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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独斋先生遗稿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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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独斋先生遗稿卷之九
 墓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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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曹参议金公 墓志铭
集之王大父诸兄弟数十人。其居中最后于世曰秋部参议公。富埒陶朱。寿臻耄期。乡邦言福人。必以公为首。崇祯己巳。寝疾终于宅。得年实满百而缺五。越庚午岁。从葬先兆。县曰高山。山则獐项。寔主坤指艮之原也。既葬。公之适孙廷望氏来谓集曰。吾祖与若祖同高祖。世系若事迹。子实详之。求志吾祖圹。舍子其谁。曰如集乌敢当作者。顾乃祖寿富靡不闻。况集早忝门籍。窃尝登公之堂。瞯公之终始。则其阐幽诏后。不当在乡邦人之后矣。乃祖遗腹失学。能以约致丰。岁壬辰。累升武功。爵至参刑曹议。晚而能散。悉付与诸子。自取赢馀。复底于饶。其处富也如此。年益高气益健。日杖屦于田园。子姓男女四十辈。前襟后裾。迭见互侍而能辨之。视汾阳犹过其享寿也如此。若其简逊之性。俭素之心。忘年若富。久而如一日者。斯其可铭也已。公讳成辉。字立夫。光州之金。系出新罗王子。暨丽朝大显。连八代平章。公其后也。入我 朝。世袭冠冕。有讳国光。再策勋。官左议政。光山府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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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公之高祖也。曾大父克羞。忠勋经历。大父忠胤。副护军。父钧。秉节校尉。妣潭阳鞠氏。奉训郎世仁之女。户部尚书裕之裔。配曰咸阳吴氏。将仕郎继洪之女。先公卒。甲子一周矣。追封淑夫人。与公同茔。男珏早天。女适生员成达善。次适慎逴。后夫人南氏。籍固城。彦中之女。男璜,琎。珏男廷望。参奉。次廷宪,廷仪,廷说,廷尹。女适成楚晚。成达善男夏庆。女适掌令李坰。次适令徐云骏。次适县监沈长世。慎逴女适郡守吴世彦。璜男廷泰。女适闵光尹。次适李时载。琎男廷卨,廷望。女适李昭载。李坰女适判官申湸。馀并幼未载。噫其蕃矣。铭曰。
既寿既富。有孙有子。归于先垄。其无憾乎生死。
承仕郎宋公墓志铭
恩津之宋。远有代序。自高丽判事讳大原。始彰著。数世而至讳明谊。官司宪执端。绍开厥家。善郑圃隐诸贤。为世名人。配参判黄粹女。怀德大姓。子孙因家于怀。后人名其里曰宋村。入我 朝。有讳愉。潜德不出。堂号双清。朴校理彭年记之。寔公高祖也。曾祖讳继祀。尚州判官 赠司宪府持平。祖讳遥年。军资监正。考讳汝楫。不仕妣宗姓娥林君讳祯之女。 太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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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四世孙也。公讳世英。字英之。弘治辛亥生。四十二而卒。实嘉靖壬辰十一月初六日也。用某月某甲。葬家后学堂山乾坐巽向之原。新卜也。公初娶国姓云山君 赠谥恭昭公诫之女。 世宗大王之曾孙。无后早世。墓在广州之其自山。去恭昭公墓数里许。再娶谷山延氏。府院君嗣宗之玄孙。曾大父荫。淮阳府使。祖井洌。延安府使。考仁。司宪府监察。妣铁原宋氏。副司果殷贤女。延氏后公九年生。其卒也又后公四十三年。在世七十六。葬则同原异圹。公承应世德。天得宏厚。早罹重哀。晚更多疾。了然无意于世。雅好山水。唯以畋游自嬉。长于诗。亦不屑也。执政有爱而惜之者。欲试以职。公则不应。而推外舅之贤以自让。仍归怀德。与弟判官公同居。怡愉以终世。延氏性严而恕。治家有法。公没而能拮倨裕资财。婚媾必名门。遇族党以义。宋圭庵卒于非命。诸宗畏祸莫近。延氏独厚赙而加恤其家。君子难之。男长应祥。礼宾寺别提。次应瑞。林川郡守。阶通政。女郡守李廷显。应祥娶牧使闵荃女。生二男。曰文昌进士有文名。早没。曰启昌。进士。侧男凯。女林甲生。应瑞娶判书李润庆女。有男曰尔昌。女副提学辛应时。侧子胤昌。女慎孝门,徐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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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李廷显男宾。察访。次蕡于赆于藏。郡守。女府使申纯一,学生金梦兰。文昌男承吉。生员。龙吉。启昌男以吉,惟吉。女金墉。曰亨吉贞,吉吕庆后。则侧出也。凯男孝吉。女三人幼。尔昌男浚吉。以学行著名。累荐至县监。辛应时女适参判尹昕。胤昌男兴吉。女朴弘頀。馀幼。铭曰。
停而蓄之。既厚既富。保真尚絅。孰知我有。维躬不赢。归祉于后。
端人李氏墓志铭
宋礼山浚吉。将铭其曾祖妣端人李氏之墓。以书抵光山金集请曰。端人实我 世宗大王之曾孙也。大父讳琛。密城君考讳诫。袭封云山君。云山历事四 朝。奉 中庙赞大计。策靖国勋。进阶显禄。谥曰恭昭公。恭昭娶乌川郑氏郡守自淑之女。寔生端人。始任承笄。归于我曾祖考。曾祖考讳世英。字英之。我宋氏系出恩津。考曰汝楫。不仕。祖曰遥年。军资监正。丽朝判事讳大原。是鼻祖也。端人无子女早世。葬之本宗。墓在广州治西其自山某坐某向之原。距恭昭公墓西北数里许。我曾祖考继娶谷山延氏。子姓蕃昌。晚居怀德乡。卒葬家后学堂山。端人葬地既异。事迹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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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徵。先懿若生没。固昧昧也。即今樵牧尚难禁。况异日五患。宁保其无乎。图久远者。宜莫如告诸幽。而求不朽吾端人者。舍子其谁。集谢非其人不获曰。有丰于眤。或厚于所亲。今礼山推孝广敬。封树乞铭如一。若礼山可谓尽事先之道者也。是宜铭。遂为之铭曰。
生未偕老。死不同原。无孙而有孙。尚亦无冤。
司仆寺主簿宋公墓志铭
国之将亡。必有忱臣烈士起懦警惰。扶纲常而寿国脉。奚独古哉。江都之役。忠义激扬。时则有若仙源金相国,都正沈公,太常李公若而人。屹然为障川柱。而其首先旧义。不以身卑徽。从容处决。能成就一个是者。惟太仆主簿宋公茂先乎。公讳时荣。系出恩津。高丽判事讳大原之远裔也。判事后数世。至讳明谊。官司宪执端。善郑圃隐为诸贤所推。入我 朝。有讳愉。隐德不仕。扁双清以自逸。自是世有衣冠。高祖讳世良。参奉。曾祖讳龟寿。奉事。再世不显。笃于孝友。执丧尽礼。有白燕巢庐之异。号西阜。弟圭庵麟寿。妹婿东州成悌元。一家并美。时人钦艳。名其闾曰三贤。祖讳应期。仪宾府都事。考讳邦祚。兵曹佐郎。清名直道。遭时昏浊。卒官于关西。今 上己巳。追 赠吏曹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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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公原从功也。妣晋州郑氏。判事谷之女。乙巳名臣思显之孙。公生于万历戊子。擩染家庭。委己于学。累捷乡解。厄于公车。戊午丧所怙。甲子。郑氏又辞堂。因仍草土。无意于世外。除而值丁卯胡变。团聚义旅。将入扈 行朝。贼退不果。戊辰。拜司宰监参奉。例升广兴仓奉事内资寺直长,尚衣院主簿。所在皆举职。既迁主司仆簿。丙子冬。奴贼猝薄京城。公董率马仆。奉嫔殿于江华。未几。为任事竖所误。贼已渡江矣。公见众卖国迎降。事无可为。乃与李正时稷,尹弼善烇将自决。为家书处置诸事。解印付小吏曰。事定可归献。捐见资市馆人棺。备袭敛具。即自缢。是丁丑正月二十三日也。李尹两公。躬护瘗之。逮贼归。公之胤基隆暨公弟时琰。收得公尸。舆还永同。葬耆藏里某坐之原。从佐郎公兆也。公天资刚毅敦确。自有卓立之操。而幼训甚正。稍长知策砺不怠。故能致于远。事亲孝。送终追远惟礼。友爱弟妹。嫁娶以时。财产择给其饶好。日必冠带拜庙讫。引诸弟环坐。恰愉以终夕。为官清谨。吏畏僚敬。懒于交游。虽在相亲。稍贵不复参寻。或时宰闻名请见。亦终不往。尝曰。孝于亲。忠于君。厚于宗族。廉于进取。即此是学。吾不知其他。初闻贼僭
慎独斋先生遗稿卷之九 第 368H 页
号。慷慨语曰。国家恬不猷为。奉表无日。如此而尚忍处小朝廷乎。及就义时。神气安闲。扬扬如平常。馆人爱公甚。以酒食进。恳辞譬之。公受而尽之。笑曰。我则自安。无纤毫顾藉意。汝何眷眷为。戊寅。 遣官吊孤。遗文以祭曰。取舍从容。节贯日星。斯见公之概也。今上以筵臣请。 赠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兼 经筵参赞官。异数也。公配全义李氏。故贤相铎之曾孙。大父曰水使淮寿。考曰学生励。有节行。壬辰。从赵重峰军。殉义于锦山。李氏入门三十年。终始无违德。自失所天。柴毁径情。不期年而逝。在世仅五十一岁。用其年十二月。窆于永同县之投宿洞。新卜山。某月某日。移公墓合葬焉。男长即基隆。今 上朝。录用参奉。次基谦。有疾。公常忧之。先公一月死。次基明。出继圭庵先生后。女长适士人李硕馨。次幼。集早游公父子间。公且出入吾先子门。实有年所。则知公之深。宜莫余若也。今于后事之托。义不可以不文辞。遂为之铭曰。
欲恶同出于常情。君子贵循乎正理。知耻故有所不为。安义故有所不避。惟其识见之确。所以勇决之易。行谊可质于神明。俯仰无愧于天地。一身之存没宁
慎独斋先生遗稿卷之九 第 368L 页
论。当世之彝伦攸寄。如公死而亦生。吾必谓之不死。
赠吏曹判书赵公墓志铭
集昔以庚辰春抵京。将南还。赵参议仁甫来叙别。且曰。吾老矣。羡子浩然。居一年。闻公出宰宁海。明年又闻公辞归就闲。后五岁而公又长逝。噫。乘运归尽。理之常。静而俟之。不亦可乎。古人所以重晚节者。公其得之。恨不相寻于寂寞滨。永贻后死之戚。公没之翌年。公之嗣子锡胤氏具状。属以圹铭曰。吾先子始终。子实详之。求不朽吾先子。舍子其谁。集谨拜受而曰。然。夫子吾质也。吾质而亡。于何乎相观。吾虽不文。其终无一言以少泄吾悲。公讳廷虎。仁甫即其字也。氏出白川。高丽兵部尚书文胄之后也。入我 朝有讳胖。佐 太祖。官知中枢都评议司。策勋封复兴君。谥曰肃魏。于公七代祖也。高祖曰权。折冲上护军。曾祖曰长孙。副司果 赠左通礼。通礼生讳应斗。副护军赠左承旨。承旨生讳冲乃。公之考也。隐德大耋。以折冲副护军终。妣昌宁成氏。通德郎讳凤之女。以隆庆壬申正月廿七日生公。是第二举也。副护公之兄彰信校尉 赠吏曹参判讳凝。早卒无子。参判之配贞夫人彦阳金氏。取而子之。县监讳德润之女也。参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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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暨金氏追荣。皆以公贵也。公承累世积德不显之馀。种美受祉。才器夙成。始任戴冠。词赋惊人。所与游皆钜人长德。庚寅。中司马。声誉蔼蔚。辛卯。丁金夫人忧。执制以礼。自壬辰来。流离兵燹间。既定居。力田奉亲。馀力应举。屡屈其人。壬子。魁南官庭对。居第六。选入槐院。俄察居山邮。马政举。为亲老。解而归。甲寅。升本院著作。拣择新进。常持清议。再为凶党所中伤。己未。始升成均馆典籍。引疾不仕。亡何。副护公捐馆。辛酉。制除。见 朝家伦纪斁绝。倘伴田间。若将终身。癸亥 反正。擢拜司宪府持平。兼知制 教。正直无吐茹私。以论朴东亮罪从轻。忤 上旨。递为成均馆直讲。俄 特出宁边判官。朝议惜之。 筵白有老母。不宜远黜。遂 命罢职。甲子。逆适称乱。 大驾南迁。公匹马追扈。廷臣屡言宜收叙。 上终不释也。乙丑始拜典籍礼曹正郎。旋出开城经历。均役薄敛。科条可式。公私无缺一府永赖。丙寅夏。 特拜弘文校理。民泣遮不得。立石以颂之。秋。转司宪府掌令,侍讲院辅德。冬移司谏院司谏。丁卯。以号牌 御史往岭北。未几有西警。 召还拜议政府检详。仍升舍人。扈 驾江都。路被仙源金相公之辟。佐幕留都。顷之。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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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下世。衰年服丧愈谨。己巳。始复常。拜司导寺正,舍人,司谏,司宪府执义弘文馆应教。或再或三。寻受岭北暗行之 命。仍兼宣谕。考治问瘼。俱得其宜。庚午。再为司谏。进劄论时政阙失。其一言选入闾阎女。有累圣德。继而因兵曹参判李命俊疏。 庙堂请罪媒进之人。于是 严旨下。公与同僚引避。以首发其端而不能救正自咎。且极陈 圣怒过当。摧折群下。有关兴丧之机。三四启而不少挠。 特出忠清道都事。士论叹惜之。辛未。入授舍人兼辅德。未几升拜钟城府使。加通政阶。公不择内外。尽心奉职。流亡皆还。逋欠悉充。假日教民。使之即戎。冰檗自将。列镇敬惮。朝廷知其可用。累拟方伯之任。壬申。有意外。逮将就途。 上察无实。 命还任如故。癸酉。始递归。冬。拜承政院同副承旨。寻升左副。甲戌春。受试士之 命。往还海州。夏。拜司谏院大司谏兵曹参议。俄再拜大司谏。力争 元宗祔庙。与都宪姜硕期合辞启。 宗庙之礼。不践其位。不入其庙。 元宗虽诞育 圣躬。而未尝亲履其位。何可与 列圣同飨。祧迁一事。亦极难便。不省削黜门外。丙子。叙拜兵曹参知。亡何。出按江原道。值金兵猝至。 大驾窘入南汉。公日夜督发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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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兵。躬率手下。进次杨根郡。使偏将权井吉登检丹山举火。以张声援。设伏斗尾。日剿游贼之抢掠。及两元帅来会迷原县。公不得不受其节度元帅辈。等待北兵。不即进兵。有营下州官挟私憾。搆捏公甚。暨山城围解。乃就吏编配于堤川。己卯冬。始叙拜右副承旨。转至右承旨。庚辰。历刑兵参议,右副承旨,成均大司成户曹参议。皆傥来而旋递者也。公年既耆艾。有退闲计。而未得其便。求出宁海府。卧治一年。阖境乂安。及秩满将辞去。忽患痿痹。舁返堤川旧寓。行李萧然。癸未甲申。连除右承旨礼曹参议佥枢大司谏,工曹参议。皆辞不就。日与溪翁野老。优游山水间。课僮力作。取资于朝暮。无复有意于斯世。而为与亲戚团会。丙戌。始还圻庄。安居静养。不入城市。越一岁而卒。丁亥八月十七日也。得年七十六。用某年某月日。葬江阴县北新卜卯向之原。以胤子参判公从勋。 赠吏曹判书兼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公天资纯粹。操履端正。居常不为崖岸斩截之行。而临事毅然有不可夺者。处己为人。尽诚无伪。辨别是非。义形于色。自章甫至立朝。当事尽言。无所顾前后。内而论思拾遗。尽启沃匡救之美。外而百里方面。著惠鲜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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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之绩。信王家吉士而才德兼美者也。惜其早见摧挫。晚更迍邅。虽爱君忧国尽言不讳。而上不见信。三黜不已。未尝终数年淹于朝端。岂惟公之不幸也欤。若夫孝弟行于家。信义著于友。事无大小。常守善一边。世无清浊。必行己之志。在昏朝。积忤尔瞻。几中奇祸而终不动。迨遇 明时。亦不汲汲进取。荣悴得失。皆付之命。勇退丘樊。葆真令终。惟是为国之诚。老而弥笃。不以进退而有间。斯其可敬也已。夫人青松沈氏。青松伯德符之后。郡守 赠左承旨訔之女。贤有妇道。与公同年生。先公十八年卒。初葬江阴县南先兆侧。岁戊子。迁祔于公墓。生一男三女。锡胤早魁文科。礼曹参判。典文衡。女适洪远湖,金庆曾,朴成阜。锡胤女适宋光栻,李世昌。馀三人幼。洪远湖男茂。生员。次葳文科。荐史局。金贺。庆曾子也。朴铣铉。成阜子也。宋光栻二男。李世昌一男。洪葳一男一女。金贺三女。俱幼。铭曰。
赵于两朝。世有闻人。源委既远。岸谷相因。公早胚胎。服美于身。乃居宥密。乃典丝纶。直道终始。不容何病。踬而复起。名则随盛。牛刀百里。纵云不咸。所在尽职。顾我何惭。尘衣一拂。十亩闲闲。得坎而止。我心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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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子克家。称是庭兰。馀庆所覃。不显其光。郁彼佳城。繄公攸藏。我撮其迹。用示无疆。
亡弟参判墓志铭
呜呼。吾尚忍铭吾弟也夫。吾弟死十馀年。而告幽文字。尚未有托。诸孤等窃惧其终至昧昧。乃以请于人者。请于吾曰。先人事行。在人耳目。叔父有言。人岂间也。况清阴大老。既著于石。固可徵也。再三言不舍。遂敢抑情。序而铭之。吾弟槃其名。字士逸。我金氏新罗后裔也。初王子兴光。预知国将乱。出作庶人于光州。光之金始此。暨丽朝。连八代为平章事。乡人名其洞曰平章。冠冕世出。愈远愈盛。入我 朝。有讳若采。司宪府大司宪。三世至讳国光。议政府左议政。光山府院君。寔生大司谏讳克忸。当 德宗追崇。力争其非礼。为时论所韪。高祖曰宗胤。珍山郡守 赠兵曹参议。曾祖曰镐。知礼县监 赠议政府左赞成。祖讳继辉。博达有经济才。李文成公亟称。欲求真相国。金某其人也。不幸早世。官终大司宪。后 赠吏曹判书。考讳长生。刑曹参判 赠吏曹判书。世号醇儒。学者尊之为沙溪先生。妣贞夫人昌宁曹氏。行长湍府使讳大乾之女。判敦宁讳光远之孙也。吾弟以万历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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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生于汉阳第。颖悟异凡儿。三四岁。崭然见头角。识者以远大期之。七岁。丧先妣。孺慕致伤几危。叔祖牧使公哀而鞠之。数岁还就鲤庭。袭闻诗礼之训。及长从学宋龟峰翼弼。学业大进。亦无及时进取意。乙巳。升上庠间游太学。举止雍容。同列倾许焉。癸丑。庶叔二人。被逮于诬告狱。相继栲死。凶贼等欲罗织名人。追尸死囚。将施缘律。会大臣台官言非法获免。奉老乡居。绝迹城市。无复有意于斯世。癸亥 反正。拜冰库别提。不就。甲子。值逆适变。扈 驾于公州。捷庭试第三。还都后直授成均馆典籍。用扈从劳也。亡何。拜刑礼曹佐郎。兼春秋馆记事官。自是华闻弥大。转司谏院正言。移弘文馆修撰。旋升校理。乙丑。出入文学献纳。还玉堂复为校理。劄论新中丞非其人。物情称快。而反为时宰所斥。目为伐异。以动 上听。于是玉堂诸官皆左降。而身亦递免。久之。拜献纳不就。又三拜校理。两除献纳。皆辞。丙寅。又拜献纳。当 仁献王后丧。议礼上劄。痛斥延平府院君李贵偏执私见。诟辱朝绅。寻移副校理。佐铨天曹。盖一时极选也。激扬区别。一循公议。尤裁抑侥倖。务遵旧规。清议归之。递为直讲。累践校理献纳。再佐吏曹。升正郎。丁卯。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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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江都。佐幕体府。仍巡视两湖军政。戊辰。还 朝。兼文学带三字衔。升副应教。转两司亚长及诸寺正。己巳。荐授舍人兼辅德。寻移执义。以言事递。庚午。复为执义应教。皆辞。历舍人。转玉堂东壁。辛未。先考下世。居庐执礼惟谨。癸酉。拜舍人,司谏。辞递。旋拜应教。升典翰兼辅德。乙亥。以司谏仕都监。事竣升通政。拜兵曹参知,大司谏同副承旨。升右副。寻递。移刑曹参议。丙子。拜大司谏大司成副提学。病不就。冬复拜大司谏。时西虏压境。不日将吞噬。而见朝议乍绝乍和无定算。士论日激。攻 庙堂过不知裁。窃以为忧曰。自古士论之激而分者。未尝不败而尽。兆已见矣。每于论议间。务为调剂。未几。虏大势猝至。 扈入南汉。群无识之辈。追咎士论。百端胁出。斥和诸臣。遂加钩索。一如前言。城危急乃入对。请 乘舆登城。督诸将鏖战。若天不佑。即当君臣上下同死社稷。谓其子益熙曰。汝以御史守南城。勖之哉。吾父子死职耳。但不可不明白就义。已而和事成。以散班随 驾还京城。三月。拜大司成。以 扈从劳。例加嘉善。移大司谏。上劄请严变初元帅等纵贼遗君。江都任事臣逃难陷城之罪。又陈三司循私缓论之状。言甚剀切。不悦者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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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拜大司成,工礼曹参判。累拜副提学行吏曹参议。皆病辞。复拜大司谏大司成。寻以礼曹参判兼同知 经筵。转兵曹参判大司宪。劾掌令柳硕挟私丑正。以暴白金公尚宪扶植纲常之实。盖金公积忤群小。以曾在山城裂书。痛哭失 上意。群小惎之。挟前憾搆诬。抵以极罪焉。硕之党贼臣烓。继为台官。反谓扶护罪人。排击言者。递为兵曹参判。移大司谏。三辞予告。乃陈章自免。旋拜大司宪。又值时论以非情。欲罪郑蕴。乃上劄力陈郑蕴特立独行。乃其素所畜积。剚刃不死。情则可见。岂有朴直任真之人。乃生计较要名之心乎。先后伸辨二公。皆所以扶伦纪地。事虽不行。而公论多之。递拜右尹。转大司谏吏曹参判兼同知成均。以庶弟杲被诬系狱。席藁待罪。群小欲乘时倾陷。蔓及侪流。弩牙方张。 上察其诬。 下教曰。闻参判金槃待罪阙门外。衰病之人。久处冷地。必致重伤。其令退去。仍 召按狱诸臣。亟行湔雪。事乃已。拜副提学。劄论禁中细娱。以为凡物之娱于心目者。皆足以丧志。人君必当留心经史。鉴兴亡之迹。端出治之原耳。曾谓旰食之日而有此丧志之举乎。又因旱灾。引云汉诗。备陈恐惧修省之道。且曰。长围甫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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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步斯频。而君臣上下。已无在莒之心。此大可惧。 上皆嘉纳。冬。移大司宪病辞。盖素患脚湿。自经草土。渐剧不能仕。请急者数。至庚辰益重。以四月五日竟不起。甲子仅一周矣。用是年九月十五日。葬怀德县贞民里丙向之原。新卜也。以尝录靖 社宁 社昭武从勋。 赠大匡辅国崇禄议政府右议政。例也。呜呼。吾弟天资仁厚。处心乐易。在家无子弟之过。立朝绝失身之累。凡其所形诸行者。十目手其严。固非一家人所得以私者也。平生谦恭自持。无一毫骄矜意。恂恂和气可袭。然于处事确守以义。必欲循蹈规矩。不以外至者。一动其中。临难不二。卓然自立。分泾颓波。不失好恶之正。恬于名利。一介不妄取。门庭之内。礼法斩然。乱来就义者众。固其宜矣。永感后益欲与余同居。世难未退。竟违时月团圆。呜呼痛哉。前后配皆名族。安东金氏。佥枢进砺之女。连山徐氏。 赠参判澍之女。俱有妇道。从 赠贞敬夫人如例。徐夫人当丙子乱。与子益兼避兵江都。城将陷。沐浴自决。事 闻旌闾。权厝交河地。及吾弟丧。一时归葬同茔。金夫人曾葬连山先垄。辛巳。亦迁祔焉。凡生六男五女。益烈荫仕珍山郡守。女长适府使李淀。次适判书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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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源。次适修撰张次周。从徐夫人亦自决。皆金所育也。曰益熙大司谏。曰益兼魁司马。殉节江都。 赠司宪持平。曰益勋军器主簿。曰益煦承文正字。早死。曰益炅进士。二女。适生员李海宽,士人沈若济。是徐所出也。益烈无子。子益熙子万埈。益熙三子。万均,万增,万埈。女适士人李世长。益兼二子。万基,万重。益勋三子一女。益煦一子。益炅一女。并幼。李淀二子。仁硕。仁夏武科县监。女生员洪柱三。李厚源二子。周,选。女士人金锡胄。张次周子道明。进士。女士人金元厚。李海宽一子一女。馀曾孙未尽载。铭曰。
于我祖考。积厚施薄。季乃祗奉。罔敢坠落。自家而国。致力所在。立心以正。临事无悖。患难之急。义之与配。消长之际。明于辨别。善人得舆。谗夫囚舌。时称长德。世许家风。生荣死哀。可观始终。有子不匮。有孙绵绵。毡传旧业。胡不万年。瞻彼玄宅。聿迩先茔。神道流通。永世安宁。
司宪府掌令宋公墓志铭
故护军宋公有三子。其季曰希进。少业文。选癸卯上庠。晚荐累授 奉先殿显穆两陵参奉。辛未。始捷科。入槐院乃秉笔。四为承政院注书。转成均馆典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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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佐郎。自是出入清要。于春坊则三为文学。于两司则正言,献纳。为持平者四。掌令者二。间拜成均馆直讲,司艺,通礼院相礼。终由掌令。出监清河县。居五载而归田怀德。初公在光海时。困于无资地。落魄久矣。逮癸亥 反正。致身清朝以显名。其为文学。每进规戒。不但分析章句。一日。宾客及两司侍 世子讲诵。视他日甚熟。后不如之。公达曰。窃见 邸下讲学。对宾客则熟。对僚属则否。夫何故。敬心之存与不存耳。此心少或间断。学问无进益之望矣。 世子深纳之。后为持平。力争副提学金光炫,校理尹鸣殷等窜谪。盖 追崇私亲非礼。言者不可罪也。及拜掌令。论忠州营将李淹年老不称。实国言也。而判兵曹者愠其逼已。诬启受嗾图免。致 上盛怒。 命拿公。赖台官辨释。事遂已。未几。金公尚宪秉铨采公论。复拟公掌令。 上入前言。乃左授清河县监。金公 筵白其无失曰。若以少为老则信有罪。谓老为老。其何害。公到县数日。值丙子大难。尽心责应。为 君父被围。不忍退安任所。独从方伯后。瞻望 宸极。少泄奔问之忱。暨闻行成 春宫北迁。乃朝衣对 殿牌痛哭。每中宵泣下。灰心官事。顾以 恩谴。迟回有年。为政仁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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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于自奉。民皆爱悦。既还家。日与宗族会双清堂。以寓羹墙之念。作训辞警黉舍诸生。月朔讲论不怠。辛巳二月。以疾卒。在世仅周甲而馀一岁。用其年四月。葬公州沙寒里乾坐之麓。乃护军公兆后。公字退之。宋氏出恩津。自高丽判事大原始彰彻。数世至明谊。司宪执端。名埒郑圃隐。娶怀德黄氏。子孙仍家于怀。国朝有曰愉。潜德不出。号双清堂。寔公六世祖也。高祖讳遥年。军资监正。曾祖讳汝霖。杨根郡守。祖讳世勋。安岳郡守 赠户曹参议。考讳楠寿即护军公。阶嘉义。妣晋州柳氏。进士亨弼之女。公天性温雅。无疾言遽色。事父母极其怡愉。护军公高年久鳏。公朝夕侍侧。爱敬备至。甚适亲意。谦恭自持。与人款曲。乡党无大小皆。得其欢焉。公配淑人郑氏。东莱名族。曾祖讳华。内侍教官。祖讳复始。户曹参议。考讳烿。 康陵参奉。妣郑氏。兵使元祥之女也。男二人。曰国士,国宪。女三人。适生员李阳焕,学生陆止宽,韩志远。国士生二男。国宪生一男二女。陆止宽三男三女。皆幼。铭曰。谦是亨道。恭者德基。君亲一事。忠孝能移。用职而已。莫我知兮。一斥不复。命何奇兮。郁郁沙山。繄公之藏。我铭以诏。毋俾或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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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公栗谷李先生墓志铭
栗谷先生之殁。今一甲子有十年矣。士林慕其学。 朝廷思其道。斯民怀其泽。其间世变不一。以至寇戎交乱。伦常屡绝。则又相与言曰。栗谷之志。少行于当时。则庶几无今日矣。呜呼。此岂利以诱之。威以驱之而使然哉。传曰。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其先生之谓欤。先生姓李氏。讳珥。字叔献。其曰栗谷者。学者之所称也。系出丰德郡德水县。上世有敦守。为丽朝中郎将。厥后世有闻人。高祖抽。知郡事。曾祖宜硕。庆州通判。祖藏。 赠左参赞。考元秀。监察 赠左赞成。好善任真。有古人风。妣平山申氏。己卯名贤命和之女。英秀贞静。博通今古。善书画。以嘉靖丙申十二月二十六日。生先生于江陵北坪里。申氏梦黑龙自大海腾入寝室。俄而先生生。故小字见龙。姿相异常。能言便知文字。三岁。见石榴。即诵碎红珠之句。五岁。申夫人疾亟。潜祷于祠堂。尝见人渡水颠仆。人皆拍笑。先生独忧形于色。其人获免乃已。其孝亲爱物之心。天性然也。七岁。作陈复昌传。略曰。君子德充于已。故坦荡荡。小人荏藏乎内。故长戚戚。今复昌常有戚戚之容。使斯人得志。异日为患。庸有极乎。后复昌果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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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祸媒。八岁。题诗花石亭。有山吐孤轮月。江含万里风之句。一时脍炙。九岁。读张公艺传。慨然曰。九世同居。势或未易。至于兄弟。不可分贰。遂作兄弟同居事亲图。又摭前贤忠孝事迹以观之。十二岁。赞成公疾。先生又泣祷于祠。请以身代。疾遂已。十三。中进士解。自是文章日就。声闻蔼蔚。然自以小技不屑也。已而。申夫人弃世。庐墓躬执祭奠。虽洗涤烹饪。亦不委人。丧除。哀慕弥深。一日。偶阅释氏书。因感死生之说。且喜其学清净简捷。遂以书留别亲友。入金刚山。戒定坚固。至忘寝食。一日。大悟其非。遂尽弃之。反以求诸吾道。一以圣人为准。戊午。谒退溪李先生滉于陶山。辨论义理。退溪多弃旧说而从之。后致书于先生曰。存心古道。发轫正路。他日所就。何可量哉。尝对天道策。精深广博。虽老师宿儒。皆望洋焉。辛酉。丁外艰。甲子。并魁司马文科初试覆试。时称九场壮元。 明庙召见命制。三十韵律诗以进。大加 称赏。由户礼曹佐郎。拜正言。上劄请立志勉学。亲正人固邦本。拜铨郎。慨然以公道为己任。 宣庙即位。以书状朝 京。还选入玉堂。自以责任渐重。遂引初年染禅事。陈情自劾。 上曰。自古豪杰之士。未免为佛氏之所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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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复拜铨郎。告归江陵。省外王母。言者劾以非法。 上嘉其孝。不 听。己巳。拜校理。辞以学未进。外祖母有养育恩。乞归养。 上特令带职归省。 明庙丧毕。陈贺。先生上劄改贺为慰。尝进言曰。人主学问。必须格致诚正。实用其力。然后乃见其效。不然则虽孔孟恒在左右。日谈道德。何益哉。又曰。当今士习偷薄。昔孟子以匹夫犹能辟邪反经。以承三圣。人主能尽责任。则其明道淑人之功。岂特孟子而已。时有宰臣显斥己卯士类者。奇高峰大升以承旨请对。极陈其非。相臣言承旨请对非近规。恐坏体统。先生进曰。所言是则何妨于体统。大臣不能引君当道。惟近规是拘。殊非所望。一日。 上谓曰。岂可无德行而有事业乎。且三代不可猝复。先生曰。德行事业。当交修并进。岂可以允德未成。而政事任其紊乱乎。程子曰。后王明春秋之义。虽德非舜禹。亦复三代之治。此其明验也。赐暇湖堂。制进一书。极论王伯治安之道。 上问何以汉文为自弃也。对曰。汉文以美质。好卑论不能复古。故谓之自弃也。时将择 妃。先生请重正昏礼。勿复亲阅容色焉。 上语及乙巳。先生曰。 仁庙礼陟。天命人心。舍 明庙何归。而奸凶乃敢贪天之功。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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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士流。以录伪勋。今当洗冤削勋。以定国是可也。时退溪先生及奇高峰。亦皆难之。先生力主前议。凡四十馀劄。言甚剀切。后竟得如章。物情快之。又尝恶四馆侵虐新进。建请痛革曰。中朝人骇笑以为胡风也。上从之。已而退归乡里。拜吏曹正郎检详舍人,副应教。皆不起。间以校理。诣 阙即归。与学徒游赏海州高山。爱其九曲之胜。遂卜居焉。辛未。除清州牧使。为政专务教化。设行乡约。未几病递。壬申。累拜应教,司谏,远接使从事典翰。直提学。先生自以所学未优。不欲从仕。而所言必引唐虞三代。 上有迂阔之教。故乞退益力。三司交章请留而不能得。癸酉。复拜直提学。 召命三至。乃入朝。 上引见。责其轻去。先生谢以才疏病深。仍曰。匹夫读书。尚欲济世利物。今 上禀可为之质。操可为之势。宁无慨然自旧之心乎。 殿下诚心愿治。则只此一念。便是关睢麟趾之意也。且人君兼听虚受。则众善萃于一身而德业以成。若自以为满足。则善言何由而至乎。升同副承旨。每劝上旧发大志。且曰。迂儒则以为尧舜之治。朝夕可做。俗士则以为古道决不可行。此皆非也。为治须以古为期。而事功则当以渐进也。时退溪先生卒。 上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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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行状。不 许赠谥。先生曰。李滉沈潜性理。虽古名贤。亦无过是。滉之谥典。虽迟数年。犹无大害。若四方之士。以此疑 殿下无好善之诚。则非细事也。先生与牛溪成先生浑为道义交。牛溪谓先生曰。儒者行道。不先格君。而先期事功。是枉尺直寻也。先生曰。 上心不可遽回。当积诚以冀感悟。若责效于旬月。而辄欲引去。非事君之道也。甲戌。上万言疏。极陈时事。上宠答而不能用。 上曰。汉文何以不用贾谊。对曰。汉文志趣不高。故见谊言大而不用耳。譬如人欲搆小屋。而工师乃搆大厦。则岂肯听从乎。又仍曰。今日民生日困。若不更张。无以拯济。 上以纪纲未振为叹。先生曰。纪纲如浩然之气。须是义积于身。心无所歉。然后其气充满而流行。纪纲亦然。须以公平正大之心。今日行一善政。明日行一善政。则纪纲自立矣。移大司谏。 上命进黄蜡五百斤。外间谓将造佛像。先生率同僚争之。 上责问谁从得此。先生曰。若是正事。则当明示所用。如果不正。则但当亟改而已。今欲跟问道路之言。则何异于卫巫之监谤乎。昔司马光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今臣方以诚正之功。望于 殿下。而只此一事。掩藏如此。未知幽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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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地。其能无所愧乎。 上曰。敢讳言根。非无隐之道也。欲绳以造言之律。先生曰。有闻即陈。是乃无隐也。今欲以重律加诸谏臣。不几于一言丧邦乎。 上遂寝黄蜡之 命。先生自是求去愈坚。 上引洗耳人间事不闻之诗曰。隐居岂不乐乎。先生曰。古之隐者。与人主无契。故可以相忘而自适。今臣受 恩深厚。虽在畎亩。心悬 冕旒。只是难于尸素。故不敢留也。遂归坡山。或曰。公之自处则善矣。奈时事何。先生曰。自处未尽而能有救时者乎。除黄海监司。先生以藩臬犹可自效。乃赴任。即疏陈弊瘼。专以尚教化恤民隐修军政为务。明年递归。适有 仁顺王后丧。以副提学。承 召入慰。因论丧制曰。若欲尽从古礼。则君臣皆具衰绖。而别造布帽衫以视事。今既蹉过。则宁依宋孝宗之制。为近于古也。白冠乌带。是罗点所制。而朱子论辨甚详。岂可舍朱子而从罗仪乎。时闵公纯首建是议。而朴公淳。庐公守慎暨集王父大宪公继辉议。与先生合。故遂用白衣冠之制。仍为恒式 上见先生。问以海西利病。 温谕甚至。先生曰。窃闻殿下尝谓予欲学问而多事未遑。臣闻此言。一喜一忧。盖喜 上有学问之志。而复忧 上之不察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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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理也。所谓学问者。只是日用处事一一合理之谓也。惟其不能知理之所在。故读书以求之而已。若徒读书而日用云为。与之背驰。则岂学问之谓哉。臣昨见所答臣劄曰无甚高论。昔汉文亦尝如是。故其功烈甚卑。何足法也。 上以四书小注。多有未当。令先生删定。对曰。臣不能独任。请与成浑共之。且 殿下诚欲有为。则如浑者可处以闲职。使之轮日入侍。补益必多矣。时宪府吏入 王子宫。执宫奴犯禁者。 上怒推治宪吏。先生上劄曰。 殿下信听妇寺之言。有此过举。昔程母一妇人也。尚知教子之方。尝曰。患不能屈。不患不能伸。 殿下之子。何患其不能伸乎。近日守法忤旨者。例被訑訑之色。臣窃闷焉。先生尝编圣学辑要。至是随劄以进。 上曰。此书甚有补于为治。第如我者。恐不能行耳。先生起对曰。昔宋神宗曰。尧舜之事。朕何敢当。明道愀然曰。升下此言。非社稷臣民之福也。今日 上教。无乃近之乎。尝于夜对。启曰。天理人欲。间不容发。初非二本。而既分之后。界限甚明。非天理则是人欲也。又曰。 殿下旧发 圣志。于穷理居敬力行三者。勉勉加工。日用言行。粹然一出于正。无一毫之私。然后以此表率臣民。则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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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恃而尽忠。小人知所畏而不敢干矣。时搢绅因沈义谦,金孝元是非。颇有携贰之渐。先生深以为忧。言于卢相守慎曰。出此两人于外。则庶可镇静矣。卢相从之。于是孝元为富宁府使。先生又启曰。北塞非儒臣所处。而孝元病甚。惧不生还。请改内地。 上以为党于孝元。 严批不从。先生陈白益恳。孝元乃改三陟。先生欲保合彼此。共济国事。或曰。天下无两是两非。公于近日。务欲两全。何也。先生曰。两人之党。互相倾轧。是两非也。虽两非而俱是士类。但当消融协同。必欲是此而非彼。则相轧之势。何时可已。时议多不相入。先生遂决归。时举朝皆来别。先生曰。当权奸浊乱之时。摧陷廓清。使士论得伸者。岂非沈之力乎。金乃因私排抑。使前辈不平。此则金之过也。既已裁抑补外。则已得中矣。而疾之太甚。此则前辈之过也。以此论断。事情得矣。诸公皆以为至公之论。既归。连拜承旨大司谏,吏兵曹参议全罗监司。皆不赴。丁丑。自坡州仍归海州。遂筑室立祠。奉兄嫂郭氏俾主之。大会兄弟诸侄。同居一室。以遂夙志。朔望坐于正寝。受子侄之拜。展家范读以警之。婢仆则叙立于庭下行礼。亦以方言作诫辞以饬之。庶母嗜酒。先生晨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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煖酒适寝所。起居颜色不和。则柔辞致敬。得其欢笑而后退。尺布以上。听其所裁。事仲兄如严父。不以既贵而有改也。佳辰令节。置酒弹琴。使少长歌而加之。家庭之内。肃雍备焉。于是学徒坌集。至无所容。遂建精舍以处之。名曰隐屏。尝谓自孔孟以后。集群儒之大成者。惟朱子。而吾东能谨守其法者。莫如赵静庵光祖及退溪。乃立朱子祠于精舍之北。配以二先生。作学规及击蒙要诀。以训诸生。设社仓以赈贫。立乡约以励俗。时 上亲祭于私庙。玉堂争之。以致 上怒。先生闻之曰。人君有家人礼。在宫中则序以亲属。况大院君诞生 圣躬。今若在世。 主上当拜于私室。今入其庙。用侄祭叔之礼。有何不可。俗儒但知尊君之义。而不知私恩之重。可叹也。戊寅。 恭懿大妃薨。适有谏院之 命。赴 召即还。俄又以前职 召。先生辞曰。臣但能言之而已。言而见用。则犹在朝也。上曰。如有所怀。可实封以进。乃极陈时事万馀言。牛溪见而叹曰。真经世卫道之文也。 上命递职。玉堂以为非待士之道。不报。又拜吏曹参议。己卯。大司谏。皆不就。先生虽退归。以士类分朋为忧。贻书于彼此人。勉以和协。李泼不从。以沈义谦为阱。收司之律。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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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士类。先生上疏极言。又深救郑公澈暨集王父。疏奏不省。参赞白公仁杰。亦欲陈白时事。先生嘉其诚。代成其疏。言者劾以匿迹嗾人。白公引程子代彭富之事以辨之。庚辰 上寝疾少愈。思见先生。 谕旨恳恻。遂承 命入见。 上曰。幸得相见。欲有所言乎。对曰。 殿下大病之馀。善端开发。须坚定求治之志。以修己为用人之要。仍请曰。齐宣王不答四境不治之问。假令 殿下当之。则当如何对之。 上不答。退与同僚上劄。请修身以出治。祛私以明理。时 宗系之诬。久未昭雪。先生曰。此使价不得其人故也。请择专对之士。朝议以先生为可遣。大臣以为某不可一日去 朝。乃遣集王父。先生草进奏本。 上览之曰。善哉。事将谐矣。已而。 特升大司宪。掌令郑仁弘欲击去沈义谦。先生谕止不可。则遂勉从而曰。我若不听。则郑必怒去。而其徒执此攻我矣。我去而无复调剂之望矣。翊日。仁弘因论义谦。滥及士流。先生乃悉心救解。仁弘亦颇愧伏。而其徒纷然竞起。反指先生为偏党。先生引避。 上特黜其诬斥者以安之。朴公淳叹曰。如叔献。真是儒林宗匠。而时辈排摈至此。可谓逐鹿而不见泰山也。拜艺文提学大司谏。会度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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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上特升先生以领之。兼典文衡。时 上以天灾。延访公卿。先生请设经济司。使晓达时务者。建白施罢。则实效可见而天谴可弭矣。盖欲改定贡案。久任监司。并省州县。颁学制。诘戎兵也。又以为教化之兴。必须崇奖儒贤。我朝如赵光祖,李滉。宜许从祀圣庙。以振士风。已而。移判吏曹。屡辞不获。专以清仕路。革流弊为务。若举遗逸以充宪职。拣学行以为师儒。奖恬退以励名节。荐吏才以试郡县。皆一时建请施行者也。递为参赞升赞成。 上命作人心道心几善恶图及金时习传学校模范。又上万言疏。极陈时事。 皇朝遣翰林黄洪宪,给事王敬民颁庆。先生为傧使。往迎境上。两使竦然起敬。问知为先生曰。这作天道策者耶。先生仪表洒然。酬唱赡敏。两使每称栗谷先生。至文庙。请先生讲克己复礼。先生著说以进。盖两使主象山,阳明者也。欲以试先生所尚。专主程朱之训。两使曰。此说极好。当传布中国。回到江上。临分恋恋不忍别。至于出涕。礼敬之至。前后所未有云。拜本兵。上曰。更张是卿素志。卿其努力。时有北关之警。遂不敢辞。条上六事。且极陈根本之可忧。又请募兵粟。以复通庶孽赎贱隶之规。谨祀典节浮费。以纾民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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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时 睿眷甚专。时辈甚疾之。揣知 上不喜更变。凡有建白。辄加沮挠。癸未夏。北警再起。边报日急。先生罄竭心思。缓急有序。上下益翕然倚重。先生以权宜下募马之令。而一面启请。一日承 召至阙。疾作不得入。三司指此二事。论以专擅骄蹇。先生引咎。累疏请罪。 上曰。寥寥千载。君臣相遇。得做事功者。绝无而仅有。方藉卿谋猷。安辑兵民尔。先生遂诣 阙自劾曰。请举臣罪。咨询左右。以为可贳。则敢不出仕。如曰有罪。则流放是甘。 上曰。予若询问则是有一毫疑卿之意。岂敢为此。三司复以无台谏蔑公论劾之。至有御下蔽上将欲何为等语。 上曰。李某尝裁抑轻浮。见忤于时论。故遂欲伺衅而击之。夫专擅慢上。人臣大罪。何不正以王法。而只请罢职。有如乙巳奸臣目善流为逆而请递其职耶。遂议于三公。递先生职曰。姑以定之尔。先生即归坡山。仍下海州。时牛溪先生被 徵至京。暨朴相淳相继讼先生。并被两司之劾。于是太学湖南海西儒生八百馀人。相与陈疏。守 阙伸辨。 上御宣政殿。 命招二品以上。议三司之罪。遂 亲制教书。窜朴谨元,宋应溉,许篈而曰。三司以李某为党。苟君子也。惟患其党之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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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亦法朱子愿入其党。自今以予为珥浑之党可也。未几以判敦宁 召。先生力辞。 上答曰。天未欲平治我邦耶。是何以卿而不得于时耶。意者天使卿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以任大责也。又特拜吏曹判书。又辞不 许。促召益恳。先生乃入京。市民卫士。莫不手额曰。栗谷来矣。 上引见慰谕。先生陈谢。请放三窜。乞骸骨。皆不 许。先生谓牛溪曰。三人固有罪。至于远窜则过重。且谏臣以言获罪。不可以示后嗣。遂同对陈恳。 上终不许。时先生独承委任。专务调和。惟以收拾士类。共济时事为先。而时辈怀疑顾望。无意同寅。先生叹曰。时辈观我所为久。当知我本心。无何。感疾易箦于京中寓舍。甲申正月十六日也。前二日。闻徐益受命巡北。欲面授方略。子弟交谏。先生曰。此国家大事。死生有命。岂必因此而死。遂条六事以付之。此其绝笔也。临绝。谆谆如梦中语。皆国家事。殁后家无䃫石。敛以襚衣。知旧买宅以处其家属。先生之病也。上轸念。医药交道。讣闻。哭声彻外。进素馔辍朝三日。遣礼官吊祭。且命沿道护送其妻帑。馆学诸生及禁军胥徒。奔走哭奠。以至遐方委巷。无不涕嗟曰。吾其奈何。发行之日。填门咽街。执烛而出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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亘数十里。悲号震野。三月。窆于坡州紫云山先兆。夫人卢氏。籍谷山。宗簿正庆麟之女。仁顺慈和。壬辰。抱先生主。归于墓侧。骂贼遇害。事 闻族闾。无子。有侧出二男一女。男曰景临,景鼎。女为集妾。景临子穧,秬,秋,称。穧参奉。景鼎子稔,稚。呜呼。先生德美之盛。非集末学所敢形容。昔先君子师事先生。实得其传。尝闻先君子之言。先生天禀极高。英寯出人。清明温粹。忠信恺悌。宽而有制。和而不同。慕古而不泥。应俗而不流。接人开豁。无有间隔。处事坦夷。不设崖岸。终日乐易。未见忿厉之容。光辉洞彻。符彩射人。望之如祥云瑞日也。少时虽汎滥诸家。流于异学。惟其气质高明。故旋即悔悟而归于圣道则醇如也。自是用力益深。进修益专。厉志覃思。精诣实践。其于义理。洞见大原。其功程次第。一本于濂洛宗派。而得于考亭者尤深。故其门路之正。虽质之前圣而无疑。至于六经之奥旨。百家之异辞。无不研穷。各极其趣。其立言著说。多有发前人所未发者。退溪先生尝论理气性命四端七情之说。以为理气互发。四七分岐。先生曰。理者气之主宰。气者理之所乘。非理则气无所根柢。非气则理无所依着。又曰。发之者气也。所以发者理也。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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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也。气者阴阳也。今曰太极与阴阳互动。则不亦误乎。至于四七。则四端不如七精之全。七情不如四端之粹。盖圣贤之立言虽异。其性情之理。则固无不同也。盖先生妙契至微。沛然自信。敢说先儒未敢说底。然后如耒耜陶冶备具。而生人之道乃足矣。又尝折衷群言。删繁就要。为小学集注。采摭经传。提纲挈维。为圣学辑要。谓初学必先下学。作击蒙要诀。谓学者当有准则。作自警文。至于四书六经。注解口诀。多所更定。其于经传本旨。无不吻合。凡所论说。发明极致。通透洒落。先生教人。无间贤愚。而其科级甚严。听其辞气。放心邪气。自然不萌心胸。其接人。和以有容。刚以制义。御小人俾不罹于罪。助君子必欲成其美。故人无愚智。莫不饮其醇茹其实。以为盛德君子。而至于才周万物。学际三才。行贯神明。识彻古今。事变万殊。而烛之不失毫釐者。则未有窥其涯涘也。先生抱经济之器。至诚在斯民。唯恐一物不得其所。立朝二十年。引君必以尧舜为期。事业必以三代为准。 经筵讲说。极公私之辨。明王伯之分。其言感激动人。上每虚心竦听。或至日昃忘倦。一时耸叹。莫不敛衽推先。真所谓儒林之山斗。国家之蓍龟也。呜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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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庙之际。天降先生。明良相遇。千载一时。固将挽回世道。以兴礼乐。奈何流俗不知。党机相轧。欲行古道则谓之迂阔。欲祛宿弊则谓之纷更。欲和士类则谓之依违。欲任时事则谓之专擅。群咻众诽。使不得一日安于朝廷。虽其行道救世之心。惓惓于中。而亦不为枉尺直寻之计。故竭忠以感 上心。而言不用则退。尽诚以协朝论。而意不合则退。是知先生之在朝也。未尝一日而忘去。其去也亦未尝一日而忘世。则先生之心。其亦戚矣。逮夫乾刚独断。阳复有期。而天不憖遗。年未半百。位不充德。天之与夺。果何意欤。宋人有言曰。伯淳之无禄。天下之无禄。其谓是欤。惟其立言明道。足以开牖后学。遗风馀韵。足以耸动衰俗。则先生之道。虽不及大行于当时。而其流及于无穷者。诚不可诬矣。意者天之所以降先生者。其或在是欤。 仁祖初政。 特赠领议政。谥文成。京外诸生。屡请从祀文庙。而群议尚今不咸。集以为程叔子之继孔孟。须待一紫阳而后知也。铭曰。
明道之资。考亭之学。欲行于世。天夺之亟。惟其有传。惠我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