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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村先生文集卷之五
泰村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x 页
泰村先生文集卷之五
 效嚬杂记下
  
泰村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270H 页
馀话
  [老鼠]
古有老鼠。神于窃物。而眼暗力衰。不能自行。群鼠往学术焉。以其所窃之物。分养老鼠。及其久也。群鼠自以为尽老鼠之道。不复分养。老鼠含愤久矣。一夕。村妇炊饭鼎中。以石压其盖而之他。群鼠欲窃而计穷。一鼠曰。不如问于老鼠。皆曰诺。齐赴问计。老鼠怒曰。尔等得我道。饱食为恒。而今不见分。余欲无言也。皆拜谢曰。某等有罪。但往者不谏。来者可追。愿明以教我。老鼠曰。鼎有三足。其一足峙处。并力掘地。则深不过数寸。而鼎自倾。盖自落矣。群鼠走掘。则果如其言。饱腹而归。以其馀馈老鼠焉。噫。物亦然矣。况于人乎。李信之计不及王剪。武贤之谋不如充国。老少之异也。非徒用兵为然。治国之道。亦无踰老成。秦穆所谓询玆黄发则罔所愆。是也。然而斯今。国柄付之黄吻。而耆旧旁观。结舌不言。纵有凤鸣之语。反被木拱之诮。相鼠若彼。人而不如。可胜叹哉。
  [罢内鹰坊]
古有内鹰坊。近于路寝。鹰师杀鸡。割其一支以饲鹰。而留其馀。鸡死而复苏。晨而时夜。自 上闻其声。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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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问之。鹰师以实对。 圣上遽生恻隐之心。遂罢内鹰坊。此乃大禹泣辜。成汤祝网之心也。虽不知某 圣主朝。而国祚灵长。实基于此。故录之为国家幸焉。
  [李眉叟应举]
国朝贤才之盛。独数己卯之际。时设贤良科。与选者皆赐及第。布列清要。及衮贞得志。不免削科。还为白身。应举者颇多。李公眉叟未能违众。亦入科场。四馆呼草榜曰。前校理李某云云。李不胜惭恨。曳白而出。终身不复应举焉。
  [月明冢]
古人咏望夫石诗曰。山头日日风和雨。行人归来石应语。释之者曰。望夫山每夕不风则雨。诗意指此也。余初未之信也。及宰天岭。再隳月明冢得雨。然后始知古人之诗。盖无虚境也。月明者。沙斤驿女也。许嫁京商。结发未久。商重利上洛。女念夫不已。专废餔歠。病已危重。折简厥夫。夫闻之。怀梨跋涉而下。未到而女疾革矣。将死嘱其父母曰。葬我于西山绝顶。殁而有知。当望夫婿归路也。父母怜之。葬如其言。葬之日。商始来。亦伤悼而死。同坟而葬。葬后有梨生于冢上。即所怀梨也。岁久树老。今不存焉。余在郡凡四载。再遭旱暵。父老曰。掘月明冢则雨。所谓掘者。非尽掘也。不过隳其土十馀块而已。两年掘土。皆得甘雨。则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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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山之风雨。无足怪也。或曰。然则月明冢何无日日风雨乎。余曰。望夫之夫终不归。月明之夫死而同穴。怨恨亦有浅深。则风雨岂无时恒乎。人有为咏一绝曰。金石贞心磨不磷。谷虽贻戚死同坟。能教万古扶伦纪。又向三农作雨云。
  [万德九嫁而九孀]
万德。亦沙斤驿女也。娶者辄死。凡九嫁而九孀。驿有好事者。连茔而葬。即月明冢山下也。万德死。又葬于九冢之下。十冢相次如连珠焉。有人作诗曰。随嫁随亡过此生。九为孀妇几伤情。山腰十冢累累在。地下千秋愧月明。
  
[闻庆御留城]
御留城在闻庆主屹山中。地甚平衍。而城外三面皆绝壁也。独其一面。可筑城利御。而又涧水淊淊。大旱不绝。真第一形胜地也。士人姜茂先上疏乞筑山城。且合四县。以为重镇。自上嘉其意。而领相任其计可必行。故别遣御史。度其形胜。询谋佥同。而适国家多事。不免中辍。真所谓三日公事也。姜。咸宁人也。今居山阳地。原其本意。则咸宁宰某沈湎不治。人皆笑骂。而台谏不敢论。方伯不能黜。为根据权要。未可下手也。民不堪命。度日如年。托以山城。并四为一。一以去不治之宰。一以蒙大邑之荫。其意则谲。而其情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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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也。
  [门荫滥叨百里之任]
先王宾天。国事易辙。堂下之职。如政府两司四馆吏兵礼三曹太常之外。皆以门荫除拜。至于外任。文官得郡者仅二十之一。大异 先王朝矣。所谓门荫者。非名士之父兄则必子弟也。或年已衰暮。或乳臭未绝。而滥叨百里之任。遽肆攫金之手。民膏已竭而犹浚。怨讟朋兴而不顾。台谏闻之置度外。按廉知之如不闻。其故何哉。为淳风死去。公道扫如。互相报复。如孟子所谓杀人之父兄。人亦杀其父兄。故含容度日。悯默过时。往往塞责者。不过势去之荫官。厄重之斯文也。时事若此。民安得不困乎。
  [奢侈之弊]
奢侈之弊。比来尤甚。韨井之人。非丝笠不着。非绫段不衣。以此物价腾踊。一匹帛价至布五六匹。丝笠之价三倍盛时。财尽民穷。此其根柢也。宪府虽禁而不能革。必也在上之人。如汉文之身衣弋绨。马后之服宜染缯。则积年之弊。一朝可变。而徒区区于政令之末。所令反其所好。而民岂从乎。噫。任其责者。当在公孤。而或玩愒度日。或恬不知怪。未知末流之如何。徒增慨叹而已。
  [奇自献因物议呈辞]
奇相自献。仍物议呈辞。托以赤痢。自 上遣医问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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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往见。复命之后。赴鳌城家。鳌城问曰。奇相病势如何。医曰。痢證非轻耳。又问何等痢耶。医曰。赤痢也。鳌城曰。非赤痢。乃水痢也。盖术字与水痢同音。故托言水痢。其意指术字而言也。闻者知其戏出于思也。
  [徐某虚名]
徐某乃沈公忠谦之奴也。粗事学问。且有虚名。故厥主放而不役。令閒住过活。庚辰辛巳间。居公山儒城。余尝与之论学。徐曰。性则真也。情则伪也。余对辨而不可回。其为人鹘突如此。而一时士子多受业于其门。未可晓也。
  [宋某西人之领袖]
宋某贱产之子也。犹为西人之领袖。一时名流听其指挥。真治世之能臣也。若使得志。则拥旄征讨。能办倭贼。如赵某疏否。是则未可信其必然也。惟赵疏中斩贼使献天子一语。光明正大。出人意表。为后日虑至深远矣。贼使玄苏为之破胆。称疾累日。惜乎。当日有倡而无和也。
  [有一妪得祭乡校]
有一妪居永嘉府内。名头今。富民田而无子女可赖。将死。告于官曰。请以田民属乡校。每岁大祭时。令奴辈设位。祭以馂馀。是所愿也。府官许之。至今祭如其言。奴婢渐殖。香火之不绝。当如府校相终。妪可谓达事理有远虑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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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粹之诗与或人之诗暗合]
金上舍光粹。闻韶人也。西厓外王父也。少有才名。发乡解。赴礼部。卜者曰。此命若登第则当夭。不如归休。安享八十也。即不试而归。诗酒自娱。以终上寿焉。尝有诗曰。子华子华复子华。民物官厅尽数空。惟惜山川收未得。命工图画上屏风。子华盖县令字也。簠簋不饰。故有此作也。戊戌己亥间。万经理留驻王京。寇退而犹不归。措备还装。不可纪极。返旆之后。人有作诗曰。来如猎狗去如风。收拾朝鲜一境空。惟有青山与流水。命工输入画图中。与金诗相类。若不蹈袭。必暗合也。
  
[李景明弃官而归]
李斯文景明。短于吏治。尝为龟城守。时李养久为方伯。虽父亲同年。而不能容恕。用于殿最。连次居中。或曰。容恕故中而不下也。景明有诗曰。考当下下幸中中。强起临民面发红。父老莫劳桥下谤。浩然归去趁春风。未几弃官而归。
  [世人崇信术士]
世之人。崇信术士。迁葬求福者比比有之。殊不知地理精微处。非中智所可管窥也。昔唐明皇幸骊山。与张天师微行。至山麓见一新坟。天师曰。枕龙头。葬龙角。不三年。大祸将至。寻其葬主则居山下。方在衰绖中矣。问曰。何为葬此。对曰。吾父粗识山脉。常谓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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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枕龙头葬龙耳。不三年。万乘到家。明皇惊服。赐复其家。噫。耳与角。自是不远。而祸福之异。甚于天壤。以天师游月宫之术。而犹未能办。则况持蠡测海者乎。近世有李泼,李洁等。九世玉堂。而犹用术士之言。葬父不于先茔而用新域。全上舍致远。草溪人也。偶见之。谓人曰。且绝灭之地也。未久。果遭赤族之祸。善乎山书之言曰。大抵福人逢吉地。非福人而求吉地。此不过妄人也已。后车盍以此为戒乎。
  [营吏得生进译官升堂上皆为无福]
营吏得生进。可谓幸矣。而厥妇弃掷白牌曰。此物到家。饘粥不继。若是乎无福之物也。为不得横财。无以救穷也。译官升堂上。可谓荣矣。而一院诮不惬者。必曰。尔甚无福。可速堂上也。为朝天稀罕。射利不如堂下也。世间名利。并行不悖。而独此二流。为名则不利。为利则不名。良可笑也。
  [洪暹之母三从不出相门外]
洪相暹母夫人。故政丞宋轶女也。归洪公彦博。彦博终陟台司。生子亦为领相。卢苏斋所谓三从不出相门外是也。八十康宁。仁圣王后之丧。群臣虽小祥即吉。而犹未举乐。洪相启达。请设寿宴。自 上允下。且命赐乐。时人荣之。
  [白光弘之诗才]
白斯文光弘。题海印寺诗曰。一柱门前憩。三竿日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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曛。梨花山雨后。满地白纷纷。若加以数年培养。才华则可独步骚坛。而为关西评事。惑于妖物。自促其寿。最可惜也。
  [乌鬼善捕鱼]
诗史曰。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乌鬼。即今之鸬鹚也。黄鱼。即俗所谓黄鱼也。乌鬼善捕鱼。而黄鱼乃迟钝无力者也。捕之甚易。故养乌鬼以捕黄鱼耳。曾闻天兵来自川蜀。用以捕鱼者。以环阁其颈。以绳系者。虑其逸也。以环阁者。欲其得鱼而不能食也。计亦巧也。
  [世道渐末水族困于乌鬼]
余侨居永顺。门对大川。而平日见乌鬼沈浮水面者。不过一二双而已。乱离之后。渐至繁殖。或数十百为群。围以鹤翼。出没捕鱼。一渊之鱼鲜能免者。虽或有之。又鹭为后。继集洲渚而得其逃漏者。是以。乌鬼群飞。鹭随其后。噫。古昔盛时。鸟兽鱼鳖咸若。而世道渐末。水族困于乌鬼。鸟兽毙于铁丸。皆未得遂其生。颠连无告。不独生灵而已。
  [县监捕攘纸者]
有一纸商。载十馀驮。将货于他路。暮抵无人处。为盗所得。毫缕无馀。翌日告于厥土知县。知县问曰。窃发处有甚么物乎。商曰。只有松树一株耳。知县曰。然则斫取松树来。商如其言斫致。一县之人欲观其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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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女奔波。树至则知县谓商曰。树不可问。尔当退去也。仍闭门。捕其拦入者。下令曰。尔等唐突官庭。罪宜如律。赎以纸束。及期纳官。而纸边宜各书其名也。既赎之后。招纸商示之曰。此是尔纸否。对曰。是也。于是拿赎者问其所从贸。皆对之以实。追捕而治之。则果皆前日攘纸者也。一时之人。莫不称其神明。升闻于朝。竟蒙超擢云。是乃中朝事。而闻于天兵流寓者。朱氏应元其名也。
  [天之宗异]
丁丑岁。有星变。其大异常。光芒如帚。其长竟天。累朔而渐微。期年而后灭。名曰蚩尤旗。诚近古所未有之变也。戊子鬼火将起。完山人以为星变之应。己丑春。为改正 宗系。拟上尊号。行礼之日。白虹贯日。未几贼奴谋火 宗庙。人以为白虹之应也。及壬辰之变然后。知天之示异。正如千钧之弩不为鼷鼠发也。当时之事。可道言长也。
  [朝著无一管仲]
管仲谓齐桓公曰。愿君毋忘在莒。臣毋忘槛车。则齐国赖之矣。愚臣亦谓 主上不忘关西。群公每思龙湾。则节用而足致红腐之富。爱民而能得死长之力矣。今则不然。而服用之侈。贡赋之重。倍于平日。财竭于上。民怨于下。朝著之无一管仲。亦可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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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好之所勿久恋得志之地勿再往]
朴斯文东善。莅永嘉府。一日与曹斯文友仁,郑斯文彦宏。船游于映湖楼故基下。日暮不返。或曰。兴已酣矣。请泊船。府伯曰。游赏未恰。姑徐不妨。迟回数刻。未及泊岸而船覆。曹则游而出陆。其馀则皆被人捽发而拯之。乐器尽付南流。但去岸不远。人无死亡者耳。噫。使府伯好乐无荒。则岂有此患乎。希夷有言曰。优好之所勿久恋。得志之地勿再往。斯为美。小大由之可也。
  [东园古诗]
丁丑岁。余为便觐亲。付一善黉官。辞东园相公。相公赆以古风一篇曰。科第擿颔髭。妙年无不宜。酸寒郡文学。邓禹亦曾为。盘中有苜蓿。座上团春风。提撕媚学子。且可加新功。乱离之时。失其真笔。如丧重宝。不胜追悼。和泪录之。
  [徐克夫效嚬文士]
徐克夫以生员。因公荐拜官。累转至堂上。出按关东。到江陵设白日场。而士子无一人至者。以克夫不得登第。又文笔不踰于人也。高丽典文者有言曰。猫能捕鼠足矣。使克夫咨诹宣布而已。则岂遭此患。惟其效嚬文士。是以令出见反。可耻之甚也。
  [徐礼元之子被掳十二年而刷还]
徐某故晋牧礼元之子也。礼元牧晋时。醮送于含城郑宗懋家。才经三月即归。晋山城陷之日。被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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厥妻郑氏谓已死亡。服丧三年。服阕。犹素服自守。徐某留倭国凡十二年。乙巳与于刷还之类还。为夫妇多产子女。可谓万一之幸也。
  [缊袍者泰然而狐貉者反耻]
申府院君磼。尝与完平同差祭官。斋宿一房。而申锦衾绣褥。极其鲜明。及见完平将寝。则布被破荐。淡于儒生也。申不敢开箱。假寐待晓。想其当日之沮丧。则无异戴良之于叔度。李密之于太宗也。噫。缊袍者泰然。而狐貉者反耻。宁俭之训。岂欺后人哉。
  [苏武有子]
三十年前。余与尹斯文季初论色欲。余曰。以苏武之劲节而犹娶于胡。李陵所谓足下胤子无恙是也。尹曰。此当时杜撰。而或后人伪增之言也。何可取信。余不能对。后读名臣言行录。看洪适所言。则武之子死于上官桀之乱。远赎胡出。使奉其祀云。则李陵之书。非杜撰而伪增也明矣。意者天不欲绝苏氏之后。诱其衷而使之然欤。
  [君子寺芹田自古无蛙]
君子寺在含城治南。即头流西北麓也。寺下有井。井边有芹田。自古无蛙。或以为井发源处有雄黄故然耳。未知是否也。大抵物理多不可晓。如永嘉城内之无蚊。尚州四佛山之无葛是也。
  [祦王有二罪]
南秋江咏吉冶隐有诗曰。达可身事二姓主。杞梓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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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鉴中疵。此言于义未安。若祦是盹子。则非徒圃隐不肯委质。冶隐亦恭悯朝士子。其不许身于伪朝也亦明矣。又况谚传祦临死叹曰。尔等以我为盹子而杀之矣。王氏本龙孙。故两腋下例有黄鳞二甲。仍解衣示之云。则当时史笔。恐不足信也。惟祦有可废者二焉。淫虐太甚一也。以臣伐君二也。负此二罪。难乎免矣。
  [种树之法]
种树之法。其槩不一。如郭橐驼虽云其筑欲密。而种楮则坚筑必枯。不过以疏土掩其根而已。植松之法。亦有术焉。移植时认入土之痕。筑不可过。过则枯损。与其过也。宁不及可也。尝见有人居山阳地。爱家前长松数株相峙。欲为避暑之场。嫌地卑。下土尺许。仍掩松根。松即枯死。此可谓植松者之戒也。俗云正松。所谓正松。贵正月移松也。其必正月者。时未解冻。以斧斤凿地。并其旁土而移之。则无过不及之弊。而不至枯损也明矣。
  [母女守节]
李监牧基福。永顺人也。登癸未武科。监牧于晋州昌善岛。卒于官。有两女子。未及移天。壬辰之乱。一家避倭于浅山。一日遇贼。贼驱两女而去。长则畏死从之。次则百端诟骂曰。斩我万段。不汝从也。贼弃而去。后随
泰村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276H 页
母寓报恩地。丁酉之乱。又遇倭寇。守节不挠。母女俱死。如此贞操。求之古人。鲜有其俪。当转报方伯。上达天听。编之史籍。表其门闾。而至今隐而不扬。可叹可叹。
  [殷丰县有一女食仙菜]
殷丰县有一女。村民孝山之孙也。少时采山。食一菜。自此并绝谷气。惟日饮冷水。而熟水亦不吃焉。为恶烟火气也。然而肌肤不减。气力倍人。负重涉深。胜于健夫。观此则神仙之说。恐不妄也。或曰。仙家有白日飞升之语。此女亦能如此否。曰。斯女也一食仙菜而辟谷度日。若得连服则白日飞升。亦不难矣。陈希夷问钱若水于麻衣道者曰。做不得。然则仙亦有分。此女有地仙之分。故得食仙菜。无飞升之分。故不得连服耳。
  [无子之叹有子之喜]
赵斯文某无子。常自慨叹。或曰。有子无子。皆系于天。何足恨也。赵曰。自天皇氏以来。父子相传。以有此身。而到我绝嗣。岂不可叹也哉。高斯文翰云亦无子。晚得副室生一女。谓余曰。吾有孽女。呼我以爷。如今始得为人父矣。颇有喜幸之心。两人之悲喜不同。而要其归则皆可怜也。
  [作者不居居者不作]
己卯。余为成欢察访。赴本驿。即清州长命也。以成欢
泰村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276L 页
在路边。不可堪居。故从其僻处以长命为恒居之所。至则衙舍倾圮。以木撑柱已累年矣。储粮鸠财。翌年燔瓦。又明年毁旧创新。视其梁上所书。则衙是去辛巳所作。而察访高山人姓高者也。董役之吏亦蔡姓者也。驿吏等咸嗟异之。修妆既毕。余则瓜满。不得寝处一日。古语所谓作者不居。居者不作是也。厥后金柏岩为方伯。以其衙久为监营焉。
  [龟城]
龟城十室邑。平日结数仅满百夫。其实不及州府之一任县。而地僻路迂。公行罕到。民淳俗厚。狱讼亦简。邑宰无事。拄笏看山而已。虞人献鹰。驯而猎雉。官有网子。时得獐猪。川连洛江。银唇亦到。虽不丰备。犹续甘旨。真养亲养病之要邑也。加以邑吏文笔稍优。奸猾鲜小。贡赋之事。上司之令。如恐不及。又猎夫寻踪。告虎豹隐处。则不待官令。争先负网。必获后已。此则他邑所无之风也。是卢玉溪自天官员外。乞得此县。厥后虽为晋牧与全尹。而每曰不如龟城之滋味也。余知此县卅朔。而破南柯之梦矣。前后历典者多。而皆不若此邑之便好。到今凋弊尤甚。而不无何逊再赴之意。故追想风俗之淳。官居之乐。略记其景槩焉。
  [西厓问以推数之说]
余昔见于西厓。西厓问以推数之说。余对曰。此乃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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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所传。非至人。未可晓其精微处也。西厓曰。李虚中非至人。而精于数学。如何。余曰。彼只圣于数学耳。西厓曰。然。夫蜂能蜡里酿蜜。其巧叵测。此亦圣处。李虚中之数学。亦犹是也。仍言曰。数学果可信乎。余对曰。虽似虚诞。而亦有妙处。如巳亥是对冲也。巳是蛇而亥是猪。猪能食蛇。故毒蛇螫。亥生人而毒微。夫亥为生。有何关紧。而蛇不得肆其毒乎。以此知其非虚诞也。西厓曰。巳亥若然则大是异事也。
  [梦倒骑之由]
癸酉岁。余以乡贡。覆试于汉城府。梦倒骑一马。俄而回转自正。意以为必中司马。未知倒骑之由也。榜出观试卷。则程文当在二等第九。而书次第者误以二等之末为二等一人。故初书十七而后改以九。此骑马之所以始倒终正也。又八九岁时。偶得一梦。雷雨大作。日光穿漏。有龙自北向南。飞过吾家。视其头则鼠首也。久不得解也。丙子春。幸捷大科。始知鼠首即丙子也。
  [天岭郡有银口鱼]
丙戌丁亥年间。李完山为天岭太守。时物力殷富。有东西两鱼箭。故银口鱼不可胜食也。辛丑秋。余莅此郡。时经乱未久。邑仅十室。寸罟难备。不得尝一尾。而完山折简责其不送。余戏答曰。到郡问于父老。则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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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丁亥年间。有一馋太守。绝种打食。故不产耳。完山答曰。郡之有银唇。犹连之有钟乳也。郡人告尽。是必兄之政治不及前人故然耳。答辞甚好。可谓直门也。
  [慎希复虽蒙恩遇而不第]
明庙在潜邸时。受学于慎师傅希复。既践祚。冀其登第者久矣。一日。慎赴 殿试。下 教曰。次中以上并赐及第。盖自 上虑其蹉跌。而慎则入等高占。他人受其恩赐焉。慎相长子名曰有。 明庙受学时。与之相狎。欲赐及第。因下殿讲之令。有得受恩点。所讲乃论语惟仁者能爱人章也。自 上亲问惟之为言。而有不能对。因此不第。五十之后。艰得司马。终于荫官。以此观之。则命达者。不待 上眷而捷科。数奇者。虽蒙恩遇而不第。世之希望分外者。视此为鉴可也。
  [宋徽宗与我先王德有厚薄祸有轻重]
宋徽宗时。有狐升御榻之怪。竟遭女真之祸。宣和之事惨矣。 先王中年。闻有此异。而出于道听。故未敢信也。及见壬辰之变。然后始知涂说不虚也。或曰。灾异则一也。而 先王则播越逾年。得返故都。徽宗则被掳不还。终于异域。其不同何耶。余曰。德有厚薄。祸有轻重。考诸宋史则徽皇失德。罄竹难记。人怨神怒。得保首领。亦云幸矣。 先王则忠君恤民。无得罪于上下。去豳之患。特一时之不幸耳。是以。 天朝垂眷。
泰村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278H 页
民心愿戴。指日恢复。受祸之不同。良以此也。
  [完山有马头生角之变]
丁亥戊子年中。完山有马头生角之变。赵斯文瑗谓余曰。昔吴国有此怪。而刘濞竟叛。未知完山亦有谋乱否。以今观之则是郑汝立谋逆之秋也。人不及知。而物先应之。隐微之莫显也如此哉。虽然。吴王兵溃授首。汝立事觉自杀。然则生角之异。非一方不靖之徵。而实逆魁就灭之兆也。
  [安世遇之邪慝]
安世遇自少好告变。其友朴某骑不顺马。过景福宫西门。将下马。马惊腾骧。过门而坠地。虑其重伤。历抵安家。求饮酒压惊。安不与酒。而细问坠马之由。谓其犯禁也。纳之密室。固其扃鐍。即告于政院曰。朴某不下公门。谨执捉拘留矣。政院招朴问之。朴以实对。政院谓安曰。如此细碎之事。尔不当告也。谓朴曰。如此邪慝之人。尔不当交也。并令退去。厥后党于元衡。诬告▣▣助成乙巳之祸。世遇可谓交乱罔极之人也。
  [襄阳太守愚而贪]
近有襄阳太守。荫官也。愚而贪。愚故下吏恣行而不知捡。贪故攫民财物而不知耻。一日。闻物论出于完席而或者救之。即以细布百馀匹。赂权要得免后灾。邑人谓其布能为完席缘也。有作诗者曰。公忠正直席名完。这事弹文漏污官。笑他席缘长如许。用尽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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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布百端。
  [南士华之薄行]
柳子厚答韦中立书曰。雪与日。岂有过哉。顾吠者犬耳。评者曰。此子厚薄处。近世南斯文士华为吏部亚卿。和人有句曰。我今日应墦间乞。门外青苔踏欲残。此亦士华之薄处。迹其薄行则子厚贪于躁进。趋附权奸。窜逐之罚。足徵其罪。士华欺罔君父。一时善类骈首就戳。罪浮恭显。而老死牖下。宜后人之愤郁也。
  [王介甫谢安字名同而意不同]
王介甫居金陵。近谢安墩。有诗曰。我名公字偶相同。我屋公墩在眼中。公去我来墩属我。未应墩姓尚随公。又曰。谢公陈迹自难追。山月淮云祗往时。一去可怜终不返。暮年垂泪对桓伊。噫。谢傅扶植晋脉。荆公实基亡宋。使墩有知。好恶公矣。岂肯辞君子而党憸人乎。人有次其韵曰。字与名同意不同。昭昭事业汗青中。墩若有知思谢傅。岂能移姓属荆公。又曰。晚书三字悔何追。回首乾坤异昔时。可笑当年空索价。许身周吕与商伊。虽曰蚍蜉之撼树。足寓春秋之鈇钺矣。
  [金将军之死兆于翼虎]
金将军眼波澄澈。颇似虎睛。但恨口大阔耳。起兵初。 东宫赐号翼虎。盖用鳌城语也。西厓以为不可。请于 主上。更号忠勇焉。在晋山时。与兵使李某。乘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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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诘。武人李守训尝为余陈其曲折。及梦鹤之乱。逆党辞连及金。金即束手归命。而自 上犹存疑畏。廷鞫有日。大臣或欲论救。而李某时在京。呈奏记于西厓。若曰。金某久有异志。愿勿遗患云。十目所视也。西厓不敢隐。以示诸宰。因此莫救。殒于杖下。此吾亲闻于西厓者也。呜呼。霍氏之祸。萌于骖乘。而金某之死。兆于翼虎也。传曰。无附虎以翼。将择人而食之。使金某让而不居。如曾子之不入胜母。墨者之回车朝歌。则其庶乎可免矣。而恬然不辞。 圣心已有畏忌之端矣。继之而逆党推于井。终焉而李某下其石。 圣上之投杼。固其所也。夫李某搆陷之状。人莫知之。向非西厓之言。孰知金某之死。决于李某。微守训之语。岂知李某之诬。出于宿嫌哉。然则李某乃颖考叔之子都。岳武穆之张浚也。金某盖棺之后。人有题其柩曰。出师未捷身先死。可爱又可惜也。
  [姜白石公为假都事]
姜白石公为权知时。以尚州文学。差假都事。人有以假嘲之者。白石公作四韵一首。全篇则忘之矣。一联云。假非久假他年实。真不为真去后虚。此二句脍炙一时。
  [庚戌冬别举之弊独归罪许筠]
庚戌冬别举。徇私者多。即考官子婿弟侄也。榜出。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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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论启辨核。而独归罪于许筠。只削许𡧰及卞献科。𡧰即筠之侄也。献乃还俗未久者也。京师为之语曰。于子婿弟侄榜。查顿犹之可也。禅师如之何哉。权韠有诗曰。若将科第用私情。子婿之中侄最轻。独使许筠当此罪。世间公道果难行。
  [许员外以卞献讥栗谷]
卞献。今之浪仙也。削发时有军功。得司果职牒。廷试之日。不书进士而书司果。盖觊参上职也。人皆鄙之。故台谏先论削科。许员外实戏之曰。卞某立朝则可历尽清要。位至三孤也。盖讥栗谷也。时栗谷门下多在权要。故独削许𡧰科。为慊厥兄之戏大逼人也。权韠恃才轻佻。至于语逼宫禁。不免庭鞫。因迸诸道死。
  [元彭寿自叹不遇]
元斯文彭寿。老于儒。官以典籍。分差东学。时书吏李仁为掌务。老残不能堪任。斯文呼李仁叹曰。吾之典籍。尔之掌务。何支离至此。盖叹自家老而不遇也。壬申春。栖东学。亲闻此语。故记之。
  [俞某急于附势]
俞斯文某困于军职。急于附势。投谒郑仁弘。仁弘遥见。貌类南冥。下庭迎拜。揖让尽礼。坐定。至于垂涕谓人曰。此酷似先生。必奇伟人。可大用也。因此拜兵曹参议。又迁承旨。其从弟参判大定谓曰。兄能骤得膴仕。可贺也。但叔父空手而立。谓不享非类。将为无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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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神也。闻者齿冷。
  [鳌城立异废妃议遭远窜而作诗皆哀怨]
鳌城立异于废妃之议。遭远窜。祖席有诗曰。冻雨萧萧昼晦微。朔风吹裂远征衣。辽东城郭应依旧。只恐令威去不归。延陵赠诗曰。此地年年送客去。山坛落日祭江蓠。吾行最晚知何处。无复故人来别离。两诗皆哀怨。令人可酸鼻也。
  [李谪仙清平调春风无限恨之句]
李谪仙宫中行乐词及清平调。皆含讥讽之意。寓规谏之诚。而深切著明者。惟清平调解释春风无限恨一句耳。当是时。天下粗安。金瓯无缺。而三春行乐。八音迭奏。又对妃子赏名花。有何恨而可解释乎。愚以为是时明皇崇信奸回。内而不保其子。宠爱胡雏。外而倒持太阿。虞忧之象。坚冰之渐。有不可胜言者。此所以谓无限之恨也。而明皇恬不知怪。所谓解释者。犹言忘却也。忘却字太露。故借解释为言耳。一得如此。未知博雅者以为何如也。
  [朴处纶与洪相酒战]
朴巨卿讳处纶。妻父之祖也。年少未第时。私洪相婢。洪相闻其善饮。要与酒战。不得已进见。则已崇酒于六七盆矣。洪相令曰。勿吃下酒之物。又杯觞略小。当以鍮盆盖子酬酢也。既战。主客各饮七盖子。洪相醉倒。而朴则不醉。问于侍婢曰酒尚有馀耶。曰有。又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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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盖子。退憩于所私人房。题二句曰。鲸饮主人鲸饮客。主人鲸饮客何辞。题罢徒步而归。洪相闻之曰。渠饮无量。吾不敢当矣。此家世相传之言。而笔苑杂记。只举其槩。故录之以补其阙略耳。(洪相善饮。自 上赐号曰鲸饮堂。)
  [济川亭仰壁上诗]
嘉靖丙寅年。有题于济川亭仰壁上。其诗曰。曾见前朝种李辰。开花十二再回春。诗题华表千年柱。泪洒青山一掬尘。枫岸晓钟神勒寺。烟沙晚笛广陵津。清秋扣枻骊江去。楼上何人识洞宾。题在人所难攀处。莫知何人所作也。
  [禹汉英受赐鹰]
先王一日御便殿。见逸鹰带绦罥上林树。 上谓宦者曰。尔辈有晓挠鹰者乎。对曰。禹某有老母。故在乡时以鹰犬为事耳。即招致令下之。禹某使善缘木者上树解罥而下。令坐架上。饲以雉肉。观其眸子叹曰。鹰之精神。都在眼睛矣。使宫人遆观之。观讫。赐禹某曰。尔有老母。可以此资养也。禹名汉英。山阳人也。吾少时得见其鹰。备闻受赐之由。故追思记之。
  [唐人杜思忠见赵子美遗稿]
唐人杜思忠见赵子美遗稿。谓人曰。作者目今生存否。人曰。无恙耳。杜曰。这人到中年则文笔顿不如前。不然则不年矣。子美年逾三十。才华日减。又未及强仕而卒。斯人之言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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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状之弊]
公状之法。未知昉于何时。而一使臣到界。则各邑各浦。皆遣人持公状。待候于境上。而使臣之行。迟延过期。则远宦之人旷日留滞。绝粮困顿之状。不可形言。噫。一张之状。何关有无。而贻弊至此哉。一道如此。诸路可知。往在癸未年。柳西厓为岭南方伯。特除到界公状。留待闻庆者。舞蹈而归。此吾所目睹者也。何况每岁正至。诸道守令及各镇浦。于道内使臣。大而方伯。小而虞侯。至于镇营。皆有公状。则以不紧之举而劳费几何。往在壬寅年。李养久为方伯。特除各衙门公状。而继之者旋复。何相越之远也。今若只存各境公状。而革罢到界及正至之状。则三百六十州。皆蒙其便矣。
  [待其成熟以贡新米则奸巧自息]
新米之贡。有四色。而封进有二次。初则黍粟稷三色也。次则稻米一色也。封进之期。亦有定限。而未及成熟。故必预备年前之谷。巧作新样。虽离娄莫辨真伪。而惟都会官能之。他邑虽效。莫能如也。是以。抱布贸纳。而索价太重。其来久矣。用以享 上。不敬为大。用以祭祀。慢神莫甚。此平日窃自痛心者也。妄料以为视节早晚。待其成熟而封进。则奸巧者不得踊价。而无罔上慢神之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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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庙决讼]
成庙朝有钟爱少子。专给财产。而不给其兄者。厥兄讼于刑部。刑部上谳。 成庙题谳状曰。世人不是贪爱菊。此花开后更无花。命仍旧勿改。
  [成庙默识]
人有女长而子幼。财产皆给女婿。而子则不给。只与自家画像一轴者。子既成长。亦讼于刑部。 成庙命进其画像。既进。挂于壁上观之。则手皆下垂。如有指示之状。自 上命刳其轴。则中有成文一道。均给子女矣。遂令依成文分占。 圣明之默识。非寻常浅见之所及也。
  [宋象贤金应河贼犹义之]
宋斯文象贤为东莱府使。壬辰城陷之时。自度力不能支。北面四拜而死于贼手。贼义之。殓葬而识其葬处焉。武官金应河为宣川郡守。大家寨之败。士卒皆为元帅诳诱而去。只以一身据大柳树。贼以三百骑围之。发矢不绝。多有死伤者。贼不敢近。矢尽。胡人以抢刺而揭之。金以剑击杀抢手而死。北虏号之曰柳树将军。奴酋嘉之。以香汤洗其尸。具衣服棺椁。葬而亲自祭之。则好善恶恶。人心之所同也。兽心犹然。人性之善。据此两事。尤可见矣。
  [农事之妙]
筮仕四十年。仕日常少。閒日常多。从事明农。稍知其妙。麰宜燥湿适中之地。麦宜稍湿不燥之田。黍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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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宜燥。薏苡及稷宜湿。大小豆不择燥湿。凡稻无不宜水。而犹密达租陆种。亦可择肥饶下湿之地。如种麰麦之法。则耕耘之功。视水田减三分之二也。比来世道益末。风气顿殊。七月之后。多有凄风冷雨。稻虽茂盛。秀而不实。最耐风雨。惟密达租及有毛倭租也。密达租早倭租。晚农家当播此两种也。但不喜薄土。粪其田可也。粘租则纯黑者最好。其耐风雨。亦亚于前两种。而耘草之功。亦省于他稻矣。兔丝为物。害稼尤甚。最喜大豆。不好小豆。田若患此。大豆一骨巷。小豆一骨巷。相间落种可也。
  
[毒]
解鱼毒。莫如紫苏。食鱼太多。因致疾病者。剪叶服之则立效。子亦尤可。鲂鱼出东海。其味极美。而肉厚脂多。虽冬月鲜不味变。食之则往往头痛。一日之大患也。嚼下苏子一合则差。古刀鱼,迷鱼亦然。养老之家。多种紫苏。取子尤可。呜乎。天生毒物。而又生制毒之物。如治草毒以生姜。解砒毒以菉豆。用土芋医蜂毒。用梨叶制肉毒。天下万物。各有所制。但人不尽知耳。夏月牧牛。不可近糖田。牛食糖叶则死。非糖叶能杀牛也。有青色小蛙极有毒。喜栖于糖叶里。牛若因叶食此。则必死不救。顷者邻有一人。善于治农。家养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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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肥健异常。一日耕治秧田。半日许放于有草处。贪于插秧。不问所向。日暮路。黑无处可寻。翌日蹑其踪则到糖田食尽数十茎而死。其中青蛙毒也无疑矣。此农家之不可不知。故记之。
  [长兴知府韩蕴]
嘉靖乙卯夏。倭寇充斥湖南。陷数城。时韩蕴为长兴知府。城陷之后。莫知存没。世传蕴力战而死。杂于乱尸之中。日暧朽速。不得辨其尸云。而不知当日之偷生也。某年间。有老僧到四佛山。莫知其所从来。一日有姓韩者到寺。请见老僧。僧曰。世岂有要我者乎。若然则候我于某方某处也。即扶杖而去。寺僧施从见之。则相持痛哭移日而还。僧徒潜问于从者。则云是韩长兴子弟也。寺僧法修。老实有识。信其不妄。故录之。
  [大口鱼真鱼石首鱼]
大口鱼。东海产也。百馀年前。稍稍产于南海。五六十年前。又产于西海。但渐渐降杀。不如东海之出耳。真鱼及石首鱼。西海产也。惟湖南与西海相近。故亦多产。而东海则自古不产。近年更产于东海。大小无异西海。噫。大口出于西海。而有倭寇之变。则真鱼,石首鱼出于东海。未知有甚么灾殃也。
  [宋眉老赘于桂林君而废锢]
宋上舍眉老赘于桂林君。坐此废锢贰十馀年。至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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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始得应举焉。尝游湖西有诗曰。天地均涵万物形。人将忧乐自枯荣。霖程晚抹蹇驴处。藉草孤眠亦一生。人谓写尽苦楚行色也。后以公荐除察访。至主簿。时人以诗客目之。
  [卢判书梁佥知道相反而事亦相反]
卢判书,梁佥知。皆天岭人也。梁则历典州县。听断严明。边幅修饰。所莅之地。皆有去思。而孝友之道。颇似忽略。大夫人虽享专城之养。而不乐官府。思归胤子家矣。玉溪自少乞县。悃愊无华。吏治疏迂。下车之处。不无所憾。而婉愉之养。怡悦之乐。人无间然矣。二公之道正相反。而身后之事亦相反。玉溪有子有孙。率皆和顺。不至龌龊。保全门户。梁则胤子弘㴻。众恶俱备。为人所弃。坠其家业。馀皆无后而夭。呜乎。福善祸淫。天之道也。永锡子孙。各以其类。报应不忒。可不惧哉。
  [成性难变]
希之九子皆效杨经理体。而第二子上舍某尤甚。仅以网巾。掩着神庭而已。丁未冬。余守基川。与琴皞如,金景镇为同榜之会。设酌于皞如家。上舍适到。留待余行。既见。仍参宴席。酒半告归。余酬酌数杯。谓上舍曰。吾欲语君一事。君能听否。对曰。尊长所言。死且不辞。况其他乎。余曰。君着巾太高。未可少下耶。上舍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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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良久而去。厥后犹不用吾言。甚矣。成性之难变也。夫以吕东莱之变化气质。而犹有将乐粗率之习。则下此者。宜乎自是前日之所为。不悟方来之可改也。
  [洗心台]
洗心台在壮义洞一士人家。即黄判书景美之聘家也。台下有溪。溪畔有竹。潇洒绝伦。而厥主庸俗。不待宾客。人有题其台者曰。溪边绿竹难医俗。台下清流未洗心。
  [己未秋连日霖雨燕子多死]
己未秋七月二十五日。自丑时下雨。至二十九日夜少霁。燕子归巢而死者颇多。为飞虫因雨屏迹。燕无所食也。噫。末世多灾。风雨乖常。飞禽亦不遂其生。况人乎。晚谷损伤。秀而不实。岁将饥矣。殊异咸若之日。可胜叹哉。
  [军官投降]
▣▣▣▣▣▣副元帅金景瑞于大家寨天兵之败。拥兵不战。托以密旨。举军投降。因以和议误国上书。而犹带旧职。无耻甚矣。况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岂可以一纸制书。甘心婢膝。生为异域乎。景瑞地贱一武夫耳。无足责焉。▣▣才兼文武。累世衣冠之人。而一朝侯服于虏。忝尔父祖。罪不容诛矣。人有为作二绝句。其一曰。畏死投降苟保生。却将和议误宸情。宜称未死臣而已。可笑犹书旧职名。其二曰。在军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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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枝梧。无骨何从一纸书。居然解甲甘臣服。剐裂千般罪有馀。
  [避乱无上策]
避乱无上策。壬辰之变。人皆怕入山之不深。而抵才山一小川者。竟遭倭寇之患。权景仰除平章太守。乃关东山郡也。人皆以为福人称之。不免被掳。十生九死。仅得逃归。是知祸福皆其倘来。而不可以私计规避。
  [朴庆新善政碑]
朴斯文庆新。戊巳年。为岭南方伯。为政颇有所憾。而犹闻庆一县以残弊之故。得蒙宽假。县民德之。立碑马丰院路上。刻曰。庆尚道巡察使朴庆新善政碑。议者曰。朴之政。偏于一县。不咸于一道。新字下善字上。当添闻庆县三字也。人有作一绝曰。甘棠治化拟无为。六十馀州一县知。莫笑残民留片碣。胜他元祐党人碑。
  [无像佛]
古有丘从直者。仕于 世祖朝。为国子司成。老而不迁。恨其沈滞。问命于日者。日者曰。此乃一品命也。何在下僚乎。仍曰。今年大通。宜少待之。一日。 世祖幸泮宫。横经问难。丘以司成亦忝班末。对颇称旨。得坐重席。终焉。 上垂问曰。周濂溪谓无极而太极。无极上面。又有可言者耶。丘对曰。有无像佛耳。 世祖曰。
泰村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284L 页
此真吾师也。可特升堂上也。翌日台谏论之。则不允曰。可升嘉善也。再论而授资宪。三论而授贰公。台论欲更论。而怕其又陟台位。停启而不敢言。果合卜者之说矣。虽然。丘乃儒者也。为儒官坐讲堂。发诐邪之辞。中人主之欲。咫尺圣庙。腼然若此。是乃贪功名之心。使之怂恿也。簪裾徒在。狐鼠何异。
  [仙人元混]
先王尝于经筵。论神仙之说曰。世有见仙人者乎。讲官李俊民对曰。小臣曾一见之。 上愕然曰。所谓仙者伊谁。对曰。元混也。 上曰。何以知其为仙耶。对曰。臣曾于山坛之祭。见元某为祭官。容貌红润。步履轻捷。年将九十。乃能如此。此乃仙人也。且此老臣节饮食慎嗜欲。此亦仙术也。其为地仙也宜矣。上笑之。
  [余之处世]
余之处世。不见是者四焉。虽历五邑。拙于治产。不免屡空。而人以富足目之。虽乏诗料。著述杂文。犹可比肩于人。而人以明经目之。至于居官。五疵不行。猾吏稍戢。而人以为无能。少时登科。筮仕三纪。而人知名字已久。故未六十而反以为老悖。此乃退之所谓命穷也。吾于命何哉。不过无悯而已。因以无悯二字。为符焉。
  [萝葍及菘芥]
萝葍及菘芥成实者。取其实而去其梗。弃之道路。不
泰村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285H 页
以烘煁。世俗皆然。心常怪之。及见北史。以芜菁子烟。薰租珽眼。俾失其明。然后知其梗之烟。亦能损人眼也。噫。古昔寻常之事。皆垂戒后世。无一事虚妄。况先王之成法乎。宜其世守而勿失也。
  [治疸之药]
癸巳冬。宋谷两游击率兵数千。留。驻三岐地。余以守土官接待。心劳力瘁。逾月之后。得疸證。时无医局。虽服茵陈而亦不得效。悯虑之际。金斯文延龙以巡察使从事官往南海而还。历叙陋幕。见余病重。即出只栗末四升遗余曰。此乃利小便之药也。君其试用之。即作粥如薏苡样服之。翌日小便渐滑而数。药未下而复常。真治疸之圣药也。右栗产海岛中。小如榛子。刳其实则色白而微赤。时奇孝谨为南海令。长服此粥。故金斯文求请而来耳。厥后力求而难得。为若不趁时拾取。则为山鼠所食。故不可得耳。
  [小儿鳖腹之症]
小儿鳖腹之症。多发于岭南。西北人闻之则反以为笑。殊不知此證即医书所谓疟母也。其證当初萌作之时。则必气绝而欲死。急刺章门穴。加之灼艾可也。灼艾之时。穴或不正则不效。须屈上足伸下足。不失取穴之规。亦可药则蓬朮最良。作末和温水服之。则虽方痛亦止。他药无出此右也。西北之人。不识此症。
泰村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285L 页
多有不救而死者。
  [石碑金碑]
黄斯文克中宰安东。善于吏治。下车之初。民皆感悦。一期之后。声名稍损。时金斯文昌远居府内。黄问昌远曰。人谓我治府何如。昌远曰。土主初来。欲立金碑。今则拟竖石碑耳。黄有惭色。人有闻其语者戏之曰。金石何异。或诘之。人因举昔非不足。今岂有馀之说。闻者服其声近而意合也。未久黄因事落职。重载而归。居畿甸僻村。诲盗不戒。身死贼手。昌远之说。有由然矣。
  [李某供数尺砚以希恩宠]
李某。戚里也。在 先朝。分符永嘉。有月进焉。饮食之物。器用之类。无不上供希恩宠也。土有砚石。名曰马肝。日暧时入水取出。蓄以御冬。例也。李求得大石。造别砚。方数尺。一驮仅载二面者以进。李罢去岁馀。自 上需大砚。尺数与李所献一样。而无预备者。时方寒冱。叩冰取之。艰苦之状。不可形言。缘此未及期限。黄斯文罢归。此其由也。易曰。小人勿用。传曰。小人之使为国家。灾害并至。以一府官而犹贻害一府。况当国者乎。小者如此。大者可知。无以侧媚。其惟吉士。深有望于今日也。
  [戊辰年退溪辞职南还]
戊辰年。退溪先生辞职南还。金东园赆行以诗。诗曰。
泰村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286H 页
勉将佳趣慰畴咨。(七字缺)乔岳不言能镇物。蓍龟在国可稽疑。溪山有约行藏定。富贵无心进退宜。遥想故园春色早。好梅应发向南枝。先生临发。更留数刻。叹赏不已。老拙不知令才华若是也。
  [俗离寺]
俗离寺巨刹也。火于丁酉之贼。僧徒思欲复古。有道文者为法堂化主。其馀五层殿,弥勒殿等化主。亦不下五六。转相诳诱愚民。舍施多者百馀匹。次者犹三四十匹。役于土木者。常不下二三百名。下三道财力太半耗于此矣。九载未毕。乙卯夏。为天火所烧。连云杰构。一时荡尽。噫。惑众敛财。壮观胡鬼之居。而降灾若此。天之示人。可谓明矣。而道文犹欲更构。人亦舍施不已。甚矣。妖言之易惑。而人惑之难解也。孔子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今世之崇奉释氏者。下及公卿辅相。则愚民之草偃无足怪也。
  [知子莫如父]
宋斯文期忠为一善伯。时有三昆季相讼。乃厥父家业。只给季子。而不给伯仲者也。斯文佯诟其不均。束草为人。号曰讼者之父。令其伯捽而曳之。则应从而不疑。仲亦如之。至季则辞曰。虽是刍灵。名之曰父。则岂有提曳之理乎。玆则吾所不忍也。斯文叹曰。知子莫如父。尔父于汝等。察之审知之明矣。独厚季子。固
泰村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286L 页
其所也。黜而退之。
  [申磼之子景禧悖戾无双]
申伯峻讳磼。人有称道于鳌城曰。申相晚登科第。历扬清要。位至一品。真福人也。鳌城曰。但恨无嗣耳。人曰。申相子景禧尚在。自荫官而升堂上。何谓无嗣。鳌城笑而不言。景禧为人。悖戾无双。尝宰高山。幸州之战。尽发县丁。一家三男。皆编行伍。最季者着妇人襦衫。乃厥母怜季而怕寒脱赠者也。景禧恶其服色之异。欲斩之。长兄哀告曰。此吾母之钟爱者也。愿以身代。次兄曰。长兄承父之重。少弟专母之爱。吾身最轻。请代其死。景禧悉斩之。不及两释之盗远矣。事多类此。乙卯秋。为苏鸣国所告。以谋逆而死于廷鞫。鳌城之言验矣。
  [洪履祥患膏淋證]
洪参判君瑞。初名麟祥。后避逆贼名。改麟为履。字曰元礼。甲午乙未年间。为岭南方伯。留驻安东。一日患膏淋證。审药曰。此乃久郁所致。非泄之不可。请乘昏选妓荐枕焉。元礼有难色。依违答之。黄昏复请之。默然良久曰。姑舍是。夫人明日自荣川到此府。盖不欲为微恙坏贞操也。闻者笑其执拗。
  [明光启]
明斯文稚晦名光启。玉珍之后裔也。与余大小科皆同年。庭试之日。余谓稚晦曰。周书多士篇章句中。有
泰村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287H 页
一语暗合于兄者。兄能知否。稚晦曰。何者。余因言自亡国之末裔。为起家之始祖。稚晦曰善。
  [松竹皆后凋而亦有优劣]
曹南冥先生谓裴景馀曰。松与竹孰优。裴曰。竹似优矣。先生曰。不然。松竹均是后凋。而竹则随风偃仰。不得自由。松则抗风不屈。不支则颠。岂竹之可及哉。愚以为竹则不生于苦寒之地。松则无处不生。优劣亦在斯矣。
  [恃貌之女]
昔有回山女入寺。女则九而僧则八也。其中一女自恃其貌。要索高价。僧徒目成而落落焉。不得已押其次者。八僧各有所带。昏而入房。恃貌者不胜无聊。呼于月台曰。尚有馀僧乎。噫。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苟非其人。箪食豆羹。见于色。其情状与此女奚异。让千乘国者。即始焉落落也。箪豆见色者。即终焉呼月台也。士之从仕。亦有类此者。王介甫是也。未及知制诰。每官辄辞。复相命下。七日抵京者似之。
  [谈帷房之事以破閒]
嘉靖乙巳间。三揖多以言获罪。轻而窜。重而死。鲜有免者。有老相叹曰。老境无聊。无话可说。此后当谈。帷房之事。以资戏笑。以破閒寂可也。为无害听闻。而有近诙谐也。一时人争慕效。至今其弊犹有存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