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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隐集看羊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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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隐集看羊录
 [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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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中封疏(宣务郎前守刑曹佐郎臣姜沆。)
  斋沐百拜。西向恸哭。谨上言于 
正伦立极盛德弘烈大王主上殿下。伏以小臣。在上年丁酉。以分户曹参判李光庭郎厅。督运杨总兵粮饷于湖南。粮饷既集。而贼锋已犯南原。光庭亦向 京师。臣与巡察使从事官金尚寯。传檄列邑。收召义兵思汉之士。聚者仅数百人。而顾恋家属。旋即解散。臣不得已舟载父兄弟妻子。遵西海以谋西上。蒿卒龃龉。不能运船。倘佯海曲。猝遇贼船。臣自度不得脱。与家属俱堕海水中。舣岸水浅。尽为倭奴所执。惟臣父独乘别船得免。分户曹募粟空名数百通。并为沦没。奉职无状。上辱 朝廷。益无所逃罪焉。贼认臣为士族也。齐缚臣及兄弟于船楼。回船至务安县一海曲。贼船六七百艘。瀰满数里许。我国男女。与倭几相半。船船呼哭。声震海山。至顺天左水营。贼将佐渡守者。载臣及臣兄浚,涣,妻父金琫等及家属于一船。押送于倭国。船发顺天。一夜昼至安骨浦。翌日暮至对马岛。以风雨留二日。又翌暮至壹岐岛。又翌暮至肥前州。又翌暮至长门州之下关。又翌暮至周防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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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关。所谓赤间关者也。又翌暮至伊豫州之大津县留置焉。佐渡者之私邑三城。大津其一也。既至则我国男女前后被掳来者无虑千馀人。新来者晨夜巷陌啸哭成群。曾来者半化为倭。归计已绝。臣暗以挺身西奔一事开谕。莫有应者。至翌年四月晦。 京师竹肆居人被掳于壬辰者。自倭京逃至伊豫。洞晓倭奴言语。臣风以西归之意。其人遂与定计。盖以臣了不解倭语。不带舌人则寸步亦无以自致也。遂以五月二十五日。乘夜西出。行三日。潜憩于海上竹林中。有一倭僧年可六十馀。洗身瀑布。假眠岩石。舌人潜告臣等所以来之意。僧哀叹再三。许以船济臣等于丰后。臣等喜甚。从僧下来。十步之内。忽逢佐渡之部曲道兵者领卒倭遽至。知臣之逋播也。勒还于大津城。自是之后。防禁益严。有金山出石寺僧好仁者。颇解文字。见臣哀之。礼貌有加。因示臣以其国题判。则方舆职官。该录无馀。臣旋则誊写。又闻佐渡之父白云。有其国舆图其详备。因舌人摸出。复以目击之形势。较我 国防御之长算。而间以愚者之千虑。窃议于其间。呜呼。败军之将。尚不可以语勇。况臣被掳偷生于贼窟中。辄敢饶笔论 庙胜之得失。极知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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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逃罪。然窃伏惟念昔人有以尸谏者。临死而不忘献策者。苟有利于国家涓分。则亦不可以罪人而遂已也。万里鲸海之外。 九重兽闼之上。或未洞烛此奴之奸伪。前后 使盖之出入。不但往还悤遽。戒禁严密。所得或未详备。被掳脱归之人。又多氓隶之徒。不分菽麦者。所闻见或未端的。玆敢冒昧陈录。倭僧题判中。以倭谚书填处。臣即以我国谚书誊注。以便于谍人之探间。降倭之推问。蔚山人金石福者。自言都元帅权慄之家奴。癸巳秋。被掳亦来伊豫州。谋以重货赁倭船西归。故臣即以所誊录者付其人。万一此人无中路壅遏之患。此书得彻于  睿鉴之下。则扶桑一域。虽在绝海之表。而此奴肝胆。昭在 八彩之前。变诈百出之丑奴。必以 明见万里为神。而防御接对之际。不无丝毫之裨补矣。倭贼以其年八月初八日移臣等。九月十一日至倭大坂城。贼魁秀吉已以七月十七日死矣。大坂者。倭之西京也。居数日。又移臣等于伏见城。伏见者。倭之新京也。贼魁既死。贼奴情状。与前日顿殊。臣恐我 朝之注措区画。或失机会。因与被掳士人之在倭京者东莱金禹鼎,晋州姜士俊等。聚朝夕米。各贸银一钱。因择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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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洞晓倭语。莫能辨异国人者。资其路费船价。使达于疆场之外。书未发而群倭已撤还矣。臣百计谋归。手无一钱。不得已佣倭僧书。得银钱五十馀。潜买一船。与东莱金禹鼎, 京师人申德骥,晋州蒿卒郑连守等。共谋西归。臣与兄涣妻父金琫等未起身。臣兄浚率蒿卒舌人。已归船所。水边之倭。潜告佐渡家。倭贼发卒搜捕。囚系二十日。舌人皆死。其馀则久乃得解。呜呼。计穷矣。技竭矣。千思百计。并落虚空矣。岂臣之区区向 日之诚。不足以感动天地。故有此万端阻碍耶。呜呼。嬴秦弃礼而上功。仲连尚蹈东海。武王以仁而伐暴。伯夷犹饿西山。况此倭何等丑奴。此地何等绝域。于我国臣民。何等雠虏也。况臣以汉南布衣。冒忝科第。职秩虽下。履历虽浅。而往在甲午年秋冬。猥以银台假郎。入侍 便殿者几二十数。  日月之光。近临咫尺。  天语温温。降问姓名。丙申年冬。又忝尚书郎。自顶至踵。尽归 造化生成。大泽未补尘垢。而遽陷于绝域之外犬豕之窟。一日偷生。万死无赦。鸿毛之命。岂敢顾惜。片时之痛。非不堪耐。而顾念一时灭名。有同沟渎之自经。上之不能建忠立节。报补家 国。下之不能明白处死。以留荣名。而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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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愚妇。同为剑头之骸骨。谁则知之。况被掳而图后者。在昔忠臣烈士之如文天祥,朱序者。俱不得免。前史不以为非。而予其全节者。良以身虽被掳。而所未尝被掳者犹在也。臣之陋劣。虽下古人万分。而愿忠之志。不让古人一头。蝼蚁之命。一息尚存。则犬马之诚。万折不已。即当百计逃还。就显戮于 王府之外。纵令身首横分。犹胜死葬蛮夷。况丑奴情状。已落臣阿堵中。万一天假其便。衅有可乘。则即当以不费之身。首三军之路。凭 国家之威灵。上雪  山陵庙社之耻。下洒秦台燕狱之痛。然后伏首司败。以谢今日偷生苟活之罪。此臣之按剑中夜。肠一日而九回者也。呜呼。远托异国。昔人所悲。真个歇后语也。此生馀年。不敢望复睹汉官威仪。而生过对马岛。望釜山一抹。而朝以至夕以死。更无丝发馀憾矣。其倭情所录及拟上贼魁死后奸伪。并录如左。伏愿  殿下。勿以小臣之偷活无状而并弃其言。阳开阴阖。雷厉风飞。间以此书从事。则于折冲御侮之 庙算。不无少补矣。伏惟  殿下。试留神澄省焉。臣无任兢惶陨越哀痛迫切之至。谨奉疏以 闻。 万历二十七年四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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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国八道六十六州图(见下○此图复出。而在下者加详。故删诸此。)
在上世。有葺不合尊者号为天神。以一剑一玺一镜。降于日向州。仍都日向。后迁都太和。又迁于长门州之丰浦。又迁都于山城州。今之倭京也。自开辟以来。一姓相传。到今不易。臣得见其国史编年及所谓吾妻镜者。(吾之得失。即形于吾妻。观于吾妻。可见吾之得失。故以为史名云。)则四百年前所谓倭天皇者。犹不失其威福。自前世择大臣一人。总摄国政。(大纳言,大政大臣,大将军关白等官为之。)然犹奉行其天皇之命而已。(其天皇。或称天尊。)自关东将军源赖朝以后。政委关白。祭则天皇。及贼魁之代信长。而倒悬极焉。天皇畿县之土。尽为贼魁所占夺。分裂土地。以授其诸将。(在王所者俸禄至薄。多者仅数千石。贼魁之私人若家康,辉元者。食邑连亘八九州。俸禄至五六百万馀石。)诸州多置代官之土。使诸将之食其土者。兼察代官之土。收其土毛。贸贩银钱。输致王京。以为国用。代官三万石。则食土者自食一万石。故倭将之多受代官土者。例多饶富。食土者在前世。则犹耻尽取于民。留其半以与农民。故农民不甚贫瘠。将倭不甚丰足。及贼魁之代信长。而箕敛极焉。粪田取盈。藁秸不属于民。故将倭富拟秀吉。农民贫无儋石。其所谓摄政者。在前世则必以藤,橘,源,平四大姓为之。贵以袭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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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以袭贱。故当权之倭。犹或重惜名义。不敢恣为不道。及信长为其下明知所杀。秀吉自奴隶崛起。攻杀诸大臣。自称关白。请受四大姓于其国王。在王所者皆曰。馀事惟公。姓不可许。贼魁恚退。自称平氏。其后又改为丰。今之当路者。皆庸奴市儿之托秀吉卒富贵者也。倭僧之稍有识者皆曰。自有日本以来。未有如此时之颠倒者也。(贼魁初称关白。其后又推称大閤。养其妹之子为关白。乙未。听飞告。诛杀关白及其郎从云。)
秦始皇时。徐福载童男女入海。至倭纪伊州熊野山止焉。熊野山尚有徐福祠。其子孙今为秦氏。世称徐福之后今为倭皇则非也。洪武中。倭僧津。绝海入贡中原。 太祖命赋诗。诗曰。熊野山前徐福祠。满山药草雨馀肥。至今海上波涛稳。直待好风须早归。 太祖赐和章曰。熊野峰高血食祠。松根琥珀亦应肥。昔时徐福浮舟去。直至于今犹未归。
有弘法大师者。赞岐人也。历中国入天竺。学成佛法而归。国人谓之生佛。以倭人不解文字。依方言以四十八字。分作倭谚。其谚之杂用文字者。酷似我国吏读。不杂文字者。酷似我国谚文。倭人之号为能文者。只用谚译。文字则了不能知。惟倭僧多解文字者。性情与凡倭颇异。姗笑将倭之所为。尝有示臣以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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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所记者。得见其地图后录。则日本为国。其道八其州六十六。壹岐对马则不与焉。其岛二。其乡九万二千。(城池所在。谓之乡。)其村十万九千八百五十六。其田八十九万九千一百六十町。其畠十一万二千一百四十八町。(倭人谓我国五尺长许为一间。五十五间为一町。三十六町为一里。倭中一里。犹我国十里之长。关东则只谓六町为一里。谓水田为田。山田为畠。)佛宇二千九百五十八。神宫二万七千六百十三。男数十九亿九万四千八百二十八人。女二十九亿四千八百二十人。虽沿革赢缩。代各不同。而大略则可以推见也。又曰。日本极东则陆奥。极西则肥前。自东陆奥至西肥前四百一十五里。极南则纪伊。极北则若狭。自南纪伊至北若狭八十八里。自陆奥平和泉至夷海上三十里。坂东路百八十里云。尝谓倭国之大。不及我国。及见倭僧意安者。倭京人也。自其祖其父。北学于中国。至意安。稍解算学天文地理。尝作土圭。以测日影。略知天地之圆方。山川之远近。尝曰。壬辰之役。倭人悉取朝鲜户曹田籍来。半不及日本田籍云。其人木讷可信。疑或不妄。而且以关东及奥州道里推之。则比我国极远矣。
新罗人日罗入倭中。倭人尊事之为大郎房。及其死也。尊祀为爱宕山权现守神。掷钱米求福者。至今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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辏。神门填咽如市。清正等尤甚尚鬼。盖其风俗。小黠大痴。众所尊誉。不求端讯末。而一向趋之。一番昏惑。终身不解。蛮夷之陋如是矣。
东海东山北陆三道。则道里绝远于我国。故自壬辰不与于犯顺。畿内山阳山阴南海四道。则分番出入。西海一道。则道里绝近于我国。故自壬辰。长番屯守。
壬辰之役。军数十六万一千五百名。(甲卒如是。藁卒不与。)将倭则
 安艺中纳言辉元(在尚州者)。其养子安艺宰相秀元
 备前中纳言秀家(入南别宫)。筑前中纳言金吾
 增田卫门正长盛(入京城者)。中将政宗(先登晋州者。眇一目勇悍。)
 
胁坂中。长冈越中守
 户田治部大辅(入海西者。役还死。)石田治部少辅
 萨摩守岛津兵库头义弘。肥前州地主龙藏寺
 浅野弹正。其子浅野左京大夫
 生驹雅乐正。其子赞岐守一正
 长曾我部土佐守盛亲。蜂须贺阿波守家政
 池田伊豫守秀雄。藤堂佐渡守
 大谷刑部少辅。加藤左马助
 小川左马助。宫部兵部少辅
 福藁右马助(福藁。或作福原。)中川修理大夫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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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藤主计清正(一名虎介。入北道者。)小西摄津守行长
 黑田甲斐守。毛利壹岐守。毛利民部大辅
 松浦法印。竹中源介。早川主马头长政
 杨川立橘左根。寺泽志摩守正成
 羽柴对马守义智。
丁酉之役。军人减半。其数十万四千五百名。将倭则
 安艺宰相秀元。备前中纳言秀家(入绫城和顺)
 筑前中纳言金吾。浅野左京大夫
 岛津兵库义弘(镇泗川者)。肥前龙藏寺(其家臣鍻岛加贺守代行)
 加藤主计清正。小西摄津守行长(镇顺天者)
 
黑田甲斐守。阿波守家政(舟至务安)
 生狗赞岐守一正。土佐守盛亲(入罗州)
 加藤左马助(舟至务安)。福藁右马助(舟至务安)
 早川主马头长政。中川修理大夫(舟至务安)
 毛利壹岐守。毛利民部大辅(舟至务安)
 杨川立橘左根。藤堂佐渡守(舟至务安)
 寺泽志摩守正成。伊豫守秀雄(入光州。杀掠尤甚。舟至珍岛。死于舟上。)
 垣见和泉守一直。松浦法印
 熊谷内藏允直茂。羽柴对马守义智
 来岛守(为李舜臣所败死)
丁酉之役。军人减半。其数十万四千五百名。将倭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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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安国寺者。倭僧也。初托身于辉元。辉元与贼魁有隙。安国者往来调剂。遂得相驩。贼魁多赏以土地。则固让不受。止受二万石之地。两番入寇。为军谋。颇以机略自许。倭僧皆笑其先贞后黩。然力主讲和。自始至今云。有兑长老者。以文字自负。曲事贼魁。至受万馀石之地。臣因倭僧。得见其为贼魁所作学问记及与沈游击问答书记。则专务誇张。至曰如 大明者。闻风来朝。如 朝鲜者。以不义征之云。诚可痛心切骨。又有安国寺西堂(我国之所谓玄苏者也)者。为义智谋主。颇能文字。讥侮我 国文字。多出其手云矣。
战有功者。即以土地行赏。食邑或有亘八九州。或亘数州。其次专一州。又其次专数城。又其次专一城。最小者分割乡井。或自褊裨骤得州郡。无功则贬削土地。不齿人类。故战不胜则不俟诛戮而自引决。战亡将士。其子弟袭其职。伊豫守秀雄病死于珍岛。其子孙四郎者。即军中代受其职。来岛守战死于全罗右水营。其弟代居其城。以及于忿争斗阋者。斫杀其仇敌。又从以刎颈决腹。则众莫不嗟惜曰。真丈夫也。指其子孙曰。玆乃敢死者之后裔也。辄得贵婚。食土者又分其土。以许部曲之有功者。部曲又以其土之毛。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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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精锐。勇力者学剑者放炮者引弓者善水者通晓军法者急走者。稍有一艺一能者。并罗而致之。大州之守则其数以累万计。小者以累千计。一有攻战则贼魁令诸帅。诸帅令部曲。部曲令家丁伍两卒旅。精兵健卒。取之左右而有馀。其农民终岁缘南亩。以给其粮道。一将之部下为一将之士卒。而无仓猝徵发之劳。一州之仓库给一州之军饷。而无兵粮匮乏之患。是虽夷狄部落之常态。其部伍常定。训鍊有素。故动辄有功。臣伏见我 国不素养士。不素教民。壬辰以来。驱骤农民。以赴战阵。稍有材力有恒产者。以贿赂得免。贫民之无所聊赖者。独贤于征戍。加以将无常卒。卒无常帅。一邑之民。半属巡察使。半属节度使。一卒之身。朝隶巡察使。暮隶都元帅。将卒数易。铃束无暇。体统不属。模样不成。将何以驱骤于死地。制敌人之死命哉。衙门甚多。政令不一。州县士卒。尽数徵发。州县仓库。尽数转输。贼至城下。守令但拥空城。虽使张,韩,刘,岳。复生于今日。势不得不走矣。李福男朝为南原府使。暮为罗州牧使。今日为防御使。明日为节度使则不可也。既曰不可为防御使。必至论递。则又岂可为节度使哉。既曰可堪为节度使。必至起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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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何必递防御使哉。军门数递。士卒解体。其视大将。有同一褒城驿。仓卒临敌。岂能用命。李舜臣为水路长城。罪状未著。而卒从吏狱。以元均代其任则不可也。壬辰被掳之人。随贼入寇者。皆曰丁酉七月十五日。倭将募锐卒乘轻舟。侦探我军动息。我国兵船。船船鼾睡。贼徒遽发二炮矣。我军争割船缆。错愕失措。贼徒奔引兵船。一时进战。闲山遂失守。及诸倭遵西海而西上。至全罗道右水营。李舜臣以戈船十馀艘。力战却之。倭将来岛守败死。民部大夫落海潮仅免。其馀小将死者数人。以此言观之。则均之驭军无状。舜臣之以寡敌众。槩可知矣。闲山既破。贼兵已犯湖南。而巡使朴弘老始论递。新使黄慎始践更。则不可也。弘老既解任。黄慎未到界。营门一散。不可收拾。五十三官。无一处聚兵之所。贼兵散漫横行。如入无人之境。兵兴以来。八道之受害。未有甚于湖南。良以一道无主故也。闲山既破。贼兵已围南原。而吴应台始为全罗防御使。金敬老始为全罗助防将。则不可也。臣于其时。历在潭阳府。目见敬老等始受 命。手下无一卒。贼势又急。无暇于徵募。单骑奔走。借褊裨二人于巡察使。以赴伏兵所。当此之时。虽使郭子仪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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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亦无可奈何矣。 朝家之易一官差一使。似不大段。而下三道赤子之命。尽陷于凶锋则大段事也。 宗庙社稷之危。至如缀旒则大段事也。伏愿  殿下。差一边将。重之谨之。易一边将。重之谨之。勿以文武为限。勿以资格为例。勿问尾生,孝己之至行。勿择崔,卢,王,谢之家世。择其有材力有胆略。尝倭力战。显有军功者。一定为湖岭边将。沿边之当贼冲处。百里许每设一大镇。省内地傍县以益之。许其久任。假以便宜。始宋祖之任郭进于西山十二年。潘美于雁门十五年。有功则但增其秩。有罪则只削其资。虽谤书盈箧。而必待败军亡城。然后显行枭戮。有大功则进爵迁官。如唐检校司空之例。如宋使相之比。终其身勿许移镇。管下民丁。自出身无官者以下。悉委其手中训鍊。土地所出。自上供田税以下。尽属为军饷赏格。切勿使各衙门侵夺边镇士卒及仓积。边将日以训士卒备器械修战舰治城隍为务。一有警急则守将亲率部曲。以相应援。则仓廪有馀。将士相信。规摸豫定。权力在手。必无临时窘迫之患矣。且夫宫室之美。衣食之丰。妻妾之奉。人情之所必至也。有识者尚不能免。而况于武将乎。我 国镇堡诸将。寄食于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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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渔掊克。势所必至。沿海诸岛。地极膏腴。鱼盐之利。又胜于土地之毛。而往往为海滨豪右所占。经乱之后。边邑一空。良田美宅。雈苇极目。势家豪族。诱胁守宰。折受立案。多聚农民及逃卒。使之耕作。徵发之际。官吏束手。莫敢举摘。贼势既迫。则连车并驮。易以逃避。国之乱民。莫甚于此。伏愿 殿下。明敕攸司。海滨诸岛之有鱼盐沃壤处及海滨良田之化为草莱者。并折与边将之显有军功者。使为食邑。招集流民。使之开垦。收其中壮士以为军人。土毛以为军饷。既终其身。又传子孙。则不惟将帅一身之富贵。亦且子孙万世衣食有馀。人自为守。人自为战。士卒自足。兵粮自在。战舰自备。民有奠居之安。 国无漕转之虞矣。如是然后可责守城。如是然后可责制敌。苟能守城。土亦何爱。苟能制敌。贪亦何伤。臣伏闻我 国在平时。岭南田税太半。输入于东莱釜山。以为倭使往来之需。及臣被俘来倭中。因倭僧细闻平时之所谓倭使者。皆马岛主所送私人。所谓倭国书。皆马岛主所撰伪书。不惟群倭。了不与知。虽壹岐肥前诸将倭。亦不得闻。对马岛中水田无一亩。欺罔我 国。取赐米以为公私之费。金诚一等之来。倭僧闻此事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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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舌人。欲言其伪。则马岛舌人恐情状之露泄。遽即麾去云。交兵之衅。悉出于义智之谋。摄津守行长。义智之妻父也。义智者。不能自达于贼魁。因行长细告我 国虚实。行长者请于贼魁。身任其事。兵连祸结。物故相当。虽倭人怨之次骨曰。摄津守实为此事。虽清正之鸷悍。亦曰开朝鲜兵衅者。摄津守耳。行长见我 国事结末无期。恐一朝撤还。我 国声讨义智。且不许互市通路。故力主和解者。实为义智地耳。呜呼。竭一道赤子之膏血。以充幺么一丑奴之溪壑。竟受其厚诬如此。孰若减上供田税。以资边将之需乎。为城邑。必于独山之顶。江海之滨。夷山之巅。而斲削其四面。使猿狖不得上。其城基广而上尖。四隅设高楼。最高者三层。主将居焉。军粮军器之库。皆设于楼中。开一门一路。以通其出入。门内多积沙石。城外设长垣高可一丈许。垣中数步设炮穴。垣外凿城濠。深可八九丈。引江水以注之。壕外又设木栅。滨江海处。舳舻相连城底。民丁日为水戏。精勇之士。环城而居之。问之则曰独山之顶者。我可以俯瞰。彼不得临压。我之炮矢可以下。彼之炮矢不得上也。江海之滨者。只防一面。事半而功倍也。基广者。难于冲毁也。上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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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易以俯瞩也。一门一路者。防守不分也。门内沙石者。为老幼皆可下手也。舳舻连江者。防水路也。民丁之日为水戏者。习水战也。精锐之环城而居者。为仓卒易以入保也。我 国城池。正与此贼相反。丁酉之战。贼见湖南诸城。莫不笑其龃龉。及见潭阳之金城。罗州之锦城。则曰使朝鲜固守。我何可攻陷云。凡此皆臣亲所闻于随倭舌人者也。臣窃又思念诸处山城。形势虽好。颇与邑居悬远。缓急始收邑居之民。使入山城。贼势稍缓则愚下之民。顾恋家业。惮其险远而不肯入保。贼势既迫则扶老携幼。窜匿山野。而又不肯从令。况望其傍邑之叠入乎。今者湖岭城邑。尽已荡毁。莫若乘其荡毁。移设潭阳府于金城山城。省傍近数邑以益之。收其近处及邑底吏民。使之居于城中。依古昔二亩半在田。二亩半在邑之制。农月则留家帑于城中。而耕作于野外。涤场则收稼穑于野外。而聚保于城中。主将以农隙修改其城隍。贼至则因其人因其城以守之。城守之官。必择文武才略有牧民御众之才者。久任责成。许其采地。一如边将之例。或令监兵使留营以镇之。移井邑,长城于笠岩如金城。移同福,昌平于瓮城亦如之。以及于岭南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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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尽为治所。则复屯相望。声势相倚。此贼必不敢如前荐食矣。或者倘曰。道路险远。粜籴非便。则依前社仓敛散之制。近地则直纳邑城。远途则收入社仓。城中之谷。只属军粮。社仓之积。敛散民间。亦未为不可矣。若以湖南言则惟兴德,古阜两城。形势颇好。两邑守令及人民。厌惮守城。又欲弃本城而入山城。缓急则两委而并弃之。诚可痛心。臣窃又思念沿海之有镇堡。所以备燎望备水战也。而自平时痼弊已甚。有同儿戏。佥使万户只徵代价。以为朝夕妻子之奉。乱离之后。水卒几尽死亡。所残者空城耳。加以灵岩之民。属役于海南之浦。宝城之人。赴防于顺天之堡。行赍居送。往来艰苦。仓卒逃散。搜括非便。此又巨弊也。为计莫若尽省沿边小镇堡。移置海滨州县于沿边要害。移镇堡防卒以属州县。必使其邑之民。入防其邑之城。防卒身役之外。切勿以户口杂役侵牟。边邑水战之外。切勿以刷马杂事徵督。平时则装造战舰。泛泊洋中。齐聚城底民丁邑下防卒。分番更代。训鍊武备与水战。有变则齐属于统制使。人自为战。则城守水战。庶乎兼举矣。
其相称号。或曰槎。或曰殿。自关白至庶人通用之。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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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之无等威如此。自将倭至奴倭。必佩长短二剑。坐卧不释手。盖一战国也。其所谓摄政者。鲜以寿终。东西南北。互相侵夺。惟力是视焉。及贼魁之身。专以术数御其群下。徵聚东方诸将于伏见。以筑新城。分送西方诸将于我 国。更代出入。以销其犯上作乱之心。丁酉六月。诸倭尽撤还。惟清正,行长,甲斐守,义弘及龙藏寺,肥前守之别将,对马守十馀阵留在我 国云。行长与清正素有隙。自壬辰交兵以来。交搆愈深。虽贼魁极意调剂。而犹不能使之释憾。清正见行长。例以暴厉相接。而行长者外示恬和以应之。古之谋士。犹能间无疑之君臣无隙之两将。况此两贼之相构至此之甚。而我 国不能乘便纵间。以贰其携。因设卞庄子之巧。边将可谓无策矣。
其农民。独无刀剑。受田土于守土者。以为稼穑。无尺寸之土不属官人者。种一斗之地。例徵米一斛。以我国之官斗计之。则倭一斛。可容二十五斗。粪其田而不足。称贷而取盈焉。又不足则纳其子女以为厮养。又不足则囚系于岸狱。极其侵掠。既足而后乃许解纵。故其民虽当乐岁。只食糠秕。登山采蕨根葛根。以度朝夕。又番递入直。采薪汲水以供之。倭中之可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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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只小民耳。盖以待其民之道。待他国之民。则虽得之。不能一朝居之。岭徼沿海之民。只在梦魇中耳。精兵健卒。尽在城邑。农民之所有者。只锄耰棘务。不得不承命。然时犹聚党。攻陷州县。故寇我 国之日。半分守邑之兵。以备不虞。民岩之可畏如是矣。
其枪戟甲冑旗帐舟楫。务令简便华靡。多以虎皮及鸡尾为戎衣。且以金银作磈礧。以装马首及人面。极其诡骇。要欲眩曜人目。臣初见之。不觉一笑。壬辰年溃退之军。皆曰虎豹魍魉。一时俱发。不觉丧心褫魄。呜呼。死虎之皮。死鸡之尾。岂能杀人。木人之面。木马之面。岂能杀人。要之我 国军令。不如死虎死鸡木人木马之可畏故耳。其人短小无力。我 国男子。与倭角力。倭人辄屈。其所谓轻生而忘死者。亦不能每人而得之。自丁酉秋至戊戌春夏。与天兵交锋。杀伤甚多。督令加点。则涕泣而往。间有弃家逃走者。或囚其母妻以送之。放炮者十居二三。而发命中者尤少。嗟乎。以我 国士马之精锐。弓矢之长技。屈于此奴之短兵。宁舍 君父之雠。宁以子女与贼。而不肯效死力战。至有如臣之被掳偷生者。罪当万死。不容诛矣。戊戌夏。贼徒自岭徼撤还。皆曰日本之剑。只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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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步之内。朝鲜之矢。远及于数百步之外。使朝鲜力战。难与争锋云矣。臣之懦劣。最出万夫之下。然以耳目之所睹记。苟得手中训鍊之兵数千。则亦可保守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矣。
杀降倭。甚大失策。非但杀已降。道家之深忌。彼才免襁褓。即糊口于将官之家。平生不见父母兄弟。不入乡党邻里。从征四方。动淹旬月。虽有妻子。罕见其面。故惟将倭及农民有妻子。其馀则太半无妻子。无一分顾恋乡土父母妻子之情。惟衣食是从。彼见我 国之土地膏腴。衣食丰足。其国之法令刻急。战争相寻常。相谓曰。朝鲜诚乐国也。日本诚陋邦也。或人辄因其言开风曰。我 国待降倭。极其恩恤。饮食衣服。一与将官一样。间有得三品重秩者云。则听者莫不吐舌嗟叹。诚心愿归。臣伏见我 国自癸甲以来。前后降倭。或多诛杀。彼业已归顺。驭之有方。则必无无端亡走之理。伏愿  殿下。继今以往。明敕诸将。降倭之已来者。丰其衣食。结以恩信。又令舌人及降倭等潜入倭阵。招出后来者。则彼之归附者。计可日以十百数。非但使彼有羽毛零落之渐。交锋之日。以其所长。攻其所长。以我所长。攻其所短。则保无不胜。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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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夷攻蛮夷。中国之上策。此之谓也。况此奴多生擒我 国男子。以充部伍。彼之健儿之自来者。岂可戕杀。为倭奴甘心哉。自倭国八道以下至此乃伊豫州所录戊戌封付金石福者也
贼魁秀吉。自戊戌三月晦。已得疾。夏季则病矣。其子年才八岁。自知必死。尽属其诸将。托以后事。措置既毕。贼魁遂以七月十七日死。家康等秘不发丧。剖其腹。实之以盐。置诸木桶。加平时冠服。虽诸将莫能知其定死。至八月晦间。始不得掩覆。盖虑其国内生变。故从容发丧以镇之。或云清正等不参齐盟。恐其倒戈相向。故以贼魁疾甚招之。以观其去就。丁酉之役。贼魁令诸将曰。人有两耳。鼻则一也。宜割朝鲜人鼻。以代首馘。一卒各一升。沈之以盐。送于贼魁。鼻数既盈而后。乃许生擒。血肉之惨。以此尤甚。贼魁既阅视之。聚埋于北郊十里许。高作一丘陵。曾未踰年。而盐又实其腹矣。贼魁死后。佐渡者移臣等置之倭京。始得闻家康等大集船艘。使之毕载巨济等处军粮。且载我 国沿海居民市肆。尽数撤还。且令石田治部往招清正等。居数日。飞使乘飞船(倭谓急使曰飞使)发釜山。七日到倭京。乃清正所送也。来曰。唐船及朝鲜兵船。自西海盖海而来。倭城十六。几尽受围。吾朝暮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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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兵若不早出。吾且决腹。不受人刃。治部者亦留肥前不敢渡。家康等。曰聚诸将。议论未决。臣落在长夜中。昭世之事。了不闻知者已经年矣。兵家之机变。非无状小臣所可遥度。而间与俘掳人稍有计虑者相谋。则皆曰乘援兵之未渡海。急咨军门诸处。尽发天兵之散在我 国者。悉发我 国诸色军。距贼阵十里许。环作营垒。番休更战。使此贼奔命不暇。水军绕出贼后。出没洋中。切勿进薄城下。使为穷寇。且使我船有舣胶之患。待其失穴。乃蹑其后。使片帆只轮不得生还。以雪 宗庙山陵万世之耻。此是上策也。臣细闻清正等军。各不满数千。惟义弘所领八千。经年攻战。物故创残者。计可太半。众寡既绝。主客势殊。万无支吾之理矣。
清正等虽或健斗。孤军客寄。势不可久。且其私邑。皆在肥前肥后。九州之内。城池民社仓库银钱。尽在此处。此其根本也。蔚山,顺天。一石田耳。彼虑其国邑之内讧。黄雀之议后。前无所得。退无所据。故汲汲撤还。乃其本心也。特以无缘退来为非夫。且虑我师之追蹑。不得善其归耳。诸倭之欲往救者。尽顾其后。亦虑其救人灾而受已祸。毕竟不得不撤还。但行长者。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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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义智。固求师盟。然后乃欲退师。今若闭此虏求和之使。陆军则分屯要害。截其应援之路。水军则分屯形便。时以轻舟出没抄掠。待彼计穷撤退。纵其归路。追蹑其后。至于对马岛。使此奴大生创艾。更沮西向之心。此是中计也。
战争一事。此奴之长技也。且交兵以来。自将倭至于小民。往来我 国者十人八九。莫不审知我 国之虚实。城池之险易。土产之所在。流涎染指之心。未尝暂忘。况往来道里。又从以逼近。当初马岛守贪乐官赐。以道里迂远。风涛险恶为对。及义智求媚于秀吉。乃以实对。自对马抵釜山水驿一日。自壹岐抵对马又一日。自肥前抵壹岐未满一日。今虽败退。数十年后戎复生心。倭奴之性。重盟约。与之连盟。或可保百年无事。今者天毙贼魁。家康,辉元等。诚心愿和。或者因其请和。 降咫尺之书曰。请和一事。若诚出于尔国君相。则尔等须退屯对马等处。别以一介之使来。不宜屯兵境上。以求盟好。尔使既来。我当报聘云。则此贼急于求和。理即听从。夫如是则不惟孑遗之民。共释干戈之苦。而 祖宗二百年之赤子沦没于左衽者。亦有去虎口归慈母之路矣。此是下计也。凡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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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皆臣等所目击。非敢传讹。以渎 清听。伏愿 上禀天朝。俯询岩廊。随时变化。观势屈伸。于斯三者。取其一焉。
虞侯李晔。被掳于清正。清正送于贼魁。贼魁数招见。或将其须。或抚其背。因自超跳。以示其勇。馆之于大藏家。衣之以锦绮。晔出曰。何汝锦绮为。留四月。遂结壮士之解倭言者。散贼魁所与银钱。买船西出。居数日。大藏者觉之。水陆追捕。至备后之土毛。追者已至。晔引剑自刺。剑出背后。自堕海中。其在船者或自刺或被执。贼句出晔尸。生致其馀。至倭京。尽加轘挂。我国男女闻者。莫不流涕。或作文以祭之。臣追到倭京。闻晔所为。亦可谓烈丈夫矣。
行长者。押天朝差官。馆于和泉之界。(和泉。摄津,河内三州之界。故谓之界。异国使至。例置此。)行长之兄子长右卫门者馆守。臣乘夜潜出。与壬辰被掳人申继李,林大兴等往见之。赂门者得入。差官见臣。极加矜悯。招舌人问臣被掳曲折。饭臣而语者移时。守倭觉之。牵臣缚暗室中。别缚继李等于他所。盖意臣告其国阴事也。梁山人白受绘。自壬辰被掳在长右门家。闻倭以日暮欲轘臣等。与寺僧设机力救。差官亦再三申解。解臣等缚。还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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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尔后我 国人无得出入者。差官亦必待典守倭许送人然后留置客馆。仍欲带还云矣。
对马守义智。既搆我 国兵衅。贼魁以博多二万石之土赏其功。自前则惟食对马而已。大槩倭中视壹岐,对马。有同外国。不与于六十六州之列。己亥三月。群倭闻 天兵及我师声讨马岛。流言汹汹。街路喧传。而莫有救意。虽义智亦窜身倭京。置无如之何。是虽一孟浪。贼情则大槩如是矣。甲午年所谓倭使者小西飞弹守。亦行长所送。非贼魁之人也。(小西姓。飞弹州名。故以为官号。行长之从弟也。行长姓亦小西。)天朝差官在倭馆中。一守体面。略不挠屈。行长等欲还之。而患不得家康之令。大槩倭中诸将。尽忘我 国边和战。而惟行长为义智。必欲成和议而后已。伏愿  殿下。明敕诸将。勿以贼退而小懈防备。经营布置。百倍于对垒之日。不胜幸甚。
兵法。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敌。臣来倭中三年。日见倭奴。以鍊修军器枪剑为事。必以千年古剑为最。次以六七百年为好。若近年所铸则皆以为无用。弃置而不收拾。倭奴之新剑且不中用。况我 国之新造乎。其以卒予敌。无足怪者。前后降倭中。必有知剑铸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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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剑者。忠信重禄。逐日鍊造。而釜山若开互市如前日。则令舌人之知剑者。多载重货。乘舡买出。以备仓卒之用幸甚。虽然。此乃一边将之事。要在边将得人耳。
呜呼。百闻不如一见。臣之前后所录。未尝不竭其心思。继以目击。缄封和血。耿耿自奇。适因 天朝差官之行。手书二件。以其一付 天朝差官。以其一付我国人辛挺南等。恐其有中路浮沈故也。伏愿   殿下。勿以小臣之偷活无状。而并弃其言。则 宗社幸甚。赤子幸甚。(自贼魁秀吉以下至此通前封付金石福者乃在伏见城时所录己亥封付王建功以达者也。)
  [附识]
   已上封疏前后凡三本。戊戌在伊豫州时。封付金石福者一本也。己亥在伏见城时。封付王建功者一本也。更写封付辛挺南者一本也。辛挺南则不达。王建功所赍本。独达于 朝。自 上深加叹赏。疏下于备边司。金石福则至辛丑秋始得出来。呈于体察使李德馨。德馨曰。姜已生还。此疏不须上。还付之云。
贼中闻见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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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国百官图
 帝王(天子)。即倭皇帝也。不剪发。不下堂。望前素食。望后鲜食。在前世。威福已出。置摄政,关白,大纳言等官。以摄君事。中世以后。摄政等擅执国命。所谓天皇者。号令不出王城。置奉行一人。看护王城内外。秀吉之世则德善院玄以者。为王京奉行。奉行者。典守之称号也。
摄政(殿下)关白(殿下)将军(幕府)大政大臣(大相国)大纳言(亚相)中纳言(黄门)小纳言(给事)宰相(三议)贰位(特进)三位(三品)左右大弁(尚尹)左右中弁(郎中)左右小弁(员外郎)侍从(拾遗)左右大将(幕下)中将(羽林)小将(羽林)检非违栍(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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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尹)判官(廷尉)外记(外史)内记(柱下内史)缝殿式部(吏部)大学(祭酒)治部(礼部)兵部(平部)刑部(讨部)民部(户部)宫内(司农)扫部(洒扫)雅乐(大乐)玄番(鸿胪)大藏(大府)织部(兼织染署)大膳大夫(光禄)木工(匠作)大炊(大仓)主殿(尚仓)典药(大医)采女(采女)弹正(霜台)左右京(京兆)主马(厩暑)左右(卫府)将监(新卫)左右卫门(金吾)左右马(典作厩)兵库(武库)左右兵卫(武卫)修理(匠作)▒解由(向▒○▒字未详何字。姑依倭本书填。)(都督)大武(大卿)带力(月法)图书(祗尹)准人(布议反)主计(度支)主税大使(二千石)权守(判官代)监物(城门郎)主水(上林署)大舍(门仆)
 在前世。带其官衔者。任其职事。中世以后。以土地分付有官者。官有其名。不治其职。近世以来。遂以官名及州名为人名称。将倭家部曲厮养。俱带达官与州守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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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国八道六十六州图(用明天皇时定五畿七道。文武天皇时分六十六国。○倭僧所录。或不成文理。而不依本文则虑其失实。故并依旧本誊录。而诸州之末。更附新所闻见。以便参考。)
山城(야마실오雍寻城州)上管八郡(乙训府 葛野 爱宕 纪伊 宇治 久世 缀喜 拾乐拾一作相)行程。南北百有馀里。朕迹多有。药方种生百倍。味升甘。大上上国也。(上管之上。谓土品之上。大上之大。谓地方之大。上上国之上。亦以土品言之。下皆仿此。○王京及贼魁所筑伏见新京在)
太和(야마도和州)大管十五郡(添上 添下 平部 广赖 葛上 葛下 忍海 字智 吉野 宇陁 城上 城下 高市 十市府 山边)南北二百馀里。山绕而土产十倍他国。名所旧迹繁。大上上国也。○倭之南都也。倭王旧都于此。名曰和国。亦名曰野马台。野马台者。梁武帝之所命也。以倭国人道轻薄如野马。故以名其都。倭人至今称太和曰野马台。有四百八十寺。极其华丽。○(增田卫门正者以奉行。食三十万石。新庄骏河守。食三万石。池田孙四郎。食二万石。○土地膏腴。稻米甚白。)
河内(가와우지河州)大管十五郡(锦郡 石川 古市 安福府 大县 高安 河内 赞良 茨田 交野 若江 涩河 志纪 册北府 册南)四方二日馀程。堤沼池井多。而种生五倍。市廛许多也。大中国也。灵龟二年。割河内大鸟郡。神护庆云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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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停河内岛国。○(秀吉之诸小将分食之)
和泉(泉州)下管三郡(大鸟 和泉 日根)南北百馀里。负山抱海。故五谷带冷涩之气。欠味。国广酱醯鱼鳖多。大下国也。○(小出播摩守石田木工头食之)
摄津(셛주摄州)上管十三郡(住吉 百济 东城 西成府 八部 岛下 岛上 丰岛 河边 武库 兔原 有马 能势)二日半程。带皇城而抱西海。南暖北寒。故五谷先熟。鱼盐繁。大上国也。○(倭之西京大坂在焉。襟三河俯大海。形势胜于伏见。土地皆属关白。)
伊贺(잉가伊州)下管四郡(阿拜府 山田 伊贺 名张)四方一日程。东南海而北山多依生。暖气草木竹簜多。小上国也。○(筒井氏食之。六和之大姓也。有顺庆者极勇悍。秀吉毒杀之。其子移食伊贺。长束大藏之弟伊贺守分食之。)
伊势(이셔势州)大管十六郡(桑名 朝明 铃鹿 河曲 壹志 庵艺 多度 锦岛 御坐岛 员辨 三重 安浓 饭高 饭野 渡会 多气)南北三日馀程。山海平均胜馀州。仍为国亲。土厚贡多。莳一得百。大大上国也。○(京极食之。地有伊势大明神宫。土人事之如事父母。○上产白金)
志摩(시마志州)下管二郡(答志英虞府 瓮岛此内一郡伊势也。)四方半日程。一郡志州合为一国。海藻多。下下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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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鬼大隅守父子食之)
尾张(오와리尾州)下管九郡(海部府 中岛 羽栗 册羽 春日部 山田 爱智 智多 当资岛)南北三日程。地厚土肥。种坐千部。里多胜。日本国大上国也。○(福岛大夫食之。诸小将亦分食之。)
参河(미가와参州)上管八郡(碧海 贺茂 额田 幡头 宝饭府 八名 设乐 渥美)东西一日半程。山河多而浅一尺。故五谷不熟。国之下下小国也。○(生田三左卫门及田中兵部食之)
远江(도도우미远州)上管十三郡(滨名 敷智 引左 粗玉 长上 长下 盘田府 周智 山名 佐野 城饲 蓁原 山香)山河乡里相交。地七尺。种到千倍。又万万倍。大上上国也。○(掘尾带胁食之)
骏河(수롱가와骏寻)上管七郡(志大 益头 有度 安倍府 庐原 富士 骏河上下与国同)东西二日半程。山原野里均等。抱海带山。肥产多。大中国也。○(中村式部少辅食之)
 地有富士山。形如覆瓿。顶有大穴。其深无底。暖气自下直上。有同云雾。六月常有雪。 皇明宋太史景濂诗曰。万朵莲花富士山。蟠根压地三州间。六月雪花飘素竁。何处深林求白鹇者是也。(倭奴之贸贩于福建南蛮等诸国者。望见富山绝顶于海中。然后乃举帆。倭僧常传伊势之热田,纪伊之熊野与富士为三神山。或称近江州太湖水一日自开。而骏河州富士山。一日自出湖之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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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而为山。故四方之游观富士者。必斋满一旬乃无灾殃。近江之人虽斋一日。保无失足堕死之患。倭奴之好怪说如此。)
伊豆(이주豆州)下管三郡(田方 那贺 贺茂此外大岛蛭岛)东西一日馀程。畠多而田少。山高海庄。盐鱼类多辨贡。大中国也。○(内府家康及其子江户中纳言者食之)
甲斐(기이甲州)上管四郡(山梨 山代府 八代城 巨麻)南北二日馀程。田浅畠深。四方寒无阳气。草木滋牛马夥。中中国也。○(浅野弹正及其子左京大夫食之)
相模(상가미相州)上管九郡(足柄上 足柄下 大住 淘绫 爱甲 高座 镰仓倭中之名府也地多铸名釰人 三浦 江岛)四方三日程。地厚一丈。生产肥。山浅而无材木。只海藻与鱼鳖多。中下国也。○(内府家康食之)
武藏(무사武州)大管二十一郡(久良岐 都筑 多麻府 橘树 新仓 八间 高丽 比金 横见 崎玉 儿玉 男衾 幡罗 榛泽 那贺 贺美 足立 秩父 荏原 丰岛 大里)四方五日半程。野宏而无山。仍欠良材。田畠丰而野菜类多。大上上国也。○(内府家康食之)
安房(이오房州)中管四郡(周郡府 安房 朝夷 长侠)南北一日半程。山河原野田里平均。鱼贝多。是以田粪用之。大中国也。○(内府家康及里见氏食之)
上总(간주사总州)大管十一郡(周集 天羽 市原 海上府 畔蒜 望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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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隅 埴生 长柄 山边 武射)南北三日程。海岸弘碧藻多。绢布镫锹等发名。大中国也。○(内府家康食之)
下总(사모오사总州)大管十二郡(葛饰府 千叶 印幡 相马 猿岛猿又作狭 结成 丰田 匝瑳 海上 香取 埴生 冈田)南北三日程。山海俱夥。禽兽交充。虽然无食味。大中国也。○(内府家康食之)
常陆(디常寻)大管十一郡(新治 真壁 筑波 河内 信太 茨城府 行房 鹿岛 那珂 久河 多河右为远国)四方四日程。田宅市廛。逐日盛。牛马充牧。蚕多绵饶。大大中国也。○(佐竹食之)
近江(우우미江州)大管十三郡(滋贺滋又作志 栗本 野洲 蒲生 神崎 犬上 坂田 受智上下 浅井 伊香香又作甲 高岛 甲贺 善积上下)四方三日半程。山河田畠。保彊润泽。种得千倍。邻京春气早。日本四番国也。(四番谓上四等之内○京极侍从及石田治部少辅及长束大藏头分食之)
美浓(미노浓州)上管十八郡(石津 不破府 安入 池田 大野 本巢 席田 方县 厚见 各务 山县 武义 群上 贺茂 可儿 土岐 惠奈 多势右为近国)南北三日程。山原田圃。多绵丰而五谷生万倍。大上国也。○(岐阜中纳言及诸小将食之○土产上品纸)
飞弹(힌다飞州)下管四郡(大厚 益田 天野天又作大 荒城)南北二日程。山深而材木多。致贡柴薪。多盐味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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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不熟。国之下下国也。○(金森法印及其养子出云守食之。法印者。僧官名。○土产黄金)
信浓(시나노信州)上管十郡(水内 高井 埴科 小县 佐久 伊那 诹访 筑麻府 安裹又作日云 更级右为中国)南北五日程。阴气深。草不长。海阻而盐味希。地深一丈。桑麻厚而帛绵多。大大下国也。○(真田氏食之。千刻越前守其名也。○土产名马)
上野(가미주계野州)大管十四郡(碓冰 吾妻 利根 势田又作多 佐位 新田 片冈 邑乐 郡马府 甘罗又作乐 多胡 绿野 那波 山田)东西四日程。暖气足。桑多而绢绵丰。以致贡。大大上国也。○(内府家康及佐野修理大夫食之)
下野(시모주계野州)上管九郡(足利 梁田 安苏 都贺府 芳贺 寒川 盐屋 那须 直壁)东西三日半程。山少而野深。土厚而草木多。种生百倍。中上国也。○(内府家康食之)
陆奥(무주노오구奥州)大管四十九郡(白川白河关所在。关东者。白河之东也。黑河 磐濑 宫城府 会津 那麻 小田 安积 安达 柴田 刈田 远田 名取 信夫 菊多又作菊田 摽叶 河会沼 行方 磐手 和贺 河内 稗继 高野 日理又作利 江差 胆泽 长冈 登米 桃生 牡鹿 郡载 鹿角 阶上 津轻 宇多 伊具 本吉 石川 大治 色摩 稻我 斯波 磐前 金原 葛田葛又作新 伊达 杜鹿 闭伊 气仙)东西六十日程。昔与出羽一国。市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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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室。不可胜计。仙窟已共鸟兽充饶。以漆备贡。大大上上国也。○(中将政宗及越后纳言景胜及南部松间食之)
 海中有金山。守将斋沐。请其数。然后乃乘船采来。稍溢其数则归船必败云。地接虾蛦。广漠无际。尽倭国。不及一州之长广。其道路通行处为五十四郡。山戎自成聚落。无有号令节制者。地方又过五十四郡之延袤。其人长大而身有毛。倭人称之为虾蛦。自奥州之平和泉至夷海上才三十里。(倭之里数也)或谓虾蛦者。即我国野人之地。闻其地多产文鱼貂皮等物。疑或可信。倭奴常言自奥州直渡朝鲜东北。道里绝近。而北海风高。疑不敢渡云。语涉怪诞。而姑且备录。以效传疑之例焉。
出羽(녜와羽州)上管十三郡(饱海 河边 村山 置赐 雄胜 平鹿 田河 出羽府 秋田 由理 山乏 最上 山本)东西五十日程。暖气早而耘厚。大上上国也。○(越后纳言景胜及最上羽柴出羽守及秋田藤大郎等食之)
若狭(와가사若州)中管三郡(远敷 大饭 三方)南北一日半程。海近而有湿气。鱼鳖利铁多。以漆致贡。小上国也。○(小将胜俊及其弟宫内少辅食之。筑前中纳言。金吾之兄也。贼魁秀吉之本妇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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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贺(강가)加贺(贺州)中管四郡■■■■■■■南北二日半程。■■■■■■■■■■■■中上国也。○(筑前大纳言食之。戊戌腊死。其子宰相肥前守及少子孙四郎食之。)
越前(예지젼越州)大管十二郡(敦贺 册生府 今立 足羽 大野 坂井 黑田 池上 榊田 吉田 坂北 南条)  南北三日半程。山当南带北海。五谷不熟。桑麻多。(或本五谷万倍)大上国也。○(前关白信长之子信雄及大谷刑部少辅食之)
越中(엳쥬越州)上管四郡(砺波 射水 妇负 新川右为中国)四方三日程。盐藻鱼鳖多。五谷器械多。以漆充贡。大大中国也。○(前田肥前守及其弟孙四郎者食之)
越后(예징고越州)上管七郡(颈城又曰伊保野) 古志 三岛 鱼治(又作沼  蒲原 治垂 磐船)四方六日程。山当南带北海。五谷不熟。桑麻多。大大上国也。○(掘里氏久大郎食之○土生白细布。常于雪中练晒。)
能登(노도能州)中管四郡(羽咋 能登府 凤至 珠洲)东西二日半程。土冷五谷迟。利铁多。镕大器。桑多衣厚。小上国也。○(前田肥前守食之)
佐渡(산도佐州)中管三郡(羽茂 杂太府 贺茂又有见付岛上上岛○右为远国)四方三日半程。草木胜地。牛马不知贵。鱼鳖五谷多。中上国也。○(越后纳言景胜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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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阴道 八国
丹波(담바丹寻)上管六郡(桑田府 船井 多纪 天田 冰上 何鹿)四方二日程。王城附庸之国。谷米柴薪多。中上国也。○(德善院玄以父子食之)
丹后(당고丹州)中管五郡(伽佐 与谢 丹后 片野片又作竹 熊野)南北一日半程。鱼鳖桑麻饶。以精好为国产。中上国也。○(幽斋藤孝及其子长岗越中守食之○土产厚绵䌷甚坚韧。能过十馀年云。)
但马(단지마但州)上管八郡(朝来 养父 出石 气多府 城崎 二方 七美 美含含又作念)东西二日程。田厚宏。粟稗繁多而柴木饶。中上国也。○(小出太和守及新村左兵卫及别所丰后守食之○土产白金)
因憣(이나바因州)上管七郡(法美 八上 智头 邑美 高草 气多 巨浓)南北二日程。北海多山深而海藻绢布多。中中国也。○(宫部兵部食之。始路城则右卫大夫食之。金吾之兄也。)
伯耆(호기伯州)上管六郡(河村 久米 八憣 汗入 会见又作美 日野)南北二日半程。山深土厚。五谷衣帛二轮转。中中国也。○(安艺中纳言辉元食之)
出云(인주무云州)上管五郡(意宇府 能美 岛根 秋鹿 楯)东西二日半程。树木瓜蓏。相交野菜。土产铁农器。绢布多。大上国也。○(安艺中纳言辉元食之)
石见(이와이石州)中管六郡(安浓 近摩 那贺 邑智 美浓 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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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二日程。藻布盐利多。税贡倍他国。中下国也。○(安艺中纳言辉元食之)
隐岐(오기隐州)下管四郡(知天 海部 周吉 稳地)四方二日程。五谷乏。藻蜜多。以鲍称名。小下国也。○(安艺中纳言辉元食之○石见隐岐等一带。近我国关东之岭东等处云。)
播摩(회리마播州)大管十四郡(明石 贺古东西 贺茂 印南 饰磨 揖保东西 赤穗 佐用 完粟 神崎东西 多河 美壶 揖东 揖西)四方三日半程。土暖不见雹霰。绢布纸帛多。衣食足。大上国也。○(贼魁之诸小将分食之)
美作(미미사기作州)上管七郡(英田 胜田 苫西 苫东府 久米 大庭 真岛)东西三日馀程。四境围寒无风。草木衣食繁多。中上国也。○(安艺中纳言辉元,备前中纳言秀家分食之。)
备前(비젼备州)上管十一郡(小岛 和气 磐梨 邑久 赤坂 上道 御野 儿岛 小足 津高 釜岛)四方三日馀程。带南海暖气。草木五谷先秋。致贡早。利刀锐戟帛多。中上国也。○(备前中纳言秀家食之。贼魁之养女婿。督战于闲山者也。)
备中(비쥬备州)上管十一郡(都宇 洼屋 贺屋府 下道 浅口 小田东西 后日 哲多 英上下 三郎岛 寄岛)东西三日半程。利刀耘梨多。五谷藻布满而日饱美食。大上国也。○(秀家,辉元分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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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后(방고备州)上管十四郡(安部 深津 神石 奴可 沼隅又作隈 品治 苇田府 甲奴 三上 上溪上又作三 御调 惠苏 世罗 三原又作茨右为中国)东西二日馀程。田畔长阡陌繁。五谷早熟而酒醯久。中上国也。○(辉元之子艺州宰相秀元食之。贼魁之养女婿也。)
安艺(아기艺州)上管八郡(沼田 高田 丰田 沙田 贺茂 佐伯 安艺府 高宫 严岛郡外也)南北二日半程。山深而材木多。海近而盐苔饶。五谷不秀。大下国也。○(辉元食之。今之广岛在安艺之内。)
周防(수오防州)上管六郡(大岛 玖贺 熊手又作毛 都浓 佐波府 吉敷)东西三日程。草蔤鳞甲之类多。土产十倍他国。以鲭施名也。中上国也。○(辉元食之)
长门(낭가도长州)中管六郡(厚狭 丰浦府 美称 大津 河武 见岛)东西二日半程。南海北山。鱼鳖充。稷谷倍他国。中中国也。○(辉元食之)
纪伊(가이纪州)上管七郡(伊都 那贺 名草府 海部 在田 日高 年楼一作娄)南北四日半程。三方海。欠平地。五谷不熟。小下国也。○(贼魁之诸小将食之)
淡路(이와지淡州)下管四郡(津名 三原 六岛 绘岛)四方一日程。国之母也。(倭俗传言。倭之始祖降于此岛。故曰国之母。)号二柱衣。盐鱼不乏。良材又多。小上国也。○(胁坂中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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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아와波州)上管九郡(三好 麻植 名东 名西 胜浦 那贺 板野 阿波 美马)四方二日程。土厚稷稻丰稔。山深鱼鳞禽兽之类多。中上国也。○(蜂须贺阿波守家政食之)
赞岐(사수기赞州)上管十一郡(大内 寒川 三木 三野 山田 神神又作刈 阿野府 鹈足 那贺 多度 香阿)东西三日程。山川畠均等。五谷丰。鱼贝之类多。名人多出是地。大中国也。○(生驹雅乐及其子赞岐守一正分食之)
伊豫(이요豫州)上管十四郡(新居 周敷 桑村 越智 风旱 野间 智器 温泉 久米 浮穴 伊豫 喜多 宇和 宇麻)四方二日程。原野田畑(火粟田为畑)多。桑麻盐草丰。大中国也。○(藤堂佐渡守及加藤左马助及小川左马助食之。伊豫守秀雄死。小川代之。)
土佐(도사土州)中管七郡(土佐 吾川吾又作五 高冈 幡多 长冈 畑岛 香美)东西二日程。土肥五谷纯熟。良材多。中上国也。○(长曾我部土佐守盛亲食之。己亥春死。其子代之。)
筑前(지구젼筑州)上管二十郡(志摩 嘉麻 夜须上下 志贺岛 御笠 宗像 远贺 席田 穗波 早良 那珂 释迦 牟岛 糟屋 怡土 席内 鞍手 残岛 下座 上座国府并大宰)南北四日程。米粟玢宝器械备。中上国也。○(筑前中纳言木下金吾食之。贼魁之本妇侄也。志贺岛则中川修理大夫秀成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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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后(지궁구筑州)上管十郡(御原 御井府 生桑又作叶 三猪 三毛 上妻 下妻 山门 山下 竹野)南北五日程。谷与鱼鳖。不可胜计。珍宝器械多。大中国也。○(金吾食之)
丰前(부젼丰州)上管八郡(田河 金救 京都府 仲津 筑城 上毛 下毛 宇佐)南北四日程。邻唐药种器充。以锦帛致贡。大中国也。○(黑田甲斐守及毛利壶岐守食之)
丰后(붕고丰州)上管八郡(日田 球珠 直入 大野 海部 大方 速见 国崎)四方三日程。桑麻多。衣服充。五谷唐物多。中上国也。○(福原右马助及大田飞弹守及毛利民部大辅及中川修理大夫秀成及早川主马头长政及竹中源介等食之。右马助后为僧土削。)
肥前(히젼肥州)上管十二郡(基讳 养父 三根 小城府 神奇 佐贺 松浦 杵岛 藤津 彼杵 葛木 高来)南北五日程。土厚种生百倍。桑柘农衣厚。鱼鸟备食。中上国也。○(龙藏寺为大姓食其土。唐船,琉球,南蛮,吕宋等商船往来不绝。唐津,名濩屋等地则寺泽志摩守政成食之。因为水路奉行。主管我国人往来接待等事。平户岛则松浦法印食之。杨川立橘左根者亦食肥前之一隅。地小而兵强云。)
肥后(힝고肥州)大管十四郡(玉名 山鹿 山本 菊池 阿苏 合志 托摩 球磨 饱田府 益城 宇土 八代 天草 苇北)四方五日程。材木柴薪饶。五谷鱼鳖纸绵多。大中国也。○(加藤主计清正及小西摄津守行长分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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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웅가向州)中管五郡(臼杵 儿汤府 那珂 宫崎 诸县)四方三日程。桑麻五谷平均。乏饥寒。中中国也。○(岛津兵库义弘食之)
大隅(우수미隅州)中管八郡(大隅 菱刈 桑原 赠于府 始罗始又作姑 肝属又作附 驹路 熊尾 多祢岛郡外也在海中)东西二日程。虽为小国。食类丰。鱼鳖类多。纸帛殊饶。中上国也。○(义弘食之)
萨摩(사주마萨州)中管十四郡(出水 高城 萨摩 日置 伊佐 阿多 河边 款娃 指宿 结黎 溪山 兴小岛 鹿儿岛 甑岛)四方二日程。虽小国。邻唐。故备器用之。虽然无桑麻之衣服。中上国也。○(义弘食之○市肆太半唐人。唐船蛮船。无日不往来住泊。)
壹岐(이기壹州)下管二郡(壹岐 石田)四方一日程。此州与对马曰二岛。西戎来侵。故劝清守佐备。贡皆异珍也。○(松浦法印食之。并食肥前之平户岛。)
对马(주시미对州)下管二郡(上县 下县)四方一日程。离日本地。故号为岛。有异珍之类。劝清神随唐。是故被置探题职。小下国也。○(羽柴对马守义智食之)
 羽柴者。秀吉之本姓也。秀吉以义智为入寇我国之向导。故赐其姓以赏其功。平调信者。义智之家老也。倭人称杨川下野守。主一岛居守之事。玄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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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义智之谋主僧也。倭人称安国寺西堂。(僧官名)主我国书启等事。其邑称芳津。形势虽好。而绝与倭城郭不同。居大山之下大海之口。无高城深池可以防守。四面皆山坂岑蔚。有急则只足以窜匿而已。东距壹岐岛。必待尽日风可渡。南距平户岛。稍近于壹岐。而风浪益恶。西距丰崎。陆行则二日。船则顺风一日。橹行二日。自丰崎西距我国海面。只是半日风。其山东西长而南北短。其土硗确。水田无一亩。蔬菜牟麦。尽种之沙石之上。长不满数寸。在平时。只通我国之关市。以资生理。黑角胡椒等物。自南蛮出来。獭皮狐皮等物。在倭国无用。故此奴贱买于虏中。而贵卖于我国。若纱罗绫段罽布金银。则其国之所重。故不得转卖于我国。其女子多着我国衣裳。其男子几解我国言语。称倭国必曰日本。称我国必曰朝鲜。未尝专以日本自处。在平时则蒙利于我国者多。日本者少。故自将倭至卒倭。戴我国之心。胜于附日本。常以道路迂远。风涛险恶。告深处之倭。及秀吉并吞六十六州。义智惧罪。遂卖我国。以媚秀吉而为前锋。秀吉割筑前博多地以赏其功。马岛之将倭始得粒食尔。前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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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食我国之赐米而已。然在倭京。犹未有家舍。择市楼之近其妇翁行长家者暂时赁泊。摈不与诸将倭之例云。大槩深处之倭。锐毒有馀而不甚巧诈。于我国之事。又不知东西。交兵八年。迄不识我国边将姓名。对马之倭。锐毒不足而巧诈百出。于我国之事。又无不周知。自平时择岛中童子之伶俐者。以教我国言语。又教我国书启简牍之低昂曲折。虽明眼者。仓卒则不能辨其为倭书。我国无衅则专意内附。倭奴盛强则卖弄我国。请为向导。其凶谋诈计。不一而足。边将之抚御。若或失道。则必复为此奴之所诬矣。(羁縻之策。早晚施之。则依北道野人宴享之例。监兵使预其来期。聚会釜山东莱以待之可也。不必引入京城。烦费一路。使知都中虚实也。依北道野人赏赐之例。略以土产。应其方物可也。不必输岭南田税。以赍盗粮也。所持来黑角。丹木,胡椒,硫黄,狐皮,獭皮等物。监兵使严敕釜山太守。随其上中下折定价物。贸贩于釜山以归之可也。不必输致京城。劳弊人马。许都人抑买。以结愤怨之气也。其来贡之期。必也恒定月朔。使无无时往来之弊。来贡之船。必也预定只数。使无连船荧惑之患。馆寘之处。一切呵禁守护。使奸细之民不得告边备虚实。使彼奴不得城池险易。约束既定。防禁既明。而加之以礼貌。抚之以恩信。则此奴将怛威赧德之不暇。岂以不致京城。不赐岁米。为怨哉。惟深处之倭。有犯顺之谋。则许令无时来告。不拘贡献之月。则此奴欲取信于我国。以赏前日卖弄之罪。计必前期来告。请为预备矣。待倭奴莫先于待马岛。待马岛无出于此策。后之筹边之士。备谙此奴之势者。为国家谋此奴。必知所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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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又有永良部,平户岛,五岛,七岛,多弥岛,一艘岛,甑岛,八丈岛。地方或有大于壹岐对马者。
壬辰丁酉入寇诸倭将数(见上○将数复出而在上者已详。故删诸此。)
有曰家康者。关东大帅也。今称内府藤原源义定十一世孙。义定尝任关白。其子孙世居关东。食邑连延八州。其人勇悍善战。故举国莫敢争锋。及家康之身。秀吉始代信长。以家康据城不服。秀吉亲往攻之。家康以精兵万八千人逆战于相模。秀吉兵败。遂与连和。家康亦释怨归服。终身不失臣礼。其长子三河守。智勇胜于家康。而家康爱其次子江户中纳言。欲以为嗣。其少子曰壹岐守。年甫十岁云。家康之年时六十三。土地所出二百五十万石。而实则倍之。(田籍之上秀吉者虽曰二百五十万石。而其自先祖父及其身所加开垦者。不在此数。故曰倍之云。)深沈寡言。状貌丰厚。城府甚阻。在秀吉生时。颇得众心。及代秀吉。始不厌倭望。(秀吉则攻城破敌。敌人既服。即忘雠怨。城池民社。一不侵夺。或以他邑附益之。家康则暗行恩怨。一与反目则必置之死地而后已。故诸酋畏力面从。而无一人心服者云。)
有曰辉元者。京西大帅也。壬辰之役。为元帅者也。称安艺中纳言。或称毛利中纳言。(安艺者。州名也。毛利者。其姓也。)始百济亡。临政太子乘船入倭国。为大内左京大夫。(倭人谓王为大内。故至今周防州有大内殿称号。)都周防州。其子孙历四十七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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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为倭官。袭其土地。辉元之先。乃其从者也。临政之裔。为多多良氏。辉元之先。为大江氏。后改毛利。临政之裔既绝。辉元之祖代袭其土。都于安艺州之广岛。物力之雄富。拟于倭京。其风俗视倭中稍厚。性颇宽缓。多有我国人气象云。辉元之年时四十八。食邑亘京西九州。土地所出一百五十万石。而实则过之。与秀家压于贼魁之令。不得任便。而斩劓我国人时。稍存矜悯之意云。
有曰前田肥前守者。加贺大纳言之子也。(前田者。其姓也。)大纳言素与家康爵势相等。秀吉临死。属秀赖于肥前曰。汝与备前中纳言秀家。奉秀赖居大坂。调护诸事。汝一任之。秀吉既死。大纳言者亦以戊戌冬死。肥前守袭越中,加贺,能登三州之地。奉秀赖居大坂。势焰不下家康。(高起门楼。与大坂内城齐。潜与景胜,政宗,佐竹,秀家,清正,越中守等。谋杀家康。共分土地。歃血同盟。盟约已定。而退归越中。石四治部少辅者。方被谪于家康。退在其私邑近江州。知其谋。潜以书告家康。家康以己亥九月九日。托称朝秀赖。乘虚入据大坂城。招肥前麾下。使毁其门楼。麾下皆曰。吾主在外。未敢闻命。死一耳。死于违内府之令。无宁死于违吾主之命乎。家康怒益甚。秀家于肥前为妻甥。往谕肥前麾下。使之撤去曰。尔主有言。吾任其责。家康遂令其关东诸将。塞肥前上倭京之路。又令石田治部少辅。截守近江州要害。肥前守者亦修改城隍。为固守之计。间日托称田猎。领精兵数万。出没于越中越后等地。景胜等阴结盟援。群倭劝家康许和。家康恐其不听。盖其势不战则和。不和则战。使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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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不成。则丑奴方域。将化一战场。我国之幸。岂可胜言哉。)
有曰景胜者。今称越后纳言。世据越前中后三州之地。及贼魁代信长。景胜战败请服。秀吉以出羽,佐渡。移授景胜。而夺越后之地与掘里久大郎。景胜心不能平。越后之民。亦欲得景胜为主。及家康代秀吉。肥前守与家康搆隙。景胜擅归私邑。欲与肥前守连兵。攻夺越后之地。久大郎大惧。数报家康。家康亦以根本为惧。数移书劝令还京。景胜不从。(倭人皆曰。使景胜诚与肥前守连兵。直捣家康根本。则家康欲归救则恐清正等一时俱起。两京非己有。不归救则根本先破。腹背受敌。景胜等动无不济。而惜其钝懦也。必不能自奋发云。)
有曰政宗者。世据陆奥一州。富贵倾倭国。及秀吉代信长。政宗战败请服。金谷倍诸倭。而道路绝远。北海风高。舟楫又多覆败。故在倭京人夫调度。半不及辉尤等。(政宗凶旱。比诸倭尤甚。杀其亲兄亲子。性又机巧。伏见城中无水。政宗设策激城外江水。作长机直入秀吉内城。城中男女。至今赖之云。)
有曰佐竹者。世据常陆等数州。至秀吉依旧。
有曰最上者。世据陆奥之一隅。至秀吉依旧。
有曰筑前中纳言金吾者。秀吉之本妇侄。而辉元之女婿也。秀吉尝称其姓曰木下。金吾冒其姓。亦曰木下金吾。与若州小将胜俊及始路城主右卫大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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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少辅为四昆季。而金吾居其末。少得幸于秀吉。故得邑倍诸兄。庚子年其年甫十九。丁酉之役。为元帅屯釜山。贼魁多以失律镌谯。(盖其性轻佻。喜怒无常。不及其诸兄远甚。舜首座者尝教金吾书。故知其为人甚详云。土地所出九十九万石。)
有曰备前中纳言丰秀家者。秀吉之养女婿也。初以赤松播摩守之麾下。附秀吉崛起。其先我国人也。据备前一州。备中之半美作之半。邑于备前之冈山。兵利卒锐。土沃财丰。壬辰之役。入京师南别宫。颇禁杀掠。多生擒我国年少男子以归。(与家康积相猜怨。丁酉之后。又多颠妄。失士卒心。庚子二月。其麾下怒秀家所为。齐佩刀鎗。突前劫秀家曰。不改所行。祸且不测。秀家仓皇不知所出。大谷刑部少辅闻之。邀秀家出。共一船下大坂。以故事皆已。首谋者数人。或自杀或逃走。其馀则置而不问。家康幸秀家有衅。不治叛者之罪。群倭以此益少家康云。土地所出六十九万石。)
有曰义弘者。称岛津兵库头。(岛津者。姓也。兵库头者。武库之长也。)世据萨摩,大隅,日向等州。地近大唐及琉球,吕宋等国。唐船蛮船。往来不绝。倭之来往天朝地方及南蛮者。路必由此。唐货蛮货。充牣市肆。唐人蛮人。列廛比屋。义弘武勇又冠诸倭。倭人皆曰使义弘居用武之地。虽并吞日本无难。其麾下极精勇。又皆世臣。及信长之季。尽吞九州。(西海一道总九州。壹岐,对马不数焉。)秀吉代立。亲往争之。卒无成功。义弘自归六州于秀吉。而只据前所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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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丁酉之役。其麾下镇泗川。贼奴喧传 天兵以戊戌春围泗川倭阵。大为所败。攻坚瑕坚。此之谓也。己亥春。其家臣有受八万石之地者有异谋。义弘设策赐之死。其子方在日向州。年十七。修城池十二所以叛。义弘亲往攻围。暴骨如山。仅陷三城。金吾,清正等请遣援兵。则义弘辞之曰。吾褊裨叛。吾当诛夷。岂烦人援兵哉。叛者亦广树赂于家康等。冀得通和免死云。义弘之精兵健卒。太半伤死于一年之间。家康等心喜之云。)
其馀诸倭将。如崛尾氏,崛里氏,筒井氏,真田氏,增田卫门尉,石田治部,福岛大夫,田中兵部,宫部,兵部,大谷刑部,龙藏寺,生田,三左,卫门主计清正,摄津守行长,浅野弹正父子,岐阜中纳言羽柴,出羽守少将胜俊,佐野修理,阿波守家政,生驹雅乐父子,土佐守盛亲父子,黑田甲斐守藤堂,佐渡守加藤,左马助长冈,越中守等。所食土地多或至四五十万石。小不下十万石。不及十万石者。不能为有无云。
贼魁秀吉。尾张州中村乡人也。生于嘉靖丙申。貌寝身短。状如猿猴。遂以为小字。(生而右手有六指。及长曰。人皆五指。六指何用。自以刀截去之。)父家素贫贱。为农家佣刍草以为生。壮岁自奋发。为前关白信长奴隶。未有以见奇。亡走关东。居数年又来自首。信长赦其罪。使复其旧。秀吉刻己奉公。不废风雨昼夜。信长每令众仆贸易市中物。必索重价。价稍不称。不能贸还。及使秀吉。辄以贱价市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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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旋往旋返。信长大奇之。(其实则秀吉觊信长恩遇。辄以己货加一半。而众仆不识也。)及信长亲击北州之叛者。秀吉持枪突斗。所向披靡。信长遂割播摩州始路城。以赏其功。居顷之。又升筑前守。初称其姓曰木下。名藤吉。(或曰藤橘)及是改其姓曰羽柴。因称羽柴筑前守。(倭奴例称其始生之地村巷之名为其姓氏。贵则必改贱时所称。贱则必改贵所称。)信长末年。恣行刑杀。猜忌诸大臣。人不自保。多修城缮隍。为自固之计。(有别所小三郎者据播摩。因播以叛。信长使往。辄杀戮。秀吉自请往谕。信长许之。秀吉仅率亲兵百馀人。既至。舍诸城外曰。无烦汝等也。吾当独入。其下泣请曰。单骑入城。事且不测。请从之。以共休戚。秀吉笑曰。若较胜负则百馀残卒。何异肉投馁虎。若不较胜负则挺身独入。亦可无患。遂乘单骑。辟刀枪。为贾人之状。以入城门。门者不禁。直至别所帐前。突前执别所手曰。主公待公厚。公何苦而叛。今计莫如释甲投兵。束身归罪。则保不失富贵矣。别所曰。衅隙已深。无及矣。别所麾下请杀秀吉。别所曰。彼为吾计耳。何可杀。护送秀吉出城门。秀吉之下谓秀吉已死。及其出门。莫不错愕欢迎。回报信长。信长遂令秀吉往击别所。别所兵败。亡走西路。)辉元时据山阳山阴十一州。不听信长节度。信长又令秀吉将兵击辉元。(辉元别将固守别城曰高松。以当秀吉兵冲。秀吉环城筑土山。灌水攻城。山益高而水益壮。城不浸者仅丈馀。而城守者志益固。)适日向守明知。弑杀信长。告讣者倍日至。秀吉发书。恶其闻也。手刃告者于幕下。攻城益急。佯示闲暇。(有安国寺者。辉元之谋主僧也。秀吉贻书请见之。安国寺者闻命即来。秀吉延入帐中曰。城陷在朝夕。然吾不忍数万人命。尽为鱼肉。若城主决腹自死。吾当罢兵连和。安国寺者入告城主。城主即乘单舸。自决于江中。)即与辉元释憾修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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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捲兵东上。日向守亲率诸军。逆战于摄津州之山崎。(在大坂伏见之间。宇治河口。)劳逸既悬。众寡又绝。而秀吉气益壮战益力。亲斩日向之头于万众之中。其众不战自溃。秀吉拥众入城。求信长尸所在。持其头上山寺。斋蘸三七日。时一国无主。众情疑惧。而秀吉行之晏然。略无顾忌。诸大臣莫敢出声。攻杀不附己者殆无虚日。(纪伊之民聚众叛。连营数十里。秀吉亲往灭之。岛津兵库头义弘。世据萨摩等三州。乘国内有变。并吞九州一岛。秀吉又往攻之。义弘只据前所有三州。而尽献其馀。家康据关东八州。观望成败。秀吉亲往击之。反为所败。遂与家康连和。家康亦折身事之。一依臣妾之礼。辉元闻之。亦献备前等二州。)六十六州既定。对马守义智。因摄津守行长。请为寇我国向导。行长遂以女妻义智。以义智入见秀吉。秀吉大喜。赐义智以其姓曰羽柴。(我国使臣之来。秀吉使倭僧兑长老,哲长老等。为复书。使明书动兵之状。其下皆曰。姑以善辞复其书。而出其不意可也。秀吉曰。是何异于断睡人之头乎。今且直书。使彼豫为之备。然后往决胜负可也。○中朝人许宜后。漂泊萨摩州。卖药为生。详书倭中阴事。以报天朝。邻居唐人。潜窃其书。告浅野弹正。弹正告秀吉。生致宜后于倭京。左右皆请烹之。秀吉曰。彼是大明人。为大明告日本事。理无不可。且出人不意。实非吾心。使大明豫为之图。未为不可。况自古帝王。尽起草昧。使大明知吾素贱。亦非害事。置宜后不问。反谓告密者曰。汝亦大明人而敢诉大明人。汝乃凶人也。)
壬辰年。遣群倭入寇我国。僭谓并吞之势。指日可成。及行长败于平壤。而群贼退屯岭徼。贼魁大怒。亲率群倭。以癸巳三月下九州。筑新宫于肥前之名护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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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久驻督战之计。声言俟湖岭毕定。亲渡釜山。适闻其母病死。倍道东还。当时倭将之跋扈者。已有杀金亮立乌禄之议。而不幸早归。其谋不遂云。(琉球一国。最近萨摩州。岛屿错峙。水路甚便。秀吉欲移兵击琉球。萨摩守义弘甚恐。重赂秀吉之宠臣石田治部少辅者。使言于秀吉曰。琉球为国。只有两海岛如弹丸。别无珍器宝货。不足以劳民动众。又引琉球人。赍书载方物。以谢秀吉。秀吉乃已。)京西诸倭。既疲于我国。秀吉又欲疲京东诸倭。悉聚东倭士卒于山城州伏见里宇治河上。距王京十里筑新城。夷高山绝顶。占为宫室。未几地大震。城舍尽倾。又占新城于旧城之东。一依前制。环外城筑室。以居诸宠臣。增田卫门正居其南。石田治部少辅,浅野弹正居其西。长束大藏头,德善院玄以等居其北。大野修理大夫居其东。家康,辉元以下诸将倭第舍又环其外。引江水注之城东门。深可二十馀丈。四面空地。列植松桧。不数月。成南山之荟蔚。移山填海。走石飞木。责成于叱咤顾眄之间。广厦数十间。不烦撤毁。而担载人肩。移东就西。日常扶杖荷锸。亲自董役。虽祁寒盛暑不避。家康等奔走服役。发声助力。有同奴隶。(秀吉毙后。尝值伏见为空城。随倭僧潜入其城中。则五步一寺。十步一阁。连延回互。迷不知路所从。虽神运鬼输。有不可以岁月毕工。而未满一年。板筑已毕云。此奴之虐使其民。倭人之能任力役。尽可想见矣。)先是贼魁无子。养其妹之子为己子。及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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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自称大閤。称其养子曰关白。分伊势尾张等州以为其采。及至壬辰年冬。秀吉之嬖妾生男子秀赖。(或云大野修理大夫者得宠于秀吉。常出入卧内。潜通秀吉之嬖妾所生也。)秀赖既生。关白内自疑惧。潜怀异图。石田治部者又从而媒孽之。秀吉使关白自决。关白亡走纪伊州高野山。剃发为僧。秀吉即所在又赐之死。(倭法负死罪者。失土为僧则例置不问。而独秀吉必杀关白而后已云。)围关白第。尽杀其从官。赎其第与加贺大纳言。内难甫定。而寇我国之师又无功。家康等以再举为失计。石田治部者常曰六十六州足矣。焉用穷兵于异国为。惟清正独以再举为便。(秀吉曰。年年发兵。尽杀朝鲜人物。使朝鲜为空地。然后移西路之人使居朝鲜。移东路之人使居西路。十年之后。必有成功矣。)再举之议遂决。令诸倭之入寇者曰。人有两耳。鼻则一也。宜割朝鲜人鼻。以代首馘。(一卒各一升。鼻数者准然后可许生擒。)诸倭依令。各割我国人鼻。沈之以盐。送于秀吉。(秀吉既阅视之。聚埋于北郊十里许大佛寺之傍。高作一丘陵。血肉之惨。举此可见。)戊戌五月。诸倭等。自岭海尽撤还。惟清正,行长,义弘,义智,申斐守等十馀阵独留我国。贼魁尽属其诸将而告之曰。朝鲜之事。迄未结末何也。家康等皆曰。朝鲜大国也。冲东则守西。击左则聚右。纵使十年为限。了事无期。贼魁泣曰。公等以我为老矣。我之初志。以天下为无难事。今老矣。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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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几矣。与朝鲜休兵议和如何。其下皆曰幸甚。其容貌辞气。侮慢倨肆。想见不觉痛心切骨。然讲和之义。已出于未死之前矣。(性甚奸猾。专以谑浪笑敖。戏玩群下。侮弄家康等如弄婴儿。又喜为沽浆卖饼之状。使家康等作行人买食之态。一文一铛。戏为计较。又专以权谋术数。制驭诸将。尝出令曰。今夜宿于东则入昏便在西。盖曹操疑冢之馀术也。尝出猎。诈死良久。群从仓黄失措。其大臣晏然不动。已知其诈也。良久阳为复苏之态。)自戊戌三月晦得疾。自知其必死。召诸将托以后事。使家康室秀赖之母。摄其政事。待成立然后还政。使加贺大纳言之子肥前守为秀赖乳父。与备前中纳言秀家。终始奉秀赖居大坂。(又多养他人女为己女。稍有权力者。尽以婚媾笼络。又以金银土地重赏赐之。以留其后恩。而绝其后望。使家康之子江户中纳言之女为秀赖之妻。大坂者。西京也。在摄津州。伏见者。东京也。在山城州。)大坂形势。比伏见尤胜。故使家康领率东诸将居大坂。以捍西诸将之谋逆者。使辉元领率西诸将居伏见。以备东诸将之生事者。因令撤毁大坂市肆。广修城池。(盖倭奴之性。嚣然好生事。燕处一两月。则必生作乱之心。故力役不休。尽其筋力。以销其锐毒之气云矣。)贼魁既死。诸倭歃血同盟。期共戴幼子。故内变不作。厝贼魁遗骸于大佛寺之上。作金殿其下。极其壮丽焉。(纪伊州熊野之民谋叛。家康等遣将剿灭之。盖贼魁之馀威。犹震乎国中。而权谋术数。有以笼络故也。然权谋术数。岂能终制人手足。而术中之隐祸。久必横生云矣。)家康等令石田治部少辅。往招义弘,清正,行长等。居数日。清正送飞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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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告急。治部者亦留肥前不敢渡。家康等欲遣援则无肯行者。不欲遣则恐其败没。藤堂佐渡守者独请行。喜而许之。(未几飞报又来曰。唐兵围泗川倭义弘阵。义弘佯败入城。城门不闭。唐兵阑入城中。义弘纵兵突击。入城者无噍类云。群倭闻之。稍有生气。倭奴喜誇张。首级虚实。未可知矣。)臣以倭奴之形势观之。则为我国之计。不可不洞烛贼奴之情状。为操纵伸缩之宜。故于是时。备书倭奴形势。滥画三策。共谋资送舌人。乘往来倭船。使之上达于疆域之外。舌人未及发。而群倭尽撤还。戊戌年腊月望后。清正与甲斐守先到倭京。行长及义弘。以腊月之末。追到倭京。(清正先至。笑行长之懦怯。行长既到。则又宣言曰。清正不待朝鲜王子。焚营遽退。使和议一事。败于垂成。我与岛津。领唐质官。从容殿后来。我为怯乎。清正为怯乎。辉元等。以和事不成。归咎于清正。右清正者亦以行长之贰于我国为咎。论议纷纭。衅隙益深。)石田治部少辅者。贼魁之甚宠臣也。食邑在近江州。膏腴甲倭国。与增田卫门正,浅野弹正,德善院玄以,长束大藏头等为五奉行。专执国论。丁酉役还。福原右马助者。因治部以逗挠不进。尽诉诸将。阿波守,甲斐守,佐渡守,清正,主马头长政,竹中源介等。并被谪。贼魁夺主马头及源介等丰后六万石之地。以赏右马助。及清正等尽撤还。因贼魁之已毙。必欲构杀右马助而后已。治部之党亦救右马助。党与益分。(家康与清正及长冈越中守,福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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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甲斐守,阿波守,佐渡守,浅野弹正父子等为一党。诸小将不可胜数。辉元与备前中纳言,筑前中纳言,石田治部,增前卫门正,常州之佐竹,奥州之政宗及最上出羽之景胜,长束大藏,岛津义弘及行长等为一党。附者益众。晨夜聚谋。有同鬼蜮。)己亥正月十二日。家康称贼魁遗令。送秀赖居大坂。身留伏见。变萌将作。一日屡惊。市肆半撤。至闰三月初九日。清正等领甲兵上伏见。(倭历有闰三月故曰闰三月)欲攻治部。辉元之谋主僧安国寺者说辉元曰。关白摄政。但一人耳。人臣之富贵。莫踰于公。战欲何为。辉元心然之。遂令安国寺往说家康。家康许之。长束大藏者。治部之婚家也。亦说治部。使往谢家康。辉元等遂推家康为盟主。使入居伏见城。以治部权首也。质其子于家康。家康黜治部于其食邑。以右马助祸的也。夺其土地。还付主马头等。右马助者剃头发为僧。更名曰绿云。创山寺居之。盖其气象酷似春秋战国之世。(治部者。礼部也。少辅者。员外郎也。)
清正者。性本凶鸷。故劝家康攻治部。因欲作乱。及家康与治部释憾。既不得逞其祸心。多出忿言。遂畔家康。与前田肥前守(备前中纳言,中将政宗,长冈越中守,黑田甲斐守,浅野弹正父子。)等刺血同盟。期共灭家康而分其地。(不参其谋者。惟辉元,金吾等五六人。盟约已定。而地丑德齐。莫相统属。肥前守,清正等。太半告归私邑。)己亥九月九日。家康朝秀赖于大坂。肥前之党豫知之。将伏兵道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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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邀之。土肩勘兵者请身刺家康。石田治部者既与清正等有隙。又欲求媚于家康。潜以书告家康。家康以问弹正。弹正固讳之。(初秀吉之养子关白为秀吉所杀。弹正以关白之党。被逮将死。家康力救得免。故家康以心腹待弹正。及是首问弹正。弹正已与肥前有盟。故匿不以告。)次问卫门正。答曰吾亦闻之。(馀在肥前守下)家康大怒。使弹正自决。弹正曰秀赖虽小主也。秀赖赐吾死。吾当闻命。内府虽大班也。内府赐我死。我不可从。家康遂逐弹正使归其邑甲斐州。家康又以秀吉之遗命。欲室秀赖之母。秀赖之母方与大野修理等通有身。故辞不从。家康益怒。执修理窜于关东。又赐死于道中。执土肩勘兵。又窜于关东。使其关东诸将。领兵甲守肥前上来之路。身居大坂。以镇危疑。(使其长子三河守,少子壹岐守。留守伏见城中。中子江户中纳言守关东根本。)急招归郡诸倭。将以观其去就。附家康者欲求媚。忤家康者欲自明。一时进道。惟清正闻命退伏。越三月乃上来。越中守者。缮丹后私城曰。守此足矣。焉用内府为。当是时也。辉元若摇一足则胜败立决。而二酋既睦。诸倭莫敢动。因使备前中纳言,筑前中纳言往镇伏见。备前者辞曰。大閤遗命肥前守及我二人。共戴秀赖守大坂。言犹在耳。未敢闻命。家康固拒不听。秀家不得已移驻伏见。(始秀吉赐诸倭第舍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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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伏见,大坂三处。使随身往来居之。及家康居大坂。诸倭一时下去。伏见一空矣。)家康私邑在关东。(自关东至倭京。远地则不下二十日程。近地须费十五日。)辉元私邑在山阳山阴。(自山阳山阴至倭京。远地则不下十五日程。近地须费七八日。)倭人皆曰。自关东至倭京。家康可以米斛作陆路。自山阳山阴至倭京。辉元可以银钱作海桥。古之所谓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不能远过。其馀诸倭。视两倭万万不敌。而次次推之。槩可想见。(一千石之地养精卒五十人。一万石之地养精卒五百人。甲兵之数。据谷数可知。)家康,辉元,景胜,佐竹,政宗,最上,义弘,龙藏寺,生田,崛尾,崛里,筒井,真田,土佐之盛亲,赞岐之雅乐。则土地皆世袭。部曲皆世臣。主将战败自裁。其下尽自引决。五百义士之死田横。特一等闲事。(古之所谓桓文之节制。齐楚之技击。无以踰此。)其馀诸倭。皆以佣奴下贱。因秀吉崛起。以膂力勇悍。自致富贵。土地皆新得。部曲皆乌合。虽大如秀家,金吾。勇如清正,长冈。主将战败自裁。则其下或散或降云。尝问倭将倭卒曰。好生而恶死。人物同此心。而日本之人。独乐死恶生何也。皆曰。日本将官。搉民利柄。一毛一发。不属于民。故不寄口于将官之家。则衣食无从出。已寄口于将官之家。则此身非我身。一名胆薄则到处不见容。佩刀不精则人类不见齿。刀枪之痕在面前。则指为勇夫而得重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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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耳后则指为善走而见摈斥。故与其无衣食而死。不若赴敌而争死。力战实为身谋。非为主计也。盖其蛇虺之毒。虎狼之贪。阻兵安忍。嚣然好战之心。不惟得之天性。惯于耳目。而其法令又从以束缚之。赏罚又从以驱使之。故其将太半奴材。而皆能得人死力。其卒太半脆弱。而皆能向敌争死。满万不能敌者。此奴之谓也。而况于数十馀万乎。天下之祸。例生于所忽。我国之防备野人。设南北二兵使。皆以二品重秩。设西北二评事。皆以名望文官。至湖岭边将则循例而已。二品重秩。名望文官。无补于防御。而其轻南重北则举此可知。窃尝以为百万野人。不敌十万倭卒。而国家之轻南重北。未知其故。谋之于心。询之于倭。则数百年前倭国法令。槩与天朝及我国无异。贵家之有私奴。凡民之有私田。守宰之更递。科目之取材。大略相同。盖数千里一乐国也。而自关东将军赖朝争战以来。遂成一战国。其所谓炮手者。在前无之。只以枪剑为长技而已。退计五十年前。南蛮船一艘漂到倭中。满载炮矢及火药等物。倭人从此学放炮。倭性伶俐善学。四五十年之间。妙手遍一国。今之倭奴。非古之倭奴也。而我国之防御。又非古之防御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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疆域之忧。不可不百倍于前日。伏愿继今以往。痛革轻南重北之弊。一以结人心壮边维。择边将修城隍。理舟楫谨烽火。训军卒修器械为务。不胜幸甚。大槩御戎与救荒一样。救荒只有两说。一是感召和气以致丰穰。其次只有储蓄之计。若待他饥饿时理会。更有何策。御戎亦有两说。一是春秋有道守在西夷。其次只有壮边之计。若待他冲突后理会。更有何谋。 小臣自来倭京。欲得倭中虚实。间日与倭僧相接。其中解文字识事理者。不无其人。有医师意安理安者。数来见小臣于琅珰中。又有妙寿院僧舜首坐者。京极黄门定家之孙。而但马守赤松左兵广通之师也。颇聪明解古文。于书无不通。性又刚峭。于倭无所容。内府家康闻其才贤。筑室于倭京。岁给米二千石。舜首座者舍室不居。辞粟不受。独与若州小将胜俊左兵广通游。(广通者。其国桓武天皇之九世孙也。笃好六经。虽风雨马上。未尝释卷。而其性钝鲁。舍其谚译则不能读一行云。)舜首座者尝曰。日本生民之憔悴。未有甚于此时。朝鲜若能共唐兵吊民伐罪。先令降倭及舌人。以倭谚揭榜知委。以示救民水火之意。师行所过。秋毫不犯。则虽至白河关可也。若以倭人之杀掠朝鲜人物。换手于此。则虽对马不济矣。(又问臣以我国科举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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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春秋释奠。经筵朝著等节目。臣答以草茅之人。未及豫闻。但告以科举释奠等大槩。僧必怃然长叹曰。惜乎。吾不能生大唐。又不得生朝鲜。而生日本此时也。吾于辛卯年三月下萨摩。随海舶欲渡大唐。而患瘵疾还京。待病少愈。欲渡朝鲜。而继有师旅。恐不相容。故遂不敢越海。其不得观光上国亦命也。)又曰。日本将官尽是盗贼。而惟广通颇有人心。日本素无丧礼。而广通独行三年丧。笃好唐制及朝鲜礼。于衣服饮食末节。必欲效唐与朝鲜。虽居日本。非日本人也。遂以臣事语广通。广通时相候问。而自以与清正,佐渡等有隙。绝不令佐渡家知。又尝从我国士人之在俘虏者及臣兄弟。求书六经大文。潜以银钱助臣等羁旅之费。以资归路。(又尝得我国五礼仪书。郡学释菜仪目。于其但马私邑。督立孔子庙。又制我国祭服祭冠。间日率其下习祭仪。)至今年二月初九日。佐渡者自其私邑应家康命来伏见。大丘被掳人金景行稍解书倭谚。臣等倩其人以倭谚书赠佐渡曰。十口空养。尔无所益。四年孤囚。我不如死。倘不欲杀则愿许出门。不许出门则生无所欲云。则倭僧庆安力劝佐渡曰。思亲怀土。彼此一样。倘许出门。或有归便。佐渡者即将臣一家出其门外。臣收合我国士人之曾结约束者。引出篙卒之在倭家者。收前后所得银钱。潜买一船及船粮。异国之人。独经虎穴千里。恐有意外不测之患。遂往见舜首座及广通。愿借力出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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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广通求寺泽志摩守书。以备关市之讥察。舜首座且许篙师一人。以教水路。至对马乃许其还。臣遂率臣家属十人。被掳士人及篙卒其妻女并三十八人同船。四月初二日发倭京。船卒龃龉。风势又不利。五月十九日。始到釜山。被掳人欲出来者。例以马岛为鬼门限。故臣为一檄开陈而晓告之。勖以归正之义。使无以马岛为疑阻矣。
  
(自贼中闻见录至此。乃庚子归国日所封进者。)
告俘人檄
嗟我一介未亡之人。告尔同盟有志之士。哀此流离琐尾之属。尽出文明邹鲁之乡。术序学校家塾党庠之中。尽是生于斯长于斯者。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道。莫不见而知闻而知之。内夏外夷之分。熟口顺耳。尊君亲上之志。畅外弸中。矧国恩之已深。在人心而不泯。自乃祖乃父以上。亲逢六七作之圣君。于若子若孙之身。更承三十年之恩育。盖二百岁之久。虽千万世可忘。岂意我生之多艰。逢此国运之不幸。丰享豫大之欲末。泰往否来之交承。物众地大。孽芽其间。既见逆贼之煽祸。文恬武嬉。兵革不用。竟致戎马之生郊。顾玆漆齿之陋邦。实是横目之异类。禹迹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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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讫。周轨之所不同。颜师古不载华夷图。柳宗元亦遗风土记。僭称日出底天子。窃据海外之地方。置君如奕棋。乱臣贼子接迹于后世。视人若草芥。薄物细故并驱于淫刑。贼魁秀吉。豺狼祸心。蜑虿丑种。依豢牢之旧主。既作桃虫之拚飞。抗螗螂之大车。敢注射日之毒矢。犬马之心不若。溪壑之求无餍。乘我家百年升平。白丁不习兵革。幸我家累岁饥馑。苍生多转街衢。先举侵阮徂共之师。敢为灭号取虞之计。鸡豚狗彘。靡有孑遗。草木昆虫。并被荼毒。盖以国家之雠言之。则焚烧我社稷。污秽我郊畿。夷我左墄右平。据我南宫北内。九重城阙。忍见三月红。十世园陵。终盗一抔土。兵符黄石老。几作战场之冤魂。王子白衣行。久咏旄丘之泥露。为臣子不忍言之痛。有血气者孰无是心。以一身之雠言之。则烧夷我家庙。发掘我先茔。劫掠其耄倪。系累其子弟。剑下横分。尽顾我复我之遗体。槊上盘舞。皆婉兮娈兮之孩儿。凤凰枝头。罔保死生之成说。鹡鸰原上。不堪兄弟之急难。人伦之祸。有如是焉。骨肉之情。乌可已也。其免于杀戮者。又从而生致之。崔卢王谢之儿。半属雠人之役。栾郤范韩之女。尽作胡家之婢。秀眄疏眉。已坏宣和装束。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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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带。不复汉官威仪。或效卫辄之夷言。或剪仲雍之吴发。或滞三年之燕狱。或悲四座之楚囚。冤号彻天。正气扫地。我罔为臣仆。宜念宋微子之徽言。死则葬蛮夷。岂忍李少卿之胡鬼。矧故乡之可念。乃常物之大情。蜀禽催归。越鸟巢南。羽族乃尔。冰狐首丘。代马依北。走兽犹然。况我体仁之人。岂无反本之志。彼岵彼屺。须忆父母之瞻望。某水某丘。盍记童子所钓游。冷雨残烟。孰非伤心之色。鸣鸡吠犬。尽作断肠之声。宿草先茔。谁荐一盂之麦饭。乔木荒闾。已入三年之禾黍。是用依依。焉能郁郁。凉秋塞外。不堪吟啸之成群。暮春江南。遐想杂花之满树。嗟我流离琐尾之属。孰无哀痛愤惋之心。若余者。江南旧族。鲁中诸生。结发诵六经。粗识君臣之大义。应制献三策。早依日月之末光。毫发尽是国恩。顶踵皆归天造。四年之内。六品之官。国耳忘君耳忘。不惮握蛇骑虎。生所欲义所欲。自分舍鱼取熊。补天之力虽微。擎日之诚常切。不意中流之击楫。遽成五坡之就擒。片时偷生。岂容鸿毛之顾惜。八日不食。犹恨一息之尚存。顾不死欲将以有为。而杀身未足以灭耻。伏匕首于桥下。期复赵孟之雠。奉铁椎于沙中。誓雪张良之愤。呼秦败于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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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拟遂襄阳刺史之来归。乞夏师于关西。愿效鄜延副将之壮志。此其素所蓄积。堪可质诸鬼神。况赵璧之犹完。而汉节之尚在。羝羊不乳。可作十九年之苏卿。马畜弥山。岂忍数万众之卫律。常思白首归国。远愧黑头还家。命如鸡豚。身非木石。指青丘于海外。山川渺然。望白云于天涯。方寸乱矣。诵奉天哀痛之诏。犹在耳汪洋。望晋阳龙凤之姿。不违颜咫尺。问天矫首。击地奋拳。幸义胜之谋成。而人众之力济。有钱可使鬼。东海岂患无梁。通波非难图。西风想必借力。使船如使马。岂无其人。擒贼先擒王。亦非难事。为吕氏右袒。谁昧逆顺之分。微管仲左衽。共厉尊攘之志。幸无远托异国。皆念义重三生。成败由天。纵未逆睹。精诚贯日。定有成功。吾无二言。尔可一力。呜呼。武王以仁而伐暴。伯夷犹饿西山。嬴秦弃礼而上功。仲连欲蹈东海。葵藿犹倾白日。可以人而不如草乎。吉了不入蛮山。耻用夏而变于夷者。词不尽意。檄到如章。
诣承政院启辞
  
(庚子五月十九日回泊釜山。事闻。 上命召至京。降问贼中事情。又进此启。辞 赐酒于差备门外。 命给马归见老父。时八月初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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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臣发倭京日。倭僧舜首座招大丘被掳人金景行者。属臣耳密语曰。昨见筑前中纳言金吾则曰。内府将以明年再举犯朝鲜。若然则吾亦当行云。秀吉生时。家康力主寝兵。而今有是议者。必是内府与肥前备前等有隙。置之平地则恐其生变。故欲送此辈于朝鲜。以消其兵势。今年之内。肥前之和事不成。则根本未定。朝鲜可无患。若成则动兵无疑。当在明年间。朝鲜不可不豫为之备。子归须不忘今日之言。朝鲜之人。无辜被秀吉兵祸。吾未尝不气塞。故今相告报耳。又有医师理安。自金吾处来言。明年再举。内府将以其长子三河守为大将云。臣不胜骇惑。停行数日。闻见于诸处。则或曰今年正月中。内府责五万石以上倭之侍子送质于关东。诸倭或送养子。或送亲弟。惟清正,越中守等。责其亲母亲子。内府又以正朝。将朝倭皇帝于王京。清正等领兵甲先上伏见。欲为迎候。内府闻之。称疾不上来。倭人皆笑内府为怯。若州小将胜俊。方侍秀吉本妇在王京。闻家康将至。费黄金四十馀锭。以费供馈。闻其称疾。甚怀缺望云。清正等所欲不在朝鲜。而家康未尝一日忘此辈。日本数百年来。四分五裂。关东为一国。奥州为一国。中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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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国。四国为一国。九州为一国。信长既立。暂时统合。其末年还复离析。秀吉既立。亦暂统合。今其身已死。其势又将离析。若复离析则后必有如秀吉者更生。然后朝鲜再受兵祸矣。然世间事朝更夕变。或终始坚凝。亦未可知。家康拥广土众民。据两都形势。以号令诸倭。心服者虽少。强从者亦多。姑为不可犯者以待之。乃贵国之得计也。(嵯峨院之倭与一之辞也)辉元之谋主僧安国寺者。例闻其国政。其左右皆我国之人。而皆不忘思汉之心。历路密招问之。则皆曰数十年来。保无此患。倭辈方争栈豆。所忧者萧墙。何暇及他国乎云云。前后所闻不同。故并为上 启。
平调信者。义智之家老也。马岛之事。皆在其掌握。义智则受成而已。臣等船过马岛时。义智方向倭京。调信为义智居守。差一小船来问向那边去。臣等不得已以实告之。调信送船粮菜把。令舌人再三请见。臣等不得已下见之。调信曲为恭谨。温言顺辞。令舌人传言曰。秀吉之生于日本。天时也。上国之酷受兵祸。亦天时也。而上国每以壬辰之事。归咎于此岛。此岛每欲自明。而前后差人。并不见还。故无路得达也。此岛居一国之间。秀吉之侵犯上国。此岛何能阻搪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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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兵未动而豫告其期。欲上国豫为之备也。及大众席卷而过。则此岛不得不强从也。人事有翻覆。早晚日本衰弱。而上国富强。大军渡海东征。则此岛亦不得不强从也。二百年来。窃发倭船。或自大海犯湖南。而未尝一至岭徼者。皆此岛为之捍蔽也。今后上国一切不许通路。则此岛虽不敢犯上国。他倭之过此岛者。此岛何辞以拒之。难从之请则皆秀吉为之。今不复有是请矣。赐米则不须更赐。而使臣亦不须高官。釜山太守差人奉礼曹公文来。则此岛中被掳之人。可先讨回也云云。臣等退问我国被掳人。则自壬辰交兵以来。诸倭之过对马者。例徵舍馆与薪菜。虽或不求之。未尝不备给。萧然烦费。极生创艾之心。撤兵二年。稍为苏息。故千方百计。必欲求通路而后已。每于我国人过海时。例为接待。冀得上达云。臣等又谓调信曰。俺等四年异国中。本国之事。了不闻知。但闻天兵充满八道。调信曰。此岛亦闻之。礼曹书启。未可付一行否。臣等答曰。此岛若欲为书启。专船送人也。俺等不当持去。调信曰。极是极是云矣。
 倭俗每事百工。必表一人为天下一。一经天下一之手。则虽甚粗恶。虽甚微物。必以金银重偿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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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天下一之手。则虽甚夭妙。不数焉。缚木涂壁盖屋等薄技。俱有天下一。甚至于着署表相花押。亦有天下一。一经点抹。一经眄睐。辄以金银三四十锭塞其价。有掘田织部者。每事称天下一。栽植花竹。装造茶屋。必以黄金百锭。要一品题。盛炭破瓢。汲水木桶。若言织部称赏。则更不论价。习俗已成。故识字者虽或姗笑。莫能禁止。织部之家。富拟家康。其馀天下一皆此类。
 我国之人。每称倭贼善符术善卜筮善观天文善相地理及人物。探问则其所谓符术。绝然不闻。所谓卜筮者。只以所生年月。当周易某卦。誊书一卦中卦爻彖象辞。以遗来问者。问者辄以金银偿卜债。问其吉凶则答曰。尽在其中。问者唯唯而退。珍藏箧笥。不以宣泄。(然唯天下一所誊书。得债甚重。其馀则所录虽同。所得辽绝。)相天文地理人物者。从古无传。安国寺者称稍解天文。然亦不过诡言以惑众耳。医僧意安。作日影台铜浑仪。以测天地四方之远近。然其于观天象验人事则蔑如也。 天朝人黄友贤等。皆以府学生员。乘海舶到倭京。自称善相人善医术善推步。倭人遂推为天下一。诸将倭等。日以舆马相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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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锦帛。充满匮笥。居夷十馀年。遂忘西归。不惟其人之无状。而倭贼之愚惑。实有以来之也。其所谓将倭者。无一人解文字。其使文字。酷似我国吏读。问字之本义则邈然不知。武经七书。人皆印藏。而亦未有通读半行者。虽其人散而自斗。足以快一时之胜。而兵家机变。则莫或与闻。玆乃俘人之所亲闻见。足以破万古愚氓溃卒之惑。其宫室务极高爽明丽。而材木皆尖细。转动为便。坚致则百不及我国台榭。问之则曰。兵火数起。不保朝夕。故只务高明。不务坚致云。其后园皆列植松竹奇花异草。无远不致。作茶室其中。其大如舟。覆以苴茅。涂以黄土。横门竹扇。务极俭约。辟小穴仅容出入。上客至则开穴延入。饮茶其中。盖其本心。非但欲以朴素示人。而衔杯立谈。衅隙突起。故屏绝群从。以防不虞云矣。
 其男子必带刀釰。既带刀釰。所治者惟戎事力役而已。惟僧人不带刀釰。或学医术。或业商贩。或事推卜。或供将倭家茶室之洒扫。此辈皆有妻子。饮酒食肉。杂处市肆中。或教授生徒。或尊诵梵呗。或诵法孔子。或放浪山野。说祸福行乞。此辈皆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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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食肉。别处林薮间。倭男子十分则削发者居四五。厌戎事力役。欲全身远害者。尽为僧故也。僧之为将倭者。其官或曰寺或曰院或曰法印。不为将倭者。其官始曰藏师次曰首座次曰东堂次曰西堂次曰和尚次曰长老而极焉。其僧之治佛经者。或主南无阿弥陁佛。或主妙法莲华经。分寺争难。有同仇敌。治圣经者。或主孔安国,郑玄笺注。或主朱晦庵训解。分门往复。各立党与。其风俗好争如此。虽僧道亦不能免也。有照高院者。大佛寺梵王。而其皇帝之叔父也。食邑一万石。统摄六十六州诸山缁髡。岁正月。毕来献礼。有兑长老者。以文字自负。有山长老哲长老者。以能诗著名。有学校者。以论语家语为家康之师。其实则不分鱼鲁云。间有医僧之稍解文字者。时事将倭。随到我国者。比比有之。而诸僧以僧论之。(长老和尚等官。皆自倭天皇给牒云。)其风俗酷信鬼神。事神如事父母。生为人所尊信者。死必为人所享祀。父母死日。或不斋素。而神人之忌。切禁鱼肉。自将倭及将倭之妻妾以至庶人男女。每遇名节及神人忌日。齐明盛服。蹑门掷钱者填咽街路。神社宏侈。金碧照耀。有天照皇大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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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其始祖女神也。有熊野山权现守神者。徐福之神也。爱宕山权现守神者。新罗人日罗之神也。又有春日大明神,八幡大菩萨,大郎房,小郎房等神。其丽不亿。其盟约禁戒。必引此等神以为誓。间有燃臂断筋而不忍破戒者。必曰畏天道畏雷霆云。其相称。必曰槎。次曰殿。书辞必曰御。自天皇至庶人通用之。上赐下或曰贡。上临下或曰朝。其无等级如此。间或争诘礼貌。则却立冷笑。怡然从之。其粗豪紊乱如此。
 倭奴之性。好大喜功。远国舟楫之相通。常以为盛事。商船贾舶之来者。必指为使臣。在倭京日。闻倭贼盛传南蛮使臣来到。国内喧腾。以为美谈。既闻诸我国人。则商贾十馀人。持白鹦鹉一只来到云。远国人来者。卒倭间或贼害。则恐绝其来路。必夷其三族。前年八月。福建路商商船来向萨摩州。水边倭卒。具船载兵甲。夺其宝货。只留其人。其人辈恚甚。遂来萨摩州愬之于义弘部曲。义弘告家康。生致夺货者于倭京。尽加轘挂。取其货还之其人。天竺等国。距倭奴绝远。而倭奴往来不绝。福建商船及南蛮琉球吕宋等商船。则义弘及龙藏寺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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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行船则正成及义智句管。驴骡驼象孔雀鹦鹉之来。岁岁不绝。而家康等例以金银枪釰重偿之。以无益换有益。故彼亦乐来。倭市中俱唐物蛮货。若其国所产则除金银外。别无珍异云。
 自倭王京至伏见。陆行三里。(以下皆以倭里数计之。三里之远。犹我国三十里。)自伏见至大坂。水陆皆十里。自大坂至摄津州之兵库。水行十里。左边淡路。右边摄津州。舟行两陆间。自兵库至播摩之宝津二十里。左边淡路。右边播摩。舟行两陆间。自宝津至备前之牛窗十里。左边四国。右边备前。舟行两陆间。自牛窗至备后之户望二十三里。左边四国。右边备后。舟行两陆间。自户望至周防之上关三十五里。左边四国既尽。望见九州之丰后。右边历安艺至周防。舟行两陆间。海口极狭。潮水迅疾。故谓之关。自上关至长门州之下关三十五里。左边历丰后至丰前。右边历周防至长门。舟行两陆间。海门相对。广狭如我国锦江口。制船极难。自下关至间岛二十五里。居下关博多壹岐之间。故谓之间岛。右边之陆已尽。海接岭南之左道云。而浩无津屿。左边依丰前筑前。行自间岛。直渡壹岐则四十八里。渡于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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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之唐津则二十一里。自唐津至名护屋三里。自名护屋至壹岐十五里。自壹岐至对马之芳津四十八里。(芳津或云府中)自芳津至丰埼三十五里。自丰埼至釜浦三十八里。东南北风。皆可举帆云。自丰埼望见釜山,金海,熊川,昌原,巨济等处。历历可数。机张以北则海水浩阔。风势稍不利则必有失船之患。闲山以西则水路遥远。不可容易过涉云矣。
 倭国中甚多灾异。白昼红雾四塞。土雨毛雨或连日不止。倭人或以为瑞。盛囊以佩。倭僧之稍有识者。独曰汉武帝时土木征伐繁兴。故雨毛下。日本自前古土木徭役。未有甚于此时。故天雨毛。自乙未丙申以来 大震。以及四五年间。间数日不止。己亥十二月二十四日。伏见大灾。大田飞弹守家。小西摄津守行长家。增田卫门正上下二家。土肩勘兵家。一时延烧。火入家康外城。北风甚急。火势甚盛。内城上张幕席簸扬。以杀风势。故内城得不火。庚子二月初十日。备前中纳言家灾。四月初二日。宫部兵部家灾。岂夷德轻不能久耶。乃贼魁穷凶极恶之馀。有以致天地之乖气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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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乱事迹
岁丁酉二月初八日。余以秋官郎。呈告归觐。明农于流峰旧业。五月十七日。天将杨总兵。自京师领防倭兵三千南下。南原李参判光庭。以分户曹。督饷全罗道。请承于朝。朝廷以余及三嘉居礼曹佐郎尹铣填差。余以五月晦。沿檄往赴。李相在南原。监检支放。命余催促搬运。七月晦间。统制使元均战败于闲山岛。闲山失守。八月望间。贼锋已犯南原。攻围三日。总兵突围北出。城遂陷。余谓作人幕府。不可以不知主司去处。自咸平一昼夜驰至淳昌。闻参判北上。乃还至本郡。与前郡守巡察使从事官金尚寯。传檄列邑。收召义兵思汉之士。至者数百人。而贼兵一路已踰芦岭。海甸无一寸乾净地。乌合之众。一时星散。金公出城北去。余出城至家。奉老亲家小。以谋海船于论岑浦。新巡察使黄慎令公以从事见招。陆路则道已塞矣。九月十四日。贼已焚灵光郡。搜山漉海。屠杀人物。余以夜二更乘船。父亲素患水疾。以船小易荡。移跨季父船。从兄弟以船窄不见容。不得已与两兄嫂及丘嫂妻祖父妻父母及余妻妾共一船。姊夫之父沈安枰一家。穷无所归。亦许同载。船小人夥。舟行甚迟。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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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两船同宿猫头。避乱船聚者几百馀艘。十六日。又宿猫头。十七日。宿飞露草。十八日。从兄浃以宣传官奉标信。付新统制李舜臣。自右水营驰至船所。二十日。始闻水路倭千馀艘已到右水营。统制使以众寡不敌。遵海西上。乃与一门父兄议所向。或请舍船登陆。或请入黑山岛。余与从兄洪,浃言。舟中壮士。合两船几四十馀人。可附统制使。且战且退。不成不失明白死。议已克完。蒿工文己者窃听之。以其子女四人俱在于矣岛。谋所以载来。二十一日夜半。乘余兄弟熟寐。因风解缆。瞥眼间遂与父亲所乘船相失。行至珍月岛。闻统制船十馀艘已过各氏岛。叱蒿工使回船西上。北风甚迅。船不得上。贼势已迫。而父子相失。穷途所仗。只蒿卒。又不得治其罪。二十二日。误闻父亲所乘船回向盐所。遂指盐所唐头。则又无所见。沈安枰一家以船窄下陆。苍头万春。余所倚爱者。托称汲水。乘陆而走。二十三日朝巳时。自唐头又向论岑浦。为老亲或在岑浦也。海雾中忽见荒唐船一只突出飞来。蒿卒呼曰倭船也。余自度不能免。解衣堕水中。一家妻子兄弟。一舡男女太半同溺。舣岸水浅。贼尽句出卧船桨。齐缚立之。惟外弟金柱天兄弟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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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十馀人。登岸走免。亡母亡兄木主。仲兄负堕水中。句出之际。遂不得收拾。事生事亡之志。一举尽矣。稚子龙及妾女爱生。遗置沙际。潮回浮出。呱呱满耳。良久而绝。余年三十。始得此儿。方娠梦。见儿龙浮水中。遂以为名。孰谓其死于水中也。浮生万事。莫不前定。而人自不悟矣。贼以余所乘船击其船尾。从风南下。船往如箭。二十四日。至务安县一海曲。名曰落头。贼船数千艘。充满海港。红白旗照耀天日。我国男女太半相杂。两边积尸。狼藉如山。哭声彻天。海潮呜咽。生之何心。死也何罪。余平生懦怯最出万夫之下。此时则亦不每生矣。船既中流。有一贼带舌人问曰。水路大将。今在何处。余答曰。泰安安行梁。旧号难行梁。下道漕船。逐年漂败。故善其名以压之。盖水路之天险也。故天将名顾两游击。领戈船万馀艘。横截梁上下。游船已到群山浦。统制使以众寡不敌。退与天兵合势矣。贼徒颇相顾色沮。余潜问舌人曰。执我者为谁。则伊豫州守佐渡之部曲信七郎者也。夜二更。妻父潜解其缚,裸身赴海。贼徒群噪。旋即句出。以故缚余一家益急。徽缠入肤。手背龟拆。遂成大肿。越三年不得屈伸。右手则疮痕犹在。回问舌人曰。贼何不杀吾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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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人曰。以公等着丝笠衣轻暖。认为官人。将缚致日本。故戒守甚严云。呜呼。嬴秦弃礼。仲连尚欲蹈东海。武王伐暴。伯夷犹且饿西山。况此贼百蛮之丑种也。我国臣民。不共戴天之雠也。一息偷活。万殒犹轻。而絷缚在身。无以自由也。踰三日。贼带舌人来问孰是正妻。妇人皆自首。驱令上倭船。移余兄弟同载曰。将杀汝曹。余之帚妾妻祖父及丘嫂婢子十馀人。妻父之庶弟妹。或分载或遇害。噫。亡兄死日。以一纸托余曰。汝在人间。寡妻有赖。谁谓遽如许。感念存殁。不觉一恸。而我亦不知命在何时也。奴婢之遗我而走者尽偷生。恋主而不忍去者俱被杀。吁亦可哀也已。居顷之。诸倭拨群船南下。行过荣山仓右水营。至顺天倭桥。板筑已具。仍筑城于海岸。上切星汉。群船并舣泊。惟俘人所乘船百馀艘俱泛洋中。盖自被掳至此者凡九日。水桨不得入口。而犹不死。信乎其命之顽也。后来男女太半。亲旧之家属。始闻梁宇翔全家之没。其日。倭姬以饭一盂。人各分付。米不脱壳。沙石相半。腥膻之臭拥鼻。舟人饥甚。乾净为糗以疗之。夜半。傍船有女子。哭罢歌声。似裂玉。自一家之没。两眼已枯。而此夜则衣袖尽湿。仍占一绝曰。何处竹枝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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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月白时。邻船皆下泪。最湿楚臣衣。翌日有贼船一只掠而过。有女子急号灵光人灵光人。仲嫂出问之。乃爱生母也。分载之后。谓已为鬼。而至此始知其生。千般哀诉。耳不忍闻。自是夜夜辄恸哭。虽倭奴乱扑不已。毕竟闻其不食死。遂赋一绝曰。沧海茫茫月欲沈。泪和凉露湿罗襟。盈盈一水相思恨。牛女应知此夜心。仲兄子可怜者年八岁。饥渴饮咸。呕泄成病。贼抱投水中。呼爷之声。久而不绝。儿兮莫望父信矣。越数日。妻父与二兄谋窃小艇载出。贼觉即奔告于佐渡。其日夕。载吾家于一大船。士族女子自他船移来者九人。洪群玉之女与焉。相与话旧一恸。妻父之孽妹羽英年十三。有貌色。自分载。莫知死生。而其日亦至。始闻妻祖父及诸婢之定死。船既解缆。日已晡矣。夜宿安骨浦。翌日发安骨浦。乍南乍东。横截大海。穷日之力。继之以夜。忽闻远鸡声。晓头云雾中。望见大陆横亘。即对马岛也。人家异制度。衣巾皆诡制。始知为他世界也。男子之生。固以桑蓬射天地四方。然孰谓身到倭国也。以风雨留二日。翌日又渡一大海得一陆。即壹岐岛也。翌日又渡一海得长山大关市。即长门州之下关也。翌日又渡一海。沿岸而行。又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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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关市。即周防州之上关也。海山如画。柑橘照耀。惜其为鬼窟耳。翌日又渡一海。泊伊豫州之长崎。舍船登陆。饥困已甚。十步九颠。小女年六岁。不能自行。与妻及妻母更负。负渡一川。顿卧水中。无力不能起。岸上有一倭人。垂涕扶出曰。噫其甚矣。大閤俘致此人等。将欲何用。岂无天道哉。急走其家。取稷糠茶饮。以馈吾一家。耳目始有闻见。倭奴中有至性如此。其好死喜杀。特法令驱之耳。倭奴号秀吉为大閤故云。行可十里。至伊豫州大津城留置。与二兄及妻父家属。共一家异室。贼令一卒倭一女倭。朝夕供给饭羹各一盂。鱼一头。在蛮夷绝域之中。得与兄弟源源。是则一幸也。冬至集句。以纾悼郁之怀。去岁玆辰捧御床。戴星先捧祝尧觞。今年流落丹心在。一日愁随一线长。(在鬼窟中。故表年以寓尊 王之意。)
万历二十六年戊戌。岁已改矣。爆竹驱鬼。燃灯守岁。颇与荆楚岁时记相似。恨其人人面兽心耳。良辰盛节。益令人忉怛。回望君亲。并隔万里鲸海外。方春和时。草木群生之物。皆有以自乐。而吾兄弟一家。并以泪眼相对。松楸旧垄。兵火延烧。谁以一盂麦饭。洒于抔土也。物物感触。节节伤痛。不必暮春三月凉秋九月。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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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销魂也。初五日。叔兄女礼媛病死。初九日。仲兄子可喜病死。兄弟担负。葬于水滨。吾兄弟子女六人。死于海水者三。死于倭土者二。所馀者只小女耳。正山斗所谓致汝无辜惟我罪。百年惭痛泪阑干者也。伤怜之至。却羡汝曹死而无知也。正月晦间。闻天兵大至。蔚山之贼。半为鲸鲵。湖南诸窟。只残顺天。哀情吉语。惝恍难双。因赋四韵一首。闻道王师至。全湖半已平。吾君无疾病。老父尚康宁。鲸海天威动。蜂屯月晕成。哀情闻吉语。喜泪作河倾。二月初五日。因舌人闻平义智部曲百馀人归顺。馀倭降者相继。又赋四韵一首。听说凶锋拆。降书日日闻。湖南空荐食。岭外只孤军。鲸浪清东海。狼星拱北辰。孤臣虽万死。白骨有馀欣。春雨中又赋一联。春雨一番过。归心一倍多。何时短墙下。重见手栽花。四月二十七日。乃亡母忌辰也。衣服不备。粢盛不洁。尚不以祭。况以倭贼之馀。敢申昭告之诚。犹不忍虚度。略修荐仪。卖枕供具。祝曰。不肖诸息。不嗣先禄。合家沦胥。旅寓绝国。抔土榛荆。木主载溺。感念存没。痛心切骨。秋霜春露。羹墙无依。日往月来。讳辰已归。客橐垂罄。物不丰盈。豺虎为邻。哭不尽诚。瞻望天涯。草木呜咽。先魂有知。庶垂歆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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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出石寺。在伊豫州南三十里而远。有僧自言肥前州人也。少随朝倭。历见我国京师。尝位弹正。(官名)年老归隐。犹食寺下田土。役其民人。见我颇加礼。以扇求诗。因书四韵七言一首。锦帐名郎落海东。绝程千里信便风。凤城消息鲸涛外。鹤发仪形蝶梦中。两眼却惭同日月。一心犹记旧鸳鸿。江南芳草群莺乱。倘有飞艎返寓公。僧恻然点头曰已会矣。无船且埶阻可叹。大津城据高山绝顶。山下长江渊澄缠绕。每乘空城。西望恸哭。哭罢施施而下。因赋五言四韵一首。玆行曾入梦。沧海一天东。城邑层峰上。民居乱水中。恒言称佛戒。常日展军容。信美非吾土。南山隔几重。京师竹肆居人被掳于壬辰。自倭京亡奔伊豫州。逐日来见曰。倘可相济而归耶。余曰。赖汝得复见故国天日。当以一死报汝。彼有银钱。且善倭语。故力恳不已。遂以五月二十五日。乘夜西出。夜行八十里。两足流血。昼隐于竹林中。翌夜过板岛县。大书付城门曰。汝日本君臣。兴无名之师。伐无罪之国。夷其先王宗庙。发其先王陵寝。斩杀其旄倪。系累其子弟。以及于鸡豚狗彘之畜昆虫草木之微。亦不免其荼毒焉。盖自有生民以来。兵火之惨。未有甚于汝君臣所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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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汝好祭日月以求吉祥。尊释迦以求福利。日月者。吾之两目。照临下土善恶。以告于余而祸福之者也。释迦者。吾之所遣。以为生民师表。禁杀伤。以导余好生之意也。环海之外。尽吾所覆。朝鲜之民。亦吾赤子。汝一方君臣。殄灭之残伤之。未有遗育。日月岂为汝私阿。释迦岂享汝非义哉。上年京师城陷。压溺民畜而汝不悟。今年东南大水。大无麦禾而汝不惩。汝一方之盲聋。一至此哉。今遣主东方迦牟尼佛。书以告诸汝君臣。以为朝鲜孑遗之民。请命于汝君臣。汝君臣倘不觉悟。吾将大降害于汝一方不少延。汝其念哉。吾不贰言。汝无后悔。倭人尚鬼。饮食必祭日月。窹寐常诵梵呗。故因其所明。而借天命佛言。以警动之。庶几其万一觉悟。未几而贼魁自六月初寝疾。至秋而死。此言亦不可谓无验矣。自板岛西出十里许。憩于林莽中。有一老僧。年可六十馀。浴身瀑布。炊米祭日。假眠岩石上。舌人潜往晤语。语及西归事。则僧诺以船济丰后州。吾等喜甚。从僧下来。舌人先。僧次之。吾等稍后。十步之内。忽逢一倭贼。领卒倭二人猝至。见吾等曰。朝鲜人亡走者也。承之以剑。吾等引颈受刃。贼令卒倭扶曳。回至板岛市门外。有长木十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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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悬死人头。乃贼中藁街也。置吾等于其下。为斫头之状。有一贼援剑止之。乃送吾等于城中。路经市门。有一倭自门内突出引入。乃初掳我家信七郎者也。馈茶酒羹饭。留三日。勒还于大津城。自此益无聊。出游城底曾(一作僧)舍。有一僧极加礼。赠一绝曰。初逢贤圣梦耶真。堪惜高人客里身。见月见花应有恨。扶桑国尽战争尘。次曰。雪发霜眉创见真。胡雏康老是前身。清诗写尽泥中恨。带剑诸奴隔几尘。佐渡之父白云家有玄鹤。感怀题四韵一首。仙鹤下人间。芝田几日还。千年华表柱。数载赤间关。未拂尘中累。常怀海上山。那时换毛骨。琪树得重攀。务安县吏徐国掳去大津。数来访求诗。赠之曰。早作西京客。今为东海人。岁行垂再易。天道岂终贫。恋阙频看日。怀亲辄望云。强歌工迸泪。冷笑却成嚬。其六月。佐渡自固城撤兵还倭京。送部曲勒吾一家。赴倭西京大坂城。将乘船。感慨赋一诗曰。去国今千里。迢迢更向东。应须穷出日。都只信便风。祸首轩辕氏。妖胎采药童。男儿四方志。不意到倭中。又于舟中得一首曰。满臆千愁若蜜房。年才三十鬓如霜。岂缘鸡肋消魂骨。端为龙颜阻渺茫。平日读书名义重。后来观史是非长。浮生不是辽东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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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死须看海上羊。船行八日。晓头困睡。同舟我国人急道京城已近。梦中惊起。望见粉堞突出沧海上云雾中。十层楼阁。高入半空。胆悸神惨。久不能自定。乃赋一诗曰。报道王京近。王京是鬼关。非缘探虎穴。无路觐龙颜。痛饮初年计。孤囚几日还。愁多翻作梦。倏忽见南山。(用岳飞直抵黄龙府痛饮事)我国兵船。为贼所夺。来宇治河口。见之一怆然。可惜黄龙舳。胡为碧海东。将军自失律。制作岂非工。上雨牙桨折。中权虎节空。吾生犹泛梗。见尔涕无徒。自大坂又载小舟。移伏见城。夜宿舟中。以一绝遣闷曰。舟着芦花月正明。五更沙岸宿鸥惊。经年海舶为吾室。头白蒿工上棹声。至伏见。贼将吾家属。安顿于空家太仓中。令老倭市村者典守之。我国士人东莱金禹鼎,河东姜士俊,姜天枢,郑昌世,咸阳朴汝楫,泰安全时习,务安徐景春等皆在掳中。连日来见。禹鼎言全罗左兵营虞侯李晔。被掳于清正。清正送之秀吉。秀吉待之极厚。帐御饮食。皆如伊所居。晔散尽锦绮。交结壬辰被掳来人。买船西出。行至赤间关。追者已至。晔引剑自刺堕海中。贼句出其尸。并其馀轘挂于街上。晔颇能文。将发船。赋一诗曰。春方东到恨方长。风自西归意自忙。亲失夜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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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晓月。妻如昼烛哭朝阳。传承旧院花应落。世守先茔草必荒。尽是三韩侯阀骨。安能异域混牛羊。余闻之不觉颡有泚曰。武士中有此人乎。我非读书人乎。因步其韵曰。将军气槩与天长。何者翻论此去忙。义骨乐沈东海底。清风遥接首山阳。竿头好受秋霖洗。埋土宁教塞草荒。万卷书生无面目。两年穷发牧羝羊。又用前韵。君恩北望海天长。葛节东偏岁月忙。观物每惭葵向日。逢秋却羡雁随阳。魂追断雨飞遥塞。心逐雄风撼大荒。多谢故人珍重意。一壶椒醑慰看羊。又叠前韵。万里青丘海驿长。梦魂何自去来忙。三清离恨蓬山外。一片归心汉水阳。算得人生真抄忽。看来天道岂苍荒。成仁取义吾家训。童子犹惭拜犬羊。赠姜士俊,郑昌世,河大仁。晋州三大姓。言姜河郑也。绝党相逢。极相怜故也。方丈山高降异人。晋阳三姓接云因。如何赫世貂蝉骨。竟作炎荒琐尾身。断俗寒梅花自发。(吾祖通亭种梅于断俗寺。山僧号曰政堂梅。梅枯辄植他梅于其地。)鸣珂旧里草空春。东皇倘借东风便。白露青原更卜邻。又用前韵。绝域相逢故国人。伤心不忍问由因。惭吾北海三年节。爱子南冠八尺身。劲草不摧霜后绿。寒梅犹恋腊前春。樽前破涕还成笑。泥露多君德有邻。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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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名贤金大司成湜之孙。学士权之侄子兴达,兴迈兄弟。以余与学士有分。数相访。又以米布救饥寒。以诗回谢。更叠前韵。文身异地得斯人。作意追从别有因。学士风流传令侄。名贤气骨见前身。霜寒更谢江神布。囊罄难谋曲米春。今日相逢惟涕泪。他年幸许接芳邻。又用前韵。上岁金门待诏人。式微今日问谁因。偷生却负三生义。许国终为去国身。好事空凭千里梦。穷乡又值一年春。纲常万古人伦重。我辈宁为鸟兽邻。又用前韵。燕霜万里楚囚人。旅泊三年定宿因。礼乐诗书男子事。聪明耳目丈夫身。他生莫值干戈日。乐事空抛桃李春。王业艰难谁作厉。欲将青血问宫邻。己亥正朝。感伤有诗曰。琼霜不忍混缁尘。璧月关愁夜夜新。马角不生青岁至。客心还自劫逢辰。倭僧照高院者。其皇帝之叔父也。出家居大佛寺。遣僧送扇十把求诗。十幅蛮笺阵阵清。寄来深荷上人情。偷生久值看天日。从此毡城掩面行。贼魁秀吉死埋于北郊。其上作黄金殿。倭僧南化。大书铭其门曰。大明日本。振一世豪。开大平路。海阔山高。尝出游。以笔涂抹。题其傍曰。半世经营土一抔。十层金殿谩崔嵬。弹丸亦落他人手。何事青丘捲土来。倭僧妙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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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首座者后来见我曰。向见大閤冢殿所书。乃足下笔也。何不自爱也。守倭市材者。谓吾家岂伊他人兄弟甥舅。许令叔出季处。甥往舅留。余因之闻天朝差官茅国科,王建功等。来在沙盖(倭名曰界。盖西海上市馆。)之馆。与我国人申继李往叩其门。赂守者得入。二差官坐倚床西向。与我一倚床东向对坐。极相温。进茶酒。余请且泣曰。闻倭奴整船格。将送行李。愿备舟中一卒。得以即刑于故国。天将哀怜曰。公所寄何倭。答曰。佐渡。天将答曰。吾等将通家康。使佐渡送君。申继李者素轻薄。高声大呼曰。秀吉死。倭国将大乱。倭贼将尽死。马岛舌人通晓我国言语。奔告典守者长右门。长右门。行长之兄也。俟吾出门。缚收别室。别缚继李于他所。夕将轘挂。天将再三申救曰。彼来只问老父消息耳。非有他端也。长右门者。重违其请。解而归之。胥靡登高而不惧。遗死生也。归对二兄。一笑而已。自吾之入倭中。归骨之心。未尝食息解。倭土之风。有钱则可使鬼。遂从倭僧舜首座。佣其书。得银钱。暗与壬辰被掳人申继李,林大兴辈相结。仲兄率继李等。以银八十文买一船。待船事粗完。将尽起身。而继李轻薄。又漏于倭佐渡家。掩仲及继李等。囚之大坂。日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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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仲不解倭言。必是继李等诱之。囚三日。放归伏见城。我国人姜士俊等持酒来慰。中座赋一诗排闷曰。举目山河异昔时。新亭犹作楚囚悲。如今高会问何地。山是爱汤河宇治。倭僧加古。屏上画黄白菊女郎牵牛花。请我题诗。三径秋风夜有霜。离离淡白杂轻黄。重阳青蕊犹堪摘。何事牵牛更女郎。又一幅画琪花瑶草。琼花瑶草不知各。九十春光律外荣。明月楼前如可寄。美人应识远人情。舜首座续和题一幅曰。数茎丛菊色交奇。远客新题亦自宜。节义高秋霜露底。对花犹道是吾师。秀吉之再寇我国也。令诸将曰。人各两耳。鼻则一也。令一卒各割我国人鼻。以代首级。输致倭京。积成一丘陵。埋之大佛寺前。几与爱汤山腰平。血肉之惨。举此可知。我国人聚米以祭。要余作文。有鼻耳西峙。脩蛇东藏。帝羓藏盐。鲍鱼不香之语。庚子二月。贼将佐渡招守倭。使宽吾家防守。守倭教令即出去。乃往见舜首座。求利涉之路。(在疏中)四月初二日发倭京。既乘船赋一绝曰。圣恩遥及窖中囚。绝域归帆近麦秋。蓬岛渺茫沧海阔。却将忠义满孤舟。行至壹岐岛。以风雨留一旬。登山祭天以祈风。翌晓月星明概。风伯指路。时五月五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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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国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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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跋]
  
看羊录跋[尹舜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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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书始名巾车录。乃先生手所题。夫巾车。固罪人之乘。而先生遂取以为名者何居。盖先生执谦卑若罪人然也。在先生所自处虽如此。在他人则不可。况子弟门生。可因是损贬之称而不思其变耶。呜呼。我先生所遭罹。诚今古罕有之逆境。而先生所以处之。较然不失于正。观其再堕海。九日不食。三疏拱 九重。四年持一节。慷慨从容。至诚大义。始终烈烈。凌霜雪而贯日月。质诸天地鬼神而无疑矣。漆齿殊俗。亦知慕义。啧啧称美。比之苏卿。而及其归国也。不有建请褒嘉之典。乃反挤陷下石焉者。曾蛮貊之不如。噫。亦不仁之甚矣。当其自倭京移海窖也。感慨作一绝曰。平日读书名义重。后来看史是非长。浮生不是辽东鹤。等死须看海上羊。既至海窖。有答人诗末句亦曰。一壶椒醑慰看羊云尔。则先生既已自见其志矣。权石洲诗所谓节为看羊落。书才赖雁传者。盖取诸苏中郎不死之舆诵而匹美之言也。由是乃今。得与诸益消详之。改定名曰看羊录。以标先生操执而已。至于尚节阐幽而发挥之。则秪俟有道能言之君子云。 崇祯纪元后龙集甲午夏。 门人坡平尹舜举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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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跋]
  
看羊录跋[俞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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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佞少从先生长者后。数闻晋山姜员外有隽才奇节。不耦于时。固已心识之。中岁宦游南方。过公乡闾。益闻公事行而犹未详也。乃今始因公从游士尹君舜举甫。得公所著看羊录者读之。然后始尽得公心事也。遂为之反袂潸然曰。嗟夫。以斯人而遘斯祸。何其不幸也。既又为之掖腕奋然曰。嗟嗟斯人斯祸。免之幸而终于厄。抑何不幸之甚也。盖尝推公所遭者。概诸古昔。则仓卒蒙难。求死不获。似文文山。备尝窘辱。一节不挠。似苏中郎。探刺贼情。累道封疏。庶几有补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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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机。则洪皓,朱弁之忠。若其邂逅不死。终归故国。则钟仪,邓攸之流耳。不佞窃僭谓士君子不幸处变。苟能办得捐生致命底志。初无自我苟免之计。则虽或生或死或囚或还。所遇殊涂。而其致一也。善夫。南轩先生之说曰。古人志虑深远。故以节义为重。后世志虑迫狭。故以死生为重。由此观之。君子之处命也。鸿毛其躯。金石其心。死生存亡。容有不能自由者。而所谓节义者。固自若也。故许远就俘洛阳。未必减中丞之即死。文山设得黄冠返乡。亦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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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燕市之文山。又可二而差之哉。公以孤贞百罹。万死一生。炯炯丹忱。可质神明。殊俗丑类。犹知敬服。至比于文山,子卿云。若公之所守者。固宜重当时传后世而无愧也。知罃华元。曷尝为晋宋之弃人哉。独奈何时命相仇。世情孔难。求瑕于返璧。索瘢于完肌。使公之苦节危衷。略不得有所表见于世。而毕竟坎壈以殁。天下是非。有如是耶。噫嘻亦甚矣。然而尚幸是录者存。令公心者按文以求情。则论议之定。必不待百年。又奚戚戚于薄夫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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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朝暮之哓哓哉。而况是录之所纂者。于夷情蛮俗。异域殊制。纪载甚详。使重溟万里外。历历如眼前。而所以区画应变者。曲有意见。非如悬度亿中之类。筹边者不可不以一通置之座右。此亦可见公之一端。而录尤不可无传也。公尝以巾车名是录。盖取冯将军无忘束缚之意。今曰看羊者。门人弟子者改之也。公名沆字太初。文章赡敏。年二十七擢第。五年而罹厄。三年而归国。又摈斥二十有二年而没。此公终始之概云。
崇祯后丙申秋。通训大夫行弘文馆校理杞溪俞棨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