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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峰全书卷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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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峰全书卷三十
 混定编录(别集)
  
隐峰全书卷三十 第 287H 页
光海朝
郑仁弘等欲构杀李贵。嗾李尔瞻,朴梓等。先以削夺官爵。黜送门外论启。 上不听。特命推考。问其情实。其推考曰。李贵本以凶悖之人。自前倾陷士类。非止一再。久为清议所弃。曾搆相臣郑仁弘。指为叛逆。已极叵测云云。
李贵对。其略曰。臣赋性狂戆。以为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苟有所怀。不可隐忍含默。以负生成之恩。故不能随世俯仰。累触时忌。几陷不测者数矣。幸蒙 两朝知臣。言虽可罪。心亦无他。曲加优容。得保性命。以至今日。臣虽至愚无识。岂不知感激衷曲。图报 鸿造之万一也哉。今者臣以草土馀生。顽命未尽。而不幸又遭女息之变。含沙射影之人。随而媒孽于其间。辞说狼藉。极其诬罔。虽陈章自辨。而政院不纳。抱痛含冤。无路自达。不意今者 圣恩如天。虽台谏启请削黜。而犹虑贱臣之或有冤枉。特令推考。欲闻其情实。臣安敢拘于寻常规例而不为尽言乎。不惮文字之支离。不避自矜之小嫌。敢以平生立心行己之颠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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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今日抱冤之情。仰渎 天听。伏愿 圣明天地父母。哀怜而垂察焉。梓等以臣为本以凶悖之人云云。臣忠义之心。生而自许。径情直行。公耳国耳。人虽不知臣者。未尝敢以凶悖目之。今梓之诋斥。乃至此极。臣虽有喙。何以自辨。虽然。臣之方寸所蕴。无形可见。梓虽指之为凶悖。犹或可诬。如其发于行事之迹而章章表著。在人耳目者。梓虽善为罗织。不可得以诬罔。请以臣之平日日记所录。一一条陈。以明梓之构陷之罪也。臣生孩一岁。慈父见背。零丁孤苦。流落乡曲。骄痴成习。无识无知。年踰十岁。不读一字。及其十有四五。奉母来京。虽发愤学书。尚昧趋向之方。既冠之后始出入亡师李珥之门。粗识为人之方。臣见亡师居家之行。思所以事吾亲。臣见亡师徇国之诚。思所以事吾 君。见亡师不为偏党。思所以秉心公正。见亡师引 君当道。思所以犯颜不欺。见亡师连章累牍。直陈所见。而不为利害所动。则思所以有怀必达。见亡师临死之际。闻北鄙有乱。口号方略而气尽。则思所以尽心军务。是以不顾人之是非。不念己之祸福。知有国而不知有身。知有 君父而不知有权贵。不畏强御而为之屈。所恃者吾 君耳。不慕势利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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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附。所爱者吾 君耳。干戈抢攘之际。前后莅官之日。未尝得罪于国家。而至于今日。惟得罪于一梓。若以臣所已行。人所共知。而得罪于梓者言之。无一毫凶悖之事矣。庚寅年间。为康陵参奉。本陵位田。为逆珒奴子所占夺。从前守护军等。畏怯逆珒威势。不能推得。臣考阅田案。亲自打量。欲为推还。而守护军等。畏威不敢。臣具由呈长单子于礼曹。 先王震怒。囚逆珒家奴富记等四五人于杨州。监司,守令皆畏逆珒。不为推问被囚之人。皆退卧其家。臣使守护军呈状于法府。守护军亦畏不敢呈。臣不得已欲往法司。亲呈之际。宫奴等欲臣见罢。冲火于陵。臣与守护军。执捉被囚人富记等于其家。具由呈政院。刑推得情。尽推所夺位田。此非凶悖之事也。壬辰之乱。臣以康陵参奉。闻 大驾西巡。与守护军埋祭器。哭辞 陵庙。携老母。将入峡中。守护军尹金称名人。与其徒言曰。吾辈深荷进赐抚恤之恩。不可相负于此时。吾当以吾马。奉大夫人往。吾虽有老母。不背旧恩。诸人闻尹金言。各出牛马。输护家属。到安峡山中。臣反覆思惟。人臣分义。食君衣君。秋毫皆国恩。而当国破家亡之日。徒以偷生苟活为计。而不念 君父之难。则士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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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期待。反愧于尹金等矣。乃激义募兵数十人。闻号召使黄廷彧住铁原聚军。乃驰往见廷彧。举措失度。不可与同事而退来。此非凶悖之事也。臣及闻 大驾住平壤。泣辞老母。五月到 行在上疏。略曰。臣闻宗庙之官。死于宗庙。陵寝之官。死于陵寝。乃古义也。臣不能死于陵寝。请斩臣头。以励臣节。自 上特令升职。此非凶悖之事也。臣又陈疏请对。 先王答曰。非不欲见汝。予途次之馀。气力已尽。何必面予。所怀书启。臣乃以亲征之义陈章。略曰。今日贼势长驱。若非大举措。无以沮遏其势。臣意以为必行亲征之举。大小臣僚。戮力把守于临津大滩可也。不然而贼渡浿江。则不忍言。不忍言。古之拨乱之君。或以亲征为诏。昭布远近。或遣皇子。辅以重臣。以为元帅之任。故奉天之诏。骄将悍卒。无不感泣。以致中兴之绩。 先王答曰。备边司。招李贵议启。左相尹斗寿坐宾厅。切责曰。此何等时而欲为亲征乎。臣答曰。来此宰臣。束手无策。徒为昼睡鸣鼻。与其坐而待亡。曷若亲征乎。此非凶悖之事也。于是臣又请遣体察使尹斗寿。又曰。黄廷彧方聚军。黄海等道。不必更遣大臣。臣曰。黄廷彧虽欲聚军。先失民心。不如不送之为愈也。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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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朝臣。别无奇谋异策可辅万一。而乃沮亲征之计可乎。尹斗寿大怒曰。国虽危亡。亦有朝廷体面。尔敢廷辱大臣乎。臣答曰。今日亡国。非李贵也。乃大监辈亡之。而又恶闻吾言。更欲亡箕城乎。此非凶悖之事也。臣又陈疏请归觐老母。将行。李德馨,李恒福,金应南诸宰 启请。为三道召募官。且奉 赦文。宣布朝廷德意。行到伊川。时号召使黄廷彧。大滩失守之后。逃军十名。尽为诛戮。又移文列邑。捉囚逃军父母妻子。督现逃军。决无还现之理。臣以 赦文意。尽赦逃军,次知。十馀日内。逃军还现。多至百馀名。自此军势稍振。择其中丁壮七十馀名。属于襄阳府使金守渊。使之把守要害。臣率其馀军。驰往大滩李镒军中。又宣布 赦文之意。时李镒军未满百馀。臣以所率军属之。此非凶悖之事也。时峡中愚民皆云。此时无法。恣行胸臆。处处劫掠。杀越无忌。至于伊川县。则不逞之徒。雄据官府。将谋不轨。执助防将元昊军官及宣传官洪胤弼欲杀之。当此时。列邑皆无主倅。弱肉强食。荡无纪律。处处盗起。道路不通。伊川尤甚。臣画策出行军先文曰。三道召募官李率铁原,平康,安峡等邑义兵。与官军某月某日。当到伊川。追击倭贼。伊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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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亦抄军待令云云。则伊川群贼。连见先文。果稍稍散去。臣闻宣传官洪胤弼弟胤张。武勇在近。往见开谕。募得乡兵六七十。京居儒生申朴等亦在募中。乃以洪胤张领军。以手巾为旗。驰入伊川官府。则群盗散伏林薮。臣又以计。诱致群盗。悉赦其罪。责其后效。仍差定领军将四十。使之各募十人。复推得宣传官洪胤弼。见夺标信及驿马等物。还授胤弼。具由为状启。此非凶悖之事也。臣闻巡边使李镒自 行在出来在兔山。驰往见之。问其所从来。则李镒曰。吾以三道巡边使受 命。往海州。倭贼已据海城。闻多募义兵。故来此欲与同事云云。居数日。臣在安峡。伊川倅俞大祯在古密院。驰书曰。有人传言大宾行次自谷山出来云。臣意以为必是 世子出来。其夜驰往兔山。直入李镒宿处。呼人急告曰。闻 大宾行次自谷山出来云。必是 世子出来。伊川吏民。群聚为盗。恣行杀越。贵仅能以计镇定。 世子不知此由。遽尔来临。则群盗若与倭贼交通。不无意外之患。令公今日与我即为驰往伊川。领贵所募之军。中路往迎可也。镒厉声大怒曰。 大朝渡辽。 世子已向江界。我新自平安道来。 世子岂有自峡中出来之理乎。终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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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迎之意。臣无可奈何。是夜即还驰来。到安峡。闻佥。知姜绅遭母丧。来寓其地。直往见绅。言绅曰。镒以大将。屡为丧师。闻 君父出来。安卧不起。大是异事。即招其子弘立。使之偕往。是日。率安峡募军若干人。与姜弘立驰往伊川。纠合前日募军。往迎之际。路逢许逌,成澳。又与之偕行。过一息许。又逢李时言。单骑驰来曰。 世子行次。自谷山明日当到此地。欲取路伊川。往下三道。而闻土贼雄据伊川。恐为路梗。故先送我探知。君自伊川来。未知土贼消息何如。臣答曰。某所带来军。皆伊川人也。此人等当初果皆有阶乱之事。贵仅能以计镇服。今悉化为募兵。闻 世子出来。举皆来迎。别无他故。时言旋即驰往。翌日。驰到谷山地界。有人先来云。 邸下行次。今已到彼昼点矣。臣乃书募军小名单子。呈于陪行诸宰列坐处。大臣崔兴源,愈泓取单子见之。自 上见募军。亦下教曰。尔是何官。领何兵来迎。对曰。小人以三道召募官。受命大朝。行募义兵。而临津大滩失守之后。民心涣散。伊川吏民。将有阶乱之意。小人仅能以计平定。今闻 鹤驾来临。开谕募来。此人等特赦前罪。别为论赏。以安其心。自 上下教曰。极为可嘉。令为后殿而来。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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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邑无守。群盗蜂起。人烟四绝。峡岭连天。萧条草树之间。行色艰难。宣传官李晔,梁应连等。时或自负嫔轿。而新溪,平山,金化,金城诸邑倭贼。处处屯聚。一行人心。汹汹危惧。臣乃与募军。严立约束。扈卫而来。此非凶悖之事也。行到伊川江边。自 上招臣赐退膳。臣伏地达曰。古有投醪之事。愿以退膳分馈募军。以为激劝之地。乃以分馈募军。于是人心咸悦。闻者争来愿属义兵。其数至百馀人。乃以募军。属郑希贤。分前后队列阵。陪入伊川。此非凶悖之事也。既入伊川之后。自 上以许潜有体探功。特升职。又以臣为有领军迎扈功。特升尚瑞直长。其后 大朝又因 东朝褒启升职。为工曹佐郎。臣又达曰。小人所募兵。皆群盗中人也。其中魁首四十人。厥罪非轻。不可轻赦。方今四方梗路。自 上来住伊川之奇。八道未得闻知。募兵中罪重难赦之人。别为抄出。分送八道。随其来报。辄赦其罪。自 上极以为然。独杀顿香一人。以多杀人命之罪。而馀人之驰通还报者。皆赦不诛。是时八道皆谓 大驾已为渡辽。而赖此驰通。始知 鹤驾所住。忠义之士。皆奋翼云起。此非凶悖之事也。居数日。闻金化,金城倭贼。将向伊川。备边司以臣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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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登木栅官。辞 朝未去五里许。备边司走人还召曰。尔募军等。皆不愿属于他将。故还召尔矣。即以臣为扈卫将。领募军入直。自 上每日退膳下送于扈卫厅。使之分馈募军。过十馀日。臣达曰。小人虽有为国之诚。素无弓马之才。脱有缓急。决难先登。李时言虽患眼疾。今已出仕。愿开谕募军。移属于时言。小人兼为从事官。则事势便当。自 上令备边司议处。备边司以募军百馀名。属于李时言。而官军则过七八日后。李镒渡江率来。前此扈卫。惟募军而已。既而闻新溪等地倭贼。将向伊川。李时言率臣所募军。驰往新溪。贼路要害处伏兵。而募军将洪胤张。伤贼锋坠马几死。时言突马。先射贼魁。一箭落马。诸贼皆退。贼若踰岭。伊川危矣。时言全军而还。自 上褒奖时言之功。特赐御乘驿马。若非募军。时言不能独遏其贼。此非凶悖之事也。臣又往平康。方召募平康,铁原等邑军士。而闻金城等处倭贼。将向伊川。乃以所募兵八十馀名。伏兵于贼路要害处。俄而见贼骑。三面蔽野。呼声动天地。臣方患腹痛。募军数十。驰来告曰。倭贼已到五里许。负臣乘马着鞭。驰往一息。馀日已暮矣。平康倅朴𤨵谓臣曰。今日已暮。倭贼必不到此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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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留此止宿。臣曰。昨虽驰报贼势。 东朝必不知今日贼势如是急迫。不可不达夜驰报。奉 世子及期渡江。即率募军十馀人。夜半驰往玉登。则佥知朴荐与明城都正。率军把守。谓臣曰。今日。倭贼虽入平康。今夜之内。必不能直到伊川。愿君留宿此处。与吾等合力把守可也。臣答曰。彼贼之志。若在伊川。则今日先锋。想必到此。而 行朝则未知贼势如是急迫。吾当达夜驰进。奉 世子及期渡江。然后事乃万全。即促马驰到伊川。夜已过半。突入承政院。呼人告急。承旨柳希霖惊起。招下吏遍通诸宰。具由入达初启。
答曰。虽有贼奇。此处军兵多集。可以御敌。待明举动可也。将为再达之际。李镒自外来言玉登已失守。于是一行骚动。罔知所措。鸡三鸣。奉 邸下将为渡江。而自 上下教曰。吾若先渡。则船只不多。人相争渡。非徒一行。避乱人民。亦难渡江。遂下坐江边。使一行先渡。渡船只三只耳。一船系于 邸下坐前。使两船尽渡一行。而后 邸下乃渡江。时李镒使人焚官库。后来人诬言倭贼已入伊川。于是李镒官军。几至逃散。只李时言所领。臣所募军数百名。独不离散。乃以此军为先锋扈卫而行到谷山。 邸下招臣。御前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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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以时言为兼三道防御使。以臣为从事官。此非凶悖之事也。臣初得峡中深谷。以为庄隐老母之地。及伊川贼势急迫之时。臣与李尚毅议曰。贼若逼迫 邸下。则虽欲避贼。必有我国人向导之患。吾得一避乱处。深邃幽险。事势若急。则可奉 世子入避。此非凶悖之事也。亡师成浑承 邸下召命。将往成川。路逢臣谓曰。君自乱初。宣力国事。又设计镇服伊贼。及闻北道人曲庆仁等。与倭贼合谋。为腹心之忧。吾若入 大朝。必启请君为北道宣谕官。其后 大朝果以有旨召臣。臣留老母于谷山村里。募得武士郭豪等二十馀人。行到肃川。 殿下引见臣。臣极陈军务之事及柳永庆等诸将失律之罪及一行从官作弊之事。自 上嘉纳。举行节目。令与大臣议定施行。而自内特赐绵䌷二疋。此非凶悖之事也。时从官大臣奉 殿下。不知住处。宁边,龙冈,海州,江华四邑。书于一纸。使从臣画于邑下。欲随画多少而奉行其意。奉行之后。脱有某变。不欲当责。臣痛其状。告于诸宰曰。愚意四邑皆不可。下三道义兵。若闻 东朝缩入僻邑之奇。士气想必沮丧。吾今自成川来老里峙。贼奇实为虚妄。愚意嫔行次。移奉于宁边或义州。 世子以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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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之任。别抄精军。以为扈卫。还住成川。则四方闻之。必增义气。诸宰闻之。默然不答。韩准曰。李佐郎之言。极为有理。朝廷竟不用此言。奉 殿下移住龙冈。李佐郎即臣也。此非凶悖之事也。臣往义州 大朝。以北道土贼已为就捕。乃以臣为三道宣谕官。臣受 命还到龙冈。自 上招见臣。时朝臣方议渡海往海州。至于洪浑涕泣为请。臣与洪浑辨诘于 御前曰。海州守城诸具。知之乎。曰。不知。自海州至江华。所经之路。倭贼处处屯据。奉一行无事过去与否。亦知之乎。洪浑语塞。臣因言今者日气冻寒。决难渡海。留此亦非万全。请移奉嫔行于 大朝。自 上自为元帅之任。出入诸阵。激劝士心。原川君徽方入侍。亦言在肃川时。李贵亦如此云云。而诸宰不用。自 上以为然。以此渡海之议还停。若使其议不止。渡海之后。事势不可留海州。而欲入江华。则路梗不通。欲还渡海而西。则冰澌塞江。其危不可忍言。 殿下住驾龙冈时。臣又请复雠教书。奉行到列邑。募军粮六百馀石木五同牛十首。饷 天兵于开城府。而以赉来复雠教书。复命于宁边。此非凶悖之事也。时 天兵讨逐箕城之贼。 东朝又以臣为三道宣谕官。使督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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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兵刍粮。臣行到开城。刘提督接伴使李德馨。以臣启请为从事官。时 天兵欲进击京城之贼。先锋进逼碧蹄失利。退住坡州。刍太乏绝。 天将将以乏军兴律。欲罪体察等官。时左相俞泓亦以体察使来到。方议调度。未得善策。罔知攸措。臣乃自荐于诸宰曰。事已急矣。若用吾计。则数日之内。马太千馀石。运刍军千馀名。牛马数百匹。不难得矣。俞泓大言叱之曰。此非戏语之时尔。有何策能办此乎。体察使柳成龙止之曰。此人必有所见。因问有何策。臣答曰。向日 东朝在伊川。闻贼急渡江之时。李镒所率伊川,平康,安峡,兔山等官军。一时溃散。皆籍于逃军案。朝廷若欲尽行军律。则不可尽诛。轻赦则军令不行。愚意体察府军官五人。使臣领去。分送五邑。又以安峡倅洪胤张为都差使员。出令曰。步军一名。运太五斗到开城。准役十日。则赦其罪。持牛马者运太一石。准役五日。则赦其罪。太则以官家所储分给。而愿运自己太者。运后还给官太云。则人皆乐从。法亦稍行矣。柳成龙闻之以为然。即具由 启闻。发送军官五人。一依所言。臣到安峡等官。开谕逃军。约日发出。牛马三百首。军人六百馀名。罔昼夜。运太七百石于开城府。驰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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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体府。柳成龙大喜。即以臣为都总捡察官。幕府诸事及开城府运粮等事。皆令纠检。又枚举宣力运太刍之事。 启闻升叙。此非凶悖之事也。臣为长城县监时。犷悍大贼。处处蜂起。古阜郡守尹先正。率六邑兵。相战见败。监,兵使皆被推考。臣则抄精锐胆勇四十人。设奇讨捕。擒贼将高沛,朴佥同等。又操鍊邑兵三百名。教浙江兵法。又筑笠岩山城。储粮备械。以为缓急之计。观察使李廷馣亲自试阅。 启闻升叙。御使朴弘耇亦褒 启表里。而逮 殿下南下之时。一道主兵之官。尽往岭南。兵卫甚单。臣与精兵千馀。与金德龄。往迎于参礼。扈卫陪入全州。自 上即招臣引对。臣条陈御贼救荒之策十数条。 殿下下教曰。尔于西路。多有为国宣力之事。今又尽心治民。极为可嘉。又赐青布五疋。恩至渥也。臣又以其军。把守湖南。以备不虞。此非凶悖之事也。臣是年。以差使员上京陈疏。请 亲征之举。而又条陈军民弊瘼。调度兵粮十策。 先王答曰。李贵极为可嘉。予欲亲见而问之。身且不宁。虽亲见。别无加为之事。本司采其言而施行。且奖其鍊兵之事。其时臣适得染病。几至死域。先王命内医院剂药以给。又命医官不离看病。得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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缕命。病愈之后。臣上疏谢恩。 先王答曰。陈疏。诚极为可嘉。此非凶悖之事也。丁酉之乱。自 上受 先王之命。奉社稷中殿。先行到朔宁。臣以为 大朝在京。 世子先出。似为未安。面责辅德闵梦龙。且请面对而不得。乃追到兔山。以大义切责大臣郑琢,崔兴源。又切责侍讲院。终不采施。又上疏请对。亦不蒙允。适郑昌衍自 大朝来言。天将以 世子先出为不可。故三司时方论启。 世子不可远行云云。其议与臣相合。而一时从官。皆率家眷。急于避乱。不即 启达。到牛峰地界。臣不得已哭于路左。因牵马极陈诸臣不为趁时传达之意。事虽狂妄。其意诚为 殿下致忠也。此非凶悖之事也。戊戌年。 天兵满城。 中殿分住于遂安。经备荡竭。朝廷无以为计。领议政柳成龙与户曹判书金晬。招臣于备局。问办粮之策。臣即陈调粮之策十馀条。诸宰皆以为可。 启请臣为京畿,黄海,江原三道宣谕官。将行。 先王见事目。下问李贵心虚之人。此事目敢当与否议 启。备边司回 启。力陈从前宣力国事之由曰。此事。非此人不可。其所条陈节目。先试三道。然后通行于他道云云。臣上疏力陈不可当任之意。 先王下教曰。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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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之辞避。遽为更改。斯速发送。臣不得已承 命一番巡行。调度米太一万五千馀石。除出遂安等山郡。所调米太。用于 中殿从官散料。江原铁原等邑。京畿朔宁等官所调米太四百馀石。则直运于杨州。使受料诸臣。自为输来。而其馀傍海各邑所调米谷。将为船运于京城。而臣以台论见罢。备局欲 启请更遣臣毕其事。臣固辞不往。备边司遣李尔瞻,申慄,安复善等。督运臣所调米太一万四百石于京畿。以资军需。其馀皮杂谷。则仍为各邑元谷。此非凶悖之事也。己亥年。臣为军器判官。见本司弓箭等物。丁酉年之乱。百官及各司下吏等。将为扈从。置薄受去后。皆不还纳。及本司匠人等无面弓矢。数月之内。一时徵纳。凡弓子七百张。矢四百部。此虽取怨于匠人下吏辈。实出于为国。此非凶悖之事也。是年秋。臣为金堤郡守。见田结军丁。或称陈荒。或称死亡。或称流亡。多为土豪所占。时存田结只四百。臣加括得七百结。时存民户只二百。臣加括得六百。杂色军丁只二百三十五。臣加括得七百六十。丁酉焚荡后。臣办贸官谷三千五百石。且为舟师都厅差使员。括出所属古阜等六邑称死亡隐漏案付军四百三十人。虽为邻邑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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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及土豪所深疾。竟见罢职。然此非凶悖之事也。臣为刑曹佐郎。见本曹听狱。有势者。虽理屈得伸。无势者。虽理直抱冤。是非曲直。尽由关节。乃遍通郎僚。使私简不得呈。呈简者依本罪定律。诸宫家奴子。凭藉宫势。任意囚放。本曹拱手莫敢谁何。乃遍告诸堂上。严立科条。至于宰相子弟。犯法亦不饶贷。十馀日间。人不敢以私简干于臣。诸宫家奴子。亦不敢作弊于曹中。此非凶悖之事也。臣为安山郡守时。田结只六百馀结。若司瓮院渔箭三百结除役。又内需司奴婢数百名及炮手禁军等他复户并计减除。则其馀应役之结。只三四十结。故臣枚举报监司。一应徭役。依残邑例出定。而内奴婢复户。则监司不为减除。故臣不能擅为复户。于是内奴等诉悯于本司。本司下吏持小印字文书。以为 内旨而请为复户。臣语其吏曰。大槩凡公事。自 上传于政院。移文本道监司。监司枚举移文本郡。然后守令奉行。自是流来国法。此小印字 内旨。外臣不敢开见。本司下吏发怒而归。又本司内奴婢。癸巳甲午年物故及流亡人身贡。并令徵纳。内奴婢一族等尽流散。日日呼冤。臣以为癸甲流亡人身贡。今已过十年。一时尽徵。则民不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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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量减其半。其物故人身贡。则身死者勿徵。载在法典。故宜全减其贡。具由牒呈于本寺入 启。 先王震怒。下教曰。此公事。令郡守任意为之。臣极为惶悚。然犹据法不为徵贡。本寺下吏留十馀日还去。适于是时。金锡光等以不近之言。诬臣之上章陈疏。语多触讳。 先王特命革职之后。令还纳其牒呈。特减其贡。此非凶悖之事也。臣为良才察访时。驿吏及奴婢日守等时存二百馀名。三十驿位田沓数百结。自乱后尽为诸宫家及有势力宰相持论名士等家所占夺。臣状 启本驿驿卒奴婢田沓知情冒占。不即出给者。一依 祖宗朝法典。勿论职秩高下。分兴,无极等驿永世立役事。允下之后。一依事目。括出一年之内驿卒及奴婢并八十馀名。一时刷还。田畓四百馀结。亦为括出。而大为势家所嫉。事未毕。以著绵䌷直领见罢。此非凶悖之事也。丁未年臣为白川郡守时。见一邑田结。有势家户所耕者多。而结卜则少。无势家户所耕者少。而结卜则多。一邑军丁。亦如田结。有势之户则多有丁壮。而不入于抄军。无势之户则虽有老残。而不得减除。臣出官之日。即为出令。田结则使之自觉。抄军则令老弱者望定。数日之内。抄军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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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充队伍。田结则几尽搜括。而未满十馀日。移拜咸兴。虽结怨于土豪。此非凶悖之事也。至于为咸兴判官。则鍊兵畜粮。以为守御之计。先募杂色衙兵队卒五百名。别为操鍊。逃亡还现六百三十三名。新招得閒丁定军五百七名。总一千三百十六名。办贸军粮米豆并一千五百石。绵布三千疋。别备军器等物。总在监司状 启中。今不尽录。而新造军粮仓瓦家六十间。又造 太祖本宫及德山驿馆。十五朔之内。所措如斯。此非凶悖之事也。臣庚戌年。为肃川府使。一邑军民。避尹三聘虐政。几尽逃散。臣到任之后。具由报监司。诸色军士还集者。限一年除赴防。故逃散之军闻风还集者。多至三百馀人。又抄择精锐四百名。作队操鍊。监司亲阅技艺。十四技八格者。为先褒 启免贱。又尹三聘无面杂谷数百馀石及散在民间未收之谷八千馀石。二年之内尽收充上。又设义仓煮盐屯田得米谷数百石。以备不虞。又陈军民弊瘼三十三条。报监司。转报备边司。备边诸宰皆为可用。体府令本道监司便宜施行。此非凶悖之事也。臣自乱初。至于今日。不量才力之不逮。徒欲报效涓埃。奋义忘身。不避艰险。尝募军募粮之际。过伊川路。逢倭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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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不免。赖募军一人。湾(湾作弯)弓向贼。以所乘马换骑得脱。又到铁原府。坐官门点阅募军。倭贼四面驰入。臣步走未五里。气尽仆地。所率募军七人。突贼阵来。救得马乘。臣驰出得不死。臣非不知窜匿岩穴。全躯保妻子之为得计。为 国一念。根于秉彝。销铄不得。几死者数。而终不少悔。又于前后莅官。非不知随众雷同。安享富贵之为乐。而不畏强御。任怨奉公。鍊兵筑城。措置粮械。不遗馀力。反躬历观。未知何事近于凶悖。而梓乃以凶悖目之。何哉。如以爱 君忧国。竭力效忠等事。指为凶悖。则士君子立心行己。当如何做事然后。可免凶悖之名乎。臣愚窃以为包藏祸心。阴中报复者谓之凶。蔑公背理。从他笑骂者谓之悖。臣反顾平生。绝无如此罪恶。而梓乃肆为构捏。反以爱 君忧国者谓之凶。竭力效忠者谓之悖。如使满朝大小臣僚。尽如臣之凶悖。则 君父之急。庶几可纾。国家之乱。庶几可靖。寇盗不足畏。逆乱不足忧。贪奸可黜。谄佞可斥。忠贤可用。儒道可崇。纪纲可以振。言路可以开。可以鍊军兵。可以储粮械。可以筑城。可以保民。逃军不难还集。饥民不难赈恤。何忧驿路之疲弊。何患田结之落漏。然则臣之凶悖。人实难及。 先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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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加嘉奖。以此凶悖。其命医救病。以此凶悖。 圣上之前后恩赏。以此凶悖。至于曩日之一启二启三启而优容不允者。以此凶悖。大臣方伯御使之屡度褒荐者。以此凶悖。今日之见诬于梓者。亦以此凶悖。臣之凶悖。虽古之君子。亦所难免。臣窃自幸焉。但臣之所深痛者。因此发明凶悖一节。历举终始。以渎 天听。其语似涉自誇。其迹似若售功。以梓之故而不得不如是陈辨。心窃愧焉。凡臣子虽有大勋劳于国家。皆职分内当然耳。其心不可自以为功。况臣当 君父苍黄之日。虽或有犬马之微劳。何足芥滞于胸中而如是自言乎。急于自辨。前后所为。不得不发诸口外。其情其势。孔艰而可悲矣。今当无事之时。梓虽自谓之忠。当昔艰危之际。臣亦尝自谓之忠。 国家幸而长久升平。则梓当长享富贵而为忠矣。不幸而脱有警急。则为 圣上伏节死义者。臣与梓孰能之乎。为 圣上执殳前驱者。臣与梓孰能之乎。梓之忠。臣不为也。非不能也。臣之忠。非梓之所能及也。臣所已行二十八条事。皆出于爱 君忧国。未知何事近于凶悖。而梓乃以凶悖目臣乎。此外显显表表可指谓凶悖之事。臣若隐匿。不以实闻。请令梓面质 榻前。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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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平生所行何事可近于凶悖。梓若口吃不能一一明言。则更令梓之徒党善为说辞者。代而言之。使臣自服其凶悖之状。则臣虽伏斧锧。亦所甘心。不然而梓也不知臣某某罪恶可涉于凶悖。而徒怀嫌怨。欲以凶悖罪臣。而不觉其自陷于欺罔之域。则欺罔之罪。自有常律。梓何得以辞。 朝廷亦安得置而不问乎。然则凶悖之目。当有所归矣。梓等又以臣为自前倾陷士类。非止一再。久为清议所弃云云。臣学于亡师李珥。平生立心。未尝偏系。不论东西南北大小贵贱。唯尽心国事者。许以为君子。无意国事者。斥以为小人。不避时讳。不怵势焰。师友被诬。则为之伸救。权奸弄柄。则为之痛斥。不以雠怨而下石。不以亲爱而掩庇。知臣者。谓臣爱君忧国。而不知臣者。谓臣狂妄而已。不料今日梓乃构以倾陷士类之目也。臣请以前后所为之事条辨焉。臣窃见亡师李珥。赤心忧国。深虑东西二字终必亡国。累累陈章。以打破党论。共济国事为己任。而晚际风云。大被 宠擢。庶可展布素蕴。而不幸为癸未党人所陷诬。以慢 君命擅国柄之罪。几陷不测。臣以为儒宗被诬。斯道将绝。乃以伸救之论。首发于泮宫。与馆学多士。上章伸辨。 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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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特加褒赏。窜黜三司主论朴谨元,宋应溉,许篈等三人。召还珥为吏曹判书。此非倾陷士类也。珥既死浑亦乞骸还山。自此时论。日以乖张。至乙酉秋。三司附会之徒。始以珥,浑为义谦党与。书名党籍。臣历举两师被诬曲折。上章论辨。 先王答曰。尔言是矣。台谏之并举珥,浑者。特出于偶然耳。此非倾陷士类也。此后柳永谨等七八人。欲附时论。干媒进取。假托五贤从祀之名。阴售丑正之奸计。此实己卯奸凶戕害士林之馀谋。而永谨等之言。与之暗合。藏头立论。笼络多士。至书疏之日。知几不往者太半。永谨等尽皆列书。至如臣之尊事亡师者。亦为书名。虚张其数。欲使人主观之。以为多士公共之论。于是被瞒之人如黄海道儒生。癸未年伸救亡师时为疏头柳带春等及京中士子若干人。皆欲抗章自辨。而时论大恶。父兄痛禁。故具疏将上。竟不果焉。其豫知奸谋。初不参疏者七八十人。又具疏累千言。会于 阙下。而亦为时论所怵迫。不果上。臣以为永谨等。既以臣姓名。冒书于构陷亡师凶疏之中。不可一刻苟忍。即上章陈辨。 先王答曰。见尔陈疏。具悉尔意。此非倾陷士类也。臣意以为永谨等。谋害儒宗。不可不痛辨其诬。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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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泮宫。于多士会坐公事之中。历数永谨前后欺罔君上。诬陷儒宗之罪。大言折之。竟被损徒于馆中。臣自此之后。发愤亡师之被诬。不事举业。如狂如痴。日以伸救亡师为己任。此非倾陷士类也。初郑汝立见亡师。以经学文章。为一代儒林宗匠。欲假托趋谒。欺罔一世。访亡师于坡山。及亡师秉铨之日。汝立以书寄亡师曰。一二奸人。虽见贬黜。巨奸尚握时论。乐祸之心。嚣然其未已。立恐后日之忧。将有甚于今日而不可救也云云。亡师见此书。虽未知汝立他日包藏之心。论议乖激。必是生事之人也。乃遏铨郎之荐。自是汝立深怨亡师沮己。及亡师没后。汝立以修撰承召上来。入侍之日。反诬亡师以偏党误国。是时时辈。徒喜汝立附己。反以汝立为公论。崇奖吹嘘。犹恐不及。臣深痛汝立反附时论。背毁亡师。将欲上章辨斥之际。适得汝立此书。与亡师侄子李景震。上章陈辨。汝立自明于侪辈曰。此书乃当初所见误入之书也。此后见李珥多误国事。贻书以绝交矣。政院及玉堂。闻汝立言。陈劄以发人私书斥臣。而且谓汝立与珥其后复有绝交之书云云。臣又与李景震搜阅亡师书箧中。复得汝立贻亡师一书。其日子。即亡师未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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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而书中之意。大槩与前书无异。以去草不去根。必有后患等语为辞。即以其书。又为上章。 先王曰。汝立。今之邢恕也。以此汝立退遁。此非倾陷士类也。赠吏曹判书臣赵宪。尝与臣同事李珥。亦愤亡师被诬。上章言事。以尊慕亡师者。尽谓之君子。排摈亡师者。尽谓之小人。其说未免落于一边。与亡师平日言论。大有径廷。臣乃上章。以明亡师本心。累数万言。臣之前后累累陈辨。无非为亡师伸冤。此非倾陷士类也。己丑之变。臣闻郑澈自高阳入城。知澈将受 命治狱。与辛庆晋偕往其家。言于澈曰。逆魁汝立。背叛亡师。阿附时论。反覆之状。西人常怀痛愤。而今又为逆贼。名为西人者。莫不快悦相贺。名为东人者。莫不丧胆疑惧。此时虽以亡师之力量。至公无私处之。犹惧镇服之难。况令公乎。设使令公处事。十分洽当。自东人观之。必不满意。虽欲为公平。不可得也。澈曰。君等之言正是。吾当尽力行之。臣与庆晋告辞曰。令公若信用吾等之言。而处事协于人心。则吾等之迹。当更及于令门。不然则自此令门。永绝吾等之迹矣。是后郑彦信递右相。澈代为相。仍为委官。又能力救郑彦信。使不至死。如白惟让,李泼,李洁等三人。亦为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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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减死远窜。其后再出缉招而死。虽以构陷崔永庆。为澈罪目。被囚之日。非徒以孝悌气节等语。伸救于榻前。至鞫庭 启辞。极力救解。不下一杖。竟得蒙放。后复以谏院 启。瘦死狱中。不可归咎于澈也。盖当此之时。附会谄佞之徒。争怀害物之心。欲报自己之怨。如鬼如蜮。罔测端倪。以汝立为陷阱。或上章构捏。指为逆党。鼓动浮言。诬以护逆。至如郑介清,柳梦井,曹大中,金凭之冤死。出于南儒之疏。或出于台谏之启。于是不特与逆贼亲厚者自以为必死。虽不知逆贼面目者。名为东人。则勿论朝士儒生。举皆有疑惧之心。重足胁息。莫敢有生气。臣见其气色如是惨酷。而澈终不能镇定。数月不往见澈。澈适于路上见臣。使下吏固要见臣。臣与友人成文浚偕往。极言时事乖悖之状。而是时同门士友间。公共之论。如申应矩,金长生,成文浚,郑晔,崔起南,吴允谦等皆与臣同。此非倾陷士类也。是时。臣与梁千顷,姜海等同接子宋尔昌家。千顷听岭南儒生郑大成之言。以崔永庆为吉三峰。公然倡说于座中。臣极言折之。尔昌,姜海。亦以臣言为是。与臣共责无状。千顷勃然大怒。反以臣为护逆。臣痛千顷乘时陷人之状。即绝交于众中。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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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归家。厥后以构陷崔永庆事。因台论。千顷,千会,姜海三人等。并为被囚。究诘言根之时。千顷亲友奇孝曾以为吉三峰言根。必归于郑澈。然后可以得生。乃以此意。密言于千顷等。于是千顷不忍其杖。诬服为自脱之计。至于责渠之姜海亦为归罪。以为言根出于姜海。而臣则以此事绝交之由。人所共知。故不敢援引。当千顷被囚之日。时论极峻。祸将不测。于是与千顷交游侪辈。恐祸及己。或避出乡曲。或杜门绝迹。臣语诸辈曰。朋友亦在五伦。平日相交。及临患难。倍之不祥。千顷吾已绝交。而姜海则与我同责千顷。而亦为见囚。其情暧昧。交道未绝。不可不顾见。臣乃往禁府门外。与姜海弟沆。共为养狱等事。人皆为臣危之。姜海忿千顷卖渠诬渠。亦以受郑澈指嗾。反诬千顷。互相推调。臣谓海弟沆曰。吾所以不避危祸。来顾此狱者。徒以朋友之义也。今千顷虽无状。君兄不能顺受而死。反效千顷所为。君兄无异千顷。义固当绝。遂不复往。其后海等三人。并毙杖下而不往吊。此非倾陷士类也。初臣与故参判臣郑协。少年故旧。情意甚密。有不可负之义。辛巳壬午年间。臣闻郑汝立博览群书。有往学之意。构长书一通。以协与汝立有同宗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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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之往传而先容。协裂书投地曰。若欲学书。学于我可也。何必汝立。栗谷亦不详此人无状矣。栗谷。李珥别号也。其后汝立背叛亡师。附合时论。臣以反覆书示协于众座中。见者莫不痛骇变色。协独为之笑曰。汝立本如此。为此反覆。何足怪焉。及汝立为逆之后。狱事波及于协之父彦信。凡其故旧。以协家辞连逆狱。皆不往见。臣素知协家不取汝立。以为协父彦信。以失言之故。虽在缧绁。情事极冤。故不避危祸。忘身相救。是时台谏。又以欺罔论彦信按律。臣周旋伸救而力不能。适亡师成浑欲上疏伸救。臣往见亡师言曰。先生虽欲上疏。台谏论 启已久。今明间蒙 允。则事无及矣。请急先贻书郑相。以通台官。使速停 启。亡师以为然。即为书遗澈。以为大臣一失其言。不可遽为按法。澈见书谓臣曰。吾意亦然。但主论台谏。与吾情分不密。吾不可往。彼不可招。又难以书通。奈何。臣曰。若然则吾当以大监意传之。澈许之。臣即往见主论台谏崔滉家。因其子有济言之。滉以臣为动摇台谏。将欲避嫌请罪。适臣友具𡩄。遇臣于金长生家。责臣于众中。臣诘之曰。我洞知协家无与于逆谋。故旧之父。尽力分疏。未为不可。君则平日与协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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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欲置其父于死地。抑何心欤。后郑彦信赐药 命下之日。郑澈以为我朝仁厚之风。无异赵宋未尝轻杀大臣。极其伸救。竟止远窜。此非倾陷士类也。当逆狱初起。进士白振民疑其诬告。欲与馆学诸友上章伸救。聚若干人于其家。欲以柳永谨为疏头。既而汝立与边泗。知几出逃。相与刎死于山谷中。各自惊骇而罢。盖当初汝立背亡师附时论。一时东人。皆以汝立为公论。而振民等常推许于平日。故初以为诬告而欲伸之。后知其逆状而不果焉。虽曰无知妄作。别无大段罪犯。而西人大以为愤。欲出泮宫大议事回文。将以营救逆贼罪振民等。而李尔瞻,李昌后时为馆中掌议。未及出回文。四馆诬尔瞻,昌后以营救逆党之罪。永永停举。祸且叵测。昌后素与吴允谦有厚分。奔告请救。允谦曰。如此之事。非玉汝难以救拔。玉汝。臣之字也。昌后曰。玉汝今在何处。允谦曰。玉汝与黄慎。今方来宿吾家耳。仍招出。臣与黄慎即出见。则昌后语臣曰。顷日泮中。金斗南等累以吾君解损为言。而吾畏怯时论。不能解之。吾今至此。无面对君。何望救我。臣曰。此时何论私怨。君等之被诬。系关士论。吾当尽力。允谦与慎。亦以臣言为是。臣即乘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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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往见翰林具𡩄曰。振民等之初欲伸救汝立者。亦出无情。况尔瞻,昌后等。徒以趁不出回文。故遽加以营救逆党之罪名。情甚不近。若因此而竟至极地。则君等将得罪于士论。无以更见吾辈面目。𡩄即日折简同僚而解停。此非倾陷士类也。昌后等掌议见递之后。西儒为掌议。竟出大议事回文。约日聚多士于泮宫。欲论振民等营救逆贼之罪。臣与崔起南为公事色掌。以为振民等所为。果是骇愕。然原其情。则是乃无知妄作耳。汝立当初假托儒名。厚诬一世。亡师亦被所欺。余亦尝欲往学。而赖人止之而不果。以此观之。岂独东人见欺而已。举国无不被瞒。逆状未显之前。何以知汝立之为逆。振民等之初欲伸救。不过未知其逆状而然耳。既知实状之后。旋即停止。何必深罪。况柳永谨则其时方在安山。振民等欲为疏头之意。渠实不知。以此罪永谨。不亦冤乎。满坐皆以为不然。论议峥嵘。臣与起南。知不能力沮群议。复曰。其时会议于振民家者。不能一一明知。似难以一二人传言罪之。但振民则不可谓之护逆。而其父惟让。与逆贼为婚姻家。而渠亦轻发此言。不无其罪。遂以振民为永永削籍。永谨则以择交不明。只为五朔损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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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馀十馀人。并置不论。永谨等皆诋斥臣师。不遗馀力。其与臣义难相容。而但因此逆狱。诬人以罪。非士君子所为。故只以其罪罪之。其后洪可臣,韩白谦等。亦为被诬。见削于馆籍。臣又与崔起南。力救解之。其无乘时陷人之意可知。此非倾陷士类也。壬辰乱初。柳永庆为黄海道巡察使。多率军兵。避住僻地。以为自卫之计。至于武将所率之军。亦多夺占。及闻北道倭贼踰老里峙。直向成川 殿下驻驾处。夜半自遂安弃军遁逃。臣此时以北道宣谕官。承 召命入 大朝。路由遂安。亲见其状。到肃川。引对之日。条陈永庆失律之状。此时 东朝虽不罪永庆。永庆以此深衔。每欲陷臣。厥后永庆为吏曹判书。李尚毅为参判。于政席。尚毅欲以臣拟于古阜郡守。永庆作色大怒曰。令公何为发此言乎。所谓贵字。鬼神之鬼字。竟不拟望。永庆之怀嫌肆毒。据此可知。丁未冬。臣为白川郡守新除守令下直于三公例也臣先见左议政许顼。历举国事日非。终必败亡之由。许顼曰。吾则虽号为政承。只尸位而已。如此等语。必言于领相可也。领相。指永庆也。臣曰。大监既与领相同在相位。若知吾言之是。大监虽不能独断行之。何不通领相。使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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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于危亡乎。顼曰。近来情意阻隔。难以此等语通之。君须往见言之。臣又往永庆家投刺。永庆招臣入见曰。君尝以失律。请罪于 榻前。其恶我之心。尚且不忘耶。臣答曰。当时目见 君父危急。故引对之日。不敢不言耳。有何私怨而尚不忘耶。臣谓永庆曰。吾今日欲为国家。尽言于大监。可能无诛乎。永庆曰。苟有所怀。尽言可也。臣曰。方今国事不可收拾。如万斛龙骧泛中流而失楫。大监身为领相。付之等閒。不思所以处之可乎。方今仕路溷浊。公论郁塞。贿赂公行。贪污成风。聚敛无艺。军律不严。仓廪空虚。器械不精。专事宫役。无意防备。人心愁怨。士卒离心。危亡形象。已为昭著。大监当国。能祛此数弊则可。如其不然。则何不择贤自代而坐待国家之亡乎。于是。永庆瞿然称谢。臣赴任白川。未满十日。永庆乃以臣移拜咸兴判官。是时臣有九十老母。而北报甚急。寒冱方极。人皆以永庆为衔臣言而左迁。臣到咸兴。又历举壅蔽聪明。侵虐民生。大兴土木。不修边备等数十条上章。陈斥永庆。此非倾陷士类也。戊申二月。臣以咸兴判官。逢差上京。适值 先王升遐。朝廷尽发都监军。守卫宫阙。人心汹汹。中外危惧。而皆以逆珒为疑。臣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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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友人金公辉。公辉闻郑承绪言以逆珒。不可一日同在阙中之意。构疏示臣。臣知其事势危急。往见郑晔曰。发军守阙。外人多指临海。其间虚实。虽未的知。君父戒心。人臣分义。不可恝视自安。吾欲往见大臣。使速善处。如何如何。郑晔曰。君言正是。申应矩在坐。亦以为然。乃往见李德声。言速为善处之道曰。临海实状。虽不可知。国言藉藉。不可不速为善处。德馨曰。临海平生。纵恶无忌。杀越人命。如芟草芥。且当 先王疾极之时。无端出阙。如以此等罪。善为处置则可矣。臣即夕。乃以此意。往言于李恒福。又往见柳希奋,尹孝全。传言善处之意。臣之为此。不过为 君父过虑意外之患。此非倾陷士类也。亡师李珥尝言外戚必生厉阶。至于己卯之疏。请勿授外戚权柄。以杜义谦再入之路。故臣于 殿下即位翌日。见铨曹注拟。涉于戚里。臣乃以梓兄朴楗。及于疏中。而其下又曰。臣之此言。非谓以戚里之故。尽废人才。顾于拭目新化之日。不宜以是为之先也云云。则臣非有嫌于楗而为此言也。楗乃怨臣过情。多费不近之说。以为避嫌。将欲陷臣。而楗见 圣批宽贷。旋以径情直行。许臣而避嫌。故楗以前后异辞见递。此非倾陷士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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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为肃川府使时。府民历举前官尹三聘赃污事十数条。呈等状于监营及本府。臣以为交代官。事难自为覈。故报监司请别定他守。令差使员使之推覈。则监司即为 启闻。其时与尹三聘亲切者。不知此间曲折。以臣为构陷三聘。其时监司状 启。皆出于府民等状。非臣之所为。臣为咸兴判官时。领议政臣李德声。缘臣传言之故。为大司谏崔有源所丑诋。至以反侧。成其罪目。祸且不测。臣于德馨,有源。皆三十年故旧。不可扬彼而抑此。将欲据其实情而暴白之。在京知旧。皆移书止之曰。此时君疏若上。则非徒害及君身。领相方见忤于时论。其祸亦不可测云云。臣意以为朋友。亦列五伦。故中庸曰。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况利害在人。是非在我。在我之道。当以实情告于 圣明而已。若知德馨被诬曲折。而畏祸不白。则非徒不能信乎朋友。将无以获乎上矣。先为移书于崔有源,尹孝全。明辨其言根。又为上章陈辨。臣虽坐此。而托称他事。竟被重论。厥后有源乃寤传闻之误。深服德馨之度量。及闻其讣。痛泣悲伤。倍于他人。此非倾陷士类也。臣虚怀狂妄。城府不深。临事之际。直截行之。未尝设机关。戕一士陷一人。平生见其被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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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伸救者。臣师李珥,成浑也。臣友李德馨也。见其冤枉而伸救者。郑彦信,洪可臣,韩白谦等也。虽异己而临急救解者。李尔瞻,李昌后也。虽平日诋斥亡师而哀其横罹。亦为伸救者。崔永庆,柳永谨也。为亡师讼冤。不得不因其事而斥之者。李泼,白惟让等也。疾其恶而其所攻斥者。郑汝立,柳永庆,郑仁弘,尹三聘也。未知梓所谓士类者。指何人而言欤。夫清议。出于士类。梓若以此辈为士类。则谓臣久弃于清议可也。不然。臣未知见弃于何清议也。梓尝以铨郎。被驳于公议。而今乃扬扬自得。不避笑骂。然则其为清议所弃者。梓也非臣也。臣之终始所为。些小之事。靡不毕陈于此。如有倾陷士类之事。显然在人耳目而韬匿不以实闻者。请令梓指摘发出。罪臣以诬罔。则臣虽万被诛戮。亦所甘心。呜呼。李珥道学德望。为百世所仰。如青天白日。虽奴隶之人。莫不知贤。今则虽前日士大夫不知而攻斥者。皆以李珥为大贤而尊慕之。梓独诋斥不已。倾陷之目。当有所归矣。梓等又以臣为曾构相臣郑仁弘指为叛逆。已极叵测云云。臣辛丑年间。为体察使李德馨幕下官。赍去事目中。有问民弊瘼一款。臣经过郑仁弘所居。近官多闻仁弘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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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恣作弊。民甚怨苦之状。而将到居昌之时。本县公兄吏五里程文状曰。陜川郑参议行次安阴地。扫坟后当向本县。县监同行次。出站处进去。使道行次。出待不得云云。臣知有公家体面。不知有仁弘势焰。妄意以为仁弘虽官高。私行也。臣虽秩卑。公行也。为仁弘积威所劫。各官守令。不得出待公行。而皆奔走于仁弘之私过邻邑。此虽些小节目。实系国纲之不振。不可不推治官吏。以杜豪右武断之渐。乃行关于居昌县监所去处曰。军功参议郑仁弘。今做何官。某事巡行列邑。而各官守令奔走出站与否推问。次县监随陪吏为先捉来云。是时。仁弘聚门徒数十人于安阴地。数邑守令。亦载酒馔。方设大宴。而闻臣关子。皆即散去。臣又移关于仁弘所居陜川官曰。参议郑仁弘。自少托迹儒门。钓得虚名。多行不义。人莫敢言。所谓儒者。读书穷理。安静自守。朝廷是非。大夫贤邪。切不挂口。此居是邦。不非大夫之义也。而今仁弘则不然。夷考其平生。行己处心。不过炽张形势。盘结内外。劫制使命守令而已。历举其武断乡曲罪恶十馀条。(在本疏中。不数于此。)使本官捉来仁弘事知奴子。推问其上典前后罪犯。转报体府。以振朝家纪纲。次斯速推阅。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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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牒报云。本官终不敢推阅。体府亦知而不问。臣只招怨尤。而无益于公。有害于私而已。可胜痛哉。不久。先王不晓仁弘无状。擢用为大司宪。臣尤不胜愤。乃历举前日关字中所列罪目。冒万死抗章。梓乃据此。以为曾构相臣郑仁弘指为叛逆云。台谏出梓之 启。亦以梓言为是。又以为诬人为逆。显有章疏云。是何十数年寂寥无闻之事。以至今日。挟据他事而发也。臣之章疏。应在政院及注书日记。使梓摘出其诬逆之语可也。况当其疏上之日。 先王览之。例下政院曰。姑留云云。仁弘亦三度呈辞下去而已。别无叛逆自辨之事。而梓又谓其时仁弘陈劄自解云。此亦诬罔之甚也。是时仁弘 天眷方隆。果使叛逆之语。出于疏中。如梓所论。则 先王必有鞫问之举。罪臣以诬人为逆之律。不但例下政院而已也。为仁弘者。亦必自就司败。与臣对辨其虚实。何故甘受叛逆之名。付之等閒文字。而默无一言。有若实有其罪者然哉。不特此也。是时仁弘门人文景虎等上疏。为其师发明豪右之状若干条。至于诬为叛逆之说。则无所及焉。如使疏中之说。果如梓之所言则景虎等。何有于臣而不为之请罪乎。梓知此疏之不足以构陷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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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又于避嫌之辞。以为久提义旅等语。及于疏中。若有异心者然。臣之谓李贵指仁弘为叛逆。盖以此也云。噫。梓到此。已为言穷矣。臣之疏中。其言义兵者五。一则曰。诸处义兵。朝廷皆令罢还之后。仁弘义兵。则自为己物。使监,兵使莫敢下手。郑经世为监司时。究问仁弘之别将。始以其兵移属于兵营云云。二则曰。倭奴退还。已经三年。而义兵所属官奴及牛马。至今仍置其家使唤云云。三则曰。伊川土贼之势。臣以计平定。又募兵百馀人。道迎 王世子。干戈十馀年间。臣之前后陈力于国事者。不下于仁弘之募集乡兵。避入伽倻山。以为自保之计。此所以见责于金沔云云。四则曰。仁弘之义兵。为一道笑侮之资云云。五则曰。仁弘之义兵。亦能有讨贼之功。则虽如臣之前后区区奔走而略效微劳者。亦足以无愧于仁弘云。此外更无语及义兵者。梓果以此数说。指为诬逆之说乎。大抵台谏。为人君耳目。主一时公论。其间所言。或出于风闻。未必皆亲见其实。则虽未免所闻之误。亦非大段过举。使梓苟有公心。则见臣自辨。引咎自避可也。乃反捃摭构捏。无所不至。而不敢明指其罪目。只以若有异心之说。自明其言之不诬。而不知其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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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于诬罔之罪。不亦误乎。所谓若有二字。甚于莫须有三字。而台谏又听信梓说。乃曰久提义旅等语。隐然构陷云。前既曰显有章疏。后复曰隐然构陷。是何前后之语。自相矛盾欤。臣若以仁弘为叛逆而显有章疏。则以此罪臣。未为不足。又以隐然之语。强欲罗织。果何心欤。癸卯年间。臣为安山郡守。时岭南儒生仁弘妻弟梁弘澍上疏。攻斥仁弘。仁弘门人金锡光等为其师上疏。攻斥弘澍。至以臣之辛丑疏。为听弘澍指嗾。至请杀臣。而诬人为逆之语则略不及焉。诚使诬逆之语。一毫有及于疏中。则以锡光等必欲杀臣之心。岂欲容贷而不及也。锡光之疏既上。臣意以为弘澍是臣平生面目不知之人。而锡光等以臣为听其指嗾。臣子分义。不可不辨。又陈疏极言仁弘怀嫌陷人之事。锡光等诬罔纵恣之状。 先王以语多触讳革职。此时 天怒方震。 圣批甚严。如使诬逆之说。及于疏中。 先王岂置之而不问乎。臣之此疏。亦在政院。 殿下命取观之。则梓之构诬。自可知矣。设使臣因一时所闻。攻斥仁弘。或有过激之言。岂可以此便指为诬逆耶。一时攻斥之辞。便谓之诬逆。则仁弘尝斥亡师以长清,秀吉。仁弘亦当受诬告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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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设使臣为过斥仁弘。当仁弘窜谪之时。凶论甚峻。人皆胁息。犯之者皆见焦烂。臣意以为仁弘之疏。上触 圣怒。将为廷鞫祸迫。 殿下乃奋义忘身。为构伸救之章。非为仁弘也。当时仁弘门人。为仁弘伸救到京者。无不知之。适值 先王宾天。未及叫阍。乃以此意。追上于 谅阴之中。顾此一事。不足以贳臣耶。设使一时之议。皆以为斥仁弘之过大。救仁弘之功小。不足以相贷云。则臣既以林下硕德数罪构陷等语削板于咸兴。被论于肃川。幸赖 圣上以不避人言。尽心官事为教。而得免其过斥仁弘之罪。已云足矣。今又构虚捏无。衍出疏中所无之意。至于削仕板夺官爵而出门外。其为计。岂止此而已。盖必欲杀臣。然后方可快于心。不亦甚乎。臣尝得罪于 先朝至以渎挠 君父为教。然革职未久。旋即收用。又尝叩马犯谏于 殿下。而 殿下谅臣愚直。亦莫之罪。今乃以一忤仁弘之故。至欲杀臣而后已。是何触忤时相之罪。反重于触忤 君上欤。呜呼。梓于今日。因嫌陷人。气焰方炽。满朝诸臣。皆敛手畏避。况陷一疏阔微臣。有如躏踏蝼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乃敢构捏十数年疏中所无之事。欲为诬罔乎。梓意以为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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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以戊申陈疏之功。方为 圣上之所倚杖(杖作仗)。若以诬仁弘反逆为辞。则 圣上虽欲如前日之容贷。不可得矣。遂肆为构诬。陷臣于千仞不测之地。不几于阴揣 上心。以为胁制者乎。虽然。臣之为 君父效忠。亦不下于仁弘。自乱初至今日。区区陈力于 国家者。虽不敢更为烦渎。若只以讨贼者言之。仁弘救护汝立而终见削板。臣则斥逐汝立。使不得接迹于朝端。是其先见。已不及臣。是二者。臣孰与仁弘。且仁弘一番陈章斥永庆。自以为有功。而臣则不特面折永庆。历数罪恶。摧折其毒气。消融其祸心而已。又于 先王朝抗章。痛斥其壅蔽媢(媢作媚)悦之罪。尝于 殿下之前面对之日。请永庆失律之罪。若使臣言得行于当时。则自无仁弘戊申之疏矣。臣之功。比则曲突徒薪。仁弘则焦头烂额。是二者。臣孰与仁弘。逆珒未败之前。臣则以速处之策。为 君父周旋其间。及其既败之后。仁弘则徒以攻击全恩者。自为己功。是二者。臣孰与仁弘。臣挟此三者。而不能善自讼功。虽不得与仁弘共参勋盟。顾不可以免乎梓之构捏欤。若使臣当初不顾廉耻。或诉于都监。或附于时论。则臣当与仁弘共参勋盟。而臣坐亦不必下于仁弘。虽一斥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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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之过失。岂为幺么小梓之构陷。至此极欤。臣前既以自誇为愧。到此又不敢不自誇。冀脱于梓之构陷。其情诚可怜也。噫。使臣不得不自言其功者。梓也。使臣不得不更举仁弘之事者。梓也。梓以无形之说。欲陷臣以不测。臣虽至愚。亦有血气。岂可缄口默默。恭听其所制乎。此所谓敌加于己。不得已而应者也。而台官乃以自明罪臣。至以为前古所未有之事云。其亦误矣。臣不暇远引前古。姑就近代言之。在 成宗朝。台谏有怀嫌诬人之事。 成宗特命面质。决杖台谏。废锢终身。向者。经理杨镐被诬于科道官丁应泰。亦上章自辨。未闻 中朝给事中诸官以杨镐为非者。至于近日。 圣上亦因金缙自明之疏。特令金昈面质虚实。未闻其时台谏以金缙与台官辨明为罪。愚臣妄计。 天朝既如彼。我 祖宗大王又如此。至于今日。 圣上亦然。以为人人抱冤。皆可自明。岂料今日台谏之视臣与金缙有异。而梓且与金昈不同乎。愚臣妄意以为金缙。 殿下之臣。臣亦 殿下之臣。金昈之台谏。 殿下之台谏。朴梓之台谏。 殿下之台谏。金缙之被诬。事系自已。尚为之辨质。况臣诬逆之语。在国法不可以不辨。愚妄之臣。过料如是。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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踪踽踽。欲与朴梓抗衡台谏之罪。臣不亦宜乎。虽然以臣之自明。为愚妄而罪之则可。若以为前古所未有之事。则亦诬罔之甚也。党比欺 君。其罪小。一忤时论。则终身废弃。台谏之为此。亦何足深咎乎。但臣之所深悯者。陈疏请辨。虽曰大罪。犹未若诬人为逆之罪之大也。台谏若以臣实为诬逆。则据法请罪之犹恐不及。岂可论自辨之小罪。有若曲庇微臣者然哉。大抵诬人为逆。罪不可赦。宜使臣与朴梓。同就司寇。明辨其虚实。臣诬仁弘。则罪臣以安仁弘之心。梓或诬臣。则罪梓以戒人臣之诬罔。乃国法之当然。而今乃不然。以反中为深忧。乃谓臣平生以上疏为长技。又曰。言足饰非。先自抑遏人言。未知其故也。呜呼。今之台谏。非不知梓之诬臣。而既为梓党。则据法罪梓。固不足望。而反欲使臣不得自明。是果为微臣乎。为朴梓乎。虽然。今日之台谏。岂皆党梓而欺罔者哉。亦岂皆嫌怨于臣者哉。其中或有秉心稍公而信听梓说者。或有不见其疏而随众雷同者。亦或有心非梓论。而怯于威势。不能立异者。以此观之。皆由于梓之胁制一时。肆为诬罔而然也。指为叛逆之语。梓实做出。诬逆之罪。当有所归矣。噫。梓之设机阱陷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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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测。至于此极。其源岂无自而然欤。盖自东西分党以来。互相衰旺。互相排摈。其弊终至于设槛阱而斩刈杀戮之不已。噫。乙亥西人。以孝元为阱。而其阱在于优劣之间。不见其伤害者。丁丑东人。以义谦为阱。而优劣变而为是非。其阱犹浅小。过之者颠踬而已。己卯以后。则是非之阱。又变为邪正。其阱已深险矣。见伤者多矣。至于癸未。李珥以道学文章。为一世宗匠。而亦未免落阱。祸将不测。幸赖 先王明圣。援出李珥于不测之坎窞。置之紫霄之上。李珥深悯士类相倾。不可以为国。乃以填平东西两阱为己任。不幸中途而没。乙酉以后。东人秉柄。乃反以李珥为阱。举一国尊慕珥,浑之士。尽驱而纳诸阱中。其阱广大深险。然犹未有杀伤之患也。己丑之变。西人始得奋振出阱。久乘积愤而设阱。其阱广大。盖以汝立为一大阱。或指以党逆。或指以护逆。大则诛戮。小则窜谪。庚寅以后。郑澈又见落阱。则东人宜以西人为戒。而乃反效尤。以澈为阱。其阱深险不可测也。噫。己丑东人。岂皆党逆之人欤。亦岂皆护逆之人欤。而西人嫉之太甚。斥之太过。尽驱于汝立之阱。而自取其祸败。然此时西人之峻论者。非必皆出于澈也。而东人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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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澈斥澈。又甚于西人之嫉斥东人。不惟知澈者斥之。其不知澈者亦斥之。收司之律。延及于士林。而惟恐其阱之不深。复以崔永庆构杀。新其阱。其阱深广。其祸终及于抱道守身之成浑。朝廷之上。惟以倾轧为发身之阶梯。奇奇怪怪。日新月盛。自中之乱。又出其间。迭衰迭盛。四分五裂。以至于今。党逆护逆之阱。视己丑益深。设三大阱。一则以柳永庆为阱。二则以逆珒为阱。三则以金悌男为阱。而诬告之徒。争起而附会之。以南人全恩者。为逆珒之党。以小北为永庆之党。以西人为悌男之党。吁。何其逆党之多。遍满于一国乎。仁弘每向人言曰。朝廷上怀二心者。十七八云。知逆谋不告。 国有常律。使仁弘既知某某有逆心。则为人臣者。当沐浴请讨之犹恐不及。使仁弘不知其某某有逆心。臆度而言。则是无状小人一网打尽之计。非托名山林高士者之所可道也。 殿下自王世子入承大统。天意人心。皆属于 圣朝。大小臣僚。孰有异心者乎。仁弘曾以夜拜宋昌之言。达于 圣聪。而使满朝诸臣。驱之于不忠之域。而自为固宠植党之计。吁亦惨矣。臣又以西南小北之人。被诬于梓辈。而不能自明之由。为 殿下别白焉。号为南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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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先觉亦其一也。而曾以建储之议。首发于 先王朝经席。则南人之翼戴 殿下者久矣。郑述,洪可臣等数人。虽以全恩为说。其意不过欲引吾 君于尧舜之上者也。岂皆有他心而然哉。李好闵,吴亿龄等数人。亦皆 先朝勋旧清望之人也。其于专对之际。别无失对之事。亦岂有他意于其间哉。而梓辈并论以不近之罪。梓辈之论人。不亦刻乎。不过仁弘与梓。皆以平日挟憾南人之心。假托讨逆之义而欲报其私怨也。且梓辈欲构陷小北之人。则辄以永庆腹心为言。使被劾者不得自明。其计亦惨矣。当罪永庆时。并论其亲厚者。在所不已。而惟恐不能永塞其后日复起之路。至以罢职之类。并告于 宗庙。此前古所无之深阱也。自古告 庙罪人。必其逆魁之恶。关系于 国家。不可共戴一天者也。是故己丑年。曹大中乃以作诗之故。 天怒极严。至于 特命追刑。李泼,李洁,白惟让等。以汝立亲厚之人。皆因贼招而毙于杖下。亦未闻有告 宗庙之举。其他连累。不为不多。而逆魁之外。又未闻有此举。而况于罢职之微罪乎。且天道。三年小变。十年大变。人之改过迁善。岂与天道异乎。圣人用法。据情定罪。罪疑惟轻。三代遗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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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王非不知金宇颙与郑贼亲厚。而又知宇颙之为人。必不与汝立谋逆。故窜黜不久。又擢为宪长。 圣主深意。必有所在。然则岂以一时相知之故。难明与谋之情。而永杜自新之路乎。上年。 殿下因天灾。欲霈洪恩之际。有司并以罪籍之人。随例书 启。梓辈乃举告 宗庙一事。并为请推有司而还塞之。吁亦甚矣。臣意以为当初不当告 庙而告之。则告之者非也。且永庆之谋逆。与起兵者有间。其祸心之包藏。一时从游者。岂皆尽知之乎。不过一二复心者与知之矣。若以为同心逆谋。则当初罪永庆时。论之以党逆而罪之可也。只以浊乱朝政而从轻重罪之。则今日梓辈之浊乱。亦云极矣。使申景禧主长时论。三司除拜。儒生科举立落之权。皆出于其手。一时号称名流者。辐凑于其门。至以景禧拟于户曹参判,开城留守之望。则梓辈今日之举措。果胜于小北乎。况号永庆之党为小北。而柳希奋亦为永庆所摈斥。则希奋之不与永庆逆谋。非徒国人皆知。 殿下亦知之矣。希奋实不与其谋。则与希奋相厚者。亦可谓永庆之腹心而并目为逆党乎。况南以恭,朴彝叙等。与永庆素不与相厚。国人之所知也。当初与永庆稍有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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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分者。莫不以逆党目之。勿论其罪之轻重。而并告于 宗庙。而南以恭,朴彝叙。则与希奋相厚。故不敢举论于当初。而到今希奋。与梓辈转转相隔。凡其知旧之在京中者。先为次第锄除。以孤其势。而欲恣行凶谋。故又以二人。为永庆腹心。始为攻斥。此不过以恭积忤于时论。彝叙为台谏时。极论景禧凶悖之状而黜送门外。故景禧嗾其徒党。欲报其私怨也。至于奇协,成时宪。亦未闻与永庆亲密之状。而挟据他事。皆以永庆为言。梓辈之设阱。何其久且险。至于此极乎。且梓辈设逆党之阱。勿论交逆贼之浅深。只论忤时议之轻重。金大来之罪。虽曰极重。坐于永庆而先死于永庆者。以其忤时议之重于永庆也。李惟弘之于永庆。未闻有别为亲厚之状。而惟弘为人轻躁峭刚。往在岭南。见忤于仁弘。又为积忤于时辈。故嫉之太过。惟弘虽曰有罪。不可禁其女子之婚。顷日。朴孝诚坐与惟弘结婚而见罢其职。吁亦甚矣。且孙倜之于徐羊甲。有师长之分。故初见劾罢。而以其附托时论之故。旋即收用。至于历扬清显而人无议者。设使惟弘不无与永庆相厚之迹。而当其论罪之时。哀乞投降。如孙倜所为。则梓辈之憎疾。岂至于此极乎。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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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为惟弘等数人分疏也。梓辈之设阱陷人。不公不平。大槩类此。故伏望 圣明据此数事。洞烛世变之无穷也。梓辈又以悌男号为西人。而欲并驱西人。尽陷于其阱。其计惨矣。悌男初非向慕儒宗而有志于学问者也。又未闻表表才行著闻于人者也。而西人希望权势者。闻悌男将有国婚之议。遂荐为铨郎。故乃以悌男号为西人。及其得志之日。西人之稍惜名义者。不肯与之相从。至如黄慎。与悌男初不无少年相知之分。而慎之行己。过于刚直。故非徒足迹一不及于其门。悌男时或贻书相问。亦不为答谢。慎之为此。非知其悌男之包藏祸心而为然也。以其外戚之故也。臣则乃与悌男非徒有世分。又与同里开故旧。时或往来其家。一日慎责臣曰。名为士子而出入戚里之门。甚为不可。臣反责黄慎曰。君言则诚是。而但不为答书。则无乃过乎。故旧之道。不如是迫切也。慎曰。吾与悌男。非有道义相资之益。吾之不为书札。亦未为不可也。凡在知旧。莫不以为已甚。慎之待悌男如此。其不为凶贼窝主。亦可知矣。慎在 先王朝。为郑仁弘等所构陷。虽在摈废之中。一不与悌男相通。故悌男亦无为黄慎营救之迹矣。逮 圣明朝。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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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慎之为人。擢而用之。位极一品。岂有一毫藉力于悌男者乎。 殿下即位之后。一番往参其宴。岂有他意于其间哉。前既不往。而今幸随众往参。其心之无他可知。仁弘辈从前深忌黄慎之刚直。尝欲陷之。而未乘其机。乃以孽属凶贼之出入其门。欲论以窝主。岂非不近之甚者乎。臣请举慎之忠义。以明其不与凶贼谋叛也。慎之往留倭营也。其凛凛气节。为倭人所感服。往日本也。事机甚急。 天将沈惟敬苍黄失措。往见慎寓。见慎举措安閒。无异平日。乃问慎曰。何其不动如是。慎曰。吾渡海之初。已知有今日。故不动也。 天将一行。莫不叹服。及其对辨之时。言辞气度少不失宜。倭首(首作酋)亦莫不叹服。是以黄慎之名。遍闻于华夷。中国之人。时问李德馨黄慎出处。其不与逆谋。又可知矣。且渡海之时。卒遇风浪。船师舍楫。仰天无策。舟中之人。皆自分必死。夺魄奔遑。慎独怡然而坐。构文而祭神。俄而风定浪止。慎之精诚。虽谓之潜心默祷若有应可也。仁弘辈素恶黄慎之正直。因此机阱。必欲杀之而后已。 圣上乃以刚方正直四字褒慎。则梓辈犹恐狱事之不成。又提起慎为户曹时擅给逆贼绵布若干疋。与之谋逆。欲置于不测之地。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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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一人。知其不近。乃语同僚曰。此事必有文籍之可考。取其籍而观之。则出给之布。慎实不知。乃梓党郎官洪奉先所着署而出给者也。梓辈既知其无实。则所当以欲罪黄慎之罪。罪奉先可也。而非徒不为罪奉先。终不为避嫌而改其辞。使 圣上必以为信然也。国家三尺之法。岂仍梓辈之爱憎而有所轻重于其间哉。梓辈之陷人。亦云甚矣。梓辈又以 先王大渐之时受密旨一事。构七臣之罪。而又欲置于不测之地。其亦冤矣。仁弘辈每以七臣私受密旨。不禀于政院为罪。此亦仁弘身在远方。不知其时之事实。而徒闻厥党构陷之言也。当初只书七臣姓字而不书其名。直下政院。政院招七臣知委而已。七臣何与于此事乎。所谓七臣者。皆勋旧清望之人也。自 殿下在东宫时。事 殿下二十馀年矣。分义已定。岂有异心于其间乎。仁弘辈久挟私憾。每以异心斥其异己者。其计惨矣。其间情实。 圣明洞烛。不须更渎。而其中申钦之一生谨慎。国人之所知也。平居不喜交游。其足迹鲜及于他士友之间。况于外戚权势之门乎。凡为 国婚者。因其势无不新起大家。而钦则虽为国婚。而世传旧家。一瓦一木。不为改修。其清苦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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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范世砺俗。敢与凶逆之辈。谋为不轨。而欲邀何利害乎。且韩俊谦之为人。其器局世罕其伦。而与悌男心事本不相同。而徒以密旨一事。并为废弃。天之降才。其数有限。脱有缓急。 殿下舍此等人才。而独与梓辈谋国事乎。且仁弘之必欲杀七臣。其源有自。向年徐渻之为庆尚监司时。仁弘与河浑惹起大狱。欲杀无辜人命。渻执法不挠。竟不听仁弘指挥。仁弘衔此一事。痛入骨髓。俊谦又以监司。见疾于仁弘。仁弘疾此二人。欲并陷七臣。仁弘之报怨。何其甚乎。且金时言。亦一代之佳士也。又未免积忤时论。而乃以出题之故。为梓辈所陷。远谪塞外。尤可冤矣。三人同议出题。而尹孝全独免其罪。岂王者用法之公乎。若以出题措语。实有他意。则孝全岂以一时之功而独得免乎。苟以士君子廉耻责之。为孝全者。如知时言之无罪则。 朝廷虽赦自己之罪。而孝全岂能独立于朝著之间。有若身无罪犯者然哉。三人同议出题。而全廷睦既死于谪所。时言未得蒙放。而孝全独扬扬呼唱于道路。其不无未安之心乎。此亦朝廷不养廉耻之所致。故臣不得不表而言之也。且其他名士大夫之不当连坐而废弃者。情涉暧昧。而久陷罪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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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亦多。而皆为梓辈所构。不能暴白于 圣明之下。伏愿 圣明廓挥乾断。广收廷议。特原其情而并霈荡荡之恩。使之鼓舞于仁化之中。而俾怀结草之愿于九泉之下。则 国家幸甚。且李元翼,李德馨,李恒福。俱以一代贤相。秉心公平。不与于东西党与中。比之古大臣风力。则不可谓无所愧矣。而其德望才行。足以坐镇雅俗也。元翼赤心忧国。老而不渝。清苦一节。可以砺世范俗。年垂八十。欲邀何利而忍负 殿下。乃如梓辈所论乎。梓辈欲构元翼而患其无辞。乃以曲谨少廉为其罪名。自古小人之攻君子也。其说多端。未闻以廉谨二字为罪名也。廉谨为世所禁。则未知梓辈所尚者何事欤。其说之诬罔。不攻而自破矣。且李德馨气度德望。为一世所推重。爱 君忧国之心。出于天性。自乱初。其宾(宾作摈)相 天将。周旋国事。其功烈表表在人耳目者。 圣明亦已洞烛。不必更渎。而当其逆珒方盛之时。乃敢极陈其贼杀宰臣之状。先王大怒。至下指临海为贼之 教。德馨之不负 先王。可知。逮 圣明被诬于 天朝之日。乃与黄慎跋涉万里。痛辨其诬。德馨之不负 殿下。亦可见矣。顷日爱 君之章。反触时忌。祸将不测。是时臣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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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土。义难自负。敢将德馨被诬曲折。将欲陈辨。而人皆以为臣疏若上。重忤时论。则非徒无益。只益其怨而反害于德馨云。方为趑趄。而适 圣明洞烛德馨之无他心。只削其职而已。及其闻讣之日。特 命复其官爵。 殿下之待德馨。可谓有始而又有终矣。且李恒福。其风度器局。非俗人所可比。自少立心行己。为人所点污者盖寡矣。虽自己之力量不足以消破党议。而仅能自守其身。不陷于党与之中。则庶可以少效涓埃之报矣。虽其智虑有所可及之处。而其意以为党议未破之前。虽欲为 国事。只无益而有害。若无意于时事者然。此恒福之病痛也。然恒福之病痛。比之于世之随势炎凉。欺 君护党。坏弄国事者。不可同日而语矣。且其凛凛气节。足以砥柱横流。可寄六尺之孤者。求之当代。恒福亦不多让。而三相之中。梓辈之忌惮于恒福为最。盖恒福虽平居。不喜言人过失。而其智虑不浅。时辈恶其不能为笼络。又不为随世俯仰。梓辈以恒福在朝。为虎豹在山。而不能恣行其所为。故必欲杀之而欲构其罪。则恒福别无建白之事。又无形现之过。亦不为党论。梓辈之决不可以三阱陷之。初以体察及都监提调。目为久执兵权。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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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儒生。隐然构陷。 圣明洞烛情状。乃以谋陷大臣斥之。其凶计并不得逞焉。且恒福素恶仁弘之为人。仁弘入洛之时。恒福方为同僚。非徒不往。一不随例相问。又以曹植之门无仁弘。则道益尊等语深斥之。故仁弘辈怨恒福益深。又令儒生隐然陈疏曰。茂林守以速递恒福体察之意。言于仁弘。其功可录勋籍云。是以恒福公然指为逆贼。而欲探 殿下之浅深也。其为设心。吁亦惨矣。若以无所建白。罪恒福如宋朝古事则可也。以久执兵权为恒福罪名。而欲陷于谋逆之阱。不亦疏乎。仁弘今番上洛。自知以兵权一说。不能动挠 圣听。乃反更举侠贼已陈刍狗之说。期于必陷而后已。不亦已甚乎。盖贼侠。曾以壮元及第。又为备边郎厅。乃武士之极选也。而六镇判官。乃左荐也。仁弘引卢守慎荐汝立之事。必欲陷之。守慎则以贤才荐汝立。故削罢其职。其与恒福左荐侠贼者。不可同日语也。然则戊申年间。朴承宗乃以逆珒所交武士。 启请为北道别将。别将与判官。其荐一也。亦可并论以举主之律而罪之乎。且仁弘以佳士许汝立。乃劾遏汝立铨郎之李敬中。而其罪犹止于削板。左荐之恒福。亦有何罪乎。噫。我 殿下即位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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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擢元翼等三人。以为三公。其为举措。允副加额之望。三四年间。朝廷之上。济济有和气。清议稍行。而国家之事。庶几有次第举行之望。而不幸逆狱继起。梓辈之设阱深险。并驱三贤。陷之于千仞不测之地。而一时清名美节之士。无一人得脱于其阱。国事之坏败。至于此极。可胜叹哉。彼仁弘则虽托迹曹植之门。其所行已。如前所陈。而又发身于军功参议。无曹植之节义。有郭解之武断。而乃敢力诋先贤。附托时议。日以杀害忠良。营救凶逆为务。则梓辈之设阱。何其劳也。名为小北者。岂尽永庆之党。而梓欲驱之于永庆之阱。号为西人者。岂尽悌男之党。而梓欲驱之于悌男之阱。南人之欲全恩者。亦岂皆护逆之人。 而梓又欲驱之于逆珒之阱。梓持此三阱。负气横行。凡其平日及知旧之睚眦。无不挤陷于其中。而臣则不然。梓恶臣之敢言不讳。虽欲陷永庆之阱。而臣尝请诛永庆。又面斥永庆而上章论斥。则不可陷于此阱也。梓虽欲陷于逆珒之阱。而臣尝以善处之义。为 君父首为周旋者。人所共知。则不可陷于此阱也。梓虽欲陷于悌男之阱。而悌男之于永庆逆珒一体也。则亦不可陷于此阱也。梓日夜谋所以陷臣而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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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三阱之外。又加设三阱。以为必陷之计。其一曰仁弘阱。盖梓设护逆党逆之阱。而臣顾不肯陷入。则因臣攻斥仁弘之疏。欲陷臣于诬告之而阱。不知其自陷于其阱。不亦谬乎。其二曰女子阱。苟有所据。则亦足以构杀臣身。可快梓心。而顾其阱亦无状。故乃以女子狱事。构捏为阱。而犹虑其阱之不密。欲以阴杀构臣女而益臣之罪。岂理也哉。其三曰彦宽阱。彦宽率妇女。逃入山谷。人所痛愤。况臣当初以诬罔之状。陈章请诛。而梓乃以以女与贼。为陷臣之阱。岂人之情乎。虽然。观梓之意。不杀臣则不止。梓虽自谓无怨于臣。然非有重怨。必不至此。臣反覆思惟。臣尝以戚里之故。斥其兄楗。然此非大段嫌怨。梓亦人耳。岂有以此而必欲置人于死地乎。不然。梓与尹三聘。情如兄弟。三聘之赃污。实由于府民之等状。而三聘误谓由臣而发。磨牙厉吻。惟恐不得杀臣。梓之此计。必为三聘欲报怨耳。虽然。梓亦人耳。岂以三聘之妄嘱而必欲杀臣乎。不然。顷者梓兄楗。买和平君平泽堰地。凭此夺占民田数百结。已为堀浦之地。顺和所不夺之地也。而楗尽数劫夺。臣之孽子时膺居在平泽。其田亦在见夺之中。当初劫夺之际。平泽一面之民。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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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冤号诉于太守。太守赵鉴谓曰。当此之时。岂有法乎。汝辈岂可与朴大宪抗章乎。臣孽子时膺。持文券入官争辨。赵鉴见文记。知不可强夺。具由还报于楗。时膺亦上来。具言首末于臣。臣口叱时膺曰。朴之所夺民田为多。汝田为小。甚不关也。汝何可与朴相抗乎。况朴尝有嫌于吾。汝以不关之田。与朴相争。祸及吾身。则于汝安乎。以故时膺下归。不复争辨。其后楗与太守恐有言。以朴都宪宅堰田盗堀辞缘。劫捧供招于诸民。时膺入官庭。言于太守曰。夺之者盗也。见夺者非盗也。数百人先为立案掘筑之堰。一时见夺于人。不能言己云冤矣。岂忍为盗窃之招乎。太守怒囚时膺数日。时膺不得已为招。此由臣之贱产不肖之罪也。非臣之过也。梓兄由此恶臣益甚。梓之陷臣。顾不以此耶。梓之谓无丝毫嫌怨者。顾不近于欺罔耶。且梓谓四五年间。值臣于掌令臣金梦虎家。偶然叙话云。臣四五年前。长在外补。未知梓何时见臣乎。设使见臣。梓既以臣为凶悖倾陷诬逆之人。则何为而与臣叙话乎。有此三怨而自以为无怨。未尝叙话而自以为叙话。其意盖欲以渠之陷臣。为出于公心。而实其言之不诬也。虽然。梓亦人耳。岂徒以三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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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必欲杀臣。至于此极欤。人或以梓为仁弘释憾云。此则不然。自臣斥仁弘陈疏之后。仁弘之门人居台谏者非一。曾无一人言或及此。是何为仁弘之心。反居梓之下乎。且使仁弘苟有公心。则岂以其攻斥之故。而构陷其所无。以为报复之地欤。人之嫉臣者众。好臣者寡。梓之所交。尽是恶臣之人。梓之所闻。无非毁臣之言。使梓如有一日之分。知臣心事。则梓亦人耳。岂忍以此言加之于人乎。且梓构臣陷臣。如是之甚。而反禁臣之自明。谓臣报复。是诚何心哉。许多悖理之说。梓所构陷矣。梓等又以臣为齿诸士夫之列。侧于金玉之班。亦甚可愧云。臣自顾平生。有竭力尽忠之心。无忘 君负 国之罪。窃见朝廷之上。如梓之无才无行。蝇营狗苟。贪官冒禄者。少无愧怍。臣则固无身犯罪恶。岂可以不得齿士夫之列乎。臣于 国家危难之际。虽或有区区效力之事。皆臣子职分当然耳。其功不足赏也。其劳不足酬也。虽 圣明有谅。特命升秩。而贱臣顾分。兢悚增深。故于草土之中。敢陈辞谢之章。卑衷既微。 成命难收。改正之论。虽出于梓。岂可以梓之所为而并谓之非乎。虽然。梓若以臣为无功则可。若以为可愧则未也。臣自知其功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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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纪。然若视今日之题名勋府。凭陵自得者。岂可谓无功乎。自讼其功者。尽在金玉之班。依附权势者。皆参带砺之盟。若臣者。前无讼功之累。后无附势之尤。只因 特命。猥蒙一资耳。非臣之身有愆咎也。有何可愧之事乎。且梓谓臣不敢举头云。如梓之从他笑骂者。尚敢举头于白日之下。况臣历顾前后。少无羞恶之事。岂有不敢举头之理乎。凡人之不敢举头者。只是在已有不足耳。臣则平生不计事之利害。惟观理之是非。理若不屈。则假使铁轮旋于顶上。尚不少挠。况梓之丑诋。何足以动臣一发乎。臣气力壮时。虽以汝立之桀骜。永庆之凶悍。自知理屈。则不敢与臣抗衡。而不意今者幺么小梓。敢与臣举头颉颃也。永庆尝于政席。呼臣名以为鬼字。梓辈又祖述其语。至斥为怪鬼。昔先正臣赵宪忧时慨世。累陈章疏。当时之人。谓之怪鬼。其后倭贼冲突。 六龙播越。前日大官在位食禄者。率多背 君负 国。逃窜山谷。宪之怪鬼。独奋臂抗贼。竟死凶锋。忠贯白日。义凛秋霜。今臣何幸得与赵宪同称乎。噫。梓之徒。以抗节致忠者为怪鬼。以背 君负 国者为士类。臣宁为赵宪之怪鬼。不愿为朴梓之士类也。臣之平生许多所蕴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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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于梓威。不敢尽暴于推考之中。 殿下使臣与朴梓。依金昈,金缙规例。一时面质。则曲直判然自别矣。臣干戈乱离。幸蒙 知遇。赐对 榻前。非一非再。而今者徒以得罪于梓之故。退黜门外。虽未得面对 榻前。吐尽衷曲。岂不可与梓面质虚实。以伸冤枉乎。狼藉罪目。自当有所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