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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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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跋
  
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199H 页
安东金氏先世事迹跋
安东金善述录其世系宗支。且记其事迹。凡上下篇。既属李副学观海公为序引。又谓余不可无一言。余惟金故王者之后。吾东之以姓著者莫先于金。而子姓之蕃而显。亦莫如金。世所称为三韩甲族之首者。其文信然。唐宋之际。设谱局修姓苑。其于族氏传世承继。至密无漏也。当时之公卿大夫数其世代者。能记五六传者鲜矣。以欧阳公之深博。作谱图而八世外无述焉。苏明允之谱。只详于高曾数世。今善述之籍。上溯敬顺以上三十馀代。下及上洛公以下二十馀代。号名行业。班班胪列。可指诸掌。夫孰云吾东之不足文献也。善述之于斯业。可谓至于斯极者矣。盖金氏自味邹起新罗。历三国高丽氏。入我 朝五百馀载。衣冠而朝者十望八九。与带砺之盟。前后踵相接。咸称味邹之后何其盛哉。敬顺以国易仁。虽笑于顽。而生民以宁。不可谓不仁者矣。上洛公则为将不行妄杀。临祸不畏义死。诚无愧于古之仁人君子者。天之委祉其世万子孙。其必以此。今善述为此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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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乎尊祖敬宗之谊。譬如葛藟之庇其本根。不庇其根。条叶何泽。善述晚有男子子三。头角异凡儿。吾知金氏之福犹未艾也。善述所称元谱。即故监司金公亿龄与聘君判书公实上下议论。付剞劂氏者也。后七十年。乃有善述能推广元谱而大之。奇哉奇哉。
冠岳寺古铜垆跋
丙辰夏。大楼子栖于冠岳之佛圣寺。识寺僧大乘师。师知余好奇古也。一日。引余入于佛殿。阅寺中古器。得一器焉。盖其任则佛前香垆也。其长约数尺。于其半而上。则形如腰鼓。其圆约数围。圜以其巅。如鼎铉焉。铉上凸以一寸铜。又圜以立焉。即垆吻也。其内则仅容灰一斗。于其半而下。则承上之底而为下之始也。于其交。三屈戍而渐杀焉。形如鸱夷柄者咫有寸焉。趺以其末而圜屈焉。形则如伏盂。其围则视上铉而稍狭。故能安植也。大都其形如此。而其文其质者。则于腰鼓处。刻以梵字者四。皆用银以填焉。又每于一字。圜刻以银者再。又于二字不合处。又镂以云气。亦用银焉。于三屈戍处。或镂以云气。或镂以荷叶。至于如鸱夷柄处。而其终也。又加镂以蜿蜒状。至于如伏盂上盘屈焉。无非用银也。其极奇巧可见也。又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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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覆盂处而圜刻字者。盖用功于铸器时人名位姓字也。虽其字画班班可见。而余不审其人之闻于后若今也。其器之古。亦可审矣。乃问于师曰。异哉是器。铸自何代。传自何人。居此几年。非百年。必世也必矣。师曰。岂特百年哉。遂示余其底所刻纪年。则胜国之至正也。吁可异之大者也。夫物之传于后而久于是者何限。然皆非宝于国。则为其重难用与无用于人也。如钟鼓大吕圭璧者是已。如九鼎之挽九万人。如石鼓之顽然为一石者是已。今是垆则不然。宝不能为国宝也。重不能如九鼎也。顽不能如石鼓也。其重则一夫可举。其大则一橐可容。其铜之可破为财。其金之可取为利也。自元至于今。几年于兹。而不为寇盗资而灰烬灭。宛然如昨日铸者。其孰传而孰守之耶。况曩者壬辰之岁。海寇生毒。毒痡我邦。火烧我庐舍。掘株我财宝。寺刹伽蓝亦不得免焉。龙像之金。塔庙之藏。丹青之饰。靡不刀刮而爪攫之。其独于是而遗之耶。抑浮屠之能以死保之。如苏内翰所谓惟简之于菩萨版者有耶。抑师其人耶。师笑曰。是非是寺之素蓄者。向有一村夫卖之者。遂为寺僧之有也。余又曰。是则尤异之大者也。不常于寺之藏。不常于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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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之有。而之于野夫。则其无传守而爱护之。可知矣。且方其野夫之得之也。其不窃取于寺。则偶然于道涂间者。亦可知矣。如使窃取则安知不利其金爱其铜。拊击之破毁之。以灭其迹也。如使偶然于道涂间。则又安知不利其金爱其铜。拊击之破毁之。以制其用也。假令免是二患。野夫之不于炉锤者而卖之。不于射利者而卖之。不于都邑富好者而卖之。乃于幽蹊绝迹人外之境而卖之。是孰使之哉。无其或者鬼物呵护而全其器。且诱野夫之衷而斥其器之不当处。还其可处耶。噫。为器于二百年之前。不过藏于名山之一刹。则山之陵谷变迁。刹之废兴存亡。不知其几于二百年间。而独能离之。幸之一也。能免乎壬辰海寇之灰烬而搜抉。则幸之二也。能不为炉锤之破。射利之有。则幸之三也。能使野夫斥于此寺。而竟得其所。则幸之四也。夫幸者一则固也。庸必其再乎。幸而至再。庸必其至三至四乎。可异也已。吾闻浮屠人善幻。是亦浮屠器也。吾未可知已。万历丙辰夏五月。大楼山人。跋。
竹窗集跋
不佞少与竹老阿咸鹤年氏游。闻竹老好读书。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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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恐其生疾。禁之不得。昼则渴饮饥食辄忘于怀。虽馨香嘉味在前不顾。心目唯在简篇上。夜则竭心力置继晷。悬髻屋梁以御睡。心固奇之。其后与今畿伯公同寀龙喉。益闻所不闻。亡论盛壮事。踰七之后。恒诵二典大诰等篇。史记大者八九传。日课读为常云。余乃起而叹曰。古之业文之士。穿木榻。服熊胆。此必血气方强时事。今竹老髦期之日。告存不暇。暇于伊吾。嗜读真性也。求之于古。亦未见其伦。盖古若今一人哉。其为诗若文。奇逸悲壮。郑,许序跋尽矣。吾何骈拇焉。戊申杪秋。谨跋。
周礼重刊跋
代绳以来。载籍极博。难学者考信。必于六艺。周礼即六艺之一已。文中子曰。周礼其敌于天命虖。朱子又曰。周官布濩周密。乃姬公运用天理之书。仲淹一言。固足信矣。况秦火后六经同异真赝。至朱子而咸归其正者哉。贾,马二家之解。中垒父子之疏通證明。于是乎不诬。冬官之若缺若补。自是诸儒求售刺猴以夸世也。于周礼何病。要之周礼。圣人制作。日月不刊之书也。吾东坐隐居东海。荐绅缝掖号专门讲周礼者盖寡。不幸一经龙蛇兵燹。经籍散逸迨尽。经生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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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识周礼面目作何状。乃者 圣上右文。文籍稍稍复古。通邑大都长弟剞劂经史。至于武力语难之地。亦能印出古文。前后相衔。矧惟校书馆。素称一国石渠署。梓印书籍。乌可已也。不佞承乏。从今大宗伯青松沈公提衡其署。则公问所宜印书于不佞。不佞以为书不可一二举。印书之法。宜先今世所鲜。鲜孰如周礼。公曰诺。遂相与鸠工鸠字鸠谷皮若干数。皆馆素所隶所储者。无毫发烦他有司若外也。始事于今年正月。讫事于仲夏。进 御如干册。藏之玉堂,春坊,礼部如干册。本馆藏如干册。其他闻风而赍油素图印者亦多。可谓盛矣。噫。姬周八百年绵历之本。在于一部周礼。关雎麟趾又为用礼之本。信乎是书运用天理之书也。理安有古今殊。惟我 国家重熙累洽。至于今日者。何非天理是务之效欤。然则周礼之印而广布。奚亶挟筴士助方闻。如备筵席研讲。公孙硕肤。广大心量。常在 睿想中矣。讵不增光。郁郁乎文哉。 上之廿六年戊子五月下浣。资宪大夫议政府右参赞兼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知成均馆事,同知春秋馆事, 世子右宾客,校书馆提调赵絅。谨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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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湖脩契图后跋
薪浦宋措大承贤氏。以东湖脩契图誊本示不佞絅曰。此距今百有馀年前词苑盛事也。绘事则没于兵燹。独禊中诸贤氏籍名号甲支斑斑可考。不诬者如此。承贤曾大父秋坡公。即契中第三人也。其有是籍者。十省堂严典翰之孙𰑱也。𰑱故以至孝名云。噫。龙蛇之变。流血千里。旧家世族。能保其一二子孙亦幸矣。况保其青毡旧物乎。此脩契帖。固青毡外物也。非其子孙以身守之同死生者。讵出于今日而无恙乎。不佞薰盥而瞯焉。乃我 宣陵中叶后事。而中国嘉靖 肃皇帝时也。至今天下之人吃吃称道人才之盛。必以嘉,隆为首。吾东右文之化。亦必以 英庙,中,仁为首。地果有夷夏之别。海果有外内之殊乎。济济克生。蔚乎相望。炳乎相照。讵不伟哉。大凡 赐暇读书。始于 庄宪王朝。盛于 显陵。然叩其当时学士。被选者要不过或三人或六人。今见是图则十有三人也。亡论辈出之多于前。其后致位卿相。黼黻皇猷者有之。戴豸朝端坐触邪。视鼎镬如饴者有之。况退陶先生。接程朱将堕之绪。为东方理学之宗。圣学十图。启人主心学之要。至如湛斋金先生忠赤贯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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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闻其风者爽然有立。大哉。 列圣作成人才之道何谢三代。下而齐之稷下。汉之五经博士。唐之瀛洲学士。宋之秘书省。苟求其崇儒重道之实。则敖而无足数者。先儒以许敬宗厕于十八之选讥唐。与是图之李洪男累其间何异。呜呼嘻噫。
康靖大王御笔帖后
崇祯元年戊辰冬。絅以病请急于 朝。退处于岭之娥林县之小野。邑宰申君君辅示絅以其家宝育第一帖。即我 康靖大王御书唐人诗近体五篇也。絅则盥手焚香再拜奉玩讫。仍仰而言曰。大哉。我 先王出治之本其在是欤。是宁与徒工于翰墨者等视哉。自古帝王之业翰墨。工而至于艺。艺而至于神者何限。若梁之简文。宋之孝武。若唐之太宗若宪若宣。可不谓工于翰墨者乎。然以絅观其书。则豪者恒不足于重。伟者恒不足于庄。流者忘返。往者太刻。浓失于弱。劲偏于瘦。是皆艺而未达乎道也。今我 康靖大王之为书异于是。重以持其豪。庄以行其伟。流而止。必止于法。法而必入于宽。骨肉必均。肥瘦相称。从容乎大中之域。无一画一字不出于正。此非柳公权所谓心正则笔正者乎。此非尧舜禹相传惟精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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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执厥中者乎。絅于是深信乎道无乎不在。而见圣人之于事物百为。无精粗大小。而无少或怠其心之正也。心正如是。其所治化之隆可知也。恭惟我朝 列圣治化之迹。无不比隆三代。而至今妇孺儿童歌咏不忘。必以 世宗,成宗之世为称首。累百年不衰者何哉。其盛德湛恩之沈浸汪濊。薰人骨髓。刃不毕屠者。必有大过于前 圣王者矣。然而后之人若论成庙之世。则但知津津乎四方无事。金革不用。民安物阜。鸣鸡吠犬太平气象而已。焉知其德之所自脩乎。纵知其德之所自脩。焉知其圣人存心之正若此之密也。微夫人也。虽如絅者。得窥是帖。而后始知 先王心学之严至于是也。然则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皆不若是帖之见也。国史氏金匮石室之庄 实录累万言。皆 先王之尘垢糠秕也。畴及于是帖之一寓目而得 先王之心法也。是宁止君辅一家之所私而宝畜者哉。谨志。
书晦斋先生大学补遗后
于乎。大学补遗。即晦斋先生泽畔所著也。先生既殁。其书乃出。始则退陶先生佔毕于行状中曰。可以见先生之学精诣独得之妙。苏斋卢先生亦曰。自受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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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遗章句。奉之如神明。且举宋明儒贤之见与先生不谋同者备订之。至今百有馀年。经生学士畴不欲操缦而安弦哉。顾褊心者不能无惑于发朱夫子未发之旨。故或彷徨乎岐路。不能趣于一者有之。或筛篱眯眼。惝恍玄珠者有之。或全没见识。唱唆为事者有之。噫。世道交丧。为士者类不能慎思明辨如是哉。善乎方正学之言曰。经传非一家之书。则其说非一人之所能尽也。语虽异于朱子。然异于朱子而不乖乎道。固朱子之所取也。此大中至公之论也。曾谓以是为逊志异于朱子欤。晦斋倘于逊志欤。岁之相后几乎半千。地之相去几乎万里。所见之同若合左契然。先生可谓豪杰之士者非耶。吾东自被殷父师八条教来。历丽至鲜。不无辈出之彬彬。而著书立言之任。惟先生与退陶先生先后之。呜呼盛哉。 列圣之以宁也。
 不佞自中岁。得方正学集中论大学发明致知格物之非阙。又得晦斋先生大学补遗。合以观之。虽未得昭旷之原。窃自叹两贤只眼之见。今先生远裔弘气手先生与忘机堂书。庄盥而读之。尤有以起余者。赘以窥管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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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急难图后
崇祯四年辛未。不佞以罪绌于晁。宰于岭之龟城县。于时商山苍石丈人亦畸于时家居。商与龟壤。不佞得暇日谒苍石丈。仍抵其长公所。接其友于间和乐之色。不自知心之醉而膝之前于席也。谈卒。苍石丈出一编授不佞曰。此吾兄弟急难图也。子恶得无言。不佞乃盥手阅之。跽而称曰。负重。力也。越峻险。勇也。弯弓虚喝。以弱为强。知也。岂其容粥粥如长公。能办此者哉。抑壮衰异时。今之长公非昔之长公耶。噫。长公一书生也。平生之业外诚无佗长。力勇与知非所论也。今夫举千匀。力之重也。而过千钧则力不胜其任矣。超十乘。勇之至也。而过十乘则勇不胜其任矣。知亦有大小之限。而有时而穷矣。若乃诚之为道则异于是。莫高者天。而诚可以格。莫厚者坠。而诚可以彻。莫难测者神明。而诚可以通。金石之坚刚。诚以贯之。夷狄禽兽草木之冥顽不灵。诚以感之。大哉诚乎。诚何处不入。诚何物不动。此长公所以用不能缚鸡之柔。拥树乎天伦。挫豺狼之毒喙也。吾于是益信圣贤之诚之为贵也。吾于是益叹长公思诚之道至于斯也。况诚不积不厚。不悠不久。长公之诚其几乎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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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久哉。方创残饿羸之馀。高山在前。白刃在后。肿哙深墨之形。气力荣卫之动四支者几何。而乃能背负病弟。腾凌若神。乃能关弓执矢。大号向贼。苟非诚意之积于中。而视吾弟犹吾身。视患难犹平日。无有一毫利害心欲之者。能是乎。其诚专。故其气不伤。其格天地也速。其感神明也深。其何倭奴之敢逼。长公急难之道其在斯欤。其在斯欤。
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辨
  
北窗先生佯狂辨
余读郑北窗诗集而悲之。其悲之何。悲北窗之大孝。上有顽父。下有忌弟。不能烝烝乂不格奸如虞舜。而托于清狂而逃也。其父顺朋以己卯士类。反与芑,元衡。血士类于 仁庙殡殿之下。先贞后黩。不足言也。方顺朋之往忠顺堂也。有趑趄之意。礥问曰。大人何不速决狱事。顺朋答曰。今日之事。我不欲后芑,元衡。而我冠带而立。则汝兄必涕泣攀冠带而谏者数矣。此不忍拒也。礥乃曰。大人何不用石碏之道。其必欲杀兄之心。岂在傲象之下。噫。大舜之事瞽叟待象。人伦之至难事。而唯大舜能不以为难。若北窗之于顺朋与礥。其难实有难于大舜者。何也。瞽叟不过冥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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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匹夫也。谋盖都君者。亦安有分寸知识也。若顺朋则读书谈道之人。礥才艺出众。时无与敌者。道其父以图一时之富贵。顺朋不忍加害于北窗。特纯黑之中寸白之闪也。其偏听礥之毒舌。以常人爱少子之心。甘心陷欲火之中。为北窗者号泣而随之而已。更有何道。然终使顺朋免添一恶杀子。则北窗之佯狂有以致也。此箕子佯狂之同一道也。今观诸贤序跋其集之文。皆以安期,羡门之道归北窗。神仙之术。岂北窗所欲哉。唯溪谷称逸民中权则近之矣。禀天地间精英之气。或岁星之降彩。如东方曼倩。则前世或有说者。天下岂有神仙。尽妖妄耳。此千古公案。北窗岂蹈妖妄者哉。
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说
  
丙子难。温阳有校生救母说。
丙子难。温阳有校生年可十七岁者。与其母为贼所虏。生乞哀于胡。母老不能行路。愿舍母。我则从行惟谨。胡不听。催驱而行。生审视之。我国人被虏者无虑数百。而间一百馀胡骑仅一。逦迤而行。先者与后语。声不相闻。生即奋杖击所领一胡。坠马辄毙。我国人即高声我人杀胡。仍有欲杀生者。生谕之曰。我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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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老母而杀贼。尔等其忍杀我乎。我自此逝矣。尔等独无意逃去乎。众乃止。时会暮。生与母投林薮而免。其后事定。郡选壮。里父老以生应。生入郡庭言曰。当时母子俱罹虎口。朝夕且死。故出万死之计。白手杀胡。非有一毫勇力也。若以是应募。则不几于冒虚而倖名乎。郡守然其言而退生。惜乎郡守但知有勇力者击胡。而不知义烈激于中而为勇力也。彼被虏数百人中。勇力百倍生者何限。知有母而不知有身。孝也。宁一死而不忍污贼。烈也。夫如是。宜其一着而母子俱全也。为有司者已索生于勇力之内。而不求生于勇力之外。小哉。
瘗鹤说
前年己亥十月。李矫致白鹤一只。十一月。李之馨又致白鹤一只。圆吭长胫。差不及前者。而丹顶相上下。清唳知时戛戛。驯扰亦不淹时。盘舞赴节。犹胜于前者。园丁号以小鹤。性殊脆弱。与之粟粒。颇被大者攘夺。然自放笼之后。任其散去饮啄。至今年。或飞下前川。或轩腾上山。朝暮时其食时。呼之则辄相和鸣叫而至。读苏长公放鹤亭记譬之。殆无以过此也。每值邻翁野客至。余虽咄噤。寒温后自不觉誇嫭驯鹤之
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206H 页
语出诸口也。两李之助我黄发清玩之兴者何如哉。及秋七月交。禾稼方熟。农者大以两鹤恣意踏藉啄食为患。儿辈以为吾稼不足惜。奈侵及邻人之稼何。况昔者吾家豢鹤去吾家远而游。为猎夫弋杀。岂但损稼。祸反及鹤。今可作牢隙地以处鹤。如始养之为。庶几物我两得矣。如是者堇数旬。少鹤忽无故自毙。使群僮抚遍全体。绝狐狸之齮龁。毒虫之伤吻。直胸胁骨立。噫。是余之过也。夫泽雉之不愿樊笼。孤豚之甘眠粪壤。今鹤虽驯养于人久。一朝得而自放。则夫岂知牢栅之可恋。不意挫抑以禁飞腾之势。又使騃奴守之。残料不能救其饥。勺水不能沃其渴。热柴于中而肉脱于外。渐渐就尽。而人不觉不知。归咎何处。鹤虽微物。物中清脩莫如鹤。故高人逸士多称道之。以吾作世外人。得此二鹤翱翔山水间。兴复不浅。今失一只。能无嘅然于怀。教园丁埋之净散一席地惟谨。遂叙其事。以续古人瘗鹤之铭云尔。
病说
龙洲赵子与金齐休游。齐休病。赵子问曰。子恶之乎。曰然。曰。何恶。齐休嚬蹙曰。眠食失其节。坐卧不得宁。心悯悯若有失。吾何得不恶。赵子笑而言曰。子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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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日月星辰草木乎。曰。知之。曰。子知天地日月星辰草木亦有病乎。曰。不知。曰。天有时崩。地有时坼。日月相食。星辰失躔。草有螟螣之虫。木有痈肿之形。此将非天地日月星辰草木之病乎。而况人受天地之气。以血肉身处两间。齿裸虫者。其得无风雨霜露之感。阴阳之贼乎。疾病之来也。虽仁圣贤人君子亦不得免焉。于传有之。武王遘疠虐疾。子路为夫子祷。周茂叔有暴卒更苏之病。朱紫阳有终身重足之痛。其他刘桢之卧漳滨。张良之素多病。公孙弘之感霜露。杜甫之三年疟疾。张文昌之脑脂。柳子厚之病痞。何可殚论也。然二圣二贤。顺其遭而已。有何恶乎。不惟圣贤为然。虽诸君子。亦何恶乎。圣贤君子虽不得免焉。而病非圣贤君子之所恶。则病果有伤于圣贤君子之身乎。天有崩地有坼。而古今天地也。日月食既而复。星辰离而复躔。古今日月星辰也。螟螣者反茂。痈肿者天年。武王,孔子,濂溪,晦庵俱享遐龄。子房诸人亦未闻以其病致毙也。病果无伤于天地日月星辰暨仁圣贤人也。天地日月星辰有不得免焉之病。仁圣贤人有不得免焉之病。何独至于子而疑之。有不得免者存。则推于彼而置之可也。安于心而顺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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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何生心恶之乎。曲偻发背。句赘指天。犹曰其心閒而无事。矧子之病。耳目无变于前。肌肉无变于初。匕著(一作箸)尚甘。行步尚健。非知而见之者。皆以子为佯。子何恶乎。恶而不已。则将为惑为狂。偃然一风汉也。不然明矣。吴质以长愁养病。有客以杯弩以致病。此非惑欤。十年抱病。羸瘁骨立。或竭睡而待朝。或木强而难俯。谷暗口呿。若不支朝夕者。吾尝折肱而尚且为人于世。而今除疾也。子何恶而患焉。人之有德慧术智者。恒存乎疹疾。乃孟子之言也。子虽素称好古者。而所不足者术智也。无乃天欲长子之不足者而有是疾乎。齐休于是笑而起。更无恶病色。
通川海尺飘风说
李瑄子以楫来言。在通川时见一海尺以钓大口鱼为业。一日。与同业者五人乘月上舟。入海收网未半。大风振海而起。壮浪接天。飘舟而去。柁楫无所施。五人匍匐于舟中。呼天乞命而已。翌朝。舟忽阁于岸上。五人俱下船。立则水堇没腰。水边有人家。皆似盐幕。无虑数十馀家。不忍饥渴。突入一处。有妇女六七人来看。长一三丈。形容粗厉可愕。以秫粥盛于木器馈之。俄而其男子者数三至。号怒。手执渠中二人拉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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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猫裂雀儿状。馀三人逃入于牛马牢中。牛小如犬。马皆是大马。溲勃中度夜。天未明。其妇女驱其牛马而出牧。三人随牛马后出牢疾走。到渠舡泊处。即乘舟向东放舡。回望初到处。粗壮男子成群寻逐。舟已入海远矣。无奈何。号怒而已。渠等阅数月。泊于北青界。旧时主人皆不识渠等。而其形容变化可知也。然而不至饿死者。岛中处处类薤韭者多。故采以为粮。食之不饥。渠等试思之所飘泊地方。必是曰介部落也。三月飘风。及还家则秋八月云。
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杂著
  
告京畿列邑守宰及卿大夫避乱人等。同兴义旅。以讨虏贼檄。
呜呼。皇天不吊我 国家。逆胡猖獗。无故豕突。曾不数日。奄迫京城。 庙社颠倒。 乘舆播越。三里孤城。守卫单弱。会稽之栖。无加耻矣。奉天之围。无加急矣。此正忠臣义士忘身殉国之日。投袂赴难之秋也。而四方勤王之师。尚未闻一旅至我城下者。环王圻数百里内。尚未有一人之纠师倡义者。岂二百年教养之泽。不足于一日缓急之用欤。言之气塞。不暇痛哭。洪惟我 国家至诚事大。实是祖宗家法。 康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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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班师鸭江。昭揭大义。自是厥后。 世庙,成庙克承践迪。大被 皇朝之宠章。至我 宣庙大王。尤有大焉。强如秀吉。一发借道之语。则严辞斥绝。虽遇壬辰刳兵之祸。不少悔焉。今我 主上益敦斯道。丁卯之年。横挑虎狼之怒。生民糜烂。两西丘墟。而奴之无礼。欲劫我以斥绝 天朝。则宁以国毙之教。乃出于 圣主之独断。天下之人相传道之。称颂不衰。式至今日。奴之悖乱。至于僭号。 圣上断以大义。辄绝信使。辞旨凛凛。耸人耳目。夫岂不知我国之弱小也。夫岂不知暴奴之肆毒也。夫岂不知兵火之猝至也。然则我国今日之被寇。实天下万世君臣父子者定。凡我东方食土血气之民。宜各自感激我 上之义。悬胆而尝。枕戈而宿。誓不与此贼共戴皇天。死固不足为患。亡固不足为忧。灭固不足为耻。强弱非所论也。利害非所言也。况此贼俟我不虞。孤军穿塞。遇坚城则不顾。过巨防则潜师。外挟媾好之语。敢逞深入之计。良由帅臣之非人。实非虏人之兵强也。凡今旬有馀日。整居都城。横缀南汉。腥膻污我圻服。匈炎及我鸡豚。今日掳掠果川。明日掳掠衿川。又明日掳掠广州。又明日掳掠扬州。虔刘我父子者几何。污蔑我妇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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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几何。鸟散鱼烂之民。嗷嗷林薮之间。母哭其女。夫失其偶。杀气弥天。冤氛匝地。三精失曜。宇县飙回。夷狄之祸。古未有也。至若 献陵松柏。首先震惊。马足遍于巷堂。寝钥碎于毒手。神人之痛。尚忍言哉。噫。时当涸阴。雪虐风饕。山蘸寒日。气像愁惨。刁斗彻于 紸纩。军幕交于玉寝。刍茭之乏。糇醪之竭。日焦于 圣虑之中。内外隔绝。庙算无何。天步艰难。有如是耶。拥强兵制方面者坐享荣宠。不知奔问之义。授齐钺启十乘者缩伏山垒。不能窥虏左足。虏何惮而不封豕长蛇荐食我也。乘轩建节。一生肉食。而既不足责以急难。则曹刿之请战。雍丘之起义。宜出于草莽下位之臣也。君臣之义。性也。有若葵藿之倾阳。江河之必东。沛然谁能御之。惟我诸君子。或从迩列而出守。或由世禄而分忧。其于赴国家之急。必异夫人。而其他读书而知义理者。翘楚而登虎榜者。精悍出丑类者。毅行称乡里者。类待夫国家之命兮。而后召集义徒。以救君父在莒之急欤。矧惟父子兄弟妻帑咸被系累。或婴锋刃。头颅僵仆。膏血注野草者。家自为怒。人自为雠。岂足道哉。如絅者。十年经幄。偏沾 渥恩。常欲粉身碎首以报国家。素所畜积也。而适会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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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日。坐失执靮之从。进迹 献陵之下。血涕瞻望。徘徊而不忍去者二日。几遭俘掳之厄数矣。遂与前县监金坰重茧夜行。来倚果川县监金念祖于守土之地者。盖为激劝平日所善义士。乘机进退。剿击往来南汉之贼。以分虏势也。不幸果县当贼路要冲之最。酷被侵毒。仓实拨掊。人民鸟兽散以尽。二三残病官吏。救命不暇。宁论其他。然而金君坰。乃心王室者也。辞气慷慨。足以动人。果倅金君。抚字素著。不失吏民心。境内若干义勇。必有闻风而自窜伏中来集者矣。如得诸贤之相应则事何患不济。请以此贼之多寡出没。情伪变态。目见而耳闻者。一二言之。以备诸君子胜算焉。伊贼实不满万。而变幻衣服。循环出入。有若后阵之继至者然。此愚民之见之者谓贼无数也。伊贼所恃者马足。而十贼之中。骑胡马者仅三四。馀皆敚骑我马者也。伊贼为兵器者。只是革弦木箭。而十步之外。中者不伤。伊贼以坚甲为名。而其实将帅之外卒伍。则青布油甲者亦不能居半。大都甲兵器械。皆不及我国之精利。而特以虏之狡计出于猝至。故我国之人。莫测其端倪。而苍黄奔溃。任虏乘便也。今则虏与我相杂弥日。奴之凶狡。几尽露矣。故林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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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窜伏者亦或出而扑奴得其马。山僧亦有关弓而向奴。奴不敢逼。则此时人心之恇劫。可谓少瘳于始至之日也。诚于此时纠合义兵。分屯要害处。昼则攻剿侵暴之贼。夜则击杀伏兵之贼。今日如是。明日如是。则贼势自戢而我势自壮。南汉城守危而复安。为人臣尽节。其不在斯。然则为今击贼之策。不须多兵。务精而已。窃料南汉之东则骊州,利川,阴竹,竹山也。合四邑之兵为一军。埋伏于傍近。以行剿击。南汉之南则阳智,龙仁,振威,阳城,安城。合五邑之兵亦如之。南汉之西则南阳,水原,安山,富平,仁川,金浦,通津凡七邑。凡七邑分为二军。一军出于清溪,冠岳之间。一军出于杨花,幸州之间。如东南之为。仆等虽驽。亦从阳,衿,果之后以从事焉。凡我诸君子。尚慎旃哉。且觇伊贼乘胜生骄易我甚。始之创掠郡邑阎闾▒。日出而出。未暮而还阵。今则或一二骑或三四骑自在往来二三舍外。或犯二三更。虽山溪险阻。亦不惮牵马而步行。此正埋伏剿击之时也。难得者时。易失者几。救焚拯溺。间不容发。凡我诸君子。勿以我言为妄。毋失此机会也。汪踦。童子也。能执干戈卫鲁社稷。李惟简。奚属也。七与贼斗。以赴唐室之急。矧我士君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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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君衣君。国亡与亡。国存与存者哉。昔遂人歼齐戍。吾夫子著之春秋。作传者曰。以亡遂之人。能歼强齐之戍。夫子特书于经者。盖为使强者知所戒而弱者知所以自强也。我国虽弱。岂不善于遂人之微乎微者哉。君父安在。社稷安奉。今日为臣子者。安敢怀一刻全躯保妻子之计也。洒血为书。书不尽意。伏愿诸君子。勉哉勉哉。
告公清道监兵使书
等白。逆胡逞凶。孤军深入。不数日。奄迫都城。 主上苍黄。径入山城。 宗社存亡。不朝则夕。而四方勤王之师无一人至者。于今十有馀日。凡有血气之切齿腐心。不在于贼而在于我国之藩翰也。今闻公清道军兵来到水原城中云。感激诸公投袂之义。欣抃噎呕。不觉继之以泣也。天之助宋。其不在斯。等俱以沐浴恩泽之人。重茧百里。未及从卫。来投果川之冠岳山。盖欲与主倅金念祖共起平原之兵。以作南汉蚁子之援也。不幸小县当贼路要冲。人民不被杀掳。则窜伏林薮间。从何以激之以义。此等日夜瞻望南汉。洒泣长痛者也。然而是邑介于南汉,汉阳之间。贼之情伪变态动作。颇能入于耳而谙于心。可谓虏在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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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中矣。贼兵之数不过数百若干。而骑胡马者什仅二三。馀皆敚骑我马者也。贼一而持马八九至十。且作虚夫以充军数。眩乱人目。又闻鸡鸣后则贼必就睡。睡则虽疾风烈雨。不得或闻。此则被掳逃还之人众口一谈者也。昨又谍诇。则贼之在汉者尽渡汉。逦迤而向南汉。此必贼欲于诸军未及时肉搏山城也。诸公诚于此时夜衔枚来据此山之险。仍以相机进退。行埋伏夜斫之计。蔑不济矣。若曰提偏师敢前。斯杀此贼则固难矣。鸟散云合。利伸否蟠。则虽怯卒。可以成歼贼之功矣。诸公勿以我言为妄。虏箭及于 御床。 社稷危于一发。为人臣者敢怀一刻全躯之念哉。倘或小迟一日。则虏必全意仰攻。诸公后必噬脐。勉哉勉哉。
移留都大将书
等愚不能量事势可否。窃自以为不能执羁靮以从于莒。当纠合圻内义士。出入 献陵清冠之间。或剿零贼。或行夜斫。以为南汉蚁子之援也。不幸来依之地先刳于兵。人民不杀掳则鸟兽散。从何以激之以义。此等之朝朝登冠岳。瞻望南汉。号泣于皇天者也。日昨。窃闻道路之言。节下起都中首鼠之兵。掩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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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之贼。炮声震天。不胜欣抃。继之以涕泗涟濡也。节下诚能因此声生势长之时。夜衔枚入据 献陵。则贼必不敢全意南汉。而圻内窜伏之壮士。必有闻风而影附者矣。诸道勤王之师。能不愧欲死乎。李西平渭桥之功。节下虽欲让人。不可得也。然等闻成大功者。不自用其智。而集众人之智以为智。乃所以大也。迂儒一得之愚。节下殆不可忽也。平原易地则以轻车材官当之。古今不易之论也。等窃料南汉城下虏阵之所。固是我国之平原易地也。今日制此虏之策。无出于车战。而物不素具。何以应卒。惟念城中内外及江干牛车数不下三四十乘。其制度虽不合战车。衡竿轮辐。固所自有矣。或一轮或二轮或四轮。惟其所便而损益增减之。防排篦篱亦略仿古制施之。古之战车一乘用甲士二十四人。盖车大也。今可亦称车大小而用甲士推转焉。车上射炮亦可量宜载之。夜中潜师行之时。则众舁而行。入于郑古万郊。乃始放诸虏阵。则铁马无所事其冲突。而车上射炮可以歼贼。然则用车数乘之功。必善于用步千人之中矣。何惮而不为车战乎。步不当骑。骑不当车。李纲之言也。数十乘纵横方羊之侧。虏阵虽坚。安得不溃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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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其乱而鼓噪从之。则虽弱卒以一当十。不足言也。节下其亦有意于是耶。城中刍茭方乏。而士无宿饱。主上与东宫亲巡干掫云。于斯之时。握兵之将。方面之臣。无一人投袂赴乱。二百年礼义之邦。将变为禽兽之域欤。令人肉奋肠蚀。节下须假麾下一节。督咸镜南道军倍道以进。如有逗绕之形则即斩大将之头以徇。则诸将知所惧而我军用命矣。八道何非勤王之师。而等独以南道为言者。南道之兵素称生女真。而非南道之兵。不能当此贼矣。节下勿以鄙言为迂。且勿执狐疑以失此机会也。幸甚幸甚。等白。
岁甲申维月若日。府尹为行吕氏乡约。文告于乡大夫校儒生。
吾东被父师之化。风俗之美轶汉唐而及于古。逮至我朝。 列圣笃专儒术。痛刮磢丽朝杂佛之俗。则不唯京都 辇毂之下学士大夫。鼓箧蛾子。礼让之风彬彬可观。虽遐裔委巷之间。莫不浸灌序庠党塾之教。入而事其父兄。出而事其长上。尊师亲友。盖莫不然。故数千里林林总总之众。咸有所式。整齐协固。雍雍气象。奚逊三代。于斯时也。人才之出。十望其九。皆在于湖南岭南。则所谓人才畴出于孝敬祥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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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因是而湖南风俗之淳。亦可想已。独奈何日丙子之乱。湖南一道化为龙蛇。争挟嚆矢。恐喝长吏。掊锁扩门。尽攫仓实。灰烬之惨。刳兵两西。犹不克半。是虽可诿曰骄兵悍卒与吏之狐而冠者。若乡风不坏则胡宁有此。岂非乡父老乡先生之所羞哉。乃者不佞猥承 上命。尹兹完山。宣布 德意。使一州人士回心而向道。移风易俗。乃其职也。安敢乾没于刀笔筐箧之役。而文辞避法而已乎。窃覵蓝田吕氏乡约一书。条理节目约而且尽。加以朱夫子损益之。则大戴礼乡饮酒之义。实寓于其中。诚振敝俗之良方也。乡饮酒首章曰。君子尊让则不争。絜敬则不慢。不慢不争则远于斗辨矣。不斗辨则无暴乱之心。君子所以免于人祸也。此实乡约之项上脔。有味乎其言之也。不知乡父老乡先生于不佞言。其有合诸。愿毋谓古道之难行。而深念丰沛之乡寖入不条之域也。四十一面。乡聚颇多。都约正数人。难以兼总。事体宜亡拘员数。亡惮大吏名官。惟齿德是推。乡父老校儒生须会于一处。遍为圈点。以重其事毋忽也。若夫乡约节目次第之举。其惟在都约正哉。其惟在都约正哉。
拙疏愠于群小问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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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三年辛丑。自春至夏不雨。野无青草。农民嗷嗷。上减膳避殿。并走群望。犹未得雨。又下求言 教。辞旨恳恻。四月二十日。余遂朝起草应 旨疏。时子威凤侄威明皆从仕在京。不暇招来。使稚孙仁长正书。书甚欠精致。封疏授抱川县吏。二十一日。疏入 启。还出给政院。于未入 启前。相与弩眼鼓齿。逐段攻击。铦锋闪铄。掩蔽 旒䌙。黑白乱于大阳之下。固也。或问于柱蛰曰。子之前年抗疏。其意专在于救三江迁客耶。子与尹有宿分否。答曰。退伏田野。目见旱灾之惨。一年加于一年。此必万姓饥而填壑。邦命杌隉。其必由是矣。我虽垂死一物。沐浴 三朝恩泽。异夫人者。中夜不寐。当昼忘食。为国深念。唇焦口燥。窃惟妄意。惟天惟 祖宗理无二致。照临下土。随一人之德否。而降祥降灾者天也。佐事上帝。察我子孙之怠忽而谴责之者 祖宗也。今之议礼之儒臣。不肯以宗统嫡统钦奉 孝宗大王。璇源继体之道乖乱如此。虽曰 孝庙宽仁执谦。幽明无间。其上 列圣其不谴诃于冥冥中耶。宋英宗时濮安懿王典礼未决也。天降灾异。公私庐舍被坏。杀人害物。极其惨酷。当时直臣吕晦诸贤。犹引天灾以咎典礼之失。况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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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秩之倒行逆施者。何如也。愚意妄以为今日大旱。必非流行天灾也。惟天惟 祖宗。不可诬以非道也。今 上事天事 祖宗。当用诚敬。乌可一遵迂儒之谬议。使我 先王久失当承之正统乎。老物唯欲及时釐正。冀幸纳吾 君于无过。而尊 宗祊之昭穆也。岂有私于一尹善道也。吾于善道。本无徵逐之分。酸咸大殊。好恶不适。而其所疏童亦多过当之语。然其主意则愤 孝庙十一年正位之君。降为次子之列。不得嫡统之传也。当此之时。吾以老髦癃病之人。废伏田野。曾不得豫闻外庭末议。况闻服制典礼等事乎。及后许穆之进服图。善道之远谪。始得耳剽典礼失当。而嫌于出位。甘为喑蝉。适值上下同离之旱灾。又承求言之 教恳恻切迫。诚不忍漆室之忧。以进瞽言。若以公心人见之。则引善道者。不过枝叶之末。而反覆欲吾 君笃尊祖敬宗之义者。一一立见矣。或曰。子疏有曰。善道以宗统嫡统为 孝庙左袒。以为妄发深文。果然乎。余答曰。当时议宗嫡也。两宋自主张昭显为长子。 孝庙为次子。善道独以不可。举礼经卞明。非为 孝庙左袒而何。左袒之说。虽始于太尉勃南北之时。而其后左袒斯文云者。岂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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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袒斯文者而言也。其意只为尊重斯文而立语如是也。宋时烈上疏自明。以为于 孝庙希世际遇。而其为产,禄右袒耶。曾谓以时烈读书之人。不知不以辞害意之孟训耶。大抵时烈之论服制宗统。不可谓无失。而终无显然自首迷复之语。无乃自恃所见。执而不化否。礼文繁蔓。所执各殊。此古今通患。以韩忠献,欧文忠。犹有濮议之非。于宋时烈。何足多责。嘻嘻。吾本一科目中人。不学无术。滥蒙 累朝荣宠。追省愆尤。不寒而栗。至于拯身馁虎之喙。优游田野之间。秋毫皆 列圣之赐也。欲报之 德。虽灰身沈族。所不辞也。凡人之于朋友。苟见其失。犹曰君子爱人以德责之。况亲北面事之者乎。今吾 上崇奉 先王之道之失。诚如日月之过也。及其更也。人皆仰之。不待言矣。举朝之臣徒欲讳日月之过。而务胜不齐之口。百道拥蔽 四聪。断置正统于真赝之界。不欲明卞垂后之图。移攻善道之兵于我。辱言詈辞无所不用其极。至谓阴惨不正。其他附丽吠声者何限。或曰。公之胤子无职经年。而政目无一举名。何也。吾答曰。罚不及嗣。尧舜之世也。今虽 圣明在上。赏罚之公。岂可遽以皋陶望之哉。书名三府。禁锢终身。汉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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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吾父子得免汉法足矣。遂相与一笑而罢。
策问(四首)
  [礼]
王若曰。孔子曰。礼本于天。殽于地。列于鬼神。达于丧祭冠婚朝聘。故圣人以礼示之。天下国家可得而正也。所谓本所谓殽所谓列所谓达者。其各有分别之可言欤。礼自天叙而缘人情。则有天地后三代以前宜即有礼。而夫子独举夏商周之所损益。何欤。汉之高帝起于马上。始命叔孙生绵蕞野外。其礼果合于本天殽地之义欤。武帝开明堂。封泰山。造皮币。当时之制曰。以礼导民。其亦得于列鬼神达丧祭冠婚朝聘之礼欤。宇文周之尚周礼。开元帝之定礼书。柴世宗之兴礼乐。亦皆有见乎圣人以礼。定天下国家之遗意欤。三代以后吾道之盛莫如赵宋。而贤如太祖,仁宗。未闻有制礼之事何欤。惟我 祖宗彬彬制作。可与三代侔矣。不幸屡经大乱。人心大坏。上下尊卑之礼变为杂乱。敬鬼事神之礼变为谄淫。居丧之礼变为原壤之登木。祭先之礼变为伊川之被发。有行三加之礼。则世必笑为泥古。有行合卺之礼。则世争尚其奢侈。朝服待朝者。未见于会朝之礼。不挟贝玉者。未闻于修聘之礼。其他细民之犯分侵礼。指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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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三百年礼义之俗。骎骎然渐入于贸贸之域。予用是惧。其自忝位以来。窃有意于以礼为国之道。其于接下应事凡百用作之制。未尝不加意焉。而旧染污俗如膏濯衣。令之不行。禁之不可。礼让扫地。廉隅不立。朝无让贤。野无让畔。道无让老。人怀放纵自私。是事是学。不知其他。将予以身教者不足而然欤。抑有关于世道之升降而然欤。如欲行正天下国家之礼。其道何由。子诸生其各悉心以对。
  [经传]
王若曰。秦火之后。圣经贤传错乱刬缺。汉儒脩补。盛失厥旨。幸而至宋。二程朱子相继而出。釐革讹舛。定著章句。使圣贤载道之书晦而复明。无有馀欠。而当时诸儒所执各殊。王安石以系辞非圣人之文。余焘上书言洪范有衍文。箨兮狡童。朱子定为淫女之诗。而真德秀则以为指祭仲及忽。宰我,子贡智足以知圣人。污不至阿其所好。朱子注以虽污下不至阿其所好。而苏洵则以为知足以知圣人污为句。至于后世。异议纷挐。或以释折支为折草木之枝为非。或以经文无阙。补亡为误。或以亲民新民非也。如此之类。难以殚举。不知此说亦或一理耶。朱子于注释可疑之处。必曰以俟后之知者。后学之不惮立异。抑有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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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耶。自予忝位以来。有意讲明经学。式遵旧规。屡开 经筵。而吐释谚解。肇自 先朝作一断案。进讲之臣。习其音义句读。而莫有指摘微辞奥旨。警益寡昧者。以此度之。则一世之讲读可知也。何以则使圣贤述作本意常如日月。程朱注解以为济河舟筏。无有螮蝀巫步于其间耶。子大夫诵法孔子者也。其各悉陈。
  [春秋]
问。春秋。夫子因鲁史而笔削之书也。君子曰。春秋。六经之案断。所谓案所谓断。可得闻欤。程子曰。诗书。载道之文。春秋。圣人之用。夫子始作春秋。则夫子以前。圣人之用。见于何书耶。受端门之命者何义。伤获麟而绝者何理。抑纵与夺进退显微。可得详言之欤。公,谷,左氏三家立传。而辞旨详略不同何也。胡毋生,董仲舒。史称言春秋。而其说不大传于后世。亦何也。韩愈言何氏注外不见他书。汉以下为春秋之学者不为不多。而独何氏之注盛于唐。则馀皆泯灭而不传欤。胡文定专袭伊川之说立传。传之至今。以为定论。可谓日月不刊之书也。明人至以春秋之商鞅讥之。何所见而然欤。方今九县猋回。万品失序。人欲肆而天理灭。万倍于周衰之时。文献之莫徵。不足言矣。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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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礼乐之风。唯我东方守而勿失。则春秋事业。虽不敢妄议继作。讲明圣人之经。研究先儒之传。使尊君父讨乱贼辟邪说正人心之大经大法。了然于心目之间者。岂非学者之急先务乎。何以则春秋之学大明于世。上而朝廷之上。下而韦布之士。处大事决大疑之际。无权度毫发之差耶。诸生其各悉心以对。
  [御敌之策]
问。古人御敌之策。必善观敌之所难者。以为吾兵甲器械而当之。晁错兵略所以分中国匈奴之长技者此也。若论历代已然之迹。则力牧之擒蚩尤者何术。方叔之伐猃狁者何策欤。李牧之备赵边。韩信之战京索。可得闻其详欤。为武刚自环者谁也。立鹿角为城者谁欤。郑人之三伏。诸葛之八阵。亦有成败之可言耶。吴璘为帖阵而全蜀得全。岳飞创背嵬而金人大崩。其故何欤。今我国家北备奴贼。南控倭奴。奴以铁骑为技。倭以炮剑为技。此则我国之所习闻而知者。终不得为乘其所难而当之。抑何故欤。壬辰之寇。丁卯之侵。我国八路卒不为不多。而曾未得一交其锋。至今瞋目而语难者皆曰。御炮剑莫如藤牌狼筅。而我则昧之。制铁骑莫如炮火车战。而我则违之。宜其遇敌而必败也。今若专攻此等技艺。积有年纪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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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奴不摧。何倭不却。此果合于古人料敌之所难而为制胜者耶。抑别有舍此而他求者乎。曹刿之远谋。恒在草野之间。愿诸生吐尽平日所蕴。将以转 闻于 上。
西川府院君谥状后
赠领议政西川府院君郑公昆寿。即 宣庙朝勋贤臣也。其弟文穆公逑以一代宗儒。状公文行事业。不渗一语。方欲上诸太常。值昏朝时不果。无何。文穆公下世。且公子姓零替不振。请谥之举迟而至今。斯岂独郑家之不幸。其实有歉于 盛朝显忠遂良之道也。絅自毁龀。稔闻西川君竭诚壬辰事。不啻目擩耳染。今考文穆公状则良然。兹不避不韪。托名状末。敢请所以易其名者。
清难碑阴小叙
李侯命雄。字挺而。自弱冠。先辈咸许以政事才。擢天启丙寅文科。内历华显。外践县邑。由卑而巨。出入谏长。方面俱有严明声著。其为政。以彰善瘅恶为劝惩。急至州。首访清难事刻之碑。未卒业。病卒官次。公卿大夫士相吊于朝。侯卒后某月某甲。州父老遂相与建斯碑。庸卒侯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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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孝先生孝门铭石说
道州晋士李君某踵余门。致其乡父老之语曰。永乐年间。吾乡有节孝先生。先生之孝行。载在三纲行实中。先生旌闾之铭。实佔毕金先生笔。先生事迹之传世行后。亦良足矣。顾先生殁殆二百馀载。尚阙维树之石。且也节孝之孙。有濯缨公有三足堂。而当佔毕时则濯缨尚少。况曾孙三足堂乎。二先生之不见录于其文。固也。乃者吾乡人士谋刻孝门铭。以寓吾乡恋德之诚。如又举濯缨,三足补诸显刻。奚亶于节孝有光。吾乡之小子后生咸知节孝之有此孙。而濯缨,三足之有此祖也。相率而戒子孙。砥行立名。世世无怠。兹岂非吾乡之一大功令也。汝其走京师。谒荐绅先生文。敢以请。余逡巡敝席。逊不敢当。李君退而复来者再。观其意。不得文不返乡也。余遂感其坚恳。按其所操状。节孝先生生丈夫子六人。知名者四人。第二郎即执义孟。孟生三子。俱有文行。次第取甲乙科如拾芥。长骏孙。官直提学。是生三足堂。季驲孙。即濯缨先生也。濯缨受业于佔毕斋。早以文鸣。 成庙朝阐大对。世所称中兴策者。其文汪洋放肆。若注江河。所著濯缨集行于世。性简亢棘棘。其秉史笔也。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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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饶邪佞。竟以此被东市之祸。至今人读戊午录者。无不泣数行下。三足堂名大有。字天祐。 中庙初尚儒。委任赵文正公。公建议行贤良科。清道郡以先生推上。擢拜地部郎兼春秋。至正言。皆辞。后宰漆原。己卯冬。祸作。群小诬罢荐科。 仁庙末。命复科。先生与李滩叟延庆,申翰林遵美不就。物论多之。乃入云门山。筑室于愚渊上。号三足堂。以寿卒。曹南溟植题其墓表曰。办局宏深。勿勿乎其仁也。言论激昂。僩僩乎其义也。可谓画出三足堂人禀者矣。其他群行灼灼。于荐目详云。噫。节孝先生之孝。感物之孝也。物之盭者莫如虎。虎且感其诚孝。驯如畜狗。况昭昭之天其不降监于是。而与之百禄哉。多男至于六丈夫。六丈夫才且贤也。则天之报施善人。验矣。又况在孙。濯缨先生出焉。在曾孙。三足堂又出焉。天地精英之气。发毓于金氏一门。至于三世。奇哉奇哉。或以濯缨之不得死。三足之不尽展布。归憾于天与时。为金氏食报之歉。此则不然。吾夫子不云乎。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沟壑丧元。君子何病。随所遭而为吾所当为。固濯缨,三足之能尽吾所受于天之理者在。讵不韪哉。一时一身之不幸。虽若天之薄乎贤者。万
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217L 页
世之名永长存。与天地不朽。则其厚何如哉。芝兰焚而后香闻。宝剑埋而后气腾。吾于濯缨,三足亦云。道州之士既俎豆此二先生。越百年如一日。又修前辈之未遑事以警一乡。俱可书也。
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上梁文
  
果川新居无名斋上梁文
读老圣之道德。贵乎无名。得潘岳之闲居。可以自隐。盖头容膝而已。华扁美额乎哉。主人樗栎散材。江湖弃物。放身名教之外。寄乐逍遥之中。拔杞梓牧楛梱。何有于我。上玉堂倚华省。推而与人。神游几蘧羲皇。梦断蜗角腐鼠。顾恨半生鸠拙。未谋一枝鹪巢。僦屋而居。岂但晏婴之湫隘。圜堵之室。有甚原宪之蓬蒿。几年任其飘蓬。今日得此静散。山林畏隹之所。宽闲寂寞之滨。右冠岳左清溪。螺鬟剑戟之森列。下安洋上德水。蛟龙鱼鸟之飞潜。荡胸母鸭之烟霞。游目江灵之原隰。依然谢鲲之壑。正是李愿之盘。天作地藏。造物者有待乎主。龟从筮协。经营之无失于时。遂乃借刘锸而夷高。课杜奴而供木。杂椳闑店楔。焉用匠氏之能。舍规矩准绳。不待般尔之巧。樵斧是斲。免张老砻椽之讥。苇索为资。挽燧人搆木之世。不侈不陋。
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218H 页
苟美苟完。减一间乐天三间。增数壁相如四壁。无方位面势。鬼神莫知。有门户周通。日月皆照。耐为生白之室。是曰无名之斋。意匠不形。真似混沌之未凿。风雨攸祛。亦合斯干之有诗。开阖玄孔之门。吞纳神明之舍。远岫闲云。长天倦鸟。帘户观瞻。梧桐明月。杨柳清风。庭除景色。何必方丈山蓬莱岛方住神仙。惟彼平泉庄绿野堂未免富贵。其谁羡郑子真耕谷。实乃是谢自然遗墟。山雨啸檐。恍闻笙竽之馀韵。松花落地。拟拾龙虎之灵丹。壶里别天。人间何世。谁谓一室小。载赓尧夫之吟。不如万事忘。有味冲虚之道。可作隆中孔明之龙卧。岂但彭泽陶潜之吾庐。聊将骈俪之一篇。用和儿郎之六伟。伏愿上梁之后紫芝产柱。幽桂长春。武陵桃花不随流水而出洞。庄生散木长与大春而争年。上堂宁亲。寿昆崙之积核。有酒醑我。会大丘之德星。虎豹远而蛟龙藏。地祗安而神官卫。隐几南郭。抚弦北窗。
峄阳新院上梁文
少微收芒。丘园扫耿介之迹。诸生恋德。乡井立芬苾之祠。党塾交辉。龟筮并吉。惟公性本醇粹。学有渊源。鼓箧从师。何休兴操戈之叹。焚香入幕。斯立让摘髭
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218L 页
之名。梦鹿何心。回逸轨于为己。哺乌有味。咏寸草于上堂。游泳葛川之波。上下蓝溪之水。小山丛桂。结情田而淹留。空谷幽兰。输琴操而芬馥。萧洒出尘之想。静散卜居之深。洞曰峄阳。碧梧老凤凰之栖。山为德裕。白云埋龙虎之睡。逍遥得乐。一室有馀。典坟颐情。三公不愿。左洛右建。寻正派于倒澜。北梓南桥。严炯戒于易箦。斯后学之山仰。故一同之风兴。懿行闻于四聪。旌宅既举。潜德合于五祀。妥灵载营。压旧庐而财基。枌榆动色。溯前川而流柹。童耋耸观。工斲云委。章甫雾集。不侈不陋。施君子之中庸。以几以筵。遵古礼之弘度。松楹柏板之秩秩。粉墙丹柱之持持。辟缁帷于春风。如闻謦欬。揭华扁于昼日。改炤泉途。排闼青山。宛对武夷之画。循除流水。欲奏昭文之琴。千秋蛾子之伐柯。今日儿郎之唱伟。伏愿上梁之后斋庖常脩。弦歌不绝。地灵呵护。虎豹遁而蛟龙藏。胤胄盛多。松柏茂而芝兰秀。一变邹鲁。永镇溪山。
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谥册文
  
孝宗大王谥册文
窃以治方中既完。复土之期在即。节壹惠为谥。尊名之册肆陈。难模 日月之晖。秪申崇奉之悃。恭惟 
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219H 页
大行大王殷忧启圣。佳气发祥。吾世当兴。季历受太王之命。至性无间。东海阐重轮之明。讴歌历数之归。社稷人群之主。齐齐勿勿。克敬 宗庙之烝尝。怡怡愉愉。单诚 长秋之温凊。服膺精一之训。见尧羹墙。时展伯叔之亲。分周宝玉。长枕大被交映花萼之中。盛色奸声远屏 凝旒之下。修齐之道已洽。治理之具毕张。不明 求衣。抚单赤于衽席。思贤如渴。驰束帛于丘园。游心三代之前。讲学五经之奥。正己而率物。 务实而恶华。 婴茆责躬。时雨洗螟螣之害。菲食忘口。海邑绝蛤蜊之供。置鼓设旌。嘉言罔伏。则壤成赋。仁政是先。四野息鸿雁之歌。三面解蛛蝥之网。蔼然 好生之德。庶几比屋之封。 觐文耿光。犹不自足。 扬武大烈。妙而无方。羽林字孤。修明建元之制。神策储将。出入山西之良。众心成城。奚假猛士之守。太平有象。可见诸福之来。何意光武之勤劳。终致烈考之厉虐。行百里而半九十。 远图焉凭。以 大德不得中身。天道难问。冬冰夏火。干隧之 绩宅心。旱舟水车。计然之策示掌。 成算孔韪。 厌世何忙。空留鼎湖之弓。虚设华玉之几。深山穷谷。若丧考而哀号。禁旅儒冠。日环 阙而攀哭。顾惟小子。敢承丕
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219L 页
基。目窅窅而其凝。望如不及。哀煢煢而在疚。求切无形。今则 祖载有涓。 涂宫方撤。式遵古与。爰荐 大名。合一国之公。非子议父。原百行之孝。念始靡他。谨遣臣议政府领议政郑太和。奉玉册上 尊谥曰宣文章武神圣显仁。 庙号曰 孝宗。仰惟 圣灵。俯赐昭格。茂膺显徽之礼。 扬光帝庭。阴骘下土之民。流祉后裔。呜呼哀哉。谨言。
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竹册文
  
王世孙册封竹册文
王若曰。君子抱孙。礼经所载。大统正嫡。宗法所先。此义通于古今。介福关于家国。粤予凉德以承绪。恒惧天命之靡常。幸赖 列圣之垂庥。乃有元良之锡羡。咨尔元孙某。神气外朗。胚胎前光。教让之年已盈。成德之期何远。倾耳拭目。可见百姓之心。定号命名。宜副群工之请。是用命尔为 王世孙。尔其幼志是屏。玩好是防。敬恭父母之傍。说绎忠正之训。鸡鸣衣服。学问寝于龙楼。蠹简纵横。仿亲师于鹤禁。孝悌而已。习惯自然。于戏。丰水歌诗。诒厥之谋由祖。赤爵呈瑞。兴周之庆在昌。诞敷彝章。备书简册。故兹教示。想宜知悉。
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教书(不允批答附)
  
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220H 页
教中外大小臣僚耆老军民闲良人等书
王若曰。储嗣得贤。荷 祖宗之积德。嫡孙已长。系臣庶之颙望。爰举典章。诞告遐迩。粤余践阼以后。恒若深谷之临。仰惟三后之在天。思致万叶之永世。必须宗统之先定。人心有归。必须前轨之克遵。宝命无坠。推绪之道讵缓。诒厥之谟宜弘。正号行封。务本垂训。先朝故事。永乐宏规。元孙某器量洪深。体貌奇异。未离阿保之手。已现岐嶷之姿。语默日就于自然。温文实得乎天性。扶床坐膝。予心之驩喜何如。总角垂髫。孺子之威仪不忒。大臣听舆人之诵。礼官告龟筮之从。乃于本年二月十八日。品服斯陈。明命乃锡。册封为 王世孙。兹事体大。盖关 社稷之灵长。纯嘏朋来。可无雷雨之霶沛。于戏。在历代而罕者。于吾身而见之。祖以孙尊。古人之言匪诞。生有圣德。周家之庆在兹。故兹教示。想宜知悉。
教中外大小臣僚耆老军民闲良人等书
王若曰。胪圜丘于一阳。爰举祀典。晋徽号于四祖。式昭孝思。喜溢燕京。恩加区内。惟我箕封之一域。久奉蓂朔于大邦。恤小之德如山。千里妥帖。扬武之烈动
龙洲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220L 页
地。四海来归。柔北剜南。事有光于前代。反始报本。礼则隆于昌辰。三钱之库已封。十行之札斯降。左昭右穆森罗于凤函之中。日君月妃照耀于鳀岑之外。望洋厖鸿之盛举。眩眼锡予之便蕃。蜀锦齐纨。色射扶桑之晓旭。滮池星罼。泽浸涸辙之枯鱼。奚亶一方自私。实是普天同庆。于戏。帝有大赉。我乃用休。瑕咎灭磨。不独小人之幸。眚灾原赦。将见君子之庸。故兹教示。想宜知悉。
不允批答[孝宗]
卿何恙。请急之章至于再耶。卿之秉心之公。余知之矣。卿之矫弊之志。余知之矣。卿之为国任怨者。余知之矣。卿之卓然自树立。不为流俗所移者。余知之矣。余之知卿者可谓周而深。卿胡不思坐镇之道。而遽效匹夫悻悻之迹耶。噫。余自忝位以来。刺见朋党之可恶。必欲罢之。必欲塞之。廷臣之微有偏心者。欲发而罪之。政事之或徇私意者。欲举而革之。俯察臣邻。曰其谁能体余意。以正我朝廷。卿于是作余股肱。而无一毫或贰予极者。余之罢朋党之计。庶几十八九成矣。余之任卿之专。倚卿之重。其不在兹乎。虽有人言之百车。胡得焉。矧今骄虏窥圉。汉将主我。事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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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朝夕而万千。卿可执小谦一日退身。不顾备边之筹耶。呜呼。身都相位。不能檄召。▒微官以责其非。及余觉之而后乃言。无其或歉于持重之体耶。凡百臣邻之有罪无罪。惟余在。卿无惮嫌。余言不再。卿遄视事。所辞宜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