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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阴先生集卷之十二 第 x 页
竹阴先生集卷之十二
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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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阴先生集卷之十二 第 261H 页
壬子春拟上劄(宪府封劄未呈。前长官辞递。同僚继而避嫌。俱免。)
臣等伏以遇灾求言。应天之一事。末世行之。例为文具。盖求之非难。而用之不易。言之非难。而得言不易。苟能得其言而中其病。用其言而施之事。则其于应天之道。庶几乎不文而以实矣。昔者。祖己戒武丁。而先格其心。中宗纳伊陟。而妖不胜德。虽或二臣之贤为能言之。倘非二君之明有以用之。则亦安能光复成汤之旧业。用底中兴之盛治也。洪惟我 主上殿下。当皇天谴告之日。切臣邻求助之望。特降温纶。虚心询访。岂唯求之。实欲用之。噫甚盛也。其敢负诸。臣等虽未得祖己,伊陟之言。愿 圣上益恢武丁,中宗之听。以为昭格天心之机。不胜幸甚。意。当今事势。譬如大病之人。元气惫败。血脉壅阏。四肢百体。薾然无以收拾。至于风邪诸證迭作而交攻者。不可一二道。特以其重且大者言之。天怒于上。灾异叠现。危亡之兆。明若观火。其可不畏。而可以玩之乎。民怨于下。隐痛方兴。颠连之苦。惨不忍言。其可不恤。而可以虐之乎。争怀苟合。直言无闻。其可不容而受之乎。大开倖
臣等伏以遇灾求言。应天之一事。末世行之。例为文具。盖求之非难。而用之不易。言之非难。而得言不易。苟能得其言而中其病。用其言而施之事。则其于应天之道。庶几乎不文而以实矣。昔者。祖己戒武丁。而先格其心。中宗纳伊陟。而妖不胜德。虽或二臣之贤为能言之。倘非二君之明有以用之。则亦安能光复成汤之旧业。用底中兴之盛治也。洪惟我 主上殿下。当皇天谴告之日。切臣邻求助之望。特降温纶。虚心询访。岂唯求之。实欲用之。噫甚盛也。其敢负诸。臣等虽未得祖己,伊陟之言。愿 圣上益恢武丁,中宗之听。以为昭格天心之机。不胜幸甚。意。当今事势。譬如大病之人。元气惫败。血脉壅阏。四肢百体。薾然无以收拾。至于风邪诸證迭作而交攻者。不可一二道。特以其重且大者言之。天怒于上。灾异叠现。危亡之兆。明若观火。其可不畏。而可以玩之乎。民怨于下。隐痛方兴。颠连之苦。惨不忍言。其可不恤。而可以虐之乎。争怀苟合。直言无闻。其可不容而受之乎。大开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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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公道不行。其可不恢而张之乎。纪纲不立。朝章日紊。思所以整之可也。宫闱不密。请托恣行。思所以严之可也。怙侈成风俗。习已痼。崇俭约而矫之可也。用法不中。惩劝乖方。慎赏罚而齐之可也。呜呼。凡此八条。系于一纲。所谓纲者。不外乎端本清源之地也。敢申其说。条陈于左。伏愿 圣明留神焉。
一。畏天灾。
书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人相与。间不容发。故政失于下。则谪见于上。休咎之徵。昭不可诬。未有人心悦而天意怒者也。 殿下即祚以来。兢兢业业。不遑宁处。宵旰忧勤。四载于今。而和气未孚。灾孽荐臻。穷阴之月。雷乃震之。月正元日。星有霣之。虹蜺贯日。亦白其色。其他太白之昼见。旸雨之愆候。妖祲沴气之发。可骇可怪。不可殚记。臣等不敢知某变之生为某事之应。至如闭塞之时。而有不令不宁之威。众阳之宗而淫秽之气干之。天灾之惨无大于此者。稽诸往牒。灼有明验。宣和之事。所不可道。燕人之畏。不幸近之。臣等窃以为当今人事。未尽敬天之道。何以言之。匹夫含冤。犹足以感伤和气。况乎内则朝端不靖。而气色猜疑。百役俱兴。而生民疾苦。外则边
一。畏天灾。
书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人相与。间不容发。故政失于下。则谪见于上。休咎之徵。昭不可诬。未有人心悦而天意怒者也。 殿下即祚以来。兢兢业业。不遑宁处。宵旰忧勤。四载于今。而和气未孚。灾孽荐臻。穷阴之月。雷乃震之。月正元日。星有霣之。虹蜺贯日。亦白其色。其他太白之昼见。旸雨之愆候。妖祲沴气之发。可骇可怪。不可殚记。臣等不敢知某变之生为某事之应。至如闭塞之时。而有不令不宁之威。众阳之宗而淫秽之气干之。天灾之惨无大于此者。稽诸往牒。灼有明验。宣和之事。所不可道。燕人之畏。不幸近之。臣等窃以为当今人事。未尽敬天之道。何以言之。匹夫含冤。犹足以感伤和气。况乎内则朝端不靖。而气色猜疑。百役俱兴。而生民疾苦。外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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圉疏虞。而备御无策。敌国伺衅。而需索多端。种种危疑。不一而足。所当君臣上下懔然以惧。各修其职。唯奉答天谴之是务。臣等不敢知此何等时。而守岁之夜。傩乐轰天。正朝之贺。百辟呼嵩。近密不之言。有司莫之举。恬然若寻常之时。而谨灾之文具末节。亦不得行。则无怪乎变日斯生。靡有纪极也。虽然。天心仁爱。本欲全安。人君事天。如子事亲。亲心不豫。而曲意承顺。则息怒而为喜。天心示警。反己而修省。则转祸而为福。若或违怫而戏豫。则终必至于益其怒而重其祸矣。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然则自绝于天。其在今日。迓续天命。亦在今日。二者之分。只在 殿下一心敬不敬之间而已矣。伏愿 殿下体尧钦若。师舜敕哉。惺惺乎绝玩肆之念。慄慄乎存戒惧之忱。发号施令之际。动静食息之顷。无不使吾心之天。不贰上天之心。则彼天赫怒之威。自然收霁于潜祈默禳之地矣。诗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司马光曰。人主不畏天。更有何畏。伏愿 殿下留神焉。臣等伏闻诚则动。又曰。至諴感神。今诚不足以动人。亦何感神之有哉。大臣者。邦家之柱石。而人主之股肱也。柱石若坏。则屋必倾。股肱若病。则身必殆矣。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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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君。知其如此。故尊其位而礼貌之。结其心而倚信之。交接之间。诚意相孚。则治化行。国家安。而民生赖矣。是故。中庸九经。敬大臣。为怀诸侯之本。诚以无大臣。则群工罔攸仪式。庶务归于废坠。自古安有一日无相之国哉。今者鼎席俱空。逾月经时而至于易岁。百僚解体。举国遑遑。致国事于无复可为之域。则今日之势。危乎殆哉。大抵得君行道。人所欲也。高官重禄。人所怀也。彼之引退。犹恐不及者。夫岂本心也。大臣进退。异乎庶官。安危系焉。百责萃焉。苟非上下交泰。论议通行。则固不可冒讥讪。于于焉行呼唱于内廷外衢而已矣。今之大臣。情意未孚于 宸心。言论沮格于下议。少涉差误。公肆动摇。而其所须而出之者。不越乎备局之文簿。合坐之查对也。彼大臣者志既不得伸。身将不得保矣。安肯冒具瞻之地。受当国之名哉。然则求退之恳。势固然也。伏愿 殿下推诚相待。尽心敦谕。勿以维絷拘束为急。以明辨好恶为先。辞旨恻怛。使之感动。则彼大臣者安得不幡然而起。尽其责任而死生以之乎。今 殿下之诚。未孚于股肱之臣。则求以格高远之天。不亦难乎。臣等闻天道远。人道近。伏愿 殿下懋加念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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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恤民隐。
书曰。众非元后。何戴。后非民。罔与守邦。又曰。抚我则后。虐我则雠。民固不可一日无君。而君无民则亦不可一日为国。此所以君民一体而上下相须者也。虽然。难得而易失者。民心也。难保而易动者。亦民心也。是心一日未离。则合而为君民。一日离之。则背而为仇敌。心之离合。只系抚虐之间。而终乃至于为后为雠之大相反焉。斯非可惧之甚乎。古昔盛时。非有不获之民。亦非有可恤之隐。而大禹之粒民食。成汤之怀保小民。文王之视民如伤。无非一以恤民为务。其慈伤恻怛之意。蔼然可见于千载之下矣。臣等伏睹殿下临御以来。念轸元元。不敢遑宁。屡降恩旨。询问疾苦。而屯膏不下。实惠未究。则今日之民生。可谓戚矣。噫。昔年兵祸。千古所无。凶锋所及。刳剔殆尽。今其生者。皆死敌之孤也。生齿未殖。积弊不振。而近年以来。庙阙之营建。诏使之供亿。因山封陵之举。重赋大役。前后相仍。虽以升平之日。二百年休养之民而当之。犹且不堪。况兹创残饿羸之馀乎。伐材运木者。颠仆乎崖谷。肩担背负者。蹂躏乎蹄辙。富者。业破于赍送。贫者。力尽于佣雇。仅存之命。缕缕如线。其不绝者
书曰。众非元后。何戴。后非民。罔与守邦。又曰。抚我则后。虐我则雠。民固不可一日无君。而君无民则亦不可一日为国。此所以君民一体而上下相须者也。虽然。难得而易失者。民心也。难保而易动者。亦民心也。是心一日未离。则合而为君民。一日离之。则背而为仇敌。心之离合。只系抚虐之间。而终乃至于为后为雠之大相反焉。斯非可惧之甚乎。古昔盛时。非有不获之民。亦非有可恤之隐。而大禹之粒民食。成汤之怀保小民。文王之视民如伤。无非一以恤民为务。其慈伤恻怛之意。蔼然可见于千载之下矣。臣等伏睹殿下临御以来。念轸元元。不敢遑宁。屡降恩旨。询问疾苦。而屯膏不下。实惠未究。则今日之民生。可谓戚矣。噫。昔年兵祸。千古所无。凶锋所及。刳剔殆尽。今其生者。皆死敌之孤也。生齿未殖。积弊不振。而近年以来。庙阙之营建。诏使之供亿。因山封陵之举。重赋大役。前后相仍。虽以升平之日。二百年休养之民而当之。犹且不堪。况兹创残饿羸之馀乎。伐材运木者。颠仆乎崖谷。肩担背负者。蹂躏乎蹄辙。富者。业破于赍送。贫者。力尽于佣雇。仅存之命。缕缕如线。其不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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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几矣。噫。莫愚者民。而至神者亦民也。已经之役。虽极劳止。犹知其不得已之举也。今者法宫已完。公廨略具。而诸处营缮。属属继作。如阅武亭,映花堂之类及他种种修理之役。可已而不已者。皆是虐民之政也。其害之最甚者。国储已竭。而无以继之。则常贡之外。别为卜定。迭作名目。愈出愈新。前徵未输。后索弥急。州县乘时剥割滋甚。俾出童羖之类。皆非在缶之蛇。则穷民之缢于山谷。势所难免矣。呜呼。民之倒悬。此时为急。既无恒产。宁有恒心。臣等窃恐嚣然思乱之徒啸聚而起。则巨猾唱之。外夷乘之。土崩瓦解之势。迫在朝夕而莫之救也。伏愿 殿下勿以过虑为妖说。勿以深忧为激言。惕然动心。划加殷念。亟罢不紧之营作。速蠲科外之侵徵。凡所以贻害生民者。可一扫刮绝去。且择遣临民之官。引对拜辞之日。亲问规画。勉之以惠鲜字育之责。分遣御史。纠其贪赃。旌其廉谨。使之尽心忧恤。则哀我赤子。庶几得乳于其母矣。臣等又闻。古之爱养其民者。非如摩手而抚之。执餐而哺之也。不伤财而害民。不夺时而纾力。安其田宅。遂其生业。如此而已。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伏愿 殿下留神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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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容直言。
易曰。王臣謇謇。匪躬之故。宋儒之言曰。人臣尽言。国家之福。非身之福也。忘身而徇国者。直士之姱节。临事而苟避者。鄙夫之庸行也。彼直言之士。非不知依违迁就。足以为持禄保身之计也。诚以为国之心不能自已。而不忍使吾君纳于有过之地。乃敢犯颜力争。冒危辱而不悔。其志诚可嘉。其情诚可戚矣。是以古之人君。优而容之。诱而进之。唯恐直言之不进。直言进者。国必治。或有自用私智。喜人迎合。唯恐谀言之不闻。谀言闻者。国必乱。此必然之理也。恭惟 殿下聪明冠古。睿知出天。恢恢独运。犹足以了一时之务。彼区区言说。似无所裨益。然而虞舜。责臣邻以弼违。高宗。勉傅说以纳诲。盖德愈盛则志愈下。终不敢自圣而废规箴也。言责之于君德。大矣哉。臣等伏睹。近者朝廷无謇谔之风。台省乏药石之言。谏疏绝于四门。闻见束于咫尺。直气萧然。顿无盛世之气象。诚可寒心。呜呼。仗马一斥而不复。封章朝奏而夕贬。虽其失实狂僭之言。不足为圣人之所择。报罢可也。弃置亦可。至于雷霆震怒。远近惊骇。使举世之人。皆缄口结舌。不复有言及乘舆。臣等非徒不能无憾于天
易曰。王臣謇謇。匪躬之故。宋儒之言曰。人臣尽言。国家之福。非身之福也。忘身而徇国者。直士之姱节。临事而苟避者。鄙夫之庸行也。彼直言之士。非不知依违迁就。足以为持禄保身之计也。诚以为国之心不能自已。而不忍使吾君纳于有过之地。乃敢犯颜力争。冒危辱而不悔。其志诚可嘉。其情诚可戚矣。是以古之人君。优而容之。诱而进之。唯恐直言之不进。直言进者。国必治。或有自用私智。喜人迎合。唯恐谀言之不闻。谀言闻者。国必乱。此必然之理也。恭惟 殿下聪明冠古。睿知出天。恢恢独运。犹足以了一时之务。彼区区言说。似无所裨益。然而虞舜。责臣邻以弼违。高宗。勉傅说以纳诲。盖德愈盛则志愈下。终不敢自圣而废规箴也。言责之于君德。大矣哉。臣等伏睹。近者朝廷无謇谔之风。台省乏药石之言。谏疏绝于四门。闻见束于咫尺。直气萧然。顿无盛世之气象。诚可寒心。呜呼。仗马一斥而不复。封章朝奏而夕贬。虽其失实狂僭之言。不足为圣人之所择。报罢可也。弃置亦可。至于雷霆震怒。远近惊骇。使举世之人。皆缄口结舌。不复有言及乘舆。臣等非徒不能无憾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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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之大者。抑恐国家不幸。奸凶当路。谁肯置祸败于度外。出气力而为之言乎。古人有言曰。直言上求死节之臣。非虚语也。伏愿 殿下更恢虚受之量。益笃好问之诚。言之逊志。必曰成吾过也。言之逆耳。必曰辅台德也。明听并观。翕受敷施。使篘荛之言。毕达于紸纩之下。则 宗社幸甚。孟子曰。訑訑之颜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孔子曰。惟其言而莫予违也。不几乎一言而爽邦。伏愿 殿下以斯二者。为戒焉。
四。恢公道。
臣等闻。天无私覆。故八荒囿焉。地无私载。故万物殖焉。日月无私照。故容光之处。无不烛焉。人主体三无私。以成功化公道者。循天理之正而坦然行之者。是也。是以。有国家者。无不是之扶植。以为维持世道之具。宁有一日公道不行。而可能为国者乎。臣等窃观。今日之公道。几乎灭矣。何以言之。王者绝去己私。先自置身于光明正大之域。则臣工观感。莫不体行。是故。直表之下。其影无曲。顺风而呼。其势必激者。理固然矣。臣等伏见前日下法司之教。曰。关节。为当今坏法之崇。噫。今之以私灭公者。皆由于是也。大哉 王言。揭在壁上。臣等每来瞻望。钦仰 圣上洞知当今
四。恢公道。
臣等闻。天无私覆。故八荒囿焉。地无私载。故万物殖焉。日月无私照。故容光之处。无不烛焉。人主体三无私。以成功化公道者。循天理之正而坦然行之者。是也。是以。有国家者。无不是之扶植。以为维持世道之具。宁有一日公道不行。而可能为国者乎。臣等窃观。今日之公道。几乎灭矣。何以言之。王者绝去己私。先自置身于光明正大之域。则臣工观感。莫不体行。是故。直表之下。其影无曲。顺风而呼。其势必激者。理固然矣。臣等伏见前日下法司之教。曰。关节。为当今坏法之崇。噫。今之以私灭公者。皆由于是也。大哉 王言。揭在壁上。臣等每来瞻望。钦仰 圣上洞知当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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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钜弊也。虽然。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 殿下苟能有躬行之实。则人其不令而从矣。少有私意之未尽。虽屡勤教谕。亦何补于今日之弊也。臣等伏睹。 殿下取舍之间。或有爱憎之迹。举措之际。未免偏倚之累。无知之辈。妄加窥测。 王言一出。群聚巷议。除目每下。吏胥指点。则公道之不行。不可专责于下矣。士类角立。党与分植。曲护同志。显斥异己。则公道之不行。由于缙绅矣。肆然担当。不顾人言。唯观论议之向背。不问人器之当否。则用人无公道矣。令甲至严。而挠于财贿。约束虽明。而弛于请嘱。则奉法无公道矣。噫。上自朝廷。下至州县。大小施为。莫不一有循私之患。则今日之事。恐无可为者。虽然。不为则已。如欲为之。亦岂无可为之道。继自今。君臣上下。奋然改图。无踵前习。打破一个私字。同寅协恭。互相规勉。则公道在我。亦何难张而行之乎。伏愿 殿下振拔精明。廓然乾断。永杜侥倖之门。固塞邪曲之径。秉心中正。痛戒偏倚。国家大计。托之廊庙。朝廷清议。付之台阁。凝旒垂拱。沛然出治。则群臣畴敢不体 圣意而自速其辜哉。书曰。无偏无倘。王道荡荡。诗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伏愿 殿下以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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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为法焉。
用人不公之弊。臣等阁陈于前矣。当今之待武士。尤无公道。何者。我国武职额小。 祖宗以来。六曹各司州郡之官。参半交差。拔其尤者。至授骑省堂上。银台近班。以为储养将望之地。此辈以获被是选为荣。皆思砥砺。不自鄙夷。经乱以来。国家急于征役。广设武举。前后不亿。而窠额不加。出身添增。郡邑守宰。则有力之荫仕乳臭之子弟。十七八占之。内三厅,军器,训鍊院参下。则循例计仕而升者。一年无多数矣。而准朔者。亦不得循例而升。滞而不迁者比有之。所谓出身者无一足之地。虚拥科名。实为白徒。计不得已卖田鬻宅。因缘行赂。图占浦镇边将。故人言边将有定债。其以债得官者。则更无顾忌。椎剥军民。以偿其所费之债。无所不至。此亦岂其本心哉。朝廷待此辈太无所赖之地。故待其身亦不自重。由此路而进者。大抵无足论矣。而抑其中魁杰之辈。则闷默沈于下流。心怨而腹詈。在在皆然。噫。平居既无以慰藉其心。缓急。何能得其死力乎。人主所以牢笼一世。驱驾雄豪者。只恃爵禄而已。使怀才负气之士。郁不得志。此大非国家之利也。元魏之末。专以门地年资用人。犹有
用人不公之弊。臣等阁陈于前矣。当今之待武士。尤无公道。何者。我国武职额小。 祖宗以来。六曹各司州郡之官。参半交差。拔其尤者。至授骑省堂上。银台近班。以为储养将望之地。此辈以获被是选为荣。皆思砥砺。不自鄙夷。经乱以来。国家急于征役。广设武举。前后不亿。而窠额不加。出身添增。郡邑守宰。则有力之荫仕乳臭之子弟。十七八占之。内三厅,军器,训鍊院参下。则循例计仕而升者。一年无多数矣。而准朔者。亦不得循例而升。滞而不迁者比有之。所谓出身者无一足之地。虚拥科名。实为白徒。计不得已卖田鬻宅。因缘行赂。图占浦镇边将。故人言边将有定债。其以债得官者。则更无顾忌。椎剥军民。以偿其所费之债。无所不至。此亦岂其本心哉。朝廷待此辈太无所赖之地。故待其身亦不自重。由此路而进者。大抵无足论矣。而抑其中魁杰之辈。则闷默沈于下流。心怨而腹詈。在在皆然。噫。平居既无以慰藉其心。缓急。何能得其死力乎。人主所以牢笼一世。驱驾雄豪者。只恃爵禄而已。使怀才负气之士。郁不得志。此大非国家之利也。元魏之末。专以门地年资用人。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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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所不逞之才。终至乱天下。况以请嘱货赂。为用舍者乎。苏轼曰。纵百万猛兽于山林而饥饿之。其不噬人者几希矣。今日之事。正类此也。此大可忧者也。伏望 殿下特命铨官。澄汰荫仕之路。出若干窠阙。容此辈而养之。以为他日得力之地。幸甚幸甚。
五。整纪纲。
臣等闻。上之所操。下之所向也。人主必慎其上之所操。以导其下之所向。所操者。能有严谨崭巀之体。则所向者。亦无僭越侵踰之患矣。韩子曰。善计天下者。不视天下之安危。视纪纲之理乱而已。纪纲之于国。犹血脉之于身也。未有血脉绝而身不死者也。亦未有纪纲隳而国不亡者也。噫。今日之隳纪纲久矣。 殿下之令。不行于朝廷。朝廷之令。不行于州郡。州郡亦不得令其下矣。比如病脉之人。血气不通。若在若亡。或沈或浮。苟不得良医善剂。及时调治。导达其壅滞关隔之气。则其亡可立而待也。自古衰替之国。何尝不以纪纲未立为通患。亦未若今日之甚者也。今者大小臣僚。玩心解体。悠悠随行。泛泛度日。怠弃职事。恬以为常。至于束带趋班。甚非难事。不参滔滔。持被入直。大非苦务。阙番相继。此虽小者。时变则大。推
五。整纪纲。
臣等闻。上之所操。下之所向也。人主必慎其上之所操。以导其下之所向。所操者。能有严谨崭巀之体。则所向者。亦无僭越侵踰之患矣。韩子曰。善计天下者。不视天下之安危。视纪纲之理乱而已。纪纲之于国。犹血脉之于身也。未有血脉绝而身不死者也。亦未有纪纲隳而国不亡者也。噫。今日之隳纪纲久矣。 殿下之令。不行于朝廷。朝廷之令。不行于州郡。州郡亦不得令其下矣。比如病脉之人。血气不通。若在若亡。或沈或浮。苟不得良医善剂。及时调治。导达其壅滞关隔之气。则其亡可立而待也。自古衰替之国。何尝不以纪纲未立为通患。亦未若今日之甚者也。今者大小臣僚。玩心解体。悠悠随行。泛泛度日。怠弃职事。恬以为常。至于束带趋班。甚非难事。不参滔滔。持被入直。大非苦务。阙番相继。此虽小者。时变则大。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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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他事。无不同然。噫。以如此弊习。安敢望策励奔走。急君父之难。而死于职事乎。以此顽吏悍仆。互相仿效。促呼而步益缓。疾问而声益低。必曰今日有纪纲乎。斯言诚可痛心。呜呼。上之所操。未免有颓堕委靡之患。则下之所向。安得齐而一之乎。当今公道不行。刑法无章。各自怀私。但知利己。无一人以国事担着自任。则其纲沦纪斁。荡然波逝者。宜无足怪矣。伏愿殿下先自饬励。总揽权纲。监于成宪。无敢废坠。守之如金石之坚。行之如四时之信。干名犯分者。权贵而不饶。触纲抵禁者。私昵而不贷。则群心畏服。百僚师事。自然臂举而指使。轮运而辐辏。精神灌注于万机。脉络流通于庶务。纪纲无不整。而品节无不张矣。诗曰。勉勉我王。纲纪四方。伏愿 殿下留神焉。
六。严宫禁。
臣等闻。国之本在家。人君欲治其国者。未尝不以齐家为先。盖行之于家者。苟无取法之实。则夫所以自家而国者。无其本矣。齐家之法不一。而严内外之分。绝夤缘之路者。乃当今第一急务也。噫。 殿下之宫禁。不可谓之严矣。彼道路传播之言。流浪不根之说。臣等亦不敢凭信。姑以所闻者言之。近者。左道盛行。
六。严宫禁。
臣等闻。国之本在家。人君欲治其国者。未尝不以齐家为先。盖行之于家者。苟无取法之实。则夫所以自家而国者。无其本矣。齐家之法不一。而严内外之分。绝夤缘之路者。乃当今第一急务也。噫。 殿下之宫禁。不可谓之严矣。彼道路传播之言。流浪不根之说。臣等亦不敢凭信。姑以所闻者言之。近者。左道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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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说大起。曰我善相地。曰我善推占。曰我善祷祀。纷然杂进。出入禁闼。有同私家。略无所忌。至有内人行香于佛院。妖巫祈福于名山。其所以蠹败风俗。蛊惑视听者。种种可骇。况乎牵连攀附。干泽希恩之弊。已不可胜言矣。诗曰。恺悌君子。求福不回。圣人所行。合于神明。则无所事祷矣。韩子曰。作善作恶。殃庆各以其类至。则吉凶祸福。无不在人矣。孟子曰。地利不如人和。则风水之说。非君子所宜信也。且事之害于正者。皆异端荒怪之术也。所当痛而斥之不暇。安可使出入宸严之地。无防禁之太甚乎。 殿下圣学高明。卓冠今古。理之邪正。无不洞知。臣等亦知决不为邪说所惑。然讹言孔将。中外喧然。以臣等之过虑。窃恐宫掖之间。仆妾之无识者。容或有此等云云之事。而殿下莫之闻知也。且庆运一宫。越在褊巷。闾阎迫近。墙屋相连。内人戚属。环居其侧。疾病之相问。饮食之馈遗。非如法宫之深邃悬隔。未易相通之比也。以此。内言出乎外。外言闻乎内。堂陛不尊。体貌甚亵。由此观之。法宫之还御。尤不容小迟也。伏愿 殿下速行还御之举。永巩宅中之图。其处燕私之时。动以礼法自持。其待宦官宫妾。不但怀之以恩。亦且莅之以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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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猥琐之请。痛恶诡诞之辞。正闺门之教。严出入之防。使内外截然。邈不相干。则公道行。纪纲整。讹言自可以弭矣。诗曰。雍雍肃肃。在宫在庙。诸葛武侯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此言处庙朝宫禁之际。敬无不在而政无不同也。伏愿 殿下留神焉。
七。崇俭约。
臣等闻。人主以一人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尚俭之于君德。大矣哉。盖俭则无侈心。无侈心则欲节。俭则无浮费。无浮费则用节。人主节其欲。节其用。则国乃实。民乃阜。而祚乃昌矣。古之人君。虽际丰亨豫大之运。犹惧其不俭。汉文。致红粟之殷。而不费十金。宋祖。承周室之富。而常衣浣濯。况当财力板荡之时。而岂可不尚俭而省费。以重困民生乎。我国经乱之后。田制丧失。税入耗缩。正供欠十万之数。而国计无一年之蓄。其馀府库之财。虽不尽知其数目。而大槩随捧随给。无现在之帑藏。自古号为千乘之国者。无如我之疲弊也。臣等闻。为有司者。昼度而夜思。拮拒收聚。往者已过。来者难继。前头虽幸无水旱兵兴之祸。以不敷之财用。逆无穷之冗费。万无良策。有司者既不得如丽季之臣剃发而入山。则不得不控辞而求
七。崇俭约。
臣等闻。人主以一人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尚俭之于君德。大矣哉。盖俭则无侈心。无侈心则欲节。俭则无浮费。无浮费则用节。人主节其欲。节其用。则国乃实。民乃阜。而祚乃昌矣。古之人君。虽际丰亨豫大之运。犹惧其不俭。汉文。致红粟之殷。而不费十金。宋祖。承周室之富。而常衣浣濯。况当财力板荡之时。而岂可不尚俭而省费。以重困民生乎。我国经乱之后。田制丧失。税入耗缩。正供欠十万之数。而国计无一年之蓄。其馀府库之财。虽不尽知其数目。而大槩随捧随给。无现在之帑藏。自古号为千乘之国者。无如我之疲弊也。臣等闻。为有司者。昼度而夜思。拮拒收聚。往者已过。来者难继。前头虽幸无水旱兵兴之祸。以不敷之财用。逆无穷之冗费。万无良策。有司者既不得如丽季之臣剃发而入山。则不得不控辞而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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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求免而不得。则不得不公然为虐民之事。如前所陈贡外别卜定之类。是也。卜定不已。民不堪命。而种种冗费可省而不省。今以可省者言之。薍帘䌷缘。 祖宗之俭德。何乃易之以纱段乎。红毡垂户。誊录之所无。何至贸用于中国乎。至于宫中温突。多设五十馀所。此皆新创之规也。有突则必有木以烧之。木亦出于民力矣。臣等窃闻。所谓其人之属。势难支撑。怨咨盈路。若欲添定其人之价。则今日之民力如此。不添而专责于其人。则彼亦民也。必至离散。臣等不敢知 殿下虑亦及此乎。至于内供衣练。虽是旧例。目今劫劫无馀之日。所当损之又损。安可一复升平之例乎。凡此数事。无非丰侈之渐。而窃恐滥觞之患。不止于如斯而已。近者。民风太侈。市井愈甚。靡衣媮食。务加相尚。僭分踰制。迨不可救。城中匹帛。未必不由于宫中之广袖也。伏愿 殿下体文王之卑服。监汉宫之弋绨。敦尚朴素。力行俭约。奇丽之物。服玩之好。切勿留心。无用之费。不急之务。可尽停减。申命有司。一岁调度。皆量入而为出。则庶无侈用伤财之患矣。书曰。慎乃俭德。惟怀永图。伏愿 殿下留神焉。
八。慎赏罚。
八。慎赏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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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闻。赏以劝善。罚以惩恶。人君代天行道。故命德讨罪之举。一唯至公。而不敢或以私意挠之。赏不及于蔑德。刑必加于有罪。是以赏一人而天下劝。诛一人而万人惧者。赏罚得其道也。苟不得其道。则安能畏服人心。而英雄豪杰之士。受其笼驾也哉。臣等窃念。当今之弊。虽谓有赏无罚。可也。何以言之。乱离以后。购得首级。冒录军功。躐取资级者固已多矣。加以近来国家多事。大礼重叠。官事未毕。赏格先考。旧恩未谢。新命继下。进登崇班者。前后相望。金玉之列。超升之秩。难可历数于仓卒。其他宣赐之物。名数狼藉。沾及吏卒者固不可胜道。古人有言曰。富之则可。贵之则不可。诚以宰臣之体。异乎庶官之类。命德之器。不可混施于执事效劳之地。则我 圣上同庆之意。或有乖于先王慎爵之道也。以至名器日轻。朝廷不尊。希望误恩之徒。延颈而接迹。则诚非细事也。何以言无罚也。曩者兵兴。与贼对垒而失律之将。皆保首领。弃城之守。仍累郡印。刑章之坏。至此极矣。顷者。或以御史之劾。或以台臣之论。节镇守令。拿系王府。所犯之罪。皆合满赃。而旋即放宥。无一人抵法者。省鞫罪人。或以纲常致辟。该曹录囚。多以贿赂得免。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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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子复雠之讼。有三年不决。此盖私情胜而公道夺。驯致于无刑无罚之世。甚可痛也。昔成周之时。民皆为善。比屋可封。则刑措不用。固其宜也。今者。王纲解纽。奸吏玩法。所当纠之以猛者。而废刑罚而不用。则顽民安所惩乎。噫。齐。尚功之国也。威王。霸者之流也。然而封墨烹阿之举。奋然雄断于三年不言之中。终致群臣之慑服。国势富强者。能操赏罚之柄。以振衰替之运也。今堂堂圣朝。岂下于春秋一国。而一向因循姑息。砺世磨钝之具。驯至于倒置之极而莫之念乎。伏愿 殿下离明洞照。夬决无疑。用赏施罚以信。且必德无小而不褒。恶无大而不威。无以私恩假之。一以公议断之。则惩劝之权。无不得其宜。而纪纲之行。无不得其道矣。古人曰。芳饵之下。必有死鱼。发损于汤沐。而亦有长之之益。伏愿 殿下留神焉。呜呼。臣等所陈。其条有八。缕缕多言。犹不自已。诚以出治之本。在于讲学。学之本。在于正心。故舍学而论治。舍心而论学。皆苟矣。伏愿 殿下频御经筵。引接儒臣。讨论讲劘。惟日孜孜。大学格治修正之方。中庸谨独之训。虞书精一执中之旨。先儒天德王道之说。无不开发蕴奥。体认纤悉。讲学而充一心之有。出治而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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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学之功。使内外交修。本末兼该。则为学为治之道。无不尽矣。夫莫难胜者怠心。敬以胜怠。则天灾可弭矣。莫难推者仁心。诚以推其仁。则民隐斯恤矣。莫难平者怒心。和以平其怒。则直言可容矣。莫难去者私心。以理去私。则公道可行矣。莫难警者玩心。庄以警其玩。则纪纲立矣。莫难正者偏心。中以正其偏。则宫禁严矣。莫难行者公心。义以行其公。则赏罚斯可得矣。莫难制者侈心。节以制其侈。则俭约斯可崇矣。此万化之所以原于一心。而其功效至于如此者。无非所操者约而所及者博也。故终始以用功本原。为说焉。伏愿 圣上勿以人之疏浅而忽其言。勿以言之陈陋而录其诚。少加采纳焉。臣等又有说焉。顷日儒臣上劄之时。 殿下特示嘉纳之意。又有劝勉之举。臣等咸服 殿下好言来谏之盛意也。虽然。赏谏非难。而从谏为贵。 殿下不用其言。而先赏其人。是徒有赏谏之名。未有从谏之实。此臣等之不能无憾者也。臣等职忝言地。又值求言之日。冒昧陈列。多有触犯。区区之诚。出于愿忠。死亦其责。宁敢悔祸。伏惟 殿下垂察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