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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峰全书卷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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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峰全书卷三十二
 混定编录(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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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祖朝
海西儒生尹弘敏等五十人上疏。其略曰。伏以大贤。实百世之所同师。天下之所共尊。不系于世之近远。地之遐迩。而关闽荒僻之地。得被张朱之化。然后丕变卑陋之习。终为君子之乡。则臣等所居之方。即宋之关闽也。其观感之效。尊敬之诚。实倍于他人矣。臣等曾于 殿下即祚之初。里足远涉。叫阍陈章。首请文成公李珥文简公成浑两贤之从祀 文庙。虽于其时未蒙 允许。伏睹 殿下疏批之教。特以举措之重为谕。臣等以为以 殿下圣学之高明。非不知两贤之道德。而从祀莫大之典。不可以一方之请。容易即许。只陈再疏而退。以待多士公论之发矣。幸今馆学诸生。竭诚连章。以请从祀。此正 圣朝崇儒重道之一大机。而臣等之宿愿至望。亦可以伸矣。臣等窃闻 圣明不惟不即快许之意邈然。反下未安之教。中外士望。已极缺然。而不幸一种邪论。乘时窃发。蔡振后等丑诋两贤。无所不至。年少邪妄之徒。有何所见。此不过或挟祖先之宿憾。或拾父兄之馀论。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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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媢嫉。略无顾忌。一以荧惑 天听。一以沮遏公议。噫。其于两贤。固无所损。而人心士习。一至于此。终未知世道之如何也。夫两贤道德之懿。被诬之状。馆学多士前后之疏。相臣儒臣所陈之劄。既已备论而痛辨。臣等不须覼缕更为烦渎。而第臣等偏蒙薰炙之遗化。备谙两贤之实迹。当此异论之横出。安敢默然而不言乎。臣等请为 殿下粗陈其梗槩。伏愿 圣明留神焉。呜呼。大贤之所以宗而师之者。以其道德之高明。出处之正大也。未有道德明而出处不正者也。亦未有出处正而道德不明者也。两贤之道德出处。求诸古贤。固无少歉。而陷贤之辈。其于两贤之学问道德。不敢嗤点。乃捃摭出处间不近之说。以为厚诬之资。其心以为若言出处之失。则道德不期毁而自毁。其计虽似阴巧。求其实则愚且拙矣。盖斯文之所重者。只在于晚年道德成就之如何耳。微时汎滥。非所追论。如曰一入禅门之后。虽以成德之大贤。终不许为儒宗。则其可以少时之耽禅。终为朱子之疵病乎。且以李珥之入山一事。为有间于前贤。则是尤有所大不然者。心既耽彼。则身虽在此。未必不为吾道疵累。身虽在彼。心既觉此。则实不害为吾儒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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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然则只论心之觉不觉而已。身之入山不入山。不必当论也。李珥之从事禅门。殆周一年。翻然觉悟。终成大德。其天分之高。盖可见矣。振后之疏。引李珥解职之辞。欲为攻斥之地。诚不满一哂而亦可痛也。又以成浑往在辛卯方在议律之中。及夫壬辰贼锋虽迫。身在山野。朝夕待罪。则未有 召命而径进 阙下。于义不可。若 大驾西幸。则出谒路次。以俟进退之 命矣。去邠之幸。出于苍黄。而家在大路二十里之外。 大驾之过。专不闻知。而李弘老构成罔极之谮。以间君臣之际。小人之巧陷。吁可惨矣。成浑本以山野之士。进退以义。其在平日。虽因 召命之勤。黾勉入城。未尝有终月淹。故颠沛之际。亦不易其所操。死于丘壑。乃其志也。盖在野之臣与在廷之臣。其义不同。故成浑虽不得每人烦说。而亦不得终自泯嘿。或于士友之间。亦有所及者。其答故臣李海寿之书曰。大抵来教。则臣子之大经大法。鄙见则又是一道。死。一也而死于野。不害其忠。又于答故相臣尹斗寿书曰。每闻人之责我之臣节亏损。岂不悚然惶惧。思所以迁改乎。老谬迷昧。守死而不悟。又于答领相臣尹昉书曰。倘非开一线自新之路。有差除号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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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则安敢自比无罪之人而进身于 阙下哉。谬妄之见。守株不易。以此而得罪诛死。万万无复恨矣。臣等以此三书。决知其成浑之意。专以出处为重。而不以颊舌哓哓而易其介操也明矣。呜呼。君臣之义。虽未全其终始。所谓 传旨者。实郑仁弘辈所构之辞。而振后全没当初两贤眷遇之 圣旨。誊出仁弘搆陷之馀论。有若实出于 宣庙之传教者然。欲使 圣明不敢是非于其间。而且为钳制众口之计。其倾巧之态。言之丑矣。噫。两贤被诬之颠末。虽如臣等之愚暗。亦明知其诐淫。而实有可据之卞。故臣等明目张胆。痛斥无隐。而至于道德之高下。非如臣等蒙学所敢轻议。而粗得于著述论辨之书。或闻于父兄师友之间。亦岂无一二浅见乎。李珥。天资颖悟。践履笃实。论学则必以诚敬为主。治身则必以圣人为准。居家则以孝悌为本。事君则非尧舜不陈。论治则非三代不言。立朝则以枉尺为耻。其在 经幄。启沃是任。眷眷于天人之际。勤勤于王霸之间。其于治国。更化是务。汲汲于弊政之革。恳恳于民隐之恤。论国家之大礼。请罢文昭延恩之祀。辨朝廷之邪正。论削乙巳伪勋之录。备阴雨之绸缪。宿讲养兵捍蔽之策。绳愆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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谬。謇谔之风著。难进易退。取舍之分明。耳提面谕。乐育人才。而诲人之诚靡倦。薰陶渐磨。移风易俗。而成物之功不浅。其于性理之学。造阃奥精微之蕴。明见而实得。义利之辨。毫分而缕析。其见于著述者。四端七情之论。发前贤之所未发。自警文,击蒙要诀。切学者日用之功。东湖问答。究治乱得失之源。圣学辑要。明帝王学问之要。其他建白之章。杂著之文。亦无非扶世教而卫吾道。明体适用之实。继往开来之学。深得程朱之正脉。而直继李滉之道统也。特被 宣庙之眷遇。将有大有为之期。而为群小所忌。必欲摈斥而后已。 圣鉴洞示其邪正。至以天未欲平治我邦为教。尧舜君民之志。庶可得展。而不幸早殁。功业未究。斯文之痛。可胜言哉。成浑。故徵士守琛之子也。守琛受学于先正臣赵光祖。高风懿德。为一世所敬服。守道林樊。徵辟不就。成浑之学。得于家庭。渊源之传。其来有自矣。天禀方严。庄重笃厚。早弃科举之业。专务为己之学。语默动静。一遵圣训。讲明践履。交致其力。操存省察。用功不息。以言其事亲。则承颜顺志。以言其居家。则斋肃有度。以言其律己。则悉从小学。以言其丧祭。则必法家礼。接人之间。和敬兼至。严毅难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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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少与李珥为道义之交。研穷相勉。讲磨切磋。人心道心之说。互相发明。李珥之所著击蒙要诀。小学集注。四书辨疑。其他著述之文。无不求正于成浑。然后得为完书。李珥常以为践履笃实。吾所不及。赵宪之节行卓识。远出古人。年辈不甚相远。而平生师事。久而弥勤。可见其学问德行取重于士友也。声名彰著。徵书屡降。不改莘野之嚣嚣。终守空谷之皎皎。 宣庙眷待之隆。亦出于旷世之典。立朝之日。未满一年。施措事业。虽未大著于一世。致君泽民之志。已见于庚寅万言之章。济乱筹边之策。亦著于前后时务之条。真圣世之逸民。儒林之宗师。毕竟为群奸所挤。赍志而殁。士林之痛。垂数十年。逮我 圣明临御。始得昭雪。吾道之幸。何可量哉。臣等虽于成浑。未蒙诱掖之化。成浑既与李珥生并一时。志同道合。臣等景仰尊慕之诚。岂间于李珥哉。伏愿 殿下特从多士之请。亟下两贤从祀之命。以扶元气。以重师道。斯文幸甚。国家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两人虽贤。从祀莫重之礼。不可轻议矣。
答再疏曰。难从之意。已夬论之。尔等勿为渎扰。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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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业。
坡州幼学俞应台等三十八人上疏。其略曰。伏以先正臣文成公李珥文简公成浑从祀之请。馆学抗疏连章累牍。继而庙堂论列。儒臣陈劄。至于遐方缝掖之士。裹足远涉。仰吁 阙下。可谓一国公共之论也。而 殿下非徒不为准请。反下未安之教。使儒林落莫。多士缺望。臣等不能无憾于天地之大也。夫两贤臣学问之精粹。道德之高明。如臣等蒙学。不足以知之。而略举一二。仰渎 天听。伏愿 圣明垂察焉。李珥天资卓异。见得实地。造诣深奥。表里一致。立言著书。扩前贤所未发。继往开来。直接未传之统绪。遭遇宣庙。不负所学。恳恳于启沃者。无非致泽之方。勤勤于施为者。皆是经济之策。不幸天夺之速。虽功业不究。可谓间世之真儒。而士林之标准也。成浑服膺庭训。践履笃实。杜门山野。潜心圣学。居家行义。无愧于古人。立心处事。可质于神明。际会 宣庙。眷注弥隆。难进易退。在朝日少。虽事业未克大著。而与李珥讲论义理。羽翼斯道。可谓百世之儒宗。而斯文之领首(首作袖)也。不幸奸凶媢嫉。谗舌哓哓。罔极之谗。皆出于构捏。三至之疑。竟至于投杼。抱恨泉壤。至冤未雪。幸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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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明当宁。洞烛诬枉。三十年怫郁之公议。一朝得伸。殆天启佑我 圣朝而未欲丧斯文也。呜呼。东方理学之宗。莫如五贤。而得其正脉者。二臣也。五贤皆与于从祀之列。而二贤独不蒙褒崇之典。岂非斯文之大欠。而国家之未遑也。顷者。馆学之请。实出于多士之血诚。而一国之公论也。一种横议。便生其间。蔡振后,权迹。掇拾奸凶之馀论。敢陈丑正之悖说。诋斥二臣。不遗馀力。而 殿下不惟不为痛斥。反示假借之色。增益其气势。臣等窃未知 殿下以多士儒臣皆为阿其所好。而振后等所言。独出于公正之论乎。噫。圣贤如孔孟。而反遭桓魋臧,仓之诬毁。正学如程朱而未免孔文仲,林栗之攻斥。则殊不知彼谮者自陷于谗贼之归。而初何伤于孔孟程朱之道德乎。然人君苟不明好恶定是非以别白其邪正。则公论何以得行。而士习何以得正乎。呜呼。以 殿下高明之学。正大之见。必不动于憸小之浮议。而邪正之道。混而莫辨。纷纭未定。至于累月之久。古今天下。宁有是非泯泯而可能一日为国者乎。呜呼。往在昏朝。伦纪斁绝。 宗社将倾。当是时也。以士类自名者。亦多随俗变化。斲方为圆。同归于从恶。以身徇道。慷慨立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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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其素志者。皆出于二臣之门下。则贤者之有益于国家。岂不明甚乎哉。臣等即二臣乡里之人。而托名于书院者也。虽未及抠衣于函丈之间。而讲树犹存。遗风不泯。既建祠宇。永为依归之所。则景慕之心。实倍他人。目见是非颠倒。邪正混淆。窃恐人无一定之见。士迷趋向之方。元佑奸党之祸。庆历(历疑元)伪学之禁。将复起于今日。故臣等不避僭越。冒贡危恳。伏愿 殿下快示邪正之分。特举崇报之典。则国家幸甚。斯文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伸冤赠职。乃是褒崇之典。此外莫重之礼。不可轻议矣。
答再疏曰。省疏具悉。予意已谕。尔等勿为渎扰。退修学业。
平安儒生洪僎等十六人上疏。其略曰。伏以臣等。识劣童观。学惭瞽诵。而亦且知先正臣李珥成浑道学高明之实。而仰之如泰山北斗。私相语之曰。两贤继五贤而作。学到古人不到之处。发明先儒未发之端。寔可以庙食两庑之下。而在 殿下崇儒重道之日。不为建请。则更待何时。岂意今者馆学儒生五上疏章。而 殿下不之允许。又下道学未高疵累有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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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臣等千里炎程。裹足而来者。非敢谓 殿下之必采荛言而亟赐允许也。窃欲先格王而后正厥事也。呜呼。 殿下之一静一动。史必书之。百世之下。其有真儒作而必崇信两贤道德之实。然则后世之观今日 圣批之语者。得无窃疑 殿下者耶。此臣等之所谓恨也。臣等俱以末学。岂足以知两贤道德如何。而盖两贤文集。行于世久矣。观其言论文字。亦可知儒宗矣。呜呼。两贤学问之实。被诬之状。业已详尽于诸臣之章劄。必不更为烦论。只以两贤出处之大节言之。当 先王作兴之日。结为一国善士之友。而李珥则吾斯能信而出当世道。在左右则必称尧舜之道。论治道则必以三代为法。冀欲展布其所学。而不幸赍志而殁。此所谓任世道者也。成浑则读圣贤书。退在山野。虽 恩命荐加。而未尝久淹于朝廷。修身乐道。训诲学者。而谗人罔极。构陷是事。后进之士。孰不痛恨。此所谓任世教者也。然则两贤共贞于一时。致泽君民之大志。挽回颓风之高节。固非人人容易见得处也。 殿下以向道好德之盛心。强违多士之舆望。无乃 殿下致疑于弘老仁弘二奸之馀论而轻视我儒臣耶。呜呼。儒先已殁。圣学蓁芜。年少浮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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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徒。逐艺于科举章句之末。以朋党排击为己任。以侮慢先贤为能事。士习日益渝薄。风俗月异而岁不同。方今夷狄之为患。不足忧也。盗贼之侵兴。不足忧也。年岁之凶歉。亦不足忧也。 殿下之大可忧者。惟在于士习之淆漓。风俗之渝薄。抑恐 殿下右文卫道之诚。时或间断。而奋励振作之方。或不加勉故也。至如文景之世。风俗笃厚。耻言人过。而我 朝扶植正道。作育人材。至矣尽矣。士习与风俗。宜轶三代醇古之盛。而反不如西汉杂霸之治。言人之过失。犹谓之不可。况两贤道德。可谓百世之宗师。而掇拾应溉,仁弘之馀论。幻出不近之说。烦渎于 紸纩之下。士习至此。诚可寒心。 殿下如欲使风俗笃厚。士习克正。则尤可以崇奉二臣之德行。培植一线之道脉。然则斯文未丧之天。必不荒矣。百年文明之世。亦不夜矣。而风俗士习。不期正而自正也。臣等虽居穷裔之乡。亦是箕井一廛遗氓也。天之所赋之良性。必不独贫于臣等。故好是懿德之心。油然而兴。不能自欺其衷曲。而敢此来吁 天听。伏愿 殿下亟行崇报之礼。使两贤继入五贤从祀之列。则吾道幸甚。国家幸甚。答曰。省疏具悉。修身读书。乃是尔等之业。勿为强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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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之事。以取人之笑侮。可也。
答再疏曰。省疏具悉。莫重之礼。不可轻议。尔等退修学业。
京畿儒生辛喜道等上疏。其略曰。伏以我 朝儒先继五贤而作者。未有盛于文成公臣李珥文简公臣成浑。则今日从祀之举。固 圣朝当行之礼。而顷者馆学诸生。竭诚连章。相臣儒臣。相继陈劄。其于两臣之道德发明。无馀蕴矣。 圣鉴之洞察。亦已尽矣。而尚阙快许之音。反下未安之教。中外人士。举皆缺然。斯岂非世道之不幸也。李珥。以上智之资。明睿卓绝。博文约礼。具体无违。深明王霸之辨。未忘忧世之志。汲汲于君心之格。勤勤于民隐之恤。务积诚意。感动上下。其立朝施措见于事为之间者。必本于天德王道。而不肯为司马光以下之事业。则斯岂非一世之真儒而盛代之王佐乎。成浑。气质厚重。践履笃实。专务为己之学。工夫缜密。充养完备。语默酬酢。一循义理。力耕自给。澹然自求。虽被 宣庙之隆遇。黾勉入朝。而未尝有数月之淹。故终未究施设之大效。而其致君泽民之志。可见于前后之封章。则斯可谓士林之宗师而 圣世之逸民也。诚使二臣。当 宣庙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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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隆。更相调护。协济于朝。则朋党偏重之患。可以消释。同寅协恭之风。可以陶甄。尧舜君民之志。庶得展布。而李珥既殁于前。未死之成浑。亦终颠踣于奸谗。不卒其遭遇。则斯世斯民之不幸。可胜言哉。虽然。游其门而慕其风者。皆知王伯醇疵。义利轻重。临大利害。值大变故。而能免为禽兽之归者。皆两臣之遗化也。其功如是。其德如是。崇之报之。在礼固宜。而犹委从祀之莫大而退托焉。臣等窃未晓 圣意之所在也。顷者。蔡振后,权迹等。接迹投疏。丑诋两贤。捃摭不近之说。以为厚诬之资。诐淫之说。极其狼藉。而 圣主之明鉴在上。百世之公议在下。张程朱子之学。何害于初染禅门。杨时胡安国之忠。不愧于从君执羁。则群邪谤毁。虽极巧惨。二贤道德。顾何损伤。而臣等区区之深忧过虑。独为世道国家惧也。不识 殿下其亦念及于此乎。 殿下若不快从多士之公议。以示尊儒崇德之旨。则邪说不熄。终至于充塞。士习不变。终至于晦盲。人心贸贸。莫知所之。世道污而国家乱矣。然则臣等之请。岂但为斯文为先贤而已也。此实为世道国家而发也。虽然。以至公之论而使 殿下疑其不公。以当行之举而使 殿下眩于难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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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 殿下之过也。乃群臣之罪也。当此馆学儒生。徒知尊贤之为重。而不审时势之非便。人心之难度。乃于大科当前之时。轻发莫大之论。以致变怪百出。矛盾角立。做点中撤。未免齐谤于彼辈而致疑于 圣上。则其言虽是。失其时矣。臣等俱以凡民。居在王畿。沐浴 教泽。虽非有造粗知尊贤之义。怀疏叫 阙。冀悟 圣心之万一焉。伏愿 殿下深思斯道之重。快许二臣从祀之请。则斯文幸甚。国家幸甚。
答曰。予意已谕于馆儒矣。
再疏。无批答。
丰德儒生崔时达等上疏。其略曰。伏以臣等伏见先正臣文成公李珥文简公成浑从享之请。内而馆学之儒。外而草野之士。连章累牍。日叫阊阖。 殿下不惟不即许。反下未安之教。况如臣等以一邑孤陋之踪。虽有血诚之恳。其不蒙曰俞之旨。非不知也。丹悃所激。不胜景仰之情。相挈茧足来叫 阙下。伏愿 殿下少垂采焉。两贤臣资质之美。学术之醇。言论德行之懿。进退出处之正。馆学多士前后之疏。相臣儒臣所陈之劄。既已备论。则非假一二臣等之言。而 殿下亦已详知之矣。故臣等不敢更为烦渎。而惟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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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享之义焉。宋朝河南两程。紫阳夫子。得不传于遗经。继绝绪于已绝。以扶植斯道为己任。发挥前圣为己责。正学大唱于一时。而孔孟之道。复行于数千载之下。故亦以程朱从享于两庑。此前代已成之美典也。其在我东方。于罗于丽。靡不各有享祀之人。而式至我 朝。五贤臣俱以渊源之学。亦享从祀之礼。而一时之所矜式。后世之所叹美者。为如何哉。今者李珥成浑两贤。先后乎五贤臣之道学。发扬乎五贤臣之微蕴。其景行懿德。领袖一世。遗风馀韵。耸动后学。风俗之美。士习之正。盖有赖于二臣者多矣。其所作成之效。继来之功。可以无愧于古人。而崇报之典。尚今寥寥。此岂非昭代之欠事而士林之深耻也。是以从享之议一发。远近同声。刳肝沥血。连络抗疏者。实出于公共之论。而亦可见从祀之无疑矣。斯文不幸。横议为梗。邪说充塞。正人道消。蔡振后,权迹等未窥两贤臣道德之一端。党其邪论。诪张为幻。祖述李弘老之巧谗。掇拾郑仁弘之馀论。丑诋两贤。罔有纪极。其亦自比于凶邪。设淫辞而助之攻也。伏愿 殿下更加三思。快辨邪正。深察两贤臣之道德。有功于斯文。深赖于 国家。而尊崇之异数。焕然于一朝。则一国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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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不欣欣感激曰。吾君之尊贤尚德。振起斯文。出寻常万万也哉。云云。
开城府儒生高迥等上疏。其略曰。伏以馆学儒生。以二臣从祀事。连章陈请。而臣等在于畿内。未及叫阍。以为 圣明必允俞于馆学之疏矣。今闻陈请之疏。非一非再。而 圣批邈然。终无允俞之意。臣等未知圣意之所在。而不胜微恳。来叫 天阍者。非敢谓以臣等之请。遽得 允俞之纶音也。若夫从祀。乃国家之大礼。而儒士之第一义也。其在尊师重道之义。固不可一任放过。以孤万世公议也。臣等伏念二臣之道德言行。或见于当时之著述。而 圣明必深察而明辨之矣。或在于后世之耳目。而儒疏相劄。必历举而具载之矣。臣等不必毛举其绪馀。而其所造之精奥。践履之笃实。深有得乎关闽之真脉。而无愧于我国五臣之贤也。是实一代之儒宗。百世之师表。而所当从祀于五臣之列者。一国皆知其必然。夫以 圣学之高明。岂不知二臣之贤。而不许其崇德报功之典。以定多士之趋向。以培国家之元气也。然而 圣明之所以持难者。必以举措重大也。臣等亦知国之大事在祀。而尤莫重于从祀之礼也。然其所以莫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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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岂不以道德之懿美者不常出。而鲜有合于从祀者乎。今夫二臣之德行。实继五臣之列。而一世之宗师者在是。表准者在是。则二臣之贤。宜受崇报之典而信合乎从祀者也。于斯二臣。重其举措而不为之许。则未知所重者何义也。臣等以从祀之礼重矣。而于其所当从祀者。必施其礼。然后得其重大之义也。若以为重大而不施其礼于所当从祀者。则反失其重大之义也。呜呼。从祀与否。绝无丝毫损益于儒先之道德。而但使褒崇之典。不举于今日。则此是 国家之欠典。而抑恐元气摧折而无所扶。此臣等之所以天赋油然。不敢不陈其肝膈之悃者。伏愿 圣明察二臣言行道德之粹美。遵 先王崇德报功之令典。允许从祀之举。则国家幸甚。斯文幸甚。伏愿 圣明留神焉。云云。
湖南儒生金时𪰙等一百九十人上疏。其略曰。伏以世道日降。人心不淑。尊德乐义之风。销铄无馀。党同伐异之习。转辗沈痼。不识是非之真。而以己之好恶为是非。不识议论之实。而以己之爱憎为议论。虽有大贤名儒而出于一时。则其道德之高下。学术之浅深。全然不知为如何。诋斥排击。惟恐不及。不但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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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口。又敢笔之于书。至做不近之谤。加于既骨之人其所损所益。不在此而在彼。则所当任彼呶呶。不必相较。而第念世道之污隆。斯文之兴丧。实有系于此。则所争者。非一人之私。而乃天下之公。故臣等不得不力辨。仰质于建中建极之 圣明。伏惟 圣明垂察焉。先正臣文成公李珥。天性颖悟。造诣高明。文简公成浑。气质刚严。操履笃实。结为道义之交。从事义理之学。发挥圣训。羽翼斯文。大有功于吾道。真所谓豪杰之士也。宋时莹等从祀之请。实出于士林之公议。而蔡振后等乃敢携贰。私议标的。丑诋两贤。不遗馀力。其言有曰李珥有出处不正之讥。自道尽矣。成浑有党奸遗 君之罪。 圣批严矣。呜呼。为此说者。其亦自比于谗贼。设淫辞而助之攻也。馆中诸儒。庙堂宰臣及外方韦布之士。上章论辨。靡不详悉。臣等不必更烦。而各有所怀。要必自达。则岂敢默默而已乎。彼等所谓出处不正云者。指初年染迹禅学之事。而其自道云者。指辞职陈劄之语也。噫。世间无识俗子。或有此一种说话。而自有识观之。真不满一哂者也。盖禅学之误人。虽以程张之贤。亦所不免。而若朱子则特甚焉。朱子初年师事僧谦开善者几十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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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得延平。乃悟禅学之非。珥之于朱子。虽或有间。而其初之迷溺。一也。如云云者之说。断之以律。则朱子亦未免末减之科耶。朱子之言曰。吾尝师其人尊其道。其为自道。与李珥一也。珥之自道。果得罪于吾儒。则朱子之自道。亦将见非于此辈乎。孟子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蚀焉。其过也。人皆见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若如云云者之说。则君子有过。必须掩藏遮护。终匿其非。然后乃得为君子。而自道其过。勇革其非者。适足为小人之归耶。至若谓成浑党奸云者。必指故相臣郑澈。而遗君一款。则又引 宣庙去邠时事。唤做题目。噫。此特一时谗毁者之构捏也。而袭其馀论。为陷贤之资。其亦巧矣。论辨曲折。备在左相吴允谦劄辞及馆儒疏中。不须更赘。而撮其大要粗陈焉。郑澈清直孝友。绝出流辈。出处行事。特立不顾。浑之终始交厚者。正所谓君子之朋也。己丑之狱。反覆救解之迹。著于章劄者。国人所知。则澈之心事。已无可疑。而况累及于成浑乎。遗君一事。则稍知自好者。尚不忍为。而谓浑之贤而为之耶。初出于李弘老之谗舌。后出于郑仁弘之凶吻。萋斐百端。挠惑 圣聪。其一时 圣批。岂出于 宣庙之本心乎。若以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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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好恶。断为百代贤否之定论。则古今天下。贤人君子之不遇于君上者。皆可以此贬抑。不齿于圣贤之列耶。浑以山林硕德。为群小所忌嫉。生被讥(讥作禨)阱之祸。死蒙诬蔑之辱者。几四十年。而及我 圣朝公议大明。赠爵赐谥。洗涤无馀。真斯文之幸。士林之福。而不幸若干辈。追窃当初谗贼之馀论。又且托以 圣批以好恶之蔽于邪说者。援为罪案。欲以钳制人口。使之不敢容喙。而 宣庙实心好贤之盛德。反昧昧不明于世。此臣等之窃痛者也。且仁弘一生。以诬陷儒贤为能事。至于先正臣李彦迪,李滉。李极丑诋。陈疏构陷。此一国士子所共愤。而彼乃急于倾陷。患其无辞。反不觉绍述仁弘之绪馀。不自觉其自陷于诬正之罪。其亦可哀也已。若权迹之疏。虽不上达。而其措辞悖妄。尤极无理。其中不忠不孝等语。固不足辨。其言有曰。东国儒宗。莫如文纯公李滉。而理气之说。与之差异。罗整庵禅学之说。儒宗所斥。而李珥谓有自得之见。欲以此为李珥之诟病。此则坐井观天而不知天地之大者也。理气之说。微妙难辨。贤人君子相与论辨。不能究竟者何限。则李滉李珥所论之异同。当待后世之朱子。然后乃定。决非权迹乳臭辈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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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与论也。大抵吾儒之学。各随浅深所到。不为苟同。故从古诸贤。或生同一时而反覆论难。或出于后世而追辨既往。理气心性之论。虽有不合处。而各出于格物穷理之公心。不可以不同者为非。而亦不可以偶同者为是也。若如云云者之说。则直须断去格致一节。除却自己定见。惟务雷同响合。然后为可以善学圣贤。古今天下。安有如此学问乎。至如程传,本义。多有异同之处。若如云云者之说。则亦将以程朱之所见不同。有所瑕玷于此间乎。罗整庵学术之高下。臣等未能详知。而珥之言曰。整庵则望见全体而有未尽莹者。且不能深信朱子。的见其意。退溪则多依样之味。而深信朱子。深究其意。不可谓不契于全体云。则其于先辈所见。随吾权衡。舍短取长。其心至公。其论至平。彼辈之以此訾謷者。何其无理之甚也。整庵谓吴草庐。有伊蒲塞气。李滉之言曰。整庵之说得之。然则李滉之于整庵。亦有所取。则抑将以李滉之许整庵。并与李滉而归于禅学。呜呼。毁誉生而天下无完名。偏党出而举世无完人。虽以孔孟程朱之圣贤。犹且不得免焉。其他则又何说。况两贤之生。又后于程朱数百岁之下。则其世道之益降。人心之益渝。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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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甚焉。则其不得免于小人颊舌者。何足怪也。虽复摧折之黜辱之。有甚于此。其于两贤本分。少无加损。而顾有两贤之道。在中朝则程朱之道也。在我 朝则即五贤之道也。程朱被斥于憸小。而宋室因而不振。五贤卒陷于谗锋。而 国运以之中否。以其既往观之。则儒贤之有益于国家。吾道之有关于世教。夫岂浅鲜。而其尊尚之诋斥之。一彼一此之间。人心之邪正。世道之治乱。皆可卜也。伏愿 圣明明示好恶之正。快从从祀之请。使士论归一。公议复明。则斯文幸甚。国家幸甚。
答曰。云云。从祀重难之意。已喻于馆儒。尔等勿为渎扰。退修学业。
答再疏曰。予意已尽言之。尔等勿为强烦。
三疏略曰。当世之贤。既不可得。则求其既往之贤。为一时所敬慕者。表章尊尚。以为扶世道淑人心之地者。岂非帝王之所当务者乎。使 圣上无意于尊贤也则已。如欲尊之。舍二臣而谁哉。夫二臣之学之正。既有以溯濂洛之馀派。而接五贤之真统。蔚然为一代之儒宗。虽然。盛名之下。忌嫉者多。未免群小之噂沓。而至其居家行己。动遵礼法。粹然无一点疵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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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可以质神明而證日月矣。 殿下虽问于蔡振后辈。必不敢以为不然。吹毛者不得疵其行。向风者靡不得其学。善之足以扶世教。抑之足以沮士心。其所关之重如此。而 殿下之忽焉莫之省。何哉。且非独于此也。古昔帝王之所以致敬于儒冠之人者。非谓其人尽贤。以士为名故也。曾在 宣庙朝。京外儒生。以从祀五贤为请者。不胜其烦。 宣庙虽不即允从。而未尝不假以优礼。章朝入而 批夕下。温言慰勉。酬酢如响。何则。尊贤之风不可沮。而多士之心不可失故也。今臣等虽微贱。莫非我 祖宗二百年培养之馀。而裂裳裹足。千里陈章。思以至诚动 圣听。而连投二疏。动辄经宿。使许多儒生彷徨俟 命于阙门之外。困苦风露。徒为舆卒所侮笑。 圣朝待士之道。虽谓之失其当可矣。夫为士而尊贤。为臣而愿忠。未知有何罪过。而 圣朝之厌薄至此哉。今臣等所以怅然缺望。不知世道之所终如何也。 圣心既有所偏。难以口舌争。臣等固将退也。见 君父之有过举。默无一言而去。则又非千里远来之意。亦恐无以为辞于乡党邻里。故冒死陈之。
左副承旨赵纬韩 启曰。外方儒生。以一事三呈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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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其有前例耶事 传教矣。从前虽或有累度呈疏之人。既无誊录无凭可考。昨日湖南儒生持疏来呈。臣等厌其支离。且其疏辞有未安处。还即出给。开谕文字有误处矣。今改其若干语而来呈。远方多士之疏。每每出给。亦为未安。玆以捧入矣。
传曰。当该承旨推考。此上疏还出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