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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塘先生集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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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塘先生集卷之四
 筵对录
  
月塘先生集卷之四 第 351H 页
[癸亥]
癸亥九月十三日。昼 讲。以检讨官入侍。(知事李贵,特进官李廷馦,承旨尹安国,副提学郑经世,记事官李烓,金南重,朴炡同入。)郑经世进讲论语。自子曰盖有。止何远之有云云。臣硕期曰。不知其理而妄作。人之大患。故圣人自言我无是也。其诲人之意至矣。天下之事。莫不有所以然。不知其所以然而有所作为。则妄焉而已矣。知以心言。知固未易至也。故又言知之次者。使之择焉识焉。而终至于其知之日新矣。又曰。互乡之人。难与言善。而夫子于其童子之见。不追其既往。不逆其将来而与之。冀其向善。圣人待物之洪。可谓至矣。童子闻夫子之言。变其旧习。勉勉为善。有所进取。则亦可见圣人过化存神之妙矣。中人以下。则不可以一槩论也。传曰。迸诸四裔。不与同中国。此言区别善恶之谓也。若其不可化之人。则何可容恕乎。且古人云。伯夷可学。柳下惠不可学。盖学伯夷而不成。犹为皎洁之士。学下惠而不成。终归于随波逐浪之徒。故云尔。 上曰。虽学而不成。学伯夷者。岂偶然哉。行己处身。既尽其道。虽疾恶如雠。何能有害于身乎。 讲讫。臣硕期曰。臣见黄州城。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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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大而规模不好。且城中无水。不可入守。尝闻瑞兴山城极好。以筑黄之力。专力于瑞。则岂不好哉。惜其徒费人力。终无实用尔。李贵曰。黄城虽曰不好。将得其人。则亦可能守。臣硕期曰。延安之城。无可守之理。而壬辰之变。李廷馣能守之。惟在将得其人。 上曰。延安之城。贼兵亦不力攻。故幸而全耳。
十二月初五日。昼 讲。以检讨官入侍。(知事李廷龟,特进官李曙,副提学郑经世,右承旨洪瑞凤,记事官沈之源,李景奭,金光炫同入。)郑经世进讲论语。自子贡问政。止胥失之矣云云。臣硕期曰。食兵信三者之中。信为重。故先儒蔡氏以为五常之信。犹五行之土。土之于五行。根本也。物无土则不生。民而无信。其可乎哉。以当今之事言之。食兵信三者皆无。而信不及民为尤甚。自 上须以示信于民。为第一件事。念玆在玆。少无失信于民。则 国事何患不济。信者人之所固有。 上若有意于行信。仓禀实武备修。特措置中事也。 上曰。此言甚是。
十二月初七日。昼 讲。以检讨官入侍。(同知事郑晔,特进官韩汝溭,同副承旨权尽己,副校理李润雨,假注书成汝宽,记事官李景奭,金光炫同入。)李润雨进讲论语。自哀公问于有若。止不亦迂乎云云。臣硕期曰。周制什而取一。此天下之中正。不可改也。而鲁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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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乃敢履亩而税。什而取二。左氏谓之非礼也。春秋初税亩注。何休曰。宣公无恩信于民。故民无供上之诚如此。实由于宣公之先失其道。人君若能施恩信于民。而无不被其泽。则君民一体。何患用不足而不能济事。谷梁传曰。私田稼不善则非吏。公田稼不善则非民。此上下常相责而共收其功也。其为制不亦善乎。 上曰。哀公闻有若之言而何为乎。臣硕期曰。哀公加赋。不见经传。以此观之。则哀公以有若之言为善。而终不果加赋于民也。哀公十二年十三年。皆有螽。连年用兵于邾。又有齐警。当是时也。财用之不足固也。而哀公一闻善言。不改旧制。以哀公而犹尚如此。况欲挽回至治之君者乎。民富则君不至独贫。民贫则君不能独富。伏愿 圣上体念于斯。懋其所当懋者。 讲讫。臣硕期曰。近来奢侈之习太盛。极为寒心。堂下官衣服僭侈。不可不严禁。臣顷者冒忝谏院。与故持平任叔英。累日同席于台厅。臣以严禁之意。言于叔英。叔英亦以臣言为是。将欲举行而不幸死矣。须令法府更加禁断何如。 上曰。予之表衣。则乃是法服。故如此。而里衣则予亦不为华美。而今之奢习。至于此极。无非予不能躬率之致。予甚惭愧。
[乙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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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丑十月初一日。昼 讲。以侍读官入侍。(同知事金尚容,特进官崔来吉,承旨李植,侍读官李景容,记事官黄㦿,具凤瑞,睦性善同入。)臣硕期进讲孟子。自曹交问曰。止不屑之教诲也云云。臣硕期曰。人性本善。与尧舜初无少异。若不为气质所拘。物欲所蔽。而为尧舜所为之事。则是亦尧舜而已。故孟子答曹交之问曰。然。尧何人舜何人之意。正在于此。而曹交欲以形体取譬。尧舜为善为恶。岂在形体。孟子又以胜匹雏举百匀譬喻。终之以患在不为。又以行止疾徐。反覆开说。结之以欲为尧舜。则当自孝弟而始。其所谓行止疾徐。本非难行之事。盖其日用而人不知之。孟子诲交之意至矣。而交犹不能悔。故又以服行等语为言。此皆曹交病痛处。玆举其易知易行之事而言之也。交虽有慕学之心。而素挟富贵之势。且无笃实之意。故使之归而求之于孝弟之间也。 上曰。服尧诵尧。虽可为之。而行尧之行。岂易为哉云云。臣硕期曰。人苟勉为。则尧舜可至。而 圣学工夫。笃实为大。至于治国。舍此何以。试言今日之事。则或欲行而中止。或欲为而未行。此无他。不能笃实也。顷日下教。谁不感励。应 旨进言。多有可采。若能施行而务为笃实。则有何难为之事。 圣明既知之。必当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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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而臣以求道不笃之语。敢此仰渎。
十月十二日。朝 讲。以侍讲官入侍。(领事申钦,同知事金尚容,大司宪李弘胄,特进官朴东善,具宏,献纳尹顺之,检讨官洪命耇,承旨金蓍国,记事官黄㦿,具凤瑞,睦性善同入。)臣硕期进讲孟子。自公孙丑问曰。止未足为愆也云云。臣硕期曰。小弁之诗。似有怨辞。故高子以为小人。凯风之意。自责不怨。故高子以为君子。而孟子答之以疏戚之意亲亲之道。盖人伦之变。宗社之危。莫大于宜臼之时。是亲之过大者也。若亲之过小而有怨。则是激怒之也。当小弁不怨。则疏于亲也。当凯风怨之。则归咎于亲也。人伦天理。固当如此。末章以大舜终身慕为训。比诸小弁。其皆不得于亲。而有亲亲之义者乎云云。臣硕期曰。矶字。谚解似不通畅。改释宜当。若以譬喻言之。则水者子道也。石者亲道也。石之激。水之过也。尚容曰。不然。水自安流而石使之激。亲有小过。子致其怒。矶字当比于子道矣。不可以水比于子道也。 上曰。石自在于水中。水乃过而致激。矶字比于亲道为当。经筵官之言是也。
[丁卯]
丁卯正月二十八日。 驾行江都。次通津县。宰执三司请对。以典翰入侍。(领议政尹昉,右议政吴允谦,兵曹判书李廷龟,体察副使金瑬,右赞成李贵,大司宪朴东善,大司谏李楘同入。)臣硕期曰。 国事至此。尚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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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哉。今日之事。庙堂终必善为讲定。微末小臣。不宜容喙。而职忝迩列。臣不敢不尽所怀。今此贼差接待之事。论议多岐。入侍诸臣。莫有定计。而自 上亦不能自断。此而不决。他事何为。臣窃听群议。皆言接待于通津。少无所妨。所见埋没。固无益于胜败之数。而江都虚实。不可使贼虏窥觇云。此言似有理矣。闻甲串战船只有数三只云。长江天堑。虽或可恃。岂以数三只战船。张我军容。能使贼兵畏慑而莫敢近哉。必将谓我穷蹙孤岛。无所备御。益肆长驱之势矣。臣窃闷焉。且臣之所欲仰达者。不但此也。愿略陈其说。自古戎狄之要和于中国者何限。而未有如今日之无据也。一自义州之陷。如入无人之境。两西数十州郡。已尽溃败。贼势方张。无复有畏惮。而乃敢送差请和。其为计。正如金人之愚宋。岂不痛哉。 朝廷不自觉悟。无意战守。而甘心讲好。苟冀目前无事。臣恐难从之请日滋。而庙算将不能善其后矣。且以壬辰年事言之。则贼倭外示求和之意而一边进兵。 朝廷再遣李德馨而皆不利矣。狡贼情状。前后一样。今之和事。万无可成之理。而秪取辱无穷焉耳。堂堂 圣朝。岂忍陷于彼计。为此虚套而不自觉耶。固当严辞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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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可也。 上曰。此是缓兵之计。 中朝亦与此贼结和。以今日我国之势。岂独不为乎。臣硕期曰。 中朝结和之虚的。谁能知之乎。 中朝虽和。各有自为之道。何必效此为之乎。 上曰。 中朝结和之说。毛营将官相传。似是不虚矣。事机急迫。诸臣皆出。臣硕期随出。不及他事。
八月初七日。昼 讲。以同副承旨入侍。 讲讫。臣硕期曰。黄州城廊必筑之意。黄海监司张绅。顷者报禀于体臣曰。庙堂若以城廊之设为不妨云。则决欲为之云云。而今闻自八月初一日为始起役云。臣意此事极为重难。且以壬戌时起七十结。使之造作城廊一间云。孑遗残民。为此莫大之役。诚可闷也。且将斫木于长渊地。长山串载船。回泊于黄州地鹿沙云。自黄州相距十馀里也。输入之际。必须大费民力。亦甚重难。女墙填土之时。不可徒以土填塞。必用木填至一丈许然后为之云。臣意则以为虽筑无用。只费民力召民怨而已。 上曰。此甚虚事。明夏则必坏矣。臣硕期曰。自 上既知其虚事。则何不止之耶。 上曰。庙堂群议。必欲为之。故为之耳云云。臣硕期曰。李贵所达营将事。颇有所见。小臣曾为体府从事官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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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营将。或有来见者。臣设语问其所为之事。则专不知所为之紧歇。且以见过于守令为惧。殊极可笑。委之守令。则营将无一事可为。委之营将。则守令亦无所为矣。今虽遣之。必须有别样指授。然后庶可无弊矣。 上曰。此言是矣。此非久远常行之事。而既已遣之。姑置之可也。终必有其弊。而姑为救急之事。似或见效矣云云。臣硕期曰。李贵所达姜弘立复爵之事。极为惊骇。前日本院诸僚相议启辞。极陈其不可之意。而自 上使之议大臣定夺。此岂议大臣定夺之事乎。我国虽疲弊。岂可使降贼之弘立。至于复其官爵。臣于此不能无愤恨也云云。臣硕期曰。李贵所达军务诸事。多有好策。而俱无发落。极为未安。 上曰。前日所上劄中皆有之。批答若下。则可以知之矣。
[戊辰]
戊辰八月十三日。全罗监司李圣求,钟城府使金地粹 引见时。以左承旨入侍。臣硕期曰。无状小臣。遭遇 明时。五六年来。猥蒙 异恩。显班迩列。终始历扬。区区忧 国之诚。岂有间于高官大爵之人乎。顾无丝毫报效。常自惭惧矣。顷者伏睹下本院 备忘。辞旨极为恳恻。大小臣庶。孰不感激。厥后疏劄屡上。而小臣则文辞疏拙。且无计策。不能构疏而进矣。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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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诸臣之章奏。皆陈 上心不能坚定。且无诚实之意云云。臣愚以为此等说最为切实矣。若心不坚定。意无诚实。则凡寻常事。犹患不可成。况自 上有如此病痛而能济国事乎。须立志坚固。凡事诚实可也。顷者刷还之事。初则有国虽亡刷还不可为之 教。王言一下。孰不感动。厥后渐摇于利害之说。因仲男等徐送之事。自 上有别教。且答备局之启曰。烂熟讲定。固不害于谋国之道。臣之愚意。自 上非不知终始事势如此。而初有至严坚执之 教。终不免刷还若干人名。此等事。似不诚实矣。今年则非但边患如彼。旱灾之惨。八道同然。自 上必立志坚固。示以诚实之意。感动人心。然后 国事庶可为矣。臣之夙宵忧念。可胜言哉。 上曰。刷还事。群议皆以为不可不送。故不得已送之矣。外人之言。诚如是也。臣硕期曰。近来浮费减省之意。庙堂该司。屡屡陈 启。若果减省。则似亦有补于经费之用。而第臣之愚计。不治根本而徒区区于末节不可也。君臣上下。皆以危亡之祸迫在朝夕为心。而无一时玩愒。无一事怠忽。则虽减其不可减者。自 上别无未安之心。而臣庶亦承顺之不暇矣。近来人心。皆以太平为心。而凡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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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诚实。故其有减损之事。则下辈多怨。有若不可为之事者然。感动人心。惟在于 君上一转移之间耳。只务区区于公事场事。而无意于诚实。则人心不可回矣。以臣一家事言之。上年扈入江都时。妻子离散。不能相顾。遑遑汲汲。若不保躯命。而及其时事之稍定。便生安佚之心。今则至欲为美衣服好饮食以供之。人心操舍之有异。而处事之不同。乃至于此。臣以家长。常常戒饬。使之毋为此习。而亦不能猝变。在一家尚然。况一国乎。自 上特示感动人心之举措。常以壬辰丁酉甲子及上年为心。则国其庶几矣。 上曰。保民之道。必少侵徵之举。然后民自无怨。而当此公私赤立之馀。边虞孔棘。兹不免经用之滥费。顷日承旨俞伯曾之疏。亦有减省贡物之说矣。然 上自祭享。下至御供。无不在是。除之则诚无民怨。实难举行矣。国事不亦难乎。臣硕期曰。 国家需用多端。何以尽省。只在君臣上下以无忘在莒之心为心。则虽省 祭享 御供。固无未安之心矣。今则不然。不立根本而惟务减省。以此 国事渐至无形矣。臣顷忝兵曹。取考本曹一朔所用绵布。其数极多。臣谓其时兵判李廷龟曰。越王句践。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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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必无如此滥费物力之事矣。苟能省冗费。专力于军需。则岂不美哉。李廷龟亦以臣言为是矣。且臣所该掌斜付事。其弊亦不赀矣。 阙内服役之多少紧歇。非外臣之所可知。而斜付元数一百四十名。顷因该曹启辞。只减二十七名。今后令户兵曹分半给价。其数一朔户曹所给米三十馀石。月计则虽少。岁计则极多矣。 上曰。减省者。二十七名矣。以闾阎事言之。家事充足者。或多率奴仆。而如寒士之家。则所率必少。所谓斜付。癸亥减之。甲子减之。上年减之。今番又减之。前后通计。则所减已四巡矣。所减甚多今则如穷家无奴仆者矣。若如句践自织自耕。则虽尽减可也。如其不然。则国事自有规模。何可如是为之云云。臣硕期曰。平安兵使申景瑗在丧。新兵使尹璛。不可不速为赴任。故自本院再三催促。而今日亦不拜辞。迟缓如此。 国家若有纪纲。何敢如是乎。且两西监司。召参会盟。自 上待勋臣之道。可谓至矣。臣意以为平安兵使新赴任所。未知首末。而方伯遽尔上来。则西边事机方急。两西方伯之参会盟祭。恐非此时可为之事也。 上曰。尹璛何日拜辞云耶。臣硕期曰。今日亦不下直。故该房承旨。方为催促。且将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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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云。近日臣僚执心如此。为国不亦难平。 上曰。尹璛尽心国事之人。非厌惮而然。必有事故矣。臣硕期曰。臣冒忝近密。凡有所怀。不敢不达。故如是烦渎。不胜惶恐。
[庚午]
庚午八月十四日。 召对。以都承旨入侍。(讲官辛启荣,蔡裕后。)辛启荣进讲书传。自今商王受。止听于天而已云云。上曰。此注皇甫谧之言。未知何所据而言也。启荣曰。焚炙忠良之说。其时有炮烙之刑。故亦谓剖比干妻而云欤。臣硕期曰。焚炙刳剔。各有所指。岂是泛言也。剖比干妻之说。不在于纲目通鉴。而只载于纲鉴。所谓纲鉴。多取资治语矣。注说既为无据。其非经据可知云云。臣硕期曰。官人以世。虽是纣之罪目。宠父兄而官其子弟者。后世亦颇有之矣。 上曰。后世之事。亦必非矣。然不可以一槩言之。古有世禄之言。有功则岂不任之官乎。 上曰。牺牲之既。上文亦有之。而牺牷牲。谓之全体而窃之。岂有全体而窃之者乎。未可知也。臣硕期曰。纣万恶俱备。至于不祀上帝神祗。不祀先宗庙。则非惟失其君道。亦自绝于人道矣。牺牲之既于凶盗。何怪之有云云。臣硕期曰。人君之道。不外乎敬天勤民。而纣则慢天虐民。后世为人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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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抚养斯民。则克相上帝之道。自然而成矣。今以此书观之。则纣恶贯盈。天命人心已绝矣。历文王而至武王。当誓众之时。反覆乎以天命人心为言。而上文。吴氏乃谓汤之数桀也恭。武之数纣也傲。以武王之圣。犹未免后人傲之之言。此后世有为之君。所当警省处。国事不可放过苟延而已也。君师之道。当抚养之。无一不遂其生。教导之。无一不成其性。然后君师之责尽矣。 讲讫。臣硕期进言曰。臣见接待所草记。李梅希望接见云。备局初以不当接见回 启。继以先见其所持文书后。徐为接见事。又为陈启。而本院之意。则以接见为不当。且即者差备译官来言李梅欲刷逃汉。出告示挂于诸处云。告示一丈。方到本院。该房承旨。将为 启禀矣。其所希望于我者。似难一一从之矣。 上曰。此言不无所见。然已为罢兵。渠既来此。许以 天朝之人接见善待。不使怀憾而去可矣。臣硕期曰。渠既来此。善待则可矣。而兴治之钦差与否。未能详知。自 上接见。极为未安。 上曰。票文云阁部票下。不独为兴治之差官也。然其所持文书。必不速为出示矣。臣硕期曰。庙堂必商量禀处。而小臣之意如此。故仰达矣。 上曰。我国之人。不知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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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之事。未知兴治何样出来耶。近见罗德宪状启。无一明白处。极为未审。臣硕期曰。 朝廷荡涤德宪贪赃之罪。擢为伴接之任。则所当竭尽心力。举其职事。而非但不为详探事情明白状 启。顷于兴治未还之时。一听兴基号令。偃然行文于各衙门。至于续续状启。有若兴基之接伴。极为痛骇云云。臣硕期曰。小臣忝据近密。虽或有陈达之事。而文词荒拙。且入侍不频。未达所怀矣。今始陈之。曾以李命俊之疏。大臣台谏。皆不得安于位次。其时景象甚不佳。 圣明何由尽知之乎。 圣德至极。即为快释。臣不胜幸甚。且顷见左相两劄。可想其心之不安。而 批答之辞。似非待大臣之语。极为未安。非惟小臣之意为然。外间亦有谓之未安者矣。 上曰。物议以何语为未安乎。臣硕期曰。小臣之意以为 批答无缱眷之语。此为未安。待大臣之道。固不当如此。故惶恐冒达耳。顷者三公一时呈辞。此是大段事。而自 上命招出仕。臣意以为既已 命招诣阙。则必须 引见面谕其时之事。仍 命出仕可矣。而只使政院传言下 教。此极未安矣。 上曰。其时若如承旨所言。则好矣。而予未及思之耳。臣硕期曰。 上教如此。极为感激。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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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左相劄批之辞。予意则不如此。而再劄似有两端语。承旨见其批答。亦如是欤。臣硕期曰。小臣所见。果为未安矣。 上曰。其时之言。似为过矣。而过言亦岂有深意哉。凡人之言。或出于无心。或出于抑制。出于抑制则过矣。而此则不然。人之忿懥。言必过矣。过言谓之无心可矣。俗有妄发之语。岂以妄发为过言。而谓之有心也哉。臣硕期曰。以劄 批文字观之。则于心果为未安。而今承 圣教如是分释。臣心释然。若使左相闻之。亦必为之感激矣云云。 上曰。国家虽平。朝廷必协和。然后有同寅之美。予观近日气色。则少无寅协之义。书曰。纣有亿万人。惟亿万心。不幸近之。极为寒心。臣硕期曰。 圣教至当。君臣上下。情意相通。然后交修成功矣。近日臣僚。或有不知 上意。上亦不知臣僚之意。臣常叹惜。 临御今已八年。臣僚之处心行事。 圣明必已洞烛。而时有 备忘之下。似有未尽知臣僚之本情者。此甚可虑。微末小臣。猥达此言。万死万死。而既承 下问。敢此仰达。 上曰。君臣之间。情意相通可也。有何事谓之不相通耶。臣硕期曰。上下相通。则国其庶几矣。今不敢指为某事某事。而自 上有情意不相通之教。 圣明既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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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之矣。惟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而已矣。
十月二十四日。 召对。以都承旨入侍。(讲官俞省曾,李德洙。)讲讫。臣硕期曰。 陵役大事也。曾前誊录所载之物。都监不敢任意裁减。剩馀浩大。不能无弊。顷日开金井时。臣往见 山陵。则补土所生葛。以准六把五十个。为一沙里。以五十沙里为一同。而一同之葛。容载于数驮云。且都监分送于补土所三十同。而本所只用三同。其馀二十七同则不用云。其间民力之费。为如何哉。且闻岭南守令之言。则迁 陵都监。卜定朱帘竹。而不言朱帘所造。只称初鍊竹。故各官不知其初鍊竹为何样竹。问于监司。则监司亦不知。守令中。或有据其鍊字。以片竹上送。而亦恐有临时生事之患。以青大竹上送处颇多。至如巨济一县。则青大竹输送之际。刷马一匹价。多至木十七匹云。各官之人。或到鸟岭。或到忠州。有截作片竹而来纳者。或有仍以全竹来纳者。既已齐到之后。都监所用之竹。其数不多。其剩馀不用之竹。太半移送于户曹云。贻弊于民可知也。今之誊录。为后监也。誊录修正时。令都监择定事知郎厅。详细备录其正入之数。以为后考之地何如。大槩以补土所言之。生葛三十同。而才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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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全竹远输。而实用无多。竟至虚抛民力可惜。 上曰。今不言之。予罔闻矣。少用多弃。已极惊惜。劳民贻弊。一至于此。择官之意。果安在哉。况朱帘本非今番所用之物。乃 大行发引时路祭所用也。今番则自陵内奉移。自无路祭之事矣。将焉用朱帘哉。况迁 陵节目。与初丧大相不同。凡事须宜十分闻见。参酌为之。而勿论用与不用。不恤民力所逮。如是为之。岂但帘竹为然。他物必称是矣。参酌誊录之言。甚好甚好。分付两都监。随其实用。详载于誊录。且其已为造作而不用于今番者。亦多有之云。此意并为论理置簿。以为后考之地可也。大槩此皆官员不能举职之所致也。岂有以全竹造帘之理哉。凭公营私之习。不能无之。设有一竹应用。而必多定剩数。致有如此之弊。此则委诸下吏。以为下吏谋食之资者也。为官员者。可不详察而为之哉。
[丙子]
丙子五月十六日。昼 讲。入侍 启曰。昏朝所印三纲行实改撰事。 命下已久。而其时衮钺。皆出于贼臣之手。惟其所欲而取舍之。到今追查。虚实难辨。以此本曹趁未举行。其有实迹显著之人。亦缘未及查正之故。尚欠 褒崇之典。殊极未安。因循淹置。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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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久。则终无可查之时。臣意以为京中则汉城府。外方则监司。深体 朝廷本意。知委于各部各邑。坊坊曲曲。详细指谕。刮去颜情。一从公论。必以真有实迹表表可称者。一一 启闻。与本曹所藏元册相准。则似无混杂之弊。取舍有据。依此施行。恐合事宜。 上曰。其言最好。依为之。
六月初一日。朝 讲。入侍 启曰。童蒙考讲之事。多不着实。或是教官不能择人之致。且缘教官辈教诲失宜之故也。读书功程。自有次序。而未解蒙之童蒙。或教以诗书及四书。其意未可知也。童蒙辈。于其所受之册。仅读十馀张或五六张。以为应讲之地。若此而欲见成效。不亦难乎。曾闻以 筵臣所启。童蒙考讲。连次居首。则其教官升叙事。捧承 传云。躐等教训。所诵不过十馀张。而以通略分数。称之以居首。遽为升叙。则殊非设官教训。要见作成之意也。故臣于开坐之日。送言于诸教官。使之后勿如是矣。一朔两度考讲。已定规式。今番殿最前。当有一度考讲矣。且其升叙之事。本曹必观其着实教训。显有成效。然后启禀为之似当。 上曰。此言是矣。若有所学躐等者。本曹不许考讲可也。使诸教官检饬童蒙。本曹检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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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教官。着实教训可也。且教官必得可为师表者。然后童蒙有所慕效。乐为之受学。如非其人。则岂肯受学于不似之人乎。时任教官中。如或有不合者。本曹黜陟可也。
[庚辰]
庚辰二月十三日。开备局坐于宾厅。食后。 上御养花堂。引见大臣备局堂上。以右议政入侍。(领议政洪瑞凤,判中枢府事金荩国,绫城府院君具宏,绫川君具仁厚,户曹判书李溟,吏曹判书李景奭,汉城左尹李景曾同入)臣硕期进曰。 圣侯违豫经年。而臣亦病废将死。證侯轻重。无路详知。时时得见药房启辞 批答。常切闷郁而已。今日幸得入侍。亲承 玉音。区区下情。十分慰释。 上出示兵曹判书李时白密劄。其一款。乃舟师入送之报。必须先通于都督衙门事也。 上曰。此计何如。臣进曰。此事大义所在。断不可少忽。才与领相。亦相议于宾厅矣。今承 下问。敢陈所怀。今此舟师调送之举。实出于万万不获已之事势。而 中朝之人。岂能尽知我情。顷年金堉之回还也。陈都督亦有云云之语。在我之道。宁忍终默不言。有若相绝者然哉。前闻林庆业久在关西。最得众心。多有死生相济之人。且与汉人之曾所往来于我境者。颇能结欢。若使庆业通此报。则势甚不难云。公家文字。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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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送。而庆业私书。犹足以伸此事情。设使不幸万一透露。一片私札。似无可据之端。日后之事。亦不必深虑矣。 上曰。吾意则不然。国事无一可恃。遭此罔极之事。不能违拒。屈意而从之。今若通之。终无透露之患。则于义于情。不可不为。而我人本来轻浅。汉人之闻此报者。亦必无为我国隐秘之意。而甚者则必欲交构两间。通泄此报于彼中。果尔则罔测之祸。将发于目前。如此事状。不可不熟讲而审处之。保无日后大祸。此亦罔极中不得已之计也。 中朝则必知我国迫于不得已。为此罔极之事。虽在他日。或不无恕察之事矣。不顾日后大祸。惟以大义为重。必欲通之。则当以国书直通。何必借手于庆业乎。虽送林庆业私书。彼岂以朝廷所不知之事。而不为之诘责乎。臣进曰。事势至此。既不能违拒彼言。行此不忍为之事。今日在我之道。似当先通此间实状。且以为他日明我本情之地。而直送 国书之难便。不如私书之终无可执之端。故如是仰达矣。今承 下教。圣虑周详。有非臣等浅计之所可企及。臣等之言。只以目前闷迫。而或冀日后倖免而发也。彼虏凶狡叵测。事变无穷。虽有智者。岂能揣知前头无患而断然行此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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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圣算如此。此计则固难行矣。但 国事日渐忧危。无一毫可济之势。丁丑大祸以后。国家之所做者何事。凡事不进则退。理之常也。既无所进。其退可知。臣于此窃不胜痛闷焉。领相以下。更无所达。而入侍诸臣中。或有赞成 圣算者矣。且语及江都粮饷事。金荩国曰。江都粮饷。不必多积一处。以烦听闻。分置于湖西内浦。以便改色。以为临时取用之计为当。上曰。此计似好。大臣之意如何。臣进曰。顷日备局之坐。臣与金荩国言及此事。臣意亦以为江都。虽值隆冬冰合之时。犹能行船。分置于瑞,泰等地。一以便改色其米。一以为临时取用。最为好策矣。李溟曰。沿海各邑贡物作米。以木一匹。换米十斗。户曹收捧。一半则分给各司主人。一半则本曹用下。非但事涉苟且。近来海边居民之役。比他处最苦。自今停罢何如。
上曰。大臣之意何如。臣进曰。目今经费浩繁。似有难支之患。而度支之长。如是 启禀。必能十分商度。保无后虑。而臣之妄意。此米多少。 从结数收捧。虽无一定之数。要不下四五千石云。其数不少。今虽议罢。若缘用度不足。果或别为措置。以充此米之数。则其间不无生弊扰民之事。似难轻议。 上曰。此言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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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而十分商度而处之。 上曰。世子出来时。交替凤凰城。已为背约。而其行尚此迟延。卿等之意。以为如何。臣进曰。凶狡之情。诚为难测。汗之猎行未返而然耶。抑如是迟延。以待元孙之入去而然耶。未可知也。上曰。汗在沈时。已许东还。岂必待其返而送之哉。臣又进曰。顷日李浣之西下也。适来见臣。臣曰。彼若欲以干戈从事于中原。则我国步卒五千。固不可一毫得力。彼辈之所知。而如是责徵。未知其意之所在也。汝则当事之人。其果有别样思量。有实见得之处耶云。则浣曰。步卒五千之不能得力。渠辈之所知也。似非干戈从事之意。一年之粮。岁米万石。亦为并徵。其意似在于以五千军卒。责以一年之役。或列为筑城屯兵。以为制扼宁,锦之声势云。此言似是。而臣恐我国舟师。不能冲入于诸岛汉兵列屯之处也。 上曰。诸岛事情。虽未可知。汉兵犹或屯守于大岛。而诸处小岛。则必无留在之人。舟师之入去也。若无与汉人相遏之事。则不幸中之大幸。而亦未知果如何也。臣又进曰。李浣言若无筑城之事。而其计只在于遮遏汉人之路。则此后必有加兵添粮之事云矣。 上曰。李浣之言。似或然矣。臣又进曰。 圣上违豫经年。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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僚之不得入侍已久。群下之情。莫不郁闷。今日有此引见之举。不胜幸甚。君臣犹父子也。其父有疾。其子岂有不得入见之理乎。臣僚常常引接 卧内。必使之陈其所怀。自 上亦宜下教圣虑所在。都俞吁咈。必求拯济艰屯之策。岂必拘于礼法如是然后 引见哉。 上曰。此言是矣。但敬大臣之道。似不当如是。故从前不敢为之矣。臣进曰。自 上既以敬大臣为教。臣亦叨忝大臣之列者。固不当有所云云。而臣之癃癈至此。更为入侍。恐不可必。敢此仰陈。人君之于大臣。固当敬之。而臣病伏中。窃闻 殿下之待大臣。比诸前日。颇为疏薄。至于顷日当事大臣。相继许递。群情颇为缺然。臣虽未知大臣有可递之事。果有此举。而此非 圣上待大臣之道也。 上曰。群议果如是耶。臣进曰。果如是矣。臣病伏穷巷。接人甚罕。而犹能闻此言矣。 上又曰。近来非但怠慢成习。朝廷命令。专不奉行。若此而其能为国乎。大臣必须各别严饬。俾无此弊可也。为政在于得人。果得其人。则可做国事无患矣。臣进曰。为政在于得人。 上教允当矣。即今言之。则如臣谫劣无能。病废将死者。敢叨相职。此可谓为政得人者乎。因诸臣进言。退伏于坐矣。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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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更为进前 启曰。臣蒙无前 恩眷。癸亥以后。长在迩列。居然爵秩。至跻正卿之列。涯分已踰。丝毫无补。福过灾生。重患风病。自此虽在闲局。犹不能行公。而因循冒据。不能辞退者。区区至愿。只在于一番入侍。更承 玉音。且陈所怀。俾无憾于入地之日而已。千万梦寐之外。 新命遽下。惊惶陨越。罔知所处。以臣之庸愚。虽在年少无病之日。尚不堪寻常职务。况今相职。是何等责任。而半身不遂。朝夕垂死之人。乃敢冒居于具瞻之地。有所一毫补益也哉。臣诚闷迫。冒死仰达。 上曰。大臣之责。只在于论道荐人。何必用筋力而有所为也。勉旃勉旃。臣进曰。 引接臣僚。今日始为之。臣不胜喜悦焉。继自今 玉候和平之日。勿拘礼法。招致臣僚。常常引接。有所猷为。则非但舒畅于 调摄之中。亦将有益于转危为安之机矣。臣近观诸臣。或有所欲陈之事。而不能申达。备局启辞。亦于一片纸。书以备边司启曰云云。入 启而已。岂能有补于施措之间。而上下情意。将无可通之日。臣实闷焉。伏愿 圣明体念于此。而毋或忽焉。 上曰。卿言甚是。予当从之。
十二月十一日。引见时。 上曰。近日事。无非骇痛。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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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尚宪事。尤极惨恻。拯救之策。千万思量。终不得焉。卿等其有好计耶。臣硕期进曰。中使密奏。稍胜于循例移咨。其能成事。固未可必也。 上曰。怀恩君。通书于厥婿。使之周旋。未知如何。左参赞沈器远曰。曾闻怀恩君之言。虽或送札。例必开拆传视诸人。寒暄说话外。他事绝不得为之言云矣。 上曰。以此事通书。虽传视诸人。固不妨。臣硕期进曰。臣之愚意。欲以怀恩君。称陈奏使入送。使之周旋于文字之外。则必有可望之势。故再昨构启草。欲为取禀。而原任大臣中。或有此计虽好。恐致缓不及事之患。备局堂上或言怀恩君乃重臣也。有若金命吉等往来。事体未安云。或言怀恩君还来未久。旋即入送。不无彼辈生疑之患。此等论议。皆似有理。臣与沈器远,李植所见相同。而其他则有异。不敢自信己见。不果入 启矣。 上曰。卿之计好矣。彼人虽以频数往来为言。其意要不过欲请本国莫大之事。又此入来云云。庸何伤乎。沈器远曰。此计似好。而但怀恩君时方患病。屡求药物于臣处。而即又闻差祭。极为闷念云。其患似不轻矣。上曰。药物觅送。即令政院分付该曹。祭官勿差。且近来西路往来使命。不许乘驾轿矣。此则使之乘驾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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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去可也云云。臣硕期进曰。自 上既命怀恩君入送。当以陈奏使为名。而副使则不必差出。只出书状官。使之检饬方物无妨。 上曰。依为之。臣硕期进曰。中使赍去奏文。则只举金尚宪等三人事为言。而昨见奏草。则语意殊甚龃龉。即于宾厅。与诸臣相议。则奏文头辞。专以走回为言。而三人之事。及于末端。措语务令婉顺。绝不及祈请之意。只使怀恩君观势图之。则似好矣。 上曰。依为之。大提学之文。好则好矣。前观其所作。似欠婉顺。并令李景奭撰进择用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