙熙然皞皞然。曾不知我为物欤。物为我欤。孰为是孰为非欤。孰为荣孰为辱欤。抑不▒吾所处之世。古欤今欤。大治欤大乱欤。其唐虞三代欤。其汉唐五季欤。既无所闻。焉有所见。既无所好。焉有所恶。饥饱不知。寒暖不省。毁誉不及。黜陟不加。颓然作冥茫境界中人。鸟唤而不醒。客来而不觉。及其蘧蘧形开。则神清气朗。天为之增高。地为之增广。恍如晓旭初升。氛昏自歇。其一时自得之乐。自可轻万钟而蔑千驷矣。遂名其斋曰瞑。
鹤沙精舍记
山水之自太小白来者。至安荣醴三邑之境。隆焉为鹤驾。合而为沙川。不期然而二者相值。亦奇矣。其西北岸。古有林氏亭。林去而亭空者馀五十年。余以一牛购得之。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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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闾阎间。自有幽阒清绝之致。于是疏其粪墙其虚。坐其中以望。则白沙以绕之。清流以萦之。翠屏以环之。若画图然。直亭之东南。有岸坡陀。可种千树桃。为桃花洞。傍有数松。筑其下而坛之。为唾绿台。由台而西。厓益峻境益奇。路穷而台高者。为风咏台。又其西百步许。水激石成潭。深可容舠。为洗心潭。潭上有奇岩。上可安亭馆。皆山水之奇者。举一朝而为吾有。不已侈乎。噫。人之自托于山林者非一科。彼逐逐利名。迷不知返。而徒托名于物外者。固不足言。其或以山水自娱者。率多为景物役而已。则岂非欧阳子所谓不知太守之乐其乐欤。至于怀道抱德。不得有为于时。而退与同志之士。讲道林下以自乐者。盖罕有矣。余于三者。二不屑而一不及焉。其所以为此者。抑何欤。余才拙而性滞。与世多龃龉。立朝二十年。无丝毫裨益于时。无宁退处江湖。渔钓为事。时或兴来意到。歌咏 圣德。以为酬 恩之地乎。盖尝讷于言。而发口则多失中。盖尝钝于行。而措手则皆背义。无宁处静断事。以自省愆而寡其过乎。平生有爱书之癖。而盲于目病于身。奔忙于世路。弛废职事久矣。无宁处别区谢尘事。时或窥闯其一斑。口咏心惟。以寄兴于千载之上乎。苟能办此矣。彼山之峙水之流。云霞之变态。草木之生意。禽鸟之好音。无非为清心养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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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岂徒然哉。顾余老且病。能作人间几年客。主此清境耶。为吾子孙者。能以余今日之所以自勉者勉焉。是余之老望也。亭凡六间。寝房二间。曰玩心斋。板房四间。曰醒心轩。以鹤山沙川之会也。合而名之。曰鹤沙精舍。
察眉堂记
人之眉。喜则伸怒则蹙。喜无常怒亦无常。而伸而蹙蹙而伸者。理之常也。则蹙固伸之兆也。余到仁同之明年。移搆衙舍于公馆之东。以其馀材为堂于其南。于邑中势最高。西挹洛江对乌岳。亢爽可乐。岂无胜槩可以名吾堂。余性滞而才拙。为政昧其土俗。凡民之至于官府。无大小老幼。视其眉皆蹙蹙然。其在村里者可知。名以察眉。志其实也。试尝登堂而察焉。有以不从其言而怒者。有以不售其计而怒者。或怒其租赋之重。或怒其力役之繁。以至施刑而怒其滥。决讼而怒其误。噫。民之怒我而蹙者。固不一其端。而其所以致此者。不过曰由余一个心。心之病。非猝然下药可已。吾虽欲人人喜而伸之。得乎。虽然。物之否泰衰盛。相寻于无穷。蹙于今者。安知不伸于后。余既使之蹙。必有使之伸者。书以祈后君子。
迎薰亭重建记
物有废有兴。废兴。数也。所以废兴之者。人也。如欲兴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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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可不戒其所以废。监其所以兴乎。荣州南五里许。有亭曰迎薰。实我退陶李先生所命名而题额者。盖在宣德间。郡守郑侯从韶。以使命迎饯不可无馆宇。乃卜基于休溪之上而亭之。夫岭南山水之胜。莫奇于荣州。而荣州亭馆之美。莫盛于迎薰。亦旷世奇事也。黄鹤一去。白云悠悠。星移物换。老伤少嗟。虽非事之所以损益。而物理有不当然者。岁癸未。今郡守申侯洬。至不数月。而百废俱兴。乃询于众。谋复是亭。鸠材于农隙。割俸以助饷。命士人朴文范,宋荣发,权昌业,李文郁等监董之。始役于翼年春。阅月而工讫。视旧制有增无减焉。既成。得退陶手笔。摹刻以揭之。依然故迎薰亭也。郊原膴膴。林木欣欣。山益奇而水益清。若有情于感遇也。噫。有废有兴。虽曰有数。而兹亭之向也废而今也兴。亦必有由。岂可徒委之于数而不反之于人哉。自今以往。吾乡之人。相与惩前失而谨守之。使兴者不至于废。而郑侯申侯之美意。流传于千万世而不泯。岂不美欤。众皆曰宜书以志之。余何敢以拙辞。
不夜斋记
昼明而夜昏。常也。明于夜者月。而有晦朔焉。云霭焉。其不能常明明矣。斋在鹤沙南岸。常夜明于昼。一室内外。常如雪凝冰净。盖其窗临一带沙。堆珠积玑。生白生明。尘泥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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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而不染。涛波荡之而益洁。浩浩皧皧。历万劫如一日。其与月之有明晦异矣。当其日沦而八表同昏。举万象而不辨其白黑。而独此一区朗然常明。翛然而坐。悠然而望。曾不知昼欤夜欤。日欤月欤。壶中天地欤。玉楼琼田欤。以其有明而无昏。扁斋曰不夜。赤鸡孟秋下浣。主人翁记。
晚醒斋记
醒于酒。孰若醒于心。醒于早。孰若醒于晚。世固有醒于酒。不能醒于心。醒于早。不能醒于晚者。初不若不醒于酒而醒于心。不醒于早而醒于晚。余友追斋李公固能醒于心。有不能醒于酒之病而气为之少惫。仍自言其言与行之未免有毫忽不合道者。以此不但气之惫而已。遂与欢伯绝。以其年逾六十。改其斋号曰晚醒。属余下一转语。呜呼。余辱晚醒知今几年。尝见其醒于心。未尝见其不醒于酒。而有言与行之不合道者。今乃能因气之少惫。而省察矫揉之功。并及于言行如此。自今以往。将见晚醒公之发言制行。粹然一从醒字中流出者可知。岂独醒于酒苏于气。又岂有不醒于晚之患乎。余固醒于酒不醒于心者。今老矣。志怠而气衰矣。惧其并与醒于早者而失之于晚。遂乐为之言。
莲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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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而山林。轩裳而遗逸。世果有其地与其人乎。昔我文成公晦轩安先生。以道德文学世其家。圭组相传者凡十三代。而至 赠右议政顺阳府院君安公。贫无室庐。甲子岁。公讨平逆乱。策名盟府。遂倾其 恩赐。搆屋于城南门外青坡之桥上。傍穿小池。为堂于其上。栽花种竹以自娱。殆与世相忘焉。盖城市而胜槩则山林也。轩裳而韵致则遗逸也。今夫长安百万家。其有此胜槩者乎。其有此韵致者乎。以其人遇其地。岂非有数存欤。公既没。其胤今善山府使安侯应昌。既修葺其故宅。又立祠宇于宅后。而推馀力。拓旧堂稍宽敞之。侯之堂搆之孝。可谓长有人。公于植物中最爱莲。以名其堂。侯乃追先志。仍旧号。青蛇季夏上浣日。丰山金应祖。记。
忠孝祠记
往在庚寅岁。 赠右议政顺阳府院君顺兴安公卒。公既登名盟府。于礼得不祧。既毕丧。公之胤今善山府使安侯应昌。为立新庙。据礼增四柱一龛。以奉其神位。以公忘身殉国。功烈铭于彝鼎。忠养以礼。哀毁踰于常制。其忠盛矣。其孝至矣。遂名其祠曰忠孝。乃以命丰山金应祖记其事。应祖作而言曰。从古世家大族。以功名德业世其家者何限。若侯之先世。自文成公晦轩先生以下。忠孝大名。燀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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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相传四五百载而愈炳曜者。其有几哉。今公之忠。载国简策。公之孝。在人耳目。无以记为也。至于侯之追远善述。为先世尽其诚者。于此益可见而可敬。其何敢以芜拙辞。遂书之。青蛇季夏上浣日。丰山金应祖记。
忘窝记
昔我先君治堂于故宅之西。即悠然堂也。夫荣州之胜。甲于岭底堂之胜。又为一邑之最。先君日哦其间。若将终身者馀十年矣。不幸先君没未久。而故宅为墟。独所谓悠然堂者存焉。今将三十年于兹。吾仲氏忘言公慨然有肯搆之志。既新其堂之夹室。又修其东庑之下故宅之未毁者。为房数间。以为斋居之所。而名之曰忘窝。呜呼。岂偶然而已哉。余尝读公之记而知公之志矣。人之生也。其本也真而静。及其外物来感而其情炽矣。故智者。于情必忘其可忘者。以全其真且静者焉。夫不必得为在己失为在人。则可忘于言者。非是非乎。恩雠分明四字。非有德者之言。则可忘于事者。非怨德乎。而况荣悴有时。一去一来而不可常。则可忘于世者。非宠辱乎。推是类也。凡通人之所不能忘而公独忘之者。奚可一二言耶。虽然。君子之心。其必有不忘而后。能有以忘之。且以孔子之圣。必发愤而后忘食。乐而后忘忧。苟不能不忘于中而徒欲忘之于外。则吾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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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欲忘不忘而或反为忘所乱耳。设令从事于斯而有得焉。其无乃荡荡莽莽而或近于天台智者之为乎。然则公之所以不忘于中而能有以忘之于外者。果何事乎。记曰。思其所处。思其所乐。人子至情之所不能忘者。岂有大于斯二者乎。今公之处于兹窝也。指其堂曰。吾先君盖尝盘旋于斯也。指其室曰。吾先君盖尝宴息于斯也。见其窗则曰。吾先君之所尝倚而寄傲者也。见其户则曰。吾先君之所尝由而出入者也。夫如是则公之心。岂得一日而忘先君之所处乎。南有鹤驾。北有铁吞。巍然环拱。有类于君子之气像。休溪东注。龟水西流。滔滔不舍。有似乎学者之工夫。皆吾先君之所尝乐而优游涵泳。以成就其德者。而公得以想像馀韵于其间。夫如是则公之心。岂得一日而忘先君之所乐乎。以是二者而不忘于中。则外物之纷纷扰扰。有以贼吾真而汩吾静者。虽欲不忘而不可得也。天下之外物。既不足以累吾之灵台。则欲安有不净。理安有不明。德安有不邵者乎。此窝之所以命名。而非知道者。孰能与于此哉。如弟。获罪于天而有斯疾。将不复陪侍公杖屦于兹窝。以共不忘之怀。则其于兹堂之胜。忘不几时。而不忘者无穷期矣。盍以一言叙其梗槩而仍寓不忘之意耶。况公既有命。不可以芜拙辞。乃泣而书。
鹤沙先生文集卷之五
 跋
  
书二先生帖后
吾东方上下数千年。道学寥寥。圃隐倡起于前。退溪大成于后。盖自考亭之后二人而已。至于其诗豪而精。其笔奇而正。特其馀事。而犹足以想像兴起于把玩之馀。萃之为一帖。朝暮对案。以酬晚生不能抠衣之恨者。乌可已也。噫。道同时不同。贤哲之幸不幸。命也。吾诚乐而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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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忘窝记后
吾兄弟九人。皆业文。独八弟述祖。有逸才早夭。其馀八人登司马。五人登文科。非积庆发而何。今观是册子。七人之文。虽各有工拙。亦不可谓不文。使五仲氏八郎在世。其文又将颖脱而出。呜呼。世岂有九兄弟并能文者哉。公一生避名。不求记文于当代之钜手。以誇耀耳目。而独使一家人为之。意有在也。第尔时公令诸弟各自书记文。而余以盲固辞。则三四仲氏。亦辞以拙焉。此此册子之欠事而不肖之罪也。十年存没。抚卷怆然。而其盲尚未甚。不忍终孤公意。乃复泣而书。
四礼问答跋
礼之用。大矣。姑撮其切于人家日用者。其大有四。曰冠昏丧祭也。虽然。礼有常有变。自其常者言之。仪礼礼记。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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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夫子家礼一部。为万古礼家三尺。而顾其文义微而节目简。仿而行之。未免有窒碍处。就其变而论之。仪礼之丧变礼。礼记之曾子问。此数篇外。初无只字半句可据而从事者。尚幸考亭倡之于前。退溪继之于后。各因门人弟子之问而有以剖析群疑。折衷诸说。莫非妙道精义之发。其于晓人指迷之方。不啻若昏衢之日月。而后来诸贤。又能推明绪馀。反覆论辨。无复馀蕴矣。尚恨其简帙浩繁。编辑杂出。自有志好礼之士。犹未能遍观而历考。又况穷村僻巷。初不知有是书者何限。余于十数年前。见有溪门问答印本。而或说道理。或讲文义。或论人出处。或论事是非。而其于四礼浑沦抄录。又未尝有次第节目之可寻。欲考一件事。必须尽阅一卷书。披览未半而昏然思睡者多矣。余之愚窃尝慨然于此久矣。今年春乃始下手编次。凡得四卷。以为一家考阅遵行之地。而名之曰四礼问答。为纲有四。为目凡四十有六。冠焉而成人之道。昏焉而正始之法。丧焉而送终之礼。祭焉而追远之仪。举皆节节有序。井井不乱而瞭焉可考矣。第于诸先生书札中。间或截取紧语。以类附录。而于寒冈,旅轩两先生问答中。有一事而重出复现者。有无甚疑义。而不得已随问答诲者。不敢复记俱存。以伤编书之体。极知愚妄之罪无所容贷。后之览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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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谅余志而恕余僭焉则幸矣。乙酉暮春庚子。丰山后学金应祖。谨跋。
凝石寺酬唱录跋
昔紫阳朱夫子游南岳。当时门弟子诸贤实从之。其酬唱诸篇。裒为一帙。至今脍炙人口。赫赫若前日事。夫以天下之贤师。从天下之贤弟子而游。其所酬唱。莫非粹然出于性情之正。岂搜奇探胜嘲风咏月为工而已。往在万历壬子。啸皋朴先生。自骊兴解绂归。尝以暇日游凝石山之兰若。一二乡老外。门弟子柏岩金先生以下数十人。咸列于皋比之下。函丈从容。继以唱酬。编成一卷。名之曰凝石寺唱酬录。呜呼。贤师不世出。贤弟子不常有。我荣上下数千年而后。文节公金先生出。而不幸早世。其于立言垂后训诲后进之事。皆有所未遑焉。至于德行文章。蔚为世宗。而又能得贤弟子而教育之。相与倡明道义。以幸我后学。惟先生为然。而招提之会。文字之论。直与南岳故事。隔百世而同一揆焉。想其贤师在上。贤弟子在下。讲论之际。授受之旨。虽不可得闻。而其发诸吟咏者。率皆冲和澹雅。有德之言。又非文人才子搯擢肝肾之为。此岂不俪美齐芳于南岳酬唱诸诗而传于永久乎。吾乡前数千载。既未尝有此事。此后数千万载。亦岂复有此事。兵燹以后。寺废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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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建。山河如昨。风景不殊。而光尘已远。芳躅难寻。斯岂非后学之责哉。录中有吾先祖和诗。益有以兴不肖之感。兹于先生之孙水云公题跋之命。义有所不得辞者。辄敢蹙然起敬而为之说。
文节公金先生逸稿后识
天启一代之治。必有一代之贤为之辅佐。以贲饰治道。由其德备而才全。其发而为文词者。自能浑然天成。粹然一出于正。非若后世文人才子剽掠僭窃为工而已也。我 圣朝受命。大经大法。虽已立于立国之初。而其于礼乐文物。犹有所未遑。至于 世宗文宗朝。始大备焉。时则有若我文节公金先生。于一时诸贤中。最见推重。方在草土。尚且膺 宣召备顾问。纡晋接参谋谟。无夺情起复之名。而有密赞 圣治之功。斯盖旷世异数。非天生命世之贤。其何能与于此。惜其文章无传于世。使磊磊轩天地之德业。未免几于泯泯。先生之曾孙柏岩金先生玏。乃能博考国史。参以东文选及列邑题咏。得诗文若干篇。特泰山一毫芒耳。甲戌岁。先生五代孙金正郎鍌。深惧其久而失其传也。仍取先生重试对策。率宗党锓诸梓。附以状铭祭文及笔苑杂记中所出数条而并刻之。噫。先生之德行在人耳目。勋业载在国乘。无以此帙为也。然而数世之后。寝以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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昧。虽其子孙。有未能详其事迹。况他人乎。然则此帙之成。岂非有关于斯文之兴替欤。人亡矣。世远矣。虽其典刑难寻。而读其书诵其诗。岂不能想像其馀韵于千百载之下而有所兴起欤。晦而能明之。微而能显之。远而能追之。为先世能尽其心力。所谓佳子孙者。其不在于斯欤。是为识。赤狗残腊。外裔孙弘文馆修撰金应祖。谨识。
书观物堂诗后
观物堂。在旧书院之东。我退陶李先生尝杖屦于斯而命名焉。既乃诗而笔之。为后学所珍爱。藏诸椟中迨将百年于兹。今奉而玩之。一字一句。一点一画。莫非出于妙道精义之发。而不曰台而曰堂。岂其欲即台而堂之欤。往在甲寅岁。移旧院就新基。堂斋额号。一皆仍旧。则咸曰不可独无观物台。乃于院之东麓最高处。夷而平之。以为台焉。上年冬。家侄时忱为山长。采众议。立堂于台下。取先生诗摹刻以揭之。珍珠拱璧。辉映壁间。有若星斗丽天。草木被光。而山川为之改观。云物为之动色。噫。至宝之向也晦而今也显。岂非有数存欤。若其讽咏之馀。有以感发其善心而兴起焉者。多士事也。尚何望于童习白纷者。是岁丁亥清和。后学丰山金应祖。谨识。
鹤峰先生文集后识
鹤沙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5L 页
万历癸巳年。鹤峰金先生。易箦于晋阳城之公馆。于时八路新刳于兵。历八年犹未已。自是以后。国家多事。乱靡有定。公私物力荡然。遗稿之藏在巾衍。凡五十七年于兹。而无能谋所以寿其传者。上年春。前县监李公弘祚,前直长南公礏。尤慨然于此。遂与前参奉柳公义男,朴公烶,郑公侙,生员李公渫,柳公㮨及先生之从孙金处士是榅合议。始役于庐江。盖李公弘祚为山长故也。于是。道内列邑守宰及远近士林。咸助其费。阅月而工讫。余幸而获睹斯文盛事之颠末。乃作而叹曰。先生之德行在人耳目。勋业在国简策。无以集为也。至于先生平日所著。只字半句。莫非粹然出于妙道精义之发。则非斯集莫之传也。诸贤之出义气了此役。其功岂不伟哉。噫。余于是重有感矣。先生早立溪门之雪。久被时雨之化。虽其当日授受之旨。有不可知。而师门之奖许既深。后学之尊尚益笃。老先生衣钵之传。其不在于先生乎。虽然。先生之在朝廷。既不幸。而当士论分裂之日。其不知者。不足言。其知者。往往以经术直节称之而已。迨夫专对日域而道义行于蛮貊。仗节江右而忠信动于士林。以致狼心化而士气振。有以重国体于九鼎大吕。扶国脉于一发千匀。然后向之不知而谈先生者。从而翕然随以定。咸知先生一生许多事业。皆从学问践
鹤沙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6H 页
履中流出也。则寒冈郑先生所谓忠义骨髓道理心肠者。尽之矣。惟彼芙蓉一绝。犹脱于岛夷之火。海槎数篇。获全于村人之手。先生之终焉所能者天也。则是集之传于千万世而无废焉者。天可必也。其始之不能于人者。于先生何有哉。此必有能辨之者。己丑四月日。通训大夫行弘文馆副应教兼 经筵侍讲官春秋馆编修官金应祖。谨识。
柳龟村文集识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其必畀之以宏博通敏兼人之才而济之以文学。可以遇事游刃。恢然有馀地。非若后世剽掠僭窃钩章棘句为工而以为文学者。乃者权奸搆祸。国家多事。时则有若龟村柳相公。以年少新进为堂后。案牍云委而能左酬右应。笔翰如流。同列皆耸服。其时院相忠定公权先生。啧啧称奇。而西厓柳先生。亦尝称其有调护士类之功焉。至于论迎诏则暗合礼典。议交邻而深得虏情。声望益著。 圣心虚伫。内而三司两曹。外而大州雄藩。投之所向。刬剧剸烦。卒泽于儒术翰墨。炳如也兹非所谓宏博通敏兼人之才而济之以文学者欤。但令端委坐庙堂。其将文致太平。武定祸乱。将无施不可。何天之降是才。而不降之以年与任哉。今而窃觑其诗文。发于情性。纡馀滂沛。岂操觚弄墨。西抹东涂。学为如此之文。噫。人亡矣。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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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矣。其文益可贵重矣。顾后世不复有杨(一作扬)子云。知好之者固鲜矣。又况出力以寿其传乎。公之外孙崔砥平梦亮,外曾孙裴佐郎尚益。尝请月沙李相国廷龟雌黄之。梦亮之胤济。今守河阳县。乃于弹琴之暇。慨然谋诸宗党而锓之梓。即所谓佳子孙者。斯文盛事。岂亦有数存于其间欤。黑龙仲秋下浣。后学丰山金应祖。谨识。
书近思录后寄俞君企曾
愚尝读柳柳州文。至蜀日越雪之喻。未尝不掩卷太息。以为时尚则陋矣。而公之所以待时人者。不亦薄乎。癸巳秋。承乏出守秋成。将行。俞君企曾为之请近思录。盖潭有近思镂板故也。余固重其请。既来潭且半岁。无求印是书者。余又慨然。思俞君之请遂印三本。一以自随。一以寄乎所居傍近学舍。一以付俞君。重为告曰。呜呼。此时尚之所不欲。君何苦味众人之所不味欤。顾今天下纷纷百家起。诡怪相披猖。愿君珍而藏之。毋使日于蜀而雪于越。又幸矣。黑蛇残腊。鹤沙老人书。
书义牛图后
以圣贤事为教。愚者固不论。贤者而自画者。居十之八九焉。以畜物事为教。虽至愚之人。其有不蹙然感动而思所以自奋者乎。此图之所以作也。谚。数物之冥顽不灵者。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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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牛。今义牛则不然。方虎之舍牛而攫人也。跳踉焉咆哮焉。陵谷为之震荡。百兽为之屏息。而牛固无爪牙之勇以牟。然至顺之性。当彪怒决裂之势。一蹴而抵毙之。有若报其主救己之恩者然。亦异矣。及其虎毙而牛无恙。饮龁自若者殆数十日。而一朝见其主之死。忽然狂叫不食而死。有若痛其主之死而舍生者然。此岂畜物所能。牛既死。其家人不忍屠贩。埋之于其主之冢傍焉。其主即善山人。乡之贤。故监司枫川先生崔公晛。言其事于府使赵公缵韩。府使命立石于冢上。名之曰义牛冢。命工图其事曰义牛图。仍自记其事曰义牛传。而图与传。久未行于世。今安东提督李公馥。乃独慨然印出而帖藏之。以示余。其意深矣。呜呼。世降矣。俗坏矣。遗君后亲之风。比比矣。司徒之职。教人之方。出于圣贤良法。而不视以为刍狗。必矇然而自画焉。余意李君之贤。非久于下位。他日立朝。倘以是上闻于 枫宸。下告于庙堂。而刊布之于八路。则人之见此图者。其谁自甘于禽兽不若而不为之自励乎。将见人心变而污俗化。举一世皆为义人。以此为教。其庶几乎。李公曰。子其识之。遂书之。
晚翠堂遗稿跋
论人者。必先德行后文艺。二者兼备。亦难矣。世尝说晚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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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以德行模世。至于血食万世。其文艺不必论。余看其诗。閒雅有意味。出于性情之正。岂有德者必有言者非欤。至论其德行郑重而不敢尽。只以沃民之感服者言之。才下车。阖境风动。至欲叫阍奉春府就养于郡。及其遭巨创也。又欲待服阕为借寇之举。古今人善治者何限。何尝有此等举措。非其德行有大过人而服人心之深。能如是乎。今先生既没。其诗益可贵重。多叔胤公之辏集遗稿而乐为之说。青马孟冬。丰山金应祖。谨跋。
三书讲录跋
家礼。该物则。太极图说,通书。明道体。学者所当讲而明。况得贤师亲授受。实旷世一幸。海东千载无真儒。五贤继作而集群贤而大成。敷文阐教。未有盛于我退陶先生。时则有若勿岩金先生以弱冠之年。慨然以道学自任。乃能负笈立雪于门下。承面命口讲。终日不违。兹所谓旷世一幸非欤。今观三书讲录皆先生所自手录。要以明天理之节文。阐道体之精微。不啻教入一个涂辙。诚宜锓梓以广其传。以幸来学。任是责者。岂无后世子云。青羊元月下浣。后学丰山金应祖。谨跋。
重修寒暄堂金先生情志交孚契帖图识
大凡人之情志。必善与善交孚。其与贤者交孚。是亦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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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今以此图观之。寒暄堂金先生。为之首题。而名其图曰情志交孚。题其尾曰道相似。四贤之道之与寒暄交孚者。可知已。其道孚于贤者者。非贤者而何。噫。人亡矣。世远矣。图之藏于宋氏家百有馀年。毁坏焉漫漶焉久矣。宋秀才天机。即宋上舍(讳硕忠)后裔。乃能慨然修饰而新之。盖惧夫先迹之将失其传。而谋所以寿其传也。摩挲旧迹。宛然如前日事。观斯图者。其有不怅然想慕乎先生之遗风者欤。况图既重新于百年之后。此后百千年。亦岂无重新之者。此图之传于无穷而不废焉者无疑也。先儒曰。远者人之所易忽也而能追之。厚之道也。宋生有焉。赤猴清和下浣日。后学丰山金应祖。谨识。
松堂先生文集跋
学以明道。奚事于文艺。文以载道。奚尚于藻彩。思无邪三字。尽盖三百篇之义。有德之言。多乎哉。自古以道学名世者。皆由探文读书而得。而惟我松堂朴先生则不然。其始未免驰骋于武艺。至决科筮仕而禁直一夜之泪。遂为作圣根基。勇往力行。毅然以扛夯斯道为己任。终焉学成德邵而举世宗之。实千载一人耳。盖先生之学。以自得为先。悟透为要。而珍重新堂一言单传。潜心一部之大学。乃悟青山之后面。其师友相长之益。学以明道之验。焉可诬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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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出处大段言之。早年引退。高卧江湖。乐道嘐嘐。若将终身。而当己卯君子道长之日。乃始幡然而起。入银台亚西铨。大为一时诸贤所推重。及其群阴方盛。未免剥床之灾。士论恢张。复膺专阃之除。其进退行藏之有关于世道之污隆。斯文之兴丧也如此。至于文艺之末。虽不暇用工。出于性情。发乎思咏者。夫岂少哉。兵燹之馀。荡失而仅存者。特泰山毫芒。而不尚藻彩。苍古俊伟。字字句句。无非形容道体之妙。奚待连篇累牍积成卷帙然后谓之载道也哉。先生之四代孙敬吉。惧夫先稿之或至于湮没。乃以属其从弟前兵使敬祉剞劂之。岂固宜长有人文章绍编刬者非欤。呜呼。去先生之世。于今几二百年。而读其书诵其诗。恍如登龙门而望芝宇。袭清芬而承至训。先儒谓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信夫。赤鸡仲秋下浣。后学丰山金应祖。谨跋。
松巢先生权公文集后识
古今子集行于世者。例以文藻。求其文与道兼备。盖鲜矣。我 圣朝崇文教育英才之效。至 宣庙朝最盛。时则松巢先生权公。以文鸣于世。其初不免随众应举。每傲兀坐试席。一战馘馀子。既而。立雪溪门。得与诸贤游。乃更回头转脑。沈潜为己之学。废举读书者有年。其于道。所得之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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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非后学所可窥测。而于文芟枝叶斲株橛。变豪横而为典雅。卒泽于道德仁义。炳如也。惜其天不假年而未能饱饫于中。晚而大备焉。而要之文之工道之明。其不可使泯泯而无传也审矣。呜呼。后世之子云尧夫。岂无知好之者。黄狗仲秋下浣日。后学丰山金应祖。谨识。
大学十箴性理渊源撮要重刊后识
四端七情之理发气发气挟理随之论。始发于朱夫子。继发于黄勉斋。元明以下及我东诸大儒。未有说得到焉。退陶老先生。乃始发之于天命图。虽以奇高峰之辩博。未免始疑贰而终勉从。实前圣所未发精微之极致也。我 圣朝崇儒术尚文教。 中宗大王至亲临国学。引诸儒臣学生。横经问难。时完山柳先生崇祖为大司成。进讲大学。退而著大学十箴及性理渊源撮要等书进之。 中庙深加嘉奖。仍命刊行。其言无非就从古圣贤格言至论剔发出来者。至于明明德箴中。有曰理动气挟。四端之情。气动理随。七情之萌。呜呼。先生之于学。既无授受之处。而其精锐之见。独得之妙。有以上契于考亭。下符于退陶者。若此其炳然。若使先生得与高峰诸贤。各言尔志于函丈之下。则未知吾与之叹。将加于高峰乎。抑加于先生乎。洪耻斋仁祐撰其先碣云。经传则就质于柳大司成崇祖。子史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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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于金慕斋安国。其一时士林所宗仰如此。而迄无尊尚之举。将并与 圣祖命刊之书而泯泯焉。此柳承宣淰之重刊而进 御。今河东倅柳君经立之附刊碑疏文。为斯文地也。若其文章之美。节行之高。俱载于先生所撰笺序箴诸篇及柳公跋姜公碑。后日善观者。当自得之。奚容赘。是岁黄狗菊秋下浣。丰山后学金应祖。谨识。
书鹤沙仙会录后
庚子十月初吉。有仙客若干人会于鹤沙之醒心台。于时秋序已阑。木叶始脱。十里明沙。入望无碍障。而烟消岚捲。山增翠水增清矣。噫。人生世间。如醢鸡处瓮中。苟能一日遗世而娱嬉于物表。即是一日神仙也。今吾辈老少虽殊。臭味同而情志孚。虽邂逅于尘臼尚幸。况邂逅于仙境乎。相对而忘形。相看而忘语。超鸿濛混希夷。若与安期,赤松。携手从容于六六壶天。而俯视齐州。九烟碧矣。日暮将散归。相视依然。嘱权君公运题名。继而嘱众仙相和而为诗。又嘱校长朴君子相,山长李君思退。作帖而妆䌙之。因绘事于其上。名之曰鹤沙仙会录。不知当日武陵桃源。亦有是事否。是月上浣日。鹤沙拙耄识。
书先君子庭训帖后
 存心 养性 持敬 主静
 
鹤沙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0H 页
请于师长作中字。附诸壁上。日夕体究。且问师长曰。心是甚物。如何而能存。性是甚体。如何而能养。圣学多端。何以必欲持敬。人生日用。多在动上。何以必欲主静。诚之用功。情之所发。亦宜潜玩问辨。大槩为学。必要于身心上有切要工夫。不然。虽究天人之际。谈性命之理。何益。汝以蒙学。师长有教。必不能声入心通。今日问之。明日辨之。不嫌其迟。必期莹然后已。
万历辛丑年。吾先君出宰山阴县。吾先兄广麓公。奉板舆以行。趋庭之暇。往来受易于县居吴正言翼轩公长。仍与同栖智谷寺。以便讲劘。盖公天分甚高。如兰薰而蕙芳。玉洁而金精。夙闻诗礼之训。早游明师之门。锐意为学。其进未已。先君知其将有得也。手书存心养性持敬主静八字。继以数行语寄之。且令请翼轩公笔之。以贴壁而观省焉。其翼年壬寅春。先君易箦于公馆。后十二年而先兄下世。后又若干年而翼轩公卒于谪所。不肖孤尚未死。观居此世而犹言犹食。今又逢壬寅春矣。家侄时任。搜取先君及翼轩公笔迹。作帖子妆䌙之。噫。先兄一生学诀。在是矣。经今六十馀年。手泽如新。其得免为虫鼠食而获全于两世丧祸之馀者。岂非有数存欤。余窃有感于家侄追远至意。遂挥泪而书。壬寅四月上浣日。不肖孤应祖。谨识。
萝葍山人上札赞后识
士生斯世。能卓然自立于一乡一国与天下。而又得旷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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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数。以眩耀于天下后世者。固千百年一人而已。然苟非有天下文章大手为之诗若文。以张大其事。则鲜不至于湮没而无传矣。往在高丽时。萝葍山人金先生涛。尝读书萝葍山中。既而。名动乡邦。决科如摘髭。旋擢巍科于上国。为时君所嘉悦。赐赉便蕃。仍除官而宠异之。及其东还。受知于玄陵。手书萝葍山人金涛长源八字以赐之。时则有若牧隐,春亭诸公。奋巨笔揄扬之。至今赫赫照人耳目。抑不知吾东方上下数千年间。有是事否。公之裔孙金君云章次野野轩公。作一障子。次第书之。又以其先世文靖晚翠盲岩素履篇什书其下。其意盖欲使百代之下。公之子孙。常目其事迹而为善继善述之地也。继自今公之子孙承承而继继者。不知其几人能继萝葍先生之剩馥欤。其必有文章巨公如牧隐,春亭诸公者。固将咏歌其事。大书特书屡书不一书而已。谨拭目以俟。苍龙元月下浣。后学丰山金应祖。谨识。
月川先生文集跋
士生斯世。能从事于此学者。鲜矣。能从事此学而得贤师为之依归者。又鲜矣。得贤师为依归而一生常侍燕申。观感而有得焉者。为尤鲜矣。此孟轲氏所以有世未远居相近而无有乎尔之叹也。昔我退陶先生。生季世倡绝学。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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阐儒教。八方之士抠衣问道者盈门。而率皆来往无常。未免一曝而十寒。惟我月川先生。生并一世。居近阙里。一生立雪于门下。终古祔享于清庙。其当日授受之旨。非后学所敢知。而今以老先生文集观之。其勉励奖许之意。见于书疏。发于思咏者为多。至于行高德邵。远近宗慕。闻名而游侠骇散。讣至而馆学会哭。一世人心。焉可诬哉。向所谓一生常侍燕申观感而有得焉者。非先生而谁欤。先生平日所著诗文。散失于兵火中。今之存者。仅十一于千百。而一字一句。无非从性情中流出。问学上格言。实所谓载道之器也。其与文翰之士东涂西抹。剽略僭窃为工而已者异矣。先生易箦。迨今六十年。而始得剞劂之。岂非斯文之庆。而后学之幸欤。若其不可传之妙。后日善观者当自得之。何敢妄为之说。苍龙清和下浣。后学丰山金应祖。谨跋。
家礼丧葬祭三礼谚解跋
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后贤继之曰。终者。人之所易忽也而能谨之。远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能追之。厚之道也。盖忽于终忘于远而其德厚者。未之有也。朱夫子家礼一部。为万古礼家三尺。而句读文义。往往有难解处。仓卒之际。因仍之间。或未免放过。其不至于终而忽远而忘者鲜矣。夫丧葬所以慎终。祭所以追远。此德信正。善州伯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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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所以尤留意于此。译以方言。使人晓解而习熟焉。其意至矣。至于割清俸付诸剞劂氏。有以广布于世。俾人得以瞭然于礼文节目之间而不至于忽忘焉。则于终其有不谨者乎。于远其有不追者乎。己之德民之德。其有不厚者乎。余重有感于善州伯。郑重于斯文事。遂忘其僭而乐为之言。苍龙端阳日。丰山金应祖。谨跋。
书丙子同庚契帖后
余少时则闻花山多豪杰士。如柳龟村景深,张晋州文辅,边青松永清诸公。俱以丙子同庚之人。一时蜚英。并驾齐驱。声名燀赫。心窃慕焉。以未及扫门为恨。今年秋。边青松之裔边生应世。袖一契帖来示余。盖诸公从宦在洛。与洛中同庚三十馀人。仿耆英会旧例修契事也。其中沈相守庆,卢公庆鳞,许公忠吉。尤杰魁人也。想其一时文会盛迹。恍若袭芳承尘于樽俎之间也。呜呼。天之降才非偶然。龟村之长材伟器。卓冠一代。至今乡邦艳慕。张晋州卒于官。晋之人。阖境攀号。如丧考妣。其为人可想。边青松尝为柏府亚长。名动中外。身殁之后。龟村之胤。犹能托后事于过房。晋州后事寂寞。青松之裔。于今为庶。何天之厚其生而薄其报欤。俯仰兴感。拊卷三叹。书此而归之。苍龙阳月上浣。鹤沙老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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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口录跋
人道莫重于三纲。而常既鲜尽。变固尤难。其或当其变而处之能尽其道者。天下鲜矣。况忠孝烈三行萃于一家者乎。不佞少事权南川。闻其以平昌郡守。当南乱陷贼。不屈被拘缚。赖其胤进士公至诚救解。得脱于万死之馀。其媵康节妇。自坠千仞深潭。以全其节。而不得其详。今始得见虎口录。先师手录。宛然如昨日事。噫。白刃加体。此膝不屈。非忠而何。至诚感天。以致雷雨之变。终能窃负而逃。非孝而何。遇乱自决。玉碎珠沈而不悔。非烈而何。兹三者之行。求之举世所罕见。乃能联芳并美于一家之内。何其伟哉。独惜乎 国家旌褒之典。独及于烈。而不及于忠与孝。岂苍黄间事。深自韬晦。而道臣见闻有未逮而然欤。昔日髫龀门生。今已七十八年于人世矣。世道益偷。公议益晦。只自击节而增气。抚卷而兴感。于是乎书。苍龙孟秋上浣日。门生丰山金应祖跋。
溪山记善录跋
孟轲氏有言曰。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古人之于先师。犹以世未远居相近为幸。况生同一世。居同一乡。一生常侍燕申者乎。余于溪山记善录。未尝不敛衽而起敬也。乡党一篇所记者。起居言动之
鹤沙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2L 页
节。衣服饮食之末。而朱夫子犹以嗜学归之于孔门弟子。今是录也。首以单传密付之旨。参以正邪消长之几。间以溪山咏归之乐。读其书诵其诗。宛然如贤师之在目。呜呼。斯其可敬也夫。青蛇菊秋下浣。后学丰山金应祖。谨跋。
书新岩仙会录后
在昔隆庆丁卯春。我退陶先生。尝匹马独游于宣城龙头山之新岩洞。有手书绝句诗六篇。今百有馀年。上年夏。余与远近士友。会于新岩。相与仰高山俯清流读遗诗。慨然想慕乎百载之下。而芳尘剩馥。宛然如昨日。令人徘徊瞻眺。竟夕而忘归。盖秉彝好德之良心。人所固有也。噫。山水固可乐。况带先贤遗躅乎。先贤遗躅固可敬。况我老先生遗躅之在此清境者乎。今吾辈此会。岂非千古一快欤。既归。题名于小册子。各次先生六诗中首篇。并录其下。而继书三贤士记文。以为居閒处独。展观寓怀之资云。是岁乙巳孟秋下浣。鹤沙老人书。
圃隐先生文集后识
呜呼。圃隐先生诗文。只一卷(缺)寄赠及后人叙述文字也。先生之盛德大节。若日星于天。山岳于地。奚待诗文而显。又奚待后人得于传闻难委虚实之谈而后著哉。愚尝于坠马走三字。太惨目不忍见。又疑其失实。且于厕上作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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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款。未尝不掩卷而起疑。其他杂录间。亦有不能无惑者。及读西厓柳先生及曹芝山跋文。然后知西厓先生尝删其繁冗。而永阳院生辈。复为添入而增录。以是为始为完书。则曹芝山抑何所见而云尔耶。余言固不足取信于永人。姑记所见。以俟具眼。赤马孟冬下浣日。后学丰山后人金应祖。谨识。
谦庵柳先生文集识
士生斯世。若七十子之于孔圣。程明道之于伊川。实千载一幸。而既得贤师。又有贤弟能兼而有之者。今古所未有也。昔我谦庵柳先生。以圭璋令质。生乎积德之门。而以退陶为师。以西厓为弟。其有得于负笈立雪薰陶亲炙之日。金昆玉友埙唱篪和之际者。为如何哉。迨夫德益邵名益著。翕然为士类所推重而不自厓异。务益韬晦。卒之沈冥于岸冗。栖迟于郡州。曾不得展布其所蕴。晚乃朝论归一。将处以华要。而未免为媢疾者所惎间。其如命何哉。先生于为文。初不经意。而详赡澹雅。浑是一团精彩。信乎有德者必有言也。惜其散失于兵火抢攘之中。今之存者。所谓存十一于千百。而其嘉言正论。有补于世教非浅。其与世之吟风咏月雕篆为工者异矣。今先生之子孙。彬彬多文学之士。人皆期以远器。岂无图所以寿其传者。丁未清和
鹤沙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3L 页
上浣日。丰山后学金应祖。谨识。
大东韵玉写本后识
合古今书籍。统而一之于韵玉。而笔削之劝惩之。非老于文学精于见识。能然乎。况吾东方文献不足。所谓史非诞而漏耳。今博采群书。正而补世。尝谓杜陵诗为诗史。今谓是书为韵史。岂不可乎。故承旨草涧先生权公。盖尝从事于斯。不论海东文籍。古书之载东事者。无不扩取而附入之。如编珠玑然。名之曰大东韵玉。使东方上下数千年事迹。了然于一帙之中。而删其繁采其要。尤谨书忠孝烈三善行。而凶邪事迹。随字附入而已。其将与韵府群玉。并行于世无疑。而取舍之正。有过之者。其学之博见之明。槩可想已。尝净写有上中下三本。鹤峰金先生长玉堂。取上本至京师。将以 启达而刊行之。未几。失于南乱。其中本。则寒冈郑先生借去而为六丁所取。将今之存者。只下本。公之胤鳖。为鼎山洞主。会境内善书士友。誊出一本。藏于院。盖惧下本之或未免灾失。而遂为千古之恨也。噫。东方书籍锓梓之盛。宜莫如今日。夫以是书之有裨于文翰。有关于风教。而尚未刊布一国。岂非斯文欠事也哉。虽然。天未容使至宝无传后世。岂终不复有鹤峰先生。昔范祖禹为唐鉴。伊川先生曰。三代以下。无此议论。愚亦曰自有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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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来。无此议论。亦无此文籍。公讳文海。字灏。元号草涧。有学行。尝位于朝。光显士林。咸惜其用之不究云。苍羊清和节。丰山金应祖。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