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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悔集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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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悔集卷之四
 杂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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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义
  余读易至睽卦。见其辞多疑。以传义求之。粗若可晓。然终未透也。盖是时。余方为物欲所锢。虽一段良心。唯未泯灭。而存焉者寡。众欲攻之良心与欲。战于胸中。上下疑阻。此正睽之时义也。因略以臆见作义。以箴切己之实病。不必尽合传义。要以实攻己病为主耳。
睽。小事吉。 小犹少也。义理之心方萌。而利欲纷扰。人心道心。交战于胸中而莫适为主。可谓多事矣。唯能敬以主之。则人心退听而道心渐明。少事而吉也。盖理欲交争。心中多事。可谓睽矣。若一主于敬。以少其事。则可以吉矣。又按小事如传义只作小。亦通。盖于睽之时。大事不敢作。只小事吉。亦敬之小心也。
彖曰。睽。火动而上。泽动而下。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火动而上。人心惟危也。泽动而下。道心惟微也。医家有心火之语。理欲相杂。义利混淆。循理则日进于高明。徇欲则日究乎污下。犹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也。传曰。言睽者本同也。本不同则非睽也。以人言之。心一也。初无人与道之异。但其发也。或原于义理。或出于形气。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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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节而遂成睽耳。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欲也。然则欲之与性。本同也。
说而离乎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小事吉。人心能明乎善。则气和而百体顺从。犹睽之说而离乎明也。柔进而上行。如人有过恶而能悔悟。则不宜刚愤自怼。只得一主于敬。从容以善自治。所谓必有事而勿正是也。如卦变之柔。自中孚之四进而居五而为睽也。敬非刚不能也。然太刚则伤于急迫。且存主在心而无竞于外。优游涵养。是敬之意思。故今以柔拟敬。敬主乎心而不妄。如柔进上行而得中也。利欲之萌。必以刚断决之。如所谓一剑两段者也。朱子曰。改过贵勇。防患贵怯。改过之勇似刚。防患之怯似柔。如是故能小事而吉也。盖敬之效如此。易以取象。而此专言心者。余之病原。在乎心也。以象推之亦然。下之兑说而上离乎明。百体四肢之欲。顺乎心官也。五为君位。心者身之主。则五心位也。柔进而居五。如敬进而主心也。敬进而百邪退。理明而欲自降。如医书所谓服肾水而降心火。仙家所谓铅汞龙虎。魏伯阳所谓举水以灭火。金来归性初之类也。五得中而应九二之刚。如敬主心而用改过之勇也。
天地睽而其事同也。男女睽而其志通也。万物睽而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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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也。睽之时用大矣哉。 理者。吾心之固有也。欲者。形气之所生也。形气之发。如口之于味。鼻之于臭。皆性之欲。未必专于不善。唯其发而不节之以理。肆而不返。然后理自理欲自欲而遂成睽耳。今于类也之下。欲续之曰理欲睽而其本一也。然则精一执中。使人心听命于道心。而甚至于从心所欲不踰矩。则睽之时用。亦岂不大矣哉。
象曰。上火下泽睽。君子以同而异。 火泽睽违。如理欲交争也。同而异。谓于同之中而察其异。如食一也。而有礼食紾兄之异。色一也。而有亲迎踰墙之异。尧舜让位。苍吾让妻。让则同也。而所让则异也。
初九悔亡。丧马勿逐自复。见恶人无咎。 有失故有悔。初居卦下。欲未甚锢。故其悔可亡也。丧马有失也。九能刚明。其有失。不必激愤自怼。但一主于敬。则可以复善。是能不远而复。为勿逐自复之义。传义谓九四在上。同德相应。敬即九四也。虽然。平居能敬。未必不失措于仓卒。故能敬之功。验之于见恶人而处之。不失其当。然后于敬为无咎也。见恶人之时。尤当致力也。
象曰。见恶人以避咎也。 违避过咎。验于见恶人。于见恶人之时。当求所以避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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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遇主于巷。无咎。 传义谓二五正应。而居睽之时。乖戾不合。巷者委曲之途。必委曲相求。然后得会遇。以心言之。理者人心之本有。今为物欲阻隔。心欲求理。而物欲百方来侵。心牵于私而不能自克。遂陷于其中。于是欲日益亲而理日益远矣。主。五也心也。二。即理也。人当培养道心。遏绝人欲。使心之于理。委曲宛转。必求其合。不合则不已。然后理可渐明。欲可渐消。而可得无咎也。传言二之求五。而此主心言。故曰心求合理。心之无咎。即于理无所咎也。更详之。心之于理。不合着委曲字。此特借以言之耳。
象曰。遇主于巷。未失道也。 心合于理。则未失于道。六三见舆曳。其牛掣。其人天且劓。无初有终。传义备言其象。今借以言心。舆曳牵于后也。牛掣阻于前也。心欲从善而利欲纷挐。或牵于后。或阻于前。害之者众也。人天且劓。善心之梏而将亡也。人谓上。即善也。然邪不胜正。苟能敬胜百邪。断以从善。则虽无初而有终也。于是而忽焉。则善心将亡。岂能有终乎。
象曰。见舆曳。位不当也。无初有终。遇刚也。 所以舆曳牛掣。物欲牵引者。以心官失守而不得其位。不能裁制故也。其能主敬而无初有终者。以其能刚决而不累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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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也。刚谓上也。或曰六爻柔。故物欲牵引而无初。三位刚。故能从善而有终。
九四睽孤。遇元夫交孚。厉无咎。 九阳。▒善也。四阴。位不得其所也。善心方萌。众欲攻之。故不得其所而睽孤也。元夫。初九也。以刚居刚。刚而断者也。以敬主善心而存养。以刚断去恶念而省察。所谓交孚也。厉作危厉之厉。惕厉之厉。皆得。言能如是而惕厉。则虽危而无咎。或谓元夫交孚。丽泽之益也。若于众欲胶据之时。有朋友相访。则此心顿觉惕厉也。
象曰。交孚无咎。志行也。 志者。心之所之也。存善而去恶。存养而省察。动静相养。丽泽相助。皆所谓交孚也。如是则善心充养。动而见诸行事接物者。无非此善心之所之也。然又必省察于行事接物之时。乃善。
六五悔亡。厥宗噬肤。往何咎。 传曰。厥宗。其党也。噬肤。噬齧其肌肤而深入之也。五能主敬。以虚心虚中而容善。则其党皆善也。窃谓宗。尊也。五之所宗者。敬也。敬之功不息。而久无少间断。至于动静食息。无非此敬。不待主敬而心与敬为一。则所谓噬齧肌肤而深入之也。如是则其悔可亡。无所往而有咎也。传言信任贤辅。亦师友丽泽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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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曰。厥宗噬肤。往有庆也。 有庆谓复善。
上九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说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则吉。 传义所云认善为恶者当之。明善者自当戒之而释其疑也。今借而反之。别发一义。以明克治之功。上九以刚明之极。当睽阻之时。心能主敬。而工夫未深。未免间断。则私意横生。虽间断而能随事省察。不至为私意所移。此所以有睽孤之象也。必主敬闲邪。益致其至。如见负涂之豕。载车之鬼。防闲之严。如待大敌。先张之弧。防患而戒严也。后说之弧。害除而解严也。盖人心道心。本非二心。口欲味。鼻欲臭。耳欲声。目欲色。四肢欲安佚。无非天性。但于其发而为情也。克去己私。动必由礼。则形气之欲。不流于私。而复乎本然之善。口不食邪味。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而耳目口鼻。皆为此心之用。则前张之弧。今可以说。而昔之为寇者。今皆为婚媾矣。犹许劭谓曹操乱世之奸雄而治世之能臣也。阴阳和而为雨。以阳倡阴。犹以志帅气。志帅气。则其为气也。配义与道而浩然流行矣。所谓往遇雨则吉也。
象曰。遇雨之吉。群疑亡也。 群疑。私念也。孟子曰。可欲之谓善。凡人之心。孰不欲善。但为私欲所锢。而不能自克耳。常人之情。口鼻欲穷臭味之欲。耳目欲极声色之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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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节之以礼。则种种妨碍。故人心欲善而群疑生焉。口疑其妨食。鼻疑其妨嗅。耳疑其妨听。目疑其妨视。百体四肢。无不疑其妨于所欲而多方阻之。此所以善心虽发。而不能扩充也。苟能主敬克己。以志帅气。使百体四肢。循循奉职而无汎滥之虞。则所谓遇雨之吉。而形气之欲。不过于淫。循循由礼。其乐无穷。而昔之群疑。冰释而无馀矣。易该万事。而此独言心之病者。如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余则病者。见之谓之病耳。
北征日记
太岁在申春之暮。褐衣居元子试吏锦衣首领。于时河东丞相有予玦之 命。而居元子承 命押行。是月十有八日未时。辞 阙下。抵家别兄姊。夕饭罢。出崇礼门。约初更时分。到高阳注叶里。即丞相所寓。十九日。谒丞相。丞相令郎通津悦,佐郎𢢜相见。是日。春雨霏霏。丞相欲出。余以为太忙且雨。今日治行。明日早发不妨。禀知丞相。丞相从之。余心以为丞相若存得此心。既发之后。当兼行数程。不日将到配所矣。岂料其鲜终乎。余见此里。南临大江。村落殷富。丞相所寓之宅。乃新构瓦屋。而藩篱未饰。真是可居之地。使丞相驻此一两年。岂不装作一胜境乎。而委而去之。是真造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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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戏也。二十日。雨下如昨。丞相晚发。行十里而宿。余宿故碧蹄。丞相欲省墓杨州。余屈意从之。二十一日。丞相盘缠到来。余即发碧蹄。横过碧蹄馆大路。转入西山郁斗之洞。洞里有大溪横可丈许。南岸石壁。杜鹃盛开。缘溪北岸。行十数里。景物之感。人不能自已。出洞抵绿杨驿。余气甚不平。卸马觅井花水饮之。复上马。抵泉川里先茔之侧。谒从兄。是日。丞相宿绿杨驿。二十二日。丞相向丰壤省墓。余留宿兄家。遍谒先茔。二十三日。余踰石门。访徐景需中饭。宿抱川。县监洪君相见。丞相自墓所宿祝石岭下。二十四日。丞相欲留祝石。余使告以五六日尚在京城数十里内未安之意。丞相即发。宿干抱川自作村。余发抱川。宿于梁门驿。二十五日。余在梁门待丞相。而丞相不来。遂信宿。二十六日。使前驺驰禀未安之意。丞相遂发到梁门。余以梁门只有一家可宿。以让丞相。即发向丰田。驿路由永平县北。曩岁壬辰避乱所寓之里。已墟矣。溪水潺潺。稍悦人目。未时到丰田。二十七日午时。丞相始到。通津及弟松禾悌相见。告余以药物未来。愿留一日。余黾勉应承。以久留一驿不可。二十八日。先发踰一小岭。抵土城村过一溪。其溪横可数丈。甚可人目。遥见山侧小村。杏花方开。亦足忘路中之困。遇金化宰赵君承差如京。立马暂话。到此行人渐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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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班渐少。将抵金化县。有一妇人戴油盖头。乘一款段。带一青衣。见之皆京人也。疑其为北道边将所眷。不胜跫音之喜。缘溪西岸。即小山之侧。由此而北到生昌驿。见永兴替回太守家眷。其喜不啻如边将家眷也。是日。宿金化县。二十九日晦。丞相到生昌驿。余因思丞相自高阳慢路迂回。七个日始到抱川。距兴仁门。不过八九十里。又日行一驿。行两日则辄休一日。如此则二千里脩程。何日可至。欲以丞相病重为辞。具由状 启。而排日计程。则为日行十数里。无辞以达乙览。不得已直述其事曰。日行三十。而行两日则困惫休一。以是为草。使吏禀知丞相。丞相曰。吾行若过铁岭。则自当兼行数程。不烦状 启云云。夕。通津相访告余曰。今日全昌之来。只赍生姜。不赍散药。吾弟柳愃当赍来。欲安行且留待之。过岭则药物不可得见。自当催行云云。全昌。乃通津之嗣。尚翁主。官封全昌尉者也。余告以久留一县未稳。吾与淮阳甚熟。将待于淮阳之意。明即四月之吉。晚发向金城县。盖尝臆探丞相之意。闻眉山之后。鸣国其名者。上疏请诛。丞相为此迟回。恐有加罪之论也。然台评虽发。 天听未必遽从。押官承 命。又不可中止。秪足以激疾者之怒。而益天聪之疑。留此亦何为哉。此由余痴懦之罪也。路中见山深谷邃川媚处。疑有人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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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皆无也。抵县有一大溪。曰南大川。川边有杨柳十许株。亦甚可爱。涉溪入县。日尚已矣。仍宿焉。县令金丈玄度待之甚敬。二日。早饭罢。向淮阳递马昌道驿。涉麦津江。这江南北。皆峻厓。上厓则为高平之地。江边望两厓可十丈许。江水清涨。有梁可渡。问其源则由淮阳府前溪而来云。抵新安驿。递马点心。踰一小岭。缘溪而东北。逦迤而行。途中时见野梨方华。亦可人目。更一小岘。乃海松成林处也。过岘则淮阳府。府使沈丈宗道以病不见。余往访沈丈于衙里。三日朝。沈丈来访。因携余上山亭。俯视前溪。亦甚可爱。越溪青山。并供胜玩。指示前溪之曲处曰。这为鹦鹉洲。噫。江夏亦有是名。乃祢正平死处。兹地偶同是名。因之想祢。令人感慨而兴嗟也。留四个日。即六日也。午后。丞相到来。盖丞相以月吉留生昌二日。宿金城留一日。而柳愃始到。传丞相领枢汉阴李公上劄论时事。以杀戮为戒。始安心作行。而又恐时论以李公为非。使柳愃打听消息。伻人报来。故日行一驿。以六日始到也。余因访通津于下处。夕又通津来访。七日。早饭罢。余先发过银溪驿。入铁岭洞口。途中见石涧喷瀑。明珠飞跃。甚令人爱玩。下马小遗暂歇。上马催行。到岭上则垒石作城。将设重关。功未讫而告撤矣。铁原帅金君遵。阶武将也。董役于此。为逆狱辞连被逮。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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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罢功云。俯视平野。青芜万顷。西望诸山。逦迤接天。由此而南。南风而雨。北风而晴。由此而北则反之。真是南北之限界也。下此则山势顿低。岭路萦回。谚称九十九曲。先行后行。对面相看。下尽山路。抵高山驿。递马点心。复发经富坪。谚称嘉儿馀里德。中有两溪。名唤大小深川德者。北语也。其地平衍。而高者谓之德。诗笺。高平曰原。又曰陆。此所谓德。亦高平之义也。东西可数里。南北可四十里。路中时见向西德。下有瓦屋数家。皆品官家也。抵南山院。递马复行。时见清溪萦回。溪畔石壁斗断。甚可人目。问其委则东北流为安边之南大川云。距安边十里许官道两傍。苍髯夹植。以至南大川。有梁可渡。渡则安边城子也。颓圮而不缮。城内有十数家。城东南越小溪。有巨室瓦屋十数家。城外白屋甚盛。村落之殷富。与江原道迥殊矣。地多溪川。临溪而居者。可玩游鯈。甚令人歆艳。府使骊阳君闵公仁伯。乃余三重表兄。中路伻问。即又相访。八日。余访府使。是夕。丞相到来。盖全昌送丞相至高山。昨日宿焉。今朝分手后始来也。余访通津于下处。丞相邀余相见。九日。骊阳访丞相厚馈之。丞相家子弟深德之。盖丞相与淮阳有分。意其款遇。而待之殊薄。闻骊阳在朝时欲上章论丞相。为朋友劝止。意其不接。乃有厚馈。于是益憾淮阳也。丞相以雨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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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亦留。十日。早饭罢。复过南大川。渡桥而北。抵原山村。村甚殷富。傍海而居。海水浩浩茫茫。海东遥见青山如屏。逦迤相接。疑其为海岛。驿卒乃曰非也。这是官人所当往处也。由此而北。又转而之东。指点而告之曰。这是北青。这是镜城。这是庆兴。由此乘磨尚。抵庆兴三日可至云。磨尚者。小船也。刳大木为之。似槽形。东海无潮汐。风波荡漾。他舡不可使。惟此可使。俗叫磨尚云。未午抵德源。城子之颓圮。甚于安边也。官道两傍。夹栽杨柳。他日将为十里官柳。供骚人之胜玩矣。问之盖府使所栽云。入城。府使郑以吉相见。郑君。南原人也。阶通政云。客馆东望。海口可数里许。南北为两山遮隔。中有一小岛。团圆如卵。日短则日出于是云。永兴旧守裴君兴立。替回到此。以其先世与先公有契。伻来相问。裴君阶二品云。午后。丞相到来。余访通津于下处。主守先在矣。浚源殿参奉金君致三。与主守有分。委来相访。适会丞相行到。与之有契。亦在座矣。丞相邀兴相见。余告通津以日尚早。文川甚迩。能过此否。答以大人气不平当留。余仍要以明过文川抵高原。通津泛然应之。归时便道。访裴永兴于下处。是夕。余思丞相在江原道时许以过岭后兼行两驿。今又相谩。计程才四分之一。而日子已过二十。前道杳茫不可期。闷闷无聊。时肆骂詈。以舒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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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日朝。府使及参奉来访。各告以丞相欲安行待柳愃探报之意。余不应而略测其将宿文川也。余早饭罢。向文川。道由铁关岭。乃 康献大王破贼之地。晚食时抵文川。郡守柳君名涂。以事抵咸兴不在。余歇息一饷顷。始到相见。午后。丞相始到。盖故迟晚发。将宿于文也。虽然。初夏日甚长而不甚暖。闻此距高原五十里。路甚平坦。尚可至也。使吏禀知丞相。托病不可。夕前。松禾来访。且告不行之意。余因苦要明日过高原宿永兴之意。松禾唯唯。夜来之骂詈如昨。十二日朝。郡守来访。早饭罢。使人辞丞相。先发到高原。郡守吴君大男相见。路遇晋兴姜公之仆。作商到此。道中称谒。余于晋兴。里人也。与晋兴令嗣典籍君为同庚童稚交。闻之不任跫喜。午后。丞相到此。余访通津等于下处。因先发到永兴。入龙兴馆。馆前官道横可数寻。夹植官柳。垂丝百丈。柳外各有方池。围以短墙。各有小岛。花王盛发。池中荷叶叠钱。俱供胜玩。夕间。丞相行到。余访子弟于下处。夜归宿馆中。中夜梦罢。忽见囱栊自辟。微月入户。起而凭窗。则池水影月。景色可爱。十三日。余访丞相下处。丞相欲余状 启病重徐行之意。余具草呈示。丞相多行笔削。令余先到定平拨状 启。且告以将宿楚原驿之意。盖以楚原亦定平地也。余唯唯。因告松禾以某今先抵咸兴。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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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次明抵咸兴。松禾亦唯唯。府北不及五里。有一大水。曰龙兴江。梁之使可渡。渡此而北。时见山阿溪曲。树阴掩映处村落殷盛。见之不觉歆羡。谁言岭北之荒凉。真是乐土可居地也。过一小岭。复过一大溪。抵楚原驿。递马点心。抵定平。城子之圮。犹夫前也。府使尹君名鸿相见。欲写状 启。府吏无写楷字者。即向咸兴。望见粉堞皑皑。井干历历。驿卒告之。曰这是咸兴城子。余甚近之。曰望之虽近。实不下五十里。余甚讶之。果然。行五十里乃到。中间涉一溪。乃咸定之交。城西南近城有大川。曰成川江。江广而浅。水底沙汀。历历可数。攒大木为桥。桥长数里。名万岁桥。桥上见浅流平铺。落照映金。甚可爱赏。但桥材腐穿。马壮而骄。慄然思惧。不暇游目也。桥去水面可数丈。桥不作虹霓之势。两岸与中。平直如一字。余闻之土人。云这江常时如此清浅。若时雨霶霈。山水凑集。则水到桥面。故唯有此桥以通津梁。余因思这水不过一勺之多耳。使其深之数丈。则横亦不过是矣。其实与淮阳之前溪。安边之南大川。大小岂能相悬哉。而乙巳之水。彼二川者。皆涨溢而汎滥。近水之民。俱被其害。而此独不然云。良由于规模横广。包容甚大。有呼吸百川之量。故当潺湲慢流之时。不以浅自沮。甘自同于溪涧之安流。及众流凑会之日。不以涨自溢。其雄深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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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者。亦顺流而行其所无事耳。譬如君子开拓其心胸。广大其襟量。豫养于平昔。而有江河容受之量。故事变之来。千幻万化。顷刻异态。艰虞之形。百涂俱集。而处之裕如。不劳一指而定。然则观乎此江。可以取法于身矣。彼二川者。发源于山峡之间。局促以自深。夹峡中之势。冲激于碛石之间。隆隆作声。以自矜其驶悍之势。及乎三日为霖。十日而淫。山水暴至。过于其量。则泛滥而害民。譬如君子居大位任大责。而当平居无事之时。封内升平。八方效职。指顾之间。无不如意。苟取目前之快乐。而不为他日之远虑。遽尔满盈。自以为溟渤之量。泰山之安。而不知螳螂之议后。则异时之一败涂地。脐不可噬。悔之何及。桥东旧有乐民亭。今废矣。转入东门。见城内外闾阎如栉。甚雄都也。外城时有圮处。内城土筑而方新。盖此府旧只一城。年前观察使李公时发嫌其太大。缩其一半。横筑而自守。观察使衙门官属公廨庐舍在焉。咸兴府衙门公廨庐舍。皆在内城之外矣。抵客馆。有额曰丰沛馆。土官二员。候于馆门矣。表弟徐瀁。府人也。招与相见。与之同宿。观察使张公名晚字好古。余少时辱游下风。时巡北道。不在营矣。其兄蓝浦名晙。其弟名㬇字叔夜。亦有同里之契。时来相访。尤不任跫喜也。明日。即十四也。访徐瀁家。拟见徐瀁之姊。即余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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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也。适往夫家坟墓。不能来会。只见徐瀁妻子。还寓馆舍。午后。判官李君名贵。观风民间。始到相访。向晚。丞相始到。盖昨宿楚原。拟以今宿定平。余朝送状 启。以方到咸兴为辞。作书告通津。俾速其来。以实其言。故兼行八十五里到此也。方之为字。方今之义也。而谚俗解方字。以方将为义。故余借用之。以今日方将到咸兴也。循古义则为自干欺罔之诛。循谚俗则丞相果至。或可逭矣。余即访下处问子弟。丞相招与相见。归又与徐瀁同宿。十五日。余访判官于衙门。复入内南门。访张蓝浦张叔夜。又抵下处。访丞相子弟。通津推病。松禾相见。观察使中军李宗一。乃故佥知之诗之子。先公牧义州时。佥知游于幕中。尔后每书问往来。眷义颇厚。李君昨曾相访。今又与松禾坐。见之可喜。是日。丞相仍留。十六日。丞相晚发。宿德山驿。余以臀疮不能从。十七日。余早发。中道遇雨。抵德山递马。访通津。丞相使小仆告以不行之意。余报以待晴北来无妨之意。即踰咸关岭。岭上皆枫树矣。过岭抵咸原站递马。复行约三十里。东望海口有小城。曰洪原也。圮而不修。入城。县宰金君寿贤相见。以内子之病。心颇忧闷。不能款语。十八日。朝起。宿雨初晴。客馆上俯视东溟。云海万顷。海涯近陆。有小孤山。山内有浅水围之。名曰穿岛。穿岛之外。极目无际。云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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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百态俱呈。远而望之。乍见若平芜。万顷又若远山横黛。又若松林掩映。又若沙汀铺练。顷刻之间。变幻无穷。形形色色。怪怪奇奇。是皆云霞之所叆叇。风浪之所荡漾。风定而云捲。则皆海也。俄而风作复然。不可尽状。余惟海之为物。广大无穷。包涵并蓄。江汉之所朝宗。百川之所委输。故其变化之形。粲然可观。君子观于海而体之于身。多识前言往行。以蓄其德。则作为文章。有德有言。措诸事业。炳炳焕焕矣。然海之所以广大者。亦以其无所容心耳。其所变幻。亦苟有心而为之。则不能矣。君子之学。亦以正心为基。所谓正心。即海之无所容心也。苟或用其私智。费尽心机。贤者揠苗而助长。不贤者忘其有事而伎巧百出。则此心已不正矣。其何以施蓄德之功哉。伎巧之作。甚至于吮廱舐痔。弑父与君。皆是物也。五季之郭崇韬。其为人虽不足论。其所取败。亦伎巧之害也。古往今来。伎巧取败者何限。观于海者。曷不自勖。午后。宰君出访曰。内子病间矣。邀余上南山。则海之广大。愈亲切而浩浩矣。食顷许。报丞相将到。遂归馆待丞相。入下处访其子弟。丞相招与相见。宰君亦在坐矣。宰君名士也。旧有声于朝著。为丞相摈弃。作此远小县。到今颇礼遇之。并咸兴判君亦曾以言忤丞相。左迁而来。人咸疑其不肯接遇。判君自附于蒸羊之义。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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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厚馈之。丞相家子弟。深德两人过于所望。宰君谓余曰。即见邸报。今之台谏攻丞相者。大抵皆丞相之桃李。是不可晓也。其意盖有所讽也。十九日朝。余往访宰君。辞丞相先向北青。点心于平浦驿递马抵北青。是日。丞相宿平浦。二十日。丞相到北青。余往访其子弟。二十一日。余先发。递马居山驿。上蔓岭。乃昔日官军破李施薆之地。岭上向东。山侧有台。名侍中台。乃故高丽侍中尹瓘击胡时所憩息之处。下马暂歇。俯临溟海。一望无际。时见渔船出没于杳茫之外。仅如一叶。亦甚殆哉。傍观者危之。而舟中之人不觉也。富贵之履危机者何以异。是时见白鸥翔泳而自适。不觉歆羡。古人所以有宁无愧海鸥之说也。复上马抵利城。不及县十五馀里。有渔村十馀家。傍海而居。过此有松林绵亘六七里。路由于是。复过一烈女门。问之。乃壬辰之乱。倭奴见一妇人。以刃胁之。问众所在处。时县民数百家在山谷中。妇人抵死不言。以故数百家。皆获安全。是以旌门云。入县。县监金澡相见。客馆东临沧海。浩无津涯。西望远山。缥缈如画。松林柳堤。皆在望中。松即来时所经。柳在城西五里。亦绵亘五六里。四者为往来骚客之讽咏。留板于壁间矣。是日。丞相宿居山驿。二十二日。午后始到。余往访子弟。丞相招见。二十三日。余先发。点心谷口驿。驿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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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岭下大海之边。在磨云洞口。故名谷口也。递马上磨云岭。岭势甚高峻。不可直上。萦回缭绕。逦迤渐上。不觉其高。路甚平坦。可以骋马。但左临洞壑。千仞如削。一跌则挤于不测矣。岭上。东见沧海。益见其富。下岭徐行。午后抵端川。城子之不修。与利城洪原一样如安边矣。郡守文希圣相见。文君阶通政云。二十四日。雨下终日。度丞相必不来。忧煎奈何。二十五日。丞相始到。盖丞相告余以廿三宿谷口。廿四到此。余发来之后。乃留利城。廿四早发。拟行两驿。中路遇雨。宿于谷口而今始至也。余访下处。通津松禾相见。夕间。文君邀通津入客馆。与余鼎坐。打话小饮。夜分而罢。二十六日朝起。气甚不平。强饭抵磨谷驿。递马上磨天岭。岭势甚峻。大木参天。视之皆枫树也。是日也。细雨濛濛。及至岭上。则太空澄碧。皎日当中。府视山下。云漫半空。因有二十字以记之曰。上却磨天岭。岭在白云中。老天磨已尽。只见太虚空。因见白云平铺在下。如万顷旷野积雪皑皑之状。时见小峰微露。仅如蚁垤。此亦足以为壮观矣。但恨云之所蔽。不得见海耳。北来之路。大岭有三。铁岭也。磨云也。磨天也。铁岭之势。自京城以北。地势渐高。至于淮阳而极矣。于是有铁岭。而岭势亦渐高。入洞口行四十馀里。始到岭上。不至太峻故。不觉其高。安边以北。地势渐下。殆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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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无异。而云天两磨。突兀于平野空旷之中。山势甚峻。故人以磨天为最高。磨云次之。铁岭为低。而言南北之大限界。则必称铁岭。而不言两磨焉。且铁岭以南。以云之北入为雨徵。云之南去为晴徵。铁岭以北。以云之南去为雨。北入为晴。本朝姜文良公希孟曰。风过岭而至者为晴。过海而至者为雨。盖尝因是而思之。海风吹云。凑集于岭上。云连岭海则为雨。岭风吹云散而之海。之从而灭焉则为晴。铁岭为东国南北中间之最高处。故其雨其晴。于是乎验之。而两磨不与焉。则铁之高于两磨也的矣。特其迤𨓦渐上。故人不以为高耳。君子于铁岭。可以体工夫积累之势。盛德自晦之容。于两磨。可以体特立不倚之形。直截壁立之义。彼虽顽然而峙。俱足以况德矣。是三岭者。皆极其高大。故众山之大小妍丑。无不毕呈于眼力之所到。譬如君子盛德高明而心无私累。则人之贤否邪正。莫敢遁情于明鉴之下矣。下岭之路。屈曲缦回。甚于铁岭。崎岖峻嵃。又甚于上岭时矣。下至少半。密云漠漠。细雨如昨。信乎古人之天柱玩月。非虚语也。至岭东驿。日已晡矣。旧在路傍。今徙在城津山城之侧。去旧驿傍海五里。由此又五里。始抵旧路。路迂十里矣。盖观察使以磨天天险故。有事则将使端守屯兵以守。而又有僻路由海汀趋端甚径。而城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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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适当其冲。故徙岭东。入山城。居山察访。旧治谷口驿。以今察访闵浻武人有计虑。故移治岭东。修葺山城。给兵以守。以为防遏僻路之计。城之形势。乃一小山。斗入海中。三面皆海。一面陆通。势甚险固。所恨者小水耳。馆舍新创而宏壮。左右望皆海也。而近在跬步之间。海之广大。愈益亲切矣。特以病不聊。故无暇纵观。是可恨已。是夕。丞相宿磨谷。二十七日朝起。早饭罢。发向临溟。路由海涯。沧波渺茫。远望极目。途中有小溪。以鲸骨为梁。到临溟馆递马。抵吉州。牧使成君佑吉相见。成君阶二品。职带防御使云。城不甚修。与北青一样如咸兴外城矣。是夕。丞相宿岭东。二十八日午后。丞相行到。余伻人问候。闻丞相明欲留行。以再明宿古站云。余思丞相日行不过四五十里。今日行九十里者。盖缘临溟无可宿处故也。则明日之欲留。固其所也。此去古站仅三十馀里。抵明川不过七十馀里。半日可至。又明之欲宿古站。何意也。因呼马访通津告之曰。闻行次明欲留宿云。此距古站。古站距明川。俱不过一舍。明宿古站。又明抵明川。与明日信宿于此。又明过古站抵明川。其于程限则一也。若再明又宿古站。则迟了两个日子。贱子承 命。行有程限。实所未安。不审行次又明决宿何所。答曰。明日之欲留。亦为久不闻京报。要作书伻人向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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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又明何事不抵明川。再三告之。其答皆然。余因以久留一州未安为辞。告以明日先发。以催其行。二十九日。朝饭罢。发吉州。州城以南。田野尽辟。人烟稠密。以北则人烟罕见。地多荒野。过一小岭遵一溪而行。行约三十五里抵古站。古站东北。云雾所蒙处曰山城也。有事则入保于是云。递马点心讫。复发向北。未夕。抵明川。明人不之知矣。府使朴命寿相见。朴君阶通政云。城之不修。甚于吉矣。壁间有七宝山诗板。问之盖胜境也。明日为五月之吉。余苦待丞相。而午后始报丞相宿古站。闻之不分。殆欲作造次。夜来愤气勃勃。寝不能寐。才合目辄梦。压力加惩制。犹未能泰然也。二日午时。丞相行到。余不访下处。伻人问候。通津相访。忿怨容易消。彼虽见谩自是。彼过何预于我。以是思之。惩忿之功。思过半矣。和颜温语。款如前日。但恨昨夕之不分。为量窄之验耳。我能制彼。催并前去则可也。既不能制。矜其衰病。听其歇息安行。则亦可以已矣。彼之相谩。常事也。何足忿哉。于是乎知余浅之为丈夫也。三日。余先发。便道访通津立话。催行十数里。望见东北。有大石特立。问之则曰这为镜城立石也。上一峻坂。则曰中德。德上之路。殆数十里。中间时有溪涧。民庐在远望中。下德则土。名云摅隈。旧有院今废矣。中有大溪。清涨可爱。对望坂上曰。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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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两德相对。皆石壁甚奇。由溪而西。转入深洞。有民临溪而居矣。上却牡头。路侧有孝子旌门。而室则墟矣。东边数十步。有一奇岩。曰筐岩。德上之路。又数十里。下德抵朱村驿。日尚早。余气不平宿焉。丞相亦到。四日朝。通津来访。余发到永康驿。遇杨生万里。乃学官万世之从弟。北游出来。与之少话。输城察访李时英。承差如京。相见少话。丞相行到。余先发向镜城。未时始到。观察使北巡回还亦到。招与相见。夕间。丞相亦到。观察使往访丞相讫。夜后始还。招余夜话。五日朝。丞相伻来。告以欲留之意。犹不敢自决。乃曰子留则欲留。其意盖欲余留也。余访通津告曰。吾无事于留。但丞相欲留。则当为之留。彼亦不敢自擅。含糊不决。余思今日乃天中节也。丞相必欲留过节日。此距庆兴八驿。丞相虽安行。七日可至。姑留今日不妨。乃请留。丞相相见。亦告以是意。丞相唯唯。午时。余访观察。通津亦来。鼎坐打话。六日。余别观察。便道访下处。先向富宁。递马输城驿。驿之前坪。瓦屋相比。马畜布野。盖富村也。驿北一大溪。乃镜富之界。过溪行数十里。又有一大溪。缘溪而行。迤𨓦渐西北。溪边皆大树。稍可人目。中间两石并峙。号兄弟岩。又行数十里抵富宁。府使郑君奇男相见。是夕。丞相宿输城。七日。丞相行到。余访下处。茂山佥使许完相见。许君阶折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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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余友洪君效忠荩卿之中表。异地相逢。不啻如亲戚也。又有京杀手朴爱男以赴防到此。府使抄兵教阅。俾为教师。见之亦可喜。八日。余先发由山洞东北。行数十里。见古城岿然半圮。曰故茂山也。旧治于此。今徙而西云。向前有一岭。名唤茂山岭。过岭又有故城。曰故丰山也。有驿名丰山驿。旧丰山堡治于此。驿亦在是。今徙堡而西。驿仍其旧云。点心于是。递马讫。复行到此。则人烟断绝。惟驿堡五里内。有耕治之田。馀皆芜秽。直至会宁府。治之南十数里内。始有菑畬之田。田头时有土室。皆府人。夏则出耕。秋则收穫入城云。盖避胡寇也。入城。府使禹君致绩相见。禹君阶二品。其先人与余先公有分。独余不及识禹君耳。到此相款。不任跫喜。是夕。丞相宿丰山驿。九日。余登制胜亭。亭在客馆后数步。望见胡山甚近。又因炮楼。望见豆满江。清浅可渡。风色可爱。但地接女真。不任新亭之感。午后。丞相行到。余访下处。丞相相见。十日。余先发到行营。营在钟城地方。乃节度使行营。以其地在五镇之冲。可以控制节度。使治镜城。常以冬春镇行营。三月。罢防还治所。今年则以观察使北巡。故因留至今云。节度使柳君遣人迎余。入永啸堂。堂盖正衙也。柳君名珩。阶二品。曾历数镇有声。出与相见。指一室曰。此室乃迎宾客之所。令余宿焉。室中有额。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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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运阁。是夕。丞相行到。余访下处。虞候李芷,元守身相见。二君皆折冲云。十一日朝。节度相见。通津相访告余曰。君留则父亲欲留。余报之曰。俺非可留之人。但以丞相徐行。故不敢先去耳。今距庆兴甚迩。纵丞相留此。俺将先往以候。遂发而东行碛石溪涧之间。过一岭。曰姜父师岭。岭下即德明驿也。点心递马复行。遇一阵骤雨。雨讫。入阿吾地堡。堡里有驿。不记其名。递马而行。日没时。入庆兴城。遇一阵骤雨。府使李希圣相见。李君乃武班宰臣荐之子。惯闻其名。与之相款。是夕。闻丞相宿德明驿。十二日。抚夷万户朴兰英相见。朴君余寓公州时州倅也。典医具思协以本道饥疫。承 命救疗。到此相见。俱有跫喜。客馆。俯视豆满江。江中有小岛胡人屋。而居者历历可数。是夕。丞相行到。十三日。以篱围之。余入辞丞相。镇其门。与通津松禾及府使坐东门上。下瞰长江。远眺胡山。稍有景致。而新亭之感。自不能已。夕发。宿于阿吾地。庆源判官郑君好礼。余童稚交也。晚从武举作边倅。闻余来。来迓于是。万户申荃相见。夜分而罢。与郑君同宿。十四日。申君复相见。余朝饭罢。始发抵德明。点心递马。不向行营。取径路向南而行。至鹿野驿。递马复行。中间有一大溪。清涨可爱。时有松林。抵栎山驿宿焉。十五日。晨发凡过数岭。抵桧榆驿。土名富居村。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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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殷富。多大家瓦屋。有圮城。乃富宁故为县时所治处。今名古县城云。朝饭递马复南行。缭绕回复于山溪之间。有一古院。投入小歇。复由山谷缘洞崖。缭绕而行。出洞口始有人烟。望输城驿。殆将十数里矣。路由一村。杨柳成阴。乃富家也。抵输城驿。递马点心。复抵镜城。见北门外方作土木之役。盖筑牛马墙。修城廊也。大抵镜为节度使治所。故城池甚修。会宁行营亦然。庆兴方修而未及云。节度柳君相见。判官亦相见。十六日。朝饭罢。访柳君。遂发过永朱两驿上下中牡二德。夕宿明川。府使相见。十七日。朝发。递马古站。点心吉州。防御使相见。递马临溟。夕宿岭东。十八日。朝发踰磨天。递马磨谷。午抵端川将过之。适徐瀁自咸兴来。故人黄德彰亦来。与之打话。遂留宿。郡守相见。十九日。朝发踰磨云。递马谷口。点心利城。县监相见。崔别坐琛与余有契。摄金吾到此。与之小话。盖直学金君大来连累丞相褫职。配钟城以围篱事押来也。复踰蔓岭。递马居山。夕宿北青。判官尹君名煌。名士也。相见。二十日。晨发。朝饭平浦。点心洪原。县监金君相见小话。递马咸原德山。黄昏入咸兴。二十一日朝。张叔夜相见。晚朝始发。点心定平。府使相见。递马楚原。见楚原旧馆之墟。有磻松一树。清阴可爱。可坐百馀人。而芜秽不治。夕宿永兴。遇新察访成君时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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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则。嘱以除治。成君诺之。府使李君延庆相见。李阶堂上云。黄昏。与君则坐龙兴池岛中小憩。府使亦来小话。二十二日。朝发。饭于高原。郡守相见。历文川德源。递马奉陵驿。驿在 智陵之侧。路过一岭。萝径萧条。甚有幽趣。小憩遂发。路见村甚殷富。瓦屋相比。一山侧大第。问之则曰。潭阳府使宅也。黄昏抵安边。二十三日。朝发。递马南山驿。点心高山。还过铁岭。见岭下洞里溪水喷跃。明珠飞瀑。中间盘石。可坐数人。下马洗足。良久而起。未时。抵淮阳。访沈丈于衙里。郑丈名涉。沈丈之姻。亦在是矣。与之打话。遂宿焉。二十四日。晚发。递马新安昌道两驿。夕宿金城。县令金丈相见。二十五日。朝发。递马生昌丰田梁门三驿。黄昏抵抱川。二十六日。朝发抱川。踰石门访从兄点心。递马绿杨驿。申时入城。复 命于 阙下。是行也。往返四千馀里。中间所历高山大海之胜为最。其馀溪涧之潺湲。足以况小德之川流。林麓之幽邃。足以体晦明之韬光。若此之类。不可胜纪。追有所述。一挂而漏万。粗忆数事。略纪梗槩。以备后日之览云。
李生讼冤录
九月己丑。余在南阳村舍。乡人李君彦容来访。授余以柳渊传后叙一册曰。吾先人抱重泉之冤。赖此序而小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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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恨其详有未能尽举者。我为子略陈一二。而子盍为我扬之。余曰。不敢。人微言轻。谁则信之。李君曰。不然。此理之在天地间。有不容伪者。虽或有时而晦。亦将有时而显。先人之冤。固不可家喻而户晓。但我以是告于子。子亦以是告于人。则知之者两人矣。我又以是告于人。人又以是告于别人。则知之者四人矣。四人之所传。亦将转及于百千万人。岂必藉子之一言。以白于世哉。闻者信之则天也。其或不信则亦天也。吾如天何哉。固以尽吾之心耳。余曰。然则愿闻其详。李君曰。先人于嘉靖庚子冬。娶于大丘居县监柳礼源。翌年春。逆以来京。越四年癸卯。柳氏弃世。即余前母。前母有兄弟四人。曰治,曰游,曰渊,曰泗。妹二人则崔守寅,河沆其婿也。庚子岁。游始成童。尔后先人在京。游处岭南。迫不相见者一纪有馀。逮至丁巳岁。闻游病狂出亡。壬戌岁。游表兄李子瞻。来自关西。说与先人曰。海州遇游。变姓名为蔡应圭。吾已访得大丘邸。归便作书。报其家君。亦可并通也。先人即作书。递与子瞻以报于渊。癸亥冬。圭率妾上京。来访先人。先人怪其容貌异昔。疑子瞻之误。谓曰。你是何人。敢称柳游。蔡太息曰。我实游也。出亡之后。草行露宿。旧容变矣。兄不认我。心实恻然。遂低头涕泣。话间时及柳家旧事。纤悉不遗。先人乍疑乍信。真赝未辨。应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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遽辞去后。得渊家归便。报圭上来。甲子正月十四日。渊与游妻白氏,婢夫(国俗。婢与妾异。婢有外夫。任其自配。不闲出入。)许义孙。率骑仆来迎。以旅寓荒凉。邀归渊妻家。(俗呼妻父母家曰妻家)留三日。发向大丘去了。后闻渊以应圭为妄。诉大丘府囚系云。后又闻应圭病重。府使保放。(囚人出狱而使人保守曰保放)仍躲去。圭妾春秀以渊为戕杀。告府诉理云。继又闻应圭非躲也。渊实戕之无疑云。道路行言。不一而足。时朴判书启贤为谏官。朴有庶出从妹名存心。即渊妻家婢子。渊之得兄欢喜之状。朴因存心曾得其详。故遂指渊为弑兄 启请。逮致 诏狱。三省交坐。先鞫在京事干李子瞻,金百千,沈隆等及先人。子瞻供略曰。臣替平安兵使军官。归途宿海州城内。有蔡应圭来访。容貌辞气。恍如旧识。话间问及外舅存没。亲旧寒暄。仍呜咽泣下。臣问昔闻柳游漂泊此地。你莫是游否。即握臣手曰。游望见表兄。颠倒而来。始闻亲讣。遂恸哭移时。臣亦感泣。及入京。适有归便。以报其家。并取达城书以送。癸亥冬。应圭上来。臣常往访。今年正月十四日。渊来相见。亦不致讶。迎归妻家。仍向大丘。则这人的是柳游云。百千供略曰。臣闻游来。往访则辄呼臣字曰。斗翁无恙。吾以病人。赖君医药以活。情岂忘乎。游兄治之奴乾夷来臣家买药。谓臣曰。路遇一人。呼曰汝非乾夷耶。嫂氏安么。亡兄发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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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岭翻輀之事。因汝省记。不觉泪下。遂携归所寓馈饭。而寄书其人。盖即应圭也。及渊上来。臣访达城家。渊及应圭子景白亦至。景白戴着渊貂皮耳掩。达城问渊曰。君之兄。吾未详真假。君谓何如。渊曰。此儿面目。彷佛先人。又何疑也。因指景白以示云。先人供略曰。臣将子瞻语。报于柳渊后。大丘奴蒙合亿种等。之海西。访应圭而归。癸亥冬。应圭来都下访臣。臣问汝虽称游。形容顿异。莫知其真也。答曰。得病播迁。饥饱失时。形容之异。势固然也。况先姊没后。与兄相阻。踰二十年。兄何以知我。因涕泣。柳家旧事。一一记问。心甚疑之。适得归便。以通于渊。正月十二日。臣入番 文昭殿(殿。原庙也。今废。凡直宿及替直者。谓之出入番。)十四日。闻渊上来。十五日。出番。则渊,百千,景白俱来。臣问汝兄真伪。我未详知。渊曰。景白面目。可验其真。百千亦云。柳游明白。十七日。渊与俱归。春秀则留待人马。廿二日下去。此后则臣在京城。专不闻知云。隆供略曰。曾因子瞻。闻游变称蔡某。后蔡某来京访臣。臣适出不得相见。后于妻亡母生辰少茶。送馂与蔡。蔡见泣曰。今日是先姑睟日。汝即先姑侍婢宣德。见汝感怆何极。宣德亦感泣。来报臣妻信之。邀与相见。而臣不能无疑。后语达城曰。言虽相符。面则非真。但乾夷斗翁宣德之容貌。一见认之。此则可怪。达城曰。吾见亦然也。但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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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者廿年有馀。而自言为风霜冻馁之所变移。则君与我固难辨也。后日渊以亲弟。一见呼兄。叙怀恸哭。舁归妻家。待之无疑云。次鞫岭南事干奴亿种。供略曰。与蒙合偕到海州。见蔡某面肥足大。有异上典。(俗奴呼主人之称)蒙合曰。我是老奴。惯熟面貌。宜莫我若也。得病奔窜。备尝冻馁。宁复故态哉。渊与白氏曰。兄使亿种未久而出亡。容有不能审者。殆蒙合之见是也。遂更送奴及尹喜请迎。则曰父丧不奔。何颜见亲旧。拒而不来。癸亥冬。白氏闻蔡到京。送奴候安否。且寄机子一双。蔡穿着袜儿示之曰。余足果大乎。此袜何以稳惬我足。汝罪大矣。杖奴腿二十。下使归曰。省汝内上典书。(主母曰内上典)审病重。吾当下去。汝宜往速具盘缠以来。正月十四日。跟渊上来。渊呼兄话旧。且曰。这炕儿甚冷。兄恐见伤。遂先归妻家。送轿舁。至三日。俱向大丘。到八莒。与蒙合等潜议缚囚府狱。使白氏家人不得见。后因病重。伊妾春秀哭诉府庭。保放朴石家。一日。春秀如厕还。蔡无去处。春秀即将此由告官。大槩虽不敢明言。疑渊与朴石共谋杀害。则众口同然云。许义孙供略曰。臣偕渊上来。游呼渊儿名曰。无恙。夜梦与汝侍先君话。今见汝来。此梦验矣。渊握游手曰。相离八载。得有今日。但先君念兄不见而终。终天之痛如何。相与感泣。臣令蒙合通曰。大丘正兵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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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望而呼曰。你何以泛称正兵。妇家婢玉台。汝不与有情乎。你少多才善射与渔。妇翁平日。与你钓弋以嬉。今岂忘之。渊益信之。至八莒。令臣先报。臣过一坪适回顾。乍见擒缚之形。惊回问之。渊曰。家嫂尊旨。以兄久亡初回。恐有不祥。宜令结缚还家以禳之。这是方法也。臣具报白氏。白氏曰。诬也。令臣疾快回救。则已在狱矣。臣诘渊。渊曰。今审其妄。欲辨治奸诈耳。归见白氏。白氏曰。始以为兄而俱来者。何心令缚以诣府。不使我相见者何心。果伪也。始与我书。何以为真。而亿种眼珠。何事欲剔去耶。渊曰。尊嫂欲见这汉。则行道之人。尽可牵来也。白氏曰。何忍出此言耶。断妇宁死于小郎之前。即坠楼下。(楼疑即抹楼也)渊惊起避之。及办官庭。游曰。若言非真。当徵密事。婚夕。拙妇有月事。透染短衣。且左脚僻处。有黑子大如菽。此两事实为左验。可问白氏。府使即遣验之。果然。游故人徐时雄。隔壁呼游曰。汝果柳游。当认我声。我果谁的。应声曰。子非吾故人徐某耶。智藏寺读易之时。腊雪酬唱之什。宁忘之乎。一乡惊服。柳游的实。据此可知。渊之戕杀。少无可疑云。奴尹喜供略曰。渊在京送书与白曰。今见兄真实无疑。亿种之见。妄也。殆欲拔其眼晴(一作睛)也。当以十七日发。宜速葺新寝以待之。于是白信之。日夜苦待云。春秀供略曰。壬戌春。平安兵使军官。来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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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城内。妾夫往访久乃还。妾问甚么人。曰。吾表兄李某也。始闻父亲讣音。不胜哀痛。又问前云早失怙恃。今云始闻亲讣。何也。曰。我实柳游。前言盖欲秘迹耳。翌朝。李来访感泣而去。是秋。有二人传封书及襦衣。圭出见痛哭。妾问甚么人传甚么人书。你如此痛哭则甚。曰。乡奴传家书。一个是父亲生时使唤蒙合。一个是吾少时信任亿种也。留三个日。答书以送。后亿种尹喜来迎则曰。叛父之人。无面还乡。留二日又徒归。癸亥冬。跟圭到京。一日。圭自外还曰。今访姐夫达城都正。不认我。又访表姐夫沈隆。沈不在。姐不见我。可憾。及渊上来。相与感泣。与归渊妻家。见壁上有字圭。即认曰。这是先君手迹。即令剔取相看。涕泣留三日。渊与俱南。谓妾曰。留此以待人马。若值于路。当兼程上送。廿一日。尹喜牵马入来。廿二日。趁逐下去。至则圭已系狱。口鼻流血。病势危重。妾诉官庭。保放调理。一日。保主朴石之妻。邀妾于土室。温酒打话。故意挽留。妾心怀疑。催辞忙还。则灯灭而夫不在矣。闻其在狱。渊赂锁匠枷大枷。以促其死。及是从臾朴石。乘妾不在。戕杀灭迹。昭不可掩云。奴金硕蒙合等供。皆以为行到八莒。审其为妄缚囚府狱。欲穷其诈。而春秀瞒官保放。同谋逸送。后反以弑兄。诬陷上典。其为奸诈。实所难测云。推官直义孙春秀。而以蒙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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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隐讳。更推刑讯。则皆服曰赂布铁寿。(锁匠名)枷重枷以促其死。保放之后赠牛朴石。乘夜曳出。将欲结缚投水。会东方欲明。猎人且逼。仓皇碎头。投诸琴滩。大槩仿春秀所诉。遂以为归一。而讯鞫正犯。渊初供则曰。臣兄出亡。无迹可寻。寻常悬慕。得见表中李子瞻书曰。行到海州见汝兄。可速迎来。臣姊夫达城书。亦同封以来。臣与嫂白议送奴蒙合亿种往寻之。回说互有异同。从老奴蒙合之见。定以为真。送马迎之。则托以叛亲不来。癸亥冬。达城通曰。前日蔡某上来访我。容貌顿异。未能的知。君可来辨。臣即与义孙上来相见。则八年相阻之馀。形容改易。将信将疑。莫适所从。见达城则曰。观其容。实非汝兄。听其言。多涉疑似。莫知其故也。沈隆亦曰。游之真妄。实所未详。而见人辄认呼名与字。此则可怪。臣以为子瞻百千蒙合。皆以为真。臣以亲弟。遽以为妄。亦似甚难。意欲同归故乡。与亲旧共辨之。俱向大丘。到八莒。的审其妄。缚致府庭。将欲穷治奸诈。春秀瞒诉府使过信。率尔保放。以致潜身逸去。而诬臣弑兄。春秀诬告之状。极其凶惨。而白则不于应圭在时亲审真假。反与春秀。共构臣身。臣虽无状。尚参人类。欲夺奉祀。戕杀同气。万万无理。天日昭临。臣之冤枉。不须发明。囚臣一两年。臣兄存没。访得其详。然后齑粉臣身。亦所未晚云。至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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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讯。则诬服如金硕等所承。仍呼曰。渊死之后。渊兄若出。则推官虽悔。能续渊命乎。委官沈丞相大怒曰。弑兄之贼。更出甚么话。命以瓦砾击其口。而狱成。涉十六年。己卯冬。修撰尹先觉(今尹判书国馨旧名)于 筵中启曰。平安道有天裕勇。教诲小儿。观其踪迹。似是柳游。请逮捕问之。于是令该道密捕天裕勇者。到京一问。即承柳游。使先人及沈隆金键韩克谌等谛视之。皆曰真游。而时议遂以渊之冤死。归狱于先人。先人供甲子所见。实非此人。故身以为难辨真伪。而渊遽认为兄。与之俱归。辗转推迁。终成大狱。甲子推案。今若查考。则身之初不以应圭必指为游之意可见。圭妾春秀。跟捕穷问。则其奸诈可以得实云。禁府 启会海西。跟捕两人。春秀则得于海州。应圭则得于长连。而自刎于海州。而先人之冤。终不得直。以至瘐死。此余兄弟之所以陨首而碎心者也。以今观之。谓渊弑兄。实春秀与白氏之诬。而当时之人不察也。雷同其说。吠形吠声。以成其狱。盖人之常情。疾恶如雠。此固良心也。良心之发。不免于过激。闻渊弑兄。则不察其诬。必杀之乃已。及游既出。渊冤自白。则又以加于渊者。加于别人。谓先人诱蔡称游。而构渊而杀之。噫。今日疑先人之心。即前日疑渊之心也。当甲子起狱之时。众口铄金。大小同辞。凡省狱事体。威风凛凛。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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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者。率皆震慑失措。莫知置辞。故推官意有左右。则狱无不成之理。虽威刑之下。众證乍若归一。就其中论之。不免有可疑者。亿种之始谓非真而终證弑兄。必非其情。顺之则生。逆之则死。何苦而不为诬證耶。蒙合之始以为真而终与渊共缚者。必累日审熟而觉其妄故也。苟使其真。岂肯右弟而杀兄哉。且春在土室而曳圭以出。则圭之室与土室。必不甚远。圭岂不能大声呼之。而春岂容有不闻之理乎。设其室僻远。虽呼将不闻。则必将并春灭迹。而诬以俱逃。何必诱春出外而曳圭以去哉。是俱可疑。而略不致疑。且不闻行凶器仗尸躯所在。而经断疑狱。以累祥刑。此实推官之罪。而岂先人之所知哉。先人甲子供辞。有形容顿异之问。真伪未详之语。则盖深致疑于应圭之妄。初未尝證之为游也。设使證之。大丘之事。非先人所可知而所可證也。弑兄之證。盖出于义孙春秀之招。夫春秀。圭之妾也。圭逸而春尚在。则圭之去处。春宜当问者也。故诬渊以自脱。固其所也。义孙何为而證之耶。圭之逃也。春既讼府。白又服斩而哭诉。监司未见其形。未辨真假。而遽如许者。何意耶。蔡之本末。未得其详。松溪漫录。载蔡某庆山县官属也。尝私游女奴。觇知其家事而出亡。遇游于西方。柳之有心。蔡悉志之。虽纤毫微事。无不知之云。然则蔡之知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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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殆必权舆于此。而春秀云蔡以方技惑众。聚巫觋为道场。游戏闾阎。村妇多被其淫。中和守安瑺闻而恶之。发吏捕不得。长连有韩必成女。嫁李正郎。三日而见弃。孤居有年。蔡闻之。假装李正郎。乘夜投韩。韩信之不疑。此即称游之手段。而见人辄认。呼名字者。殆由于左道乎。而其淫慝之性。亦可想矣。岭南人或说蔡与白有私。以欺一时云尔。则短衣之污。黑子之徵。亦安知非夙有密约乎。是故真伪未审。而送衣与袜。累见笔迹而不辨其妄。及其躲也。与春构渊。其情可见矣。义孙。白婢之私夫。殆亦与白共谋而诬之也。则今之议者。舍白与义孙。而归罪于先人。不亦冤乎。昔高丽永兴君环流茂陵岛。不知存没者有年。夫人辛氏闻漂到日本。请赎之。数年而来。朝臣姻戚。皆以为非。辛一见即曰。人之见知。孰愈于妻。上疏称其真。更验之则宗室诸君。皆以为真。遂定为永兴。而罪其言非者。当初白氏若亲验应圭。则一见决矣。设使妄认。而渊受不认其兄之罪。不犹逾于弑兄之名耶。渊虽不能审察于在京。及其累日同处而觉其妄。则至家与白氏亲旧共辨而治之。未为晚也。而直囚于府。不使白相见者。安知非觇白心事。疑其或有永兴之认。故为是轻举耶。是故渊将死之招。初未尝怨及先人。但以白氏不为亲验。与春共构为咎。其意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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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矣。夫蔡之疑于游。众人之所惑也。渊以亲弟。尚不能辨。至以景白之容。彷佛于其父。岭南独有徐浻斥其非游。而终受党渊之名。士类不齿以没。先人以少时罕见之姊夫。相遇于二十年之后。致疑之端。不一而足。见于隆百千诸證之招。而渊招亦可参验。然则先人之见。可谓独明于渊。而殆与徐浻一样矣。但不能直斥者。姊夫之见。恐不详于亲弟之见故也。夫谓先人构渊者。固为无理。盖南北辽夐。邈不知事实。虽欲构之。推官非所可问。先人非所可證。固不待辨说而明矣。抑谓先人以柳家阴事告蔡。而诱使称游。此亦不近情理之言也。人之造意建谋。以行凶悖之事者。非有利益于己则不为也。使圭冒称柳游。占游家财。而于先人何利焉。若曰分利。则使游八年于外。一朝来归。而遽分己财之一半。以与不当与之人。则人情岂不致疑乎。况妻与弟尚存。未必见认。则徒自取败耳。先人虽无状。岂不能虑及于此乎。若曰忌渊怙宠。欲构杀而取其财云尔。则使渊见蔡而不认。固无奈何。设使渊认为兄。蔡占游室。渊之财物。固自若也。必使始认而终觉其妄。系于官而躲去。然后可构而杀之。先人岂能逆料其如此乎。且杀渊而取其财。逆而且难。不如占亡游之财。顺而且易耶。况渊身虽死。渊妻李氏。乃先人执友宽之女也。比屋而居。契分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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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将死而托女于先人。故及笄而荐渊为婿。此其年甚少。非所望于待死而取其财也。或谓先人力證为游。劫渊率归云。是又不然。游亡之时。渊年二十。则游之面貌。非不能详也。兄弟。天性之亲。非可以人言而认之也。渊非痴人。岂肯迫于姐夫而谓他人兄哉。先人平日。尝学问知义理。恬于财利而厚于亲旧。先祖父临终。以先人及叔父未家。(俗谓未成家业曰未家)手草遗书。令各给奴婢八十口。其后分财。世父不准。遗书叔父欲诉理。先人以为不可。与嫡兄争财。终不讼。察访赵琎。先人之友也。尝眷先人婢子。蓄以为妾。生一男一女。疾革。握先人手曰。两儿未赎(国俗。奴婢皆世贱。非本主许赎。不得为良。)而死。吾有遗憾矣。先人怜之。即书契券赎出之。不受一钱。其高义如此。且 孝陵康陵宾天。皆素以三年。毁瘠成疾。此皆取信于乡党宗族者然也。岂料今日人遂谓之害妇弟而图取其财乎。此固穷天极地之冤。而今日之尤所痛恨者。春秀之刑讯三次。初无一语及先人。但曰与徐辅德柳弼善等人。昼夜同处。今若捕问则可知云。而或谓应圭本呼应教。当时以应教为名无意义。改以应圭。其徒有蔡应教,徐辅德,柳弼善等语。传播一时。与此招相符。则所谓柳弼善抑。或柳游。而松溪之说。亦相符矣。推官不此之问。诿以春秀不可以妾證夫。 启请停刑。于是余兄弟呈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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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府。或呈法司。至于 筵官出入之际。朝廷大会之处。无不号哭奔诉。宪府以此论列。更讯春秀一次。犹不攀指先人。有色郎公然抵语春秀(色郎郎官主是狱者)曰。众论皆归狱达城。汝何抵死不言云尔。则春秀何苦而不为诬引耶。始更纳招。肆意诬陷。此实色郎之所构。而与前日构渊之心。同一辙也。夫色郎之于先人。非有憎怨。不过恨渊冤死。而移怒于先人。骋其机巧。至于訹囚以引之。使柳渊之冤既死于前。而先人之冤更寻于后。十数年之间。冤杀两人。其用心不亦误乎。先人果教诱应圭。则其于春秀。将恐庇护之不暇。先人之供。岂敢请问。余等之号诉。亦岂愿更鞫哉。惟先人本无是事。故当甲子鞫渊之时。非真之语。独发于众是之中。逮己卯辨游之日。果是之对。亦先于诸招之右。其所以审伪而斥之以非。知真而直之以是者。悉出真心。而亦可为不教诱之验矣。听者不察乎此。而雷同而议之。犹前日之雷同。谓渊弑兄也。夫春之诬引。出于人之指嗾。而非其事实。故语多相悖。互有违端。姑就其招而历辨之。其招曰。先人送奴来见曰游也云。蔡乃海西一凶人。不有子瞻之误认。则先人实无由闻名。况送奴见之乎。甲子之招。既云子瞻相遇。而今又变称先人送奴。其奸伪于此见矣。又曰。蔡私先人婢欣哥。出入十馀年云。渊妻家与先人家。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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垣并门。彼此婢夫。两无不知。蔡之出入。若是其久远。则当诈称之日。渊之妻家。岂不认其为欣哥之婿乎。况欣哥嫁与渊奴茗张为妻。自少偕老。蔡之有私。实无其隙矣。又曰。先人云妻家财产。渊专擅可乎云。渊父在时。将他财物。分与七男女。各成契券。一亩之畬。五天之僮。亦各有主。则渊固未尝专擅。而先人固无由发此言也。又曰。先人谓圭曰。汝自称游。我亦曰游也。谁能辨之云。游既有其弟有其妻。姊妹夫亦有两人。一家奴仆。亦不下十数人。京外姻戚。一乡亲旧。岂敢谓皆无能辨之者。而发谁辨之语乎。又曰。闻圭被囚。先人资伊奴马下送云。圭之南下。正月十七日也。春之跟去。是月念一日也。其间仅五个日子。而大丘距京。乃十日程。则谓之闻囚下去者。诬矣。况尹喜持马踵至。则初非资先人之奴马也。先后发行之日。尹喜来迎之事。已载于甲子推案。而昭不可掩。渠之初招。亦曰。渊发于十七。渠发于廿二。而后乃变辞纳招。其为诬罔。一可反三。噫。春秀始怨于先人之请拿。继惑于色郎之指嗾。骋其凶词。构以财利之说。使听者眩乱而莫之察。虽然。苟使智者平心以察之。推理以辨之。徵之于前后推案。则先人之冤。有不难辨者矣。乃者。渊妻李氏。以谚字抄录渊枉死之状。完平鳌城两丞相。因之以作传。夫李氏一妇人耳。其于渊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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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心。曲知之者。固莫能先也。至于当时鞫狱之情。證佐供招之辞。则有未能详者。其所闻。盖皆出于奴仆信口之传。道听涂说之讹。数十年后追抄之语。容有未得其实。其主意盖在于明夫之冤。而于当时事情。不免有失实而涉于诬枉。则渊传之语。亦多有违误而相背者。今且举其一二而辨之。渊传曰。先人抵书于渊。差奴以迎。奴空归曰非也。夏又以书證其无疑。渊再送奴再空归云。应圭之发踪。实由子瞻之误。先人壬戌之通书。亦不过报子瞻之语耳。倘非子瞻。先人未尝闻名。况得见形乎。未尝见形而再书以證之。岂有是理。且不信亲奴之面验。而信姐夫传闻之语。又岂有是理。再送奴。再验其非真。则斯可已矣。甲子之春。渊何故上来而俱归耶。夫亿种蒙合之往验。在于壬秋。而或谓真或谓非。真则此所谓空归者也。既从蒙合之见。而亿种尹喜之请迎。此所谓再送奴也。则其事当在冬间或明年矣。而谓之夏證者。妄也。噫。只报子瞻之语。而谓先人之通书。两奴之疑信相参。因是更伻而谓先人之再證。岂不谬哉。子瞻之送书。差奴之验定。置而不论。而归咎于先人。此渊妻之谬也。渊传曰。扫一家臧获群而逆于境。婢讷飞迎叱曰。你是何人。敢称吾主。及到官。会乡人以问。咸曰非也云。一家奴仆。既斥其非。一乡亲旧。咸曰非也。则其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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诈已败露矣。应圭之逃也。白氏何故服斩而哭诉耶。是未可知也。且义孙供辞。路缚应圭。使白家人不得相见云尔。则讷飞之迎叱。妄矣。讷飞之事是。则义孙之招诬矣。二者必居一于此。而义孙。白之婢夫也。则构渊之事。果由于白。而不由于先人矣。渊传曰。从金百千计。善视而俱归。渊将就狱。先人密问百千。百千曰。以吾所见。非游也云。当圭之诈也。百千以游之近族。异其一见呼字而信之不疑。故时人翕然信之。宁有谓之非游。而画善视之计之理乎。设谓余言之不信。则渊之于百千。固为切族。而先人则族之外姻也。其亲疏。盖有较矣。若审非游。则岂肯从先人构渊之计。而使之受诬而枉死乎。此亦渊妻之谬也。渊传曰。应圭与春秀偕逃。朴石觉之。追捕春秀云。当圭之逃也。春秀即诉半门。(州县守令宅舍设小门。当人胸上。以通暮夜言语出纳。谓之半门。)以夜半自厕还。灯灭而夫不在为辞。以起此狱。则初不与妾而偕逃矣。且蔡保于朴而逃。朴觉而追捕春秀。则必将缚春以诣官。春无赖于巧言矣。此狱何由以起乎。渊传载渊招辞曰。忌渊之别给良田云。渊之婿于李宽。先人之所荐也。其父礼源以治死游亡。而渊为次长。既娶而妻又甚贤。故不任喜庆。别给数顷。而先人亦證参。所谓河边麦田者是也。则非可萌于忌克之心。纵使忌克杀渊。而妻尚在。何以取其财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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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招原无此辞。今乃增之。此亦渊妻之谬也。又曰。先人与隆必欲成狱。迭为雌雄云云。而其下有继鞫先人沈隆等语。先人与隆之招。虽以渊传观之。不过證蔡之为游耳。而中间有形容已变四字。则亦未尝必證其是也。况先人未招之前。渊何以预占其辞。而谓之必欲成狱哉。假令先人以蔡疑于游。而蔡之或逃或死。则非在京之人所可知也。渊招但当言己之未尝戕杀。而请鞫朴石春秀。诘其逃躲之状耳。安有逆探未形之意。攀指他人。为自己立敌之理哉。此亦渊招所无。抑必无之辞而渊妻之谬也。又载春秀招辞曰。庆亿来见曰果游也云。庆亿是余亡兄小字。而游之甥也。前母生吾兄一月而见背。兄与游各在南北。未尝识面。虽指路人谓之汝舅。兄无以辨。何能證其为游。此亦春招之所无而渊妻之谬也。渊传曰。在大丘狱。为书与妻云云。今观其辞。有某之谋。(某者。李君自讳其先人名禔。)隆之谋。白氏之谋。应圭之谋等语。夫谓白氏应圭之谋则是矣。渊系大丘时。隆与先人。未尝言弑兄。亦未尝證游。则何为而并怨二人耶。先人则纵怨其传子瞻之语。隆则无可怨矣。且其所谓遗汝后言。慰我九地之冤。神昏气乏哭死等语。词气悲痛惨怛。皆将死哀怨之语。若曰在 王狱杖讯时则是矣。在大丘则狱未必成。而监司许为直之。何苦而为此语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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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然则李氏何不于其时叫呼 天阍。以彰夫冤。真游出后。又不出此书。而始出于今日耶。不知此亦家乘所载耶。下有远近闻而悲之六字。则抑或出于传闻之讹耶。是未可知也。又载春秀己卯之供曰。密约欣哥举案。而使隆疑冰释云。春秀原招。则蔡与欣哥有私。出入十馀年云。而今乃云云。此亦渊妻之误也。又曰。取沈通源书以送云。先人之与沈相。虽居止不甚相远。先人不喜交游。未尝干谒。故其于沈相。初无契分。且有宿嫌。此实邻里之所共知。焉能取其关节哉。此亦妄也。又曰。夜叩朴石家。报以事露可逸去。店妪传简于龙仁。教以同辞云。事露与否。蔡当自知而自逸去。不待先人千里之通也。谓蔡为逃。则春宜穷问。故證渊弑兄。春自致力。亦不待吾家之通书也。先人则虽曰疑蔡于游。而初非大罪过。何苦为此诡秘之迹。以通于各自致力之人耶。而况昏夜叩门。踪迹荒唐。省囚拿来。耳目甚长。脱或为人指认。祸且不测。先人虽始与之同谋。必不为此也。是俱不思之言。传闻之谬。而原招之所无也。噫。春秀之诬既如彼。而渊传之误又如此。其原盖出于李氏家乘之诬也。李氏非素怨先人而诬之也。特以己卯之狱。归罪于先人。故李氏从而尤之耳。圭之发踪。始由子瞻。而己卯狱兴。子瞻已死。无从质问。故众人遂疑先人之诱蔡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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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其狱。则李之仇怨先人。亦岂初心哉。日月之久也。传闻之谬也。经乱而愈失其真。则彼所谓家乘。亦岂必可信哉。不肖家藏两年推案。再经兵火。幸而获存。是犹可徵。岂敢厚诬。噫。真游出。蔡应圭又出。则渊之冤。不待暴白而自明矣。先人以渊一家之亲。亦尝与有所喜。不幸渊冤才白。而先人之冤。又类于渊。至于当时供辞。亦有传讹失实。增搆其所无。至于今而益甚。则以渊友爱。吾恐其冤虽白。而其目尚不瞑于地下也。向者将此至冤。控吁于两丞相。两丞相幸赐怜察。略以梗槩续之于传后。而其详有如此者。仁人君子倘以公心察之。则先人罔极之冤。亦有获伸之路矣。余曰。果如子言。则子之先人。信冤矣。而舆言之汹汹。方归咎于先令尊。其故何也。以愚揣之。认蔡为游。使占游室。初无损益于先令尊。令尊殆不为此也。若所谓忌渊怙宠一节。亦不近情理。渊之认游。初不可预料。始认而终斥其妄。以至府使之保放。应圭之躲去。白氏之哭诉。尤不可预料。子之言是也。先令尊虽使圣智兼备。若非他心通。恐不能虑及乎此也。以理推之。盖不过如此。而舆言犹若此。宜子之痛心而疾首也。子之所言。如可以质诸幽明而无憾。则亦足以补太史氏之缺。但苍苍者终不可诬。而有不容人力于其间。渊冤之白于己卯。亦其验也。先令尊之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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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许。则天亦殆将相之。而终当白于世。然则信与不信。皆系乎天。不系乎子之能言与我之能传也。抑伸冤之义。有先于此者。其不在子之身乎。李君挥涕而谢曰。然。敢不服膺。李君退。恐其遗忘。录其往复以告人。而目之曰李君讼冤录。
附与庆上舍述古书
久别无以慰心。远惟秋深泽国。义胜万福。前蒙示柳渊传后叙并讼冤一册。且传李君彦容之意。嘱以有所发明。得已不文而人贱。岂敢续丞相之貂哉。第录李君之言。留之几前。将以告信我者耳。抑李君之先人其行义气槩。得已以后生。全不得其详。但自十许岁时。闻天裕勇之狱。当时走卒。皆传达城之名而骂詈之。得已方稚少愚蒙。亦不能无疑。盖认圭为游。于达城初无损益故也。至于月事黑子之徵。亦谓达城告之。此实闺房之秘。虽女仆之亲切者。有不能知。况达城以姐夫。岂能知亡妇弟妻之密事耶。然而众论皆归狱达城者。其故盖未可知也。意者。或达城识文字解事理。有名于交游。未能无疑于渊之事。而当时狱成。抑或当路者因达城致疑之一言而至于是欤。是亦未可知也。抑蔡之出。实人妖也。天之所为而非人之所能使也。则又安知非柳家有积恶。达城家亦有夙衅。天降祸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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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而假手于一蔡应圭耶。噫。自己卯翻狱之后。人皆归咎于达城。不知事之首末。而犹诵言攻之者滔滔是也。今因丞相之作传。李君能详具事之本末。狱之终始。录之以白于世。则是李君先人之心事。得两丞相之传而暴白于世也。抑李君昆仲之雪先冤。其道盖不止此。当俟后日而益验。此在李君之自勉耳。荐经丧厄。心绪不聊。言不能尽意。姑以谢李君见属之厚意。因兄以达之耳。统惟崇照。不宣。
与朴君省书
秋日渐肃。伏惟道履万重。得已礼事有制。已既襄事。日月不居。已过卒哭。惟是罪戾日积。与礼教相背。将自不容于天地间耳。日前与兄论柳渊之狱。冗务方剧。未竟其说。续罹大故。五情糜溃。有一心事。未尽吐露。故今冒哀一言之。得已少闻柳渊之冤。未尝不拊膺而长恸。至闻达城之恶。则却不免有疑。盖认蔡为游。于达城初无利益故也。及见鳌城传柳渊。于是以为世有风子蹈水火而不避者。达城之为。此亦殆类乎。遂不复致疑。后闻鳌城复作后叙。不知更道何语。思欲一见。闻其在庆上舍遵处。伻人求之。庆君并达城家讼冤一册送之。某见后叙则前日之疑复萌。而见讼冤则心窃有未安者。欲将讼冤中语。逐节分解。以破其误。续又庆君来访。传达城子弟之意。嘱以有所发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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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答以不敢。但某自欲有发明处耳。盖达城三子。于得已有乡里之分。其两人又有姻契。故见属。而鄙意则盖欲破其误也。坐未散。达城中子来访。并授后叙讼冤等册。具道所以庆君即将某欲有发明之意告之。彼便罄折致谢。噫。某所欲发明。岂谓是欤。然自此为人情拘缚。不容但已。不免将讼冤中语。删去浮辞。抹尽无限繁冗激人忿怒之语。只存他昆仲为亲诉冤迫切之情。然后始觉文势整顿。观之有理。以为为李君计者。其讼冤当如是耳。末梢援天援理以告之。其意若曰。达城果冤。则此说必行。其不行。则必非冤也。但对其子不敢斥言。然其微意。盖寓于此。而为彼计者。亦云足矣。方属藁也。默自思惟。这人果冤。则我将有阴德。不冤则将有天殃。未几而次儿訄夭折。则前日之念。未尝不往来于心也。不谓彼犹以为不足。欲添入所删之语。得已答以任意为之。在我则不敢。不知彼果如何也。尤可笑者。讼冤中有渊传一布。时议日激等语。夫时议之激久矣。自天裕勇之出也。人闻达城之名。皆咬牙切齿。不欲置之于唇吻间。某自十许岁时。闻其如此。岂待今日而后激哉。特日月浸远。人渐不称道耳。向者任上舍叔英。得此于刍狗之馀。大肆笔力。以寓春秋之微义。任君。后生也。故至此而始激。国人故老之言。则不于是而始激耳。故某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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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去之。彼必欲入之。此类甚多。可以例推也。夫达城之冤与不冤。盖未可知也。但众恶必察。圣人所训。庆君且言其循循谨饬可取之行。故疑其或冤耳。愚谓李君当录其颠末。以俟圣人于百世。不必徒为哓哓。李君不谅。必欲见信于今世。则亦不见信于后世矣。是必并为得已累。故不免为尊兄缕缕。唯兄知之而已。抑以蔡为游。虽或非达城之所知。渊狱之成。安知非达城之所为乎。庆君说达城有名于乙巳。至参勋阶云。是亦未可知也。且蔡之非游。渊之非弑。固不待论。渊之处事。虽不免疏漏。初非达城證冤之地。若言之缕缕不置。则殆欲似證渊为弑者之言也。不审尊兄以为如何。馀缕荒迷只此。拜惟鉴察。谨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