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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峰全书附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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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峰全书附录下
 [遗事]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33H 页
遗事[门人龙邱徐凤龄记]
先生状貌奇伟。眉宇莹然。其眼光。虽昏夜间。开视窗壁。如挂星灯。八旬之后。犹有碎光。
赵参奉德厚翁(名宗培重峰子)尝曰。此爷状貌殊常。非他爷比。余未及逮事牛,栗诸老先生。未知其状貌何如。而余所及见诸长老。未有如此爷之魁伟者。真世间非常之士矣。呜呼信哉。因想先生。气像如光风霁月。胸襟如冰壶秋月。其自号冰壶。实自道也。后之欲知先生状貌何如者。读抗义等诸编。则可以想见其光明俊伟。磊落轩天地气像。不啻若谪仙屋梁颜色矣。
先生当辛卯间。正学坐党。斯文将丧。则挺身赴义。耻不得预。逮至辛丑,壬寅之间。奸邪壅蔽。忠愤莫白。则屏伏丘壑。尊行闻知。然则先生之出处。一以道而已。初无较计利害于其间矣。
先生景慕忠贤。出于至诚。虽书尺文字之流落者。莫不收取而宝藏之。是以重峰先生抗义文字。得于俗儒杂记而登著简策。又于汉中。得己卯名贤金自庵絿科试名纸于闾阎间。爱而宝玩。后赠其子孙。以为杜家之宝。又于竹树儒士家。得自庵千字笔迹。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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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百六十字。作五伦诗一篇。刊行于世。又尝曰。余少时。偶得霁峰先生与松江相国简牍于乡旧家。笔法奇伟。深足可玩。然藏之吾家。不若藏其子孙之家。故取而赠晴沙令公矣。呜呼。先生于先正手泽。其爱玩宝惜之心。若是其郑重。又必求其子孙而赠遗。其意岂不益可敬哉。
先生尝以为读书讲学。此不过多识前言往行。以蓄其德矣。为士者欲为学问。则小学一书足矣。欲求治平之大业。则大学一书足矣。今之学者。终身讲学。读破万卷。而无一日之躬行。无一字之服膺。是犹终朝说食。不得一饱者也。然则读书有何所益。夫为人子而学得孝字。则须服行孝亲之实。然后方可谓学得孝字人矣。为人臣而识得忠字。则须服行忠君之实。然后方可谓识得忠字人矣。苟无忠孝之行。虽忠孝二字万万遍诵。与初不识有忠孝二字者。有何小异。此梁元帝读书万卷。犹有今日者。岂非可笑乎。是以自伊洛关闽诸先生讲明道学之后。读书之人。不为不多。而世道日下。人心日漓。是果有读书之力乎。此上蔡所谓能言真如鹦鹉者也。虽巧言如簧。岂离禽兽之归乎。惟我箕邦。儒者亦不为不多。而其考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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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终不离乎言语文字之间。圣门五科。其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则或有之。笃行一事则阙如也。岂非后学之所可警惕而鉴戒者也。是以我先生平生讲学。只观其大义有关于纲常伦纪者。而不为训诰词章之学矣。
夫人郑氏家。以素封。甲于南中。田宅财物甚多。及其分柝也。先生则若干奴婢外。无所取焉。
鱼都事梦濂丈。(字士泳)丁卯乱后。寓于光阳。势无所归。先生以渔樵二力。济其薪水。盖先生之于鱼丈。素昧平生。而先生王考钝庵公。与鱼丈王考判书公季瑄。友善故也。
申化堂敏一抵先生书有曰。前蒙周急。收得贡木二十二疋。举家感祝。此古人之事。弟誇说诸友。以为激劝末俗颓风耳。又曰。弟万死之馀。流落丰基小白山中。无耕牛。故今年又失稔。百口无食。奈何。想老兄有馀牛。一者须借我牵送。待我得牛。当还之。非吾兄则不敢道此事。难与俗人言也。先生乐善好施。常若不及。蔚然有古君子之风。盖申化堂。平生不受守令赠遗。未尝干求于人。而独于先生如此。
先生有侄四人。相继病死。殆无虚岁。外人疑其瘵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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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中族亲。一乡诸友。咸劝先生避之。先生不听。凡救病治丧。终始亲执。人皆为先生危之。而先生不少动念。诸侄丧亡之后。孤儿寡妇。尽心顾恤。一门之内。为孀妇者六人。视其丰歉。轸其饥寒而抚恤之。其子女之贫乏无以婚嫁者。出其家资。使之婚不失时。伯兄长孙。尤加爱重焉。
先生内弟梁一龙。居在金浦地。而贫不能奉先祀。先生以湖西奴婢。成文永许。任其使唤。其睦姻之义如此。又于海西白川地有田民。而其所收不为取用。京乡亲旧之贫乏者。未婚葬者。散而周之。以为常。
先生自少律己俭约。不御华美之服。安贫乐道。不以世累介怀。势利芬华。视之若浮云。平居不务矜持。若无甚异于人。而至于出处进退辞受取与之节。无不各当其义。凡诸衣服饮食。不为后日之虑。而有老亲者则辄与之。有饥寒者则辄许之。是以上下老少。俱得其欢心。得一美味。争来献之。冀其一尝。尽其诚款。平生无言遽色。不喜与人交游。公正无私。仇疾偏党。目不疾经朝报。口不出时论。而或有言及党论者。则必大言折之。恬淡无求。不事生产。涵养义理。优游自得。其所践履之笃。造诣之深。固无让于前贤。则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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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一世师表。而不以师道自处。谢绝生徒。不为教授。学者或有来问。则必开示蕴奥。磬竭无隐。且接人之际。言笑温雅。尽其衷曲。不择贵贱。应酬如一。而与有官爵者言。必以辅国字民之道。眷眷言之。与凡人言。必以孝悌忠信之义。恳恳道之。见人之善。若己有之。闻人之恶。思欲化之。苟非大恶不道之人。必以理喻之。使之迁善改过。其人终不改。然后绝之。苟有一言一行之善者。嘉奖不已。又有忠孝之可尚者。必表而出之。或为之立传以记之。或使之陈达以旌之。赖而不泯者不知其几。虽高卧山林。蕴椟自珍。而爱君忧国之诚。出于天性。念及时事。慨然太息。或至流涕。屡抗疏章。不避忌讳。
先生尝曰。节义。是学问中一事。而今遂岐而为二。以儒为名者。徒以绳行尺步。小廉曲谨。为学问之事。而未闻以节义自励者。是可叹也。又尝曰。世人于其父兄师友。多为溢美过实之言。使死者有知。独不愧于心乎。寻常言语间说不置。盖戒其子弟门生之意也。故先生行迹。只以人所共知者。略记之。
隐峰全书附录下
 [行状]
  
行状[市南俞文忠公棨撰]
公讳邦俊。字士彦。自号冰壶。学者称之为牛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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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系出竹山。十代祖讳元衡。门下侍中。封竹城君。八代祖讳挺生。宝文阁直提学。始仕 本朝。五代祖讳民。登武科。以训鍊参军。死于李施爱之乱。 赠中训大夫,宗簿寺主簿。公家之居宝城。自主簿公始。高祖讳范。以学行除职。官至县监。曾祖考讳秀崙。成均馆学谕。祖讳舳。官至牧使。自号钝庵。登 靖陵朝文科。累授承政院注书司谏院正言司宪府持平掌令。而皆称疾不仕。浮沈冗散。与金河西麟厚,林石川亿龄。优游自适。时人谓之湖南三高。考讳重敦。中司马两试。妣南原梁氏。允纯之女。左赞成渊之孙。司马公早世无嗣。取公为后。即母兄佥知中枢府事重宽之次子也。佥枢娶珍原朴氏而儆之女。以 万历癸酉十一月丙申。生公于宝城梧野洞私第。儿时气像不凡如成人。早从同郡竹川朴先生光前及姊兄兰溪朴先生宗挺受学。两公皆深加期待。年十六。赴乡举。见场屋纷扰喧聒之状。心甚耻之。遂绝意举业。专心为己之学。年十九。往拜牛溪成先生于坡山。先生时被钩党之厄。杜门谢遣生徒。公始至。先生辞以病癈。不即相见。公退宿于听松先生书院。翌晓复至。拱立门下。至晚不退。先生嘉其诚笃。始许贽礼。引与讲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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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解高明。多发蕴奥。先生深重之。公家有老亲。未几辞归。先生贻书教之曰。窃见士之为学。必有真实心地。刻苦工夫。师友夹辅。内外交养。然后庶几有得。而尤当自察自家气质之病。克己矫治。损其有馀。补其不足。根本稍培。行止稍立。可以行乎州里。免于僇辱也。贤者年富而气锐。居今之世。恐非安德之基也。诚愿一意下学。必以孝悌忠信为本。以谦逊拙讷为质。以沈潜笃实为工。劬书玩索。坚固操持。则以清明之美志。终必有所至矣。公为之服膺。平生得力。盖多出于此云。壬辰之乱。从竹川朴公。倡起义旅。以军事往拜体察使松江郑相公于公山。论难机务。松江大加敬歏。丁酉。公奉老亲。避兵山中。猝遇贼兵。公以为坐而待尽。不若杀贼而死。约同行数十人力战。贼将为流矢所毙。贼败走。一行赖以得全。戊戌。闻牛溪先生观化。公以亲庭病忧。不能奔哭。为平生痛恨。为之服义服期年。其后数岁。郑仁弘,奇自献等诬陷牛溪。罪及泉壤。公益无意于世事。辛亥。挈家还京。寓梅洞旧居。所与往来者。皆先辈旧德。时奸凶满朝。世道否塞。贼臣尔瞻。闻公行谊。必欲收用公。因公所亲者。致意于公。且言彼若见我。则我当伸理牛溪之冤云。贼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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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缵男。至于再度来访。公皆避不见。遂决意还乡。亲旧如月沙李相公,沧浪成公诸人。临别赠诗。以道其意。识者皆高之。甲寅。卜居于宝城之牛山。盖爱其江山清旷。而去人境渐远也。自是优游物外。益不与世事相接。天启癸亥。 仁祖大王靖内乱。公为书移大司马金公瑬。论及当时急务。以去偏党收人才。先公后私豫备不虞。为先。而金公不能用。甲子。除童蒙教官,司圃署别提等职。皆不赴。乙丑。楸滩吴相公荐公于 筵席曰。末世奔竞成风。而超然退去者。惟安某一人而已。 上曰。此人。予所闻知。卿等可先收用。是岁八月。除獒树道察访。公以屡蒙 圣恩。一未肃谢。为大未安。舆疾上京。谢 恩后即下任所。留十九日。弃官还牛山旧居。自是足迹未尝一至都下。盖公素定于中者。此可见矣。丁卯春。西事方急。公纠合义旅。约平日素相知诸生数百人。奔赴国乱。时完平李相国元翼在完山。领抚军司。请公问计。完平叹服曰。此言正合时宜。当 启闻采用。未几。贼退还乡。辛未。白江李相公敬舆按湖南。本郡儒生等。列公行义。请转闻于 朝。崇祯壬申。除济源道察访。不起。丙子。尹大谏煌。于 榻前荐公。气节敦确。可以直谏。赵相公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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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力荐之。时有馆学多士。请以栗谷,牛溪两先生从祀文庙之议。丑正之徒。诋诬两先生。以为不可从祀。公闻之慨然。上疏力陈两先生被诬曲折。源委详悉。多有诸疏所未及痛柝者。近万言。人以为此疏可作百世一公案。会西事告急。 批不及下。是冬。车驾狩南汉。公又起义兵。为勤 王行。尝语人以江都任托非人。必不守。因呜咽泣下。后果如其言。行到砺山。闻南汉解围乃还。己卯。筵臣有陈公节行者。 上特命升公参上官。除典牲署主簿。公以大乱之后。 君父有此特恩。不可不一肃。行到中路。疾作还归。庚辰。上疏深斥和议之非。究论致祸之由。言辞痛迫。不避忌讳。至言国家壬丁之乱。蒙 中朝拯救。得以再造。今乃弃义忘恩。助兵犯顺。 殿下将何颜以见 先王于地下。抑何以责臣民亲上死长之义乎。 殿下亲经南汉之厄。迄未闻有一举措。使数百年大业。束手就亡。臣每念及此。心崩胆裂。怒发冲冠。不得不雪涕而言之也。方今备御之策。只在于明赏罚立纪纲。而当国误事之臣。徘徊观望之将。尚保首领。意气自若。其被诛者。惟小校若干人。明白死节如金尚容者。尚不得蒙褒恤之典。 殿下之赏罚如此。则纪纲何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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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立乎。且曰。 殿下之臣。惟金尚宪,郑蕴,俞伯曾等数人。其扶植纲常之志。慷慨直切之言。非诸臣庸碌者之可比。国家之扶持至今。皆是此数人之力。而论者以尚宪为忘君负国。恣意攻击。无所忌惮。一线之国脉。将坏于此辈之手。今日国事。呜呼殆哉。 殿下诚能听臣之言。明赏罚立纪纲。以为振作恢复之本。则虽未能直捣辽沈。荡覆巢窟。庶可明大义于天下。永有辞于后世矣。疏入。竟留中。甲申。除工曹佐郎。乙酉。除宗庙署令,翊卫司翊卫。己丑。 孝宗大王嗣位。除工曹佐郎。皆不赴。赵相公复于 榻前。力陈公可用曰。此人年深多病。虽未能从仕。请招致京中。以为国人之矜式。是年十一月。除司宪府持平。公上疏力陈老病不堪供职之状。且言嗣服之初。恢张公道之意。疏再上。 上嘉纳所陈之事。而勉副递官之请。辛卯。除司宪府掌令。上疏辞职。 上命春和日暖上来。公复疏陈老病已极。决难就道。且言逆狱已讨。无复可忧。而镇定人心。实为急务。 上答曰。所陈之言。实是忧爱之至诚。可不书绅体念焉。尔以老病不得上来。良用嗟叹。今姑允从尔意焉。壬辰。本道御史闵鼎重还朝。启于 榻前曰。臣来路。见前掌令安某。则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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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涕泣深。以未得一睹 天颜为至恨。臣观其筋力。似难登道。此人职经四品。年今八十。合有优老之典矣。 上曰。虽平常之人。皆有例恩。此人则不可无优礼之举。即令该曹特升堂上。癸巳。除工曹参议。公复上疏陈恳。 上为之勉许。以安其心。翌年甲午。公年八十二岁。以十一月十三日己亥卯时。易箦于隐峰精舍。公当观化前一夕。眠食无异平日。门生数人。适来宿精舍。明灯正坐。与之谈话。至于夜分。乃始就寝。平明。起坐盥洗。更着新衣。欹枕就卧。因以别世。侍侧之人。莫知其捐馆。讣闻。 上特命该曹。令本道致赙。明年乙未二月丙申。葬于宝城竹坊洞佥枢公墓下坐子向午之原。远近赴吊会葬者甚多。多士议以为绫州。乃公晚年栖息之地。通谕道内。营建书院于州南之道山。既又创于宝城之大溪。赞善宋浚吉,筵臣金寿兴等 启陈公志节过人。南中士子。咸宗师之。朝家亦当有褒赠之典。 上命该曹举行。戊戌。 特赠公嘉善大夫吏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此公平生终始之槩也。公天姿正直。气节坚确。平生志行。皆于忠孝大本上。得力推出。故睦爱族党。隆亲师友。好古乐善。重义轻财。不假修为而沛然有裕。盖有今世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38L 页
之所绝稀。古人之所难能者。年未解龀。遭所生母丧。殡殓之后。佥枢公率公避外。盖以厉气炽染也。公潜入殡所。号哭不出。佥枢公亲到。大加严责。然后始出。公事所后母梁夫人及佥枢公。各尽其道。敬养备至。及其遭忧。丧制一遵朱文公家礼。佥枢公素钟爱公。多以田民。成文以给。公辞之甚固。及佥枢公卒。以其田民。分给诸侄之贫穷者。夫人郑氏家。以素封。名南中。及其析著之日。公于若干臧获外。亦无所取。侄子四人。相继病死。外人咸疑其瘵疾。劝公避之。公终始护病治丧。略不动念。一家之内。为孤孀者甚多。而视其丰歉。轸其饥寒。未尝至于匮乏。其子女之婚嫁者。出其家财。俾不失时。外亲有贫不能奉先祀者。分给奴婢。亦许任使。近京有庄所。所收颇优。尽取以周京乡亲旧之贫乏者。岁以为常。家中仆从。有传世使用者。必详加究覈。容有一毫之可疑者。虽多至累十口。即许还给本主。赵重峰旧基。在金浦地。子孙贫薄。转卖他人。公闻之慨然。办价还买。归其子孙。以为后日建祠立碑之所。自少律己俭约。不近侈美。势利纷华。视之若浼。平居不务矜持。若无甚异于人。而至于出处进退辞受取予之际。无不斩斩然各当其义。平生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39H 页
无疾言遽色。不喜与人交游。公正无私。仇疾偏党。而至于谗说殄行。师友被诬处。则亦必穷源极论。以破其说。一时名相如吴楸滩,赵浦渚。书尺往复。常以晚节为忧。止足陈戒。其见识之高。践履之笃。固可为人师表。而亦未尝以师道自处。谢绝生徒。不肯教授。然或有以诚来问者。则亦必开示蕴奥。渴尽无隐。接人之际。言笑款雅。不择贵贱。应酬如一。与官人言。必依于公忠。与后生言。必依于孝悌。见人之善。若己有之。闻人之恶。思欲化之。苟非大恶不道之人。必以义理谕之。使之迁改。至终不可化。然后绝之。每语及人事亲至诚。忘身殉国者。未尝不三复击节。为之立言记实。犹恐其或泯。其所著如李大源传,抗义新编,湖南义兵录,三冤记事,师友鉴戒,混定录等书。行于世。公虽高蹈林泉。绝意仕宦。而爱君忧国。出于至诚。每念时事。慷慨太息。或至流涕。屡抗疏章。辞气激烈。见者为之瑟缩而不敢读。公尝曰。节义。是学问中一事。而今人遂岐而二之。以儒为名者。徒以绳行尺步。小廉曲谨。为学问之事。而未闻以节义自砺者。是可慨也。于前朝推郑圃隐。在近世尊赵重峰。以为名世真儒。尝裒集重峰文集。表出其请绝倭举义兵疏章檄书。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39L 页
附以言行碑文。撰成抗义新编。图绘先生行迹于卷首。以为对越激励之地。既又跋先生东还封事。以著先生经济之志。深信笃慕。言必称而动必法。晚扁精舍曰隐峰。盖合两贤之号而寓景仰之意也。古所称闻风兴起。异世同道者。公实有焉。噫。若公者。真可谓古人之笃行。今世之完人。已矣。今不可复见斯人。呜呼悲夫。夫人庆州郑氏。判官(赠左承旨)承复之女。礼曹参议孝终之玄孙。禀性贞淑。秉心塞渊。早归公。事舅姑奉先祀。咸尽其礼。教子弟御婢仆。各得其宜。内外亲戚。咸极敦睦。衣服饮食。一遵公志。周穷恤贫。无所吝惜。公甚敬重之。先公十三年而卒。享年七十二。举五男三女。曰厚之,(赠左承旨)慎之,审之,益之,逸之。女长适学生郑昌瑞。次适学生梁一南。次适士人曹挺有。厚之娶县监成文浚之女。生三男三女。男曰峑进士。(县监)曰崟生员。(礼曹佐郎)曰𡼾登武科为虞候。(刑曹佐郎)士人闵彭龄,尹商弼,崔处厚其婿也。慎之娶参奉赵懋之女。生四男三女。男曰𡼎,嵛,。士人李徵远,梁之沆,梁之汉其婿也。审之娶奉事闵禧之女。生二男一女。男曰,𡷫。士人洪命基其婿也。益之娶奉事金义鸣之女。生二男四女。男曰峋,。士人李瑱,梁禹畴其婿也。二女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40H 页
未字。逸之娶学生宋栻之女。生二男三女。男曰嵾,崴。士人朴世亨,梁之亿其婿也。一女未字。郑昌瑞生二男。曰东五,东圭。梁一南生二男一女。男曰禹成,禹及。禹及登武科为兵使。士人白光时其婿也。曹挺有生一男二女。男曰善行。女皆未字。峑生二男二女。男曰斗相,翼相。女皆未字。崟生一男五女。长适士人崔与天。馀皆幼。𡼾生一男一女。皆幼。闵彭龄生二男四女。男曰后衡。馀皆幼。尹商弼生五男二女。皆幼。崔处厚生一男。曰斗瞻。𡼎生四男一女。长曰衡相。馀皆幼。嵛生一男一女。生二男一女。梁之沆生一男二女。梁之汉生三男。生一男一女。𡷫生一女。洪命基生四男一女。嵾生一男一女。崴生一女。朴世亨生五男。郑东五生二男二女。梁禹及生二男二女。白光时生一男二女。曹善行生一男一女。斗相生一男。皆幼。棨生也晚后。闻公风义则宿矣。平生景仰公。窃不后恒人。亦尝屡蒙公书问提警。未及一扫公门。而公已下世。惟兹一念。未尝不耿耿于中。公之孙峑。千里来访。属以公状。呜呼。棨何敢辞。辄忘其固陋而撮其事行。以俟当世立言君子之采择焉。
隐峰全书附录下
 [墓志]
  
墓志[美村尹公宣举撰]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40L 页
默庵成先生守道坡山之牛溪。重峰赵文烈公就而问学。实有河南龙门之盛焉。后有游牛溪之上而慕重峰之风者。曰牛山安公。公弱冠。自南方执贽。请见于坡山。先生方被党祸。杜门谢病。公退处书院。日至门下。拱立不懈。先生嘉其诚笃。引与之讲讨焉。公遂与先生胤子沧浪公文浚。同趋于席间。既归。先生贻书教之曰。窃见士之为学。必有真实心地。刻苦工夫。师友夹辅。内外交养。然后庶几有得。而尤当自察气质之病。克己矫治。贤者年富而气锐。恐非安德之基。诚愿一意下学。必以孝涕忠信为本。谦逊拙讷为质。沈潜笃实为功。公受之而平生服膺焉。及夫乙亥从祀之请也。邪说乃作。公为先生洎栗谷李先生抗章。悉陈道德之真。痛辨谗贼之诬。公之此疏。实与重峰丙戌封事。同为百世之公案云。公与重峰。虽有同道之义。而未尝一觌其面。特以风谊相感。常谓重峰学问节义。同符于郑圃隐。俱可谓名世真儒。裒辑其遗文事迹。并为六卷。而撮其请绝倭举义兵疏章书檄。附以碑文言行。名之曰抗义新编。抽出入事。图画卷首。又取其质正时两大疏。前后刊行。且其旧基之在金浦者。子孙贫不能保。为办价而还买之。以资他日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41H 页
建祠立碑之地。噫若公。真可谓早自得师而嗜义如渴者也。公讳邦俊。字士彦。竹山之安。著自胜国。十世祖元衡。门下侍中。封竹城君。五世祖讳民。以训鍊参军。死于李施爱之乱。 赠中训大夫宗簿寺主簿。家于宝城。自主簿始。高祖讳范。以学行入仕县监。曾祖讳秀崙。成均馆学谕。有子长讳舳。历堂后,薇垣,乌台。官至牧使。与金河西,林石川。优游自适。号钝庵。时人谓之湖南三高。钝庵有子。长讳重宽。佥知中枢。季讳重敦。中司马两试。公即佥枢公之次子也。司马公早世无嗣。以公为之后。所后母南原梁氏。允纯之女。赞成渊之孙。所生母珍原朴氏。而儆之女。以万历癸酉十一月丙申。生公于宝城梧野洞。自幼少时。已见崭然。早从同郡朴竹川光前及姊兄朴兰溪宗挺受学。年十六。赴乡举。耻其纷杂。遂弃其业。而专心为己之学。辛卯。负笈千里。北学于坡山。壬辰倭乱。从竹川倡义旅。以军事拜体察使松江郑相公澈于公州。相公大加叹赏。丁酉。奉老避兵于山中。猝遇贼。约同行数十人曰。与坐而待刃。不若力战而死。矢殪贼将。馀卒败走。一行赖而得全。戊戌。牛溪先生易箦。公以亲癠不得奔哭于溪上。为之服义服期年。数岁而仁弘。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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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之诬作。辛亥。公挈家入京。则谗邪得志。世道益艰。贼臣尔瞻欲取公为己用。因公所知而致言曰。若一见我。则当伸其师冤。缵男为再度来访。公皆避不见。遂决意还南。沧浪公及月沙李相公廷龟。赠诗以送之。甲寅。卜居于郡北牛山之下。为终焉之计。从游者诵义之徒。称为牛山先生。十年而为天启癸亥。 仁祖反正。大司马金公瑬乃旧交也。公作书论当时急务。以去偏党收人才。先公后私豫备不虞。为言。甲子。除童蒙教官司圃署别提。皆不仕。楸滩吴相公允谦。荐公以恬退。乙丑。除獒树察访。公舆疾上京谢 恩。之任留十馀日而归。丁卯。奴寇至。公纠合同志数百人。奔问 国难。至完山。抚军司完平李相国元翼。请公问计。称其得宜。贼退乃还。辛未。李白江敬舆按节湖南。以士子公议。列公行义于 朝。除济源察访。不赴。丙子。西虏僭号。 朝廷据义斥绝。 上志奋发。命求贤才。吾先子与赵文孝公翼。并荐公可擢用。及 车驾出狩。公率义兵为勤 王。行到境上。闻南汉围解。即罢归。己卯。筵臣又有陈公节行者。 上命升典牲署主簿。公以大乱之后。有此 特恩。不可不一肃。载至中路。疾作而归。遂上疏深论致乱之由。在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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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言辞痛切。不避忌讳。连拜刑曹佐郎宗庙署令,翊卫司翊卫。己丑 孝宗初政。除工曹佐郎。皆不赴。赵文孝公力请致公于京。以为矜式。十一月。乃以司宪府持平 召。公疏陈老病不堪供职之状。且言嗣服之初。宜先恢张公道。辛卯。升拜掌令。屡疏辞职。兼陈时务。 上皆嘉纳焉。壬辰。御使闵鼎重自南还。 启公年大耋。合有优老之恩。 上即令铨曹。特 赠绯银。拜工曹参议。甲午十一月十三日己亥。考终于精舍。前一日。与门生数人。话至夜分。翌朝盥洗。更着新衣。引枕就卧而逝。讣闻。 上令本道别致赙礼。翌年某月某日。葬于郡北竹坊洞佥枢公墓下坐子向午之原。(乙巳一月。改窆于世葬沙山。甲申九月。改窆于同福渴鹤嶝后丙壬之原。)远近多士。相与建书院于郡西大溪及绫州之道山以俎豆之。赞善宋公浚吉。陈公志节为南中士论所宗师。不可无 褒赠之典。参判赵公复阳。亦为陈 启。上命赠嘉善大夫吏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公禀正而操确。气刚而志亢。自厉以忠孝之节。能析于义利之辨。亲宗族笃师友。务实绌华。乐善好施。实有古君子之风。其未龀也。所生母丧寸疠疾。举家避外。而公潜入哭于殡。佥枢公亲往严责。而后乃出。及长。家侄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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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继病死。人疑其瘵症。劝公避之。而公救药视殓。终不为动。父甚爱公。偏厚之以臧获。公力辞不得。父殁。分与诸侄。公妇翁家。以素封名。析著之际。其所当取者。亦不尽取。一家多孤孀者。皆依公为命。其有子女。为之资妆。而嫁娶无失时。外亲之贫不能奉先祀者许以奴婢。永给使之。近畿有庄。悉取所收。以周亲旧之穷乏者。僮仆之所自生。容有可疑者。则虽自世传多至累数十口。即加详覈而还其主。是皆他人之所难能者也。其律己以约。不近侈靡。尤于势利纷华。视之若浼。居常不务矜持。自无甚异于人。见世之为士者类多华而不实。深自以为耻恶。故未尝寻行数墨。引接后生。不以师道自处。而至于出处辞受之间。无不斩斩然各当其义。言语应酬之际。无贵贱无智愚。亦无不竭诚而善导之。处心一于公正无私。仇疾偏党。而若其谗说殄行。师道受诬。则为之穷源极论。必辟之而后已。或闻人事亲以诚。殉国以义者。则未尝不三复击节。表而记之。犹恐其或泯也。退处林泉。绝意仕宦。而爱君忧国。出于至诚。每念时事。慷慨太息。或至流涕。前后疏章。辞气激烈。言论剀切。读之者为之洒然易容。尝谓节义是学问中一事。而以儒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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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徒以绳行尺步。小廉曲谨为务。而未闻以节义自励者。是可慨也。尝自号曰冰壶。则可想其气像。扁其舍曰隐峰。盖合圃隐重峰之号而寓景慕之意也。所著抗义编及李大源传,湖南义兵录,三冤记事,师友鉴戒录,混定编录,买还问答等书。行于世。坡山年谱之成也。宣举为质于公。且就公之所述混定,买还等编。略贡一二瞽说。公与之反覆焉。盖将考溯渊源。明审问辨。以正古人疑信之传。而公遽易箦矣。贞夫人庆州郑氏。判官承复之女。礼曹参议孝终之玄孙。贞淑塞渊。克顺妇道。事尊章以礼。奉蘋蘩以诚。制节出纳之际。惟公志是承是奉。上下咸服其慈。戚疏皆称其惠。公甚敬而重之。生先公二年。卒先公十三年。葬与公同原。有男五人女三人。男曰厚之,慎之,审之,益之,逸之。婿曰郑昌瑞,梁一南,曹挺有。厚之娶沧浪公女。生三男。峑进士,崟生员,𡼾虞候。三女婿。闵彭龄,尹商弼,崔处厚。慎之娶参奉赵懋女。生四男。𡼎,嵛,。三女婿。李徵远,梁之沆,梁之汉。审之娶奉事闵禧女。生二男。,𡷫。女婿洪命基。益之娶奉事金义鸣女。生二男。峋,。四女婿。李瑱,梁禹畴。馀未行。逸之娶宋栻女。生二男。嵾,崴。三女婿。朴世亨,梁之亿。馀未行。郑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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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生二男。东五进士。东圭。梁一南生二男。禹成,禹及兵使。一女婿白光时。曹挺有生一男。善行。二女未行。曾孙男女。多不尽载。宣举。沧浪之甥也。窃闻沧浪尝谓公有拔俗壁立底气槩。凡公所为文字。沧▣(一作浪)莫不与之参證焉。亦尝闻公称沧浪不衰曰。余少及先生之门。未能终始承教。所与开发者。实在沧浪。文德克继前人而世无知之者云。其相许与。不翅深且重也。宣举既熟闻而习知矣。公之孙峑,崟等。以吾友市南俞公棨之状。来示宣举。请相幽堂之役。宣举不敢遽当。而亦不敢终辞。遂以所得于舅家者。徵诸状辞。而为之序次焉。铭曰。受伊洛之学。倡东南之道者。昔闻龟山。今有牛山。有旷世相感。而慕义无穷。传有其语。吾见其人。辟邪之疏。不减于峰论。抗义之编。能溯其坡源。吾党翕然而称述。宠秩荣加乎存殁。是以为后生之则。用篆于幽宫之石。
隐峰全书附录下
 [墓表]
  
墓表[南溪朴文纯公世采撰]
牛山先生安公既卒。市南俞公棨状其行。鲁西尹公宣举志其墓。阐德表烈。殆无馀憾矣。乃者公孙峑。又属表阴于世采。呜呼。其何敢辞。盖公生当 宣庙盛际。委己贤师。庶几使伟气卓节。得以有为于世。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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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因寇戎交乱。伦常斁灭。遂至卷怀于湖徼。后虽得值 仁庙中兴。群贤汇征。乃堇一出以谢 朝命。旋复还山。忧愤晦遁。以殁其身。殆近世一人而已。始公在娠。有异徵。比长。状貌魁奇。目光炯然。人知非常士也。天资刚毅质直。迥出常伦。平生博学笃行。一以抗志自信为主。常曰。古人所谓读书。只是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之义。又曰。如识得忠孝二字。必能尽事君亲之道。然后方可谓之识得。稍长。从朴竹川光前,朴兰溪宗挺二公受书。兰溪试以言志诗。公即草进。辞意高远。大被称赏。仍弃举子业。专意学问。弱冠。谒牛溪成先生于坡山。执贽而请学焉。时先生方罹党祸。辞而不见。公屡日拱立门外。先生嘉之。引与讲习。及辞归。复谕以真实刻苦。矫治气质之道。公终身服膺。且锓所述朱门学法于家塾以守之。及其充拓发越。尚友古贤。则又以我东圃隐郑先生及重峰赵文烈公。推为名世真儒。因扁精舍曰隐峰。以致其崇慕之志。又为赵公蒐辑遗文。深信而笃好之。不啻所谓旷世而相感者。间辄喟然曰。节义。本学问中一事。夫以儒名者。类不知自励于此。切切然惟务绳尺拘曲之为。何哉。由是其所论著。无非所以阐师友辨邪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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奖节义鸣冤枉者。俱可證明。辅益于世道。则是不特为考迹察言之用己也。性且至孝。幼时。所生母遘毒疠以殁。公潜往号哭极哀。家长觉之。亲加督责。而后始出。后值一家侄孙继亡者十馀人。人皆疑为瘵疾。而公终始莅丧。少不动。其于亲戚旧故。尤加敦恤。轻财好施。多行人所不能行者。壬辰倭乱。从竹川公起义旅。参谋幕下。间诣体相郑公澈。论辨军机。郑公大奇之。及西虏再警。辄皆纠合同志。别成一军以赴焉。会值贼退解归。尝于丙子乱后。上封事数千言。不避忌讳。因请面陈自强备御之策。后因宫中巫蛊事。极陈危亡之象。皆不报。然其忠爱忧伤。出于至诚。辞气激烈。往往不觉流涕而痛哭。傍人为之感动。与人交必信。如闻其当国施措。虽在田野不惮。与之商确世务。冀其有所补益。或相规箴。辞受之义甚谨。尝谓士君子大节。只在于晚年出处。至论东西朋党。以为此乃国家兴亡所关。痛心疾首。辟之而后可以行道。既以勉人而又必自靖其心。遂乃甘忍沦废于穷海之滨。而未尝少诎也。盖公平日所以存心制事。动辄本于忠孝。晰于义利之辨。质悫宏远。先立其大者。而小者不能夺。要其成就。夫岂不出于学之博而行之笃。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45H 页
以造夫高明正大之域。而又非所谓尊贤尚友以成其德者否耶。呜呼其可敬也哉。公讳邦俊。字士彦。世为竹州人。王父讳轴。掌令。当我 中,明间。屡徵辞以疾。与金河西诸公名相埒。父讳重敦。进士。实以其母兄佥枢公重宽子为之后焉。公自光海时。屏居宝城。仁祖反正。除教官不就。数岁。复以吴相国允谦荐。除獒树察访。始至京拜 恩而归。自是足迹一不及都下。至 孝宗初。赵文孝公翼。力陈其贤。请加招延。为国人矜式。乃拜司宪府持平。升掌令。皆力辞。未几。因绣衣还 启。宜用优老典。超拜工曹参议。遂以 崇祯甲午十一月己亥捐馆。寿八十有二。讣闻。 命致赙礼。葬于同邑先垄抱午之原。后以筵臣陈请。 特赠吏曹参判。夫人郑氏。子五人。厚之,慎之,审之,益之,逸之。女三人。适郑昌瑞,梁一南,曹挺有。是为牛山先生安公墓表。
隐峰全书附录下
 [谥状]
  
谥状[礼判金公羲淳撰]
通政大夫工曹参议 赠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成均祭酒 侍讲院赞善牛山安公。卒于 孝宗甲午。当宁甲戌。 命赐易名。公之孙寿宅来谒。余为状上太常。状曰。公讳邦俊。字士彦。姓安氏。竹山人。生平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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圃隐郑文忠梦周,重峰赵文烈宪为人。自号曰隐峰。又号曰冰壶。学者称为牛山先生。因其地名也。十世祖讳元衡。门下侍中。仕丽朝封竹城君。八世祖讳挺生。宝文阁直提学。五代祖讳民。武科参军。战死李施爱之乱。 赠宗簿主簿。高祖讳范。以学行荐。官县监。生讳秀崙。成均学谕。生讳舳。 中,明间。屡除史官,台职。不就。与金河西麟厚,林石川亿龄。并称湖南三高。生讳重宽。佥知中枢。配珍原朴而敬女。公之考妣也。公生 宣庙癸酉。出后于季父司马公讳重敦。妣南原梁氏。郡守允纯女也。公之生也。仲父参奉公重洪梦。有衣冠人三度来问。仍命小字曰三文。既生。骨相奇伟。眼光如星。四五岁。已属文。颖悟绝论。见者咸称之。七岁。见二儿争刀。解所佩刀与之。以止其閧。十一岁。本生母夫人染疠殁。佥枢公率避于外。公夜潜入殡室。抱尸而哭。佥枢公严呵乃出。十三岁。受学于朴竹川光前,朴兰溪宗挺。作诗寓意于伯夷之西山,希夷之华山。兰溪大异之。十六岁。赴乡试。见场屋纷杂。遂抛举子业。专心为己之学。十九岁。抠衣于牛溪成文简浑之门。牛溪自遭党锢。止四方学者不许容接。公退而宿斋。翌又造门。拱立移日。牛溪感而受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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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讲讨。识解超诣。牛溪大器之。勉之曰。孝悌忠信为本。谦逊拙讷为质。沈潜笃实为工。劬书玩理。操持坚固。则自有所至矣。公书绅服膺。一生得力。多在此云。壬辰岛夷之难。从朴竹川倡义旅。以军事谒体府松江郑公澈。与论机务。规画井井。郑公大奇之。丁酉。岛夷再至。公将母入峡。道遇贼队。公曰与其立而将尽。无宁决战而死。发矢殪其酋长。众贼骇而散。一行得全。牛溪,兰溪之书札。藏于衣领中。牛溪所付石潭野史。亦持守勿失。七年干戈。道路梗塞。而候问相属于坡山。壬寅。仁弘辈构诬牛溪罔测。公无意于世。深自遁藏。昏朝辛亥。在骆山旧居。耆德之士。无不倾身交游。尔瞻使人讽之曰。某若来见我。师诬可雪。美官可得。缵男亦闻风再来。公皆避而不见。决意南下。甲寅。移居牛山。癸亥。 仁庙改玉。公抵书金升平瑬。劝之以去党论收人才备不虞。升平不能用。甲子。别选师表之人。首除公教官。不就。升平语人曰。听松后一人。乙丑。吴公允谦荐曰。奔竞之风已成。而超然退去者。惟某一人而已。 上曰予所闻也。特除司圃别提。复除獒树察访。公以累蒙 圣恩。一不膺 命。于礼未安。强疾赴邮。留十九日。弃还牛山。自后迹不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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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知时事无可为也。月沙李文忠廷龟之修诬史也。公以石潭日记付之。沙溪金文元长生。以早出为虑。公曰。藏在草野。或不免放失。不若收入史库。其他讥议。何可恤也。丁卯。建虏入寇。公倡义赴难。沙溪为召募使。以公为义兵将。完平李公元翼在完山 分朝。请公问计。上其策于 朝。将采用。未几。与虏媾和。命罢义旅。辛未。诸公咸荐。白江李公敬舆。以公行谊。八松尹公煌。以公气节焉。栗谷,牛溪从享之论起。丑正之徒。诋诬二公罔极。公上万言疏。洞辨源委。人以为百世公案。西警复至。 车驾南狩。公又举义勤 王。闻张绅为江都留守。金庆徵为检察。李敏求副之。叹曰。江都必不守。卒如公言。公领兵至砺山。闻南汉下城。痛哭而还。筵臣有以公节行言者。 特升主簿。公以大乱之后。有此 恩命。义当一肃。行至半道。疾作而还。庚辰。上疏斥和议之失。究论致祸之由。仍言 国家壬,丁之乱。蒙 中朝拯救之恩。得以再造。今乃弃义忘恩。助兵犯顺。 殿下将何以见先王于地下。亦何以责臣民亲上死长之义乎。 殿下亲经南汉之厄。而迄未闻有一举措。使数百年艰大之业。束手就亡。臣每念此。心崩胆裂。方今备御之策。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47H 页
惟在明赏罚立纪纲。而当国误事之臣。徘徊观望之将。尚保首领。意气自若。明白死节如金尚容者。尚不得褒恤之典。 殿下之赏罚如此。纪网何由而立乎。殿下之臣。惟金尚宪,郑蕴,俞伯曾数人而已。其扶树纲常之志。慷慨直截之风。非诸臣庸碌者比。国家之维持至今。此数人之力耳。论者以尚宪为忘君负国。恣意攻击。无所忌惮。一线国脉。将坏于此辈之手。今日国事。呜呼殆哉。 殿下诚能听臣之言。明赏罚立纪纲。以为振作恢复之本。则虽未能直捣辽沈。荡覆巢穴。庶可以明大义于天下矣。疏入不报。原平元公斗杓曰。虽未见施于一时。亦足以立万古之纲常。甲申乙酉。连除刑曹佐郎宗庙署令,翊卫司翊卫。皆不就。丙戌。上疏洞陈时弊。并及巫蛊事。见格于喉院。观者吐舌不敢读。己丑 孝庙初服。浦渚赵公翼陈白公之德行曰。此人年深多病。虽不能从仕。宜招致京中。以为一国矜式。 上特除司宪府持平。促召之。再上疏辞。兼陈任贤勿贰。去邪勿疑。辛卯。升掌令。又再疏辞。且言逆狱已讨。无复可忧。镇定人心。实为急务。壬辰。老峰闵文忠鼎重以湖南绣衣还。奏言安某八十。宜有优老之典。 命进阶通政。上疏辞。仍请罢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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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不报。癸巳。除工曹参议。又恳辞。 赐批勉副。仍赐书籍。一日。公谓侍者曰。广庭无主草萧萧一句。率尔而发。余其不久于世乎。甲午十一月己亥卒。前夕与门人。从容讲讨。平明盥洗。更着新衣。就枕而卧。如假寐然。侍侧人不知其已观化矣。讣闻。 上震悼。令该曹该道别致赙礼。丙申。建院于绫州之道山。丁酉。又建于宝城之大溪。跻配于同福之道源。同春宋文正浚吉。 筵白公志节过人。宜有褒赠之典。 命赠亚卿。 肃庙己巳。奸凶得志。媢嫉群贤。遂至毁祠院。甲戌。进士洪最一等上疏伸暴。 命复官建祠。丁亥。生员李祺亿等上疏。请额于大溪。遣官致祭。 当宁癸酉。因儒生李道亨等疏请爵谥。领相金公载瓒论启 赠正乡。翌年。又因儒疏。该曹论 启请 赠易名。呜呼。 列朝所以崇名节尚贤德彰幽潜之义。于是乎殆无馀憾矣。公姿性刚正。胸怀洒落。其立志为学也。忠孝以励之。义利以辨之。诚正以积之。知行并进。表里无间。日用动静。俨然庄肃。卓尔有立于中正之域矣。该贯于邹,鲁,洛,闽诸书。用力之深。尤在曾传一部。理气心性四端七情之论。一以折衷于栗谷李文成之说。其所辨析。多有发微阐幽之功。古今经礼。亦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48H 页
多考證而著说。牛溪衣书之托。沙溪精博之称。盖有以也。而尤庵宋文正时烈赞公清风卓节。耸动震耀。明知达识。超乎物表。知微知彰。见几介石。遁世无闷。以殁其名。而亦能扶植纲常。羽翼斯文之论。其可谓深知公也欤。公尝有言曰。士之读书讲学。以蓄其德也。今之学者。读破万卷书。而无一躬行。是犹终朝说食。不得一饱也。又曰。节义。是学问中一事。今人岐而二之。不可也。圣人修道立教。三网五常而已。节义。所以扶植此物也。吾未见舍节义为道学也。所著文字。无非尚忠孝明伦纲隆师友辨邪正崇道德伸冤枉奖节义之类也。若混定录,抗义新编,李大源传,三冤记事,倡义录,己卯录,老辣瀡辞,买还问答,师友录等书是物也。混定录。泽堂李公植改纂 宣庙宝鉴时。多所取裁焉。性本至孝。不假勉强。而致爱致敬。一出于纯诚。重义喜施。亦有大过人者。有侄四人相继病瘵而死。人有劝出避。公不为动。护疾治丧。躬自莅检。一家六孀。恤其寒饥。未尝乏绝。其子女婚嫁。皆为营办不失时。分臧获于外戚之贫窭者。给田牛于友生之穷困者。家有所收。散之周恤。岁常为课。于势利芬华。视之若浼。待人接物。一以宽和。见人善而若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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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闻人恶而思欲化之。休休之量。纯纯之仁。宽裕有容。与物无竞。至若华夷尊攘之义。严于斧钺。阴阳淑匿之分。凛如霜雪。进退出处。辞受取与。揆之以义。毫无所差。虽高蹈山林。不以爵禄婴其心。而忧国爱君。出于至诚恻怛。培植伦纲之志。挽回世道之念。未尝一日而忘。遇事直言。不避忌讳。临危授命。如赴乐地。旷感之怀。尤在于重峰。故裒集其遗文。续成其新编。赎还其旧庄。图绘其真像。以致悦服之意。夷考公之终始。鲜有不合于重峰者。一代名贤。无不推服。市南俞公棨状其行。玄石朴公世采表其墓。皆极其揄扬。肃庙侑院之文。有曰挺生南服。天质杰卓。早事儒宗。笃志力行。不屑举业。为己专工。志洁冰壶。气压华嵩。生平行谊。忠孝推源。慨伤颓俗。节义是先。堂扁隐峰。寤寐先哲。书编抗义。图揭遗躅。岁在龙蛇。奋袂同仇。纠合义旅。体府参谋。暨丁与丙。前后赴难。寇退言旋。义声斯振。东海思蹈。西山缅想。素蓄既深。遇变益壮。癸亥清明。首登剡牍。暂掘督邮。旋归初服。式至 孝庙。搜扬潜逸。荐除台省。擢至排玉。固守东冈。不渝终始。志在殉国。心岂忘世。炳然一念。恒切葵倾。屡陈危言。惊破聋盲。公平秉心。深嫉党论。消长淑慝。有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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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宵壬丑正。两贤受诬。抗章洞辨。鬼魅罔逃。曩属昏浊。诬及 圣烈。石室秘藏。颠到黑白。卿撰混定。据实直述。太史采摭。昭洗诬笔。念卿志业。大裨世道。大哉王言。深觑公本末。而行谊气节。渊源学术。挥廓光明。永有辞于天下后世。呜呼其盛矣。有文集数十卷行于世。始葬于宝城竹坊洞子坐原。后移于同福渴鹤嶝丙坐原。配郑氏祔焉。郑氏庆州人。 赠左承旨承复之女也。有五男三女。男厚之,慎之,审之,益之,逸之。女适郑昌瑞,梁一南,曹挺有。孙曾以下。不能尽载。窃尝以为人之成就。有大有小。盖由于气质之所禀。故高明者未必尽临履之工。刚正者未必有深远之识。而公能有学有守有志有节。以拓其气量。以廓其地步。以光其持操。为士林之模楷。为后生之鉴式。韪哉。千古扶斯文而卫正道者。非公而谁也。执鞭之思。窃不能自已。谨因公子孙所编遗事。论次世出历官事行言议为谥议。以请节惠焉。谨状。
隐峰全书附录下
 祭文
  
祭文○浦渚赵文孝公翼(乙未正月丙戌朔初四日己丑。浦渚遣其孙婿洪九成以祭之。)
呜呼。惟我与兄。幸生一时。两地绝远。相望天涯。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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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义。实切慕仰。中间洛师。幸获所望。相遇欢然。遂如故知。肝胆相照。并去毛皮。倾盖如旧。昔人所美。意气相合。今古一揆。自是分离。馀三十年。音书虽传。会合无缘。又况年来。衰老乃及。无计命驾。长限离索。尝有书言。地下为期。今而果然。此痛为谁。呜呼哀哉。惟兄冰玉之清。霜雪之洁。自年十九。千里北学。负笈坡山。夙闻道义。捐去俗习。绝意名利。考盘在涧。洋洋衡泌。上闻高名。畀以职位。历试庶官。遂至参议。一皆不就。浮云是视。贤贤慕仰。出于至诚。悉意蒐辑。重峰先生。言论义烈。昭如日星。湖南义士。晋州守城。亦皆访问。编录刊行。一代义士。并得留名。高风伟节。表仪南纪。今也不幸。泰山颓矣。一方士子。遽失所依。相吊含悲。天日无辉。若余者。平生倾慕。长叹离违。时因金玉。犹慰渴饥。今焉已矣。无复徽音。怅望南天。悲悼曷任。一哀远寄。芜辞是缄。尚冀不昧。俯监此心。呜呼哀哉。
祭文[白篷尹宗之]
惟灵卓落之姿。刚中之德。早得贤师。以之依托。笃实工夫。程朱为的。感慨慕仰。隐峰是式。出处之际。是非之间。言言明白。节节剖判。腔血叫阍。直气干云。不知何愠。永遁丘园。书生志大。尧舜君民。 圣朝招延。水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50H 页
部佐贰。天与其寿。八旬逾二。岿然灵光。瞻仰所同。孰谓今日。奄忽考终。呜乎哀哉。忆在南服。访于衡门。随事奉质。以祛疑纷。自兹以往。久蒙薰沐。每奉规诲。中心佩服。顷我就洛。消息暂隔。遽承凶音。失声长哭。岳摧乔峰。椟亡灵龟。从今后生。于何考咨。荏苒之顷。春生旅舍。即远有期。迹阻会下。德音难忘。千里驰情。缄辞致奠。以荐微诚。遥望湖天。有泪如泉。灵其不昧。肯顾渍绵。呜呼哀哉。
祭文[戚孙金浯]
呜呼哀哉。后圃隐起。慕圃隐节。继重峰生。蹑重峰迹。兹揭隐峰。号其庵曰。慨节义泯。义录是辑。闷是非混。论辨斯作。平生衮笔。耀人耳目。其馀奇行。众莫能及。呜乎哀哉。弱冠从师。抛举子业。半世山林。啸傲俗物。不起三徵。宁赴七辟。九重虽远。危言屡彻。 天听虽藐。孤忠益切。抗节青霄。扬名白日。人思有为。天夺胡速。呜呼哀哉。岁在白虎。驾枉茅室。松影鹤骨。精彩洞澈。语及先世。辞恳意恻。继以镌诲。吾心有得。拟陪杖屦。频承嘉说。地左身疴。心违望缺。孰谓于今。遽尔永诀。呜乎哀哉。小子不类。身蹇命薄。干忧外攻。百患内铄。敛不凭棺。葬不执绋。南望大哭。万事已息。贯古之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50L 页
识。今复何适。双峰峨峨。连水潏潏。一杯遥辞。万古今夕。呜呼哀哉。
祭文[门人郑琰(生员)]
呜呼。天之生大贤人。岂偶然哉。欲其扶世教而立人纪也。苟无贤人君子出而为之教。则世作长夜。人之道灭矣。先生生于衰季之下。有志性理之学。早游牛溪之门。远绍濂,洛之绪。藏修于一室之内而不贵轩冕。逍遥于山水之乡而云视富贵。其造诣之精。践履之实。虽古圣贤。蔑以加矣。而居常语人曰。所贵乎学者。以其明人伦也。明伦莫先于忠孝。人苟有孝亲忠君者。则罄折叹服。犹恐不及。立传记事。不一其人。而立心以圃隐。重峰自期待。揭堂号曰隐峰。先生志节。大槩如斯。薰先生之德者。有所矜式而自新。闻先生之风者。有所感发而兴起。则先生之扶世教立人记也。盖亦大矣。至于前代之兴亡。千古之得失。了然于心上而论列于谈间。则稽古事击群蒙者。岂曰小补之哉。雍容底气像。蔼然于接物之际。人无愚智。待之如一。谆谆惓惓。不厌不倦。欲使同归于善。德音所加。孰不心悦而诚服。不肖无状。出入门下者二十有二年于兹。学问言行动静。虽未能学得其万一。警咳之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51H 页
私。诱掖之勤。何可食息忘也。先生不量小子之不肖。数日不到门庭。则必使人招之。凡所爱恤之情。出于寻常万万。义则师生。恩犹父子。不肖之身。喜有所依归。仰之如北斗。孰谓先生负杖晨歌。泰山忽颓乎。呜呼。先生以一代仁贤。享年八十二岁。先生可谓有其寿矣。士君子出处。晚节为难。而先生出处。始终无愧。先生可谓得其全矣。先生虽位不满其德。而安坐林泉。不求而至。非所谓修天爵而人爵至者乎。满庭诜诜。皆是谢家之宝树。则非所谓积善家馀庆乎。及其易箦也。精神气力。无异平日。更衣假寐。而侍侧之人。莫知辞世。则从容就殁。孰有如先生者乎。呜呼。天下之达尊有三。先生兼有之。生顺死安。昔贤所美。而先生亦能之。在先生无有遗憾。而小子后生。无所考德而问业焉。则吾将安仰。呜呼痛哉。提诲之音在耳。而函丈云胡已空耶。端严之仪如昨。而襄事云胡已及耶。先生之在世。斯文有传。学者有师。先生之弃世。斯文无传。学者无师。呜乎。以先生经济之才。有所设施于当世。则文明之治。不难致矣。而韫椟自珍。民不被其泽。是亦生民之无禄也欤。虽然。先生所著编录。已行于世。而邪正赖之以得辨。是非因之以获明。则先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51L 页
生之道。不可谓不行于世矣。癸巳秋。先生徙倚胡床。偶吟广庭无主草萧萧一句。进小子而语之曰。此句率意而辄发于口。余之在世。将不久矣。岂意岁才周而遽至于斯也。执绋今日。承诲无路。只见庭草抽绿。触目增悲。追思当日面命之辞。小子摧裂之痛。曷其有极。盖上以为斯文痛。下以为哭吾私。呜乎哀哉。
祭文[门人元履一]
呜呼哀哉。惟天赋予。性同愚智。曰惟先觉。做人样子。微我先生。后生何述。亲袭馀光。浸肤浃骨。顾余小子。禀性至愚。既痴且狂。物只何殊。自承函丈。免讥襟裾。叨陪门下。三十年馀。升堂之许。日前虽昧。鸣鼓之攻。竟无吝悔。生三事一。圣训昭载。年才学数。严父见背。从母南来。鞠育是赖。流离且贫。甘旨未充。诚微爱日。罪积于躬。不自死灭。复遭今日。事亲不孝。尊师无道。于入于出。而罪莫大。有疑谁难。有问谁答。于何考德。于何隶业。古今典礼。无所讲习。诸家传注。不复證订。呜呼痛哉。吾将安放。点检手迹。赠言如昨。开展欲读。感泪先落。他日泉台。倘续人事。摄齐重趋。亲承妙旨。罢悲还乐。无穷期矣。精灵不昧。庶几鉴此。呜呼痛哉。
祭文[延安李寿仁]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52H 页
惟灵。千载高士。一世伟人。山野高蹈。湖海隐沦。翙羽斯举。渊潜自珍。年未胜冠。执贽贤门。操履敦确。学有渊源。集义为气。养之以直。劲草独秀。高山卓立。往在时屯。脩街如漆。衡门考槃。硕人贞吉。揭厉不迷。括囊无咎。浮云万变。其乐嚚嚣。晚际昌期。始被一命。暂出还归。志坚恬静。一室自娱。神清气完。用舍行藏。随遇而安。逮至 当宁。擢置谏诤。优老有典。秩以贰卿。公虽在野。志眷家国。 朝政得失。公未尝默。公年益高。公德益积。祝公黄发。为世矜式。如何不淑。而遽长辞。殄瘁之诗。朝野同悲。念昔登门。幸惠讨论。扬扢古今。谠议津津。玄发丹辅。符彩如神。病蛰穷峡。再未袭薰。音墨记存。感德无垠。呜呼哀哉。疾未诊药。讣未躬哭。矫首东望。寝门含戚。嗟余之恸。曷有其极。日月不居。初期奄迫。一觞代奠。庶几歆格。呜呼哀哉。
大溪书院祭享祝文[同春宋文正公浚吉撰]
道明身晦。言危行直。高风毅节。百代攸式。
大溪书院复享祭文[李光锡制]
道之将废也命。尊贤之祀典久亏。天其未丧斯文。建祠之缛仪重举。士林增气。学舍生辉。惟我先生。湖南硕儒。坡山后学。讲明吾道之蕴奥。洞见大源。沈潜圣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52L 页
学之精微。直契正脉。仰若泰山北斗。人得依归。推为儒林宗师。士有考德。治世务数十策。论得失于一时。混定录略干篇。明是非于百代。粤在丙子之岁。倡起勤 王之兵。正学正事。正言扶植。已著于当世。有功有德。有道褒奖。乃行于 先朝。庙宇翚飞。国人有所矜式。牲牢孔硕。文风伫期作兴。顷缘党人之妨贤。未免巧舌之构诬。常禋遽废。英灵之妥揭无凭。吾道将穷。善类之隐痛靡极。才允赐额之请。还见毁宇之叹。奚但 圣明主好善之风。至今日而始坠。抑恐我先生阐道之学。暨寻常而无称。今当更化之日。幸有复享之举。答六载颙若之望。八路均欢。开万世太平之基。多士共贺。春秋奠祀。无愆骏奔之仪。章甫耸瞻。永裨蛾述之化。于戏。天运之显晦相继。纵有毁复之殊。人心之好恶已明。可见国是之定。文教丕阐。允为斯世之光。庙庑如初。咸仰崇奖之德。玆涓吉日。虔告祝词。想精灵不昧者存。冀芬苾庶几来格。
大溪书院移建奉安祭文[判书李敏辅制]
猗欤先生。间世豪英。三问嘉徵。稚年俊声。坡山受业。石潭同型。委身服事。作我绳程。进修之密。器宇之宏。卓立其大。忠孝则并。礼笃居忧。义彰纠兵。刳心担脊。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53H 页
常伦大经。值世昏斁。遁迹钓耕。运回清平。宠纠弓旌。群公推挹。介石弥贞。愤彼邪喙。法门榛刑。混定编就。抗义书成。牖迷立懦。雾廓雷轰。功侔一治。唤梦如醒。南服嵬望。北斗高名。众善细行。曷容尽形。党诬逞谮。非辱乃荣。道学气节。终始光明。肆式襟绅。远近均诚。百载芬苾。肃玆尊铏。惟其岁久。榱栋或倾。厥初创基。惧未占平。佥谋一辞。移卜重营。咫尺改构。形局无更。恩赐院号。宝额愈晶。舍旧就新。冀以妥灵。吉蠲始事。牲酒肥馨。神降蜷连。气薄峥嵘。启佑无缺。永耸瞻聆。
道山书院上梁文[掌令卢文翰制]
民之秉彝好是德。咸切象贤之诚。殁而祭社在斯人。聿刱妥灵之宇。士闻风起。工不日成。先生。奎璧凝精。山河毓气。授正诚格致之学。乐从贤师。忘富贵利达之心。耻为俗士。穷理尽性。法明道循序之功。行敬言忠。佩思叔修身之戒。学业由是大进。华闻以之益彰。乌府清班。招贤之 命几降。牛山别业。养真之计弥坚。兼天下之达尊。德一齿一。设河间之教授。道存师存。胡澹庵斥和之章。以臣妾而为耻。范文正忧君之念。处江湖而不忘。痛朝廷之朋比。欲挽三代上治化。著群贤之行迹。辨别百代后是非。晚厌宝邑之栖。暂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53L 页
就珠乡之胜。山明水丽。任杖屦之逍遥。檗苦冰清。乐箪瓢之泠落。阳城居晋之鄙。良善几千。康节入洛之中。窝供十二。明窗静几。对圣贤于遗经。鹤发童颜。作神仙于下界。何料离日之欲昃。遽致箕宿之还明。易华皖于曾门。吾将何仰。摧天柱于衡岳。士泣相逢。霁月光风。只传生前之爽气。缁帷绛帐。忍看席上之芳尘。三年独居。未尽若丧之痛。百世可式。爰讲尊奉之仪。惟盛德入人也深。故多士攘袂而作。发天地之悭秘。考方青牛。占日辰之吉良。徵事白鹿。徕松甫柏。才借鲁民之输。斗拱星栾。更聘虞倕之巧。接大贤之竹庙。精忠尚存。邻将军之石碑。义烈如昨。栋宇盖取诸大壮。势出重霄。山形有似乎武夷。川为九曲。有斐不可谖也。斯文其在玆乎。秋礼冬诗。争喜讲劘之有所。耳提面命。若奉警咳之馀音。先师之爽灵永依。玆成善颂。小子之情礼可毕。同举修梁。抛梁东。数叠联珠水镜中。何处尘心消遣尽。一轮明月上梧桐。抛梁西。海云沈黑日初低。渔翁钓罢归来晚。烟雨江村一径迷。抛梁南。玄鹤岩头有小庵。鹤背仙人吹玉笛。白蘋红蓼满江潭。抛梁北。古城脩竹参天碧。沈吟倚傍曲栏头。时有螺音吹过壁。抛梁上。太极茫茫含万象。凌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54H 页
虚引手挽天河。欲注人间洗欲浪。抛梁下。古木回岩风满榭。焚香默坐阅残经。名利何曾入梦乍。伏愿上梁之后。智仁兼乐。文献两徵。日就而月将。下学而上达。君子之道鸢飞鱼跃。理贯天渊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昭揭宇宙。弦诵声沸。蔚为邹鲁之乡。髦俊宾兴。伫贲唐虞之治
隐峰全书附录下
 [疏]
  
戊午伸救疏[判书吴道一制]
伏以儒贤。国家之元气也。苟或邪说恣行。公肆诬辱。而士林无伸辨之举。朝廷无惩励之方。则世道之坏。何由可救。公论之郁。何由可伸乎。今者湖南一种鬼蜮之徒。敢以先师故参议臣安邦俊祠宇毁撤之事。通告于列邑。呈诉于道臣。而继之以投进凶疏。眩乱天听。矫诬之状。罔有纪极。丑诋之说。不胜狼藉。臣等目见儒贤之受诬。义不容含默。略陈先师道德之懿及奸人构捏之由。干里重茧。仰叫于 宸严之下。伏惟 圣明试垂察省览焉。臣等窃念先师邦俊。天赋笃实之姿。早游长德之门。专精于讲劘思辨之功。着力于持守涵养之方。造诣之精深。浅履之敦确。志行之卓异。言论之正大。固非后生末学所可容议其万一。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54L 页
而试以其平生行己处事之表表在人耳目者言之。纠合义旅。勤 王于壬辰播越之日。倡率同志。奔问以丁卯抢攘之际。则其殉国之大节可见矣。当光海昏乱之日。绝意仕宦。逮癸亥改玉之后。始应徵辟。则其出处之不苟可知也。槩其平生。杜门敛迹。谢绝世纷。以探赜义理。训诲后进为己任。而夙夜孜孜。殁而后已。则真古人所谓笃信好学。守死善道者也。 仁庙 孝庙两朝以来。宠遇之隆。迥出寻常。在野之日。恩召络绎。身殁之后。哀荣备至。玆诚斯文之矜式。 圣世之逸民也。儒林之追慕突深。一方之询谋佥同。建立祠宇。揭虔妥灵。以之寓高山向仰之意。以之为多士藏修之所。于今数十年。而人莫敢异议者。岂不以先师学问道德。无愧于古昔儒贤。而足以应俎豆之享也。不幸奸细之徒。积成忌嫌。含沙射影。其来已久。而乃于玆者。掇拾邪论。敢为乘时逞憾之计。世道之危险。人心之不淑。胡至此极也。其奸情慝态。诬辞伪说。想已难逃于天日之下。臣等固不欲呶呶多辨。其中尤极巧惨者。抉摘先师平日朋友间往复书尺中一二话头。以为罗织之地。而一则曰。我东土肇自檀箕。真儒辈出。而安邦俊只曰才数人而已。退,静二贤。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55H 页
不欲数于道统之传。一则曰。名贤真儒。宜无异同。而安邦俊敢岐而二之。一则曰。安邦俊以尚佛之阳村。贤于圃隐。持正之冶隐。比之杨雄。构诬捃摭。无所不至。臣等请得以逐条辨之。退陶即先正臣文纯公李滉号也。静庵即先正臣文正公赵光祖号也。斯两贤之经天纬地之学。继往开来之功。实百世之师表。而我东方之程朱也。虽妇孺之愚。莫不知其为大贤也。况安邦俊一生。沈潜于性理之学。其尊信两贤之诚。实有万倍于恒人。则其曰才数人云者。特其泛言正路之蓁芜。而慨叹真儒之罕出也。曷尝于斯两贤。有一毫疵谪之意。而不欲数于道统之传也哉。其架空凿虚。簧鼓眩惑。欲遂其媢嫉之计者。吁亦惨矣。其曰名贤真儒。岐而二之者。此亦有说焉。贤之一字。固不可以一槩论也。有从精底说者也。有从粗底说者也。精底说者。即圣贤之贤也。粗底说者。即世俗所谓贤者也。若以圣贤之贤言之。则固不可求真儒于名贤之外。亦不可求名贤于真儒之外。名贤真儒。果无异同矣。若以世俗所谓贤者言之。则或有以节义而称者。或有以事业而称者。不必待真知实践粹然无瑕。而后方可谓之贤者。故蘧伯玉非真儒也。孔子称其贤。孟献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55L 页
子非真儒也。朱子许以贤。由此观之。安邦俊之以名贤真儒。岐而言之者。特指世俗所谓贤者而言也。曷尝以圣贤之贤。谓之非真儒也哉。虽五尺童子。决知其无是理也。而谓安邦俊之贤而为是言耶。若夫以尚佛之阳村。为贤于圃隐云者。尤不满一哂。大抵古之所谓学问者。必体之于身心。措之于事为。体用兼该。知行并造。然后方可谓之学问。而后世则不然。只以记诵之多。见闻之博。为学问之第一义。规规于口耳之末。屑屑于章句之间。而未尝有躬行孝悌脚踏实地之功。故或论极天人。而手昧洒扫者有之。或口谈义理。而心怀利欲者有之。于是乎学问道德之名。岐而为二矣。至于我 朝。其弊犹存。权近之覃思坟典。博观载籍。比之郑梦周。殆有加焉。而夷考其实行。终不免为失节之人。则其视以一身而撑柱五百年纲常者。不翅天渊矣。安邦俊之平生为学。以务实为主。而心常慨然于此。故有所论说。以明其后世为学之弊而已。夫岂以权近之学。许以真个学问。而谓之优于梦周也哉。然则其尊尚景仰之意。实在于梦周。不在于权近。而今反以尊权近而诋梦周。为其罪案。不亦异乎。所谓治隐即吉注书再号。而不仕于我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56H 页
朝者也。以吉再比之于杨雄。则非但邦俊之说为然。先贤亦有些少议论。盖邦俊于吉再上 恭定大王书中一二句语。有所未协于其心。而略有所云云。只是责备之意。非为诋訾之计也。设令邦俊所论。果有所未尽。特出于见解之或偏。言论之过峻。而要其归则不过为不知一吉再而已。岂可以不知一吉再之故。并与其全人而弃之也哉。其言之无稽。不待臣等之缕缕。而 圣明亦洞烛矣。今臣等若以为邦俊之一言一行。动合道理。优入圣贤之域。则诚亦过矣。若其见识操守。足以模范乎士林。言论风旨。足以激励乎衰俗。则非臣等之言。实国人之言也。建祠一乡。享以俎豆。夫何不可之有哉。方其经始之初。因筵臣之陈达。蒙 先朝之许可。虽未及得蒙 恩额。亦非一乡人士所自擅建也。今者媢嫉之徒。肆然诬诋。必欲毁撤以快其私憾而后已。此不但乘时丑正之态。有不忍正视。其心所在。有若以 先朝之许可。为不是者然。其恣肆无严之状。为如何哉。此臣等之所以不避猥越之诛。而大声疾呼于 天地父母之听也。伏愿 殿下曲察先贤被诬之状。亟正奸人丑正之罪。使士林有所依归。公议不至泯灭。则斯文幸甚。国家幸甚。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56L 页
同年伸辨疏[参判韩逑制]
伏以崇德尊贤。有国之先务。抑强扶弱。明王之所勉。苟以贤德而遭侵辱。强弱而不相能。则公论何由而存。是非何由而明。冤枉何伸。纪纲何行哉。今臣等有不胜诬枉悲痛之情。而无处告诉。不得不千里重茧。大声疾呼于 天地父母之下。伏愿 圣明特降日月之照。少垂察焉。故 赠吏曹参判行工曹参议臣安邦俊。即 先朝之名臣而臣等之先师也。其早游于长德之门。用力于学问之方。平生操履。正大敦确。介洁之志。卓异之行。固不可一二陈之。而其磊磊大节。在人耳目。有不可掩者。壬辰之变。年才弱冠。而倡义赴难。丁卯之鬨。退处田园。而纠士奔问。丁光海昏乱之时。拒绝权奸。洁身而归。当 仁庙清明之世。绝意荣进。恬静自守。苟非节烈文夫。乐道君子。其孰能如是乎。及乎退居。闭门自靖。律志古人。谢绝世纷。耽嗜书史。诱掖后进为己任。翼扶斯文为事业。德与年高。名随实彰。嶷然为一国士林之标者。五十有馀年矣。是以 仁祖临御。恩召累降。 孝庙即祚。宠擢优异。既殁之后。筵臣进言。有此 恩赠。则其为人之自拔于流俗。为当世名贤。不待臣等之言。 圣明亦可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57H 页
从而洞烛也。玆以采士林公共之论。追吾党永慕之情。建立祠宇。享以俎豆。为一世矜式之地。为多士藏修之所。此实出于尊敬爱慕之至意也。迨今数十年。人无异论者。岂不以其贤其德。足以受多士之敬。而无愧于俎豆之享耶。虽然。君子处世。不能合污。是非取舍。忌嫌因之。此则理势之所不免也。不意今者。懹曾日媢嫉之徒。为乘时逞憾之计。倡为邪说。攻击侵侮。无所不至。至于通文道内。请于方伯。将欲毁撤其祠。其间丑辱之言。固不暇胜言。而抉摘安邦俊平日知友间往复书尺文字言语。即为罪目。有若齐声致讨者然。可胜痛哉。其曰我东方自箕檀以来。数千百载之间。名贤辈出。名称不为不多。而安邦俊敢曰才数人。退静两贤。不欲数于道统之传。退即先正臣文纯公李滉号也。静即先正臣文正公赵光祖号也。其曰尚佛之阳村。即国初相臣权近号也。圃隐即前朝名臣郑梦周号也。而倡道学于吾东方者也。冶隐即前朝恬退。入我 朝不仕者吉再号也。此则安邦俊曾日果有所云云者。乃曰才数人而已者。不过叹贤者之不世出。历数前古。可称者不多之谓也。正与古人千载无真儒者。同其意也。千载亦果无一介真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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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吾东方道学之正。莫如此两贤。且一毫无向两贤訾谪之言。则渠辈何以知不欲数于道统之传。而有此臆逆凿空之说。欲勒成贤者之罪也。其悖理无伦。诚不满一笑。固不欲呶呶争辨也。乃曰尚佛之阳村。谓贤于圃隐者。昧安邦俊之言意。权近之所览载籍。见解博识。则有优于圃隐。非指节义道德有所优而言也。不究其本意。只撮其辞端。欲致之于失言之罪。此所谓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者也。乃曰持正之冶隐。比之于杨雄者。此则非徒先师臣安邦俊之言也。前贤亦有些少议论。而今安邦俊之言。则或不无过峻之病。若谓不中。则犹或可也。以此为士林难容之罪。则宁有是理哉。人之意见。有万不同。古之名贤。论议不无过中。识见亦有偏滞。惹起后人之议者。亦不为不少。而未尝以为其人之罪。夫司马光。岂非千古大贤。至尊杨雄为圣人之徒。书诸葛为入寇。其尊之贬之。乃如是大段过中。而千载之后。不过曰其见偏矣。其识误矣。及乎朱文公之修纲目也。书之曰莽大夫杨雄死。汉丞相诸葛亮出师北伐。正之而已。改之而已。未闻以此为司马光之罪。至于今日而侑食 圣庙。未闻追出而加以僇辱。则今此安邦俊之所论。果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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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辈之言。比之司马光。抑不有间乎。噫。司马光以大段差误。而见恕于朱子之贤。而安邦俊以微少之论。而未免辱于一二怪鬼之辈。吁亦异矣。古人有言曰。人非尧舜。安得每事尽善。臣等若以安邦俊之一言一行。皆合圣人。尽善而尽美。则是亦惑矣。若言其所操之特。行己之正。不愧古人则有之矣。足为儒林之领袖矣。足为后进之师表矣。可以励末俗。可以风百世。则建祠于一乡。为后生矜式之地者。有何不可哉。且此祠之初建也。筵臣有达于筵中。蒙 先朝许可。虽未及得蒙 恩额。亦不可谓一乡人士之所自擅建者也。岂因今日猥琐之徒特一时气势之盛张。怀媢嫉宿嫌者之言。必毁祠僇辱。有此无伦之举哉。于此亦可见世道偏重。士论不公之甚也。伏乞 圣明烛此情状。廓挥乾断。斥其邪恶。严加痛止。已殁之贤。得免侵侮之辱。后学之徒。竟遂尊奉之诚。使士林公议不至泯灭。则斯文幸甚。世道幸甚。
甲戌伸辨疏(进士洪最一等七百馀人)[判书李光迪制]
伏以是非眩于一时。而邪正之实。终不可掩。故欲论事之是非。当辨人之邪正。欲辨人之邪正。当据其事实而评论也。何则。世道之嬗变无穷。人心之好恶不常。邪人之指正人为邪者。历世以来。率皆滔滔。则是非之眩。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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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然也。幸赖今日 天日重明。群枉毕伸。凡在含生之类。莫不欢欣鼓舞。至有感极而流涕者。夫谁有一夫之向隅哉。然而斯文之幽冤。苟有上及师友渊源者。则何敢不一暴于 圣明之前哉。臣等窃尝闻之。故 赠参判臣安邦俊之平生言行。其于耳目之所睹记不翅彰明较著。而向日凶徒之欺蔽 天聪。肆意诬蔑者。犹未申白。此诚臣等之罪也。臣等以故儒相臣宋时烈建祠院事。叫阍陈疏。而其师友源派。亦有承接于两臣。则臣等岂无一言仰达而泯默也哉。然而如欲伸白安邦俊之被诬。则必先伸故相臣文清公郑澈之被诬及辨诬首末。然后庶可得暴明矣。臣等伏惟念。郑澈之前后被诬。一辨于贼臣仁弘上章之日。再辨于癸亥反正之后。三辨于善道倡起邪论之时。逮我 殿下嗣服之初。淳昌人杨梦举等。肆然投疏诬诋。而幸赖 圣明。俯烛奸状。下批痛斥。祗缘事在久远之后。 仁祖朝议定之事。 孝,显两朝何往不辨为教。则其被诬曲折。有不容不辨者。故湖南儒生柳景瑞等二百馀人及澈之玄孙郑澍等。相继陈章辨诬。而 殿下赐以宠批。因下庙堂论定以启。澈被诬之辨。至此为四度。无复馀蕴矣。夫何已已之后。罗州人郑茂瑞等。付托时论。缀拾梦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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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绪馀。投疏丑正。则 殿下以追削官爵。至今更论。太涉已甚为 教。而其时吏曹参判李玄逸,筵臣许颎,李鼎等。同辞怂谀。终至追夺郑澈官爵。又有教官柳后常。即故相臣成龙之后孙也。某官李宇晋。即故相臣阳元之后孙。而相继投疏。而初因备局回启。撤毁安邦俊之祠宇。更以谏院启辞。追夺安邦俊之官爵。噫嘻。其亦甚矣。至于今日。 日月之明。无不曲照。文清公郑澈之官爵。即命追复。而至于故 赠参判臣安邦俊复官之命。复享之典。独有阙焉。盖两臣之被诬。始因一事。而 恩典之到。今异同者。伏想 圣明犹未洞烛于后常等矫诬之说也。臣等取见其时备局回启。则以为安邦俊以乡曲鄙陋之人。徒怀附党之心。与郑澈阴谋密计。托以野史。私有纂录。隐然以郑澈之事。归之于成龙云。而以此为安邦俊之罪案者。盖以安邦俊所纂己丑录中。有曰至若李泼八十岁老母压膝而死。惨酷之状。冤痛之情。古今天下之所未尝闻也。其时委官柳成龙也。恬然坐视。无一言救之云云也。到今丑正之辈。以此执言。谓之归罪成龙而诋毁之。其为谬妄。甚矣。大抵己丑狱事。被罪诸人。或以缔结逆魁。或以名出逆招。或以相通书札。见搜于逆家文书。其所被罪。无非自取。而其中泼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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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死。果涉冤枉。此则郑澈被谗去朝之后也。代郑澈而为委官者。柳成龙,李阳元。则当时狱事首末。昭著于国人之耳目。故 宣庙朝甲午。金宇颙等论救逆狱。倡论追削。构虚捏无。无所不至。而犹不敢以泼母之死为郑澈之罪者。前后治狱。岁月俱存。难容一人手之掩得也。及至光海己酉。贼臣仁弘之徒。擅执朝论。眩乱是非。创做无根之说。乃以泼母之死。归咎于郑澈。故郑澈之子弘溟。上章陈辨。其一款曰。李泼老母稚子之死。人皆称冤。而其时臣父。递委官已久。柳成龙,李阳元。相继代之。不敢发言以救其死。其时大司谏洪汝谆,执义金玏,刑房承旨李廷馣。同参其座。众皆睹记。而今或以此移之于臣父。据此一端。足知其他诬蔑之状。皆此类也云。若使泼母之死。果在郑澈委官之时。则伊时成龙,阳元等子孙俱在。何不出一言以辨其枉。而及今事在百年之前。旧老既殁。耳目既远之后。成龙,阳元之后孙。乃乘时投疏。敢为诪张其祖拜相日月。变幻泼母致死之年。以为眩乱虚实之计乎。槩其意。必以泼母之死。不在于辛卯。在于庚寅。然后可以推诿于郑澈。而白脱其祖罪状。故其所为说如此。而泼母之死在辛卯年。明有證左。故月川君臣李廷馣手记中略曰。余以辛卯二月。移拜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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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连以刑房参鞫。逆党妇人稚子。皆毙杖下。心知其冤。而左右相视。莫敢措一辞。惨哉惨哉云云。且故承旨臣黄赫。自己丑变初。为问事郎。至辛卯为承旨。连参鞫厅。详知此狱首末。亦有己丑记事。其一款曰。辛卯。余以承旨。往来省鞫。其时委官。乃柳成龙也。李泼老母。年垂九十。其子甫免黄口。并皆压膝严鞫。无不立毙。悲惨罔极。设令泼实闻逆谋。九十之母。年未满之儿。不至连坐。而委官恬不动念。噤无一言。此则又何如也云云。此实泼母死于辛卯年之明證也。此乃安邦俊己丑录中所谓其时委官乃柳成龙者也。然则安邦俊之以此被诬于后常辈。至于毁祠宇夺官爵。岂非冤痛之甚者乎。此已冤痛之甚者。而其时司谏成瓘,正言朴澄等。又为摘抉安邦俊平日朋友间往复书尺中文字。诬诋安邦俊曰。以丽朝忠臣吉再。比之于莽大夫杨雄。以我朝忠贤。谓非真儒而讥刺攻斥。至于诪张引避。其奸情慝态。诬辞伪说。不足呶呶多辨。而臣等亦何敢泯默于 圣明之世哉。槩其问答书有曰。治隐出处。非后生所敢轻议。至于上宰相启。峻论者谓之杨雄之徒。歇看者谓之纂史之谬。如有爱惜。欲为全人者。则以为非冶隐所作。乃后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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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云可也。又曰直以为杨雄。则大是不可。徒之一字。亦足以恕。孟子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然则距杨墨者。皆为圣人乎。不以辞害义可也。又曰我朝数百年间。名为士者相继而生。不论其出处大节。惟以读经著书。谓之学问。高谈大言。谓之节义。其弊终至于小廉曲谨。同流合污者有之。力折公卿。威凌君父者有之。又曰。晦斋虽以学问自处。然其迫于权奸。累作推官。权橃直言。抹去不启。以致徐师雍有迪戒仗马。橃独抗疏之语。郭司谏临刑讯。视晦斋曰。安知吾辈死于复古之手乎。于此二事。是非自见。而退溪崇奖太过。其作静庵行状。称之以公。晦斋行状。尊之以先生。退溪之意。未可知也。南溟虽以节义自许。至于一寡妇一孤嗣。无一寸君臣之分。此数款。语涉不恭。自古节义之士。于君臣之间。未有若此之言者也。而栗谷过为推许。栗谷之意。未可知也云云。所谓治隐即丽朝吉注书再号也。晦斋即先正臣李彦迪号。而复古其字也。退溪即先正臣李滉号也。静庵即先正臣赵光祖号也。南溟即处士曹植之号也。栗谷即先正臣李珥号也。今以安邦俊答问文字见之。则成瓘等所谓以忠臣吉再。比之莽大夫杨雄。以我朝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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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谓非真儒而讥刺云者。无非捃摭而诪张也。无不索瘢而成罪也。宵人之乘时丑正。一何甚哉。臣等既以两臣被诬之事。略辨于前。请以两臣平日行迹之实。略陈于后焉。伏愿 殿下试垂察焉。臣等窃伏惟文清公郑澈。天性忠直。疏通峻洁。加以师友之益。学问之力。早从文靖公臣金麟厚受业。而且与先正臣文成公李珥,文简公成浑相友善。平生出处。略与相同。其在论思之任。启沃弘多。其在藩臬之任。惠泽洽民。洎乎壬辰之难。自其谪所。赴难行在。因受本府之命。收集散亡。抚摩疮痍。以为控制南北。赞成兴复之策。靡所不用其极。而及其复命 行朝。前后陈劄。极论中兴之猷。万里衔 命。载驰辽碣。还朝未几而卒。其忠劳之绩。纪诸太常。则 列圣之所嘉奖。国人之所仰慕。为如何哉。而只以平日见嫉于一番人之故。每以己丑按狱之事。为操切之把柄。追夺之典。累及于泉壤之下。臣窃痛之。故 赠参判臣安邦俊。乃成浑之门人也。天资笃实。学问专精。讲劘思辨。持守涵瀁。其造诣之深。践履之实。非后生末学所可容议。而试以其平生出处言之。国有大乱。必尽臣子之义。壬辰之变。从故县监朴光前。倡起义旅。往赴体府幕下。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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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务。功劳居多。丁卯之乱。纠合同志。又赴体府幕下。其所规画。启闻采用。丙子之难。又起义兵。将赴 行朝。及至湖西之界。闻南汉解闱而止。则其殉国之节如此。当光海昏朝之日。绝意仕宦。逮 仁祖改玉之后。始应徵辟。则其出处之正如此。杜门邱樊。迹谢城市。探赜义理。训诲后进。老而益笃。殁而后己。则笃信好学又如此。 仁,孝两庙朝。宠遇甚隆。 恩召相继。及其身殁。哀荣备至。岂非斯文之矜式。 圣世之逸民乎。士林之追慕穼深。一方之询谋佥同。立祠啜享。以寓高山景仰之义。以为多士藏修之所。于今数十馀年。而向来媢嫉之徒。下以倡邪说。上以欺 天聪。终至于撤祠宇而削官爵。此臣等之所以不避猥越之诛。齐声仰吁于 九重宸严之下者也。伏愿 圣明俯察两臣前后被诬之冤。故 赠参判臣安邦俊。亦依故相臣郑澈复官 恩例。而所毁祠宇。亦 命重建。一以定是非。一以辨邪正。则斯文幸甚。国家幸甚。
乙亥请额疏(生员李祺亿等五百馀人)[文忠公闵镇远制]
伏以臣等窃瞯我 殿下崇儒重道之节。迥出百王。粤自 临御以来。凡系儒先之事。士林之论。其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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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奖而扶植之者。靡所不用其极。毋论其人之存殁。其地之远近。有请必许。无愿不遂。未尝有事关斯文而或致欠关。则 殿下之所以风厉四方者。吁其至矣。如臣等至愚极陋。跧伏草野者。亦且沐浴于菁莪之 圣化。不失其好德之秉彝者。皆 殿下赐也。则今臣等崇奉先师之忱。安得不一吁于 黈纩之听哉。窃伏念臣等所居之道宝城郡故儒臣安邦俊。即我 孝宗大王礼遇之贤士也。资禀敦确。志气卓荦。早谢公车之业。专心为己之学。抠衣于文简公成浑之门而为之依归。刻意于讲劘思辨之功。著力于持守涵养之方。孜孜矻矻。至老弥笃。其学问之工也。奔义如狂。疾恶如雠。有壁立千仞之象。而谦以自牧。无崖异崭绝之行。而人不敢犯。其造诣之深也。纠合义旅。勤 王于壬辰播越之日。倡率同志。奔问于丁卯抢攘之际。其殉国之忠也。当光海昏乱之时。贼臣尔瞻,缵男秉持国柄。闻名愿交而终不能得。逮 仁庙改玉之后。始乃一出。其出处之正也。惟其如是。故 孝宗大王。于其生也。再除掌宪而旋升其秩。于其殁也。 特赠吏曹参判。哀荣之典。可谓备至。而一方多士。追慕穼深。立祠妥灵。以寓区区山仰之怀矣。不幸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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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奸壬之辈。乃敢掇拾邪论。肆加构诬。遂取其平日之论。截其首尾。反其本旨。巧为妆撰。荧惑 天听。至有毁撤祠宇之举。臣等含冤抱痛之心。曷有极哉。甲戌夏。进士臣洪最一等上章伸辨。陈暴其事实颇详。殿下乃命复设。庙貌重新。臣等庄诵大哉之 王言。有以见 殿下象贤堲谗之圣德也。窃伏念玆祠之建。今至四十馀年。而宣额之举。尚此阙焉。此乃臣等慕贤之诚不笃。不能早自陈诸之致。而亦岂不为 圣朝之一欠典耶。用是多士不谋而同。千里裹足。玆敢齐声。仰溷于 四聪之下。此非臣等之言。即一道之公论也。非一道之公论。即一国士林之公论也。伏乞 圣明。追 先朝礼遇之意。念安邦俊道学之尊。特命礼官。颁赐华额。以侈儒宫。以贲士林。则不但后学藏修之有所。其所以耸动观听。裨益治化者。夫岂浅浅也哉。臣等窃伏闻 朝家近有书院叠设之禁。而安邦俊专祠之享。此外更无闻焉。臣等今日之请。既不系于邦禁。则以 殿下平日好贤之诚。尤不当有所靳许也。
戊寅请额疏(进士吴命禧等)[判书李光迪制]
伏以帝王之德。莫尚于崇报儒贤。治化之源。莫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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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植士气。苟能表一代之儒贤。崇其德报其功。使儒术有所兴起。士林有所矜式。则治隆于上。俗美于下。作新民之化。亶在斯矣。臣等窃伏念先师故参议 赠吏曹参判臣安邦俊。天植纯正。气刚志确。自在童丱。绝意举人之业。专心为己之学。负笈问道于文简公成浑之门。受真实刻苦之训。服矫治气质之戒。造诣既深。涵养益笃。操履之惇实。气质之卓荦。迥出前辈。而尤晰于义利之分。益厉于忠孝之节。尝曰识得忠孝二字。能尽事君事亲之道。然后方可谓之学。又自喟然曰。节义。本学问中一事。而以儒为名者。未闻以节义自厉。是可慨也。平生景慕文忠公郑梦周,文烈公赵宪。合两贤之号。而乃自扁其堂曰隐峰。言必称之。动必法之。至于裒辑重峰檄书疏章。撰成抗义新编。而图绘其像于卷首。以寓旷世相感之志。则其所激励于忠节之行有如此者。壬辰岛夷之乱。年甫弱冠。而纠合义旅。参谋于体府幕下。丁卯西事之猘。倡率同志。奔赴 国难。而到完山抚军司。贼退乃还。逮夫丙子之乱。又起义兵。行到砺山。闻南汉解围。还卿之后。上封事数千馀言。究论致败之由。仍请面陈自强之策。而辞气激烈。不觉流涕痛哭。其所以忠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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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国之志有如此者。当光海昏乱之时。绝意城市。高蹈山樊。逮癸亥中兴之初。一赴 召命。而旋即还山。一邱一壑。不渝素守。而 孝庙嗣服之初。荐除台宪。至授貂玉之秩。而累上辞疏。终不出世。其出处之不苟。高节之难夺有如此者。至今湖堧之士民。闻先师之风而兴起者。犹知忠孝之可尚。节义之可则。则此莫非先师之功也。儒林之追慕穼深。一方之询谋佥同。乃即其考槃之所。而建祠妥灵。是乃山阳郡治之大溪书院也。多士于焉瞻拜而寓高山景仰之意。于焉享祀而为后学藏修之地。大厦栋摧。德宇之模范可像。濂洛波残。活水之真源可溯。是岂特卿贤之有功者可祭祀之比哉。其在 朝家崇儒重道之典。诚宜 赐额以旌之。致享以奖之。俾为兴学校振士气之休光。而抑臣等窃伏闻 殿下于两贤从祀之请。能行累代未行之盛典矣。于学宫揭额之疏。靡不允从多士之所请矣。至于文会书院。则 御书扁额而赐之。恩钩与奎璧并耀。玉字(一作宇)共日月争光。海陬隶氓。无不踊跃而鼓舞。臣等跧伏荒裔。倾耳而耸听。拭目而改观。茧足千里。仰叫 天门。猥陈尊师之悃。冀蒙 一视之仁。伏愿 圣明特下赐额之恩命。以为多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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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光。则如臣等凡民。亦皆待文王兴也。况豪杰之士不待文王兴者乎。
乙巳。请跻配金浦重峰先生书院疏。(进士李仁寿等)
伏以世有殁身邱樊。绝意名涂。而笃行懿德。贞忠大节。表著于当世。昭垂于后世。 圣主之所褒尚。名儒之所推许也。则祠院以妥之。俎豆以享之。岂非崇贤象德激义劝忠之一大道哉。又况其人之出处忠义。有与古之人殊涂而一致。异代而同调。若陶渊明之于诸葛武侯。则跻之同祠。祭之一体。以著其出处志义之无间于古今。其可已乎。臣等所居之邑。有壬辰死义人 赠判书臣赵宪之祠。而臣等之所欲追配而同享者。即故 赠参判臣安邦俊也。臣等请陈安邦俊之平生行谊允合血食之典及赵宪之祠不可不以安邦俊配之者。惟 殿下省察焉。臣等生也后。虽未能亲炙于安邦俊之门。而诵其诗读其书论其世。则安邦俊之平生。固可得其大致也。然而犹不若据古人所论撰。足以为百世公案者之为可准信也。臣等谨按。故副提学臣俞棨及文纯公臣朴世采所撰安邦俊之行状墓表。则其笃行懿德。贞忠大节。赫赫若照人耳目。安邦俊之贤。允合血食之典。果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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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俞棨之言曰。公天资正直。气节坚确。平生志行。皆于忠孝大本上。得力推出。故睦爱宗党。隆亲师友。好古乐善。重义轻财。不暇修为而沛然有裕。盖今世之所绝稀。古人之所难能者。朴世采之言曰。公平日所以存心制事。动辄本于忠孝。晰于义利之辨。质悫宏远。先立其大者。而小者不能夺。要其成就。夫岂不出于学之博而行之笃。以造夫高明正大之域。噫。俞棨,朴世采。实近世名儒也。必不为阿所好之言。以谀死人而欺后世明矣。而其所论评如此。则安邦俊之所存所养所造所诣。果如何哉。向臣所谓笃行懿德者是也。又就二贤臣所撰文字中。拈出其平生出处之际。有不可泯灭而无传者。盖其敛迹山林。专意经学。大臣交荐。除旨荐降。而一谢 恩命之外。不变介石之贞。在昏朝时。则挈家还乡。不受贼臣之利诱。在丙子后。则陈疏叫閤。深斥和议之非。苟非以道殉身秉德不回者。不能矣。而此犹安邦俊之小节。当壬辰岛夷之充斥也。安邦俊年玆二十。从其师朴光前起义旅。以军事往见体相郑澈。论难机务。郑澈大加敬叹。又于丁酉。力战歼贼。在丁卯。则倡率同志。行至全州。与领军司李元翼。协谋匡国之举。未几。贼退还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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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则闻南汉事急。又倡义赴难。及到砺山。则和议已成。不免袖手而归。夫三赴国难。奋不顾身。虽其时有所不利。事有所不幸。不能建大功办大名。而若其志节之炳朗。气意之禀正。盖无愧于立慬殉国之人矣。向臣所谓贞忠大节者是也。由是观之。自古论人之大体。莫先于道学节义。而至于俎豆之典。尤以是为重焉。今安邦俊之笃行懿德。贞忠大节。昭载于前贤之撰述。垂示于后世之耳目者。若是其炳然。则虽为安邦俊别立祠院。以崇以享之。宜无不可。而湖南既有 肃庙朝宣额祠院。则今不必叠设。而独以赵宪之祠。尚不举追配之典。为多士之恨也。若臣所谓赵宪之祠。不可不以安邦俊配之者。又有说焉。安邦俊平日尊慕先贤之节义卓异者。以前朝之郑梦周。我朝之赵宪为师法。扁其堂曰隐峰。盖以梦周之号是圃隐。宪之号是重峰。故合两贤之号。以寓景仰之意也。尤于赵宪。深信笃慕。言必称而动必法。裒集赵宪文集。表出其请绝倭举义兵疏章檄书。附以言行碑文。撰成抗义新编。图绘赵宪行迹于卷首。以为常目激砺之地。又跋赵宪东还封事。以著其经济之志。赵宪旧基在金浦地。子孙贫簿。为他人有。则闻之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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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办价还买。归其云仍。以为他日建祠立碑之所。安邦俊之与赵宪所成就。虽有死生之不同。其深信笃慕。实出于志节气意之相符矣。向臣所谓殊涂而一致。异代而同调。若陶渊明之于诸葛武侯者。恐非誇大之语也。然则湖南虽有为安邦俊别立之祠。而不若配食于赵宪之为荣且美也。或曰。赵宪之立慬殉国。安邦俊之无也。则 朝家无奈不许之乎。此则有不然者。安邦俊之笃行懿德。贞忠大节。既无愧于配食之典。则岂以死生之不同而疑之也哉。渔父之于屈原。其出处事为。不啻燕越。而古人以渔父配屈原。况于我 朝祠院若此类者。不胜其多者耶。臣等以为既有赵宪之祠。而不以安邦俊配之。实 朝家之阙典而士林之欠事也。玆敢倡率多士。裹足上来。仰渎于 宸严之下。伏愿 殿下亟下俞音。以慰一方之章甫焉。臣等且伏念褒赠之举。节惠之典。 朝家之所重。而人臣之所不敢妄希者也。然苟其人德行义节。有可以此等 恩典施之者。则又不可滞吝也明矣。昔在 宣庙朝。故参奉臣徐敬德。 赠以议政。谥以文康。臣等愚浅之见。窃以为安邦俊之贤。无慊于敬德。且其实职。即水部佐贰也。 孝庙戊戌。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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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公臣宋浚吉之建白。有 褒赠之举。而只超一资。遂无宣谥之 恩。国家所以崇奖忠贤之道。恐不若 宣庙之于敬德。而又岂非有待于今日者耶。伏愿 殿下并加采择而裁幸焉。
癸酉请爵疏(儒生李道亨等)[洗马李度中制]
伏以故儒臣 赠参判安邦俊。斗南之人杰也。其节义之高。道学之盛。为一世之所推重。 四朝之所尊礼。生而膺弓旌之招。殁而享俎豆之祀。真所谓希世之名儒。旷代之 殊遇也。臣等窃稽 国朝故事。道学节义之士。既登旌召。又 宣院额之后。加 赠宣谥。便是次第事耳。独于此儒臣。尚今未遑者。祇缘臣等僻在遐乡。未即登 闻之致也。惟我 圣上道承百王。学贯天人。自夫临御以来。尊尚儒术。褒奖节义。式遵 列圣之家法。近世名贤。或因儒臣之请而 锡以崇秩。亦依章甫之疏而 赠以美谥。今日臣等以邦俊事陈恳。尚云晚矣。而不至僭也。故谨就 先朝侑院之文。诸贤状德之辞。摭其实而条陈之。伏愿圣明昭垂察焉。邦俊胚胎于节行之家。擩染于儒宗之门。尝言节义。自是道学中一事。不可以岐而贰之也。故尚论古昔道义兼备之士。以高丽之郑梦周。我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66L 页
朝之赵宪为平生之模范。其自任之重如此。故毕竟成就。无所偏焉。盖其为人。清粹正直。胸次洒落。人以为冰壶秋月。年才弱冠。执贽于先正臣成浑之门。而受其旨诀。励之以忠孝之节。积之以诚正之工。知行并造。表里无间。卓然乎大中至正之规矣。邹,鲁,洛,闽之书。无不覃思实践。大学一书。用工最深。研穷其旨。演而成书。近代先儒所论理气先后四端七情之说。一以李文成珥之说。折衷而辨析之。多有发微阐幽之功。今古典礼。亦有考證而立说。所以文简成浑。托之以衣书。文元金长生。许之以精博。先正宋时烈。亦言南中士友赖此丈而不失趋向。又曰先儒以为颜子在陋巷箪瓢自守者。以世有孔子。明先王之道。以教于天下也。若无孔子。则颜子必不但已。若文丈以道自任。前后疏章。进陈孔子朱子之大训大法。则侍生岂敢以眇然后生。自取僭踰之罪哉。观于此。则其道学之实。可知矣。壬丁丙之乱。三度倡义。募兵赴难。或因 朝命而罢兵。或闻媾和而退师。若夫不得成功则天也。其临危授命。敌王所忾。苦忠凛节。固是天资有过人者。而亦必讲究于学问中出来者。观于此。则其节义之实可知矣。昔在昏朝。奸凶秉国。闻邦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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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名。尔瞻送言而啖利。则唾而不顾。赞男来访而纳交。则避而不见。终恐污己。决意南下。隐居于宝城之牛山。及夫 仁庙改玉。清名高蹈。大播一世。前后名贤如吴允谦,金长生,赵翼,尹煌,李敬舆,闵鼎重,李植诸人。一辞赞美。或以节义荐。或以学文荐。或以德行荐。 上眷隆重。除旨便繁。自教官。翊卫。以至台宪之荐。工议之选。殆近十数。而邮丞暂赴之外。一不膺命。其难进易退之节。一代群贤。鲜有及之者矣。斥和一疏。历陈 中朝恩义之重。阐明春秋尊攘之义。辞气激烈。义理严正。足可与胡铨封事相伯仲。又以金尚容之明白死节而未蒙褒恤。金尚宪,郑蕴,俞伯曾之树立名义而反被攻斥。恳恳为说。以为明赏罚立纪纲之道。辨诬一疏。师门源委。详悉洞柝。以为百世之公案。其他经礼诸说。亦皆精深粹白。颠扑不破。而惜乎兵燹之馀。逸而不传。幸而见行于世者。如抗义新编,三冤记事,倡义录,己卯录,师友鉴戒,混定录,老辣瀡辞等书。凡所以尚忠孝明伦纲辨邪正崇道学雪幽枉奖节义者。莫非正直光明。古今不易之正论也。性本至孝。养尽其爱。丧尽其哀。祭尽其诚。待人接物。一以温和。休休大度。肫肫深仁。宽裕有容。与物无竞。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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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处。辞受取与。必度礼义。不差毫发。虽高蹈林泉。爵禄不入于心。而忧国爱君之忱。出于至诚恻怛。扶植纲常之志。挽回世道之虑。未尚一日而忘于怀。是以清风卓节。耸动震耀。明知达识。超乎事物。见几介石。遁世没身。而亦能扶植纲常。羽翼斯文。使百世之远。不泯忠孝之道。而知有古人之正学。则道虽不行于当世。而亦可谓大有功于天下后世也。是以(缺)荐其贤而请其爵者。文正臣宋俊吉也。及夫建院 宣额之日。 肃宗大王遣礼官而侑文曰。惟卿挺生南服。天资杰卓。早师儒宗。笃志力学。志洁冰壶。气压华嵩。平生行义。忠孝推原。慨伤颓俗。节义是先。堂扁隐峰。寤寐先哲。岁在龙蛇。奋袂同仇。纠合义旅。体府参谋。暨丁与丙。前后赴难。寇退言旋。义声斯振。东海思蹈。西山缅想。癸亥清明。首登剡牍。式至 孝庙。荐除台省。固守东冈。不渝终始。志在殉国。心岂忘世。屡陈危言。惊破聋盲。宵壬丑正。两贤受诬。抗章痛斥。鬼魅莫逃。曩属昏浊。诬及 圣烈。石室秘藏。颠倒黑白。卿纂混定。据实直述。太史采摭。昭洗诬笔。念卿志业。大裨世道。由此观之。非但邦俊道学节义之无愧古人。其德行之醇笃。事功之卓异。又有以兼之。今若 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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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崇品。 赐之美谥。则其在继 先王崇儒之德。为斯文树风之道。曷不盛哉曷不休哉。(批答见年谱)
甲戌请谥疏(生员卢希远等)[校理洪秉哲制]
伏以爵者。所以命德于生者。谥者。所以名行于死者。皆人主励世磨钝之具也。今有人德已膺命于其生。而行不受名于其死。则乌乎可哉。岂生而膺命。其体轻。死而受名。其体重乎。重之中亦有所轻。轻之中亦有所重。不权于此。鲜不失其轻重。此又王政之所当审也。谨稽 国典。荫武曾经正二品爵者。死皆受命。此重而轻者也。生而膺命于弓旌之招者。岂寻常荫武二品之所可班乎。此轻而重者也。是故惟我 列圣御世出治。权度惟精。凡于儒贤之事。下逮忠节之臣。必有 特谥之法。不拘于官职之崇卑者也。特谥之法。无则已。苟不然者。臣等窃有请焉。故儒臣 赠吏曹判书兼侍讲院赞善安邦俊是也。邦俊之所以命德者。实出于故儒臣文孝公赵翼之所推荐。而惟我 孝宗大王。则哲之明。所以礼遇者。则尤岂非重而又重者乎。臣等已于上年之疏。历陈其事实。而今复申明。惟 圣明垂察焉。惟我东土上下数千年之间。学问节义兼备之士。有二人焉。在前朝有文忠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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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梦周。在本朝有文烈公赵宪。祖二贤而继其后者。安邦俊是也。安邦俊自知读书。特于此二贤而酷慕之。至于扁其室曰隐峰。隐者采梦周之号。而峰者采宪之号也。终能成就者。不愧前人。可谓知之真而行之实者也。废弃举业。专意性理。在于成童之后。千里坡山。负笈从师。纠合同志。倡义从戎。在于弱冠之年。其天资之卓异。可见矣。大学旨义。演而成书。则发挥乎朱子之章句。理气四七。辨而为说。则折衷于李珥之立论。古今典礼之考證得失。而金长生许以精博。其工夫之深密。可见矣。所师者。文简公臣成浑。而受其衣书之托。所从游者。又是金长生。则渊源之正也。当光海乱纪之际。挂冠归田。逮 仁庙改玉之初。荐剡膺命。则出处之当也。李珥,成浑之被诬也。上疏抗辨。而丑正之徒息。李珥之石潭日记。付诸李廷龟之史役。而彰瘅之笔著。其所以卫前贤者如此。皋比讲学。训诲后进。而远近章甫。闻风归依。宋时烈以为湖南之士不失趋向。其所以开来学者如此。此皆安邦俊之学问。足以受大名者也。绝尔瞻好爵之诱。避缵男踵门之访。节义之本。已立于其初矣。 国朝戎狄之乱。莫大于壬丁丙三年。而安邦俊一身都当。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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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义。辄先首倡。龙湾之播越也。赞机于郑澈之体府。弘立之反噬也。划计于李元翼之军司。南汉围城之日。千里勤 王。及闻媾和。痛哭还山。及至庚辰犯顺之时。沥血封章。明大义于天下。则与先正臣金尚宪实相伯仲。其节义之盛。无竞于前后者。又足以受大名矣。况其眷眷之苦心。在于尚忠义扶纲常辨邪正明是非。故其著之文字。措诸事为者。不可胜纪。臣请举其槩焉。抗义新编作而赵宪之节彰。老辣瀡辞成而李贵之忠显。三冤记事撰而金德龄之冤雪。混定编录出而金悌男之枉伸。而 圣祖之实录正。金尚宪受谗邪党。则上疏力辨。郑澈被诬按狱。则著书伸理。玆莫非义理之著于事功者也。总以论之。受伊,洛之学。倡东南之道。如杨龟山。辞徵辟之礼。明春秋之义。如陶靖节。视钟驷以草芥。殁身于林泉。则圣世之逸民也。担世道为家计。抗言于章奏。则清朝之直臣也。倡义旅而讨贼。则殉国之忠也。證实迹而辨枉。则扶世之正也。论学问则本于人伦。语事功则准于王道。气足以充拓宇宙。诚可以贯通金石。其羽翼斯文。维持世教。功化之所及。岂易言哉。是以当世诸贤之以安邦俊告于朝者。尹煌则荐其气节。赵翼则荐其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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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吴允谦则荐其恬退。李敬舆则荐其行义。闵鼎重则请以优礼。宋浚吉则请以赠秩。真所谓仁者见之谓之仁者。智者见之谓之智者。而 仁庙有予已闻知之教。 孝庙有待以儒贤之命。则受知 圣主。又可谓盛矣。及其殁而多士之尊奉。 圣主之表章。享于道山。跻于道源。祀之大溪。侈以 恩额。李珥,成浑之己巳黜辱。而安邦俊亦同其毁院。甲戌 圣母之复位。群枉之毕伸。而邦俊亦同其复官。益可见邦俊一身。与世道相为污隆消长者也。其于节惠之典。宁有毫发之难慎哉。我 朝儒贤忠节之卓异者。不拘本职。直许爵谥者。其法久矣。昔在 成庙朝。故儒臣金宏弼。以佐郎而直许。郑汝昌。以县监而直许。 仁庙朝。开城之徐敬德。以参奉而直许。如是者亦多矣。昨年。臣等所以爵谥并请者此也。及其回 启。先许加赠而 赐谥之更待后论者。实是庙堂重名器之美意。而所以尊邦俊者。可谓至矣。惟我 圣上夬赐允许。臣等固已钦仰赞叹之不暇。而今则爵秩既跻正卿。公格已合应谥。则 朝廷重名器之体。已尽无馀。而士林崇道学之情。犹有未副。臣等之申请。正是朝廷所更待者也。又何有间然于此议乎。伏愿 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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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将臣此疏。下之本曹。故儒臣安邦俊。特赐美谥。以光 圣德。以幸斯文。千万幸甚。(批答见年谱)
丙子倡义录序[清风金钟厚撰]
隐峰安先生当丁卯,丙子虏寇。皆倡义兵。以赴国乱。而皆遇媾成而旋罢。今其录丙子倡义约誓文及部署员额一册。藏于家。是名隐峰先生丙子倡义录。后孙与诸义家子孙。谋锓板以行。问序于钟厚。钟厚谨披而读之。凛凛如目击当时事。精忠气意。有足以感动人于千载之下者。因以痛夫义举屡奋。辄为和事所败。而我乃以数千里为雠虏役者。于今百有馀年。则是录也。岂不为重裂志士之眦也哉。且夫以先生德业风义。为后学所诵慕。虽零辞漫笔。有不忍泯灭者。况此录哉。是为序。
隐峰全书附录下
 [跋]
  
倡义录跋[锦城吴铉胄撰]
呜呼休哉。惟我湖南。士大夫府库。节义道学之君子。磊落相望。未有若隐峰安先生之兼备而树立也。先生少学于竹,兰二贤。而弱冠又执贽于牛溪成先生之门。知行并造。格致尤笃。又曰。节义学问中一事。必以显忠奖节为己任。当壬辰倭寇。从竹川朴公光前。倡义起旅。时年二十。丁卯虏寇。先生忠愤又激。倡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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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乱。沙溪金先生以号召使。先 启先生为义兵将。机务指画。咸得其宜。至有李完平元翼之叹服。逮至丙子北虏大入。先生又起义兵。纠合傍郡。声气相应。慷慨共愤。倡率勤 王。行到砺山。闻南汉解围。北向痛哭而还。涵养自适。守道益切。先生素仰圃隐,重峰二先生。为名世真儒。合号隐峰。扁其堂而自居。其道学之尊尚。节义之景慕。尤可想也。呜呼。我东从古忠君殉国。岂无卓然者。未有如先生之三起 勤王。一疏扶纲。终为当世之完人。道南之托。其枉斯欤。呜呼。我国家倭寇之辱。千古难洗。而一国之倡义。非无其几人。湖之南一道。尤为彰著。大为节义之根柢。高霁峰,金健斋诸公。先倡于前。一死犹生。清风不灭。后人之击节者。不独在于前人。继有先生之义举。如是卓卓。其为景慕。尤当如何。同其时李西归起浡。亦为倡起义士。风声相合。不佞之从曾祖生员以斗氏。同在义旅中。倡义名帖。尚载于守城录。刊而不行。恐或泯迹。先生之倡义文字及诸义士名帖事实。各家子孙。共谋锓梓而传后为计。甚盛举也。沙川金公序其事实而弁卷。足为大君子发挥之文。更不必赘跋于其尾。先生之后孙昌翊甫为先之诚亦难孤。而终辞不得。
隐峰全书附录下 第 571H 页
玆敢数行短跋。僭妄之罪。焉可免也夫。
隐峰全书附录下
 [传]
  
陪臣传
    黄判书景源号江汉。尝著丙丁之乱斥和举义诸贤郑桐溪蕴,尹八松煌,绫原大君辅,东阳尉申翊圣,李云岩兴勃,安牛山邦俊,宋主簿时荣,蔡公得沂事迹。名曰陪臣传。
安邦俊字士彦。朝鲜宝城人也。少事成先生浑。为人高洁。好气节。平秀吉乱。国相郑澈视师公州。邦俊白衣趋军门。见澈论兵。澈大悦。以为上客。废王时。邦俊亡入牛山中。至 仁庙时。徵为鳌树察访。居十九日。弃官去。清人引兵入安州。国相李元翼视师南方。邦俊率其徒数百人。见元翼于全州。画兵事。元翼心奇之。崇祯十二年。邦俊又徵为典牲主簿。强上道。未至王京。称疾归。邦俊虽处士。为人感慨。有志于当世。 王室有急。未尝不赴。 命之召。亦有时而就。及崔鸣吉与清和亲。邦俊遂不肯仕矣。林庆业入盖州。邦俊上疏曰。昔平酋谋犯中国。柳成龙议欲讳之。 先王不从。竟奏之。及秀吉叛。 神宗皇帝遣李如松。收平壤复 王京。有如王家不预奏。则援兵必不出矣。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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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业不思 天子之恩。乃入盖州。则一国何以自解天下后世乎。十六年。徵邦俊为司宪持平。迁至工曹参议。邦俊固辞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