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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阴先生集卷之二十六
清阴先生集卷之二十六 第 x 页
清阴先生集卷之二十六
 碑铭(六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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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氏议政府右议政仙源先生神道碑铭(并序)
我伯氏议政公讳尚容。字景择。自号仙源。亦号枫溪。先君聘于左议政林塘郑府君之门。生五丈夫子。长即公。当丙子之难。殉节于江都。贼既退。国人通谓公之节。宜首先褒录。于是大臣礼官。以国人言上请。遂旌其门曰忠臣之门。国人又通谓先君有子矣。外氏有宅相矣。亡不以哀为荣者。不肖弟尚宪闻而哭之曰。呜呼。伯氏胡不生在宥之世乎。胡不享百岁之寿乎。胡不命启手之事乎。而反以身之不幸。而为国之光乎。既而曰。圣贤有言。君子杀身以成仁。又曰。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若是则于伯氏之死。吾又何憾焉。先君姓金氏。讳克孝。位至敦宁府都正。 赠领议政。胄于高丽太师讳宣平。考信川郡守 赠左赞成府君讳生海。王考平壤庶尹 赠吏曹判书大提学府君讳璠。曾王考司宪府掌令府君讳永铢。判书已下之 赠。皆由公贵也。先妣 赠封贞敬夫人。即林塘府君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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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府君讳惟吉。德业文章重一世。世称之不以名而以号也。公生于嘉靖辛酉五月九日。自幼聪明和顺。不好游戏。年十三。从先君在邑廨。非有命。不辄出衙门。晨昏之暇。坐一室读书竟晷。绝无子弟过。人称其老成典刑。壬午中司马高等。居贤关。为士友所重。遇诸生抗疏论 国家大事。推公为首。铨曹举授 宣陵参奉。以亲老强屈。非其所乐也。庚寅擢别试文科。未及分馆。即荐入史局为检阅。寻以相避西叙。壬辰。体察使郑公澈,检察使金公瓒连辟为从事。久留幕府。多所咨议。除兵刑二曹佐郎,司谏院正言成均馆典籍兼史馆记注。皆以在外见改。寻为吏曹佐郎知制 教兼世子司书。妇戚病免。升正郎。坐事罢。屡迁弘文馆修撰,成均馆直讲。再为副应教兼世子弼善。又以都元帅权慄,接伴使金脆,张云翼从事官。往来湖岭军中。 皇朝监军陈效来。问礼于龙湾。道路戎马之间。劳勚备至。未尝辞避。戊戌拜同副承旨。越阶超擢。盖异数也。姻家有先在僚右者。控辞 许递。已复为承旨。是冬如京师贺 圣节。还论踰限坐罢。亡何径叙刑曹参议。两岁中十四迁。不出喉司禁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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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待殊渥。辛丑秋。以大司谏入 对。极论言路不广。宫闱不严。 上问尔谓不严何事。毋隐。于是群小辈交通邪径之事毕露。 上不答。玉色甚厉。大臣已下无不竦然缩颈。适故相沈公喜寿,宗伯李公廷龟启言此事臣等亦闻之。恐惧不敢言。某独尽言。可谓朝阳之鸣矣。 上始赐慰谕乃罢。后闻上怒责问诸嫔御。后庭多窃咎言者。又与同僚具劄。请驭宫奴节贡献。以抒民弊。 报可。然自是忤旨。自谏长移承旨大司成。又移兵曹。皆未久辞递。及孽臣永庆藉奥援得政柄。欲求媚以祛旧衔。首除定州牧使。长子死未葬。迫逐赴官。会 诏使顾,崔至。意欲甚大。州人力屈思溃。公委曲处之。卒以无事。三年政成。上下晏安。公私丰羡。狱讼无滞。儒风丕变。馆传脩整。宾旅如归。通沟洫广储峙。以备水旱。民无告病。事闻。屡蒙 褒赏。秩满将还。髫白拥车。既去追思建嵑。除尚州牧使。三年罢归。又除安边府使。时孽臣尚在事。脩𠫷无已。未更时月。辄出之。必置关塞岭海之远。二亲相吊。宾客交慰。不见几微。 命下即路。其治如定州。而所遇民风吏俗。各有难平者。一以宽明廉惠剂之。强柔胥化。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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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大治。其民与后来继政者。久益称颂。 宣庙大行。召篆铭旌。授佥枢刑议。 山陵毕进阶。历汉城右尹,户曹参判副总管拜都承旨。明年熊,刘二 皇使来。周旋中度。用超二阶拜汉城判尹兼带禁府,春秋,总管。再为大司宪。论宫中左道寝盛。亟示严斥。以端本源。递授知枢。监视成陵进一阶。屡迁刑曹判书,知枢,京尹。朴应犀之狱。被诬引。取问即释。奸党必欲害之。公在朝廷素信。为诚实长者。卒不得售其计。亡何有事 太庙。叙劳升秩。丁巳奸臣尔瞻等请废 母后。举朝靡然。公不与。奸党嗾言路论窜。不报。游于羿彀者至于七年之久。戊午先君即远。辛酉大夫人不幸。公重遭荼毒。衔哀待谴。癸亥 国家反正。明年甲子。始外除。拜判敦宁。李适叛。 上幸公州。公以检察使先行。供顿无乏。募兵输粟。以佐军兴。贼平。扈 驾还都。原兼并如故。加带同知成均。受使毛营。议处辽民。道拜兵曹判书。坐误行文书谴罢。寻还敦宁。王,胡二中贵来。为远接使。便宜酬应。以存国体。所益良多。迁礼曹判书。复进一阶。加带 经筵宾客总管。 上遭私戚。群臣争不欲三年丧。 上责礼官迫进丧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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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咎之。自免西叙。再迁知枢参赞。既葬。班 恩加辅国崇禄。比列三公。于公府叙坐不便。辞参赞还敦宁。又改判枢兼礼判。他兼如故。丁卯西虏深入。上幸江都。畀公留寄。号令明白。城中肃然。虏退 回銮。赞行 庙祼。迁吏曹判书判义禁。明年秋。病辞还礼曹。至庚午入耆老社。引年致仕。 温旨勉留。累章不许。亡何 章陵不修。坐慢谴罢。时 上特有激尔。实无慢也。寻叙礼判兼判义禁。复请致仕又不 许。公以素志不遂。郁郁不自得。力辞解职。已复长东铨。先是言官有以论事获罪者。 上意欲久锢之。公辄拟显望。忤 旨坐罢。壬申拜右议政。母舅故相郑公,婿张维暨不肖一家四人。同时枚卜。公愈惧逡巡辞避。会有上变事。促 召大臣。不得已乃出。公深以盛满为戒。不欲久居衡轴。前后请急。 亟遣近臣敦勉。章二十九上乃 许。判敦宁。甲戌再入右揆。辞不 许。明年六月。复辞得 允。领敦宁。时俞伯曾,罗万甲等上疏。言多触讳。伯曾尤诋大臣。 上大怒严谴。公请加宽贷。 不纳。或讽言不知时变者。公慨然曰。吾备位三公。朝有阙失。岂可循默以负 国恩乎。终以是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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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何有赵絅事。 上欲廷尉问。问诸大臣。公请核之。言路以为不可。 上反咎前议。是非无主。齿舌纷然。公犹不乐。复请致仕。三章 不许。特下温旨。以示悔意。寻 闻苦眩。 御医内药。恩赐络绎。及虏势日急。 命故相尹昉奉 庙社。检察使金庆徵,李敏求等护后宫元孙王子。又令群臣老病者先赴江都。公亦随行。是夕。 车驾继发。至崇礼门。虏骑已迫西郊。苍卒 幸南汉山城。江都路遂绝不通。贼围山城。分兵窥江都。明年丁丑。虏主自领大众。号二十万。城中益急。湖西军先至。遇贼而溃。诸道勤王之师畏懦莫肯前。检察使及留守张绅等恃有天堑。不治军事。放纵自便。公奋谓 行在受围日久。危在朝夕。或言郑世规败死。湖西无主事者。江都检察一人足了。副使宜往湖西。收散卒纠义旅。督湖南兵在后者。以赴 君父之急。机不可缓。敏求涕泣不行。公又谓山城消息不通。重赏募士。起居 官守。十往必有一达。臣子之义。岂可束手坐观乎。庆徵等相与诋之。竟无所施。一夕羽报狎至。庆徵等始惧。夜半授孑。恇扰失措。望见贼船。一时遁去。所受付托并其老母。委之虎口如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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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贼至城下。公知事不济。解所御戎衣付傔人。登南城谯门中。积硝磺据其上。放火自烧。一孙一奴皆从死。若疾雷霹雳。声裂天地。屋瓦榱栋俱无处所。实正月二十二日也。时公之二子。或 扈从山城。或守官东道。贼去。奔觅遗体不得。乃以所留衣嗥复。越四月某甲。墓于先兆杨州东面陶穴里负乾之原。得寿七十有七。夫人永嘉权氏。户曹佐郎恺之女。领议政辙之孙。纯德淑行。协于上下。内外亲悦而归之。年三十三病卒。葬江华镇江里。某年某月。以公遗命移祔焉。公生时自为志。并志夫人墓。至是用之。有三男三女。男长光炯。有驯行蚤世。赠左承旨。娶县令李献谌女。生一男曰寿昌。县监。次光焕。尚州牧使。娶承旨李铁女。生一男曰寿弘。进士。次光炫。户曹参判。娶进士沈慄女。生三男五女。男曰寿仁县令。寿民,寿宾俱向学。侍直赵锡馨,监役尹云举,进士李廷夔,洗马姜文明,士人李恢其婿也。女长适司御南好学。生一男三女。男曰老星佐郎。参奉朴承健,士人申命圭其婿也。季未行。次适右议政张维。生一男一女。男曰善澄。女为 凤林大君夫人。次适郡守李以省。生四女。士人尹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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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金鉽其婿也。馀未行。侧室有一男四女。男曰光熽县监。振武功臣。生二男三女。男曰寿全。即从死者。次寿坚。宗室彦兴令纯善,张经其婿也。馀未行。女二人为判书韩仁及,郡守李硕望妾。二人为县监李应寅,成后龙妻。内外曾孙男女总三十馀人。公为人。惇厚谦慎。容貌和粹。表里如一。望之知其为长德君子。事亲未尝见忤色。友爱诸弟。至老逾笃。御家众恩而有制。门庭之内雍雍如也。养疾于王母。三月不解衣。不去侧。以身代亲。忘其劬。至于良已。二季先殁。其所以慰亲心而处丧事。多人所难及者。教饬子女。一循轨则。深戒浮华奢靡之习。作五伦歌。常令讽诵。而喻于心。少读二经四子通大义。长学古文诗于外王父。学易于朴公受。学春秋左氏于尹公箕。往来成牛溪先生之门。慕栗谷李文成公。推为师道所存。交游尽一时名人。而如李文忠恒福,申文贞钦,吴相国允谦,李文忠廷龟,黄文敏慎,郑文肃晔最所深契。泛爱容物。绝无畦畛。而中实毅然有不可夺之志。辞受之际。称心以行。性喜山水。见有名画古迹。罗列左右。名其庵曰卧游。以偿雅趣。晚筑枫溪水石。先君心好之。肩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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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往来。公辄营具。择味以进。佳辰寿节。广延宾客。下至伶工伎乐。必致亲意所向。务尽欢悦。先君善于德。大夫人善于惠。家妇善于饔。子弟善于驯。又多科第簪缨。以荣以养。世皆归福于公。俸禄半入孤寡贫穷之家。家人内困。称贷以给。不恤也。患世俗奢俭俱不中礼。著祭式以为家训。座隅书古今格言。常寓鉴诫。自一家内书籍几案。以至庭除卉木。方列整齐。杖屦林壑。逍遥自适。休则静坐观书。焚香煮茗。凡声伎驳杂之戏弗用也。文取辞达。诗尚清腴。书法二王。篆该众体。然皆不屑为也。遗稿二卷藏于家。识洪命耇,尹棨于郎署中。谓其必有立也。金庆徵终非保家子。皆如其言。在江都。或劝具舟。以备缓急。公叹曰。 主上在围中。安危不可知。 宗社元孙皆在此。万一不幸。有死而已。安所偷生。自是无敢复言。平生无崖异之行。骫骳之迹。不立异以自喜。不矫情以求誉。由通者视之。以为介。由介者视之以为通。渊渊其量。断断其心。再入相而不喜。再去相而不悔。三黜官而不怨。三旌治而不伐。蹈不测之地而不失常度。遭非意之干而能以理遣。济人为德于隐而不示之以恩。谋事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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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于成而必行之以正。进而思退。贵而能贫。此公之素养于内。历试而人所共知者。非一家之私言也。不肖不能以馀年奉兄。而乃反以徵后之重见属。将使何心而为此哉。不知后之君子其以我为信耶。亦惟知我知之。不知我不知之耳。遂为之铭曰。
丹青可以设色而不可以声也。音乐可以象德而不可以形也。孰若文字之述而金石之铭也哉。呜呼。公之忠与节兮。亘万古而日星。
赠领议政行骊州牧使李公神道碑铭(并序)
不佞宪少从诸兄后。得交于东皋李公。至老益相善。公尝知我。而不佞自惧负公知鉴。以累知己之明。公既殁。墓刻久有待。而不佞不才让不敢当。以至于今无举也。不佞实负公哉。呜呼。其可已耶。其将不可已耶。谨按公讳绥禄。字绥之。自号东皋。系出 璿源。我 庄宪大王六代孙密城君某,云山君某仍父子有功。琮璜钟鼎。世袭厥美。云山生匡城正某。匡城生广原守某。广原生奉常寺佥正讳克刚。寔公之三代也。后以曾孙贵。广原追封君。佥正公议政府左赞成两馆大提学。累 赠公议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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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领议政。夫人皆视秩焉。赞成公蚤有公车声。用明经登第。性刚忤物。含用终世。娶温阳郑某女。嘉靖甲子生公。幼敏异凡儿。七八岁闻人读书。辄能暗记。见者奇之。稍长文辞日富。声名益大振。曹偶鲜有以颜行进者。十五举发解。考官诵其文。相贺得人。乙酉中司马。明年登第。选补承文院权知副正字。公妙龄巍科。丰彩莹发。出入映带数人。人咸目属之。丁外忧。庐墓尽礼。服除由本院转正字著作博士。士论谓公宜居左右史。而公素无要路迹。以是无尉荐者。癸巳例迁拜兵曹佐郎。带三字衔。寻升正郎。 朝廷将以台省处之。公不顾。为养出为瑞山郡守。兵乱饥荒。民死亡十七八。公亲自抚摩。衽席而乳哺之。流逋日集。公悉发仓粟赈之。广设屯田。劝其耕种。及秋大熟。公私俱济。亡何有所不乐。弃官去。邑民环守遮公。道为之枳。公以计夜出。归卧不起。吏民追思不已。相与刻石颂其德。久之复出为郭山郡守。推诚宽恕。民爱而信之。凡有号令。不烦就办。政最 上闻。赐帛褒美。去后民思碑之如瑞山。入拜司谏院正言。带三字如故。累改侍讲院文学弘文馆副修撰。升修撰副校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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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教。李相公元翼体察西北面。引公为从事。擘画赞筹。裨益弘多。阃帅有与公门族者修馈问。公责而却之。是后亡敢以私款至。体相闻之。喜谓人曰。吾得李君。幕府尊矣。以事还朝。儤直病急。上遣御医二人迭视。分赐内剂药物。恩数如大臣礼。时以为荣。壬寅丑正者嗾人投匦。群不逞争起荧惑。尽逐一时士流。公亦贬大同道马官。亲故交唁。公夷然不以为意。奉职愈谨。邮务整举。冠盖由西路行者。皆惮公法以无挠。驿遂大苏。亡何弃归。寻拜内资寺正。改通礼院相礼。出为广州牧使。免归。又出为凤山郡守。亡何坐罢。又出为尚州牧使。岭俗素号难政。州又地大繁讼。为吏者病之。公一以清简制烦。以其暇引邑子弟向学者。面加提诲。讲读不辍。一境大悦。有识莫不归仰。亡何免归。历尚衣奉常二寺正。司宪府掌令。荐授议政府舍人。兼带春秋馆编修官。病免。再践判校应教。移正宗簿。使岭南按狱。闻大夫人病笃。公忧甚。陈疏请暇。不待报而行。坐罢。寻拜太仆正。出牧原州。入拜修撰。自后于中书,玉堂,槐院诸寺正。至有三四迁。或不拜或勉就即去。未尝久安于位。时孽臣盗秉。朝政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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紊。公知世道不可回。绝意仕宦。清狂自晦。及废 母论作。公挈家归杨根江上。与完平李相,守梦郑公晔。相从山水间。起拜骊州牧使。进阶堂上。病辞。至庚申某月卒。春秋五十有七。用某年某月。卜葬杨根郡白云峰下坐艮之原。公为人。外和易而内直方。与人处。好之者倾倒输写无赢馀。见有贪邪侧媚之行者。虽贵臣要人。面斥之不容。或有赧恨匍匐而走者。至诚事亲。侍大夫人侧。非有故。未尝去膝下。愉愉如也。至其晚年。有婴儿慕。始居赞成公丧。乡里耆老语曰。如李君然后方可谓之执亲丧。每遇忌日。变服丧食。涕泣终日。大夫人有疾。汤剂之类。躬自为之。不听子弟代行。大夫人喜施与。亲戚之贫窭者。毋论家有无。举以与之。子弟或忧难继者。公曰吾辈当竭力供奉。亲志其可伤乎。公之不求荣宦。屈身州县。勤劳数十年不倦者。皆为大夫人志物之养也。兄弟之间。湛乐虽至。亦有切磋之益。至于恤穷族训孤儿。使不失成就归依之地。公之内行纯备盖如此。当官守职。报国为心。在经幄。稽古證今。开发导迪。得讲官体。在台席。持论謇謇。不随人骫骳。三道臬司不得人。轻民力而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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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贿。峻秩奥援。人莫敢论。公并举劾之。民解倒悬。有趋膻冒郎铨部者。言路畏势。掉头咋舌。公叹曰。此碗盛狗矢也。即弹去。人快之。又有墨吏为民害者。公将劾之。同僚或云君不知此人为某相近属耶。公正色曰。子欲以人主耳目。为执政私人乎。其人惭沮。不敢复言。在西邮。一大官求纳马倍直。公却之。以书责谓宰相与民争利。岂古人拔园葵之意也。求者甚恨。后竟以货败。公所历六政。哀鳏寡抑豪强。洗涤宿蠹。专务便民。猾吏敛戢。不敢上下其手。尤长于剸剧。一无留滞。郡中清静。平生无嗜好。凡声色货财玩饰纷华之事。皆不用也。罢官归家。妻子不免内困。居则处陋食淡。出则羸骖破鞍。布衣不易。人不堪其苦。而公甘之若饴。贼臣尔瞻公之从姊夫。每以美言啖公。公一不应。一日抵公书。以节杯觞慎枢机回头来等语。阳为规戒而实餂之也。公复书曰。千钟之禄。未敌一杯酒。不盈眦之福。宁当溢世祸。公无我忧。我为公忧。各从所好。恐回头无日耳。尔瞻虽不敢害公。衔之不置。韩缵男者。尔瞻之党。而于公为联戚。公丑之不相往来。偶于人家婚姻会。见公酒后欹帽。字呼公曰。君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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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矣。公嘻笑曰。吾观叔之头甚危。尤可慎也。缵男愕然无以应。卒如其言。始与公游者。见公放言无忌。皆为公危之。然终远于祸机者。以公托于曲蘖。善自韬晦也。其后乃知公向所为者非真狂。而其狂为不可及也。公之文章天得为多。居常不刻意铅椠。而得意放笔。汪洋泛博。格律苍然。 穆庙盛毓人材。当时号为济济。而每词苑论才。公名必在其中。艰虞之际。文事未暇。翘材之盛。不能虚席待公。公亦不屑屑于文字。用其馀以及于政事。终以良牧显。知公者无不惜之。所著诗文藏于家。会有家患。家人失收。以是无传焉。公素喜酒。晚节尤酷爱。自伤遭时不辰。以饮为事。世目为酒人。然独居多闭门流涕。或独往不返。手书武侯表,陶辞,澹庵疏。揭壁上。日起讽读。读讫呜咽慷慨。悲不自胜。子弟乘间开譬。公曰尔言亦是也。然古人有怀沙投水者。诚不忍见宗国之亡也。汨罗之死。贤者不以为非。况我饮酒忘忧耶。死生命也。蝉蜕浊秽。从先人于九原。吾无憾矣。因废食累月。病𠫷不肯近药。一日执长子手诀曰。得正而毙。吾目瞑矣。但尔他日不免为亡国大夫。不宜苟免以辱先。遂不更言。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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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冠通籍。所与善皆一时闻人。十年之后。等辈皆已公卿。而公独陆沈不前。负才不售。而终不见于色辞。岂无所养而然也。呜呼。使公不得大有所施。位不满禄不充。年又不永。岂天之未定也耶。种德食报。佳嗣胤庆。为国毗辅。望属弘济。君子于是知天之有定也。夫人镇川宋氏。宣传官 赠兵曹参议济臣之女。生有淑质。幼受女训诸书。通大义识事理。在室有令闻。及为妇。事舅姑一遵古礼。舅姑甚重之。议政公兄弟姊妹八人。甥侄男女及诸侍御婢使且累数十人。夫人周旋其间。待之各尽其道。一家之内终始无间言。门中推为女范。于女有过。或少懈惰。警责不假借。夫人家素饶。以议政公疏于财。世业旁落。夫人身自勤俭。手执女红。毋乏经纪。至于宾客酒食之奉。内外赒急之费。惟视大夫人及议政公所意。而竭力承奉。亦不使知其不易也。再遇变乱。长子 扈从。辞拜之际。彷徨不忍去。夫人勉之曰。汝既出身事主。临乱后君不义。亟去。毋以我为念。后长子按节湖西。夫人前已寓居本道。相见必戒之曰。汝勿忘汝父居官时务循省约。毋以我故招怨一方。后乞恩赴清州。备物供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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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悦曰。民力竭矣。必有奉亲而菽水不继者。我独何心享此。辍俸推惠。吾心少安。闻者叹服。前后 恩赐及亲戚宰邑者馈献。辄分穷族。无所靳焉。临终谓长子曰。汝德不及先人。而禄位过之。吾常忧之。益加谨饬。毋忝所生。以忠孝仁厚自勉。以报 国恩。卒寿七十五。即某年某月也。以是年某月。祔葬议政公墓右。公生二男二女。长曰敬舆。议政府右议政。追荣三代。皆其所推恩也。次曰正舆。有才行。中司马。先公殁。长女夭。次适韩楙县监。议政初娶领议政尹承勋女。不育。再娶监役任景莘女。生四男二女。敏章,敏迪。其下幼。侧室二男幼。县监三男三女。长五相次五就。女辛暄。馀幼。敏章二男。五相一男。生员无子。以敏迪为后。系之辞曰。
谓公为狂者。非歌凤之俦耶。谓公哀时者。非左徒之流耶。幼而慕父母。老而不衰。庶几老莱之循行耶。晦而混其迹。激而明其志。仿像东方之倜傥耶。教儿则先节义之重。刑家则彰顺正之德。处 讲筵而竭启沃。秉台宪而殚謇谔。居沃郡不易廉操。典岩邑尤称良牧。吾不能名公之德。而其善人君子之遭世不幸。而不失其正者欤。余言匪谀。石以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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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饔院奉事 赠吏曹判书李公碑铭(并序)
万历癸未之岁。即我 昭敬王之十七年也。于时尊尚儒术。振作士气。以宁之美。光于前烈。有若栗谷李文成公,牛溪成文简公。讲学明理。蔚为儒林之表。好善之士。争慕向之。莫不以隆师卫道为志。用奖同好。其在太学上庠生员后 赠吏曹判书完山李公其一也。公讳慎诚。字钦仲。蚤孤。受慈母之训。自为儿时。已能端视雅步。不喜惰游。稍长自劝读书。寻师就学。请业有序。不专事世俗科举之文。务发其蕴义。矻矻无昏朝。识者知其有立。为母夫人屈意公车。中己卯司马。居太学。尤为士友所重。诸生每有疑难。多待公以处。时 上察文成公可大任。擢长铨部。眷遇日隆。群小之不悦者阴相与谋。言路和附。交章弹劾。其言无俚(一作理)。公适掌议斋中。疾谗邪之害正。痛贤者之受诬。悯士趋之失路。惧 君听之或蔽。奋然慷慨。倡率诸生。会明沦堂。上疏伸辨。丑正之徒使其子弟群聚麋至。詈言骂座。火色甚盛。诸生耻与相格。相顾引去。公独正色不动。言出有伦。阴类退沮。乃摘其尤无良者数人。罚以斋规。士论复定。疏入。 上手札褒予。至比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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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陈东。遂窜宋应溉,许篈,朴谨元等三奸于远地。并黜言路之党奸欺罔者。于是贤路廓然。士气益振。公之名显于朝廷。始多士之会议也。三司吏羸服窃听。主记倡言者名氏。人皆谓伏祸始此。公夷然语曰。时运否泰。斯文盛衰。实关贤者进退。吾为是惧。弗恤其它。亡何用公荐授 靖陵参奉。转司饔院奉事。壬辰寇深。 上西幸仓惶。达官显寮多未及 扈从。公独鞭一马奔及之。子弟请少止治具。公却之。至碧蹄驿。 庙社乘舆百官雨立泥涂中。不复辨上下。公在众中。独痛哭请先斩昼去邠计者。辞气甚厉。见者竦然。宰相谕遣之。先是公之弟守郡祥原奉母赴官。公从 驾至松都。闻弟病去郡。殁于道。母夫人闻乱独避。不知其处。公即上疏乞解职寻母。遇于峡里。母夫人老病。不任自遂。公亲自扶持。竭力经营。朝夕之供。未尝有缺。数月丁忧。时贼势鸱张。遍及山林。公守殡荒谷。爨燧不举。或劝之向所以崎岖不徙者。徒以老亲故也。今不幸至此。宜暂避他境以俟之。公涕泣不从曰。亲丧在浅土。事变如此。吾何忍去为。明年寇退。反窆先垄。服除。寓居湖南咸悦之江城村。不复求仕。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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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自守。虽在流离困苦之中。不废旧业。见时事艰虞。常忽忽不乐。遇故人辄痛饮遣怀。以是终其世。公之系谱于 璿籍。我 恭定大王第二子补封孝宁大君。再传而至明善大夫长堤副正讳源孙。于公为曾大父。大父讳浩。举进士有名。授礼宾别坐。 赠司宪府执义。考讳彦师。洪川县监。 赠吏曹参议。妣南阳洪氏。监役希淑之女。公之长子先有原从勋。屡 赠公吏曹判书。已升卿亚。追封三代。夫人皆如其爵。公生于嘉靖壬子。卒于万历丙申。寿四十五。葬于衿川某村负午之原。从先兆也。公厥有再室。元配原州边氏夫人。生三男。继室光州金氏夫人。生一女。男长曰楘。历扬内外。今为司宪府大司宪。立朝侃侃有古直臣风。次桨,栗。俱县监。女适文科府使卢协。都宪一男二女。男之恒。承旨。以文学聪敏世其家。女适修撰韩山李海昌,士人赵亿。妾子四人。之憕。馀幼。桨二男三女。之恪,之悌。女具致中,郑始复,李稢其婿也。栗三男一女。之性,之忱,之悦。婿申时楫。之恒三男三女。李海昌二男一女。赵亿三男。具致中二女。之性四子。之忱一子。内外曾孙总若干人。最公天姿颖悟。操履贞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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趋向既定。确然有千万人吾往之志。自少好学。如小学家礼四子及先儒论义理诸书。讲究甚悉。至其久也。动止有法。言笑以时。一时师友间。称为学问中得力人。生甫龀。参议公弃世。持丧如成人。母殁遭乱。哀动邻里。匍匐争救。卒以无憾。岁饥聚族同居。均其衣食。鬻己宅。不自私。兄弟有吉凶。费皆如取诸囷焉。居官自循矩度。而承上接下。一以和敬。皆得其欢。至于善恶是非之辨。一刀断下。同门生有伪行饰貌者。公初与之交厚。已贻书告绝。或疑其过。后其人恶发不良死。人始称公先见。铨司将收用公。郎一人入诬毁枳之。公曰是吾命也。无介然之意。呜呼。公可谓信道笃行君子也。铭曰。
世降俗讹。群蒙昧昧。遇文而兴。亦士之美。英英李公。蚤识厥趋。秉志如椎。莫挠十夫。肃肃頖宫。煌煌投匦。明申闇屈。士论攸暨。名升于朝。禄养及亲。顾循初服。匪乐斯存。乱离瘼矣。归栖衡门。学未究用。嗟命之屯。蓄祉归赢。俾昌厥嗣。 恩麻宠章。有光泉隧。始兴之原。山住水萦。屹屹桓楹。维德之铭。
外王父议政府左议政郑府君神道碑铭(并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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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国家隆平之世。天必降之名臣贤佐以左右之。以鸣其盛。而又其子孙。必以德善功烈。著之文辞。铭之鼎彝。以垂后世而为国之光。经传所记。槩可见已。我外王父故左议政林塘府君。历事 四朝。世载令德。功施到今。宜有穹碑显刻。传示永久。而丽牲之石。阙然无文。迨五十年。盖出于慎也。日内弟广成。属尚宪曰。王父幽堂之铭。兄既已为之。玆有未尽之役于神道。事无异记。铭无异辞。惟是一在地中一在地上两存并传惟兄图之尚宪不敢辞。谨以志所叙者申之曰。府君姓郑氏。讳惟吉。字吉元。东莱县人。郑之先。远有代序。其可谱者。自左仆射穆。显于高丽。遂为大家。厚焘光启。逾远弥昌。曾王考翼惠公。当我 朝文明之际。树绩内外。致位参赞。封东莱君。是讳兰宗。王考文翼公相 中宗。扶翊士类。屡憎奸回。有大臣节。卒配 庙享。是讳光弼。考讳福谦。江华都护府使。 赠领议政。不赢其年。以裕嗣胤。大夫人完山李氏。宗室长丰令之孙参奉讳寿永之女。府君之生。在正德乙亥十一月壬子。幼有异质。甫龀。文翼公教之膝下。常语夫人曰。此儿后必至吾位。稍长。藻思溢发。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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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有。才兼数人。曹偶中莫或有先之者。十七。中司马第六名。诸考官奇其文。争欲寘之首。金公克成。素名能知人。谓此子异日国器。勿令蚤泄。亡何。金安老盗秉。忌文翼公。构诬窜逐。并锢其子孙。安老败。文翼公始还 朝。而禁锢亦解。明年戊戌。府君登第。 中庙遣中使谕之曰。予幸学取士。得卿孙为壮元。予喜得人。其所以锡赉光宠之者近世未有。一时艳言之。授成均馆典籍。改工曹佐郎。司谏院正言,吏曹佐郎。时戚畹交隙。朝著危疑。府君不激不随。士论攸归。迁中枢府都事。僚右有相避故。历工礼兵三部正郎。 仁庙在东宫。妙简宫僚。移拜待讲院文学。竭诚辅翊。优被 眷渥。乞暇宁亲。分赐内膳。丁宁恻怛之旨若家人焉。 赐暇读书于东湖书堂。与李退溪滉,金河西麟厚同荐。一时推为冠冕。还吏曹为正郎。甲辰。遭大夫人忧。服阕。拜内资寺佥正。入中书为舍人。改司宪府执义。屡改弘文馆校理应教直提学。升同副承旨。故事东湖 赐暇。至堂上则辍。 上特令仍之。储拟文衡。盖旷代异数也。壬子。 赠议政公卒。服除。拜副提学。 庭试居首。进阶嘉善。拜都承旨。请召李滉。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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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 圣学。 上嘉纳。历礼吏曹参判大司宪。庚申擢拜礼曹判书兼弘文艺文两馆大提学,义禁,成均 经筵等事。诸文学重事。无不委之。外则羽仪朝端。内则论思帷幄。有所奏对。 上必为倾听。恩遇日渥。拜吏曹判书。 靖陵改卜。监董方上。已西叙知枢。即闲郊墅者数年。列图史莳花竹。阖门养静。消摇自适。舒卷之际。未见有二色。隆庆元年。以贰价进贺 京师。到辽野。车陷泥淖。译役皆后。忽有獭虏数十骑猋至若围住状。先是行李过此。往往遭劫掠。左右仆御无不失色。虏见府君在车中。端坐不动。两两相视曰大人也。舁出大逵然后去。宣庙嗣位。 皇帝遣内使。府君迎慰境上。及归伴送。亡何。出为庆尚道观察使。时有滥狱。府君察其枉。理出之。处士之有名者。阴为主张。言路助之。反加诋訾。府君不自明。引病免归。后事果白。人始知之。明年又出为京畿观察使。任满。迭拜工礼二曹判书。壬申。 神宗皇帝即位。翰林韩世能,给事陈三谟来颁 诏。初 命府君主馆待。卢公守慎主远迎。傧接皇华。故以文事相周旋。或顷刻连篇。或险韵斗富。当仁不让。谓之华国手。二使在 中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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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望甚高。卢公固辞不就。于是改 命交易。人谓卢公之腐翰湛思。府君之击钵清新。两得其所云。二使一见即加敬重。每赋一篇。先以草来视然后乃出。请宴虽遽必成礼。语译士曰。吾悦使君风度。欲常常而见之。故不辞也。临别至于出涕。后见我国人。必询起居。使命之来。书问不绝。其终始见慕如此。还 特升一阶授右赞成。又兼判义禁。言路泥之。改刑曹判书。已还赞成。玉堂上劄。有所指斥。得 旨予观郑某。其心纯实。固非轻薄竖儒之比。近来朝著。不思协心辅国。惟其不附己者辄斥。将欲何为。时先后辈不相孚。有分党之渐。府君不寘崖异。一以恬夷剂之。少年喜事。妄肆抨击。故有是教。屡改礼兵曹判书,判教宁,右赞成。辛巳。由吏曹判书。进拜右议政。谏垣论执。 上谕之曰。右相以宏厚之器。和毅之度。凌云之才。每困于书生之说。岂非命也。圣人犹不容世。于右相何恨。于是世益信君臣之契。非訾毁所能间。 上虽内重之。而外伸言路之气。已而许递。明年。复拜吏曹判书。 皇嗣诞生。翰林黄洪宪,给事王敬民来颁 诏。又 命府君馆待。 诏使久闻府君名。待之有加礼。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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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铨长。还判敦宁兼总管如故。癸未。复由兵曹判书。拜右议政。寻升左揆。务行故事。慎所改作。常欲远名势。不立门户私结后进。以故屡致纷纭。自以旧家世臣。受 恩深厚。不忍决去。而意殊不乐。先是府君梦至一亭舍。心甚惬。后买亭一如梦境。仍名梦赉。颜其堂曰退忧。以寓晚节休退之志。明年甲申。府君年七十。入耆老社。即上章致仕。 不许。赐之几杖。其谢笺有云。意绝立党。谁信大防之孤忠。计熟归田。欲全欧阳之晚节。士林传诵。以为于此可见公之心迹。府君素刚无疾病。戊子秋。偶示惫。数请急。 温批不允。 命御医恒视。分 赐内府珍剂。络绎道路。 遣近臣问所欲言。已而疾渐𠫷。告终于城南第之正寝。春秋七十有四。实万历十七年九月二十八日也。讣闻。 上辍朝三日。再遣近臣吊祭如礼。自含殓以迄窀穸。有司供具。二官人监护。三事以下至于诸司小吏。无不奔走来哭。哭之以哀。下逮厮役里巷妇孺。相与咨嗟叹息。多有思慕泣涕者。明年三月某日。葬于果川县北冠岳山卯向之原外氏长丰令兆内。从治命也。府君天资。宽而重。和而毅。丰采峙玉。风度凝远。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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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家。目擩耳染。俨然夙成。自就矩度。人不能以声色窥测。而见者皆以公辅期之。自少佔毕。数行俱下。一见成诵。终身不忘。立心行事。以忠厚谨慎为本。既以忠厚谨慎致大位。而其为忠厚谨慎不衰。八践铨司。九典邦礼。信心为准。不以毁誉徇人。 国有大礼。进退左右。威仪可观。廷中望之。烨如神人。平生绝无矫饰。居处膳服。华而不侈。俭而不陋。接人和气盎然。人之向之若春阳焉。然无敢以狎进者。度量涵蓄。不露圭角。虽遇横逆。夷然理解。至于大事。以义裁之。尹元衡当国。倚 东朝横甚。威福已出。人莫敢忤。为其子求与为婚。峻却不纳。郑汝立阴鸷暴盛。众畏其口。侧目视之。尝于 筵中。极诋大臣之异己者。为敲撼计。左右无能难。 上疑问府君。正言斥之。其说不得售。及设同宗会。宗人有欲邀汝立者。府君不许。后谋叛族诛。人始服其明。思庵朴公淳,栗谷李公珥。皆府君后进郎属。而奖待无间。同升诸公。权徵,尹国馨。皆所尉荐。而后先至卿位。有名庶弟不能家。业之使足自赡。而迎庶母于家。待之尽礼。族人之孤穷无归者。教养而嫁娶之。恩意备至。文章富丽。尤长于诗。不事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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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而自有风味。人不能及。翕然推为宗匠。亡论骚人楮客释流方外之徒。亭楣馆壁。得之以为光。 九重之内。燕闲之所。图画屏障。必经府君题咏然后为重。所著述甚多。遭乱散轶。遗稿二卷行世。亦可以尝脔知鼎也。书法奇劲。自成一家。世多慕效。谓之林塘体。君子谓人莫与衡而不以文艺自高。官位日盛而不以显贵加人。谋猷经画。赞襄弘多。而不示人贤智色。此庶可以名公云。小子幼侍分甘。亲承謦欬。当时稚昧。观于大君子气象言行。未有以名言也。及今昏眊。国乘家牒。又无可据而摭者。五十年立朝事迹。若是卤莽。窃不自揆。敢效推测之知。府君厚德阴功。不独生人之类蒙被其泽。虽昆虫肖翘之微。未尝枉害。向之强宗大族燀赫一时者。未及百年。衰替不振。而府君之后。累公累卿。世故百变。兵燹数更。而乔木不剪。榱栋无易。庙享如新。岂无所自而然欤。抑又闻之长老。府君当揆之日。方内无警。四民安业。 朝廷尊重。上下有序。虽不及古盛时。犹为太平之世。自府君去世。变故滋多。气象索然。不复见前日事。士大夫益称府君得天人之佑。而民亦受其赐矣。此言非耶。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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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元氏。观察使讳继蔡之女。纯德懿范。克相内治。结发至老。相敬无替。每时节庆寿。簪绅环珥。左罗右列。愉愉怡怡。以承娱乐。福禄之盛。世无与两。后府君六年癸巳十月十七日。避兵在海西。以疾卒于松禾县之村舍。寿八十。明年某月。祔葬府君墓右。有一男五女。男昌衍。左议政。长女适郡守尹善元。生一女。次判尹柳自新。生五男四女。次都正金克孝。生五男。即尚宪先君子。长子尚容亦右议政。丁丑之难。殉节于江都。次都事韩浣。生三男四女。次士人李成麟。生一女。议政生二男五女。长广成。兵曹参判。次广敬。大司宪。女适士人李孝曾,郡守闵汝缵,承旨申得渊,正郎崔鲁詹,县监李浩源。参判三男一女。长太和。户曹判书。次致和。观察使。次万和。生员。女适大司谏尹绛。大宪四男三女。长至和。参奉。次采和。次知和。应教。次以和。女皆适士人。内外曾玄孙二百馀人。多不可尽载。铭曰。
文翼之孙。寔我外祖。祖亦有子。继踵绳武。三世三公。孰与之伍。曷由以致。惟忠与厚。积德为基。高而益固。若稽古史。汉有韦平。曰袁曰杨。并美东京。更千百载。廑若而家。外氏克配。大不为誇。昔卫鼎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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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重国光。维周命牙。亦纪旂常。是扬遗烈。昭载贞珉。若云若来。敬视斯文。谁其为之。外孙之辞。
东阳尉申公神道碑铭(并序)
宣祖之世。最多禁脔。而最称多才誉。至其最俊伟杰然。终始以名节自持者。无如东阳申公。此寔士大夫间公言。而至公身后。益显以彰。公讳翊圣。字君奭。自号乐全堂。又号东淮居士。故领议政文贞公之长子。文贞公讳钦。德行事业。备载国史。母曰全义李氏。考讳济臣。世所称清江先生者也。万历戊子生公。在娠有异梦。自幼奇迈。文贞公爱之。择于诸友使就学。文义日进。奕奕有声。十二。选承贞淑翁主。封东阳尉。丙午。兼拜副总管。 上欲试其才。一日在禁直。 命和时人大手篇。故使中涓促成。公立草以进。 大加称奖。即赐御坐白马。由是恩眷益隆。光海四年癸丑。孽臣尔瞻等大起诬狱。先朝故老名臣。骈首圜扉。文贞公亦放逐归田。公削迹随往。及请废 母后。驱百寮造庭。公守志不从。使之献议。又不从。客有以祸福訹公者。公曰得正而毙。所甘心焉。终不动。奸党争请远窜。待命者数年。癸亥丁内艰。 今上反正。褒录守正诸臣。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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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一阶。李适反。 特命起复。再辞 不许。事急。禫服从戎。 上赐宝剑弓矢。扈卫 三宫。会天黑道相失。仓卒事多危疑。公语江都体察。得挽误机。承徽旨驰往江裔。奉回 慈驾。 慈殿初难之。公辞婉理顺。始得 听许。及谒见于舟次。 上甚喜赐坐。慰劳备至。仍教卿不可离予左右。 驾次水原。上召公谓曰。国事至此。卿须戮力。以奖 王室。公辞谢。仍陈立体统振威灵。以警众心。间道召西路帅臣。以掣贼后。合两湖勤王兵。为掎角之势。 上曰。卿言良是。议者多言 大驾驻秃城。 三宫分驻内浦。以固形势者。公力辨其不可。议遂寝。 特授公都总管称扈驾使。分领体府游兵。号令诸营。盖是行也。赞筹决策。多赖公计画也。 上以公近属。且才足任。欲有所付畀。数问大臣。左相尹公昉语公。观 上意必重用公。亡何。贼平还朝。上疏乞终丧。因陈时弊。凿凿中窾。 上嘉纳。以扈从劳加一阶。丙寅。翰林姜曰广,给事王梦尹颁 诏回。公承 命饯慰于箕城。文苑之选也。明年。西虏入寇。上出幸江都。 谕公保护 世子南下。 赐厩马弓剑。贼退。随 世子谒 行在。召对。又赐上尊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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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豹以劳之。戊辰。文贞公捐馆。庚午服除。具劄进遗集。条陈御物以诚。虑事必慎。戒自用。廓言路等事。又因遇灾求言。应 旨陈劄。进诚斋易传。 御札褒谕。公每有启辞。辄蒙 嘉奖。备示优异。凡所以尊礼信向之者。在一时贵近中无两焉。时将举 私庙追崇典礼。议久未定。 上问公。对曰。可为而为之。孝也。不可为而为之。非孝也。及百僚庭争。公所制文字。言益剀切。 上前已内咈公言。至是 下教切责。公出郊待罪。已无所谴。公乞暇往浴高城之汤泉。遍游关东诸名山而归。所经题咏流播。人多传诵。 仁穆王后丧。提调殡殿都监。复拜总管。癸酉。虏警虚喝。朝议汹汹。公上书陈计。 上即召入卧内。咨访便宜。丙子冬。虏倾国入寇。不十日薄都圻。公以总管。扈从南汉。虏筑长围逼城。诱以论媾。庙议颇信之。公言自古和议乖事。请坚守四壁。责励诸将。以示必守。 上自出巡城。进公问此城可守乎。公对 上无摇动之意。下有敌忾之志则可守。 上为之动容。 下教申某专总宫城护卫。后数日。柄臣劝 上请和益力。 上问公卿意何如。公对如前。且言彼必以难从之事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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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虏果索 世子为质。 庙议皆欲许之。公上劄。 世子国本。决不可许。请焚虏书。亟定战守计。既而公言不行。公复入对言。虽不获已。 中朝不可绝。椵岛不可攻。国宝不可送。必尽还俘系。缓输岁币然后可听。辞气激烈。涕泪被面。时 天颜惨然。首颔而已。 上将下城。主和者以公异议。去名从列。公闻夜半叩 閤请曰。脱有非常。愿以身殉。上乃许从。及还都。柄臣反以守正诸人。为浮议误国。窜配大司谏尹煌等十馀人。公请与同罪。不究寻以 扈从劳。加一阶。 宗庙题主。又加一阶。于是位与宰相班。戊寅。 特授总管不拜。自此屏居墓田丙舍。辍朝请。虏使我 国。纪前日事。立石南汉之壄。 上命公篆额。公耻之辞病。不悦者阴泄之沈中。谓公为 大明守节。久之贼臣烓。为边吏潜商。事发逮去。将论死。烓辞穷。遂捏造恶言谤国。因显告公及弟与四三名大夫。俱如向所阴泄者指觊以自解。于是并被拘锁。幽诸沈馆。事将不测。见者无不气慑。公夷然无少变。彼亦不敢有所加。会 世子明其见诬。事遂已。得释既归。犹屏居郊外。甲申春。偶示惫。闻大臣有谋逆者。彊入城。疾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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亟。顾子弟命笔书劄。进皇极经世,东史补编。雅所用力拟投献者也。 上优答。下儒臣校雠梓行。医问络绎。至八月二日丁巳。告终于明礼坊第正寝。春秋五十有七。讣闻。 两殿各遣中使吊孤。监护丧事。赙赠如礼。翁主于丁卯冬。先已下世。礼葬于广州沙阜村卯向之原。至是用是年十月十七日穿翁主冢而合窆焉。公尝自为志。令寘坎中。卒如治命。公生五男三女。男长冕。文科兵曹参知。次昪,炅,最。俱进士。季晑。女适正言洪命夏,进士姜文斗,说书金佐明。冕娶参判尹暄女。生三男。长曰宗华。馀幼。昪娶副提学李敏求女。生一男一女。男曰弼华。女适士人闵鼎重。炅娶府尹黄一皓女。生一女。继娶别坐韩岦女。生二男一女。最娶佐郎沈熙世女。生一男四女。晑娶观察使金世濂女。无子蚤夭。洪命夏二男一女。姜文斗三女。金佐明一男一女。并幼。申氏之福盖未艾也。公性气豪爽。魁颜美髯。秀出班行。威仪烨然。人望而畏之。然外严毅而中实宽豁。以此趋慕者众。作事不帖帖细琐。顾于内行特纯备。事文贞公能以志养。既贵异宫而居。日身温清。服勤左右。不命不退。文贞公罹文罔废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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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业益旁落。至不能具朝夕。由衣服饮食弟妹婚嫁以下。无不自公营理。不诒亲忧。大夫人尝危笃。斫指进血。文贞公病。亲自吮疽。前后居忧。戚易咸备。奉先仪节。悉遵古礼。友同气恤亲故。多有人不可及者。自少踰艾。立朝四十六年。诚心奉 国。闻朝廷有过举。弥日不乐。不以出位为嫌。时或露章抗言。虽蒙讪讥而弗恤。盖其天性然也。所交游皆一时名胜。人比晋子敬,宋晋卿。俱为希代觏。然其文武之材。忠义之节。遇患难临祸福而不愧于古之人。虽喜称公者。亦未必尽知之也。使其不束于故制。俾究其用。则列国将相之业。何足道哉。蚤服庭训。有志于先立其本。不专事藻缋。考證四礼。多所折衷。人有变礼。辄来质焉。晚际颇悟邵氏象数之奥。参究三才始终。取以运经世法。引而伸之。补入东史。傍通九流古今文献。 国朝典章。尤所辨博。亹亹乎其言之也。尝曰。古之君子。善善长而恶恶短。吾取以为法。然见人娴饰滑泽随势俯仰者。若将浼焉。或加面斥。虽不免齿舌。以此尤为识者所赏。文章鸿畅朗俊。读之令人神耸。诗格高调逸。文不颛一家。悉取先秦史汉。拟议成变。文贞公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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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少许可。见其所为。称之曰能。父子间常自为知己。书法无所不规。小楷骎骎二王。兼工八分篆籀。一时金石之刻。以不得公书为愧。 国家玉册宝篆铭旌神版志文。公之迹十七八。 恩赉不易数。积阀阅崇资峻级。多繇此至焉。亦可见其才之美也。有集 卷藏于家。呜呼。与公交两世。公知我。我亦自谓知公。昔守西河。公归我留。常意我死不复见公。岂知我归而公已先逝也。今当属辞。实有不忍铭焉。笔凡几提而几掷。衰又甚矣。平生所睹记。恍恍如昧。彊摭家状。举其大而略其细。其何能永示于来世也。铭曰。
翼翼文贞。士林师宗。清江嶷嶷。文武望隆。两家配美。笃生豪英。厥材如何。宜公宜卿。遴迎肃雍。 王锡之爵。金鱼白马。以承 宠渥。匪专亲懿。实嘉才艺。日入地中。为鬼为疠。含贞秉志。耳蛰名雷。事有百变。一以义裁。临危正言。利口莫夺。 庙貌虽玷。纲常以立。江河万折。我心必东。伸于暴强。皭然逾光。煌煌简策。烈烈英风。有诗有笔。有蔚其华。龙津之阴。有嵑峨峨。有来千年。公名不磨。
牛溪先生神道碑铭(并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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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讳浑。字浩原。姓成氏。昌宁人。考讳守琛。隐居讲道。屡徵不起。卒 赠司宪府执义。世称听松先生。祖讳世纯。知中枢府事。谥思肃公。曾祖讳忠达。县令。 赠吏曹判书。成为高丽著姓。自中尹仁辅益大显。四传而至汝完。入 本朝为府院君。生石珚。礼曹判书。生抑。左赞成。生得识。汉城府尹。于先生为高祖。世济厥美。载毓名德。妣坡平尹氏。以嘉靖乙未六月二十五日生先生。天资敦敏。自然近道。号所居室默庵以自规。初。听松游赵静庵之门。得闻正学。先生学于家庭。闻道甚早。尝一赴公车中选。以病不再试。自此遂弃举子业。专心为己之学。常尊慕静庵,退溪。以上溯于考亭而为之准则。时栗谷李文成公。亦以道学自任。相与讲明义理。造诣益深。一时士子靡然归向。称为牛溪先生。久之。道臣以学行卓异闻。再授参奉。寻超叙六品。除积城县监。不就。四方学子从之者益众。先生训诲不倦。揭书室仪。俾诸生知所遵行。历除散署署长。诸寺院僚贰。工曹佐郎正郎。间尝承 召一至京城。而拜疏即归。其为台官则以持平 召者十馀。掌令者再。至 命安车就道。皆固辞。上封事陈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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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典学之道。盖先生性谦慎不敢当。而其实自有不可掩者。朝臣多为 上言之。 上问李文成。成某之贤。予已闻知。顾其才如何。文成对曰。谓之独任经济。臣不敢知。其为人好善。好善优于天下。但善病难任剧。置之闲局。使入侍 经筵则必能裨益 圣德。辛巳拜 宗庙署令 召旨勤恳先生力疾入京 上遣医问疾。赐药物。引见便殿。访以治道之要。对曰。人君必先收敛身心。使志气常清。则本立而义理昭著矣。又曰。治乱无常。只系人主一心。然必得贤辅。广收人才。列于庶位。治化可成。上问今日朝廷人才何如。对曰。容身保位者多。引君当道者少。此为可忧。又问救民之策。对曰。量入为出。损上益下。此固结人心祈天永命之本也。退而上章。复极言之。章久不下。政院玉堂请宣示大臣。 批曰。疏中如论学等事。予当省察。但欲尽取国制而更张之。其亦难行矣。后因引对。复申前说。先生尝谓祖宗良法。尽为燕山坏乱。尚有未尽革者。变而通之。乃可为治。盖其时势不如是。无以转危为安。非欲尽取旧章而更张之也。文成公与之议合。亦屡以此开陈。而终不见行。 上闻先生不受禄。别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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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豆。先生恳辞。 上曰。周之则受。古之道也。先生不得已受之。悉分与亲戚邻里。大臣请依 先朝故事。兼带 经筵入侍。 上不许。复下周急之命。先生辞不受。屡疏乞退。出郊待 命。御札召还。引见勉留。先生请益力。始许暂归。过冬上来。拜执义诸寺正。皆不就。明年春。文成公长本兵。荐先生可任经纶。 上特拜兵曹参知。 教曰。兵判乃尔故友。擢尔参知。岂无其意。同心同德。正在今日。 召命屡下。先生黾勉入京。移拜吏曹参议。 赐银带。先生三疏辞职。许递本官。仍 命入侍经筵。勿为退归之计。文成公当朝。为中外所属望。实有挽回之机。群小抵隙论劾。使不得安其位而去。先生上疏明其诬捏。群小益怒。并劾先生。先生即日出城归坡山。于是太学生及湖南海西儒生数百千人。抗章伸救。 上褒答。又 教曰。苟君子也。不患其有党。予愿入珥,浑之党。遂斥黜奸党之尤甚者。特拜文成为冢宰。复以吏曹参议 召先生。寻升本曹参判。五疏 不许。先生入谢。甲申正月。文成公卒。先生知道之不行。益无意世事。连章乞解。 御批新丧贤宰。寝不安席。方图与卿共理国事。此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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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退之时也。居数月。乞暇焚黄。 上下教曰。成某安贫守道。隐居求志。因予屡召。幡然而来。暂许归山。今岁律云暮。宜令长吏存问。明年。设局校正小学。请召先生。 允之。拜同知中枢。三拜不就。文成公既没。时事日变。群小稍稍进用。益修旧郤。恐先生复起用。以丑语诬诋。先生上疏自劾。己丑冬。复拜吏曹参判。不就。会郑汝立谋叛事发。 上下教国有大变。卿不可退在。先生遂赴 朝。因 上求言。乃草疏申前养民保邦之策。会大病。至明年夏。其疏乃上。仍请骸骨归。太学诸生请留不报。倖相结奥援煽俑蜚语。辛卯春。士祸作。坐窜贬者皆先生知故。群小必欲乘时并及先生。先生愈自退藏。壬辰寇深。闻 上将西幸。欲入赴。自念本起山野。方被钩党之目。朝暮且得罪。国虽有急。义不敢轻自进。 乘舆若西幸。当哭迎道左。如蒙顾问。随驾而行。否则惟有退死沟壑耳。不意一夜之间。 乘舆遽出。先生所居去大路数十里。比闻 乘舆渡临津。江津阻绝。乱兵已梗路矣。遂痛哭舁疾入峡。及世子驻伊川。下书召之。病甚不能即行。劄陈军务。世子便宜拜检察使。遣骑促召。时贼遍入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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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肆杀掠。世子急移成川。先生间关得达。谒世子即趋义州 行在。道拜参赞。改大司宪。先生上疏自列。因陈选将鍊兵聚粮等策。且言敌国外患。不可专归天数。在昔帝王遭变故。或下诏罪己。贬去尊号。或罪误国臣。使民晓然知改。过迁善之意。以图兴复。今宜奋发大志。痛自刻责。绝近习交通宫闱与政之端。用正直士为耳目寄。则人心悦服。仇贼可灭矣。见者知祸萌在是也。 天朝主事袁黄以赞画来。贻书论学。专主鹅湖而绌洛闽。彼素亢倨。诸公不欲拂其意而难为辞。属先生答云。小邦诵习 皇朝所颁经书传注及性理诸书。以为此外无他道理也。袁不能复难。屡拜参赞都宪。辄辞就散班。贼发 宣,靖二陵。承 命与诸宰奉审。虑事决疑。咸推先生。复 命于海州。 大驾还都。以病留卫 中殿。湖西土贼大起。先生力疾上京。陈疏待罪。 御批至举变初事。辞旨极严。始 上之西幸也。到临津。问李弘老。成某家远近。弘老本倖相客。指道边亭舍曰。此其家也。 上曰。然则何不出见我乎。弘老曰。此时岂肯来谒也。及在义州。闻先生自分朝赴 行在。复进谗曰。成某此来。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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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图内禅也。 上既入其言。至是有是 教。先生不敢自辨。愿伏重诛。复 赐慰谕。凡有陈达。多不用。倭贼窟据岭南十馀郡。 天兵罢老。不能进取。天朝任事诸臣无计善后。诿言倭乞和。所上事多欺蔽我国。奏发其状。以此总督顾养谦大恨之。移咨令我并奏如其指。 上被其迫胁。固已许之。而且下庙堂议。柳相成龙当国。尤欲曲从顾咨。约先生同入对。先生之意。亦以为我国恢复大计。只在毋失 中朝将相之心。不可不少副其意。及至 上前对如此。 上不悦。柳相噤默而退。 朝廷竟依顾指陈奏。而 上意以和议咎先生。三司交章斥和。意在先生。先生遂引罪。乞骸归。丁酉秋。倭锋再逞。都城危急。知旧多移书劝先生赴难。先生答以难进之义。具见本集。盖先生出处。一徇道义。或有 召命而不来者。未尝无 召命而自至者也。戊戌夏。疾笃。遗令子文浚曰。吾得罪 君父。心事未白。死目不瞑矣。衣以布衣。敛以纸衾。载牛车归葬。墓前书昌宁成某之墓。俾子孙知其处可也。六月六日。易箦于坡山书室。寿六十四。用是年某月日。葬于坡州向阳里酉向之原。听松兆次。先生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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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群小仇疾犹未已。辛丑。郑仁弘嗾其徒上疏。诬诋先生以构杀崔永庆。盖在庚寅。永庆因道臣密启被逮。时先生既退。移书郑相澈。称其平日孝友。不宜有此。郑相入对如先生言。 上意乃解得释。后遭白简。再系死。至是群小反谓先生构杀。 宣庙以御笔抹去构杀二字。而竟至追夺官爵。儒林为之气塞。 今上践阼。吴公允谦,李公廷龟白先生被诬状。 上亦雅闻先生大儒。即 命复官。寻赠议政府左议政。 赐谥文简。诸生建书院于坡山。与听松先生同享俎豆。尚宪晚生。虽未及请业。自幼仰止如高山。窃闻于先辈长者。先生孝性天至。听松尝病𠫷。刲股和药以进。获延累月。及丁忧。庐墓三年。丧祭节文。悉遵小学家礼而行之。平居收束检制。言行无不可为法者。至于学问践履。非后学所能窥测。而庄重安和气象。望之人知其道德君子也。与栗谷论四端七情理气先后之说。往复累千万言。多先儒未及发者。栗谷尝称见解所到。吾差有寸长。操履敦确。吾所不及。先生亦云栗谷真吾师也。平生以读书穷理为事。不喜著述立名。而有家集若干卷在。庶几以俟后世知德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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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疑也。噫。先生自守丘园。于世之众趋。所欲不存。而被吾 君不世之恩。同德相推。不得已而起。素负未伸。群谗猬集。竟致跋疐。使 明主乐善好贤之诚不卒。先生经世择物之志不行。道之将废也命。岂不然哉。儒贤遇世。自昔鲜觏。其在我 朝。己卯盛际。千载一时。而奸人构孽。为士林至痛。先生所遭。不幸同之。特遘祸差有重轻耳。古语云天之不仁甚矣。其亦有所为而发欤。虽然。接道脉传正学。屹然为百世宗师。则不以用舍毁誉。为加损也。夫人高灵申氏。郡守汝梁之女。生二男二女。男文泳早死。次文浚县监。女长适别坐南宫蓂。次适大司谏尹煌。侧室子曰文潜。文浚三男。长栎。次杙。次㮨。女子三人。南宫蓂二男。尹煌五男。内外孙甚多不尽记。系以铭曰。
道在天下。显微有几。思皇听松。早自得师。先生接之。正学是闻。潜心力求。天与斯文。德必有邻。君子同人。精严缜密。高朗洞达。妙穷理气。商论四七。发微造极。的破冰释。既绍前明。亦启后蒙。九皋声闻。矧惟在邦。虽被延登。孔艰厥时。嗟彼奸罔。谗言诋欺。加膝坠渊。昔贤所叹。人亡道废。孰云匪天。数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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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复。若循环然。先生之道。于今有光。小子狂简。僭述铭章。碑于大隧。用昭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