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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浅先生集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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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浅先生集卷之二
 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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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郑仁弘疏(辛亥五月)
伏以不可欺者天地。而或有欺天地者。不可欺者日月。而或有欺日月者。不可侮者圣贤。而或有侮圣贤者。是以自古君子。主盟吾道。为法后世者。鲜有不被憸邪之诋斥。而是非邪正终不可相混。则其可以一夫之横议而有疑于大中至正之贤人乎。臣等窃惟先正臣李彦迪,李滉。践履笃实。道德纯粹。 中庙许以真德秀。国人目为朱晦庵。其所以栋梁于斯文。户牖于后学者为如何哉。而我 殿下所以崇德尊贤。祀享文庙者。实出于四十年公共之论。此乃国家之大庆。吾道之大幸。而伏闻郑仁弘上劄。诬毁二贤。无所忌惮。不根之辞。凶悖之说。目不忍见。耳不忍闻。噫。斯文之痛。孰甚于此乎。臣等请以仁弘劄中之辞。一一明辨。以打破邪说。伏愿 殿下省纳焉。臣等尝闻。曹植称李滉曰。先生身到上面。又寄书曰。平生景仰有同星斗于天。又曰。无路承教于独立之地。又与李恒书曰。景浩学问。吾辈不可论也。景浩。乃滉之字也。然则知李滉之贤而尊李滉之道者。莫如曹植也。今仁弘既云师曹植。而背其师所尊敬之贤。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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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弘之毁李滉。适所以毁其师也。仁弘谓李滉毁曹植。一则曰傲物轻世。一则曰难要中道。一则曰老庄为祟。以此愤郁焉。臣等尝闻。古人有言曰。论人长短。亦穷理一事也。夫自古贤人君子之学。苟不至于时中。则不能无过不及之差。虽圣人亦有所不能者。则圣贤之所以论人长短。岂非穷理一事也。曹植之高风峻节。虽足以耸动一时。兴起百世。而若揆诸从容中道。无一毫病痈之人。则似有间矣。然则李滉之所以许其高蹈而惜其偏处者。实是古圣贤论人之道。而非有他意于其间也。何者。李滉尝称曹植曰。南中高士。壁立千仞。又曰。亭亭物表。皎皎霞外。又曰。得之之钜。积之之厚。施之于世。无所往而不利。是乃称美之说。而至于所谓傲物轻世。难要中道。老庄为祟等语。则特不过指其偏处而言之耳。曹植尝自言曰。吾气质之病。异于他人。惟以傲物为高。是则不待李滉之说而曹植自知之矣。其他言论著述。抑扬不中。如神明舍铭所谓太一真君之语。革带铭所谓缚生龙庄冲漠之说。殊不似古人为学之节度。则李滉所谓难要中道。老庄为祟者。未必不在于此等语。而仁弘乃指为毁曹植之说者。岂近于情乎。臣等窃稽。武王。圣人也。而孔子犹曰。未尽善。伯夷,柳下惠。得圣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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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而孟子亦曰。隘与不恭。朱子论周濂溪曰。有仙风道气。论张横渠曰。高处太高。僻处太僻。信如仁弘之说。则其可谓孔子毁武王。孟子毁夷,惠。朱子毁周,张乎。其为不近也亦已审矣。且李滉所谓傲物轻世等语。非为曹植不仕而言也。而仁弘乃反云云。广引经传隐遁之说与夫古人不仕之迹。以明曹植之非老庄。又以斥李滉识见之未透。是何不思大贤立言之微旨。而反假圣贤之言。以为诬贤之證耶。李滉尝寄书曹植。问其不仕者。盖为君臣大伦不可废也。而亦孔子劝漆雕开仕之意也。岂以不仕为非乎。况书中有云。吾子之所为。其亦有说。非可究于卒然之顷也。又云。重于一出而可全素节者。贤者之远识也。又云。逖闻高义。向风起懒。凡此等语。果可谓毁乎。仁弘又谓。李滉目成运以清隐。认为偏小一节之人。是亦大不然。李滉尝与人书曰。成健叔清隐之致。令人起敬。可惜时人不甚知其高耳。然时人之知不知。何关于隐者事。健叔。乃运之字也。盖成运学务为己。志在藏名。屡徵不起。坚卧山林。则清隐之称。不亦宜哉。而观其令人起敬。惜人不知等语。则尤见其信服之意。而反以为诋斥者。何也。所谓偏小一节云者。本非李滉所言。而仁弘乃敷衍虚辞。谓之毁斥者。可谓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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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尝闻。成运门徒为其师。作书院而享祀之。时李珥制祝词。其词曰。天赋纯粹。雪月方洁。不受世羁。考槃空谷。是亦清隐之意也。谓门徒毁其师。可乎。仁弘胡不曰李珥毁成运而独及于李滉耶。仁弘又以成运为师云。此又诬罔之甚者也。仁弘居陜川。成运居报恩。地之相去不甚相远。而偶因游山。只一番相接而已。厥后。更未闻抠衣门下。又于运之死也。亦未闻吊问之相及。则师生之道果若是乎。欲毁先贤。自附成运。成运地下之灵。其亦唾骂矣。且以科目发身。毁及二贤者。尤其不思之甚也。三代以下诸贤之仕进者。皆以科举。而我国令典。亦设科取士。则其可以此为二贤之累耶。设科取士。既是国典。则仁弘之所讥。乃所以讥国典也。程朱二贤。早年举进士。卒传孔孟之道。程朱之贤。亦可毁乎。况曹植尝曰。求举十馀年。至于三刖而退。则曹植亦举人也。仁弘何不顾其师之所行而妄言之至此耶。又云。李彦迪,李滉。往在乙巳丁未。或爵位崇极。或践历要路。渠意以为此两年权奸用事。士林罹祸。当此之时。出而仕之。有乖于乱邦不居之义。以此搆毁。是亦不知君子进退之节而妄有所论议也。当 中庙之时。时则平时也。 主则圣主也。以君子达施之心。出而仕之。有何不可。而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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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未之祸。非所逆料也。既已立朝。则虽有两年之变。其在人臣之义。何可卒然弃去乎。昏乱莫甚于春秋。而孔子辙环天下。扰攘亦莫甚于战国。而孟子游事齐梁。以至宋神宗时。安石诸奸。变乱朝政。元祐群贤。目以奸党。而程子不得不出焉。宁宗时。侂胄操权。大误国是。正道湮没。伪学有禁。而朱子不得不仕焉。若以仕于乱邦为二贤之累。则孔孟程朱。置之何处。况彦迪于正德甲戌始仕。而在朝常少。在外常多。自辛丑以后。乞退愈力。不得一日安于朝廷之上。至乙巳夏。感荷两朝知遇之隆。自力一行。而适遭 国哀。因仍未去。是年生祸。何以预度。未几东归。数年湖海。而终至于窜谪而没。则乙巳之爵位崇极。非彦迪之累。而丁未之说。一何诬也。至于李滉则自少雅意林壑。不求闻达。自预司马之选。无复荣进之意。卒以家贫亲老。黾勉就举。以至显途。而每于一 召命之下。一爵秩之升。必披肝吐胆。引义据礼。以达其进受之难。则乙巳之归田。丁未之辞官。其可谓践历要路乎。又以李滉之轻许后辈为訾。夫孔子于空空鄙夫。尚且叩其两端而竭焉。孟子之于曹交。亦劝之以尧舜孝悌。则如李桢,黄俊良辈。好善而才高者。以李滉乐育成美之心。可不勉之以道德乎。假令黄李二人。果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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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弘之所诋。孔门之下尚有短丧者焉。聚敛者焉。小人者焉。安得以是为其师之累也。至于请杀王子之事。则彦迪于丙午三月。呈辞省亲。退在于家。至丁未闰九月。乃有窜谪之 命。而请杀王子之举。则实在于是年八月。盖自辞朝至窜谪。其间二十月。皆是在家之日。则彦迪之未尝干预于请杀之举。章章明矣。况于忠顺堂入对之时。 天威震赫。人莫敢少忤。彦迪从容匡救。所言凛烈。厥后又以过刑冤死。及覆论启。卒以营救逆贼。见忤权奸。谪死西塞。既被营救之罪者。反有请杀之事乎。此事于 先王朝已为论辨。而至有悔悟之 批。今不足多辨矣。李滉于丁未八月。以弘文应教被 召还朝。翌日。廷臣于榻前。皆离席请罪。滉独确然不动。及退知力不能救。控免本职。事之颠末。不过如此。载在 国乘。非可诬也。而仁弘托以或者矇昧之说。周罗于二贤之间。其为隉造虚辞。愚弄一世者。吁亦惨矣。二贤之出处去就。合天理由道义。如权之称轻重。如度之度长短。锱铢必察。不失尺寸。非偏猜邪僻之人所可窥天而测海。而今乃谓依违谐世。不全进不全退。其言凶悖。一至于此耶。臣等尝观仁弘所撰曹植行状。引曹植之言曰。近世以君子自处者。不为不多。出处合义。蔑乎无闻。顷者。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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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浩庶几古人云。盖李滉出处之合义。曹植之所敬服。而仁弘毁之。则仁弘之背师。至此而尤明也。仁弘既以此语撰入曹植行状。则非不知李滉出处之正。而今反云云。是自欺其心也。自欺与背师。尚忍为之。则其他所谓诬前圣䛘后学之谗。何所惮而不为乎。臣等谨按礼经。大夫为贵妾缌。然则其有贱妾可知。 国典有良妾贱妾之说。盖君子自修之道。不在于妾御之贱不贱。而在我处之以礼而已。二贤皆取人庶孽女为妾。曹植亦有贱妾。槩而言之则皆贱妾也。而三贤之所以居家修整。庄而莅之之道。未尝不尽。而仁弘乃独拈出二贤。譬之周行己。夫周行己之事。与此大不侔。尝以娶瞽女见称于程子。其后于酒席上。有属目之过。程子责之。其为事迹。少无仿佛。而乃作藏头之说。以为陷贤之一阱。其计之阴凶。亦益露矣。至其李滉文学之著于外者。实由于道德之积于中。继往开来。功莫盛焉。而今乃谓文学之弊。甚于洪水。是徒知自肆其说。诋斥先贤。而不知古圣贤为学用功之序也。孔子所谓则以学文。颜子所谓博我以文。子思所谓道问学之语。仁弘以为何等训辞。而发此悖正逆理之说耶。呜呼。孔子大圣人也。而桓魋欲害。孟子亚圣人也。而臧仓搆毁。孔文仲诋程子。韩侂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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谗朱子。从古圣贤。举不免此患。而道德文章。越千古炳然。则今兹二贤之被诬。何损于二贤之道德。而二贤受诬。士气摧折。士气一摧。国家将亡。此臣等所以惊忧痛迫。不能自已者也。臣等尝闻。胡安国言于朝曰。今欲学者蹈中庸师孔孟。而禁使不从程颐之学。是入室而不由户也。今我 殿下恝视二贤之受诬。而不为之洞释。使二贤之道不得行于世。则臣等实恐后生初学无自而入道。亦犹入室而不由户也。人而不知道则禽兽而已。夷狄而已。 殿下其将与禽兽夷狄而为国家乎。臣等曾闻。馆儒之抗疏非一。廷臣之上劄亦多。意谓以 殿下尊贤嫉邪之志。必能大加谴罚。置之屏诸之典。而不惟不加之罪。又从以容私曲庇。至以守道不挠称之。臣等窃未知 殿下之惑仁弘。何若是甚也。又未知。殿下之庇仁弘。何所益于国家耶。伏愿 殿下洞烛邪正之分。特恢好恶之道。快正仁弘诬贤之罪。使一国臣民。咸知 殿下扶正抑邪之意。则是岂但斯文之幸也。抑亦国家万万世无疆之休也。臣等迹簉湖外。志切尊贤。靡惮跋涉。远来叫呼。臣等无任激切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
罪郑仁弘疏[再疏]
朽浅先生集卷之二 第 442H 页
伏以臣等怀疏千里。来叫九重者。实欲明二贤正大之道。斥仁弘诬毁之罪。而寸莛撞钟。 天听未回。臣等之惊惶痛迫。至此而尤不能已也。夫二贤之道不明。则夷狄之教横流。夷狄之教横流。而未有国不亡者也。以 殿下尊贤右文之治。而有如此亡国之事。 殿下之惑。其亦甚矣。而 殿下之主意所在。实未可知也。仁弘毁二贤之卞。前疏尽之。不必更达。姑以一言而尽之。伏愿 殿下留神焉。人非上圣。不能无病。则轻世之论。何害于曹植。不受世羁。考槃空谷。则清隐之称。正合于成运。而仁弘乃反假李滉论植之说。为李滉毁植之说。将李滉称运之语。作李滉斥运之语。至于捃摭无据之事。罗织凿空之言。肺肝败露。不可盖匿。以 殿下日月之明。非不洞烛于此。而犹不能快正其罪者。不过为私意之所蔽耳。呜呼。二贤乃孔孟程朱传道之人也。 中庙以下三圣王所尊敬之人也。四五十年间。无智愚无贵贱。皆知宗师者也。以如是之大贤而仁弘毁之。是知仁弘者孔孟程朱之罪人也。 中庙以下三圣王之罪人也。举一国为臣为士者之罪人也。仁弘之为罪人也如是。而 殿下庇之。 殿下之私意。至此而不可掩矣。 殿下以生知之圣。修仁孝之德。天命已归。人心已属。岂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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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仁弘一言而有所羽翼也哉。而仁弘自谓有功于 殿下。 殿下亦谓有功于己。而容私曲护。无所不用其极。噫。仁弘可私而二贤不可惜乎。二贤不可惜而一国之公论。其可沮乎。公论一沮。国脉随绝。臣等窃恐 殿下之有国。虽赖仁弘。而 殿下之亡国。亦以仁弘也。仁弘诬贤之害。将至于沮公论覆邦家。则臣等之所以请 殿下加谴罚者。未为过矣。而 殿下乃教之以前古之所未闻。夫事有关于斯文之盛衰。国家之成败。则前古有无。未假论也。而况昔韩侂胄立伪学之禁。而吕祖泰上书请罪。林栗以朱子为浮诞。而胡晋臣劾栗黜之。以此观之。谴罚之请。不可谓未闻于前古也。大抵仁弘之言。一夫之邪说也。臣等之言。一国之公论也。信一夫之邪说而沮一国之公论。 殿下何忍为之耶。伏愿 殿下更加三思。亟施其罚。使戕贤蠹正之人。无所容于大阳之下。则斯文可振。公论可行。而 国家无疆之休。正在于此矣。臣等无任痛迫惶悚之至。谨眛(一作昧)死以 闻。
拟除官未就疏(甲戌冬)
伏以臣少事举业。不克有终。中岁以后。粗闯儒关。而拘于懦弱之气禀。陷于贫病之坑堑。既不能读书求益。又不能反身饬行。甘为暴弃之归。不免鹦鹉之讥。是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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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曲下等人也。而误以不近似之名。荐引于 朝廷之上。加之禄秩。 圣眷荐省。戊辰之参奉。壬申之教官。洎乎今日。又除是职。臣果何人而乃有此事。环顾惭惧。无所自容。直欲掘地纳身而不可得也。虽然。食土毛为王民者。职当敬 君命而不可违也。则臣虽愚昧。岂不知行不俟驾。仰答 天恩哉。第缘臣素病风湿。左部偏重。手足痿痹。屈伸难便。疽发腋中。转成沈痾。龟缩呻吟。首尾十年。以此前在两度授官。皆未就任。今兹 新渥。适在天寒。所患贱疾。比前益深。此所以又阙肃谢之礼也。盖臣无才无行。诳眩明时。则罪在欺罔也。累沾职位。一不拜嘉。则罪在逋慢也。为人臣者。持此安归。是固伦理之所不齿。覆载之所不容也。 圣明含垢。虽或不加谴罚。其于贱臣分义。岂有一息自安之心哉。伏愿 圣明天地父母。下烛微臣病废之实情。不以偃蹇沽直之流视之。则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臣以虮虱小民。缘此自伸悃愊。敢将烦猥之辞。至于干冒 天威。犯分失敬。罪合万死。伏惟 圣慈矜察焉。臣无任怖惶闷戚之至。谨昧死以 闻。
朽浅先生集卷之二
 书
  
答金沙溪书(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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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全义所传下复书及寒冈抄礼一册。业已敬受。旋即修谢。以付全义人。未审能至否乎。兹者。又伏蒙赐问。谨认先生起居弥福。欣贺万万。况此冠礼节目。急先诲谕。以关昏阘。尤感先生乐育之盛意也。称考于 宣庙。果骇俗拂情。但以先儒议论推之。无论祖孙叔侄兄弟。皆当接统于所继之先君。以正夫祭法所谓考庙王考庙等称号。使若天属相承者然。然则岂有相承而非父子者乎。亦岂有非父子而受其宗社臣民者乎。夫以祖叔行继孙侄行者。特出于一时之不得已也。似不可私其亲属行第而废此父子大伦也。闵公乃文公之叔。而及为文公之祖。襄公乃哀公之祖。而反为哀公之曾祖。则今▣定远之与 主上。似乎兄弟行。恐亦末如之何也已矣。既难称考于 宣庙。则是阙其考位也。今之必欲追崇以上继 宣庙之论。盖未必不以此为口实也。如何如何。胡文定之论。如不可信也。则天下后世。何以尊信春秋传而无异议耶。凡经书旨意。未有不经朱子定论者。而于春秋书襄公午处。未见有朱子是非。则哀公之谓襄公为曾祖者。似非误矣。今世若有胡文定公之贤。则其将舍此而他求耶。此所可疑。然此非学者着已底工程。而反有越樽之嫌。自此当姑从先生之教。不复强
朽浅先生集卷之二 第 444H 页
为之说耳。寒冈抄礼一册。病中虽未及熟玩。窃窥大略。则其中取舍处。颇与寒冈先生平日所定不同。且下篇称寒冈处。直称郑寒冈。岂有躬自撰集。自称如是者乎。又尝见寒冈先生语及退溪。必曰李先生。或称退溪先生。未闻只称退溪二字。而书中乃泛称退溪。则此书之非出于寒冈先生明矣。李潭阳(润两)岂不知而轻言其非是耶。若逢岭南归便。当以此问诸张旅轩伏计。然所撰诸说及下篇所引吾东诸贤议论。极有可观。当传写后奉还耳。
[答金沙溪书]
伏奉去岁三月廿三下复书。兼蒙三种惠馔。又承今年二月廿二日四月廿二日两度赐问。伏审先生体中神相万福。仰贺仰感。百倍恒品。况此两册许多问目。不以烦琐而曲垂镌诲。使愚昧末学有所开悟。一似亲受面命然。此尤所百拜仰谢。而旋念此事必多渎扰于幽居养静之中。是则未安。相去不甚辽夐。而久缺伻候。虽荷联翩存问。亦阙然不报。以淹时月。良由贫病侵寻。驯致黯黮。以至于此。瞻望只增愧怅之至。即今秋深。伏问道履若何。慕向一念。如水必东。宗海腋肿依旧。辛苦无比。将恐救死不赡。安望读书求益。且以无状厚诬 明时。
朽浅先生集卷之二 第 444L 页
至于猥玷荐书。环顾其中。未尝不发汗沾衣也。朴廷老所进寒冈家礼。自潭业已还鸱否。若已还鸱。伏望惠寄。寒冈所撰礼说。顿荷先生劝勉。得以行世。何幸如之。寒冈答问。依教奉送尔。此中又呈问目一册。盖小子病痛。专在于未能自信上。凡事不就正于有道。则无以劄住脚跟。故虽知仆仆于先生。而聊复尔尔焉。伏乞先生益怜孤陋。终始启发。而其上头冠礼十六条。请先承教。是则家间近有冠子礼故也。其馀不拘迟速。缓缓垂示如何。二疏二书。谨奉还送。伏惟下鉴。
[答金沙溪书]
伏奉垂问。获审先生道体康宁。区区贺抃。非假一二谈也。宗海昔疾犹笃。长在呻吟中。苦辛之状。何可毕陈。而近复公私督债。羞辱沓至。无计掉脱。况望其有好怀耶。顷蒙春夏二度下书。兼之疏书答问。而未遇归便。修谢不时。至中秋晦间。因闵孝胤城主。附以一缄。则闵侯迁延。未即传上。而遽尔见罢。犹以受人书札。旷日浮况为未安。乃赍去燕山。拟自燕直达。而 拿命奄至。故还送于此。此所以至今阙报书。而珍重一札。又从全义来。奉读四三。益感先生眷爱之至情。而又自愧夫愤悱诚薄。以致音问之久旷也。前所附一封。今并呈上。伏乞下领。
朽浅先生集卷之二 第 445H 页
幸甚。帝王继统事。小子之见。何尝有异于先生哉。惟称考于所继之君一节。虽知其未稳如先生之教。而但为人后者。不得称考于私亲。则其称考于所继之君也较然矣。以此于别纸中云云。然何敢曰必若是乎。至若今之私庙称号。必欲踰礼。则漆室之忧。庸有极哉。古人云。不可则止。先生则不复匡救于其间耶。尝见朴君说话。皆与春秋及程朱旨意背驰。最所可关者。所引横渠所谓事亲奉祭。岂可使人为之一款耳。为说如此。而可以服人心乎。先生于长书中所引前古帝王处。至及胡金事。然则曹魏遗书子孙曰。后世旁支之入承大统者。不得追崇私亲。此一条。似当并言之。又高丽史臣金富轼。以追尊葛文王为非。金乃一文士也。而犹有此论。况我堂堂 圣朝。曾无一人责难于吾 君。纳之至善之地者耶。此非食藜藿者所可是非。而承此先生谕及。不容含默。狂僭极矣。勿烦人眼。是望是望。此后书信。无从可通。惟全义倅所居。近于先生考槃。愿以此涂。更示诲谕之意如何。今所送问(目中)冠礼一段。最切于践履。故如是敢禀。馀伏祝起居万吉。伏唯下鉴。
[答金沙溪书]
先生前后答问中有曰。退溪于礼学不致力。多有与古
朽浅先生集卷之二 第 445L 页
人不合者。又曰。退溪礼学疏漏。不可一一尊信而从之。浅见窃以为自古贤人君子。德慧术智。不无异同。偶因所见。发为言论。故前后所见。固多不一。或初年所定。后必改之。若在所当改而未及改之。则何能无后世之疑惑耶。如冬至祭始祖。立春祭先祖。考妣忌日合祭等礼。本程子所定。而朱子改之。何尝以程子为不知礼也。杨信斋以朱门人。于朱子所定家礼中。或多附注于逐条之末。以正其讹舛。杨氏亦岂以朱子为不足耶。此皆一时意见。偶未到恰当处。虽以大贤。率不能免焉。是则先生所已洞然。何容赘说。退溪先生。实我东朱子也。虽自中晚以后。始留意礼学。而其所以博考前经。大肆其力者。有非后学所能窥测也。但退溪以前。礼文全然废坏。世俗狃于所习。退溪生于其时。不敢断然据古而矫俗。故其在论礼之际。必皆斟酌古今。俾不至骇俗。至于门人知旧往复问答之间。亦皆谦谦然不以知礼自居。常恐或陷于议礼之僭。夫如是则不合于古人而有似乎疏漏者。无之怪也。今者。退溪问答。虽有未稳处。后学固当认其如是而已。如或有不合于情文者。则亦当改之。一如朱子之于程子。无乃可乎。若直谓之疏漏不可尊信。则前所下教寒冈先生所谓恐增不好者之多口者。
朽浅先生集卷之二 第 446H 页
不其然乎。大抵谬意以为不有退溪立言垂后之功。则今人何以知礼文之可尚而得有复古之渐乎。盖退溪以前。国俗昧昧。不知有礼文。虽家礼一篇。鲜有致意者。而至退溪出。然后人多从事于此。而有往复论礼之事。故曰退溪有立言垂后之功也。有怀不敢隐默。敢进狂妄之言。未知先生以为如何。
上张旅轩书(庚午)
谨按朱子书。吴生,颜子坚辈未尝及门。先以书请教。则朱子不以为非而谆谆诲之。然则后学之所以不待抠衣。径通声问于先生长者之门。亦必有道矣。宗海犬马之年。今既五十有二。而尚未一侍春风之座。则其摧颓庸陋。不足与有为。可知矣。虽然。平生志愿之所在。终不可诬焉。且生斯世慕古人。而不获承一言之教于并世之大人君子。诚有所戚戚难堪者。则冒昧奉书。乌可已也。而抑恐先生不识宗海为何等人。故先陈宗海之心迹大略。而后及愿学之意。可乎。宗海少也劬书。惟缀文射利是尚。而及谒寒冈郑先生。得闻言论绪馀。然后顿觉吾儒等一义在于学问践履上。而犹未能实用其力者。科业蛊之也。后十年甲寅。方得脱身科臼中。宜若专攻乎术业。而亦缘母老家贫。不得不心为形役。而全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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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冬。丁母忧。明年春。风邪抵隙。口眼喎斜。继而左腋生疮。疮口难合。杜门呻吟。于今六年。以此郑先生在时。既不得负笈追陪。今我先生函丈之下。又无其迹。悠悠碌碌。虚了此生。所可考德问业者。惟此通书一涂耳。如荷先生不以无素而外之。则当继此而承候道体。亦将以下学工程。随事仰质。庶几可以饬身补过于桑榆之景。而不遂为小人之归也。区区之愿。孰大于是乎。别纸所录书院庙享一事。非宗海所私。乃一邑诸友所愿闻命者也。伏乞先生明示诲谕。幸甚。
  书院位次问目
顷在数十年前。将营书院。卜基于县治东山谷间。名曰竹林。以此告于郑先生。先生曰。此是朱子精舍之号。当依卧龙庵故事。立朱子祠。以濯缨配之云。而财力不逮。未及经始者久矣。及夫郑先生易箦之后。始立祠庙。拟以先生同奉一庙。而位次先后之论。于是乎起焉。盖序之以世代而坐濯缨于先生之上。则大非后学尊崇道学之意。若以道学为主而坐先生于濯缨之上。则又违先生谦虚让长之道。皆所不便于义理也。由是。甲可乙否。久而未定。今之所论。至有三项。一则曰祀朱子配濯缨。初出于先生之教。必须一遵遗教。然后先生之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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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吾辈尊先生之道得矣。今当以朱子为主。而分坐寒冈,濯缨于左右为便。一则曰凡因地名祀先贤。本为此地无可祀之贤耳。如有可祀之贤则不必然也。今当只奉寒冈,濯缨。而依国学两庑之制。以世代为次。寒冈当坐于濯缨之下矣。一则曰并奉三位。或只奉寒冈,濯缨。而皆以世代为次。则寒冈当坐于右。或当坐于下。而酌献当后于濯缨矣。可谓尊道学乎。配享濯缨。虽曰先生遗意。不过因其一时所遇之势而处之耳。今日事体之如此。则先生之所未料也。前后举措。何可两全。设如先生在世时。为他人为此论。其不以道学儒宗坐于一节人之下也昭昭矣。何者。朱子别立五贤堂于濂溪祠堂之傍。不以陶靖节坐于周程之上。退溪,寒冈两先生。亦以为书院异于乡贤祠。当以道学为主。乃不以李文节坐于寒暄之上。以此推之。从古儒家议论。盖亦如斯而已。今不可执一于遗意也。寒冈,濯缨。势难同奉一庙云。玆三者之论。孰得孰失。伏望商订下诲。
上张旅轩书(乙亥)
往在庚午冬。因黄宗善往返。伏奉先生辱复书。每长跪敬读。宛然如侍春风之座。区区感幸。到今刻骨而铭神也。厥后。固当联翩起居。兼受镌诲。而玩愒流光。事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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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是虽道途脩迥。无便可致。而亦由向道诚乏。安于暴弃而然也。自悼自怜而已。即者冰雪已逼。伏问先生道体若何。向风钦仰。有非言语之所堪喻也。宗海腋疮足痹。依旧沈绵。自兮缘此溘然。宁复有所云耶。此中书院庙享事。谨依先生之教。拟以晦庵先生为主位。而郑先生(寒冈)配之。至于濯缨之祀。不以祠而以墓者。则先生所诲。诚为切至。而但尊祀濯缨。本出于郑先生遗意。亦弊乡之积年所定者。而今乃停罢。只行墓祭。实于情理有所未安。故又别立濯缨庙。盖讲堂居中。而正庙,别庙在其左右。一如南康濂溪祠五贤堂之制。将以明春。定行两庙奉安之礼。而三位奉安祭文及书院记。皆未有所嘱处。此诸生之所共闷念而不得不赴愬于先生也。固知此事有妨于燕居调息之地。而顾瞻斯世。都无可当斯托者。故他不敢计。强为请焉。其在先生卫道牖后之至意。岂肯恝然于此耶。此非卒卒藁就者。故今姑奉禀。继以他友于明春亦所准拟。而且祈恳万万者也。此外禀目数款。略载别纸。并乞下诲。馀伏祝金护玉持。以庆斯文。伏惟下鉴。
答赵浦渚(翼)(庚辰)
宗海自弱岁时。饱闻盛德高义。区区瞻艳。盖有年矣。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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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轩盖久于湖上。玄生又复往来。凭承赐问频繁。斯实窃幸万万。不谓去年八月中。猥蒙台慈。辱垂盛帖。满纸辞意。不啻缱绻。置案跪读。铭镂入骨。虽赠双金锡百朋。无以过矣。但彼时才哭兄丧。未克襄事。继以病疟。痛势非常。委顿床席。与死为邻者。几阅二年。虽在病间时。的便未易遇。所以到今阙其修谢之礼也。不有玄生洞陈此意于门下。其何能脱免倨傲之责耶。即今冰雪耀天衢。仰惟比时。䌽舞珍福。道履静便。宗海之为人。何足道哉。初非无志于吾儒乐地。而数十年前。亲老家贫。物役度日。数十年后。风痹腋尰。互侵交攻。悠悠荡荡。一世已解鏕矣。自具眼人视之。不过为闾巷间一下流。而非伦之拟。遏情之语。乃及于台札之中。是所可愧可惧。而犹且谦谦自虚。吐露肝胆。至不惜开示平生所著言论。将欲定是非于懵陋之一言。是所谓求视听于盲聋也。何敢承。何敢当。第想所著文字。必皆继绝笔扩未发。而不违于先圣贤遗旨。则垂之来世。以俟知言君子而已。非俗儒粗心浅见所可容喙于卒然之顷也。自馀书不能既。又无由睹青天。只自向风钦溯。以附古人千里神交之意耳。
答徐秀夫(挺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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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段款扉。传书与诗。书当百朋。诗敌双金。哦诗阅书。故人在座。至于舞彩之欢。战胜之肥。因可领得。正所谓解渴同琼对者也。但相去愚智间。不得奉一札以纾艳慕之情。而盛问先之。殊觉面骍。宗海旧痾则自郐。而又自前腊。卒有浮證。遍于左臂。臂不能举。指不能使。沈神委顿。不窥门庭。到履端时。略向解严。人之困厄。一至此耶。累荷 天恩。一未谢答。非不知不▒于分义。而癃废若尔。无计上道。震惕媕娿。浪度程限。他人之或指以偃蹇。或目以沽直者。皆非实情。常所愧涩不敢当。而如兄同调者。乃有云云之说耶。所咏真隐卧云乱伦等语。都不近似。而又加之以量后入三字。不图兄亦不以规而以玩也。兄言如此。更从那里吐此悃愊耶。必若今之乡县受任之人。舆疾取验。然后方可释然耶。愿兄勿复雷同于俗。务用原情之律。时赐切磋。俾脱迷涂。岂非离索孤寡之幸耶。身病年来。诗病益深。今送丑嚬。證目甚多。惟望吾兄针之灸之。儒先录,明心宝鉴等二册。非但有所䌷绎。本主每督还鸱。幸凭信便以归之。如何如何。自馀弸郁。不尽罗缕。
庄承九月廿八日辱复书。书中所示。颇极款切。且金沙溪吊赙书物。得以传致。深幸深幸。况赐祭文及兄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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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诗及赪虬卵。皆所弥感不已者也。即今岁聿其暮。未知兄陈力就列之外。学况体况。大都佳福否。向风瞻仰。何容一息忘忽。宗海入冬以来。宿痾弥笃。痛楚愁辛。无有一日安息。重以值此荒年。生理益穷。赋之新旧。债之公私。一时责办。万端羞辱。而龟背刮毛。束手无谋。骚骚屑屑。一向黯黮。平生志业。都归于捕风捉月。宗海之为人。其亦可笑也哉。谬询金沙溪门下具绖带事。非惟径廷于兄所云心丧三年一款。子贡所谓丧父无服。程子所谓师不立服等说。皆谓不当成服。但朋友之丧。吊服加麻。古之礼也。今所谓白巾绖带。即朋友之服也。夫以同道之恩而亦有此服。况有成己之恩耶。檀弓云。孔子之丧。二三子皆绖而出。注云。吊服加麻者。出而变之。今出外而不免绖。所以隆师也。又丧父无服注云。所谓无服。盖谓吊服加麻也。又疏云。凡吊服。不得称服。然则所谓白巾绖带。古人以无服言之。非是为师成服也。尝见寒冈先生之丧亦然。故宗海不能无疑。如兄所谕。乃质诸沙溪。沙溪答曰。师服当然。宗海意以为此特朋友之服而用之于师耳。本非师服。而沙溪所答如此。似非制礼本意。然为师而为此服色。则固当如是矣。窃意沙溪平日所诲。故今门人尔尔耳。此间有一友生金光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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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安城赘居兹乡。为我芳邻。即所谓伏龟亭傍也。为人端正信实。无一点邪秽。笃志向学。穷不失身。误以病庸之人为可取。而常资讲问。久而不懈。已受小学,大学,家礼,心经,孟子等书。宗海窃以为今之用友中不易得人也。此人继后于其三寸叔。时未入 启。成案方拟呈本曹。而其间应入作纸等物。则虽当随例备纳。而若于本曹不得力。则远外之人。无所倚靠。旷日留连。势将维谷。岂不可闷。愿兄云云。
与李进士孝范书(甲戌)
窃闻。前在院会日。佥论卒发。乃于庙享位次一事。不复就正于旅轩。亦不问公论之何如。将拟并奉三位。坐以世代。呜呼。此何等大事。而轻举妄动。一至此耶。从古以来。庙享位次。本不乃尔。而于人品之悬绝。德业之非伦者。则不以世代为坐。或不同祠同享。就以文庙言之。四圣之于十哲。颜曾则齿为下。思孟则世相后。而四圣配坐于前。十哲从享于后。至于颜,曾之于曾点,颜路。父子也。而曾点,颜路皆在七十子之列。诚以人品悬绝。德业非伦。而在后人尊师之礼。不得不然也。惟程朱两夫子。坐于荀况,马融辈之下。国学之制。虽非人人所可变易。而中朝之人。尝有未安之议云尔。至若周濂溪,两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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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陶靖节,陈了翁,李公择,刘西涧父子诸贤。俱有遗躅于归宗。而朱子建祠。不用世代之坐。不以陶靖节坐于周程之上。必别其庙以享之。退溪,寒冈两先生。于星山书院。不以初定之李文烈坐于寒暄之上。亦必别其庙以享之。实朱子意也。此外诸处书院所祀之人。其人品相类。德业同归者。则虽不无优劣。而未可一一分疏。故皆享一庙。其他人品悬绝。德业非伦者。则必有别庙如公山祀徐起之类。比比有之。今当依前所云云之例行之。而议者乃曰。星山之别立二李祠者。为其奉佛也。非谓一节人道学儒之不可相杂也。是大不然。李文烈传神处。手握数珠。故当时儒生据此。以为不当并享之一疵。然是则彼时一段议论也。至其大意则不在于是。观退溪与黄锦溪,卢四印等书。则可知其详矣。其书大略曰。寒暄先生。乃道学儒宗。其视二李之只取一节者。其风声德业。既有不同。而其所以尊崇之者。不能不殊归矣。如是而同祠同享。恐不免尚论者之议其后也。又曰。衢州景行堂享五人。而逸平徐先生以程门人亦与其中。则是道学之儒。相杂于乡贤。然彼则名以乡贤。而此则书院也。其间事体。自不同也。学校之设。谁非为道学也。而在书院则尤专云云。(以上退溪说)其所以不许二李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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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者。此其大意也。虽无数珠之疵。其不以李文烈位之于寒暄上也昭昭矣。如是而不究大意。只拈出奉佛一款。以破今日援据之非者。可谓近乎。信斯言也。陶,陈诸贤有何奉佛之事。而别享周程祠庙之傍乎。议者又谓濯缨之祀。乃寒冈遗意也。今当遵守云。是亦大不然。彼时则只因晦庵精舍之同名。濯缨娶妻之遗迹而定之。故先生所教者然耳。其主位与从享。截然不紊。何尝有一毫疑难之事乎。今时则寒冈亦在所当祀。而寒冈。道学之大贤也。濯缨。非儒者而有一节之人也。以大贤而坐于一节人之下。则是求以尊之而适以慢之也。吾辈何忍慢寒冈哉。是则文庙位次之馀论也。晦庵,退溪,寒冈诸先生传授事迹也。虽使寒冈为他人为此论。亦当如斯而已。此所以前后之不得不异。而遗意之不得不违也。假令寒冈在时。有退溪遗迹于此乡。则退溪之世。后于濯缨。其将坐退溪于濯缨之下乎。决无是理也。凡乡贤可祭者。虽下濯缨数等。如一孝子一忠臣。亦皆祀之。若寒冈尝以这样乡贤。许以可祀。则今将坐寒冈于其人之下乎。前后事势如此。则遗意自尔而改矣。非以遗意为非也。遗意之改。诚为重大。而后学尊先师之道。尤为重大。则今以至诚极敬而改之。何害于义理乎。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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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遗意。虽不当改之。至其附身附捾之具。则所当诚信勿悔者。故改之为善耳。然则不究尊师大意。徒以遗意为言者。似不猛省者矣。惟彼旅轩所见。实从晦庵,退溪,寒冈诸先生论议中来。岂因黄宗善所持问目。而后始能立脚耶。无所据无所见。而随人所问。以为可否。则何以曰旅轩乎。旅轩之言曰。贵乡尊慕寒冈之诚特深。必欲致虔。则只奉寒冈于朱庙配位。其不愶于贵乡佥诚耶。其意以为惟如是而后。方可谓之致虔。方可谓之尊慕特深也。今不从此言。则是不致虔也。不尊慕也。不致虔不尊慕。而乃欲苟焉从坐于一节人之下。实未知其所以然也。大抵天下是非。不可两立。奉寒冈则不当奉濯缨。奉濯缨则不当奉寒冈。谬意以为寒冈虽不祀于此院。其道学之正。德业之尊。固自若也。何必强而奉之。使受轻慢之享乎。似闻柳君圣瑞闻诸清州人。则曰寒冈欲苟食于木川书院者乎云云。斯言盖为吾乡之不尊敬而发也。人言及此。惊愧欲死。一人之言如彼。则此外论议之纷纭者可想矣。安知奉安之后。不有公论之发如沃川者哉。然则不若初不奉之为得也。如何如何。尊兄虽曰不自区昼。而至于轻大贤蔑公论之责。则咸箤于尊兄之身矣。未知尊兄将何以善处耶。窃为尊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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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且惧焉。宗海之所言。非宗海之臆见。乃先贤之所言所行也。宗海之所言。虽不足信。而先贤之所言所行。亦不足信耶。心是尊兄之心。口是尊兄之口。谁敢主尊兄之心。制尊兄之口耶。尊兄之意。亦如诸友所云则已矣。不然则何不亟遣至公之人。再质旅轩而后行之耶。虽再质于旅轩。而儒家正论。终不可夺焉。则只奉寒冈于朱庙。然后徐图别庙。以奉濯缨。无乃恰当乎。重玉情契前。不别奉书。愿以此意说与。幸甚。
与柳(仁声)德远书
高丽初。以六畜名。赐木川人姓。曰牛曰马曰象曰豚曰獐。盖谓有罪而罪之也。而实有不然者。当三国之鼎峙也。木为百济疆埸。而丽氏统一之后。木人固守臣节。如鲁之不臣于汉。至不供亿于丽祖班师之日。所以有五姓之辱。又加之以木州善叛之号。百世之下。未有能分疏者。虽以徐四佳之词华。只使赐豚獐三字于题咏之间而已。故后之人莫穷其所以然。而泛称之曰木人姓恶。不既谬乎。万历甲午。今新丰张相之工父公作是县也。张相之先相公。有趋庭之行。而为吟一绝。其首二句曰。五姓当年不服周。木城千载有馀休。其下二句无传焉。是诗之义。实表章木人之节义。拟之夷,齐之不服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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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则剔善。一则阐幽。其有光于木。为如何也。居是邦者。正宜揭之官阁。以图不朽。而不惟不揭之官阁。又从而逸其半。惜哉。窃想张相必器藏先子遗藁矣。公其以此奉告于张相。搜得是诗之全文。仍嘱相公。跋其尾以送之。如或远游所咏。不尽收录。而脱漏于遗藁中。则一依补亡继志故事。足成下二句。亦跋其尾以送之。使之纱笼于壁。珠惠于后。则世所云云之恶名。可以刬磢。而并美于王蠋之画邑矣。邑子久欲办此。而其路无因。因公之一家于张相而及之。公亦木人。其无落莫焉。
答李参奉(瑭)
名者。身之表也。其欲取美而去恶者。不下于言行。故锡以嘉名。屈子所云。顾名思义。王氏所戒。人之于名。可不谨乎。某之请以更名。盖有以也。而不惟不以为然。又从而辞而辟之。至引前言以證之。令人茫然增愧赧。区区贱悃。只缘视倩如子。而示意如此。今不敢更有所控。而但所谕诸说。颇涉附会。似皆不出于圣贤之训。故不得不辨焉。望勿按剑。曾子虽或与杀人人同名。何害于得圣人之宗乎。预虑夫同名于不轨之人。而必得罕见之字以名之者。于古有据乎。明道之名。则唐之咏黄鹤楼者亦然。天白颢颢。楚词有其语。又与皓皓二字通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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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多。果稀罕耶。麟凤之稀罕。亦如圣人之稀罕。而圣与麟凤。吾儒之常所讲说。可作稀罕看耶。(以上答李公语)古之命名者。以德而不以稀罕。或因始生时所感。或因梦寐间所见。而泛论古今。则平易明白者常多。诡异隐僻者常少。而今乃引诡异隐僻之类以證之。是所谓不揣其本而齐其末也。如所谓用稀罕字为名者。兄所云外。又如鲁太子恶,孟武伯彘,王戎,司马犬子者。虽或有之。世变不常。文章渐著。孔从周礼。邵服宋衣。则世果有以胡狄犬彘戎恶等字为名者耶。老兄既不用此等字以名其子。则是犹荷蓧丈人既讥孔子之不仕。而犹知长幼之伦者也。自生民以来。圣莫如文武周公。贤莫如颜曾思孟。以至倡明绝学者。亦莫如周程张朱。而皆以平易明白。小儿可解之字为名。则名之必择稀罕字。果自何圣贤典谟中来耶。惟皇明及我朝御讳。多用稀罕字者。岂不以世道寝下。智巧日增。预庆臣民之难讳而然耶。今用此礼于士大夫之家。无乃拟非其伦耶。若夫吉凶寿夭之论。本出于赵存中。其言浮诞不经。非识理君子所宜道也。某虽庸下。岂为是哉。天下之万事万物。皆在吾人穷格中。非欲只论此事而外孝悌忠信诚正修齐而莫之讲也。如以此事顿然归之于无用之辨。不急之务。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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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经何以曰名子者不以隐疾乎。朱子何以改魏甥名为恪乎。曲礼不云乎。孤子不更名。馀人之得以更名。较然矣。且斯名之更不更。固不足道也。凡君子之道。正大光明。表里如一。可也。好察迩言。如切如磋。亦可也。若以命名手段。措诸事物。执一无变。则窃恐老兄绳己而未甚平坦。闻过而未甚豁如也。事同一家。义在攻玉。故敢忘烦琐。聊复云云。惟老兄恕之。
答睦参议(叙钦)别纸(甲戌)
伏详别纸所教之辞。特赐指挥。及覆缱绻。使不至狼狈之地。自非眷恤之至。其何能如是耶。授职至于三度。不得不谢 恩。诚如所诲。若日气和暖。病亦不至于甚。则扶曳寸进。以答 圣恩。乃是情愿。而今则决无其路。此间闷蹙。曷有极哉。尝见先儒之论曰。一命之官。陈疏自劾。近于要名云。故前此不欲陈疏。而今日之事。异于初受命。既不谢 恩。又不陈疏。则终无以暴白其情。上而威罚之可惧。下而物议之可畏。以此欲陈疏以见病重难进之意。略藁疏以上。(此下。逸而无传。)
与赵善士(惟颜)
某顿首。前蒙惠临。出于料外。况在戎马之后。恍如烟雾之堕。实欲吐尽年来弸郁之怀。而气乏宵短。未能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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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忽话别。心若牵绳。兹奉手毕。满纸缱绻。令人展读。一似更接晤语然。自不觉感幸之交集也。且领示意大要。则早怀风树之悲。罔拯蓼莪之思。拟以不及之孝心。施之于报刘之短日。而谋拙焦拳。甘毳莫续。又方收敛身心。直欲追踵古圣贤轨辙。当兹混浊之世。如哀之志意者。果几人哉。艳服不容口不容口。但以启发之责。望之于老懒无用之人。是乃借听于聋。求视于肓。庸何益乎。然而不量空空。欲人为善之心。则未尝亏缺。况在平生知己如哀者乎。所恨嘐嘐狂简。言与行违。盗取虚名。正如韩子所谓木居士者。则安有一言一行可以为人之仪表耶。每于谬询之来。诚不胜面骍之至。前所投节月。迁延经乱。乱后亦无一日静便。未暇及此。今承委教。宁不慊欠。既不曾修答以待之。又不可缮写于猝然之顷。当铭念。略效浅见。以附后便耳。此间自逃乱还乡。以至今日。骚骚度日者。莫非经营糊口。从事西畴数段事物而已。岂有一分奇伟洒落底消息耶。又缘儿子避痘一项。夙夜煎煼。那免心发火而头增雪耶。尚今未有父子欢会之期。于此可想此老怀抱矣。来书所云造诣不得正。践履不得中等语。泛思之则似或无病痛。而如使世之觅疵之徒见之。求必无讥玩之说。若曰趋向不得正。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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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得兼云云。则其或可乎。大抵当仁不让。闻善莮往而已。至于发言行事之间。锄去异众自高之气像。毋使俗人认为誇矜目为学问也。且于馈奠定省视膳等事外。全以读书为务。虽在治事治农之时。亦须念兹在兹。或读或诵。不至于浪过时日。则自然文义豁达。所见明快。其进于此学门墙。盖亦无难矣。此处朋友。未为无质美依俙者。而率以流俗之习。不作勇猛之气。悠悠荡荡。都归于下等人而止。如金光勋。本无邪秽之心。酷好吾儒之行。而亦坐于无勇气。甚可惜也。古语云。未读是书犹是人。既读是书犹是人。此说当顿省。体之于吾身也。如何如何。纸尽眼眵。何能罄尽素蕴耶。只望凡百自珍。不备谨疏。
与星州川谷,桧渊二院院长书。
同事我郑先生而为之依归。则虽未尝一登龙门。何嫌于奉书信以道其怀耶。即今长夏南涯。仰惟佥尊体起居。神比崇珍。向风瞻溯。有非言语可究。某昔在我先生留弊乡之日。获侍春风之座。过蒙诱掖之恩。至有前后答问四十馀条。及先生南还之后。昏庸偷惰。未得更执门下之役。惟一番伸哭于会葬之时。厥后数十年来。疾病沈绵。不复还往。南中消息。阙然无闻。遥想门下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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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所以为先生图不朽者。无所不用其极。而如某远伏湖乡。漫不知何事。一生山仰之诚。果安在耶。南望不胜愧戢之至。弊乡尝卜得书院之基。名曰竹林。我先生许以祀朱子配濯缨。至先生易箦之后。始建祠庙。初拟并奉先生。而道学与一节。所尊悬殊。决不可位先生于濯缨之下。故禀定于旅轩先生。将以先生配朱子。濯缨则别立祠以享之。而不惟横议掣肘。实缘财力荡尽。积岁经营。尚阙奉安。此间颠顿狼狈之状。为如何也。窃念。贵乡二院所储有裕。且为先生崇敬一事。无间于彼此。倘二院协议。随宜救助。则斯院之成。指日可期矣。岂不幸甚哉。先生文集。锓梓已久。而穷甚路远。未易送纸印来。使朴野之俗。不能知尊我先生之道德。子夏之见责于曾子。固所甘心矣。此乡实先生所尝游息之处也。送文集一通。以为终始矜式之地者。其不是尊先生之一道耶。是则在本院诸君子议处中耳。曾因金正字。略报此意。想已传告否。成欢李察访。来作芳邻。必有驿使之联翩者矣。愿从此途。得奉辱报耳。
与郑进士(束)
曾奉丁腊己秋两度惠书。各以毛颖兼之。凡所示谕。不啻缱绻。一似连峰于一堂然。数百里川涂之脩夐。实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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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间之也。但四三年来。岂无可传书信之便。而一病沈绵。万事摧颓。其在许多人事。都不能理会。所以于左右至今阙其修谢也。此间情悃。非可笏计而鞭算也。且于去秋。逢着李生慎行。得闻吾贤声闻。足以慰此悬渴。而适乏溪藤。又欠一字。茹恨极矣。向也。道途云远。固难嗣音。而今则不满一日程。而犹顿然不相存问。是未必不缘自我不报书而致之也。责不在癃废耶。益堪浩叹。即者。岁已新矣。想侍奉多庆学味倍珍。临风慕用。不能自制。仆之为人。何足道哉。造化小儿。与之忘年。虽存喘息。绝无好况。将恐救死不赡。安望读书求益。回首茫然。自分难免下等(人而)止耳。若是而前俗盛书中所以期待者。皆在于吾儒速大事业。使人悚然不敢当者。何欤。是岂知己者之言耶。爱人以德。恐不如此也。所寄四韵一首。词华之富丽。则诚有可尚。而至于称道病庸。则乃以古之贤者之所不能安者。张皇之罗列之。夫拟非其伦。礼经所戒。是不惟于傼有蚍蜉撼大树之讥。亦非吾贤修词立诚之道也。况末二句。显有伤时愤俗之语。如使不好者觇之。则其不至多口也幸矣。无亦近于载祸而相饷耶。盖明友之道。贵于忠告善道。而不贵于称誉过情。此亦吾贤之所尝体认者也。愿自是以后。刮去前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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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之习。惟以吾人切实底道理。切磋琢磨。期在无瑕。此非交游间第一义耶。曾因玄生。致意于吾贤者。不过乎顷年临别赠言之意也。非有丹赤漆黑之益于吾贤者。而于二书之中。重言复言。以示拜昌喜闻之至情。则其孜孜为善。惟日不足者。奚可量哉。夫以英锐之气质。不坠家庭之训戒。加之以过勿惮改之德。则吾贤之于为学。可谓虎而翼也。虽然为学大要。实在知行二字上。古之才智过人者。不患其不知而惟患其不行。愿公猛省于行之一字。而其读书也。勿作等闲说话看。必体贴于身心日用之间。又常以舜何人我何人之语。服膺勿失马。则其或有进矣。古人云。有善于己。然后可以责人之善。仆非其人而妄有所陈。多见其不自量也。近缘辅仁一事。似与平生知己。有不全交之渐。此仆之所当吹荠也。然如吾贤则嘐然慕古。摆脱世累。已于取人为善之道理。得其濠梁久矣。如许相规。不少按剑于明月。则他日过从。或往复书尺。岂无两相滋益者乎。馀怀襞积。非片简所能倾倒。姑此。伏惟心谅。
答金锡汝(简玉)
一纸银钩。传自李堪所。所云无非眷眷不遐底说话。重以温凉之问。特发于春庭。火枣之贶。并出于桥梓。顾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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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钟一物。有何可观。而既扶持于死生颠沛之漈。又复问遗慇勤。一至此耶。开阖来书。自不觉感叹之深长也。此去仙庄。仅十二长亭耳。揆诸古人千里命驾者。不啻一苇可航。而公挛世缘。我掣衰病。屹双峰抽双茧。岂是易事。怅望三山。只增含哕。丘山重恩。何路报答。一得心声。庶曝芹忱。盖今世之士。虽皆搜春摘花。以为发轫之地。然士君子本分名计。不专在此。仰惟贤契。车轻御良。马力颇优。万里虽遥。一蹴可到。以如是之步骤。苟能从事于程门分数用切之训。每于耘锄科艺之暇。致力于吾儒为己之学。则科业学业。可以双全。一以不失洪匀之赋予。一以无负圣贤之模训矣。倘微臭兰相与之间。何敢发此时禁之狂言。以取怪怒(耶如)。荷贤契不以暗投之明月而有所按剑焉。则实垂死病中之一大愿也。
与金得(臣)子公书
昨荷左顾。迨用感篆。夜来侍奉诸况焉如。颛顼不廉。寒气料峭。未委此时。何以治任上道。为之驰情倍品。年来。住在相望之地。万事相倚。肝胆相倾。剧有情味。而忽此分携。清尘日远。南浦伤心。可堪悠悠。初拟略搆荒词。以写黯然之怀。而沈呻之中诗罪益多。虽欲自力。末由也已。怅望不及。只增弸郁。君子之别。赠之以言。则其敢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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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噤默。以负相爱之情乎。士之名计。非祗为竞葩藻取科目而已。圣贤许多经籍。亦岂浮辞浪语。污人行止之比。窃愿左右。毋徒以嘲风弄月为事。划将圣贤言行。体贴身心上。又于洛中多人中。择得有道之人。与之为友为师。始卒毋怠。不至虚了一生。是实朋友之望也。馀纸狭不宣。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