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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独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x 页
慎独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谥状
谥状
慎独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426H 页
重峰赵先生谥状
先生讳宪。字汝式。姓赵氏白川人也。学者称为重峰先生。丽朝有讳文胄。官兵部尚书。尝奉使如元。奏撤留兵之扰害本国者。当时谈者美之。历数世而至讳天柱。以元帅御红巾贼。效节于安州。入我 朝讳环。有隐德。 世宗闻其名。特授京畿都事。卒官罗州牧使。于先生为五世祖。曾祖讳璜。祖讳世佑。考讳应祉。皆不仕。后以先生从勋。 赠考吏曹判书。妣龙城车氏。讳顺达之女也。先生生于嘉靖甲辰。器度庄重异常。年才四五岁。与群儿聚读于林亭。有达官呼唱过其下。群儿争往观之。先生独坚坐读不辍。达官为下马叹赏曰。此儿后日必成大器。十岁。丧所恃。哀慕尽制如成人。及长。沈潜经史。至忘寝食。真知实践。以古圣贤自期待。丁卯。擢科。戊辰。拜定州教授。勤于教育。丕变士风。俄移教坡州。仍请学于牛溪成先生。先生叩其所学。称以畏友。壬申。为校书正字。旧例。馆官掌香室。而内入佛事之用。亦必亲封。先生上章以为口读圣贤之书。手封供佛之香。臣所不忍也。忤 旨削
先生讳宪。字汝式。姓赵氏白川人也。学者称为重峰先生。丽朝有讳文胄。官兵部尚书。尝奉使如元。奏撤留兵之扰害本国者。当时谈者美之。历数世而至讳天柱。以元帅御红巾贼。效节于安州。入我 朝讳环。有隐德。 世宗闻其名。特授京畿都事。卒官罗州牧使。于先生为五世祖。曾祖讳璜。祖讳世佑。考讳应祉。皆不仕。后以先生从勋。 赠考吏曹判书。妣龙城车氏。讳顺达之女也。先生生于嘉靖甲辰。器度庄重异常。年才四五岁。与群儿聚读于林亭。有达官呼唱过其下。群儿争往观之。先生独坚坐读不辍。达官为下马叹赏曰。此儿后日必成大器。十岁。丧所恃。哀慕尽制如成人。及长。沈潜经史。至忘寝食。真知实践。以古圣贤自期待。丁卯。擢科。戊辰。拜定州教授。勤于教育。丕变士风。俄移教坡州。仍请学于牛溪成先生。先生叩其所学。称以畏友。壬申。为校书正字。旧例。馆官掌香室。而内入佛事之用。亦必亲封。先生上章以为口读圣贤之书。手封供佛之香。臣所不忍也。忤 旨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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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直声闻一世。往拜李土亭之菡。因与徐公起诸人。从容讲论。学日益进。癸酉。蒙 叙升著作。甲戌。以质正官赴 京。上书礼部。质问圣庙位次。略曰。周程张朱。功不下孟氏。而未升配享之列。杨龟山既是程门高弟。张南轩则私淑龟山。而反居其上者何欤。罗豫章严毅清苦。洞见道体。朱子称其任重诣极。李延平师事豫章。独得奥传。朱子沧洲之祀。缀于五圣六君子之下。而二人皆阙从祀之典者何欤。陆象山操持谨质。恬静寡欲。非无可敬服者。而偏守良知之见。坐俟顿悟之机。其眩人塞道之罪。疑若过于荀杨。而黜彼升此。抑有可说乎。吕东莱之于朱子。同心协力。讲明斯学。而真西山则闻而知之者也。二贤之出。先后殊时。而乃以东莱位于西山之下。其有可据耶。朱子尝称黄直卿曰。吾道之托在此者。吾无憾矣。及其易箦。备述行状。续辑仪礼通解。可见其深契师旨。董氏所谓得紫阳之正传者。信乎不妄。而不得与九峰同功之贤。共列从祀者。何欤。礼部诸公往复论难。叹赏之。先生谛视 中朝文物之盛。慨然有东周之志。还朝。条上其切于施为者八事曰。圣庙配享。内外庶官。贵贱衣冠。宴饮食品。士夫揖让。师生接礼。乡闾习俗。
慎独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427H 页
军师纪律也。其论圣庙之制曰。臣谨按王莽称孔子为褒成宣尼公。唐玄宗又谥为宣王。而颜子以下递称公侯伯。其称公称王者于夫子。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道。一切悖乱。曾谓责家臣之诈。易大夫之箦者。其肯安于斯名乎。况自称以皇帝。而以其所以封其臣子者强加之。尤非所以尊圣人。故嘉靖十年。因大学士张孚敬之言。改题至圣先师。孔子颜子以下。俱去爵名。庙额不曰大成殿。而曰先圣庙。一正千载之误。而我 朝犹袭前陋。恐当议改者也。臣又按东西庑之从祀。所以报圣门之有功。而示来学之趋向也。秦冉,颜何。则未有所考矣。林放,蘧瑗。不是升堂之列。而郑众,卢植,郑玄,服虔,范宁。亦非纯儒。故黜于从祀。而放之好礼。瑗之寡过。则可为人师。郑众诸人翼经之功。不可不纪。故各祀于其乡。公伯寮身游圣人之门。而尝欲反害夫子之道。荀况谓性为恶。谓思,孟乱天下。戴圣身陷赃污。刘向喜谈神仙。贾逵傅会谶纬。马融为梁冀草诏。以杀李固。何休解春秋黜周王。鲁王弼宗旨老庄。王肃佐司马昭篡魏。杜预为吏不廉。为将不义。吴澄出处不正。而学又陷禅。是宜见摈于洙泗之列矣。 世宗皇帝断然改正。而其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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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尚列于从祀。恐当议黜者也。后苍始注礼书。而大小戴之礼。赖而传世。王通学近于正。而格言有荀杨道不到处。欧阳脩扶圣道辟异端。朱子称为仁义之人。胡瑗修己治人之学。首洗隋唐趋利之习。杨时承程氏之绪。下传罗李。以及朱子薛瑄。奋乎绝学。笃志力行。所以弘治附以杨时。嘉靖益以欧阳,胡,薛。我 朝所当讲求而从之者也。惟陆九渊之学。不事讲问。专务顿悟。朱子固忧其说之为害。而流传益远。胥归禅学。如王守仁之敢为横议。诋谤朱子者。而尚请其从祀。如此之流。恐不可效尤而苟从也。臣又见圣庙西北。有启圣庙。启圣公孔氏在北。先贤颜无繇,孔鲤在东。曾晢,孟孙在西。东西庑又有先儒程珦,朱松,蔡元定。盖学校所以明人伦也。父居子下。岂安情理。故世宗皇帝始作别庙。春秋释奠。同时行事。所谓子虽齐圣。不先父食者。至是而无遗憾矣。我 国亦议立庙。春秋同祀。则庶乎伦全理得。而一国之为父子者定矣。盖先生志在同文。要以渐复古道。尤惓惓于圣庙首善之地。而 上不纳。又草一疏。具陈十六条。皆中朝祖宗善行美政之可师法者。书成不果上。俄迁博士。转拜户礼曹佐郎成均馆典籍司宪府监察。冬。
慎独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428H 页
出为通津县监。除残祛瘼。吏畏民便。无何以杖杀内奴。配于富平。戊寅。丁外艰。先生家在金浦。去配所不满数十里。而不敢奔丧。朝暮哭擗。闻者莫不感泣。庚辰。蒙 释。是年夏。往拜栗谷先生于海州之石潭。讲学数月而还。辛巳春。拜工曹佐郎。出为全罗都事。上疏请革燕山朝贡案。 上颇嘉纳。未几。郑松江澈为本道观察使。先生时与崔永庆,李泼,金宇颙诸人友善。颇信其说。以松江为小人。不可共事。即日弃去。松江固请见曰。闻公以我为小人将去。信否。先生曰。然。松江曰。公与我素昧平生。何以知之。留与共事。见其为真小人。然后去未晚也。先生不听去。牛栗两先生劝令还。既相处日久。交义甚密曰。始吾为人所误。几失公矣。时士论携贰。爻象不佳。先生以诗上栗谷。有冰炭元难合。阳道恐渐消之语。壬午。拜宗庙令。为养继母。出为报恩县监。上疏极陈民间疾苦及内修外攘之策。且请立鲁山燕山之后。旌表六臣。禁 王子第宅踰制。癸未秋。李公山甫以敬差官使湖西还。 上问列邑有治绩者。山甫对以先生治绩为一道最。冬。正言宋谆挟私憾请罢。 上以善于治民不允。甲申。竟论罢。自数年前群阴日长。众螫张牙。欲奇中栗
慎独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428L 页
谷无不至。赖 宣庙明圣不得售。及栗谷没。党议愈激。朝著益不靖。先生不乐居畿辅。退寓于沃川之安邑县村。爱其林壑幽邃。日徜徉其间。与从游之士。讲论不倦。时往田间。劝课僮仆。丙戌。拜公州教授。提督属校。开牖群蒙。严其条约。而以身先之。远近负笈者甚众。先生目见朝论日乖。又痛师友受诬。遂上疏极陈牛栗之忠贤。痛斥时辈之奸邪。备悉终始。欲以感寤。疏奏十日不下。先生又沥血陈章。再论邪正之分。辞益剀切。于是玉堂上劄请罪。 上不听。丁亥又作万言疏。因论汝立凶悖。比之羿浞。方伯不受。遂去官为文。以辞先圣。退还沃川田舍。杜门讲读。若将终身焉。时倭酋秀吉弑其主源氏。因遣使来觇。举朝恇惑。无敢以斥绝为言者。先生慷慨草疏。其略曰。历代交邻。事不谋始。以取覆亡者。班班可见。今此日本之使。有何名义乎。臣之臆料。不过如季平子之逐昭公而行成于齐晋。司马昭之弑魏主而示威于吴蜀者也。必须诘其故而声罪绝之。然后桓文仗义之举。足以生攻其心而自强我 国也。世有鲁连胡铨。则其必抗义极言。以折垣衍帝秦之议。而请还王伦报金之行矣。侧听累日。未闻有倡义告绝之议。是可谓国有
慎独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429H 页
大臣乎。假使新王绩著而旧主可废。然天无二日。不宜更称东皇。俾于书契中。刊去伪号。然后乃许开关往来。则尊王定霸。在此一举。堂堂 大朝。列圣传德。镇堡星罗。文教时宣。非若前朝之内耗于佛教。外耗于戎倭者。而未及前朝之半享。遽有前朝削弱之渐。臣谓谋国者之罪。上通于天而无所逃也。监司不肯转闻。先生乃徒步诣 阙。又裁一疏。并前未达二疏以进。大槩以为不得已与倭通好。则请以三事定约而后许之。其一。天定僭号。不可不亟去也。其二。被掳渔采之民。向导反噬之人。不可不刷还也。其三。岁币之数。不可不减定也。又论李山海之误国。不可不黜。并不报。时先生寓于市里。用事者按治居停主人。亲旧皆畏祸。闻先生至。辞谢不见。己丑夏。先生又持斧伏 阙。上万言疏。请明 圣学省刑罚戒奢侈节嗜欲蠲租赋。因极言 朝政得失及群小戕贤病国黩货害民之状。以为将有剧盗内煽而外侮难御。于是三司交章请窜。或以为狂妄。或以为阴险。 命配吉州岭东驿。禁府吏卒。相与叹曰。赵爷忠直。反遭此祸耶。先生时在沃川。见金吾卒。即徒步就道。卒止之曰。吾今日朝可到此。而来时吾同辈教余曰。赵提督贤
慎独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429L 页
者。闻 命必不肯一刻留。汝须夕抵其家。令夜治行。愿待明启行。先生曰。 君命不可宿。遂夜发。押去之卒。例有徵责。或不厌其欲。则辄加困辱。先生之亲旧。相与裒合而赠之。卒辞曰。同辈戒我勿受。且许除还后例宴。今若受之。何面目立于人类乎。在途扶侍执役如僮仆。及还。涕泣以别。先生徒步踰岭。凡二千馀里。备尝艰苦。虽蔡西山之脚为流血。无以过之。而先生之气貌容色。未尝少挫焉。时北路疠疫大炽。死者十居七八。先生弟典。从谪中遘疠死。先生视疾敛尸。终始亲执。朝夕抚柩。哀痛备至而犹无恙。人以为正气所在。邪沴不能侵也。秀吉使又来求和。 朝廷诘前日入寇。秀吉即遣玄苏,义智等。执我 国被掳向导者及数三倭来献。中外相贺。将遣通信使黄允吉,金诚一报谢。先生闻之。草疏曰。荆人抱璞。三刖而不惩者。以其所蕴者玉也。张浚在谪十疏而不休者。以其所愿者忠也。逖闻倭使半岁留馆。肆其悖语。以兴兵犯境为辞。举 朝惶怖无一人执言折元昊之奸者。朝鲜士气。不图摧折之至此。臣食不下咽。益叹臣师李珥之亡。而读书之人。不在吾 王之左右也。自古胜负之势。岂徒以兵之强弱乎。春秋列国。楚惟无
慎独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430H 页
彊。而齐桓用管仲仗义执言。则召陵之师。不战而致盟。项籍善战。天下无敌。而汉王听董公兵出有名。则垓下人散。悲歌而自刎。盖其身负弑逆之罪。天地之所不容也。虽其假气游魂之际。或能指使风霆而人道所不顺。天亦不佑。斯知道义之气。壮于万甲。而仁者无敌。孟训昭垂矣。堂堂我 国。资泽未殄。亦可自守。岂宜陷于诈术而强副要盟乎。愿择今世之王孙满。俾语其使曰。尔之求我信使者。谓我之强。而恐其潜师往袭耶。谓我之弱而幸我饥馑。要以侵轶耶。潜师盗邻。自 祖先不为。其在眇躬。忍沫前徽乎。幸灾侵邻。史讥不道。新造未定之秋。又犯斯戒于天下耶。无父无君。孔孟所辟。源王所终。吾未详知。吾虽欲交使。吾卿士耻之。如其怒我不报。必欲用兵。则我虽凉德。而吾家将士。颇知爱君之义。戍边厮卒。亦知父母之恩。为 君亲婴城固守。宜自戮力矣。上价荧惑之罪。著在春秋。臣庶多请奏 天子诛之。而越海争论。各为其君。故今姑恕送。其以是意遍告诸岛云云。则恩威并著。截然难犯矣。方伯沮之。不果上。会汝立谋反。事觉自杀。其党与皆伏诛。湖南儒士梁山璹,梁千会等上 讼先生。 上曰。当初窜谪。实非予意。即
慎独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430L 页
命放之。先生回途至北岭。有诗曰。北 阙君恩重。南州母病深。摩天有归日。感泪自盈襟。初先生闻汝立之反。又为一疏。备论逆节之萌。非朝夕之故。又论通信之举。必为狡虏所陷。并以前疏上达。皆不纳。朝廷竟遣通信使秀吉。又遣玄苏等来。仍请假途西犯 上国。上下遑遑。莫知所措。先生自沃川白衣诣阙上章。请斩其使。以奏 天朝。其略曰。臣窃料今日之事。安危成败。只在呼吸。惟有亟斩虏使。飞奏 天朝。分致贼肢于琉球诸国。期使天下同怒。以备此贼。犹可以补复前过。而庶免后时之凶矣。李满住之一纸资级。见觉于 上国。而张宁来责之日。 世祖为之无颜。况此秀吉假途射天之恶。不啻满住。而飞辞陷我之术。当不止于中枢资级矣。若 天朝不悟其奸。盛发唐朝之怒。则当有苏定邦,李绩之师来问济丽之罪矣。 圣上将何以谢过。臣民将何以免死乎。假使中国未暇谋苏,李之东师。而谓我沦胥为夷。则堂堂礼义之 国。不亦羞辱之甚乎。 祖宗二百年之耻。仅能竭诚昭雪。而 殿下千万世之辱。未及登时澡洗。则三纲五常。将惧自此堕地。而 祖宗在天之灵。亦必有殄享之悲。而臣民匪教之徒。难可责以死长
慎独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431H 页
之道矣。怀利文过之臣。虽或拱手招祸。以为激怒之可虞。而城市野民。万口一谈。咸谓不斩则不振。夫岂无是理而孔子请诛荧惑者乎。岂无是理而胡铨谓之不战气倍乎。靖康建炎之间。谓虏不可和者。杨时,李纲,张浚,胡安国而目之为党。摈弃不用。奸臣误国。万古如斯。 圣主读史之际。必亦慨然于宋君矣。马植才还。金兵渡河。王伦济江。兀朮南趋。贼酋奸谲。有万不测。而彼乃还启。谓贼不来。以懈将士之心。时所谓一德大臣。则盛称王伦善于奉使。俾窃金章之宠。此辈惧有公议之或激。则谓秀吉非真叛逆。是可以寒浞为纯臣乎。如臣驽钝者。等是一死。宁死于燕楚之路。以学子贡之游说。期使诸侯之军。捣吴之虚而存我鲁国。则 圣上活臣之思。庶几少报。而天生男子之意。亦可无愧矣。海南万里。如无肯行之人。则臣愿假一节。充备末价。星夜西驰。以玄平头馘。献于 天朝。窃效包胥之哭。以明我 王心事。幸蒙皇上矜怜。则借马南陲。分致贼肢于南洋诸国。谕以整兵伺便。期使此贼不容于覆载。疏入。先生待 命阙下。三日而不报。仍以首叩石础。血流被面。观者如堵。或讥其自苦。先生曰。明年窜山谷。当思吾言。又以一疏缴
慎独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431L 页
进。所草拟奏 天朝及谕琉球,对马诸岛,日本遗民等书。斩玄苏罪目与夫岭湖备御之策。无不纤悉。而语益加切焉。又不报。先生知国事已无可为。遂罢归。日登高望远。藉草临流。欲以舒忧娱悲。意不在流连光景也。壬辰二月。夫人辛氏卒。先生谓变在朝夕。渴葬于家后。三月。走省先垄。操文告以将乱永辞之意。四月。贼大举入寇。连陷岭南州郡。遂踰鸟岭。大驾西幸。先生闻变痛哭。与门人金节,金籥等及同郡武士若干人。遮截报恩之岭路。数日之内。应募者甚众。时本道之任巡察者。恇攘失措。无勤 王意。且以义兵不利于官军。既多方沮挠。而恐先生事成。难免其逗遛之罪。移文各邑。凡应募在麾下者。皆囚治其家。以故既聚而还散。先生以书责其拥兵自卫。沮忠义之气。驰往湖右。以图更募。前参奉李光轮,士子张德盖,申兰秀,高擎宇,卢应晫等素慕先生之义。皆来会。相与招纠。凡得千六百馀人。建旗传檄。声势控制。人心恃以为安。时贼兵进据清州。以窥湖西。防御使李沃等诸军连溃。僧将灵圭独与贼相持。先生闻之。急向清州。促李沃进军。自与灵圭合。进薄城西门。亲冒矢石督战。士无不殊死。贼大衄走入保。我军且登城。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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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骤雨从西北来。天地晦暝。军中懔慄。先生叹曰。古人云成败在天。信然。乃鸣金小退。贼尽焚其尸。从北门宵熸。湖左诸屯贼。亦望风皆遁。先生遣幕下士全承业及其子完堵。赍疏以 闻。且曰。唐之玄宗。几失天下。而仓卒之际。能断义正法。林甫斲棺。国忠断头。故民心洽然思唐。义士忠臣。得尽其力。今之戕贤误国甚于林甫者。迄保首领。积怨市里甚于国忠者。未蒙显戮。以至主和招寇如汪黄秦桧之徒。盘据要津。以妨贤路。何以慰民心而振士气乎。先生方益募忠义勤 王。行至温阳。而贼之据锦山者复猖獗。将侵轶两湖。巡察介先生同义者。请相议共讨锦贼。幕佐亦多谓 国家疆域。尽为贼据。只两湖尚完。意者天其默相我以开中兴。今弃而西上。是无两湖。必先剪锦倭。绝贼之议后者。然后勤王未晚也。先生然之。乃还军公州。与巡察议又相迕。盖巡察自以不急讨贼。曾被先生所责。恐先生至 行朝。发其所为。以故好言沮其行。实无意于同事也。乃令所在。悉复囚系应募人父母妻孥。且令官军不相应援。麾下士遂稍稍散去。只有七百义士。愿与同死生。将以八月十六日。移兵向锦山。别将李山谦言贼惩乙卯湖南之败。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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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据锦者皆精锐。数且数万。宜按兵相势。毋轻尝大敌。先生泣誓。 君父安在。敢言利钝。主辱臣死。吾知有一死而已。遂与灵圭联兵而进。曾与湖南巡察使权慄。约以十八日齐举夹攻。权驰书改期。而先生已抵锦郡之十里地。贼诇知兵无助。乘未备而逆之。分其众为三。迭出以挠之。先生下令曰。今日只有一死。死生进退。毋愧义字。士皆唯命。不敢违战。良久。贼三北几溃。而我兵矢尽。无可为。吏士皆无人色。而先生意气自若。督战益急。贼悉锐攻之。遂阑入帐下。有褊裨数人。欲脱先生于锋刃。扶先生请跳。先生笑曰。此吾殉节地。丈夫死已。不可临乱而苟免也。遂援桴鼓之。士争趋死。至张空拳相搏而犹不离次。虽众寡不敌。全军尽没。而贼死亦过当。势遂大挫。收馀兵还阵。哭声震野。运尸三日犹不尽。乃积而焚之。遂与茂朱诸屯贼皆遁去。湖西南赖以得全。先生之弟范。入战所。求先生尸。则死于旗下。而将士相与枕藉环其侧。遂负还殡于沃川。至是盖四日。而颜色若生。张目奋髯。怒气勃勃。人不觉其死。先生之始起兵。行朝下教褒美。拜奉常寺佥正。及殁。追 赠吏曹参判兼同知经筵义禁府春秋馆事。旌其闾。录完堵为 泰陵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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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月廪其家。甲辰。加 赠吏曹判书。听建书院。 赐号表忠。俾祀春秋。畿辅两湖人士。录先生言行与授节终始。立碑于金浦遗墟及锦山殉义处。丙子。以宅兆不利。改窆于郡治之东一舍许道岘酉坐卯向之原。以夫人祔焉。先生禀乾刚之气。全秉彝之性。孝悌通于神明。忠诚贯于金石。好恶之正。如辨白黑。履行之笃。无愧屋漏。内外之分定。而富贵贫贱有不能淫移。操守之志确。而刀锯鼎镬有不可摇夺。见识超诣。论议痛快。其在人在事后当如何者。必先言之。无一不验。有若稽蓍龟而决江河。虽其天资之美。固有大过人者。而传授之正。学问之功。盖不可诬矣。自在髫龁。笃于孝敬。父母有命。必跪而对。有书于父母。必盥濯整衣冠。祭祀极其诚敬。平生不食牛肉。一日为尊长所强。泫然曰。吾父临终思食。而贫不能供。何忍食之。继母金。待先生少恩。外王母泣言之。先生俯伏听即辞归。久而后来省。外王母诘之。先生曰。前来彰吾母过。人子所不忍闻。故不敢来也。王母大奇爱之。先生事继母。起敬起孝。惟以底豫为心。金终感悟。暨先生没。昼夜号哭不止。与弟妹极其友爱。怡愉一室。终始无间。其孝友之出天如此。自幼嗜学。常激昂自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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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天生男子。夫岂偶然。家甚贫。衣屦尽敝。而徒步从师。不避风雪。每日晨起。谒庙省亲。退而讲读。终夕孜孜。或出田间。则横木为架。整置册子而背念之。或牧牛于野。则执书随之。且行且阅。常采薪热亲突。映火而读。每夜诵庸,学,离骚经,出师表。吟哦慷慨。夜深方假寐。鸡鸣又起诵。最好朱子大全。一皆成诵。只取目录。道路逆旅中。循环念过。于语类亦然。受易于牛栗两先生。闭户沈潜。仰思俯读。到老不少倦。行路必载松明夜读。尝于旅店。遇一士人同舍。既夕。先生燃松危坐。阅橐中书。又出击蒙要诀示之曰。脩身应事之要。于此略备。为士者不可不先读。乃出装中纸。传写以授。鸡鸣就寝。向晓又起看书。同行数日。未见其暂辍。为学一以践履为主。每诵为人子止于孝。为人臣止于敬一段。未尝不三复玩味。日用行事。专务反躬着实。谨独之功。未尝间断。教人眷眷于为己力行。虽年三四十者。必先以小学为课。无贤愚贵贱。待之尽其诚意。尝与李泼为友。升堂拜其母。及泼构诬栗谷。遂绝交。己丑狱起。泼母被逮。先生伏路左谒之。以毛衣一袭饷之曰。日寒如此。此物虽陋。愿备行资。哭而送之。人服其义。其于君师。事之如一。而所在致力。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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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善恶。指陈成败。任怨触怒。历九死而靡悔。方持斧伏 阙也。寓于市廛。昼夜遑遑。常有忧色。主人问其故不答。惟流涕而已。时主人屋倾圮将倒。用大木撑柱。先生自外来见之。叹曰。此屋则得此木。可支数年。我 国家将倾。谁为扶之。因哽塞不能言。先生之连章累牍。沥血披肝。恳恳不已者。要以纾祸乱于未发。明大义于天下。而时议斥以狂妄。一不采用。及倭寇逞而 国势缀旒。 天朝将吏。果疑朝鲜导倭犯顺。至有请罪之议。丁酉之变。有一倭僧谓我 国人曰。秀吉于朝鲜。为一时之贼。而于日本则万世之贼也。当时若使邻国传檄声罪。则其祸不至如是。辛卯。尝游大芚山。对食推与四僧曰。明年有变。我当赴难。共此饭者。可来同事。僧怪之。阳应曰诺。后三僧同死于锦山。而其一名粲猷者。病未赴。而言之如此云。申恪宰延安。权徵按关西。先生贻书二人曰。来岁必有倭乱。宜急浚濠增陴。恪雅服先生。即治守御具。后李公廷馣竟以延安得全。其他某人可倚缓急。某地可设备御者。无不凿凿符合。至是而人皆服。其先见之明。虽平生怨敌。亦无异议。壬辰四月。闻东南有声如巨雷。惊曰。此天鼓也。贼必渡海矣。及起兵。尝夜观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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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向拜哭。已而又曰。吾以为祸及 行朝。更察之。两王子入北者。其掳于贼乎。闻者记之。后考其日月。皆不爽。此固先生之馀事。而亦见其学之无所不能也。土亭每论当世人物。必以先生为第一。栗谷尝语人曰。汝式谓唐虞可猝复。人或虑其纷更。可俟其练达而大用也。居常不事著述。为文必傅经义。通畅逶迤。而自有庄重谨密之味。使人读之。不觉其亹亹不厌。其封事若干篇。印行于世。夫人辛氏。籍宁越。士人世諴之女。生一男曰完基。锦山之役。故华其冠服。欲代先生死。而为贼所矺。侧出男三人女二人。男长即完堵。江阴县监。曰完堤。典狱奉事。曰完培。女长金簬,次金圣龙。完基无后。完堵男曰镇。女张应湘。完堤男曰镔曰錞。次幼。女金枢。次幼。完培女朴就贤,李承聃。次幼。金簬男汝亮。文科今为阴城县监。次汝玉。方业儒。呜呼。以先生根基之深厚。造诣之超卓。驾轶前贤。羽翼斯文。有非一节之士所可髣髴其万一。意者天之降斯人。似非偶然。而与世冰炭。曾不得一日安于朝端。虽先几焦口。遑遑若不及。而一不见信于时。及遭丧乱。遂决熊鱼之取舍。岂但先生之不幸也欤。独孤忠大节。扶植万古纲常。起顽立懦。足为百世之师。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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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惠易名。昭揭盛典。以示来世。谨具谱系官阀及志行事功之大者。敬告于有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