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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溪先生文集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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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溪先生文集年谱
 [附录]
  
[年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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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溪先生八溪郑氏世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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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溪先生文集年谱 第 399H 页
系图后录
始祖光儒侯讳倍杰(七岁。能通诗书。高丽显宗八年丁巳。殿试第一。官至礼部尚书中枢使。文宗五年辛卯八月己卯朔卒。三十四年庚申。制曰。故臣郑倍杰。忠謇不群。才猷出类。去世虽远。吾岂忘哉。宜锡殊恩。以昭思贤之意。赠弘文广学推诚赞化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守太尉门下侍中,上柱国,光儒侯。自显宗以后。干戈才息。未遑文教。崔文宪公冲。收召后进。设九斋而隶之。谓之文宪公徒。时儒臣立徒者凡十二。其一弘文公徒。夫人崔氏。贤而无子。养其族女。为公副室。未几公卒。遗腹生子文。事见丽史,舆地等书。墓在草溪玉田。)
贞简公讳文(字懿德。年甫十五六。嶷然若老成。赴试作君为民天赋曰。物如憔悴。我则施雨露之恩。俗若顽凶。我则布雷霆之怒。文宗闻之称叹。登第。擢直翰林。转右拾遗内给事。肃宗七年壬午。为礼部尚书。奏我国教化礼义。自箕子始。庙貌犹阙。不在祀典。请求其坟茔。立祠祭之。甲申七月。以秘书监入宋进方物。时宋徽宗崇宁三年也。所赐金帛。分与从者。馀买书籍。他无所求。宋人多之。官至捡校司空礼部尚书政堂文学,太子宾客。睿宗元年十二月丙寅卒。赠左仆射参知政事。谥贞简。为人恭俭朴讷。不事生产。居室仅庇风雨。莅官清慎。尝典刑曹十馀年。未尝妄出入人罪云。事见丽史,舆地等书。夫人金氏。允义之女。有三子。曰福公。刑部员外郎。曰福卿。曰福儒。○此间系次失传。派出不可考。)
十世祖讳丞(高丽国子博士。自贞简公三子之后。世牒不继。至此始著。有一子邦柱。)
九世祖讳邦柱(高丽追封嘉靖大夫同知中枢事。有三子。公祐,公衍,公慎。)
八世祖讳公衍(待聘斋生丽朝赴举诸生。皆隶名九斋。待聘。即其一也。举进士。隐德不仕。牧隐集。有曰。草溪有隐君子郑上舍者。我先人稼亭公同年进土云。有三子。日习常。成均司成。曰习忠。曰习仁。墓在安阴防筑洞坎坐原。)
七世祖讳习仁(字显叔。有志气才华。使酒敢言。恭悯四年乙未。对策登第。补成均学官。不诡随。不苟合。缙绅皆愿内交。而视之蔑如也。出知荣州。吏以古事。请焚香消灾图。公曰。人臣不蹈非彝。灾何从生。若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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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顺受而已。消灾图于我何哉。即令撤去。州有塔。名以无信。公曰异哉。恶木不息。盗泉不饮。恶其名也。乌有巍然其形。为一邑所瞻。而以无信表之乎。去粟与兵。不敢去信。吾夫子已言之。命刻日夷之。移甓宾馆。辛肫怒。系之狱。欲置死地。廷臣有言王。乃得免。废为庶人。肫既诛。起知梁州。又知密城。所至抑豪强禁淫祀。入为都官郎。不祭土地。居父母忧。庐墓三年。致其悲哀。治丧一用朱子家礼。祦朝初宰相。重其名。奏授典校令。赐三品服。报聘日本。将行。人多危之。公恬然义形于色曰。臣而有君。何避事焉。日本使佛者也。闻公名畏之。乃曰。斥佛者。吾律所不与。请易之。不果行。恭让初除右散骑常侍。王自南京还松都。既卜日。以不利于妃。缓其期。欲由迂路行。公言其不可。王不悦。寻以不署。尹龟泽告身。流于外。事在丽史。又牧隐集。有草溪郑显叔传。有二子。曰悛。曰恢。)
六世祖讳悛(至正丙申生。自幼。于书无所不读。一下数行。辄得要领。洪武丁巳。中进士壮元。壬戌。登第。入 本朝。为公州通判。转西海杨广江原经历,原州教授。永乐癸未。以 圣节使书状官。浮海聘南京。还由左献纳知制教。出为庆尚经历。又入为直艺文馆兼直讲。旋为平壤教授。丁亥。复以谢恩使书状。赴上国。还判承文院,直集贤殿,直艺文馆,典农正,知制教令,知文书应奉司事。出知金山郡兼劝农兵马团练使。癸巳。由左司谏大夫。为成均馆大司成,集贤殿直提学。甲午。为礼曹左参议宝文阁直提学。 庄宪王元年己亥。以读卷官试士。癸卯冬。以嘉善大夫检校汉城府尹宝文阁提学。乞骸归咸阳时年六十八文章行谊为世宗而世称八溪先生。乙卯二月二十六日卒。寿八十。有遗稿一卷。传于世。又其诗若干篇。载东文选,舆地等书。公初居居昌龙山。晚筑咸阳介坪。墓在同郡德谷辛坐原。配贞夫人高灵朴氏。军器少尹邦龙女。别葬宜宁芝山。有一子齐安。继室河东郑氏。判典农寺事竹堂复周女。)
五世祖讳齐安(洪武庚午生。十六岁。举永乐乙酉生员。丁亥。娶司宪府监察刘欢女。始居减阴。今安阴古县也。六十八以丁丑十二月十二日卒。明 英宗皇帝天顺元年。我 惠庄王三年。配刘氏。成化丙戌七月十九日卒。墓在减阴北黄山艮坐原。有三子。曰从雅。曰怀雅。判官。曰以雅。文科校理。)
高祖讳从雅(字正叔。洪熙乙巳生。景泰癸酉。登武科。仕我 光庙 成庙朝。官至通政大夫,忠州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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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州镇兵马佥节制使。㵢溪俞学士好仁有云。自忠州牧使退居金猿山下。喜观书老不辍。语在公弟判官墓志中。享年七十四。戊午七月二十九日卒。燕山四年。明 孝宗皇帝弘治十一年。墓在古县峄洞子坐原。配淑夫人安东权氏。署令恢之女。墓在同原丁向。有一子玉坚。继室文化柳氏。佥知通礼门事仲昌之女。墓在黄山立石甲坐原。)
曾祖讳玉坚(字不磷。景泰庚午生。事父母至孝。居丧哀毁踰制。啜粥。庐墓三年。 成庙朝道臣荐行谊。除司圃署别提。时权奸用事。见几敛退。隐德不仕。晚筑凌虚亭于鹤潭上。为终老休息之所。自号蠖溪居士。与一蠹郑先生,琴斋姜先生为道义之交。享年七十七丙戌九月二十四日卒。明 世宗皇帝嘉靖五年我 恭僖王二十一年。后以曾孙文简公贵。 赠通训大夫司宪府执义。今 上三年癸亥。享金溪乡祠。墓在黄山生员公兆次。配淑人庆州金氏。司宪府执义楣之女。别葬南原北谷里本党族山。有一子泂。继室密阳朴氏。御侮将军思荣之女。咸阳郡守仁老之孙。祔葬公左。有三子。曰湛。曰淑。曰浣。)
祖讳淑(字澄夫。进勇校尉。弘治十四年辛酉六月六日生。嘉靖四十二年癸亥十一月四日卒。享年六十三。以孙文简公贵。 赠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兼 经筵参赞官。配 赠淑夫人晋州郑氏。副司勇纯之女。版图判书仁得之六世孙。弘治癸亥六月十二日生。万历己卯正月十八日卒。享年七十七。合葬峄洞艮坐原。一名文胄洞。盖古为文胄驿也。有一子惟明。)
父讳惟明(字克允。嘉靖十八年己亥三月四日生。万历元年癸酉。举进士二十四年丙申十二月九日卒。 昭敬王二十九年也。享年五十八。尝从葛川林先生薰得其道。孝友纯备。学问精粹。隐居教授。士林矜式。号为峄阳先生。以子文简公贵。 赠嘉善大夫吏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文简公为行状及墓志。在集中。性至孝。居父忧。哀毁过制。啜粥三年。目不视物。久而得苏。事母。柔声婉容。务得欢心。家虽贫窭。忠养备至。及母没。庐墓下。足迹不离几筵。衰麻常在身上。颜色之戚。哭泣之哀。三年如一日。乡人尝累以孝行闻于 朝。崇祯六年癸酉。 命旌其闾。七年甲戌 宪文王十二年。享峄川乡祠。有文集二卷。藏于家。墓在承旨公兆次。配贞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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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州姜氏。将仕郎谨友之女。知礼县监。号琴斋汉之孙。军威县监利敬之曾孙也。外祖龙城梁应麒。 成庙世清白吏。会宁府使号逸老堂灌之子也。嘉靖戊戌八月三日生。崇祯庚午七月二日卒。享年九十三。性顺德惠。事舅姑。佐君子。无违行。仁穷恤族。出于天性。峄阳公尝谓文简公曰。汝母德人。必食汝报。及见文简公立朝。不以宠辱为欣戚。临患难。断以义理。凛然有不可犯者。人比之范滂母云。别葬居昌加祚之龙山子坐原。有三子。长曰䋖。其二子。曰昌世,昌后。皆早殁无嗣。次文简公。季曰絔。 宗庙署副奉事。出为峄阳公从兄信老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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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简公桐溪先生年谱
皇明穆宗皇帝隆庆三年( 宣祖大王二年)己巳二月六日庚辰。(子时)先生生于安阴古县峄洞里第。(先生五代祖生员公。初宅童子井里。曾祖蠖溪公。晚筑鹤潭上。祖考承旨公。居峄洞。即高祖牧使公垄下也。考参判公以峄阳为号。先生取峄阳孤桐之义。自号桐溪。后归自海岛。卜仓坪新基。居之。)
四年庚午(先生二岁)
五年辛未(先生三岁)
六年壬申(先生四岁)秋。从大夫人往外家。(时季氏生甫一岁。先生以衾席沾濡者。朝曝暮收。无一日或忘。使母寝处常乾。外家奇之。)
神宗皇帝万历元年癸酉(先生五岁)
二年甲戌(先生六岁○五六岁间。已有远大之志。尝与群儿嬉戏骑竹。自称曰小谷生大人。自此乡里父老。呼之以大人。○峄阳府君尝举以身温被之事以告之。是日昏忽失所在。觅于寝房。已展衾席就卧。仍成寝矣。)
三年乙亥(先生七岁)
四年丙子(先生八岁○七八岁间。初受学。口颇讷。不能成诵。伏习忍苦。终日不休。未几记诵辄胜于前。文理廓开。峄阳府君称之曰。此儿文理。譬如晓窗渐明。○尝以篱字作句曰。篱蔽常为人所恃。人知其终为适用之才也。)
五年丁丑(先生九岁)
六年戊寅(先生十岁○先生生父母所教。奉氶必顺。无丝毫欺隐。父母悦之。怒责不及。峄阳府君日夙兴展祠堂。先生与季氏。盥洗以从。奉香火扫阶庭。未尝怠慢。祖考忌日。在冬月。见峄阳府君斋洁。亦求浴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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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乃浴冰井。忽有块凸腹下。恐贻父母忧。终不言。此皆十岁前事也。)
七年己卯(先生十一岁)正月。遭祖妣郑夫人丧。(峄阳府君居庐墓下。先生侍之执奠。拜哭一如成人。府君啜粥时。则拱立其侧。啜已乃退。)
八年庚辰(先生十二岁○祖妣期制已过。犹不肉。母夫人悯之。以肉汁糁羹。假托馈之。乃曰。汝既食肉。奈何复不食肉。对曰。偶一误食何伤。遂不复肉。以然再期。)
九年辛巳(先生十三岁)
十年壬午(先生十四岁)
十一年癸未。(先生十五岁)初见葛川林先生。(林先生藻鉴素明。每见期以远大。又览其所制。赞美之曰。他日收功。不但科第而止。○是时。先生通贯经史。文词日进。已有声称。神采峻整。制行方严。言语简重。终日危坐对卷。侪流咸敬惮之。)
十二年甲申(先生十六岁○正月。从峄阳府君。赴葛川先生之丧。)
十三年乙酉。(先生十七岁)经痘疾。峄阳府君书授训辞。(其训曰。以安详二字。保养心神。清和二字。保养血气。此汝病后治疗节目。造次食息。动静坐卧。念念毋忘。)
十四年丙戌(先生十八岁)
十五年丁亥。(先生十九岁)聘夫人尹氏。(外舅劼。坡平君昭靖公坤之六世孙也。先生戴笠平正。左右前后无或欹仄。外舅公亟称赏之。私与女语曰。有婿如此。莫忧贫也。)中乡解高等。
十六年戊子(先生二十岁)
十七年己丑(先生二十一岁)春。之礼安。拜陶山尚德祠。见月川赵先生。(当是时。礼安为儒老渊薮。咸礼重先生。称叹不已。及归。诸公会饯于濯清亭。先生雅有酒量。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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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迭劝。终日饮。不至醉。举止无蹉。观者益称之。○后先生撰月川墓碑曰。弱冠拜床下。观其厚德端仪。已不胜歆服云。)
十八年庚寅(先生二十二岁)四月。子昌诗生。
十九年辛卯(先生二十三岁)
二十年壬辰(先生二十四岁)四月。有倭乱。先生从峄阳府君。赴咸阳疏会。(初。峄阳府君闻将士瓦解。 主上播越。痛哭曰。将置吾 君父何处。中夜泣下。悲愤不自胜。及见金松庵沔义檄。倡率子弟。收募散亡以应之。方是时。人皆窜匿山谷。闾里一空。府君终始在家。颇有镇定之力。七月。招谕使鹤峰金公诚一。移除左道观察使。江右多士。将封疏陈本道士民心。峄阳府君为疏头。会于咸阳。募人怀疏诣 行在。先生草完议。有曰。凶锋犯京。 銮驾踰梁。一隅龙湾。万里南天。哀我臣民。何所依归。归市之从。虽失于始。叫阖之忠。可效于今云。及疏上。即 命金公。还仕右道。)
二十一年癸巳(先生二十五岁)夏。为士民通列邑。迎慰天兵。(中朝诸将追贼南下。士民议迎劳之事。先生为作通告列邑文。有曰。彼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者。徒以救民也。而犹相与欢慰之若是。况此雪我 君父之辱。续我焚溺之命者哉。可不持牛把酒以迎慰之乎。同我父老。率我童稚。垂髫戴白。拥卫车下。君子而迎其君子。小人而迎其小人。则 天朝将士。亦知吾民感恩之诚。戴 皇朝如戴天云云。又有为士民上都体察巡察。诸军门书。)
二十二年甲午(先生二十六岁)
二十三年乙未(先生二十七岁○作起荒田说。为治心之喻。)
二十四年丙申(先生二十八岁)冬十二月九日辛未。丁峄阳府君忧。(时先生。亦婴疾。呼天请代。仍气绝累日。始苏。)是月越十四日甲申。葬于文胄洞先茔下。(以边警复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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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年丁酉(先生二十九岁)秋。奉大夫人。避乱岭湖间。(时倭贼复动。流离颠沛之中。执丧制惟谨。保护母夫人如婴儿。露处时则尽收衣衾。上覆傍遮。俾免寒湿。所过闾里。见先生栾栾行乞状。不靳瓶。粟之分。以故母夫人饥饱。未尝失时。)
二十六年戊戌(先生三十岁)秋。在金山贺老村。(送季氏之公州。季氏以其所养父母。侨公州。将就觐。先生赠言曰。诗不云乎。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昔余游学于京。先君以书戒之曰。汝于言行之际。必以忠信笃敬。参前倚衡。念念不忘。则虽蛮貊可行。况于一国之中乎。惟此四字。实先君平日行己之大节目。教诲孤辈。欲其似之者。吁亦至矣。孤辈夙夜思所以无忝者。舍此奚以哉。嗟我兄弟。盍共勉旃。)奉大夫人还乡。(大夫人年踰六十。且有宿痾。流离二载。竟保无恙而还。人谓之诚孝所致。)
二十七年己亥(先生三十一岁)二月。服阕。(与伯氏居。惟以养偏亲。读经史为己任。不以家事留意。箪瓢屡空。冠衣弊缺。晏如也。○先君尝与同志筑峄川书堂。为藏修之所。先生日就书堂修业。尝有一绝曰。柴扉间向碧溪开。松老庭空月自来。独对明窗舒卷秩。斐然要就圣贤裁。○先君为学。本之四书。至于心经,近思录,考亭文集,性理大全等书。又极研穷。先生承受家庭。吃紧用工。不特专为举子业。)六月。往倻山。(初。郑仁弘受业南冥之门。负山林重望。号为来庵。接引后进。绳墨严截。先生往来其门。仁弘亦敬重焉。)
二十八年庚子。(先生三十二岁)入京。见梧里李相国元翼。(先以书为贽。有之江左见月川。之江右见寒冈。独于洛。未见先生之语。相国特敬重之。许以知己。既还乡。又上书。有曰。为相之道。不徒清苦简默之为贵。必明以卞邪恶。断以行威刑。使为善者劝。为恶者惧。然后庶乎无负相业。敢以此为知遇之报云。初丁酉之乱。相国体察南方。使安阴县监郭䞭。修黄石山城。为保障计。及贼动。以郭公为守城将。金海府使白士霖为出战将。贼至城下。士霖率家属宵遁。城遂陷。郭公及咸阳郡守赵宗道死之。一城士民屠杀甚多。至是。乡人禹悙,刘义甲等。以其父兄由士霖死。疏请复雠。先生以相国知黄石事终始。故书中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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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先生又为悙等草复雠疏及上台府书。悙等见李五峰好闵求改。李曰。辞恳义正。一字加减不得。)书郭义士传后。(备载黄石颠末。暴著士霖罪状。)录乱后孝烈事。(丁酉之乱。县人孝烈死者。以一乡议。闻于官。转达旌闾。)八月。作葛川先生旌门重修记。
二十九年辛丑(先生三十三岁)
三十年壬寅(先生三十四岁)正月。子昌训生。
三十一年癸卯(先生三十五岁)
三十二年甲辰(先生三十六岁)夏。与道内多士。奉疏入京。请从祀五贤。(其卞明晦斋先生再疏。先生所制也。 上为陪疏诸生。特设庭试。先生居第二。一时传诵其文。)七月。与崔从事晛。论乱后事迹裒录事。
三十三年乙巳(先生三十七岁)五月。子昌谟生。
三十四年丙午(先生三十八岁)正月。哭慎氏姊丧。(姊死子幼。先生为守殡。既卒哭。还家。)十一月。举进士试二等第二人。
三十五年丁未。(先生三十九岁)乡人荐学行。○(十月。祭芦川处士权公湕之墓。其文。略曰。有聪明宽裕之资。有慈详恺悌之德。尊贤一出于诚悫。爱友不设乎表襮。居家则丧致哀毁。处乡则行务厚敦。早知依归兮葛川,玉溪之门。)
三十六年戊申(先生四十岁)二月。 宣庙升遐。废主光海君嗣位。(前月。郑仁弘上章语国事获罪。祸将叵测。人皆莫敢言。适会先生以覆试至都下。与南士入京者。抗疏伸卞。以为储嗣。国之本也。仁弘之言。出于为国固本之道。至于为人指嗾。假托公论。非所疑也。疏出。物论韪之。)八月。与郑仁弘书。论临海事。(光海初。有临海君珒狱事。时郑仁弘将赴召。先生有书曰。窃闻临海之事。自上断欲全恩。请罪固有司之职。而全恩亦亲亲之盛意也。逆谋虽露。而闺门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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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常掩义。则废为庶人。待以不死。亦一道也。淮南之叛谋已著。其死非加之刑也。而布粟之谣。文帝病之。若朝廷终始执法。必以得请为期。则悲谣之作。安保其必无也。又曰。我国朋比之弊。甚于唐宋之末。四分五裂。互摈相援。附己者。虽不肖为贤。异己者。虽贤为不肖。惟以植私党为务。置国事于相忘之域。此所以时事日非。不可收拾者也。今宜恢张公道。绝去偏私。其人可用。则虽异于己者。不可错也。素无名行之可取。则不可以附于己而必置之清要也云云。)乡人应 旨。再荐学行。(荐书曰。操履安详。学行精备。守死善道。始终不渝。)
三十七年己酉(先生四十一岁)五月。游寻真洞。因读书长水寺。(有游山诸作)八月。除将仕郎。 光陵参奉。不就。
三十八年庚戌(先生四十二岁)闰三月。除奉慈殿参奉。(时先生赴覆试。仍留供职。一日在直。隔墙有新设王子宫。大作淫祀。鼓吹喧沸。杂戏闹乱。先生以其状。牒刑曹。中使伻人乞之。守仆等。亦怯宫家之威。或哀乞之。或恐动之。先生不为之挠。竟以牒申。其祀即止。)四月。授从仕郎。转承仕郎。○五月。授通仕郎。○六月。授启功郎。○八月。见忘忧堂郭公再祐于京邸。(时郭公以右尹入京)十月。别试乙科第二人及第出身。分补权知成均馆学谕。
三十九年辛亥(先生四十三岁)正月。祭先墓。(告先考墓文。略曰。非道曷由。非义曷行。期肩一心。无忝所生。)二月。除宣务郎,侍讲院兼说书。三月。赴 召。(四月。闻兄子昌世讣。以老母悲疚成疾。呈辞。倍道还家。)五月。访吴翼承于山阴之西溪。(吴公名长。德溪先生健之子。文学刚正。先生素所交许者也。)六月。授宣教郎。○八月。授承训郎兼说书。转说书。有 旨再召。○九月。西行。(临行。为文哭亡侄。又有到龙仁。梦见亡侄。诗三绝。)过星州。见寒冈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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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乐斋徐行甫于座。与之语。)十月。升拜司书。○十一月。移拜司谏院正言。(初入院。有老吏谓同属曰。他日办一难事。必此官也。)启请停。还移庆运宫。(自先王经乱。寓贞陵洞行宫。是为庆运宫。及是。昌德宫成。前月移御。百官陈贺。未几光海惑妖言。将还庆运宫。谏院论执。启辞多出先生手。其启。略曰。自上光临法宫。已行大礼。民心胥悦。景命维新。虽有百妖。一德足以胜之。况妖未尝有。而无故欲移。如之何其可也。答曰。自内参酌。不须烦论。又启。略曰。初既不询外庭。独决宫中。今日不以廷议为是。犹以自内为教。宫中府中。判为二体。此岂治世事乎。前后圣批以独留为未安。问安为难便。而 祖宗朝分御之时。亦多有之。自上坚执不许。无乃亦不能不动于拘忌之妖说耶。答曰。予素有畏寒之疾。当寒冱时。不得出入。而 慈殿正月移御。则其间不可废问省之礼。况予仍在法宫。 慈殿独还。事甚未安。勿为拘束可也。又启曰。 慈殿还移。实未知其所以。而年时不吉之说。是亦难凭之术。设或其说果不为无据。而 慈殿于圣上。有三从之义。不必别择吉凶。自上虽未能谏止。又奉而同移。则至愚下民。必曰。圣上亦惑妖说。所损圣德。固不大欤。况 慈殿永移只隔一朔。则其间问安。可以随便。自上唯尽吾诚。可质神明。则因势而暂废常礼。亦岂有慊于圣孝乎。又启曰。经乱二十年来。至尊久处闾阎。堂陛不尊。宫禁不严。未必不由于此。今者才御法殿。旋移行宫。所谓恶湿而居下者。不幸近之。莫重之事。独决宫中。非但有后来无穷之弊。国家兴衰。人心离合。实系于此。区区论执。不但己也。时三司交发。宾厅诸臣。亦言其不可。光海皆不听。)与两司诸僚。争论阙外。(是月二十五日。 慈殿先移庆运宫。光海将以明日为问安之行。实欲仍留也。先生与大司谏李好信坐阙外。大司宪赵挺等简通曰。宪府定议停启。谏院亦宜一体。好信托以避嫌事出去。先生答曰。吾意不然。难可苟合。挺又伻请会议。先生就之。挺曰。今欲停启。何如。先生曰。何故速停。挺曰。必不蒙允。且有明日问安仍留之语。若然则徒彰君上过举耳。莫如亟停。使上安心移御。先生曰。台谏自尽其职而已。彰君过安上心。非所当论。设有问安仍留之举。则当攀辇争启。得请乃已。况宾厅方陈启。而台谏先停。是何风采乎。诸僚合辞劝停。先生终不挠而罢。)独启被递。特贬镜城判官。(二十六日。先生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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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所方书前启李好信有报停启事。公独牢执。故宪府方避嫌矣。先生闻之。立草启。其略曰。今日问安之行。在人子所不已之事。而下民喧传。此必仍留之意。臣闻之初。不暇怪之。而付之一笑。及见礼曹启辞。 慈殿永移。虽曰只隔一月。王世子祗送之礼。揆之情理。未为不可。而自上命止之。常时举动。非系紧重。则别无随驾之例。而自上特命随驾。臣始不能无惑曰。下民喧传。必是此等语传播也。以至愚而敢测渊衷。是孰使之然哉。舍桥乘船。古人犹欲以颈血溅之。况今兹之举。关国家盛衰。系民心离合。设或不幸。今日仍留庆运宫之说。果符下民之臆度。则攀辇牵裾。是臣意也。同僚皆欲停启。而臣不能苟同。请命斥罢臣职。于是大司宪赵挺,掌令尹重三朴颜贤,持平朴鼎吉,大司谏李好信,司谏郑岦,正言李景颜等。相继引避。玉堂处置。请两司并命出仕。答曰。依启。郑蕴递差。○翌日。下备忘记曰。今此还移。实出于不得已。岁末永移事。前后下教。反覆丁宁。而前正言郑蕴。乃敢以无理不根之说。渎扰于举动之日。不识事体。纵恣无忌之状。极为骇愕。不可仍在从班。为先补外事。言于该曹。仍传曰。台谏。为人主耳目。主一时公论。所当择差。而近来铨曹。惟循私情。苟充备拟。极为寒心。况此郑蕴。予不知何许人。观其启辞。不过一浮妄喜事之人。以如此之人。荐用于言官。以致生事朝廷。尤极痛骇。吏曹堂上推考。色郎厅先罢后推。又传曰。镜城判官李埈递差。前正言郑蕴差送。○三司并请还收成命。李相国元翼上劄曰。郑蕴掇拾闾巷不根之说。而其心则无他。出于爱君忠国而已。至于斥补远邑。并罢荐用之人。四方流闻。孰不惊骇。昔之言者未还。今之言者又去。自此。国家虽有朝暮剥床之祸。殿下将不得闻。岂非大可惧乎。五峰李尚书好闵上劄曰。臣于郑蕴。不知何如人。及见所启。臣喜盛朝之得台谏如此。岭南之出人才如此。其人所学如此。不终日而有斥逐之命。台谏者。祖宗之所设。不可私喜怒而黜斥云云。光海皆不听。时两宫已有间。移御之举。盖出于此。故先生极言力争之。光海亦甚怒也。赵挺首发停启之论。外门传言密旨有谕云。时士气靡偷。谀佞成风。及先生以直言贬。人拟之凤鸣朝阳。)十二月望日。辞朝北行。(请留台启既停。遂即发程。一松沈相国喜寿执手送之曰。先生得言矣。国将如何。又赠诗。有曰。学优而仕志经纶。折槛牵裾亦不辰。士气即今天下士。人才终古岭南人。○先生送仲子还乡。题扇赠之曰。送汝归故乡。洛阳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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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以余念汝怀。方知慈母意。又寄长子书曰。吾在家时。虽不能奉养老亲。其心则未尝忘也。汝须体我心。事老亲。常如父在时也。行过德源。府使闵汝任乘醉迎笑曰。唐介氏来矣。先生为诗以答之。)
四十年壬子(先生四十四岁)正月。次咸兴。见巡察使韩公浚谦。(韩公留与饮数日。赠诗以别。登磨云岭。有思亲作。)到镜城府任所。(先生以近臣左迁。退让无矜气。待主将以礼。御吏临民。曲有恩信。时北路大侵。本府尤甚。乃施荒政祛弊瘼。一境大悦。)二月。释奠乡校。(每以朔望。会诸生讲制。)四月。差北道试官。考试富宁府。○受由归觐。(路过东郊。不入都门。二十九日而至家。)○七月。超授朝奉大夫。○八月。向北路。(自安阴距京七百里。自京距镜一千七百里。纪行诗总百馀首。)○九月。过咸兴。观乡饮乡射养老礼。乃还任。(巡察以重阳日行礼。引先生及永兴府使崔起南。参其事。)○十月。以纪勋被召。(光海以柳永庆当先王末年。尝谋不利于己。置之法。论戊申上疏诸人功。先生亦与焉。)○十一月。授奉列大夫,掌乐院佥正,知制教。○闰十一月。入京。上疏辞勋。不得。(疏略曰。戊申之疏。只为郑仁弘被罪。师生之间。不忍坐视。乃与同志投章。伸枉耳。岂可谓人所难为。而有补于国家安危哉。纪勋之法。必须有输劳宣力。扶颠持危之事。然后无愧一心。有辞万世。今乃以言语文字之末。敢冒勋列。赏典之滥。其不为朝廷之累乎。此臣之蹙然不欲一日居者也。再疏不许。欲连辞期于得请。李尔瞻扬言。必欲固辞者。以此勋为不固而然也。先生知其无益。乃止。)呈告南归。
四十一年癸丑(先生四十五岁)三月。赴职。(过石谷。有忆金松庵诗。直中有吟。白头典乐非吾乐。梦里频寻谷口耕。)四月。陪祭 宗庙及 奉慈殿。○陪谒圣礼。○永昌狱起。(朴应犀,徐羊甲,李耕俊,沈友英,朴致毅等。以卿大夫孽子。不得志。结为盗。杀贾人而攘其货。为从行者所跟捕。遂希望朝旨。自言首告反谋。以推戴永昌大君㼁为辞。狱事大起。又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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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者。言延兴府院君金悌男谋拥立永昌。于是辟倪两宫间者。踊跃争言。必诛永昌。以绝祸本。一日。先生见尔瞻。言及狱事。正色曰。八岁童子。安知逆谋。且闻 慈殿专废水刺。欲与同死六。脱有不幸。公等将何辞于他日乎。尔瞻勃然疾声曰。设令并废 大妃。谁曰不可。即呼其子曰。吾气不平。当入去。先生笑曰。公不必入。吾且去。即起出。遂与之绝。后日遇于人家。先生避之。尔瞻大衔之。)五月。差监试参考官。○参圣节使拜表礼。被劾还乡。(先生既不容于时议。见世道危险。踪迹龃龉。欲以微故去。时以宪府方出通绢禁。乃故着之。竟受劾去。异日谓子弟曰。人不可犯禁。向吾故犯宪令。此等事。古人非无行之者。吾志亦已定矣。及入阙庭。自不觉瞿然。彼纵恣无忌惮者。不知其心果何如也。○先生之去。任疏庵叔英赠诗曰。佥正昔言事。岁馀投镜城。经冬松益茂。入夜烛孤明。台阁如重陟。朝廷不足清。蹉跎竟失志。匹马岭南行。)先生既还。与郑仁弘书。论永昌事。(略曰。八岁童子。万无谋逆之理。若以早晚为奇祸之本。而必欲除之。无乃有违于杀一不辜得天下而不为之义欤。上批有曰。 先王托孤之意。正为今日虑。在天之灵。陟降在兹。予何忍加法云。则上意所在。的然可知。而三司齐发。二品陈启。终至于大臣。率百官廷请。其势不杀则不已。揆诸天理人情。是可忍耶。闻 慈殿常抱在怀曰。汝死吾亦死。专废水刺者累日。脱有意外之变。今日朝臣。将何辞于天下万世乎。又引赤子入井之义。而为喻曰。赤子虽无知。然匍匐乃赤子之罪也。至于今日之事。则本无匍匐之迹。安有入井之祸乎。其后。又相面力言其不可杀。时则仁弘亦深然之。)七月。授副司直。(逆狱未毕。物议沸腾。以退处为未安。故不得已西行。不入都城。留东门外村舍八日而归。)八月。授中直大夫成均馆司艺知制教。病不赴。(先生伤国事日非。常默默自伤。大夫人观先生有所心念。问其故。先生具言其事。且言亲在不敢许死之义。大夫人曰。汝既许身。当尽臣职。勿以老母之故。坏汝事君之道也。)十月。除侍讲院弼善兼春秋馆编修官。○十一月。赴召。(行过金陵。遇吴正言翼承。同宿客馆。吴公乘醉。写公平正大四大字以赠之。后先生在谪中。跋其帖。)十二月。进阶通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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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年甲寅(先生四十六岁)正月。呈告递付副司直。(时当路者含怒日甚。指为逆党。日夜伺察。先生居讲院月馀。呈告杜门。有新燕诗曰。江上飞飞任去来。淘河何事苦相猜。玄衣不是争鱼者。只解含泥向屋回。)二月。上封事。请斩郑沆。追复永昌大君位号。(前年。金悌男既被戮。大君幽置江华。至是。府使郑沆以病死闻。实传朝议杀之也。乃上封事曰。呜呼。以殿下仁圣之德。不幸遭人伦之变。欲尽其处之之道。而终不得自由。未免假手于粗悍武夫。其为圣德之累。不既大乎。今之论㼁罪者。一则曰祸本。二则曰奇货。试以济王竑之事。援而比之。济王初为太子。见嫉奸臣。退处藩邦。未几为贼徒所拥。黄袍加身。约誓已成。虽知其事之不济。旋有讨平之功。而身负恶名。则有之矣。以今观之。当时祸本莫竑若也。凶贼奇货。亦莫如竑也。弥远阴谋杀之。可谓卫社之忠。而时人冤其死。后世甚其杀者。何欤。观夫真德秀之言曰。三纲五常者。扶持宇宙之栋干。奠安生民之柱石。人而无此。冠裳而禽椟。国而无此。中夏而裔夷矣。其言痛切如此。诚以竑之迹。虽或云云。而其心本无可疑。故原其情而雪其冤。仍请追封立后。今㼁一王子耳。心迹与此悬殊。只出贼招。未尝有拥立之迹。蒙无知识。亦安有谋逆之心。如使德秀辈立乎本朝。其不肯请杀明矣。殿下深怜童子之无知。仰体 先王之遗教。思所以保护而全安之。百僚盈庭。三司交章。自去年迄今春。而恻念难遏。俞音终閟。岂不以逆贼之子。犹有待年之事。况于幼稚之弟。岂合遽施刑章。安置江都。待其年满。观其志行之如何。而徐为之处。亦未晚也。圣意所在。的然可知。而推鞫诸臣。经年入侍。无一言将顺其美。三司多官。善为雷同。无一人爱君以德。其视君德之得失。不啻若越瘠之秦视。殿下之势。可谓孤立而无助矣。尤可痛者。殿下待之以不死。郑沆待之以死。朝廷论之以法。郑沆迫之令死。使殿下不能如大舜之处象。未免为汉,唐以下人君处置未尽合理之归。噫。杀人者死。国法甚严。杀凡人无辜且罔赦。况杀吾君同气之亲乎。臣愚以为不斩郑沆。恐殿下无面目立 先王庙庭也。呜呼。既往之咎。虽不可谏。将来之美。犹或可追。昔宋太宗之于廷美。既致之死。而旋有封爵恤孤之恩。真宗之于元佐。只诛首谋。而起封于久废之中。此盛德事也。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不宿怨焉。况殿下之于㼁。既无可藏之怒。焉有可宿之怨。其死之冤。路人犹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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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圣上哀痛之怀。当复何如。臣愚以为宜命有司。追复永昌之号。葬以大君之礼。又下哀痛之教。使四方臣庶。昭然知殿下友爱之本心。则上可以慰 先王在天之灵。下可以解万民视听之惑。传之后世。亦将有辞矣。抑臣私忧过虑。又有甚于此者。宋相韩琦之言曰。父母慈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为可称。 大妃虽或不慈于殿下。殿下安得不尽孝于 大妃乎。况㼁已死。复何疑间之有哉。自今斥绝谗邪之言。杜塞交搆之路。如有奸细之徒。敢以不好语及于 大妃。即付有司。论以重律。殿下亦宜恭为子职。不废问安。毋怠视膳。务得 大妃之欢心。重见母子之如初。则岂不足以掩前失而明新化乎。虽然。为此有道。远佞人而已。呜呼。母子兄弟之间。人岂易言之哉。设有当诛之罪如管蔡。可废之恶如吕武。为言官者。所当先议同僚。次通他司。上告大臣。下询诸宰。待其论议归一。然后发于启劄。乃所以重其事也。顷者郑造,尹讱,丁好宽等。首发废母杀弟之论。而不议同僚。不通他司。不告大臣。不询诸宰。窃发于完席之上。遽暴于避嫌之中。曾不若劾一庶官之犹或持难。此其心不难知矣。盖自近年以来。倖门一开。勋名太滥。贪功乐祸之徒。接迹而起。至以吾君之至亲。为自己富贵之饵。比如逐兽者挤人才走。冀得先杀之功。噫。为人臣子是可忍耶。臣愚以为殿下欲全母子之恩。亟取三人者。投诸四裔。不与同中国。然后谗说者不得作。而三纲五常。昭揭宇宙云云。疏入。光海震怒。传曰。予治逆务宽。逆党鲜被重罪。故怪鬼辈因此争投疏章。侮弄无忌。人心至此。何以为国。政院居喉舌之地。而凶妖之疏。公然捧入。今后杂疏一切勿入。光海方食。见疏读至何面目立 先王庙庭。念甚。趯倒食床。以玉钉。撞侍女捧疏者头。○先生呈疏后。有诗曰。刳肝裁短奏。排闼叫彤云。昭雪非哀死。光明欲赞君。寸心犹日皎。群疑任他纷。瞽说如毫补。微身死亦欣。是月二十日也。)两司齐发议罪。先生待命东大门外。(二十一日。两司一会。执上疏大概议罪。正言李彦英以未见全疏。不可轻先议罪。先自引避。大司宪朴楗,大司谏金致,掌令裴大维李挺元,持平柳活,献纳朴弘道继避曰。郑蕴上疏大概有曰。请斩郑沆。以正擅杀之罪。追复永昌之号。葬以其礼。臣等相顾惊骇。不觉胆裂。㼁虽幼稚。为逆之首。三司百僚。按法请讨。圣上特以私情。不忍加法。出置江华。假息经年。完保首领而自毙。蕴乃敢目以郑沆擅杀。又欲复永昌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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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以其礼。其罪固不可一刻不论。原疏虽未下。直举大概。欲为论列。正言李彦英以为不可。至于引避。莫重之论。既发而中止。臣等何敢仍冒言地。玉堂处置。略曰。郑蕴疏满纸不道之言。为殿下臣子者。孰不思以讨㼁者讨蕴乎。近来如有大论。避事成风。或引疾病。或托呈告。或缓论。掠美市恩。宁忘君父。不忍负党。此所谓能臣也。然而罪某之论。人心同然。两司多官之见。虽迟速不一。岂有同异于其间。待见全文。议论轻重。乃所以重事体。直据大概。急欲请罪。亦所以恢公论。俱无可避之嫌。请并命出仕。二十三日。正言李彦英再避。略曰。臣于郑蕴事。必欲见全疏者。盖欲详其曲折。以论罪之轻重。今见玉堂处置云云。三或之中。亦必有指斥臣身者。臣虽无状。岂有忘君之心。臣于郑蕴。仅得识面。指以不忍负党者。非所以知臣者也。既被儒臣之斥。势难仍冒。正言姜大进启。略曰。臣亦既有呈告。被斥与彦英无异。不敢偃然。是日。合司启请远道安置。答曰。不须安置。虽不安置可矣。仍下备忘记曰。三司主一时公论。凡论事不可以爱恶轻重。予见上年故领相李德馨陈劄。别无大段失语。而三司直请按法。不有馀力。今郑蕴无君不道之说。极其狼藉。仅仅以安置科罪。蔑君上。护私党。甚矣。三司如此。何以为国。予言非出于欲重罪蕴也。盖怪三司论事无章。政院知悉。于是两司以论事无章。引避。副提学李惺副应教韩缵男等启。略曰。臣等待罪玉堂。讨逆经年。不能使逆魁。伏法受诛。径毙围中。心常愤惋。及见郑蕴疏。凶辞悖语。令人胆裂。往者李德馨为首相。举义讨贼。乃其职也。敢为护逆。张皇上劄。使国论不定。人心疑惑。臣惺待罪玉堂。敢先按法之请。其时物议以为。玉堂非议律之地云。故今于罪蕴。但请快从公论。伏承备忘之教。惶恐待罪。答曰。职思其忧公耳忘私。)合司。请按律。(二十五日。两司既就职。正言李彦英启。略曰。蕴之罪。虽万死无惜。既与多官论议归一。请以安置则不可更改初见。有所低仰也。姜大进启。略曰。李彦英引避之辞。臣亦多官之一。何敢晏然。于是两司并引嫌。持平孙倜处置。从轻入重。言事常体。托以难改初见。显有营护之迹。势难在职。论议归一之说。本出于援證己私。何嫌可避。请李彦英递差。馀并出仕。二十六日。合司请依律定罪。答曰。不必依律。再启。答曰。加等之论。似由予言。良可哂也。三启。答曰。当议处。先是。同副承旨柳潚待罪启曰。前日郑蕴呈疏。臣见其多误字。又云。逆贼之子。犹有待年之法。同僚以为当令自改误字。且本无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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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法似当改。臣言人臣告君之辞。不可不十分详慎。假手二字。何所指欤。亦未可改之耶。某即改法以事。改假手以见欺。窃念臣初见其疏。不胜惊骇。恐以此播人耳目。又院中古例。凡疏劄有未安语。则还出给。使之改来。故至于发言。以致删去改呈。追思未安。惶恐敢陈。备忘记曰。郑蕴疏中假手郑沆之语。非寻常误字之比。使之改入。事甚可骇。柳潚推考。右副承旨郑岦。以同参待罪。都承旨李德浻。亦待罪。合司启郑蕴疏柳潚使之改入。郑岦酬答参看。李德浻以一院之长。不为止之。请潚罢职。岦递差。德浻推考。又启郑蕴无君不道之状。人所共知。李彦英,姜大进首发避事之计。显有营救之迹。请削夺官爵。并依启。)三月三日。就狱。(先是。备忘记曰。初见郑蕴疏。有郑沆杀吾君同气之语。不觉发竖。即欲拿沆与之凭对。而予有心疾。恐妄作而堕其计。姑待外廷之议。追闻元疏有假手之说。始知其意不在郑沆。乃指寡昧。见陷至此。将无以解后世之疑。欲严鞫郑蕴。覈处明快。此意议启。鞫厅覆启。事极重大。请广议他大臣。传曰。诸大臣及鞫厅堂上。并命招。又传曰。郑蕴不可不拿鞫。于是先生诣狱。原任完平府院君李元翼劄。略曰。郑蕴措语颠妄。陷于大罪。初岂有无君党逆之心。圣人断罪。原情议律。伏乞恢廓德意。特从宽典。圣明于此。有所迟留。议及诸臣。固知天地之量终必包容。答曰。蕴疏字字阴凶。非无君党逆而何。不可不严鞫覈处。右议政郑昌衍劄。略曰。㼁身已死。无他日可要之福。讨逆方严。有目前必至之祸。蕴虽至愚。其不为身上之利明矣。无身上之利。而犯不测之罪者。岂不以圣上包容之度服乎人心哉今若不原其情绳以护逆鞫以刑杖。则蚁命溘尽。固不足惜。其为明时之不幸。可胜言哉。伏愿小霁雷霆之威。益恢天地之量。务从轻典。则收众心寿国脉之道也。答曰。具悉卿意。当议处。两司引避曰。今见右相疏。臣等不能原情定律之失著矣。正言金昈处置。请出仕。右相再劄。请免。原任青城府院君沈喜寿因旱上封事。语及刑狱。有曰。郑蕴陈疏。言不知裁。极有狂妄之说。罪固万死。究厥事理。岂有一毫他情。恐或瘐死狱中。以伤天地生成之泽。祖宗朝二百馀年。未尝以言事殒身者。伏愿矜察焉。光海虽甚怒。犹恶杀谏者名。以故令诸大臣杂议。必欲假群议杀之。赖大臣多言其不可。适又连以国忌及延敕礼。久未设鞫。先生得免酷祸之立至。时廷议益激。不有馀力。而论之以大逆。又馆学儒生上疏请罪。前正言吴长以申救之意。通文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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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生李惟说等。赍疏至江上。议者以为有郑昌激宣帝之怒。先生伯子昌诗哀乞止之。)六月壬午。对鞫厅。(光海亲鞫。下原情头辞。领议政奇自献启曰。郑蕴事。以狂妄非之则可也。鞫问则不当矣。前日大臣李元翼,沈喜寿,郑昌衍等。俱以此意陈达矣。光海曰。然则欲不鞫乎。对曰。不必鞫。光海曰。取招。亦不为之乎。对曰亦不必为之。光海曰。无君不道之罪。不可不鞫。对曰。徐俟他大臣出仕。当问而处之。光海曰。速为供招。出位启曰。此非系干逆狱者比。右相出仕。当下问处之。光海曰。别无更议之事。捧招可也。遂命捧招。先生供曰。禀性昏愚。作事颠妄。而君臣大义。粗得闻知。今此陈疏。实出爱君忧国之至诚。而反陷忘君护逆之罪。万死之外。更无所达。虽是至愚。岂不知自为身谋。而护㼁于既死之后。自速其不测之诛乎。愚妄之见以为三司百僚按法之请。积有时月。而自上犹不忍断处。牢拒不允。远近传闻。咸叹圣上不忍之至意。而郑沆到任之初。围篱中即撤烟火。自外供饭。且实为初三日得病。则即当驰启。而最晚始为启闻。旋有身死之状。凡此数款。皆足致人之疑。自上亦下推考之命。圣意所在。的然可知。而终无请罪之人。以此而闻于四方。传之后世。则恐或为圣世之累。故敢以请斩之言。发于疏中。欲圣上踵汉文治不发封诸县令之意也。至于济王之说。因真德秀伸冤之义。断章取义而引喻失宜。非以济王比于㼁而有此说也。郑造,尹讱等启辞中。有不可以国母待之之说。自是。废 妃之说。为闾巷间常谈。故疏中及之矣。大概多小谬妄之说。非为㼁也。乃所以为殿下地。而欲使天下后世。皆知圣上之于㼁。生焉而待以不死。死焉而尽其情礼者。此实区区忠爱之所发。而草疏之际。文理不明。辞不达意。失言妄发。不一而足。至于假手二字。天夺其魄。懵不之察。泛引皇天假手之语。而不觉其语有所逼。及闻承旨之言。虽惊慄即改。而当初妄发之罪。在所难逃。愚无知识胡乱陈疏。初非听人指嗾。而上以获罪于君父。下以贻戚于老母。不忠不孝。萃于一身。自知死有馀罪。而若曰。忘君护逆。则天地鬼神。临之在上。质之在傍。耿耿寸心。断断无他。招毕。还下狱。有诗曰。赫赫凝旒俯玉墀。首囊三木跪陈辞。天心喜怒非人料。要在中心不自欺。)七月辛亥。再供。光海特命大静安置。(先生供曰。数郑沆之罪。若目之曰。手刃㼁也。鸩毒㼁也。则此难明之事。渠欲自明固也。招辞。特举沆状启中辞缘为證。此皆出于朝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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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所共耳目。别无对卞之事也。沆到任未久。遽撤围中烟火。自外供馈之际。其不致谨。人所共疑。且都城距江华一日程。若有急报。卯发酉至。本月初三日。得病之由。即为驰启。则自上必遣医看疗。不容晷刻之缓。而沆乃匿不时闻。至于九日。始为状启。同日身死之启。十日遂至。其间曲折。固难测知。久在狱中。详知狱中事。幺么一罪囚得病。则药饵以治之。糜粥以养之。至于受刑罪人之毙也。犹且轸念其救疗之不尽。都事医官推考之命。连下不绝。况在幼稚之弟。闻其病重。则其所救疗之方。宜无所不用其极。沆知其如是。而拥过不之闻。惟恐其死之缓。使圣上好生钦恤之仁。独不行于天显之间。沆之罪至此尤大。挺刃之杀。其间几何。彼不发封诸县令。岂尽手刃长而骈首就戮乎。与沆曾有一场杯酒之欢。更无一毫嫌怨之私。遽以请斩之说发于疏中者。实欲为圣上地。而使友爱之本心。暴著于天下后世也。天日在上。断无他肠。既招。即命绝岛围篱安置。禁府以珍岛入启。传曰。大静改定。初光海之立。赖奇自献得不废。及是先生之能免酷祸者。皆自献救解之力也。○自先生系狱。三司馆学交章。加之以无将法不兵逆等语。朝暮祸将叵测。先生俨然自持。时黄致敬,林澲连诬告。同在狱。见先生举止。莫不敬服。及出而见先生之子。咨嗟出涕曰。君大人死生在前。而略无毫发扰。眠食如常。此古人所不及也。方庭讯。光海盛怒以侍。左右震慄失措。先生辞气从容。无异经席。郑沆亦被拿入庭。震慄不能对。及出迸人曰。沆服公义。招辞无所及云。)甲寅。出狱。(始先生被拿。有一老妪当路。举手祝曰。天乎天乎。愿使贤人无死。先生在狱久。狱卒相戒敬畏之。狱供适有牛肉。宪府禁卒遇之曰。此爷狱供。何忍犯为。镜城父老闻先生患厄。相与叹曰。此前日吾贤宰也。义不可负。送人致问。及先生出狱。都人聚观成群。莫不咨嗟。幸先生生。而又悲其远谪也。修撰尹知敬方直玉堂。见先生封事。脱公服。直到先生寓舍。握手泣诀。仍托曲蘖。不乐为仕。寒冈见疏曰。凛哉凛哉。直此一纸语。亦足为李存吾矣苍石李公埈曰直气屹屹如禹门一柱郑沆无子。尝子其弟之子。其弟见先生疏。即夺去曰。他日被祸也。沆乃病恨死。丁好宽亦曰。吾未免千古罪人。不食病醉死。后有过客。题诗郑仁弘所居阁寺洞口曰。万古纲常辉远笔。百年宗社尔瞻捲。当时儿童走卒。无不诵公姓名。至于妇孺。译其疏。家传诵之。)乙卯。渡江。丙寅。次海南。候风。(季弟及伯子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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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夫人病重。送伯子归家。乡里亲旧若干人及夫人弟尹应锡,兄子昌后。来送留数日。先生有赠别诗云。苍黄去国丹忱苦。惆怅怀亲白发新。○湖南儒生宋兴周等上疏。略曰。古之为人臣。忠爱其君者。必使吾君纳诸无过之地。而不计一身之安危。今司直臣郑蕴是也。其为气也。国家之元气。其为言也。人君之药石。以引君当道之言。被不测护逆之名。缧绁五月。继而安置绝岛。赵鼎之卒于吉阳。赵汝愚之死于永州。将复见于今日也。又曰。蕴非不知言出祸随。而不忍负千一之会。每以非尧舜不陈之义。为臣子敬王之道。故蕴之疏。有曰。务得 大妃欢心者。以大舜夔夔齐慄之孝。望殿下也。有曰。命有司追复永昌之号者。以大舜不藏不宿之爱。望殿下也。疏凡千馀言。光海不报。)八月乙亥。次于兰浦。(前三日。发自海仓。季弟及尹应锡,兄子昌后。共登舟。数杯相属。分手而行。有赠别诸诗。其赠侄子诗。有云。临别赠何言。孝友吾家风。无若乃叔事。勉循先君踪。晨昏无旷礼。菽水贵尽诚。虽有兄弟在。汝与诗当行。舟行百馀里。几至金岛。遇逆风。还泊海仓。至是日。复发棹。又遇逆风。泊于兰浦。有诗云。迢迢去国南维尽。水道前头又几千。)癸未。进泊星后津。甲申。到济州。(阻霖雨留累日)甲午。由崖月明月浦。就大静县。(围篱在县东门内。有围篱记。又作白云歌。以寓思亲之意。○先生于谪中。自称鼓鼓子。盖愚迷之称也。人或称为郑东门。以围篱在东门内。且以累累之状。无异东门人也。邑倅为先生。作书室二间。傍西篱前对橘林。先生日处其中。经史子集累百卷阁之架上。十年之间。循环观览。大易则日诵一卦。精究启蒙。夜深而寐。至晓初拂衣。端坐诵读不辍。其晓起吟曰。鸡未鸣时已罢眠。鸡鸣起坐意茫然。是非得失千年事。否泰盈虚万古天。夜气清明须戒昼。心源澄澈也如渊。若除千里思亲泪。无虑还同太古先。又好杜诗。披览颇熟。忧国忍亲。感时咏物。作数百篇。○寄伯子昌诗书。有曰。父赋命奇薄。有一老母。不能朝夕奉养。昔焉北塞。今又南荒。虽因自取。能不为怀。前在兰浦。赠后侄诗中。汝与诗当行之句。汝当体而勿忘。晨昏定省。朝夕进食。随所得备。进适口之味。务尽诚意。毋或失时。使老亲加进一匙饭。则吾虽远谪。可以忘忧。如有不安节。汤剂之事。勿视寻常。必以至诚。以吾之所不能。而乃责于汝。汝无曰夫子未出于正而不尽心也。又曰。汝今为罪人子。勿妄出入。杜门枯居。教诲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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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荒坠。不失其所以为人之则。)九月己亥焚疏阙门外(宋兴周疏后。馆学,三司又纷起请焚先生疏。又削勋焚画像。当是时。众议皆主仁弘。乘机媒进者。例以斥先生。务悦时议。小有右之者。辄陷机阱。李彦英,姜大进皆得罪。应教李溟曾忤尔瞻。劾以与知先生疏。亦被谴。吴长以前日通文。有扶纲常之语。又制李惟说疏。前郡守朴明榑,进士姜沃等。又通文责李惟说等不呈疏。径归。尔瞻使闵静者。上疏告之。三司俱发。吴长窜。明榑废锢。李元翼,郑昌衍,奇自献,沈喜寿诸大臣。皆杜门待罪。先生闻诸人被收司律。叹曰。以我之故。诸公之被时论如此。冤哉冤哉。)十二月九日丁亥。哭峄阳府君讳辰。(设位。奠以单酌。有祭文。自是至于壬戌。)
四十三年乙卯(先生四十七岁)正月。伯子昌诗来觐。(至棘门。垂泪以入。先生正坐颔头。从容问亲庭安否。辞色不异。)伤瘴气。有脚疾。(篱中种松,竹,梅,菊。名之曰四友。有时曳筇逍遥。吟哦于其间。为诗曰。养梅见冷蕊。养松闻风声。养竹荫清阴。养菊餐落英。问之何能养。莫若剪榛荆。养心何异此。先除私欲萌。除欲岂徒尔。妙法在惺惺。)五月。峄阳府君行状成。
四十四年丙辰(先生四十八岁)三月。送伯子渡海归。(初入海。告行于大夫人。大夫人曰。好去见汝父。报老母无恙。及出而反面则曰。汝父好在幸矣。未尝有妇人悲苦语。大夫人时年七十九。○作郑大益大有兄弟传。)○九月。闻兄子昌后讣。(每朔望。服其服。哭之。寄文以祭。)
四十五年丁巳(先生四十九岁)四月。伯子昌诗来觐。河弘道。亦偕。(弘道。本安阴县吏。壬辰。以军功去官。素有士君子志操。自先生被谪。弘道居常嗟咄不已。至是越海来谒。洋中遇风。舟几危。舟中人皆惊惧失操。弘道怡然正坐。徐曰。死生命也。吾为竭弼善爷而来。虽死于此。亦何恨为。先生见弘道。问曰。吾为罪人落海中。且与若曾无厚分。曷为而涉险远来。弘道笑曰。生前一谒。诚幸诚幸。留数月。未尝顷刻离先生侧。蒸炎甚苦。先生令出休于外。弘道不肯。先生谓人之来此地不易。此地多奇观。盍一游览。弘道笑曰。小人此来。非为游览。须臾侍坐。是幸是幸。)六月。感疾愈。送伯子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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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古诗一篇。又有送河弘道序。 八月。闻忘忧郭公讣。(为诗悼之有云天不憖遗空我国楚乡千里哭羁民)十月。闻吴翼承讣。(吴公死鬼山谪中。先生为之痛惜。即为位三日哭。欲服缌。以时月已久。不可税也。乃不果。有悼翼承。闻翼承返榇。梦见翼承诸诗。)十二月晦庚申。济州通判李有吉,大静县监成夏宗来会。守岁。(二人。皆先生素所不知者。有吉有义气。夏宗亦廉谨。待先生甚厚。后年。有吉死于深河之役。先生为诗悼之。△岭南右节度南以兴。尝与先生才一见。至是致食物于大夫人。受其书。越海致伻。先生感叹曰。末世所未有也。后至丁卯之乱。以兴死绥西边。先生为诗悼之。每称其为杰丈夫也。)是年。废母论起。(先生及诸贤迸窜之后。群凶以废 大妃事。纠结谋议。许筠,金开等。招纳朴梦俊等。迭相上疏。至戊午正月。百官廷请。光海允之。)
四十六年戊午。(先生五十岁)作元朝自警箴。(其序曰。余今年忽五十矣。追思四十九年之前处心行己之道。多有可愧于心者。夫子所谓四十五十而无闻焉者。非余之谓乎。于是惕然反诸心。思所以不负天之明命者。而为之箴以自警。○有漫书篇曰。太极渊奥旨。东西亲切铭。程门箴四勿。真氏赞心经。兰溪论心语。晦翁主敬篇。况此九像赞。分明对圣贤。灵均皎洁辞。孔明忠贞表。行年自知非。庄诵每清晓。除却疾病外。咿唔常不休。只要无过大。安敢企前修。又有偶成曰。圣域非高一径通。惺惺持敬是要功。千邪万欲皆堪敌。天理流行自不穷。)作求中说。(盖以伊川既求非中。延平静坐求中之说。合而论之。卞其异同。而一其归也。)书晦庵与黄直卿书后。○撰石谷成上舍彭年传。(其略曰。不求闻达。专以养亲观书。劬探经史百子。剖析精微。咀嚼膏腴。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于医药卜筮山经地志。无不涉猎而穷讨焉。禀性严毅。制行峻洁。身长骨秀。神彩洒落。比如鸾停而鹄峙也。玉栗而山耸也。又如清水出芙蓉而秋鹰架高楼也。又得亲炙于葛川林先生之门。澡身浴德。文之以孝弟之行。养之以冲澹之趣者。岂无所自而然哉。公生于嘉靖庚子。卒于万历甲午。有子三人。皆业儒。能世其家云。跋曰。昔柳子厚作先友记。录其姓名与其实迹。以明其父取友之端。余之立传。亦此意也。先君子于乡人。相与为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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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多。而终始莫逆则在公矣。谨述其言行梗概。并录于先君子行状之后。又曰。余于石谷出入受业。故窃窥其门墙而得其详。然亦未必详也。后之览者。各以所知增益之。庶乎其无欠阙矣。)
四十七年己未。(先生五十一岁)德辨录成。(其序。略曰。尝以古人处困之道。裒集经史。采摭前言。上自西伯。下至真西山。凡五十九人。虽人品有高下。言行有是非。而要之动心忍性。操危虑深之迹。则皆可以为后世师戒者也。编成一帙。名之曰德辨录。取易所谓困德之辨也者辞也。困者。人之所难处也。刚者。过于矫激。而有违寡怨之戒。懦者。沦于污谄。而未免入谷之耻。不激不谄不失所亨者。其惟君子乎。)闻辽左败报。感愤作诗。(前年秋。虏酋连兵獭子。犯上国界。 皇帝徵兵。是年三月。 皇朝提督刘珽等战牛毛岭败没。本国元帅姜弘立,金景瑞等降虏矣。先生有诗曰。全辽失守染膻腥。天下明知破竹形。蹈海无闻一士死。剃头忍见千群迎。 皇灵应急兴师问。藩国惟殚拱极诚。谁识岛中幽絷客。誓心终不左衽生。)作神应经序。(先生身多疾病。海外难可求医。乃抄录南阳神应经。附诸方要法于其下而序之。略曰。昔。陆宣公谪居忠州。土塞其门。端坐抄方书。朱子论之曰。岂无圣经贤传可以玩索。余意以为专治方书。而不事经传。则固不是矣。若于经传之暇。而馀事方书。以治身病。夫何伤哉。△时宋象仁,李瀷。亦以言事被窜。而宋象仁学棋。李瀷弹琴。闻先生读书。以书问之。先生有谢诗云。懒习如今白首童。谁传浪说误高聪。洛闽关婺虽腾口。情性心神未着功。气弱午间眠易集。眼昏灯下卷难穷。故人欲问专治事。灸法针书抄未慵。)十月。患肿。○十二月。伯子昌诗来觐。
四十八年庚申(先生五十二岁)四月。闻寒冈先生讣。(先生为位哭之恸曰。斯文丧矣。为诗悼之。)六月患疠(方症𤭏曰。吾命虽危。或得生还。重见老母。今病如此。亦付天命而已。少间。有诗云。垂尽不禁思母泪。将危惟道献君猷。人间万事皆天定。到此如何有怨尤。)九月。送伯子归。
熹宗皇帝天启元年辛酉(先生五十三岁)二月。闻 神宗皇帝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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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之音。题诗天启新历。(前年七月。 神宗崩。 光宗嗣。阅月崩。 皇帝即位改元天启。先生有诗曰。免鱼东土是谁仁。丧考均悲率普民。天启新元神继圣。皇基巩固亿千春。)以白翎志后序。寄李任重。(李公名大期。号雪壑。前年见忤时议。谪白翎岛。作志。求先生序之。先生又有书。略曰。两地休咎。不须相问。惟当以义处命。随遇即安。时于静中。披阅古人书。乐而忘忧。此实素患之第一条也。朱夫子引陈了翁之说曰。今日真试一过矣。吾辈今日。政是自试之时也。)五月。有疾。(伤瘴热。弥留累月。)十二月。侧室子昌谨生。(后陪先生。 扈从南汉。补副司果。)
二年壬戌(先生五十四岁)四月。仲子昌训来觐。○六月。病暑。(自入海。每夏为患。棘舍郁蒸。卧短檐下。挥汗终日。篱西咫尺有橘林。子昌训请暂移席避暑。终不许。○先生在围中。寸步不越篱限。或讥之曰。金冲庵谪居。每月一登汉拿。公何太滞乎。先生笑谢曰。人之所见各不同。且罪有轻重。吾之不学冲庵。乃鲁男学柳惠之道。○林真怤乐翁。以书来问。先生答之。凡千馀言。)
三年( 仁祖大王元年)癸亥(先生五十五岁)二月。季子昌谟来觐。○三月。光海废。 仁祖大王即位。以司谏院献纳知制 教召。俄升司谏。(拔擢昏朝直道被斥者。先生其首也。)四月朔。出围篱。(前时延兴府院君金悌男之死。夫人卢氏流济州。前月二十五日。宣传官奉 命来迎。告先生以反正事。请开棘门。先生辞以不得 命。及见有 旨乃出。○先生在谪仰食官料。间有减其数者。不以为意。使僮仆治荒畴。又佣赁。以继不给。素严辞受。尝有一州判不识其面。先以物遗。先生以为受之无名。却亦非恭。别藏之。待其来见面谢。然后乃用。及出海。州牧欲有所赠。而终不敢发口云。○静民初无长幼之序。上下之分。先生区而别之。老者先之。少者后之。待其所谓乡有司者。与下吏别其座。又择年少。教以文字。陈以人伦。自是。长幼上下稍有条理。且前后字牧皆武人。日驱而从之于畋猎之间。民不知耕稼以为生。先生言于邑宰。时其畋猎。归之田亩。民皆仰先生之赐。及北归。啼泣而随之。如离亲戚。)渡海。到罗州仓迄院。上状。报先就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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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遂取路乡邑。(至家先谒祠堂。入拜大夫人。先生疆年远谪。白首归来。大夫人年为八十六。邻里观者不堪其悲。而大夫人视之如常。执手言曰。今日得见吾儿。先生亦从容奉省。不作几微远别悲恋之色。以伤大夫人怀。人皆曰真母子也。)五月。兼春秋馆编修官。○辛卯。发行。癸巳。次知礼县。奉下 旨。(谕曰。观尔状启。以安阴县病母相见。稽谢恩命。为惶恐矣。尔其勿为惶恐。相见后斯速上来。)癸卯。肃 恩。即陈避嫌(以稽谢也)甲辰。上辞疏。(首陈身病不堪供职之状。继言亲老不忍远离之情。且曰。臣于仁弘。虽无执卷受业。而师生之分则定已久矣。自癸丑以后。论议颠错。如出别人之手。臣亦怪之。而此皆八十耄荒之后也。近则淇洁滃浍之徒怂恿嫁祸。远则尔瞻缵男之辈愚弄媒孽。昏耄见欺之状。岂不可哀乎。记曰。悼与耄。虽有罪。不加刑焉。仁弘之罪。虽在罔赦。而至于施之极刑。连坐籍没。与尔瞻缵男辈一体施行。非但有违古经。毋乃或伤于 圣上新服。务从宽典之盛德乎。师生以义合。不可则绝。而人之指目者。必以臣为仁弘之门生。虽欲强颜立朝。其于物议何。此臣之所不敢也。 答曰。尔奉母还京。养亲之暇。兼察职事。则于孝亦为至矣。初。 大妃废时。仁弘虽为事首。知大臣不从。为两端说曰。君臣母子之名义。出天而不可易。今之为殿下争之者。惜此名义也。臣独未晓分府分曹。入院有若两朝两君上者然。使忠实之士。屯兵守之。彼孀居一妇。不过包荒中一个人而已。议未上。其客聚谋以祸福。动其族类。私易其语。议遂决。当时。有窃言者。而仁弘当诛。且欲自言云。以故公上疏言之。)入侍 经筵。(讲论语礼与其奢也章。讲毕。启曰。凡祭以敬为主。所谓敬者。非独祭时为然。实圣学成始成终之功。自帝王之学。至于儒士。敬之工夫。皆不可无也。不敬则此心无主。施诸政令之间。无以自立。比如无根之木。枝叶不能畅茂。须当敬以直内。如屋有柱。然后发于政令者。皆有所从来。愿 上体念。又进曰。臣自南来。到处人民。呼诉言田税,三手粮,作米等役。 新政之初。谓必尽免。今有催纳之令。民间闷甚。愿得待秋云。 上曰。若非军兴。所当节减。而西边饷道难继。不得已如前捧之耳。)废东宫按律之议起。陈启争之。呈告归。(废东宫尝徙置乔桐。至是。以掘土跳出。告 大妃。下谚教于宾厅。令速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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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先生与献纳李楘,正言慎天翊。进言按律之体。必观究竟之如何。君臣上下相济可否。以趋大中至正之地可矣。谚教之下宾厅。已非前例。仍为收议以断大狱。则恐有后日无穷之弊。臣等不敢献议。及三司以按律为请。先生启曰。以独夫之身。居难保之地。自处虽尽其道。犹有不得逭者。况孽自己作。变出无前。为宗社计者。固当请讨之不暇。而臣之愚意。辅导君德。终始令闻。亦是臣子职分。废朝骨肉之变。诚如 圣教。人心之叛。天命之绝。职竞由此。今日之事。与此虽异。其于圣德之损益。岂无所关乎。 殿下当初处之之道。既已曲尽无憾。则可不思所以善终之方。而为万世帝王之懿范乎。大司宪吴允谦引避曰。臣前日之启。几误 殿下。臣若执迷。臣郑蕴之罪人也。先生既大拂群议。乃呈辞。即日南归。)六月。除成均馆直讲。迁尚衣院正。皆不赴。○除南原都护府使。(为便养也。七月。赴任。九月。奉大夫人就养。)闰十月。下 教书。特加通政。俄除吏曹参议。(大司成郑晔建白。郑蕴当永昌议罪之时。抗疏直谏。被窜绝岛。生还于十载之后。允合褒奖。耸动一代。 命升资。下书褒之。凡数百言。末云。大名难副。高行贵完。三品之官。予敢言宠擢之辱。独立之节。尔宜思报效之优。寻有铨曹之 命。上疏辞谢。不 允。)十一月。奉大夫人归家。○(十二月。祭吴翼承墓。有祭文。○作卢玉溪文集序。)
四年甲子(先生五十六岁)正月。赴 朝。上辞疏。不 允。○平安兵使李适举兵叛。先生扈驾公州。○二月。适伏诛。随驾还都。○三月。升嘉善授行护军。拜刑曹参判。推 恩三世。○乞暇。归觐。○七月。递付副司直。○九月。仓北新居成。(先是。自峄洞迁寓新坪村。将二十年。至是始筑室。)十月。除司谏院大司谏。十一月。赴 召。请全恩仁城君。仍避嫌。(时有上变者。引仁城君珙。亦知其事。于是廷议方张。三司请法。先生与副提学洪瑞凤,大司宪李晬光。同入 上前。先生力主全恩。瑞凤曰。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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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新从草野来。未知逆琪踪迹。故如是耳。先生曰。设或逆谋已著。闺门之内。以恩掩义。可也。 上颔之曰。大司谏言是也。如是者三翌日。又陈启避嫌曰。试以前后较之。弟与叔孰重孰轻。永昌之蒙无知识而出于贼口。仁城之迹无形似而出于贼抬。孰冤孰不冤。曩时之请杀永昌。今日之请罪仁城。果孰是孰非。若不问义理之当否。形迹之虚实。一以贼招而已乎。则逆狱之兴。殆无虚岁。仁城虽除。岂无仁城。 先王之子。噫尽之矣。又曰。伦纪明则宗社安。君德得则宗社安。不然而败伦失德。则宗社危亡。可立而待。臣实未知三司所谓为宗社大计者。何谓也。殷鉴不远。只在废朝。若使废朝。虽有昏乱之政。而不杀同气。不废 母妃。则虽以 殿下之至仁盛德。不能一朝居此位也。以此观之。三司之请。适足以为奸人藉口之资。非宗社长远之计也。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前。可不惧哉。今日合司直陈所见。人微言贱。不能取信。臣何敢强颜仂冒。 答曰。忠戆之言。予甚嘉悦。卿其勿辞。○时群议必欲同波。忌先生立异。权涛为台僚。乃曰。吾当止之。即来隔帐。讽以不须立异。先生笑曰。所见有同异。各从其志而已。涛知其意难回。故久不去。打闲说话。以待日暮。欲令先生不及启。先生正色曰。子欲与我同事则可。不然则既隔帐。不当久留。涛赧然而退。)再引避递。(先生未及南归。李延平贵送。其与先生有旧者来访曰。若一变所执。本职可复。先生笑曰。天下安有乞降台谏者乎。)
五年乙丑(先生五十七岁)三月。除大司谏。四月。赴 召。中道呈病。五月。再承 召旨。上疏辞递。(陈身病亲病。又言难进之状。)六月。又以大司谏 召。七月。诣 阙陈辞。(三告加由) 特除承政院都承旨兼 经筵参赞官春秋馆修撰官直提学,尚瑞院正。先生以非院例辞。不 允。(政院古事。承旨由同副。以次转升。今以 特恩擢置。故据例请改。)八月入对论事因陈情乞退(户曹判书沈说建白。税法九等。自上上至下下。近者岁比不登。三南若干处外。率用下下之赋。殊非法典本意。今年圻内及外方。颇有秋而国储已竭。限今年。宜收下中之赋。先生曰。外间闻有加赋之言。是果有司议也。废朝十年。民坠水火。更化数岁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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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苏。若以今年稍稔。遽加其赋。则民怨必多。岂可以圻内小稔。遽为加赋乎。说曰。然则安用九等之法。 上曰。法典九等。似可遵行。而连岁不登。但收官谷之散在民间者而已。暂见小稔。便欲加赋。则民谓斯何。先生曰。诚如 圣教。 上仍问南方有何弊。对曰。难以尽达。第前者。荡涤之物。一一还督。有三结布四结布。布疋。谷六十馀斗。守令鞭驱甚急。民不堪苦矣。又进曰。臣母今年八十八。朝夕可虑。势难远离。肃谢后。即拟归养。意外有三辞加由之 命。尤极惶恐。勉强以出。而承宣之任。又是规外。不可冒居。乞归田里。与老母相依为命。 上曰。率来老母。以便公私。对曰。九十老人。岂可千里率来。前承 圣教。至今感激。欲乞傍近一残县便养。而犹未陈情者。盖以老母难出户庭也。事君日长。事亲日短。知此而安心从仕。则 殿下亦安用如此之臣乎。先生既出。院僚言户判此举。已与大臣议定。令公遽亏垂成之事。必有彼诮。先生曰。年丰果如彼言。为人臣者。常以不足。告君可也。岂敢以加赋之说。导君乎。)呈告。归觐。上辞疏。不 允。(有 旨趣行)十月朔。率子弟族人。祭六代祖妣贞夫人朴氏墓于宜宁芝山。○望日。西行。(二十二日。诣 阙陈辞。有曰。臣忽闻县邑调兵甚急。虑有西鄙之警。即就道上来计。 命下之日。已成一月稽慢之罪。在所难免。又曰。臣之情事。到处忧恼。南归则不堪恋 阙之思。北来则难禁望云之泪。虽情无轻重。而奈日有长短何哉。伏乞归养田庐。 答曰。卿母远在南边。情理迫切。势所然也。体予前意。率母来京。则于君于亲。不亦善乎。)入侍 经筵。(讲罢。知事吴允谦陈数件事。 上无酬应。先生进曰。经幄建明。不 赐酬答。殊非上下交孚之意。唐,虞吁咈。恐不如此。又曰。近因睦性善疏。生一闹端。性善疏语。固有错误。而谏院直请焚疏。甚非 圣世事。自 上既已求言。言虽不中。岂可请焚。又曰。朝廷使儒生习射放炮。儒生无意读书。若不停止。恐失人心。上曰此法。在何间举行乎。令政院搜 启。命停之。)十一月望。以执圭官参望 阙礼。又参冬至望 阙礼。○上疏陈情。兼言事。(先生以仁城事忤时议。侵辱不绝。又宰相建白以为。才能多屈。广开庶孽之路。且以边兵不足。纳粟多游丁。议悉发防边。故疏中及之。有曰。自前冬狂舌之莫扪。至今唇舌纷挐。稠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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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诟辱备至。章劄之中。姓名累出。负此罪名。犹复腼厕清班乎。惟愿致其职事。归养田庐。菽水尽欢。以终馀年而已。又曰。我 国家二百年维持巩固。徒以名分在也。嫡孽之间。尊卑之分。天经地纪。不可紊也。李珥之必待纳粟立功而后许通者。犹有爱礼存羊之意。今欲洞开而无防闲。贱倡之产。游女之出。不辨嬴吕者。皆许其通。则仕路秽浊。名分扫地。孟子曰。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诗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书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愿 殿下留神。又曰。两南兵使。皆有纳粟人赴防之请。此实为君父敛怨之道。自壬癸兵兴。大开募粟之路。接济天兵。支供将士。不忘其功。追给告身。厥后或因赈济之事。 诏使之行。宫阙之役。纳银纳布。其类亦多。虽有可已不已之举。而民之纳财。则均有其功。今不惟不功其功。又从以加之罚。驱而纳诸陷阱之中。非徒渠之呼冤抑。恐 国家失信之咎。亦足以致灾。孔子去兵去食。而不欲去信。书曰。可爱非君。可畏非民。司马光曰。信者。人君之大宝。国依于民。民依于信。愿 殿下惕念。 答曰。观卿孝思。予何敢不动心。但若解职。则予失贤士。允副卿意。到此为难。卿须频往观亲。无负予望。且虽有人言。于卿无失。其有何恤。勿较勿辞。疏末所陈。当量处。)十二月。入直药房。(以 启运宫病重也。有夜直偶吟云。枫宸忧色无时歇。乌鸟私情不敢陈。)
六年丙寅(先生五十八岁)正月。随大臣伏閤。争 启运宫丧礼。(启运宫之丧。在是月十四日。自 上定欲行三年之制。大臣三司诣閤门陈启。言为人后者。尚不敢不降服私亲。况 上既承宗统。事体极重。不可径情直行。为私亲三年。政院亦以此意启。 上不听。十五日。领议政李元翼等率二品以上启至三。 上以行杖期为言。且礼曹请令绫原君辅为丧主。已蒙 允。故复以此论启。三司亦连启请去杖立丧主。勿以孤子自命。殡敛诸事。并从死爵。勿用王后礼。十六日。 上答廷请以为。此丧虽有压尊。与士夫出继降杀之礼有异。且绫原出继。已在大院君在时。今不可改。启辞又言。出继之后。有归宗之法。既为 宗庙主。不宜又主私亲丧。癸亥夏。大院君亲祭祝文议启时。儒臣博考典礼。参酌情文。依德兴古事。称大院君。别立支子以主祀事。议大臣定夺。臣李元翼,臣尹昉等献议。判下施行。今已三年。所谓支子奉祀者。即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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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也。请以绫原为丧主者。非创设也。 上不听。乃日三启。至十九日。既成服。大臣又率百官以请。领议政李元翼以言不用。引咎退。二十三日。 上始传教曰。压于宗统。难于主丧。令辅摄行。廷请乃罢。兵曹判书李贵上劄。力诋廷论。台臣以贵敢生横议。迎合 上意。劾之。 上不从。副提学崔鸣吉。亦上劄以为。降期之请。非臣本情。降杖之论。尤所未晓。思欲略陈愚见。而敬畏朝廷将发复已云。)传赐黄柑。(有送遗老母之 教)上疏乞递职。归觐。兼言丧礼。 命给由马。(疏末。略曰。臣之无状。过蒙 恩眷。今若以退去自外。不以含蓄之情。暴露 殿陛之下。则臣罪当诛。近日大臣所论。台谏所执。无非据经考礼。欲重宗统正名分。而纳吾君于大中至正之地也。夫丧不可无主。主不可错立。今兹之丧。非绫原谁主乎。 殿下之不当主。义理明甚。人人得以知之。况以 殿下之明达而有所疑乎。特以蔽于私情。不能克将去。不能不动于顷日迂曲之横议。必欲排抑正论。直行己志。此岂平日所望于 圣明哉。有大臣而不用其议。是无大臣也。有台谏而不从其言。是无台谏也。臣恐 殿下国事。自此将日非矣。 答曰。卿其勿辞。安心往来。辞朝 传赐胡椒腊药等物。行拜受礼。即发是月二十八日也。)二月朔。到竹山府。又上乞递疏。申言丧礼。(疏中。陈不可带职久出状。请命镌改。且曰。近日国家之事。 殿下以为何如也。元老去位。已作山野之人。左右两揆。皆怀思退之志。台谏气沮。百僚体解。士夫相逢。便有忧愁之色。闾巷窃言。妄有忖度之地。臣愚不知此何等气像也。 殿下之心。臣窃瞯之。皇皇钜创之中。思所以自尽之道。不自觉其非礼之礼。非所以尊亲。过制之制。非所以尽孝也。 殿下之心。既动于初年迂怪之论。又惑于今日诐横之议。而独不念逆耳之言。乃吾药石。顺旨之语。适所以为疢疾也耶。是以方寸之地。本有清明之主。面旋为私意所蔽。用中之聪。或不能不屈于公议。而反为私意所夺也。臣请有以明之。 殿下于初日大臣之请。既降三年之制而又服杖期。此果为三年之制乎。其为期服乎。 答大臣之启曰。压于宗统。难于主丧。而继之曰。令辅摄行。此果为不主丧乎。其真为主丧乎。 答玉堂之劄曰。既已允从。而又 答礼曹之启曰。依前教摄行。此果为允从乎。其真为不允从乎。 答领相之劄。颇示悔悟之端。至以随事匡救为教。而杖未尝去也。丧未尝不主也。未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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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非礼之罢。一过制之革。则此果为待大臣以诚乎。其真不以诚乎。凡若此类。不一而足。是非并行。公私角立。此岂平日勤学好问。讲明天理人欲之效耶。既往之失。虽不可谏。将来应行之礼。急急讲定。如救焚拯溺。然后人心服国是定。大臣安其位。台谏得其职矣。臣今当辞退之日。益切惓惓之忠。兹将肝血。仰渎 宸聪。 答曰。嘉卿爱君之忠。所陈事。当体念。卿勿控辞。须速往来。)三月。上疏陈亲病。递付副司直。○四月。赴 启运宫礼葬。除刑曹参判同知义禁府事。上疏辞。不 允。○除大司谏。(时以吊使之费。有司特收四结布。令出。民心骇惑。先生欲与同僚论启。而有持难者。故独上劄。请令有司量用裁减。以纾民生一分之苦。 答曰。当令该曹量处。)五月。因事避嫌。(前欲论四结收布之弊。又欲论庆尚监司元铎杀人之事。又欲论金时让 启运宫初丧。未肃拜出仕之失。而僚议不一故也。)上辞疏。不 允。牌招。病不进。三告加由。避嫌递。(以前日牌不进也)特除庆尚道观察使。(除 命初下。闻亲病。即上疏请递职驰觐。 答曰。卿母之病。既已向差。则必有勿药之喜。姑留数日。受谕教书而往哉。仍 传曰。庆尚监司郑蕴所授教书。急趣制进。明日诣 阙受谕教书。即日发行。径由沃川路。六日而至家。前监司元铎。自鸟岭传付印信及诸镇符于幽谷察访而去矣。○巡历岭底。转向江左。过礼安。见金司谏坽。金公号溪岩。自废朝时退居。癸亥后。累除清班。终不出。 上将罪之。赖郑晔救解。乃得免。至是。先生访夫人姊于乌川。先使从者问金公。金公肩舆来见。闾里妇孺大惊曰。金司谏亦出门矣。先生一见如旧。且曰。吾甚惭子。金公曰。势不同也。愿令公勉其所当为者。坐语移日而归。先生历谢其家。同宿。○闰六月。献大夫人寿。设宴峄溪上。明日。又与乡党宗族饮。尽欢而罢。)七月。递付副司直。(前监司元铎杖杀礼安儒生而非其罪。其子讼冤。朝廷不许听理。礼安儒生通文列邑。斥元铎之罪。朝廷论以侵辱道主。将拿鞫。令先生覈问。先生从实覈启言。乡曲儒生。不识事体。惟以其死非其罪为冤。不觉自归于谋陷道主之罪。其事机可恶。而原其情岂有犯上之心哉。今若拿鞫严刑。竟致陨命。则恐非 圣上包荒之度。大明律,经国大典此等律。不过杖徒而已。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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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如此而有所挠改。则民无所措手足矣。判义禁李贵以为。营救土豪。不有王命。峻斥之。先生上状辞免。李贵又于 上前。言先生寿宴过滥。诋之甚力。先生遂递。)十月。 特除大司谏。赴 召。三告加由。再疏辞递。遂归。(其初疏。首陈母老身病。且言臣赋性愚迂。临事昏愦。顷者筵臣之斥。实中臣病。 殿下优而容之。又下 特恩之误。臣实未知 圣意所在也。 答曰。卿无所失。虽有不实之言。于卿何损。卿勿控辞。调理察职。再疏辞益恳。乃许递。)
七年丁卯(先生五十九岁)正月金人大举来侵乘舆向江都二月庚子先生奔诣 行在(国家自中兴以来。与虏绝和益兵塞上。为战守计。又有反间言。姜弘立老母妻子皆戮死。弘立遂深怨之。以为朝廷于我已负。引虏东犯。平安节度使南以兴力战死之。平壤又溃。报至。 上幸江都。世子分朝南下全州。虏兵遂进至平山。时先生在家闻警。即日赴难 行在。道有诗曰。向北趣鞭缘 圣主。望南挥泪为慈亲。至镇川。闻 大驾播越。道路相传贼已塞路。必难得达。从者以为分朝近且便。先生曰。 君有难观望。非人臣义。遂疾驰而进。当是时。三南士大夫在散者。皆便道趋分朝。直赴 行在者。惟先生一人。人心倚以为重。先生既肃拜。退寓城外。)壬寅上劄言战守事(首陈和议之非。弘立之罪。而因论敌与我形势曰。虏之要和有二焉。悬军深入。正犯兵忌。安州之战。杀戮相当。欲善其归。以此饵之一也。不知我国之虚实。或虑前头复有如南以兴之坚守力战者。欲怠我师。以此饵之二也。均之二者。皆是愚我之谋。而我不觉悟。侥倖万一。不修战守之备。噫。此岂皇天 祖宗付托之意。一国臣民所尝期待于 殿下者哉。臣窃料我国之军。虽不必尽为精锐。而其数则不下十万矣。目今六路勤王之兵。几尽云集。乡兵义旅处处蜂起。平安数城。虽已陷没。黄海一路尚得完全。使江原,咸镜之兵。绕出贼后。黄海之卒。横冲其腹。畿甸以下四道之兵。把截临津。则彼虏前无所进。退无所归。左右受兵。势分力弱。只轮不返之功。庶几可图。而所患者。惟 殿下无坚定之志。庙堂无担当之人而已。且四大将所带军官其数过千。而皆一国武士之选也。既免西戍之苦。又有养之恩。而一朝临乱。任为私兵。鞭军炮手。凡几百千。教养有素。才艺精熟。御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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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莫过于此。而称以宿卫。退蹙一隅。呜呼。内固重也。外固轻也。轻重之权。随时低昂。今日之外。果可谓轻乎。今有人焉。盗贼欲入其家。窥伺门外。不闭其门。任其阑入。深藏弓矢刀剑于闺内曰。待其扫荡家财及闺而后用之云。则 殿下以为智乎。不智乎。今之事势与此相类。臣窃怪之痛之。所谓四大将如金瑬,李贵书生也。固难出征。李曙积失人心。将士必不用命。惟申景禛。名将家也。世受 国恩。岂无敢死之心。分鞭炮一半。合两将军官。付之景禛。使守一处。则军情方郁思欲一战。师直义壮。何患不敌。此只在 殿下一玉音之间。何惮而莫之为也。 答曰。嘉卿忠义。所陈当量处。○是时。朝廷不修战守之备。惟望和事之成。授弘立子以官。又遣其亲属。见弘立于阵上。言朝廷待之不薄。弘立及朴兰英与胡差刘海等为议和。来到津头。使李廷龟金荩国迎接之。自 上引见弘立等。刘海称以难于拜礼。卧而不动。右议政吴允谦及崔鸣吉强请而来。于是和议遂决。将差送假王子及使臣。以为质。海等持国书而去。俄而复来。要削去书中天启二字。朝廷竟不书年号。依揭帖例成给。海等乃还。甲辰。随 驾而还。)壬子。兼同知春秋馆事。(慎希闵。居昌县吏也。事母至孝。母死庐墓三年。乡里称之。至是裹足赴乱。先生言乎领相。招致备局。给料调用之。)三月。金人退。(刘海弘立等以莅盟事又来。月朔。右相吴允谦等用黑牛白马。与胡差歃血成誓。先生有诗曰。黑牛兼白马。腥血满盘殷。相国无胛病。谋臣有喜颜。侏𠌯谈礼式。犬羊杂衣冠。东海非难蹈。朝门望眼寒。自赴难来随事。感慨有诗凡二十馀篇。)丁丑。除汉城府右尹。己卯。奉 命先入京城。(金相国尚容为留都大将。日与共事。)壬午。除兵曹参判。丁亥。还诣 行在。○庚寅。迎 东宫。(完平李元翼,左议政申钦等。奉 东宫。自全州至。)四月戊申。扈 驾还京。壬子。上疏乞归。不得。(答曰国事至此卿母时无疾病仍留察职)五月庚午。迎 三殿于南郊。○辛未。告亲病归。 传赐腊药。(既还乡。仍递职。)跋南冥学记类编。○跋外曾祖姜琴斋手笔童蒙须知。○八月。除都承旨。病不赴。○介庵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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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状成。(名翼。先生之舅。)十一月。除大司谏。病不赴 召。上疏。递付副护军。(疏中恳陈难进之状。 答曰。累召不来。予甚缺然。从速上来。以副予望。本职。如是恳辞。今姑勉从。○是年。挽韩西平。)
毅宗皇帝崇祯元年戊辰(先生六十岁)七月。除都承旨。十月。除礼曹参判。皆陈情不赴。(癸亥以后。恩宠叠加。先生每以亲老为辞。至有将母来京之 教。先生尝以此告大夫人。笑曰。 上旨如此。母氏莫欲就京乎。夫人亦喜笑而罢。季子昌谟。尝以外间多士之望。请曰。愿就书堂训后生。以为藏修之所。先生曰。汝以我有年老自重底心乎。此心常若孺子然。不欲离吾亲侧。何可择便以自逸哉。)
二年己巳(先生六十一岁)闰四月。除吏曹参判。肃 恩即归。(以亲病。呈告也。)十二月。除司宪府大司宪。赴 召中道还。(以亲病。陈辞递。)
三年庚午(先生六十二岁)三月。除大司宪。四月。赴 召。上辞疏。因言事。被劾递归。(前月 太庙之木震。有 旨求言。先生既肃 恩。明日。上疏曰。臣母今年九十有三。使臣少有三年之爱。其可一日而离侧乎。臣既不能以身献 殿下。请以一言递献而退。臣闻刑狱者。天下之大命。丝毫失中。冤气易生。伤天地之和。召水旱之灾。自 反正以后。投诸四裔者。不知其几何也。其中。或有罪轻而罚重者。一切驱而置诸魑魅之乡。不为辨别。臣谓罪人之多。非国之福也。一夫扣心。犹飞五月之霜。匹妇含冤。尚致三年之旱。况环一国。扣心含冤者不止一夫匹妇而已乎。宜命有司。详查其罪名之不甚重者。霈然疏涤。无所系吝。则未必不为弭灾之一助也。呜呼。凡人无辜尚如此。况 先王钟爱之子乎。珙之无辜。臣尝于榻前。略陈之。启辞暂及之。设使逆谋毕露。犹当置之绝岛。待以不死。则罪罪亲亲之义。两得而俱全之矣。臣窃为 殿下惜之。死者已矣。不可追也。今其老妻稚儿尚在绝海。哀号之声。困顿之状。可想不言中矣。夫以深宫广厦之处。而暴露于狞风毒雾之中。绮纨之身。而悬鹑不继。膏粱之口。而糠秕不足。几何不至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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噍类也。又闻其女子有年可许嫁云。 殿下终不收恤。则 先王遗体。未免为海岛氓隶之归。不亦怜痛之甚乎。天人相与甚可畏也。人事失于下。则天变应于上。感应之理。捷于影响。 殿下待骨肉如此。则变异之生。不足怪也。诗曰。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朱子释之曰。文王之神。一陟一降。无时不在上帝之左右。故子孙蒙其福泽。春秋传亦曰。叔父陟降。常在上帝之左右。以佐事上帝。夫岂茫昧难凭而圣人言之哉。以此言之。 先王在天之灵。岂不陟降于上帝之左右。计其冤而降其灾乎。愿 殿下亟下臣章。议诸大臣。特宥珙罪。复其官爵。老妻稚儿。速令出陆。结庐珙墓之下。而不绝香火。其女子之可嫁者。择于士族。以礼嫁焉。至于长成之子。或以为不可全释。则移置近岛。俾免寒饿而死。则 先王之灵。亦必慰悦而佐事上帝。转灾为祥矣。 答曰。疏辞当议处。明日。宪府启。逆珙罪状昭著无疑。大司宪郑蕴。乃以复爵为请。无谓甚矣。请罢职。 答曰。言虽不中。罪之不可。谏院启。郑蕴附会灾异。至有逆珙复爵之请。措语无伦。眩乱是非之罪大矣。请罢职。 答曰。因求言上章。不必论罪。两司连启。又李贵上劄论以护逆。 上命递职。先生即日发行。)七月二日。丁大夫人忧。(先生奉养大夫人。怡怡愉愉。爱敬备至。亲志所欲。诺在言前。未尝少有违越。食则审视所嗜。执箸而跪。哺之甚谨。寝则手探衾褥。适其寒温。恨叹之声。未尝闻于侧。时为孺子戏。依依膝下。务得亲心。大夫人素患痢。先生每尝所泄。若无臭味。忧形于色。及复常。始得逞颜。先生盖以是验大夫人症势之轻重。而外人又以先生颜色。占大夫人气候之平否也。是年夏。先生戚戚言味与畴昔异。先生与季氏。俱以衰老。平日起居行步。未能任意。及侍病。执子弟役。无异少壮时。方盛暑。未尝暂休于外。如是者月馀。及丧。哀毁踰制。居处哭泣。人皆感叹。○大夫人终于季氏家。故即其所为殡。三年之内。赠赙之物。祭用之需。皆委之于季氏。)十月。葬大夫人于居昌龙山。庐于墓下。(龙山在加祚北去家六十里。既返虞卒哭。先生还至墓下为之庐。诸子悯之。请归几筵侧。先生曰。母子相依。死生无间。亲体在此。何忍独归。朝夕哭墓。不以风雨或废。虽当酷暑。衰绖不释。遇新物。则奠于墓前。朔望则归与几筵之奠。而往来时。必立殡门侧。低声告辞。及墓亦然。)十二月。董石役于嘉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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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辛未。(先生六十三岁)率僮仆。栽松墓山。○三月。竖石物。○董石役于文胄洞。○七月。练。○十月。经始山下斋室。
五年壬申(先生六十四岁)五月。哭弟妇张氏。(先生每称嫂性行良顺。奉养先妣。数十年。无违色。待兄弟无间言。使婢仆。无怨詈。可谓贤妇人。及葬有祭文。)七月。祥。还至龙山。省墓。(既祥之五日也)斋室成。名曰龙泉精舍。(先生既免丧。不忍舍去。多留精舍。)闻 仁穆王后升遐。(考五礼仪服制。前衔堂上官与时任朝官。同齐衰期年。生布团领。布裹纱帽。去铁角。以布作带。前系后垂。麻带。白皮靴云。先生以私服未阕。且无职名。故只制生布直领衣。布裹笠。麻带。成服于斋室。)九月。为临 国葬。发西行。(以大葬在十月四日故也。草土羸败。遽有远行。人皆悯之。或请玉溪卢判书。亦于禫中遭 国丧。仍过禫事而后行。今可仿此为之。先生据礼经。乃未禫而行。)十月朔。次东门外。二日。哭临 阙门外。四日。祗送 大舆于东郊。五日。南归。○十一月。除大司谏。病不赴 召。
六年癸酉(先生六十五岁)正月。付行司直。寻除工曹参判。移大司宪。(撰咸川君墓铭。梧里李相国之考也。相国请以书曰。平生交许。零落殆尽。如受知左右。更有何人。令公宜亦自量云。)三月。诣 阙肃谢。仍避嫌。(以稽谢也是月八日)参鞫厅。(有林硕干者上变。竟无事实。诸囚皆放。)与同僚启事。(论诬告反坐。边帅敛怨等事。皆不 允。)三告加由。仍避嫌。(以言不见信也)四月朔。承 召牌。陪祭孝思殿。○再告出仕。兼内赡寺提调。又避。(以缮治昌庆宫故也。公执不可。 上从之。)启请停大君私宫之役。蒙 允。○兼同知 经筵事。○望日。陪祭孝思殿。○启陈偏系四事。仍避嫌。(启曰。书曰。惟先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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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厥事。孟子曰。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诚以君心未正。则虽事事而更之。人人而去之。将不胜其更与去也。近观 殿下所以发于言语。施诸政事者。未能皆出于至正大公之中。岂非 殿下之心。未免有所偏系之私而然也。试举数事言之。硕干反坐之罪。国人皆曰可杀。而 殿下不之 允。是 殿下之心。偏系于告路之或塞也。内奴赴西之请。乃一国公共之论也。而 殿下不之许。是 殿下之心偏系于内需之私有也。有自圣之心。而轻台谏之言者。 殿下骄傲之偏心也。注拟之际。显示爱憎之迹者。 殿下好恶之偏心也。人君有一于此。犹为乱亡之道。况 殿下之兼有乎。继自今。加工于本源之地。务绝其偏系之私。知好问之裕。戒自用之小。益加 圣念。臣无大人之德。而欲效格非之事。臣之愚妄。据此可知。请命罢斥。)启请勿许金差请粮。(启曰。今此金差何为而来耶。非借兵则请粮也。虽未知 圣算之出于何计。庙议之定于何策。而臣窃以为不可从也。我国之于 天朝。求无不获。请无不得。虽慈父之于爱子。何以加此。今有人焉。其父有雠而子借兵。其父有盗而子赍粮。则 殿下以为孝乎。非孝乎。目今 天兵蔽海。与贼对垒。我未闻挟攻之策。而反为助桀之事。则虽或免金虏之祸。而其何以面目于天地间乎。近来皮币之使。固是包羞之举。而强弱异势。出于不得已也。此则 天朝之所已知。今日之势。与此悬殊。孔,耿二贼背中国而降金虏。于我有为父讨贼之义。在彼无执言渝盟之端。谋立于义胜。岂有可虑之衅哉。设或有之。宁以国毙。不可为无伦不义之国。请 命庙堂。斥以大义。毋许难从之请。)再告出仕。又避嫌。(以 章孝追封奏请使从隶持报先来者。有赏加之 命。请改正自 上有未安之教也。)五月。三告。递付大护军。上疏陈情乞归。请解同知 经筵。不许。 命给由马省扫。(辞朝时。 传曰。大护军郑蕴父坟加土时。令本道备给浇奠。)六月。在峄川书堂。撰先考妣墓志。○八月。修承旨参判公两代墓。(立标埋志)又立标埋志于妣贞夫人墓。○上疏谢 恩。仍陈病。请解兼带。继论天灾修省之道。(时以正殿雷震。有旨求言。疏中。就大本上反覆之曰。 殿下试于燕闲之中。清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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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反求诸心。益加兢惕。务恢虚明之体。去其偏邪之萌。勿以 圣智而轻人言。勿以私意而害公道。臣曾忝言地。咫尺 天威。窃𣊺瞷 殿下于听纳酬应之间。或未能尽去邪思之累。虚伪之失。则是 殿下之心。未能如鉴之明衡之平矣。夫方寸之间。隐微之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者。或有查滓分寸之未明未平。则其发于天谴。捷于影响。甚可惧也。孟子曰。王欲行之。盍反其本。 殿下欲弭天灾。当反求于 殿下之本源也。 答曰。所陈药石之言。当书绅惕念。勿辞上来。以副孤望)十月。往龙岩书院。(傍近士子会谒者百馀人。○祭李山立墓。李公名屹。号芦坡。先生尝在西铨。荐遗逸。授洗马。除 命未下。而李公殁。先生痛惜之。作墓碣。至是过其墓。以文祭之。○挽郑愚伏。)除兵曹参判寻递。○十一月己酉。以旌闾事。祭告峄阳府君。(伯氏主祭。而先生为告文曰。恭惟显考。孝行之备。生事葬祭。诚礼俱至。乡人荐闻。积有年纪。无援于朝。久矣沈没。理岂终昧。今始阐发。台府举启。名彻丹墀。 王曰嘉哉。其亟旌之。恩褒有陨。孝理之先。将涓吉辰。树之闾前。不显其光。人子柯则。今兹阳复。参以薄羞。仍扬 圣德。昭告事由。)十二月。在龙泉精舍。(有感吟数首)兼同知 经筵。
七年甲戌(先生六十六岁)正月。在龙泉精舍。(有时坐偶吟等诗)呈状县道。请解兼 经筵提调等职。○二月。除吏曹参判。辞以病。不赴。○六月。除大司谏。又辞。○七月。兼同知 经筵。○八月。除大司宪。闰月。赴 召。未至。移拜都承旨。(以累辞 恩命为未安。力疾就道。时朝廷争 章孝祔庙。不能得会先生以宪长承 召。故日望其来。及移拜他职。舆情颇缺。)诣 阙肃谢。翌日。上封事。论祔礼。(其略曰。礼曰。既孤暴贵。不为父作谥。先儒吕中曰。父之爵卑不当谥。而以己爵当谥而作之。是以己之爵加其父。欲尊而反卑之。非所以敬亲也。以此观之。 殿下追谥之事。已非至当之理。而欲以非礼之礼。跻祔于 列圣之位。恐非礼经之本意也。汉宣帝追谥所生父母曰。悼考悼妣而置园邑。入庙则未之闻也。哀帝诏共皇。去定陶之号而立庙京师。亦未闻有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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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之议也。光武徙四亲庙于章陵。此则未尝加谥。曷尝有入庙之意乎。胡氏曰。王莽篡时。汉祚既绝。光武扫平祸乱。奋然崛起。虽祖高祖而帝四亲。未有大不可者。一闻张纯等建议。断然从之。章陵四祠。蔑有异等。寡恩之讥。不闻于当时。失礼之议。不生于后世。而宣,哀过举益明。以此观之。三帝得失之迹。较然明甚。而 殿下不法当法之光武。乃欲为宣,哀之所不为。臣不能无憾于天地之大者此也。宋朝欧阳脩首发称亲之议。而吕诲等目之以邪论。至请下理。古人重继世之统。尊祖宗之义。不亦严且截乎。 殿下孝思无穷。聿追徽谥。至诚格天。又受皇封。别立庙宇。享祀无别于宗庙。 殿下尊亲之事至矣。显亲之意尽矣。程子所谓虽当专意于正统。岂得尽绝于私恩者。 殿下既得之矣。何必以过隆之礼。加于不当加之地。贻欲尊反卑之讥乎。 殿下常以祢位之虚为辞。此则大不然。宣帝,光武。皆以孙继祖者也。纲目不以不祢其祢有贬辞。先儒以蔑有异等为美事。岂不以帝王家事。重在于正统。而不以私恩干正位乎。呜呼。三司。耳目之官也。而窜黜殆尽。政院。喉舌之地也。而牢系有日。大臣。股肱之任也。而弃之如遗。正论者。谓之浮议。逢迎者。谓之正直。是非颠倒。邪正不分。谀佞成风。臣窃痛之。疏入不下。○有呈疏后夜坐感吟。)三告。递付行护军。○九月。兼同知 经筵。再告。还出给。再上疏。不 允。三上疏。旋出国门。(再疏。具 答调理察任。三疏。略曰。 经筵重地。非养病之所。岂可久旷。以速官谤。虚带华衔。图窃美禄。非臣之志。首丘之行。始出国门。岂敢以言不见用。悻悻而去哉。臣在城中十馀日。见士夫间。景色疑惧。论议郁抑。有若战败之馀。弃旗鼓呻疮痍。无复有振起之势。若此不已。 殿下之国事。将日非矣。臣窃痛悯。如臣衰腐。留亦无益。去亦无损。忧心隐隐。略陈所闻见。以为永诀输忠之地。庶几之改。臣日望之。伏愿 圣明亟递臣职。以便公私。 答曰。省卿上疏。予甚缺然。卿勿下去。随事尽言。)哭梧里李相国于衿川。(有诗曰。痛哭荒原落日时。梁摧栋折竟谁依。即今廊庙无谟策。举国其将左衽之。)
八年乙亥(先生六十七岁)正月。除吏曹参判。病不赴。○三月。付行护军。○五月。除大司谏。赴 召。(前月。有李起安狱。辞连先生。自 上有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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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之 教。而不能自安。诣官门待 命二十馀日。闻狱毕。还家。至龙门书院。奉有 旨。待 命之馀。不可不肃 恩。故力疾登程。)诣 阙肃 恩。翌日。上疏陈辞。引疾乞递。不 允。○五月。三告加由。○上疏言陵变。被劾。(时 穆裕两陵有变。大臣奉审。启陈其状。而勋臣等更与大臣。以为非震也。因雨崩坏也。参奉洪有一以诬罔得罪。且修 陵之 节未举。而礼曹涓吉。先行 章孝祔庙庆礼。先生上封事。略曰。两 陵颓亏之变。其果天变之示警耶。抑亦人事之不谨耶。以为天变也。则两大臣启辞若是其明。的非所疑也。以为人事也。则当初监董之官不谨封筑之罪。岂可寻常推考而止哉。虽然。若归之天变。则犹有仁爱之天示警人君。使之恐惧修省。以为玉成之地。此则犹不见绝于天也。若诿之人事。则其为变怪尤甚焉。畿甸之内。贵贱坟茔。不知其几千万。未闻有因雨亏颓者。岂独两 陵之土。俱损于一夜之雨乎。或有一种之言。两 陵形制与他 陵异。易于亏损云。为此言者。其亦异矣。 国陵形制。自有一定之规。臣不敢知何人创此新规。使之亏损之易耶。臣愚以为创此新规者。为可罪也。不然而为此一种之言。荧惑 圣听。弭其恐惧修省之心。则其为不祥孰甚焉。臣愚以为为此说者。亦可罪也。又曰。 陵寝有火灾。则有哭望变服之礼。今以水灾之故。而独无变节者。何也。昔宋真宗时。荣王宫火延前殿。有言非天灾。请置狱劾火事。王朝独曰。始失火时。陛下以罪已诏天下。而臣等上章待罪。今反归咎于人。何以示信。且火虽有迹。宁知非天谴也。噫。私宫之火与 先陵之水。孰重孰轻。罪已之诏与怨灾之意。孰是孰非。古之大臣。有待罪之章。今之大臣。既已待罪。旋即为之辞。古之大臣。以有迹之火。归于天谴。今之大臣。以无迹之水。视之寻常。又曰。 先陵之灾。非可哭之凶乎。 祔庙之礼。非可歌之庆乎。歌哭同值。吉凶相杂。则当先哭而后歌。先凶而后吉可也。礼曹涓吉。只退数日。使 祔庙之庆。先于修 陵者。何也。判书洪瑞凤。虽自列百端。终为负 先王之恩。而陷 殿下于过举也。臣愚以为。礼曹堂上郎厅。不可不罢也。又曰。陵土亏损。是何等变异。未告事由之前。当存其迹以待 上命可也。而缮工提调申景禛。擅改莎土。欲掩其迹。其心所在。有不可测。臣愚以为。景禛不可不鞫问也。十四日雷震。内自都城。外至远方数百里之外。无不闻知。适于其夜。 陵上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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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陵官之据实牒报。有何可罪。而至于累次刑讯。以为归罪之地乎。窃恐自此以后。不幸而虽有取长陵一杯之土者。 殿下无自而闻之也。臣愚以为。洪有一无可罪也。又曰。刑曹参议罗万甲。起于久废之中。不思吹薤之态。遽抗戆直之章。力陈时政之疵。其心爱君忧国而已。罢斥之 命。出于群情之外。如是而可以开言路乎。又曰。臣闻人穷反本。张必有弛。窜逐诸人。御魅四裔者今已十有馀年。穷亦甚矣。岂无自新之端乎。兹当 大霈。或移或放之 命。出于天地好生之德。而两司旋复摧沮。不问轻重。一切绳之。无已甚乎。佶,亿,健三人。乃 先王之血孙也。流放海岛今几年矣。壮者已衰。幼者已壮。男而未娶。女而未嫁。哿矣其男。哀此年壮之女。其终闭死于鲛人龙户之乡乎。 殿下仰体 先王之意。俯怜骨肉之命。特 命放赦。以尽亲亲之道。为台臣者。所当将顺而成吾君之美。前正言赵寿翼身居言责。各陈所怀。而攻之者四起。一则曰护逆。二则曰立节。必欲削职。而无所容其身。噫。此四字。乃曩时攻人陷人之目。而不图今日复提起也。臣曾以此事。冒陈于求言之日矣。一出供职。必与寿翼同罪。臣岂不量而轻出哉。 答曰。疏辞留念。明日。献纳金寿益发议请罢。不 允。已而赵翼为大司宪。亦启以请罢。执义李曼言先生忠直不可罪。避嫌而递。○先生既被弹。待 命东门外。有移寓城东竞渡日。有感受 内赐扇。见李曼避递及偶吟诸诗。撰西原府院君郑贞简公墓志及挹湖亭记。)七月。谏院宪府停启。自 上命赐食物。(谏院劾先生六十日而始停。宪府继停。是月五日也。其日备忘记。大司谏郑蕴来京既久。趁未受禄。或不无艰窘。令该曹特赐米馔。以周其急。)三告加由。上疏辞免。(其疏。略曰。臣累月被弹。日俟诛谴。赖 殿下含垢曲加容庇。臣诚惶感。罔知攸措。不意 圣慈至念旅宦之窘。特赐周急之物。虽古之处宾师之位。而庖廪继肉粟者。何以加此。臣是何人 殿下待之若是其过也。方构短章。以谢鸿私。急于呈告。恭俟递职。今者又下规外之由。使臣仍带职名。是 殿下不以廉耻待臣也。何 殿下待臣有此前后之异乎。 答曰。所辞当勉副卿意。卿其体予至怀。勿为下去。)除同知中枢。旋移礼曹参判。谢 恩后呈告。(传曰。调理出仕。)上疏乞退。兼以风灾进言。(疏略曰。古之退去者。不必待大闲之年也。身有疾病则退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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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时议则退去。或有年四十五十而退去者。臣今年六十有七。身病已至难医。可以去矣。发言无章。三司共弹。久不容于时议矣。古之人有一于斯。犹恐其去之不速。况臣之兼有而叠逢之乎。古之人君。虽于宿德重望去就轻重于国者。无不许其退者。亦砺世砥名之一大机也。况如臣去留无一分损益于国。而有同凫雁之往来者乎。又曰。顷日风灾。近古所无。屋瓦皆飞。拱木拔根。至于 庙社之中。颠拔尤多。吁此何等影象耶。夫坚重盘错之物。尚皆如此。况田畴之禾谷乎。耎脆之木花乎。臣闻畿甸之内。禾谷之秀而实者。落尽无馀。未秀者。茎节摧折乾枯。木花之实与未实者。几尽凋伤。民何所赖而衣食之。国何所恃而责贡赋乎。民而饥寒。国而虚竭。则其为目前之惨。岂特如白虹之贯日。正殿之雷震而已乎。人自岭南,湖西来者。皆言其灾之惨。甚于畿甸云。当今之世。灾异层叠。人之闻见者。亦以为寻常。而不甚惊骇。安知守令之不置而不报。监司之不忽而不闻乎。又曰。应天以诚不以伪。恤民以实不以虚。诚能敬以直之于内。义以方之于外。操存之功。不昧于幽独之中。省察之意。无怠于酬应之际。则 殿下之德。上与天合。不此之懋。而徒以应天云者。皆伪耳。窃闻外间宣传。禁苑有龙池之胜。阙内有游宴之娱。若果有之。此实致灾之道。岂待大风之拔木飘屋。然后谓之灾也。成王一念之非。而致风雷之变。则安知今日之风灾。不由于 殿下之一念乎。伏愿 殿下闻臣之言。如有丝毫形似之迹。则自反于己。益加操存省察之功。痛绝私欲逸豫之萌。则天变不期弭而自弭矣。又曰。臣闻京畿,江原两道量田之役。始于今年。此虽不得已之举。逢兹大无之年。举此莫重之役。糜费不赀。骚扰多端。民安所恃而不至于怨且散也。畿甸。本根之地也。关东。荒僻之卿也。尤当存抚以保穷民。何必趁期举赢。以速怨谤哉。臣愚以为。姑待稍有之年为之。未晚也。 答曰。嘉卿爱君忧国之忠。所陈当留念。以为修身保民之药石。卿勿退归。随事直言。以副予望。)八月。诣崇恩殿。移安 影帧。(久以病不仕。至是始出。)以特进官入侍 经筵。(讲毕。进达病难供职之意。 上曰。如卿忠直。宜使在朝。随事谏正。又陈病益力。 上曰。卿何可舍去也。郑经世已死。今李埈又死矣。卿不可去也。仍问张显光好在耶。对曰。相去稍间。未能详知。而盖闻好在矣。 上曰。予欲见之。对曰。年已八十二。何能远来。又进曰。臣病且老。恐为旅死之鬼。惟愿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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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垄之下。 上曰。观卿气力。勿以此为虑。又白京畿,江原量田之退行。两道人民喜若再生云。幸甚。 上曰。卿年多。曾见风灾之惨如是耶。对曰。臣未之见也。人皆言辛卯七月。有此灾。壬辰乱作。边虞甚可虑也。备御之具可急。令戒饬修练也。 上曰。顷日。领相亦言之。当议处。复问量田事民怨颇多云。卿自乡来。能知否。对曰。量田使其令甚严。守令监官辈。怯于刑威。打量如飘风骤雨。不识田形。惟从高等。岂得无怨。 上曰。此亦守令之过也。)除弘文馆副提学知制 教兼 经筵参赞官,春秋馆修撰官。上辞疏不 许。(以非旧例辞。 答曰。卿之才学允合此任。勿为控辞。速出论思。)再疏。不 允。再告。还出给。○九月。三疏。不 允。呈告。(传曰。调理出仕。)牌招不进。四疏陈辞。不 允。(略曰。臣年将至矣。病已痼矣。乞骸退归之意。前疏已发。而未究其说矣。昔宋神宗朝。范镇年六十有三。吕诲五十有八。欧阳脩六十有一。富弼六十八。司马光王陶皆五十。而或致仕。或引疾。或求散地而皆得请。此皆不容于时议。不拘大闲之年尚矣。臣犬马之齿远过诸公。而不容于时则有加。况去留之轻重。不啻悬绝者乎。伏愿亟递本职。置之散地。则犹将强策驽钝。旬月就列。不然而使之因仍苟冒。终至颠踬。则臣虽被逋慢之罪。未免不辞而退矣。 答曰。须勿固辞。速出行公。)承 牌出肃。随 驾省 穆陵,惠陵。赐羽饰。○三告加由。上劄陈谢。仍请寝赵絅补外。(时赵絅以执义言事。 特贬文川郡守。故劄略曰。絅避嫌之辞。虽有过激。其心欲尽所怀。岂有一毫私意于其间哉。 殿下以絅为何如人也。居家孝悌之行。莅官冰蘖之声。有足观听。文学博览。足以置左右而备顾问。其可以一言过戆。遽示好恶之私耶。 答曰。赵絅施罚。固无不可。然卿劄如此。当勉从。)差会试二所参试官。○十月。入侍 经筵。(讲诗郑风。临文启曰。此等诗。皆闾巷间男女相悦之辞。别无文义可讲处。而古人于诗。不必注释章句。以意引喻者多矣。有女同车。乃男女相悦之情。古语云。贤贤易色。以好色之心。移于好贤。则好贤诚矣。山有扶苏。不见子都。乃见狂且者。可移于择人。择人而不得其人。则有乃见狂且之叹矣。萚兮章。萚兮萚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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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吹汝者。亦可喻于为国。木枯将落。有风以吹。则其落也易矣。国衰将危。又有做事不善。则岂不足以促亡乎。狡童章。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亦犹人君不能用人而曰。彼不足用也。于我何关焉之意。愿 殿下。勿以人才为不足有无。而收用言事之臣。至丰章。讲衣锦絅衣曰。古人引诗形容之意至矣。中庸引之。以證恶其光之著。此虽学者之事。人君亦不可不监于此。讲毕。 上曰。文义之外。别有切实之语。甚善甚善。仍进 榻前。陈老病昏耄已甚。乞 许递免。 上曰。勿辞。)诣弘文馆。校检书籍。因 召对。(讲罢乞辞退。 上终不许。因问南中人才。乃以林薰林芸兄弟学问。陈达。仍曰。芸之孙真敷有文学。可用也。 上曰。弃置可惜。大君师傅除授。又启曰。臣昔忝都承旨时。自 上日三进讲。近来渐不如初。殊可虑也。 上曰。当留念。)入侍 经筵。(讲诗著章曰。是时去古未远。而昏礼已废。岂非时君之过也。讲折柳樊圃曰。诗人刺其君兴居之无节。号令之不时。此语似非人臣之所可言。而君有过失。则臣下不惮讥刺多如此。古有诽谤之木。盖此意也。齐君举措如此。早晚无节。固非矣。然早则犹有戒惧之意。而至于暮则尤非矣。 上历言废朝举动时刻退定事以答之。又启曰。以树枝为樊。犹有瞿瞿之意。防闲之不可越如此。近者台臣所请红马木下马之请。何不允从也。老病大臣。下红木外。而年少大君。下红门内。极不可矣。 上历言 祖宗朝以来。大君进贤门外下马事而竟不从。讲毕。进曰。近因三南人闻。量田过于平时。而不待京畿,江原之毕量。先用三南新结之数。秋穑太减。民甚怨苦云。当此忧虞之日。不可不收拾人心。请待两道量田之后。一时并用。未为晚也。 上曰。更可议处。又启曰。时事甚可虑。脱有事变。 至尊无可往矣。当背城一战。以决胜负而已。防备之策。可不预讲乎。 上曰。当待数月为之。曰。阴雨之备。不可不先期。今诸道御史之行。使之兼察何如。 上曰。造次之际。难可兼察矣。)呈辞。请归扫坟。入启。还出给。(传曰。逆狱时。如此呈辞。何以捧入。)宣赐耳掩。○上疏陈情。待罪。(答曰。嘉卿诚孝。卿其安心勿辞。明年十月。下去省扫。)上劄。请正宣世纲反坐之律。(略曰。开告变之路者。促亡国之道也。朴天健之告变。已极无形。而成其狱者。营将宣世纲也。教诱援引之状。希功乐祸之心。原情定罪。浮于天健。两司拿鞫之请。真得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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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杜渐之义。执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若 殿下未能无一毫狐疑之端。而有所靳许于两司之请。则非臣所望于 殿下。而国家无时宁静矣。 答曰。劄事当留念。即日 命拿鞫。)十一月朔。劄论量田。(略曰。三南。国之根本。量田。国之大事。以国之大事。施于根本之地。而新结过于平时。已失三南之心矣。一国之事。不可或先而或后。一国之役。不可或重而或轻。待京畿,江原两道之毕量。可一时施行。崔鸣吉必欲先出三南之赋。失三南之心者。何也。目今边境有衅。恐喝备至。在我绸缪之策。在于收合人心而已。谋事之臣。又促之以怨毒之气。民既散去。虽有城池。谁与为守。臣之强聒不已。其意有在。而上不见信于 君父。下以见轻于庙堂。身居论思之地。久贻尸素之讥。臣之惭腼极矣。孟子所谓谏不行。言不听。膏泽不下于民者。乃臣今日之谓也。 殿下亟下臣章。商议庙堂。若以为民心虽离。国家虽危。已定田案。不可不用。则臣将何颜面。更厕清切之地乎。臣所不辞而退者此也。 启下备边司。先是。先生与户曹判书崔鸣吉。在 上前论此事。言庙堂既与百姓。有七路新结。一时颁用之约。不可失信。鸣吉言初无此约。再诘之。再讳之。先生或虑闻之不审。不能强辨。出而问之。则新结一时颁用之意。关已再下矣。先生与鸣吉相遇。责其不可。鸣吉曰。吾于 榻前。既已力辨。势难自为更张。令公若陈劄。事下该曹。则吾当善处。及先生劄下备边司。庙堂共议之时。请户判至再三。而鸣吉终不往。大臣知其意。竟为防启。)行出国门。翌日。宿汉江。上辞疏。乃归。(是月十三日也。疏略曰。臣之遇知 圣明。滥授规外之恩多矣。臣虽至愚。亦知感砺。庶竭驽钝。思效涓埃之报者。是臣区区至愿也。三南新结姑停之请。虽不量时宜而发。臣之愚意以为。此事系民心离合。是以累陈 榻前。沥血上劄矣。 圣明不以为然。庙堂不以为是。此亦臣所见固陋。随处见忤者也。昔冯驩。孟尝君之一食客也。犹能焚债倦。使薛民亲君。况臣之不为冯驩。而受 恩之厚不止于一食客而已者乎。孟子有言。礼貌未衰。言不用则去之。古之人遇有为之君。而以论事不合去者。不可一二数。臣虽庸陋。窃窥古人进退之节矣。迟迟之行。今始渡江。虽被负 恩之诛。非臣所怨悔也。然臣岂忘 殿下之恩哉。脱有缓急。臣当扶曳赴乱。不死于道路。则必死于 辇毂之下。不为偷生之鬼。 答曰。省卿上疏。予甚缺然。不辞而归。似或过当。待春暖上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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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予望。)作赵静庵兰竹七绝后序。(挽尹监司知敬,李五峰,李苍石。)十二月。在龙泉精舍。因县道上辞疏。(未及达)闻 仁烈王后升遐。西行。
九年丙子(先生六十八岁)正月六日。诣 阙哭临。再上辞疏。不 允。三告。得递。(以 国葬不远留寓邸)二月。除礼曹参判兼同知 经筵。○再告加由。○除大司谏。呈告。还出给。(至四度)上疏陈辞。兼斥金差。(其略曰。臣病伏中。得接朝报。知金差恐喝之事。其中定号等语。实是大愕极痛之言也。三司诸臣谠论忠言。已尽无遗。大义所在。如青天白日。虽问三尺之童。必能言之。况备局之群议乎。然于答书之际。不能示以峻截。未免有低回苟且。则彼必藉口以为朝鲜。亦不以为不可也。以此播闻天下。将何以自明耶。至于西獭。新叛中国。父母之贼子也。虽不能闭关斥绝。只当待以从胡之列。不问其所从来。彼若以为不可。如是则始可明言大义。直斥叛逆之寇。不可齿之于与国信使之列。则彼虽外视怒色。其心未必不以为义。而知我国之有人矣。又言即遣帅臣。预讲备御之策。设体府。委任兵事。 答曰。嘉卿有怀必达。当留念采施。卿勿控辞。调理察职。○是时。洪学士翼汉,尹学士集,吴学士达济首陈斥和之论。辞义严正。先生疏中。三司诸臣谠论忠言。大义所在。如青天白日等语。盖指此云。)三告递。旋除副提学。○三月朔。上劄陈谢。因言御敌之策。(其略曰。臣于上年。以言事见败而退。今日复攘冯妇之臂。岂不为为士者之笑哉。但念此时终始言病。亦非职分之所安。欲出而肃 恩。则足弱股战。欲起还仆。臣之情事。不亦狼狈乎。古人有言。事急不可徐行。心痛不可缓声。臣之未克出谢而先以言替者。是亦不徐行不缓声之意也。今夫金虏。猛虎也。毒虺也。朝廷据义斥绝。而彼既勃然怒去。则既蹈其尾。撩其舌矣。防制捕杀之策。何邈然无闻也。闻元帅之行。卜在三月二十日之后。事机已迫。急于燃眉。何暇卜日乎。元帅行装。一长剑耳。何暇治装乎。臣愚以为。即 命推毂。星火驰进。治其军旅。整其器械。把截江滩。缮治城池。以为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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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策。无为退步之计者。此今日 圣上委任责效之意。而帅臣捐躯报恩之地也。我国。天下精兵处也。而彼则直前无退。我则恇怯善走。此其胜负强弱之所由判也。诚使任元戎之责者。忘黄金横带之乐。雪 宗社将亡之涕。激励三军。振作义气。则彼虽众强。焉能与我敌哉。至于战守之便。措置之宜。亦在元帅料理之中。而兵难遥度。必至金城。然后充国之策。始得便宜。此臣所以亟请西下也。丁卯江都之事。识者至今痛心。集一国之精锐。老于岛中。不肯出一兵驰只马。窥贼兵于津外。顾乃以内变可虞之说。荧惑 上听。勋臣之休戚与同者。富贵已极。有生之心。无死之气。例如此。可以为缓急之恃乎。今时则与彼时异。彼既动兵。则虽卑辞乞和。必不听也。等其亡也。曷若背城一战。以决胜负乎。诸大将军官及炮杀诸军。分其精锐之半。付之元帅。则不待徵兵诸路。军威已振矣。五月之葬。虽是诸侯之制。经权异时。不可胶守。脱有侵突之患。发于未葬之前。则为将奈何。臣之愚意以为。进卜吉日。亟成大事。未及之役。观势追完。未为不可。此乃权而得中之道也。夫然后专意武备。 殿下亲御六飞。进驻松京。督策将士。严明军政。益励宋太祖惟有剑之意。则澶渊万岁之声。足以夺狡虏之魄。而三军之气。可百倍矣。 答曰。省疏辞。深用嘉尚。疏辞虽涉过虑。当令庙堂采用。)三告加由。(有陈劄。有怀见 批辞,偶吟白虹贯日等诗。)诣 阙肃 恩(十二日也)上劄论君德兵事(十四日也。劄凡三千言。其略曰。宋臣李纲言。兴衰拨乱之主。非英哲。不足以当之。惟其英故用心刚。足以莅大事。而不为小故所挠。惟其哲故见善明。足以任君子。而不为小人所间。此政 殿下今日所当法也。外间喧传。 殿下犹行素膳。一向悲疚。置国事于相忘之域。而无一分振发之气。台阁之臣。请以御正殿。接臣僚。不过一二日塞责而已。是可谓用心之刚。而为兴衰拨乱之英乎。天生一世人才。自足了一世事。惟患求之不诚。用之不公耳。顷年言事之臣。虽未知其才器之如何。而伏节死义之士。当求于犯颜中。则其可用而不可舍明矣。或未蒙放。或在散地。至于已死者。犹未复官。 殿下何示人不广也。已试之人。犹未能用。则虽有奇才俊识。必不肯出而为之用。如是而可以为兴衰拨乱之哲乎。昔宋徽宗。以金兵日逼为忧。问宇文虚中曰。事势若此。奈何。对曰。宜先降诏罪已。更革弊端。俾人心悦天意回。则备御之事。将帅可以任之。即命草诏曰。灾异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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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而朕不悟。众庶怨怼而朕不知。理宗悔开边。命吴泳草诏罪己曰。明不能烛。德有未孚。上无以格乎天之心。下无以定乎民之志。此皆当危乱不得已之举。而其言亦中当今之病也。臣不必远引前古。 宣祖大王在龙湾。下 教罪己。遐方士民。莫不掩泣思奋。此所以成中兴之烈也。 殿下何不命学士草教。下谕八方。慰悦军民之心乎。军民怨咨。未有甚于今日。三南之心。则固失于量田之役矣。畿甸之民。困于各衙门兴贩之费。市井之人。困于诸宫家抑买之弊。此皆今日罪己之实事也。已行之量田。虽未姑停。而 御供之可减者减之。常赋之可轻者轻之。务以一分之惠加诸民。而解其怨苦之心。重内轻外者。有国之常法。而或有内轻外重者。今日之谓也。方张之贼。狺然于江带之外。顾乃诿以重内。任其猘突于疆场之中乎。臣顷以此略陈劄中。而未知庙算之如何也。见邸报中兵使柳琳请禁军十名。而犹以大将军官阻搪云。则必无分半西征之理矣。所谓各衙门军官。皆一国精锐之武士。至于都监诸军。皆是鍊习之兵。出而当敌。何向不破。而藏之无用之地乎。宋臣汪立信之言曰。内郡何事乎多兵。宜尽出之江干。以实外御。此正为今日道也。诸大将不念外御之急。复如前日之为。不许分兵以壮边圉。则国事去矣。元帅徒往何为哉。 殿下虽以此属反正。而抑恐以此属亡国也。南以兴临死有言。吾为阃帅。一未习阵而死。是可痛也。盖其时讥察之人。往来频数。故不敢鍊兵习阵。而有此言也。岂非悲痛之辞也。如此而可望将士之展布四体。能辨歼贼之功乎。无功犹可保。有功必不生。故将士解体。狼顾胁息。进无战意。退无守志。惟以苞苴。为自全之计。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习。虽有孙吴之将。不能一朝用也。臣所云以此属亡国者此也。臣闻兵务精。不务多。我国铁丸射手。乃天下无敌之兵也。倭人善炮而不能射。虏人善射而不能炮。我国兼而有之。虽横行天下。夫谁与我敌哉。所患者。军律之不严。阵法之不密而已。诚得精炮四千。善射三千。骑射二千。鞭杀各一千。合万有馀名。则其于御此贼也。何有。其法。得战场一处。先定阵所。多布棱铁于前。次积拒马木。其后以炮手四千。分为四队。二千当前结阵。二千或左或右。因其地之形便而结阵。空其一方者。盖虑相对放炮。互伤吾军也。皆重行而坐放则立。既放则坐。以便后队之放。炮队既定。次射队。射队既定。次杀手。次鞭军。次骑射。堂堂其阵。井井其列。退一步斩。进一步赏。申明军令。严饬行伍。然后与贼相战。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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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不绝。矢注如雨。彼虽坚甲铁马。安得不殪且溃也。盖此贼有进无退。故臣以此为御戎常胜之法也。此非臣臆料。乃吴玠驻队矢之法也。吴璘叠阵法之遗意也。玠用此法。有和尚原之捷。璘用此阵。有复秦州之功。此其成效之可法者也。臣一介腐儒也。其于用兵制敌之方。未尝窥测其糟粕。而心丹忧国。终夜不寐。得于仰屋之馀者如斯。故不敢隐于采荛之日矣。然此数事。特有司事也。其大本。在 殿下一心定不定如何耳。臣窃未知 殿下之心定于退避欤。定于进前欤。昔宋景德元年。契丹败宋师。次于澶渊。中外震骇。寇准劝帝亲征。高琼麾卫士进辇过河。远近望见御盖。踊跃呼万岁。声闻数十里。契丹气夺。卒成和议而退。高宗绍兴四年。金齐之师日迫。群臣劝帝他幸。张浚曰。避将安之。惟进御。乃可免。帝曰。朕亲总六师。临江决战。赵鼎曰。累年退怯。敌志益骄。今圣断亲征。成功可必。是夜。金师引退。齐弃辎重而遁。真宗中才之主也。高宗柔懦之君也。犹能震怒亲征。卒成奇功。况我 殿下英武足以振三军之气。明哲足以正百官之心。亲征之 教。已下于 即位之初者乎。重申旧教。晓谕军民。赫然一怒。进驻松都。仍开体府。劄住箕城。内外相应。远近用命。则不但办景德三十年之无事而已。夫然后战守和三策。自我伸缩。而惟吾所欲为。比诸退缩江都。坐而待亡者。其得失成败为如何哉。宋之于辽,金。与我之于金,虏。形相似也。势相若也。宋之自弱。与我之自弱同也。宋之自愚。与我之自愚同也。辽金之弱宋愚宋。与金虏之弱我愚我。亦无不同。故敢近取譬。而有此狂僭之吁。伏愿 殿下可用用之。可斥斥之。毋如近日外示采用之意。而内无采用之实焉。 答曰。劄辞。当留念采施。)再上劄。请设义州效死守城科。激励军民。(十六日也。略曰。臣闻御贼。莫若据险。长江之险。天所以限东西也。弃而不守。退保山城。非计之得也。金人侵宋。宋不守河。退守内地。金人渡河。旋济旋行。无复队伍。笑曰。南朝可谓无人。若以一二千人守河。我岂得渡。粘没喝逾南北关。仰而叹曰。关险如此。使我过之。南朝可谓无人。此宋所以终始不振者也。今若弃长江。而退守穷僻之地。则岂不为虏之笑且叹哉。义州府尹林庆业以守城自任。其军民亦思报其父母妻子之雠。颇有效死之志。此天所以祚我国也。然不有耸动之举。则无以深得其必死之心。臣之愚意莫若设科义州。缓其规矩。多得武士。名之曰效死守城科。以示奖励之恩。则绝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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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有感殷报效之心矣。不然。而以退守为长策。则与撤藩篱以媚于盗曰。盗将爱我而不入我室者。何以异哉。 答曰所陈当议处)三上劄。申请亟定进驻之计。布告中外。(十九日也。略曰。臣前后陈劄。 殿下虽以采用议处为 教。而备局以为迂远而搪塞之。臣何敢执以为皆善。第其中进驻之策。圣人复起。不非臣言矣。进一步则 宗社存而人心合。退一步则 宗社亡而人心离。臣实未知庙堂知不及此而然耶。知既及之而犹然耶。知不及而然也。则不智也。知及之而犹然。则不忠也。不知不忠。 殿下之所依毗者。不亦孤乎。请就其一款而言之。其曰。自前非无此议。竟以兵力财用不给。故发议中撤。此言诚然乎哉。甲子南 巡。臣终始不离。未尝闻此言也。丁卯江都。臣自乡赴难。未知其时。何人画此计。而何人沮之耶。老师岛中。欲战不得。勤 王之师。八方云集。果以兵力不给而未战欤。京仓积储。可以漕运。列邑粮饷。可以取食。果以财用不给而未战欤。其曰。贼兵犯境之后。更观兵力财用。别为举措。此则尤不满一哂。草此启者。其不闻张栻之言乎。必胜之形。当在早正素定之时。而不在两阵决机之日。今日必胜之形。在于进驻之策。而不正其名。不定其计。必待贼兵犯境。然后别议举措耶。臣恐其时举措。不过退避江都而已。遣使乞和而已。人心溃裂。将士离散。然后虽欲进驻。其可得乎。且其兵力财用不能观于今日。而始观于贼兵犯境之日乎。其曰。未有定计。而先入于 教书中。近于失信。似难轻易宣布。此则不欲失信于民。犹之可也。然今之未有定计者。谁使之然欤。 殿下曰。可退避。大臣曰。不可退避。 殿下曰。不可进驻。大臣曰。可进驻。以至于卿士大夫同然一辞。则 殿下虽欲不进驻得乎。今也未尝以进驻之计闻于 上。而乃曰未有定计乎。金人所谓待汝议论定时。我已渡河者。不幸近之耳。臣所以必欲添入于 教书中者。欲以定都中士庶之心也。欲以振八路军民之心也。欲以鼓西方将士之气也。而乃曰。似难轻易宣布。与臣之见。不亦左乎。李植文章器量见推当世。被擢庙堂。为副提调之任。而乃于告君之辞。若是其委靡低回。苟以塞责。不念 国家危急存亡之计。吁可惜也。曾谓清明之朝。无一人如寇准之毅然当事。而反效王钦若之沮误大计乎。伏愿 殿下先谋诸心。以臣言为可用。亟定大计。播告中外。以为狂妄而不可用也。亟斥臣职。俾安愚分。劄入。留中不下。)呈告。(自二十二日六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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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二十九日。呈辞入启。 传曰。调理出仕。有黄昏偶吟,闻元帅启行,客中偶吟,忆龙山梅, 内赐生姜带雨种,思归吟,病中吟等诗。)四月朔。移拜大司谏。上疏辞。不 允。○再告加由。出肃避嫌。递付副护军。(以 国葬发引。在明日也。)九日。哭送 大葬于慕华馆。(制进挽辞)十二日。祗迎 返魂于慕华馆。○十四日。南归。临行。陈疏乞致仕。(疏曰。古人有言。自知者明。臣虽至愚。岂不自知筋力已衰。驱策使令。非所堪也。下部跛躄。升降 殿陛。非所堪也。志虑昏愦。不合于论思辅导。锋铓销铄。不合于纠正谏诤。无一可堪其任者。惟幸寸心犹未尽销。手中犹能把笔。欲以所得于心者。以为垂死输忠之地。而言事轻浅而无远虑。迂滞而违时宜。宜乎丝毫之无补也。臣今犬马之齿。距大闲只隔一年。年已至矣。病已痼矣。臣之计。惟有乞骸归死一节而已。或以为当此边鄙日耸之时。致其事而退。恐非孟子有师命不敢请之义也。臣以为此则不然。所谓有师命者。国既被兵之谓也。非如今日但有衅端而无门庭之忧也。天祚我国。虏若悔祸。则安知不归于终无虞也。设有危急之变。古之人以言不用志不伸。退去者何限。当金兵才解京城围。方攻太原之日。李纲乞致仕章十馀上。当国有大丧。上下皇皇之际。留正出国门上表。肩舆逃去。当元兵充斥。疆土日蹙之时。叶梦鼎上疏乞致仕。不待报而单车宵遁。此皆已事之可据者也。兹三人者。身居相位。德业闻望谋猷计画。真可以扶颠持危。以其出处为国存亡者。而其决然于进退之际如此。况臣微末之踪。狂言妄计无一补益。而 大葬已完。 灵舆既返。则臣之进退。岂不绰绰然乎。不辞而退。不得已也。伏愿亟递臣本职及兼带。仍许致仕。使得以安心退去焉。幸而赖 殿下仁恩。得延数年之命。则优游垄亩歌咏 圣泽。 答曰。省卿疏章。心甚缺然。此非人臣辞退之时。卿其勿辞。以副予望。)五月。除吏曹参判。辞不赴。○七月。除副提学。辞不赴。○九月。除大司宪。○十月辛卯。省墓龙山。癸巳。西行。(以 恩命稠叠。 王妃祥期旦近。故黾勉就道。至清州。疾作留滞。有夜吟及和壁上韵诸诗。)十二月壬寅。移拜吏曹参判。丁巳。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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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谢 恩。戊午。陈病请辞。不 许。○庚申。上斥和劄。(答曰。劄陈之事。近日议定。出于不获已。卿亦深思可也。劄稿见佚乱中。有呈劄感吟诗曰。何当奉 温旨。免被发松松。)辛酉。 命赐食物。(备忘记。令该曹特赐米馔。俾无艰窘之患。)丁卯。上疏请还收 特赐。(以昨日既入政厅受禄。不可冒受别 恩也。 答曰。物甚微小于礼。亦无不可。卿其勿辞。安心领受。翌日。米盐始到。司宰,丰储,礼宾诸官。以缓致 特恩。见罢。)呈告。调病。○十二月癸酉。 传赐药饵。○清人大举来侵。十二日辛巳。报至。(金汗既僭号称大清。大举东抢。都元帅金自点镇井方山城。据险自守。副元帅申景瑗在铁瓮城出行兵。遇虏候骑见擒。虏不顾城镇长。驱以入。称以讲和。来如飘风。是日夕。始闻虏骑渡江。明日闻已过黄凤之间。又明日闻已到松京。○是年春。林庆业在白马城。机探虏情。密启请得精兵万馀。以防窃发之虞。 上命将海西兵二万。庆业大喜。谓柳琳曰。虏若犯境。即勿轻伐。以重兵直走其国。则虏必还走。我以诸军乘便击之。则一人当百之策也。未几谏官启曰。不可以重兵属边臣。事遂止。庆业知其计不行。乃潜设烽火于江北。以候其动兵。及是时。烽火日五举。即驰报都元帅金自点。自点以为贼未入境。不即 上闻。)甲申。扈驾南汉山城。(前日。以 庙社主及王子妃嫔老病宰臣。先送江都。是日午。 大驾亦发至南大门。闻虏前锋已逼近郊。暂驻 驾门楼。大将申景禛领精骑驰过。望见先生曰。事已至此。是谁之过也。令公重臣。何不一言以安 社稷。先生笑谢曰。将军率北勇士。不一击贼。将安用之哉。景禛云曰。若是哉迂也。吏曹判书崔鸣吉请于 上。自往虏阵。于是开三门。 大驾由水口门出。驰入南汉。百官多徒步从之。而或有道亡者。先生住山城北门内。庶子昌谨从。○是夜。领议政金瑬等密议。请 上乘晓潜入江都。而百官皆不知也。及晓 驾出南门。山阪冰冻。 上下马步行。累致颠踬。 玉体未宁。还入城。○崔鸣吉,李景稷往弘济院。见马夫大。问其深入之故。则阳言曰。贵国渝盟。更为约和而来。盖马胡以大军未到。姑为甘言绐我也。鸣吉等回传。马胡欲定和议。观其辞色断无他意。朝廷颇信共说矣。)丙戌。山城被围。(虏请得王子大臣。朝廷以绫峰守升秩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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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刑曹判书沈諿假术大臣。出诣清阵。虏觉其假而还送之。左议政洪瑞凤,户曹判书金荩国诣虏阵。言凤林麟坪两大君。方在江都。故未及送之矣。虏以为东宫若不来。和不可得。金瑬,崔鸣吉等请 上送东宫。且称臣称皇帝。 上不从。○是时。林庆业出诡计。以发兵直走沈阳之事为启。使人怀之。佯见逐胡骑而弃之道。汗见其书大惧。使其将要魋率轻骑驰还沈阳。庆业乃设伏迎击要魋斩之。○庚寅。马夫大送郑命寿言约和事。金瑬请开门遣重臣。或曰。守城之日。不可开门。自 上若议和。士气必挫。可从城上问答。 上从其言。明日。虏又送命寿曰。自今不请东宫。若送王子大臣。当讲和。 上犹不许。)甲午。请对 行殿。(略陈战守事。请申明军律。斩临乱遗君者。时庙堂固请遣使虏营。 上曰。我国每以和。受欺于彼。今若送使。想亦见辱。而群议如此。固为勉从。岁时临迫。送牛酒。且以小银榼盛果。以示不忘旧好之意。仍与接话察其气色。于是金荩国等往清营。虏言吾军中日击牛饮酒。宝贝山积。何用此为。汝国君臣入处石窦。饥饿已甚。自可用之。遂不受。)丙申。上劄请专意守城。斩都元帅。竿首军中。(劄略曰。目今天心助顺。 圣怒赫然。诸将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气。应募之军日益众。杀戮之报。日益多。此正转危为安。不失旧物之秋也。昨日胡差之来往。非本情也。乃玩我也。愚我也。若信其甘言。复坠术中。则向之有死之心者。转而有生。无生之气者。变而无死。 宗社存亡。姑置勿论。 殿下及肤之患。又复有以来断指之说矣。抑臣所大怪者。元帅之事也。以奴贼遗 君父。使之穷缩于一发孤城之中。而晏然退在。迄无赴难之声。古今天下。安有此等同命乎。 殿下坚定奋发之志。勿为邪议所挠夺。亟遣金吾郎。取元帅头。竿之军中。然后只轮不返之功。不日可办矣。劄入。留中不下。)
十年丁丑(先生六十九岁)正月辛丑朔。朝参望 阙礼。(是日。朝廷使魏山宝传语虏营。金荩国,李景稷等继往。虏言昨日汗出来。方巡视山城形势。此后之事。非我等所知。当待汗还阵。然后回报。使价欲来。则明日更来。备局颇以更来之说。为幸矣。明日。左议政洪瑞凤等往清营。虏以黄纸所书。诏谕为名。辞极凶惨。瑞凤等四拜受来。时两司会议。以前日备局九宰之请送 世子者及洪瑞凤往虏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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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凶书而来。崔鸣吉终始主和误国之罪。皆欲以死论启。而僚议咸云。待事定当论。乃姑停。若干人辈。终以请 上出城为谋者。自知其将不免于公议故也。)壬寅。诣 阙下。○癸卯。诣 阙下。○甲辰。诣 阙下。○乙巳。诣 阙下。○丙午。诣 阙下。○丁未。诣 阙下(伯子云峰县监昌诗。在全罗监司阵中。以书因侦探僧附来。)戊申。诣 阙下。○己酉。诣 阙下。○庚戌。诣 阙下。○辛亥。陪祭崇恩殿 影帧于开元寺。○壬子。诣 阙下。○癸丑。诣 阙下。(是日。崔鸣吉与洪瑞凤等数人往虏营。龙骨大,马夫大等。责以无故渝盟。鸣吉搥胸叩头曰。此非吾 君之意。乃臣下之罪。欲剸刃出肠。以明吾 君之不然。虏约以姑待汗出回报云。)甲寅。诣 阙下。○乙卯。诣 阙下。○丙辰。诣 阙下。○丁巳。诣 阙下。(是日。虏要我使洪瑞凤,崔鸣吉等。出见受答书而来。鸣吉密启。 上遂定称臣之议。)戊午。诣 阙下。○己未。诣 阙下。○庚申。上劄。请痛斥崔鸣吉称臣之议。以正卖国之罪。(劄曰。臣窃闻喧传之说。昨日使臣之行。有以称臣陈乞者云。此语诚然乎哉。若果有之。必是崔鸣吉之言也。未知鸣吉禀 旨定夺而往耶。抑亦私自臆决而有此言耶。臣闻之。不觉心胆俱坠。呜咽不能成声也。前后国书。皆出鸣吉之手。辞极卑谄。乃一降书也。然犹不书一臣字。名位犹未定也。今若称臣。则君臣之分已定矣。君臣之分定。则将唯其命是从。彼若命之出降。则其将出降乎。命之北去。则其将北去乎。命之易服行酒。则其将行酒乎。不从则彼必以君臣之义。声罪致讨。从之则国已亡矣。到此地头。 殿下将何以处之乎。鸣吉之意以为。一称臣则城围可解也。 君父可全也。设或如是。犹为妇寺小人之忠。况万无此理乎。自古及今。天下国家。安有长存而不亡者乎。与其屈膝而亡。曷若守正死 社稷乎。况君臣父子背城一战。则不无完城之理乎。呜呼。我国之于 中朝。非如丽季之于金元。父子之恩。其可忘乎。君臣之义。其可背乎。天无二日。鸣吉欲二其日。民无二王。鸣吉欲二其王。是可忍也。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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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也。臣身病力弱。虽不能以手板击之。而不欲相容于同席之间。伏愿 殿下痛斥鸣吉之言。以正卖国之罪。若未也。亟 命罢斥臣职。使妄言者。不得作。劄入。留中不下。呈劄。有诗曰。生世何险巇。三旬月晕中。一身无足惜。千乘奈云穷。外绝勤王师。朝多卖国凶。老臣何所事。腰下佩霜锋。)辛酉。(崔鸣吉草国书诣备局。金尚宪见之。夺取裂破。谓鸣吉曰。先大夫颇见称士友间。台监何忍为此。鸣吉微哂曰。台监裂之。吾自拾之。鸣吉与右议政李弘胄等。奉称臣书往虏营。虏以无出降语。且不许送斥和臣之故。不答而还送之。)壬戌。上劄。请应虏人之求。(劄曰。臣区区陈劄之意。实欲豫防鸣吉称臣之语。而一夜之间。遽行其计。臣未及闻知。不能以死争之。臣罪大矣。主辱已极。臣死当矣。犹且迟回隐忍。不能自决者。犹幸 殿下确然无出城之意。臣何径死哉。第闻彼虏求斥和之臣甚急云。臣虽非首请斩使焚书之人。而终始主战。则臣实有之。臣死而有一毫补益于存亡之计。则臣敢爱身而不为 君父死哉。伏愿 殿下亟令庙堂议处。以臣应虏人之求。劄入。留中。)癸亥。(昨日备局引对。以洪翼汉为斥和之首。至夜。体府中军前统制使申景禋,南阳君洪振道等。往来诸大将军中。有所谋议。是日。训鍊都监麾下及水原竹山等官将校数百人。诣 阙下。请出给斥和臣。先诣体府。抚剑齐声而进。体察使有惧色。不论曲直。但曰。速退速退。当从尔等之请。训鍊将。乃申景禛也。总戎使。乃具宏。而水原府使具仁厚,竹山府使具仁基。咸属宏矣。鸣吉与李弘胄。持书往清营。言将缚送洪翼汉时翼汉为平壤庶尹在外矣。礼曹判书金尚宪,前大司谏尹煌,校理尹集,修撰吴达济等待 命。尹煌之子文举。上疏请代父往虏中。以朝廷将有斥和臣查正之故也。)甲子。虏以大炮攻城益急。(先生有诗曰。炮声四起如雷动。撞破孤城士气汹。惟有老臣谈笑听。拟将茅屋号从容。)乙丑。(崔鸣吉等往虏营。以请降为言。)丙寅。草林葛川墓碣。(书其后。示诸子曰。先生墓碣。宿诺久矣。每闻汝辈劝就之言。而迁延至今。是亦不敏之过也。言之奈何。到此死境。固无意于把笔。而顾念此铭。非我为之。他无求处。使先生行业。终至泯灭。则死难暝目。围城矢石之中。悤迫起草。无暇点改。汝等勿以我死而难于笔削。事已至此。只合含笑而已。○是夜。申景禛,具宏两阵及御营将元斗杓麾下。又至 阙下。请出斥和臣。喧呼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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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旨李行远出语曰。虽当危急之日。 大内不远。何敢乃尔。乱军张目盛怒而前曰。李承旨似是才略之人。若陪往虏阵。则可以击之。速出速出。同僚使之劝避。然后乃止。时守御兵独不动。守御使李时白曰。吾非禁令军中。军中自无从乱者也。崔鸣吉列书前后谏臣十馀人姓名。将往虏中。有言于 上者曰。诸臣皆一时重望。其如后世议何。 上惕然即追还之。)丁卯。(时汗以南汉固守。欲陷江都以挠之。令八旗造小船八十只。命多尔衮。用车轮驾之。由陆地曳行。至甲串津。放红夷炮。声撼山海。遇物辄摧陷。金庆徵,李敏求惟怯罔措。欲退守府城。户曹佐郎任善伯以放料至津仓。告 大君曰。长江天险。舍此何之。大将一退。诸军必散。莫若悉发府城中老弱。陈于镇海。楼下列炮矢。使彼不得渡也。 大君善其计。顾庆徵力劝。庆徵不答。与敏求走匿仓舍。 大君曰。事急矣。不可恃检察节制。我当入府城领来也。仍使善伯告庆徵。庆徵唯唯。 大君即策马入城。未几。敌小艘拥盾摇橹。中流而下。忠清水使姜晋昕率舟师。泊燕尾亭下。迎敌破数艘。夺器械甚众。晋昕船亦被敌炮数十穴。矢丸且尽。留守张绅以舟师大将。乘大船泊沚。托以潮退水浅。不进船。晋昕伐鼓麾旗。辄进船协力鏖战。绅不应。晋昕大呼曰。张绅。汝受国恩。忍负之若此乎。吾当斩汝头。绅若无闻也。绅先锋井浦万户郑埏与敌战。破一艘。绅亦鸣金退船。于是敌艘尽登津岸。四望无伏兵。麾白旗。招其后兵。鼓噪蔽海而下。中军黄善身,千总姜兴业,具一元力战死之。庆徵,敏求及绅皆逃。敌如入无人之境。中官金仁,徐厚行等。负元孙乘小舟。走入注文岛。金尚容方登南门楼。与承旨洪命亨,祥原守世宁,刑曹正郎金秀南御敌。敌兵四围。知不得免。踞火药樻而坐。解上衣付从者。使归葬。庶孙寿全年十三。在侧。牵衣泣不去曰。愿与大父同死。别坐权顺长,生员金益兼曰。公独能办佳事乎。亦不去。遂火之。人与楼俱飘。工曹判书李尚吉在城外。亦驰入府自缢死。敦宁都正沈誢。与其妇宋氏手写遗疏。北向四拜。自缢死。弼善尹烇,前掌令李时稷,司仆主簿宋时荣,前监司郑孝诚,前掌令郑百亨,兵曹佐郎李士圭,县监郑洙,正字李嘉相,翊卫姜渭聘,广兴守李惇五惇五弟惇叙等皆死。妇女殉节。不可尽计。江都遂陷。即二十二日也。是日。江都败报至。大臣入对。以出城定议。鸣吉与李弘胄等持书诣虏营。约日出城。)戊辰晓。先生自刎。殊而不绝。(先生见出降之议已决。不胜愤慨。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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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带赞曰。主辱已极。臣死何迟。舍鱼取熊。此正其时。陪 辇投降。余实耻之。一剑得仁。视之如归。又为寄诸子书曰。 大驾出降。臣子捐躬。此正其时。兹以出城之日。以决自裁。使昌谨埋置军器之北。立标以志。俟胡虏退去之后。以薄板运归。埋于龙山墓下。汝辈事汝母以孝。处兄弟以友。奉二父无忤。昌谨若脱死。亦视之如同腹。无使饥寒而死。余言至此。痛恨奈何。遂封置衣带中。是日晓。独起痛哭。因正衾枕而卧。以佩刀自决。侍者知之。开衾视之。刃没腹中二寸有馀。即惊呼拔之。鲜血迸出。恍惚气绝者久之。一城大惊。莫不悲其义。朝绅相识。咸来救之。 上亦即令御医。持药物以救之。数日而得生道。)己巳。(传曰。吏曹参判郑蕴救疗供馈事。令广州牧专管为之。罗万甲来视疮病。先生笑云。读古书不解其义。今我之不死。虽谓之诈死可矣。古语曰。伏剑而死。伏则犯五脏。我则五脏不犯。今而后。始知伏剑之义也。○金尚宪欲自缢。左右救解之。鸣吉缚致吴达济,尹集于虏营。汗赐鸣吉貂裘及酒。执二人以去。及回军。又执洪翼汉而北。三人至沈阳。竟不屈。其后传者或谓被杀。或谓拿出北门外。莫知所以处之也。)庚午。 大驾出城。进劄辞诀。且陈处变之道。(大驾临出。先生不能从。借人把笔。呼成短劄曰。臣之自决。正为不忍见 殿下今日之事。而一缕残命。三日犹存。臣实怪之。鸣吉既使 殿下称臣出降。君臣之分已定矣。臣之于君。不徒以承顺为恭。可争则争之可也。彼若求纳 皇明之印。则 殿下当争之曰。 祖宗受用此印。今将三百年。此即当还纳于 明朝。不可纳于清国。彼若求助攻 天师之军。则 殿下当争之曰。 天朝父子之恩。清国亦知之矣。教子攻父。有关伦纪。非但攻之者有罪。教之者亦不可云。则彼之凶狡。亦必谅之矣。伏愿 殿下以此争之不已。无得罪于天下后世。不胜幸甚。臣命在垂尽。既不能扈 驾。又不能哭辞路左。臣罪大矣。臣本职兼带。并 命递改。使臣得以暝目。 上览劄。苍黄出城。未及下批。○是日。 上率世子出西门。诣清阵。清汗许 上归京城。留 世子大君于阵中。山城兵皆罢散。诸武将皆骄横生气。自以为守城之功出于其属。而视下城。比若中兴之庆矣。)二月壬辰。卧箯舆南下。三月。还乡。(时士大夫多避乱南方。及乱定北归。遇先生于道。问国事。辄痛哭以对。垂泪掩抑。见者无不感激流涕矣。)四月。寄栖支石。(支石。在家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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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穴山下。先生自叹曰。吾不得死于南汉以答 国恩。何忍供赋税。享妻子之乐。自与平人齿乎。遂取穷僻为遁藏之所。有偶吟诗曰。挥刃初期一死遄。如何残命尚烦然。仲连高洁终难跂。元亮田园可省愆。○清人归路。以本国将柳琳等为先锋。屠椵岛。先生闻之。痛泣曰。安知父母之师。见䘐于柳琳等之手乎。时尹煌亦以斥和得罪。至是乃曰。南汉之事。可诿曰存社稷。至于助攻 天师之后。士大夫义不可立于世。遂退居岁馀而卒。)闰月。以扈从恩。例有升资嘉义之 命。(经岁之后。 教旨始得传来。先生亦不为之辞谢。)题诗崇祯十年历。(其诗曰。崇祯年号止于斯。明岁那堪异历披。从此山人尤省事。只看花叶验时移。是时。 国家不用 皇明正朔。先生痛伤之日。对是历于案上。自此不复观新历日。)监司李敬舆致食物。不受。(辞曰。未死馀生。无丝毫补益于公私。就木之期。不朝在夕。何敢以垂毙之口。受公家厚饷以自养也。)
十一年戊寅(先生七十岁)春。入某里。(某里。即德裕南麓。树木蓊翳。人烟隔绝。自古为一空谷也。先生移自支石。縳草为舍。筑土为床。名之曰某里鸠巢。开山田。种黍秫以自养。诸子闷其居处饮食之苦薄。托以谷中无泉石。称移置精舍于他处。先生叹曰。吾于今日。岂宜精其舍而玩泉石为乎。仍书示二诗。其一曰。此日幽潜未或非。况耕无税可疗饥。尔曹莫叹临年苦。志遂身安道亦肥。其二曰。登山采蕨应知死。因树为家亦岂安。当日未闻诸子沮。从来孝道在承欢。○先生在山中。无所出入。人之寻访者亦稀。巾栉不修。柴户常闭。有洛闽书一箧。时时披阅。睡至辄支颐。又以童冠六七辈从之。以为罢寂之资。又得一老僧自关东来者。名义岩。使于鸠巢西南隅百许步石泉上结小庵。以为山中烟火之邻。○作某里鸠巢记。有云。客问古之隐者之居。无有无名者。子之居独称某者。不亦异乎。曰。此吾所以乐之而不欲舍者也。叨 恩窃禄。知进而不知退。言无补于时。行不信于人。年既老矣。身又病矣。始知见弃于世。不得已而退。若有羞里愧洞之称云者。则真我之所当处。而未尝有闻而知之者。故思其次而入此洞。其无何有之卿乎。其乌有子之徒乎。客又曰。视子之一生。未尝不修饬敛束也。今则冠而不韬发。衣而不束带。坐而多箕踞者。何欤。且其居处之苦。饮食之淡。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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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其苦欤。曰。子尝见夫山叟野老之韬发束带而危其坐者乎。华屋美馔而为山叟野老者乎。子非某也。焉知某之志哉。自是藏某之名。秘某之迹。使世人。不知某为谁某而游于某里也。○有山居诸作数十首。其晓坐吟曰。闻鸡起坐独惺惺。心体虚明水镜清。太极真源端在此。莫教情动失和平。夜坐吟曰。向晦端宜燕息时。如何不寐苦吟诗。东窗对月月迟吐。北牖防风风彻肥。时事欲忘犹洒泪。主忧非职且攒眉。夜深推枕无人语。童子居傍睡不知。自叹吟曰。墑〔擿〕埴冥涂廿载馀。向来荣辱梦中虚。昧于时势言宜摈。济得艰危计亦疏。东海空惭馀碧水。西山还喜足嘉蔬。萧条草屋虽如斗。可拾云霞一半储。)夏。赵执义絅来访。(赵公言编茅矮屋。土型脱粟。先生良苦。先生逌然一笑。留信宿而归。先生赠诗曰。自恨幽栖已太迟。穷山种秫可充饥。时忧付与清名子。华岳烟霞独有之。)十月。被台劾。十一月。停启。(先是。掌令柳硕,朴启荣等。劾金尚宪。略曰。金尚宪受知 两朝。最承 恩遇。何忍弃 殿下于危急存亡之际乎。尚宪既不能如郑蕴之剚刃。则始终祸福惟 殿下与共。而抽身远走。曾不顾恋。时事稍定。竟阙来觐。偃息便地。越视王室。自为洁身。不事污君。彰国之恶。眩乱人志。人臣之义。至此扫地。要名贩君。树党误国。特其馀事耳。请极边安置。 上答以置之无妨。玉堂及大司宪金槃言。柳硕等不恤公议。独主私见。掌令李煃。请并递之。 上谓筵臣曰。金尚宪,郑蕴所为一体。只举尚宪而论之。何也。及十月。掌令李汝翊,持平李道长等启曰。云云金尚宪。请中道付处。且曰。前参判郑蕴剚刃不死。病已之后。义当来觐。而迈迈归乡。元无顾恋。要洁其名。不念分义之重。请罢职不叙。 答曰。置之可矣。不必施罚。大司宪金槃启。略曰。云云至于郑蕴剚刃求死。其志可见。孰谓朴直任真之人。乃生计较要名之意乎。大司谏崔惠吉启曰。金尚宪,郑蕴两臣之事。宪府提起。更惹闹端。而强为分别。议律显殊。尤未知其可也。后日执义权涛,掌令朴敦复洪瑱,持平李云栽等连启。 答曰。金尚宪罢职。又请加罪远窜。大司宪李行远启。略曰。今之攻金尚宪者云云。至论郑蕴之罪。而不得其说。初谓之要名。竟以悻悻为辞。吁亦异矣。正言李道长启曰。金尚宪之负 殿下多矣。据法论罪。实出于公论也云云。至于郑蕴。不为来觐。长往不返。殊无顾恋。分义之重。且非不洁其名之义。论以薄罚。亦欲防一时自好者之口实也。不图乃与金尚宪而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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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必曰。两臣两臣。至以强为分别。为论事者之罪案。此又未晓也。十一月。府启金尚宪削夺官职。厥翌日。先生罢职事停启。后日。司谏权涛,执义李煃,校理李道长,掌令任孝达,修撰严鼎耇等。又于 榻前。论金尚宪事。 上曰。初欲罢职而止。过为营救。举措不美。故已加削夺。今后则停论可矣。李煃,朴守文等。犹以罚轻争之。其后李道长抵人书。有曰。郑桐溪忠孝之节。扶纲常于既坏之后。仁义之风。立顽懦于衰世之下。平生仰此老。不啻如泰山乔岳。而欲为卞别之举。反成门下之疑。到今思之。负愧天壤云。○初。柳硕等发论。盖暗承崔鸣吉风旨也。容问于前执义赵絅。答曰。吾尝于金尚宪请杀仁城。以为异论而斥之矣。至于当 车驾出城而特立者。郑某,金尚宪二人而已。可褒不可罪也。兵曹判书李敬舆疏。略曰。臣曾在南汉。目见金尚宪,郑蕴垂绝幸生。求死不得之状。寻常怜叹。自怀惭恧。二百年礼义之邦。为 天朝守义者。惟此二臣。此足以为国之光。有何彰君之过也。)
十二年己卯。(先生七十一岁)在某里。(撰李正时稷墓碣。丁丑。江都死之。号竹窗。○撰一蠹郑文献公神道碑。○撰曹芝山神道碑。○撰李雪壑大期墓碣。○挽李浣亭。)冬。作齿落叹。咏菊一绝。(先生年病虽深。牙齿尚无恙。及入山。泉水冷洌。不数年。齿牙尽落。)
十三年庚辰。(先生七十二岁)在某里。(撰赵月川神道碑)为续近思录。未成。(先生尝举南冥曹先生程,朱以后不必著书之言。而称之曰。此言乃高处孔,孟以上。孔,孟言之。程,朱以上。程,朱言之。上而性理。下而事物。辨明之精。传疏之备。学者但当依此做工夫而已。不必强为叠床架屋之说也。若欲论述。则程。朱以后可也。乃欲编晦庵以后诸儒及东方五贤切近之言。为续近思录。病未克就。)夏。赵正言重吕来访。(丁丑以后。 上以先生遁伏山中。不为奔问为未安。至是重吕以近侍过南中。见先生留信宿而去。及归。对 上略达先生自处状。且以癃病已极。寸步不能自运为言。○有客问先生曰。公与金叔度。是一体之人。而叔度则累有章劄。不无言及朝廷事。公则不能。无乃太过乎。先生喟然曰。始吾求死南汉。实不图得至今日。虽一缕喘息苟然尚存。而其心则便是一块尸耳。尚何更有所云云。有若无故罢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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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哉。吾恐叔度或未之思也。)五月四日甲申。贞夫人尹氏卒。(夫人性行严明。勤于为家。始归先生。室如悬磬。夫人殚心拮据。奉养姑夫人及摄行祭祀。致其诚洁。先生之不以家事乱志。专于学业者。盖有助也。方先生远谪。仲,季二子尚幼。夫人兼以父师之任。二子阙学。则自挞其股。以痛警之矣。享年七十二。其疾革时。先生自山中来。既遭丧。留若干日。复归山中。)十二月。先生临丧次。有疾仍留季氏家外寝。(以夫人葬礼将近。来自山中。气候不平。弥日转甚。不能复归山中。)辛酉。葬夫人于居昌主谷里。(先生寝疾。不得临葬。)先生添患风痹。(病势日谻。臂脚不运左。先生自知不起。命伯子曰。先君神道碑未克竖。汝可终成吾志。又命仲子曰。赵月川碑文未克脱稿。汝可缮写以归之。又曰。葬我。无以 挽幅求人。是冬。金猿山鸣。德裕有木稼。人多以为忧。)
十四年辛巳(先生七十三岁)二月。手草病中吟一绝。(其诗曰。一病支离卧九旬。不知梅柳已争春。死生朝暮何须叹。愧作无称没世人。先生病顿已久。而精神不爽。笔画视平昔无异。)六月二十一日己丑。先生卒于季氏家外寝。奉柩殡伯子家。(先生疾寝笃。又变症。下部不通。腹下有块突出。及是日暮。有医来见曰。肠痈也。子弟以为幸得病情。痈破可保无虞。先生语音已微曰。虽知何为。小顷易箦。前在南汉。御医视先生创曰。今虽天幸回苏。将有瘀血成痈。终必难救云。至是卒如其言矣。◑先生之丧。远近闻者。莫不惊痛。士大夫有识者。咸曰。不见燕狱。身无点污。天赋大节。完而归之。我东方前千古后百世。谁与并之。至于闾巷氓隶之贱。亦皆咨嗟。或有流涕者矣。)八月丁卯。 上遣官致祭。(礼曹正郎李惟达奉 命来行。)
十五年壬午正月六日壬子。葬于主谷。(与夫人同竁。列邑士子会葬者数百人。挽辞以遗命不求。而远近爱慕之徒。各自制送者亦多矣。三子居庐墓下。以终三年。◑是年正言河溍疏。有曰。郑蕴忠直。在古犹罕。从君急难。益著忠愤。虽退而在家。耿耿寸心。至死愈笃。而赍志入地之后。 恩赙无闻。此何以为人臣之劝哉。兵曹参议闵应亨尝入侍。白 上曰。金尚宪,郑蕴有异于人。而金尚宪则入彼。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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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则已死。虽如许之后。扶持节义为如何哉。郑蕴之事。视古人无愧。自 上上奉 宗社。岂不行权此人。则以匹夫各自为其身而已。凡士大夫之死。不举恤典。有伤风教。况于此乎。)三月。配享龙门书院。郑文献公庙。(万历中。乡士尝建文献公书院。配以葛川,瞻慕堂两林先生。至是。又以先生跻配。)享咸阳灆溪书院别祠。(灆溪曾已 赐额。跻配之事。非邑子所擅。故就别祠。与俞㵢溪,姜介庵并享。)
十六年癸未。
十七年甲申二月。崇祯亡。
辛卯( 孝宗大王二年)二月四日辛亥。迁葬龙山。(迁于龙山子坐原。先妣姜夫人墓下。尹夫人合葬。右参赞兼大提学赵絅。撰神道碑铭。先是二子先没。惟伯子正郎昌诗独存。是年冬。亦没。)
壬辰。行状成。(阳川许穆撰)十月。 赠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知 经筵义禁府春秋馆成均馆事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 世子左宾客。(在 先朝乙酉玉堂上劄。略曰。丙子祸乱。前史所无。一时权宜之策。虽出于不得已。而万古守常之论。固不当泯灭也。又曰。云云郑蕴立节昏朝。纲常是赖。不宜死而堙没。终无易名之典。○戊子。参赞赵絅入侍启曰。臣有所怀不敢不达。郑蕴于丁丑之变。实不料 国家之犹有今日。而徒抱主辱臣死之义。至于剚刃其腹。虽其终不至死。不能遂其初志。而节义凛然。有不可夺者。及其南归之后。不敢安于妻子之奉。屏居山中。自同野僧。终身耐苦。此实 国家之所宜褒奖者。愿 圣上垂察。 上曰。结幕山中。于礼有之乎。对曰。礼虽无文。古人有车上寝处终其身者。盖所以苦其心志。而不忘乎憯痛也。 上曰。国家幸而不亡。则犹可以夹辅君上。以存社稷。何必弃之而去。自屏山谷乎。予实未晓也。后日。又上褒忠节疏凡千馀言。略曰。臣非敢为郑蕴游说。秪以蕴之事不明于此世。则 圣上无以诏后世主辱臣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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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而前古帝王褒表节义之道。至 殿下而绝矣。将见为人臣者怀利而事其君。贾生所谓见便则夺。见利则逝者。滔滔不可止也。此臣之所大惧也。又曰。其时终始一节不渝者。惟郑蕴,金尚宪二人也。 殿下于尚宪。褒之以壁立千仞。宠之以三公之位。于郑蕴。待之如此。臣实未晓 圣明显忠之道也。又曰。郑蕴在昏朝。不以勋爵富贵婴其心。甘心死于绝岛。遭遇 圣明。宠禄异常。而每执易退之节。安有重泉之下。反要 朝家之褒美。润其枯骨哉。臣之所虑者。独恐 殿下沮劝之道。有歉于前古帝王。而天下后世谓 殿下有所褊心也。请下臣此疏于庙堂。如有一语饰虚。请治臣党蕴之罪。以正国是。己丑秋。持平河溍疏。又有曰。当南汉受围之日。扬镳扈 驾凡几许人。而奋义怀忠。誓不俱生者。一二臣外。他更寥寥。苟非素性纯刚。临大节而不可夺者。安能挺然特立。确所守于朝廷震荡之际乎。故参判臣郑蕴其平生直节。载于国乘。播在人口。不必一一覼缕。自丁丑南归之后。慷慨时事。日夜流涕。结茅山中。杜门谢客。寒不就温房。食不近甘味。含痛而死。若使 国家无褒忠奖节之典则已。如有之。到今 恩赠之无闻。岂非昭代一欠事乎。伏愿 殿下显加隆典焉。自 上即位。李敬舆,赵絅,闵应亨等诸臣。又言之。赞善宋浚吉白 筵前以为。郑蕴甲寅一疏。亦可与日月争光。宜有 赠爵赐谥。以彰 国家褒美节义之道。 上乃命特赠。)
丁酉。 赐谥文简公。(谥法。勤学好问曰文。正直无邪曰简。前时建请者言。金尚宪郑蕴 赐谥事。宜用特典。不必待谥状。 上可之。本家未知朝廷意。循例呈谥状。及该司议谥。以禀并进谥状。 上曰。此谥号姑徐之。谥状还出给。其后。岭南儒生朴惇等上疏言之。筵臣亦有以此为言者。判书宋时烈劄中。略曰。 先朝臣郑蕴。忠诚义烈。贯金石争日月。请亟 赐谥典。以为奖振之地。于是 上命更勿捧谥状。而直以前日所议之谥。 下批。)
辛丑。( 显宗大王二年) 赐额龙门书院。(以前年儒生疏请也。)
壬寅。 赐额居昌道山书院。(居昌儒生以寒暄堂,一蠹两先生遗迹在山际洞。上疏建院以祀之。配以先生。因即 赐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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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巳八月。行迎谥礼。(吏曹正郎吕圣齐奉谥来。宣于长孙宜宁县监岐寿任所。)
丁巳。升享灆溪文献公庙。(用诸生疏也。)
甲戌( 肃宗大王二十年)三月。加 赠崇政大夫议政府左赞成兼判义禁府事, 世子贰师,知 经筵春秋馆成均馆事,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五卫都总府都总管。(领府事金德远建白。故参判郑蕴忠直之节。卓越前古。照人耳目。 朝家既已 赠爵赐谥。而扈从之时。职是亚卿。则正卿之秩。当为生前赏资。只以此加之于身后。似歉旌美之典。至于文简之谥。考其行迹。亦不允合。今若加 赠改谥。以尽追奖之实。则可有光于崇节义树风声之道。 上曰。所建诚是。令该曹禀处。该曹覆启蒙 允。遂加左赞成。而改谥事。迁延未行。)
庚辰。享南汉显节祠。(戊辰春。 上驻跸南汉。有言故学士洪忠正公翼汉,尹忠贞公集,吴忠烈公达济事者。 上特命广州留守。建祠城中。赐额显节。至是年。诸生上疏先生及金文正公尚宪并享。又齐州有橘林书院。奉安先生及金冲庵,宋圭庵诸贤。辛未春。有济州儒生至都下。见先生孙永禧殿参奉岐胤。言此事。且请文集愿为院藏。而未知建院的在某年也。)
甲申春。某里斋舍火。(初。先生既易箦。门生等相与合议。建堂某里鸠巢遗址。奉留几杖。像平日景仰。置书斋其侧。募山僧守之。以为后生藏修之所。至是斋僧失火。烧尽堂斋杖几,案上朱书一部,崇祯旧历卷面题诗,箧中续近思录草稿。)
丁亥春。重建某里斋。行酌献礼。(儒生以三九上丁。定式行事。而奉先生手书崇祯诗簇子。享以乾雉栗黄菁菹薇蕨秫酒。盖不用山外物也。)
丁丑。( 英宗大王三十四年)立某里遗墟碑。(户曹判书权以镇撰。先生玄孙光述书。)
丙辰。( 正宗大王二十年)某里斋享礼。始行纸牌。(用知县李万运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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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未秋。自 上制下七言绝句一首。 命揭于家庙。(七月二十二日。 上诣 皇坛。拜 显皇帝讳辰。仍 命有司。移搆 敬奉阁。谨题曰。阁旧在两阙槐院。一曰 敬奉阁。一曰 钦奉阁。阁之设。所以尊阁之也。即我 宁考义起之盛典也。详载宝鉴别编。 皇朝诰敕。自 高皇帝洪武建元二十五年。体天牧民。永昌后嗣之诏。至 显皇帝新修会典及出师平倭之诏。隆恩浩渥。东薄于海。海外邦数千里。喙息趾踵。凡在血气之伦。莫不感激。爱戴如天地焉。如父母焉。顾今时移事往。冠屦易置。裳华,蓼萧之诗。不复作于东土。而紫泥黄帕之为万世珍藏者。尚不免 皇舆之蒙尘。今阁之所揭奉。 高皇帝以后御书,御画诸本。诰命印本。而金章宝墨。光荣烛地。自令人瞻望徊徨。不啻若曲阜乌号之遗也。槐院圮而阁惟岿然。每过此。忾焉以伤。是岁七月二十有二日晨朝。祗诣 皇坛。遥拜 显皇帝讳辰。仍命有司。移搆于坛西。而越三日。移奉诏敕于斋殿。揭奉如初。遂与提督后孙,三学士,金文忠,文正,郑文简家人行礼。门邃冽泉。阶级重重。恍然若下拜登受。西顾周道。有涕沾臆。兹赋近体一首。以识尊王之义。自有天地生民以来。莫有盛于夫子。夫子之功。莫有大于春秋。春秋之义。莫有重于尊王。凡百有位。当亦知予之心。而三纲明。九法立。变阴而为阳。内华夏而外夷狄。未必不肇基于斯阁也云尔。时 显皇帝万历后三己未。诗曰。江汉朝宗万里涛。 皇恩浩荡注麟毫。唐尧并立山河巩。周稷重光日月高。草木皆知今鲽域。风云犹带旧龙袍。昭回北苑瞻新构。百世吾东奉赤刀。因 传曰。朝诣冽泉门外行礼。仍审 敬奉阁新址。虽是誊镂之本。 皇朝诰敕。藏于 皇坛之傍。绛云青简。若接昔日皇华之盛。周旋登降。当作何怀。自洪武二十五年。煌煌诰敕。辉映海山。四牡交驰。视同内服。惟我 列祖。是承是述。拱护如彝器。尊阁如大训。逮至南城之驻跸也。忠贞公尹集,文简公郑蕴。言于 行在曰。彼若求 皇朝诰印。以义争之。彼必见谅 圣祖奖之。而时危事窘。难以义争。太王殊王。不得全有于去邠之时。则此志士仁人之所以拊膺长嗥。至于抆血而不知止者也。适当是阁之移建。想古人为国先事之忧。尤切旷感。李提督,三学士,两大臣祀孙之参班。昨既有命。文简后孙。岂可独漏乎。使之一体参班。骑箕百年。久阙官享。岂非欠典。文简公郑蕴奉祀孙内膳奉事郑轼。特除守令。书下七言绝句一首。书揭忠贞,文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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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忠家庙。用示予窹寐不忘之意。诗曰。日长山色碧嵯峨。钟得乾坤正气多。北去南来同一义。精金坚石不曾磨。)九月。 上亲制 赐祭文。遣承旨致祭。(右承旨李基让奉 命来行。)
丙寅(今 上六年)春。建某里花叶楼。(楼号。取先生历面诗花叶二字也。)
庚午。重建龙泉精舍行菊荐礼。(精舍没为荒墟久矣。至是清阴金先生后孙麟淳。以知府谒先生墓所。慨然与邑士收议。鸠材重建。是岁。即先生庐墓回甲也。以重九荐以菊酒。盖取冶隐吉先生黄花祭伯夷之意也。又自精舍供墓所岁一之奠。)
丙子四月。 致祭于南汉 显节祠。(左承旨徐鼎辅奉 命来行。)
桐溪先生文集年谱
 [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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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溪先生年谱跋[李光庭]
桐溪先生议论文章。载之文集。言行出处。备诸行状。后之慕先生者。固有所徵信而兴起焉。若夫日事时功。官职升黜。仕止起居之节。非谱。莫得以致其详焉。先生曾孙喘喘翁。采摭蒐辑。凡系先生事者。无不毕集。其勤至矣。惜乎。未及窜正为净藁而翁不幸。乃者。翁再从弟重复与翁所后孙继胄。以翁草藁授光庭。有所订正。光庭知识浅陋。年又耄及。何足以相斯文之役。顾念平日景仰先生。不翅如奔流之砥柱。丽天之日星。慨然有九原难作之恨。虽执鞭所不辞也。乃与一二同志。反复元稿。删其繁剩。订其诖误。庶几简而核。详而不繁。浅深巨细。无所渗漏。先后本末。井井有序。使先生之平日有不待他求者。而精力短乏。无以管摄。始终未能必其果无缪颣否也。然其大体。实遵先辈遗法。不敢妄加杜撰。学者即此而考焉。当时遗迹举集目前。而先生之气概声容。恍若亲承。大概先生之道。不出孝弟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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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四个字。推家而国。自内而外。由小而大。无不致其诚焉。使卒展布于当时。功德之及人者。岂可胜道哉。噫。甲寅之疏。见用于废朝。必无斁伦之祸。战守之策。获施于丙丁。可免城下之盟。其引君当道。祛弊救时之谟。得行于当日。必将纳君于尧舜。保邦于未危。而无仓卒之患矣。其尤慨然者。以我仁庙好贤乐善之诚。眷注先生不衰。凡所进言。无不倾耳信向。而卒为当路者所扼。不能致先生于岩廊之上。使之少行其所学。天之所为。谓之何哉。及其颠沛剚腹之刃。虽不能遂从容之志。而某里之草。犹可以比西山之薇。其所以廉顽立懦。而激烈士之胆。为百世之师。有辞于天下后世者。不独求仁得仁为夫子所称者而已。呜呼悕矣。编既成。谨题其后而归之。
上之三十二年月正人日。后学平原李光庭。敬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