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亭先生集卷之十一

　詩(續集)

　　

次雨後作

仲春甘澤足。潤到麥苗肥。耒耟從隣秉。褥床獨我依。蛛絲映日吐。鳩婦喚晴歸。新宅移松活。呼童問密稀。

詠荊樹

柯葉均霑雨露生。爲誰憔悴爲誰榮。一念善不俱有應。莫言微物是無情。

挽堂弟景順內相吉氏

大兒覓栗小兒乳。夫壻三霜枕塊中。窮計無多開睫日。短生惟怨落花風。人間淚盡鸞腸斷。地下香消馬鬣空。欲慰郞心如割苦。直憑西土薦陰功。

辛苦窮家困拮据。柔嘉淑德著鄕閭。人間摧痛難堪處。只隔祥期一月餘。

風樹堂。復依韻。以申主人名堂之義。

刀刀聲在樹間風。孝子精忱寓此中。擧眼自知情境會。名堂非假記文工。思亭秪爲瞻丘壟。翠浪休誇間玉虹。耿耿寸心人不識。分明報應有天翁。(翠浪玉虹。在鬱孤臺。)

偶吟仍用前韻

子犁當日友州來。忘義忘形況論才。散木百年猶擁腫。培風萬里尙低徊。不關身外無涯事。敢拒生前有限杯。梧岫丈人知我者。可能騎馬到階廻。

病骸難獲藥鍼痊。膏火人間浪自煎。敢要千金方救趙。羞將尺劍擬強燕。迹陳禮樂三千字。齒冷瀛洲十八仙。元亮豈希沮溺者。依依志在耦耕邊。

三復淸詩肺熱痊。快於雙井一甌煎。擎來却恐珠沈海。報去還慙石襲燕。白雪寧須嘆寡和。紫簫端合奏群仙。山中草屋歲將晏。秪待攀扳叢桂邊。

藥餌扶吾病少痊。丹爐火候未成煎。曾慙穆醴旋辭楚。追悔鄒裾苦曳燕。暮境官銜唯進士。少時香案卽神仙。秋來懶作東華夢。多在箕山穎(一作潁)水邊。

茫茫宇宙古今來。一粒身參造化才。俯仰堪輿無愧怍。蹈行仁善不遲徊。蒲團傲視皇王業。雲夢雄吞八九杯。千載堯夫腦次是。何人得見脚跟廻。

禪關透得幾重來。悟了無言勝辯才。半句有時應解脫。八方無礙任翔徊。誰將神識開三窟。爲把醍醐勸一杯。何日呵呵相對笑。靑山影裏曳杖廻。

次梧峯韻

毀譽塵間一唾洟。出門何處寫憂思。悠悠素抱無人問。耿耿孤衷秪自知。幾夕淸笳沾客袖。何時歸騎罷鉦鐵。相携便入南山隱。浩浩狂歌我是誰。

次前韻。贈梧峯。

多少離懷撥不開。君今此去幾時來。驛亭春盡花如雪。何處臨流獨擧杯。

三徑荒涼舊自開。使君何日賦歸來。悠悠莫論升沈事。只倒花前蘸甲杯。

賢路方今幸大開。褒書非久降招來。疏慵堅臥雲山月。不恨無人共把杯。

次梧峯設膾韻

聞足閑居興。爭隈漁者同。溪行多曲折。網獨互彌縫。盤挫銀鱗雪。杯傾琥珀紅。衣冠亦墻壁。應復羨南翁。

干戈隔弟妹。心事與誰同。句愜忘剞劂。裁工滅線縫。苦吟雙鬢白。拭淚萬條紅。十絶情珍重。千秋見此翁。(右謝和遺集杜詩)

籠還雙鵝

迹印庭泥毳泛漪。長鳴似訴故棲宜。籠來籠去爲閑物。消得騷翁幾首詩。

漳濱一臥病難痊。況復煩腸日苦煎。賈誼少年憂漢室。太虛豪氣策幽燕。徒歌白石寧非拙。試覓丹砂未必仙。獨坐空山正愁絶。寸心遙在夕陽邊。

奉答梧峯和示鄙韻。篇數如之。

柳塘風慢不生漪。翹立忘機分外宜。喪志從來由玩物。吾儕當復戒荒詩。

鴨綠晴波遶岸漪。凡禽商略欠全宜。雙鵝旣屬池中物。莫道吟料是我詩。

小溪經雨浪添漪。白鶂相眸物性宜。箇裏形容難得處。只輸摩詰畫中詩。

浴溪紅日暈翠漪。竹杖紗巾久立宜。安得鵝溪絹一幅。臨池寫出會稽詩。

素臆輕浮浪皺漪。雪花還與縠紋宜。物情頗喜幽居勝。滿眼風光摠好詩。

亭皐風起浪圓漪。屬玉雙飛也少宜。不着韻禽增物色。何緣拚得老夫詩。

晩風含雨颭淸漪。泛泛還隨野性宜。靜觀浮沈他自得。不須拈筆便成詩。

策試苔溪淺淺漪。幽居無事不相宜。閑拈鵝管朱硏露。圈了聯珠格裏詩。

隔窓殘月碎磵漪。警曉寒聲入夢宜。只道松梢淸露鶴。方知詩老欠料詩。

看渠至樂占灣漪。風味何論與麥宜。樹栅養鷄要喫卵。漫傳工部在夔詩。

戲疊前韻。以博一粲。

淸溪鋪練拂纖漪。宛頸羲之亂草宜。春靜草堂無箇事。呼兒把筆戲題詩。

數間茅舍碧環漪。自喜山陰久住宜。爲爾春來遣漫興。吟成第二足新詩。

纖埃不動浪湉漪。倚睡煙沙一味宜。物理人情相感處。悠悠重賦第三詩。

酷愛晴天雪泛漪。藩垣非爲却蛇宜。後身依舊山陰住。寄客連裁第四詩。

月可中庭水滿漪。講堂來傍聽經宜。枯禪寂裏時惺念。第五因題警俗詩。(滿。一作正。)

刷整翎毛雪映漪。寧王筆底榻來宜。誰知一段傳神妙。也在騷人第六詩。

響亮圓吭引月漪。可知靈性辟邪宜。前身負汝吟

詩倩。把筆連題第七詩。

一派春流抽岸漪。綸巾晩出草堂宜。溪亭得爾還增價。泥壁重題第八詩。

溪上圓紋蜀錦漪。雪橫煙草畫中宜。白鷗未必閑如我。就換陪翁一字詩。

襯雪腰裙罷浴漪。翹沙眞與懶相宜。淮西擊賊功難策。戲疊吟窓演雅詩。

次梧峯韻

來往風流愧杜翁。百年蕭索病兼慵。潛身丘壑甘疏放。屛跡朝行恥苟容。莫問生涯今世上。當求心事古人中。狂吟消得妻孥罵。不怕虛名徹九重。(末用楊朴事而翻案)

強支筋力已成翁。客至無嫌束帶慵。語雜漁樵偏易狎。氣葷蔥韭輒難容。何人謬計書三上。老子狂懷酒一中。擬向峨洋傳舊曲。靑山無數水重重。

黎口何知膏與粱。歲行方幸屬金穰。鄒聖向來陳什一。猶將仁政勸齊梁。

誰將飮子代靑梁。鶯粟方包幾粒穰。正賴焚香澄念坐。偶從山客採都梁。

題冷泉亭

曲臺平臨半月池。翠柏紅桃映綠漪。斜倚瘦藤閑測水。巾欹寫出鬢如絲。

幽泉石底湛淸華。六月氷霜戰齒牙。未論陸生煎水品。衰年病渴愛浮瓜。

引流種樹作園池。最愛風泉漵浪漪。纔見新荷浮小葉。更謀口腹覓蓴絲。

投老林泉鬢已華。敢將袍笏望緋牙。草堂新卜陽坡地。不傍靑門學種瓜。

老子園林領物華。春渠新決怒芹牙。閑裏未爲全省事。荷鋤微雨更耘瓜。

半畝亭皐半畝池。源泉衮衮作淪漪。栽得聞韶樓畔柳。垂堤應長鬱金絲。

水蒲園莽澹春華。碧節橫斜亂吐牙。息機抱甕功非拙。秋後要看熟芋瓜。

幾日朱華冒綠池。靑錢無數疊淸漪。秪敎騷客張蓮蓋。却欠佳人折藕絲。

卽今無夢到東華。早悟焚身象有牙。時邀好事同吾好。秪爲瓊琚報木瓜。

聞朝中知舊責而壯兵敗不死以不許虜款。爲是。故作此。以抒憂憤。

疲兵敢決數重圍。幕畫何能辦轉危。我信許君非畏死。誰知南入欲將爲。羈戎自是安邊策。事大死來保國規。今古道行無可議。廟堂高見實難知。

左營將金應河戰沒沙場。今聞虛葬于故山。遂悼之。

將軍素號銳頭公。一劍橫當鐵騎衝。麾下盡亡身獨戰。兵圍四合勢逾窮。未看先軫如生面。虛逆龍驤返舊封。名播華夷終不泯。千秋壯烈冠群雄。

憂憤作

自汝陷虜中。兩度獲書札。前因許守門。始審眞消息。行到富車地。三月初四日。漢虜相搏戰。天兵無得脫。我師敢抵當。兩營隨覆沒。俄頃逼中營。鐵騎圍三匝。賊將呼舌官。遂講通和說。汝獨憤然起。顧謂兩帥曰。公等任爲之。吾意已自決。抽刀欲自裁。被奪於齊陸。轉眄驅迫去。經宿入奴穴。初旣不獲死。小諒近溝瀆。姑從兩帥後。縱觀這老賊。兩帥赴敎場。汝獨臥不出。凡爾有計議。姜帥每輒抑。當初越江日。汝虞軍餉缺。請俟餫餽集。大兵一時發。元帥不汝聽。以取飢困劇。汝以乏軍興。語侵關西伯。欲斬管糧校。重忤尹鳴益。平生許與者。一朝化仇

敵。遂據逃卒招。任意頗增削。凡干汝實迹。一不擧暴白。洛中不悅者。喧傳輒倍百。至做縛喬說。構汝置不測。喬取結蓑繩。繫頸墜崖谷。其言不攻破。前後辭皆一。又傳偕胡差。持書涉我國。卽馳上送啓。體府亦輕率。又云帥以下。剃頭爲辮髮。近者安虞候。持啓入京洛。果作剃頭様。難容掩衆目。汝時付短札。近耗頗歷歷。了無及他語。紙尾書萬曆。毀固無可道。責者亦不察。曩得止中書。止中豈不切。乃以爾不死。指爲吾儕辱。蘇卿十九年。臥起惟持節。虜贅牧廝說。今難免口舌。巡遠不同死。議者疑辭服。死或輕鴻毛。或重於泰岳。難容一槩論。只觀末後着。使夫訾議者。當局果何若。況我私情切。難將公議律。丁寧聖旨下。捧讀三叩訖。事大炳如日。不害羈縻榮。生還儻可遂。手足情何極。磨刀向猪羊。提挈傾隣濁。晝景應苦短。夜闌當秉燭。浮囂遠世情。團圓慰骨肉。耕畬供租稅。敎兒勤典籍。聊乘款段騎。翺翔阡與陌。山妻煮園栗。廚婢挑野蕨。狂歌付痛飮。形骸任土木。俛仰百年內。吾生亦將畢。遂題五言詩。命以憂憤作。五百九十字。字字憂憤結。詩成朗詠罷。淚隨句俱落。願借黃鵠翅。西

飛墮汝側。

霞峴謁先塋

罹患年來展謁疏。孤兒今過倍欷歔。跪告重泉何所適。要尋阿季赴殷墟。

謝洪忠義寄木瓜

關河風雪遠西征。誰念鴒原手足情。珍重木瓜投十顆。客中救急備行籯。

曉發佛莊院

耳屬鷄窠疈膊聲。頻占早晏啓明星。只怕犬灘氷雪險。不妨行旆暫時停。

登月峴

倦登危嶺眼雙明。雲氣蔥籠擁玉京。屈子脩門雖悵戀。于公安敢入都城。

河山磅礴控王畿。雉堞峥嶸抱近郭。水增波兮當我前。爲誦薛稷豳郊作。

渡漢江

我昔湖堂賜暇臣。宮壼曾醉九重春。龍鍾白首逢津吏。閱作尋常行路人。

次鼇相韻

廊廟江湖際。都無可樂時。忘憂有妙理。賢聖一中之。

次夢烏亭韻

亭臨樹杪拂雲層。路熟沿江步步憑。千里面顏孤閣夜。十年懷抱短檠燈。天邊望眼迷京口。雪後吟肩聳㶚陵。莫怪道人無好語。老來亡所又亡能。

亭壓鼇頭第幾層。千尋蛟窟愯難憑。曉窓香露浮梅萼。夜榻晴虹貫玉燈。感念序時歌激烈。算來憂患困侵陵。翛然不盡山陰興。雪裏廻橈我未能。

發長安

鶺鴒毛羽苦摧低。岊嶺橫天夢亦迷。家在日南音信斷。獨鞭羸馬向關西。

渡臨津

氷鱗撞破僅容舠。半渡雲低雪意豪。回瞰長湍石壁勝。無緣蕩槳上江皐。

昔年曾過此津亭。畫舸如飛候吏迎。擁褐征西混旅役。舟人索米橐垂傾。

謝鄭經歷世美携酒來慰

少日叨陪先大夫。曾看鸞鵠峙靑梧。末路相知皆按劍。感君携酒慰窮途。

滿月臺

高笑劉皇憶沛豐。化家爲國室仍宮。誰知亡國千年恨。都入樵童一笛風。

滯雨留松都

臘天霖雨滯行旌。自子踰寅不肯晴。坐費芻糧留數日。前頭還有幾長亭。

昨暮抵猪灘後嶺。無店可投。從峽路迆北而西到灘邊。尋一村舍而宿。灘澌無梁。遂從來路還達嶺後。到灘邊望昨宿處。咫尺而路絶不通。戲吟一絶以紀之。

山勢螺回水帶長。投無店舍去無梁。猪灘戲我迷南北。歸本還如臘兔忙。

龍川館

壬寅朝天錄。始自龍川館。遶峽鼓角悲。卷旆風雪亂。川塗日悠哉。所經多樓觀。唱酬積成軸。往返盈行案。俯仰人事改。蠹簡餘斷爛。我行忽到此。風物無可玩。徒詠前日作。神明還舊貫。不要鍾嶸評。持示竈下爨。且簡知我者。斯文本憂患。(斯文憂患餘。杜詩句。)

阻雨留龍川

臘天宜雪雨還頻。逆旅逾金一束薪。自是天公偏

戲劇。人間底處是通津。

以客舍雨連山。分韻賦之。

驅馳爲底事。腹粟身須帛。我則異於斯。天邊今作客。

西日下遙岑。策羸投店舍。夜雨逮明知。齕箕喧櫪馬。

客裏少全晴。半旬三日雨。斷雁濕不飛。何處刷毛羽。

出門復入門。雨脚如繩連。浮雲變蒼狗。何日覩靑天。

近雨稍霏微。遠雨復暗山。何當有羽翼。飛去對渠顏。

路逢聖節使之行

流虹瑞節賀天庭。替達吾君事大誠。所嘆稇載盈行路。買得中朝大賈名。

劍水站。逢告訃差官。

素傘素轎素服行。承差捧詔指藩京。只怪情文有未盡。前驅鼓吹咽郊坰。

途逢接伴官。訶余不下馬。拉牽馬僕。旋捨去。賦以識之。

撞着官人嬾下驢。甘心戮僕過徐徐。晩因飄瓦漸更事。學得莊生一箇虛。

尹元璧宰鳳山時作吏隱堂。邀余置酒。盡醉而別。過此愴然賦之。

曾醉華堂惜解携。故人泉下夢魂迷。征衫抆淚匆匆過。壁上無緣檢舊題。

故事黃衣任掃除。珥貂干政浸乖初。淸朝此輩叨眞食。乘馹橫馳擁里閭。

洞仙嶺

思蹋懸厓足尙酸。況今身歷若蹣跚。人間坦途知何限。著脚無非行路難。(首句用佛語)

黃州城(兵使柳珩所築)

粉堞崢嶸擁麗譙。將軍策略未爲高。若假奇兵踰岊嶺。城中膽破望風逃。

荒原衰草一望平。廢壘殘基認棘城。舊是沙場經戰地。人言鬼火雨中明。

踰駒峴

衣綵趨庭日。銜綸出塞時。憧憧幾來往。苒苒閱年

期。孤劍將何托。浮生也有涯。西州看漸近。不覺喜兼悲。

謝春風

生陽老婢名春風。邀我其家坐煖堗。首慰骨肉罹患久。次敍凍天勤涉跋。大鍾湯醪沃我腸。四體渙釋回春熱。窮途逢人少款曲。如渠露情百無一。橐中何物可表微。分我酸味木瓜七。浪道此物蔓上摘。依你生薑樹上結。(此處人不識木瓜。指爲蔓上所結。故戲及之。)

望海鴨山

一抹脩眉海上靑。霜天氣勢遠峥嶸。誰知冤血吹巒壑。化作寒溪咽不平。

與舍弟相見。悲喜不自勝。賦此以志之。

大漢威靈遠。人從大澤歸。猶存手中節。無怪鬢邊絲。喜極心飜倒。驚餘涕自垂。所嘆天闕下。無路寸丹披。(所受印信。隨身齎來。故及之。)

從軍何所樂。只畏簡書行。在我囚非屈。由他殺與生。形容鬢髮變。心事雪霜淸。努力須加飯。君王本聖明。(有以赴檄爲罪。故首及之。)

示舍弟

阿季風流榮晒史。元方豸繡濫朝天。豈料當時歌

舞地。寂寥風雪對床眠。(壬寅。余以書狀官赴京。舍弟以香山史庫看審事。追別余于西州。)

萬古明夷垂大訓。九疇洪範敍彝倫。東國君臨中國聖。至今文物動華人。

嬋娟洞(府妓之北卬)

相公豪放杜樊川。重色輕身未必賢。君寵父讎俱不報。枉從蒿里覓嬋娟。(寧作嬋娟洞裏魂。故沈相守慶之挽妓詩也。西州䘕衏輩藉口故云。)

朴監司與余同庚。數餽米酒。

憂患人間日若煎。蕭疏霜鬢愧齊年。窮途不敢辭周急。立志羞非列子賢。

別舍弟

千里來投十日留。留何草草去悠悠。人間此別情誰似。郢樹荊門柳柳州。

過中和練軍亭

先人爲政亂離初。練卒亭開郡北隅。檻橈年深搘斷板。挂侯猶記古松株。

登洞仙嶺。直指秦京。回望關西。悵然賦之。

干霄嶺路峻。頂斷豁成門。秦樹飄天遠。關雲接塞

昏。望鄕頻送目。憶弟暗消魂。駐馬仍回首。情懷不忍言。

宿鳳山東村

空山雪塞有微徑。孤村煙暝響疏杵。薥楷編縛代柴荊。倚壁無綜有機杼。七十老嫗膝過肩。見客咿嚘泣且訴。一子年前屬右營。身充火手渡遼去。全師覆沒無得脫。戰骨沙場收底所。老身單獨與死伍。抱持幼孫無置處。前冬戍兵數百騎。劫掠村閭甚於虜。缾缸一空菹醬竭。遺資敢望留筐筥。數口充糊雜橡菽。四支羸困難掉擧。頑命雖存不如死。死後更有何思慮。我聞此言心骨悲。爾語且休聆我語。我家亦有荷殳人。萬死生還命如縷。儂今來往爲此耳。聽渠不覺零如雨。嗚呼哀哉可柰何。普天之下奚獨汝。安得銷兵息戰鬪。普天之下無寡女。

麒麟驛

麟也若有之。奚云不可知。漣洏傷魯史。趾定興周詩。聖者一何遠。荒郵安取斯。假令今再出。吾道不祥宜。

去陵洞村詩

早朝投店舍。客子將卸馬。主漢酗酒者。當門肆詬罵。僮僕慍形言。踟蹰余方訝。抵汝爲炊飯。所煩唯家火。自餘柴水費。該例償厥價。渠旣在路傍。事理當假借。無乃託麴蘖。其實逞頑詐。將欲告官治。決不但容貰。漆園貴虛己。不忮於飄瓦。犯而不校焉。孔門聖之亞。我是屈曲人。俯仰無不可。違而去之彼。里人爭來謝。始遭無妄災。其後悔也寡。

亭亭曙色飜林莽。激激溪流響石灘。擁褐行吟千里遠。誰知百技正蹣跚。

記夢

神君引我玉皇前。謫下人間今五年。韓子晩來多俯仰。猶慙屈曲向人憐。

鳥嶺行

南人每苦鳥嶺惡。到此脚尰蹄亦脫。儂言鳥嶺佑南人。保爾蓄積安爾室。不見兩西幷兩湖。雲帆蔽海達于洛。珉糜瓊稻舳艫接。瑰材巨筏交絡繹。鬻妻賣子處處苦。吾南豈非安且樂。嗟哉嶺之險阻也如此。若通舟車民受厄。

問舍弟事者。以此答之。

只提一筆去。手下無一卒。陣上斥和說。衆目氣硉矹。抽刀欲自裁。奈彼姪僕奪。兩師見奴日。其膝無所屈。經年囚栅中。見虜常面壁。所編朝聞錄。未知果精切。但摭朱程說。其意非譾劣。奴乃祝天送。似非容人力。印信不離身。是乃手中節。華人歎不屈。見聞與遼接。當殺不當殺。只在平心察。

回路謁先塋。不勝感愴。因次前韻。

丘壟荒涼樹木疏。經年來謁益悽歔。忍死孤兒深抱恨。未圖文字到幽墟。(先人墓誌未刻。故愴然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