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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泉集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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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泉集卷四(骊兴闵仁伯 著)
 朝天录[下]
  
苔泉集卷四 第 63H 页
万历三十二年甲辰三月
十七日。以 世子册封奏请副使。偕正使李尚书廷龟(字圣徵。号月沙。),书状官李相礼埈(字叔平。号苍石。)发行。
二十日。到松都。留守许潜,经历金继焘迎接。往游满月台。踰天磨岭。赏圣居,朴渊。留三日而发。
二十七日。到黄州。方伯郑赐湖。前一日来待。兵使赵儆,牧使朴东说,其弟信川郡守朴东望相会。方伯设宴于广远楼。新赴顺川倅金时献亦来与。一日与金子澄(时献字),朴说之(东说字)作龙头会。各赋诗痛饮。留三日而发。
万历三十二年甲辰四月
一日。到平壤。方伯金信元迎接。都事尹让,庶尹李轸宾,判官权得庆,大同察访赵希辅来会。方伯设宴于浮碧楼。乘舟张妓乐。沿浿江而游。点马承文著作赵希逸来会。与赵怡叔(希逸字)饮于阅云亭。方伯 一行。设慰宴于大同馆。留五日而发。
十一日。到定州。主牧金尚容侑酒。翌日会一行设宴。留二日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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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日。到义州。府尹李筦迎接。
二十三日。宴于统军亭。
万历三十二年甲辰五月
六日。渡江。
七日。到镇江城中火。小坎宿。
八日。细布川边中火。西孤山宿。
九日。伯颜洞中火。瓮北宿。
十日。古烟台梨亭下中火。分水岭宿。
十一日。瓮洞中火。蔡家桥宿。
十二日。狼子山中火。冷泉宿。
十三日。入辽东怀远馆。行见官礼。都司一大人刘应迪。二大人张民表。三大人张六缙也。
二十一日。与苍石寻华表仙迹。见白塔而回。
二十二日。始毕诸衙门求索。催车马向千山。千山。乃辽东迤南六十里之地。翌日入千山。洞壑峰峦。殊可意。入祖越寺。正门悬人区别境牌。上头有楼。扁以千峰拱翠。又上一级有玉皇殿。又上一级有观音阁。东边有太极石北岳。刻独镇群岳四大字。又小书含泽宣气。即巡按胜士选所写。又上一级有佛岩。又上一级有罗汉洞。洞即一大峰峦。其中空洞北达如门。左右列罗汉。又有龚,吴,华,薜四诏使题名刻。北岩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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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振衣冈三字。乃巡按向程所写。寺前有涧。锵鸣可爱。寺中可语老释号松峰。设茶果菜饭。以笔药刀扇酬之。与月沙,苍石各赋诗与之。南岸有察院官厅。遂登以北望。则此山真面目。尽呈于此矣。遂移回转北数里许。岩洞深幽。藤萝蔽天。步上石径。即龙泉寺也。南岩大书漱琼而刻之。有僧二三出迓。颇有山人气味。一僧名静安。引坐一方丈。进果饧蜜饵。酬以刀扇。登西阁。前有一石峰。耸立强百丈。盖一块石也。顶有数松特立。真奇观也。僧言三韩国王娘子之墓云。岂有死葬岩石之理。其无稽可笑。大概此山峰峦。不甚峭峻。而奇岩怪石。端重奇伟。真辽左之名山也。又多梨栗桃杏樱桃山葡萄䩞子。秋来不可胜食云。南踰一岭。则有上元寺尤钜云。而行忙不得寻。可叹也。
二十六日。到东昌堡。陈奏使郑㷤书状尹守谦。回自皇都。迎饮共宿。
二十七日。到三叉河。辽西协守副总兵刘孔胤罢还。路出于此。军容姬妾之盛。殆不减于我 国国容。
万历三十二年甲辰六月
一日。到广宁。往巡抚衙门。拜都御史赵楫。往总兵衙门。拜宁远伯李成梁。呈礼单。则皆辞不受。赵爷招见我等。问来由。跪陈册封紧急。一并俱奏之事。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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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答以当移咨于礼部。详闻后转奏。若留一两日。则当示移礼部咨稿云。故因留等候。抚院出示咨文。其辞颇顺。可见大邦忠厚之风矣。
十四日。到山海关。连日大雨不得发。日日饮话赋诗。
二十日。乍晴。同月沙苍石。往见望海亭而还。自二十一日。大雨如注。道不得通。坐此已半月不得前进。
三十日。乍晴。一行始发。处处水深。或雇抬以过。中道月沙驾骡颠蹶。轿子屡倒。其难行可知。
万历三十二年甲辰七月
四日。到永平东城外南馆驿宿。即我 国使行所常寓也。顷于大雨连旬。滦漆漯漕合流入南门。城内外庐舍皆漂没。人物致死者。不知其数。今已二十馀日。尚有腐臭。哭声不绝。自有永平以来无此变云。与苍石往万柳庄。亭榭多为今雨所圮。为水所漂屋者。群僦而来居。往夷齐庙。前所见采薇亭。已倒而无迹矣。
十五日。始到蓟州城刘家宿。路上水深几丈。前日人皆乘船入外城云。主人庭植花卉。月色正好。与月沙,苍石坐花下。沽烧酒饮话。
十六日。同苍石入城。寻独乐寺。寺有丈六金身。高出二层阁。楼上有卧佛一躯。右手支颐。高枕而卧。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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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初见也。
二十六日。始入玉河馆。时 圣节使安克孝,书状闵德男。先到留馆矣。
万历三十二年甲辰八月
一日。遣上译李云祥。往鸿胪寺。呈报单及奏。往礼部。则尚书及右侍郎缺员。惟左郎李廷机坐堂。即呈文。且诉其闷迫之由则曰。此事不便。非我所独为。遂退。又呈文于阁老。一阁老沈一贯。副阁老沈鲤。三阁老朱赓也。我等跪陈册封稽迟通国闷郁之情。沈阁老蚊门曰。当初有何这边妨碍之事。如今可以处置。朱阁老曰。尔等几遭来。答以十三年内五度来请。朱阁老有讶其迟延之色。蚊门顾谓朱曰。人心既附。该国事情如此。事可为矣。沈阁老龙庭曰。事体至重。蚊门又问曰。临海有子乎。答以无。细观呈文毕。指点人心动摇处曰。此语未稳。若已属于光海。则何危疑之有。似有半从临海。半从光海之意。不为妥帖云。我等曰。兄临海承祧。以此危惧矣。诸阁老曰。往礼部讲之可也。又往主客寺。呈文于员外陈镞。极言通国闷迫之情。则答云我则知之。未知李侍郎何以处置。乃出就仪制司。又呈文于郎中蔡献臣。蔡云李侍郎定如何。俺则知之。以蔡从前知其颠末。更加详焉。且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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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庙废让宁世子。立 英庙之事。蔡云事在何时。对以 成祖末年。又问临,光一母所生乎。曰。然。临,光皆有子乎。曰。临无。光生二子。又曰。你国王后妃金氏有子乎。曰。无。蔡言当与堂上议处。兵部尚书萧大亨。招我行陪臣一员及译官一人。月沙进去。则问册封之事。月沙详陈曲折。则萧云人心既归。则不可不为。当与礼部相议。诸议皆好。而提督主事聂云翰号化南。直隶曲周人。独主张发论曰。立次子非礼。方物不可受云云。我等就见行礼。则盛怒之色。见于颜色。令译官林堂呈礼单。则即挥手曰。岂有此理。亟令拿去。仍曰。汝国王昏乱。壬辰弃城。长子安得不见拘于贼乎。反以贼所俘为罪。立其次子。我在兵部。心甚恶之。及其守制。亦甚恶之。今岂听汝言。汝等乱臣贼子辈。来此要大功。我非主张之人。决不可为也。其千言万语。虽难尽解。而口角流沫。愤懑之气。溢于辞色。又呈文更禀。以观其意。且试言通议于部里云尔则曰。禽兽之事。吾何忍言。汝等之回。必杀长子。更请受礼单则曰。 朝廷既不受方物。我可受此乎。即令退去云云。前日丁应泰诬陷我邦。而其言则不如此聂之甚。其为辱国如何。即欲刎颈于其前。以示罔极之情。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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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无益矣。隐忍而退。又呈主客司仪制司恳禀。则陈员外蔡郎中皆叹曰。汝邦屡次来请。司议则当准。聂主事独主张。攘臂大言于诸司及堂上。故侍郎不得主张。事无可为矣。 圣节使一行及吾一行。又呈书册药材许买单子于提督。则聂大怒曰。汝等奸臣。岂读书者乎。裂尽两单。又呈观国子监天坛单子则曰。 天朝国子监。非汝等奸臣所可观处。终始听其言语攸为。其为丁应泰之党。无疑矣。
万历三十二年甲辰九月
七日。得见礼部奏本则首云礼部署部事左侍郎李廷机。一本为朝鲜储议。断不可从。恳乞 圣明。持立长之常经。以安夷藩。以杜后患事。本年本月初七日。内府抄出朝鲜国王姓讳。一本为储嗣已定。册命久稽。恳乞 圣明极加恩典。以镇人心事等因。奉 圣旨。礼部知道。钦此该科参看得云云。抄出酌之等因到部。臣看得长幼之序。礼莫大焉。储嗣之立。礼莫重焉。舍长立幼。于礼不顺。若令之自中国。是非礼令也。若徇之自臣部。是以非礼徇也。况历查数年以来。并无许者。臣安敢当臣之身。为乱常拂经之事。生厉阶为戒首乎。查得万历二十一年请封云云。是初请不许也。二十三年请封云云。是再请不许也。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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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请封云云。是三请不许也。三十一年请封云云。是四请不许也。臣仰稽历年之明 旨。深惟万世之大经。惟有立长之说礭乎不易。夫有国者。惟嫡长是立。则生而人皆曰。是为异日国主矣。人心正矣。若立不以长而以贤。则权将不在上而在下。一世作俑。后世效尤。如逐鹿如瞻乌。如举棋不定。非乱道乎。况子之贤庸。国所代有。天之生人。中下最多。据国王初疏。止言其次子颇聪敏。堪付托耳。及见部覆。有未曾开载长子有何失德之语。而国王再疏。始以长子凡近。久陷贼中。惊忧成病之说来矣。事重初情。临海君不过凡庸。无失德也。且倭奴之遁。朝鲜将全以为光海君功乎。即今岁尚请将乞兵。求为戍守。无事而周章如此。则光海之才可知。而往者之功又可知。光海无季历,武王之贤。而欲其父用太王,文王之权。其兄为泰伯,伯邑考之让。臣以为过矣。据姓讳疏。但撮节次部覆末端姑俟之缓词。而删去参驳百千言之正论。盖彼见吾未有斩钉截铁之意。辄生观望觊觎之心。臣以为此事已十馀年。持疑已久。今玆之请。不可不断。惟有立长子临海君珒。则名正言顺而事成。在今日立之为据经。即他日助之。亦为助顺。大抵事惟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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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何如。他不必问也。臣愚见如此。伏乞 圣明裁察。如臣言不谬。特赐乾断。敕谕朝鲜国王。以伦序不可紊。常经不可变。国本不可轻动。一心属意临海君而训诲之。令临海君以德自砺。光海君以分自安。该国臣民。无有携贰。然后许其请封。则祸乱不生。夷藩永固。不然。如国王所引永乐年间二百年前一见之事。即 陛下可方 成祖。而臣驽下。远不逮永乐诸臣。臣且恐自今以后。该国之费 天朝处分。不止此一代也。臣不胜悚息待命之至。为此具本。亲赍谨具奏闻。伏候 圣旨。此覆虽为 天朝当今事体而发。其辞语之间。亦可见其为人矣。
九日。办酒食。会一行同坐。悬双羊角灯。极饮。月沙制长律示一行。我与苍石。共赋诗以和。
十八日。受上马宴于会同馆。宴罢而归。路边有石假山。激水上流。作偶人。开闭耳目。手击棒子。甚奇巧。闻北馆贡象来。出见则共六头。牵来者数人。有小儿年仅十三四。手持小棘枝。末端着钩。钩耳以指挥。使之跪则跪。骑则行。甚驯扰。其伴送则云南人。其象。木邦国所进。其人类苗。亦似倭。一女亦驯象者也。同来而象以鼻代手。用以取食搔痒。足如犬而五爪。身濯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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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毛。项上有稀毛如猪尾。口在鼻下。隐不可见。必横视可窥。狭而长。目如羊。有牙者牡。无牙者牝。又往国子监。谒先圣。摩挲石鼓文而还。又与月沙,苍石往观天坛。月沙带画工李信钦来。留玉河之日。令画天坛,万柳庄,夷齐庙,望海亭于生绡施彩。将以为屏。但形胜甚佳。而不能尽模。殊可恨也。
二十二日。覆本下礼部。 圣旨曰。该国屡请建储。朝廷久不与决者。正以立长。古今常经。不可轻议故也。尔部里所执甚正便行。与国王再加绎思。另为享国长久之计。勿贻后悔。
万历三十二年甲辰闰九月
四日。辞 朝发行。二十五日。来到山海关。逢冬至使尹昉,书状李命俊于关外。留作一夜话。
万历三十二年甲辰十月
八日。乃月沙览揆之辰。而以其伯父忌不饮。
九日。宿小凌河王家。挑灯追作月沙晬会。赋诗饮话。
二十九日。来到辽东。入怀远馆。迎逢团练使李淑,译官韩润辅。讼兰子岛立碑。久留于此矣。
万历三十二年甲辰十二月
四日。入义州。
苔泉集卷四(骊兴闵仁伯 著)
 邦礼同异
  
[光海主承袭天朝准许]
戊申二月十日。 宣祖大王升遐。当告讣于 天朝。请承袭。时光海主。尚未受世子 命。礼不可自奏。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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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不得已以领议政柳永庆。定伸请之行。陪臣不可进方物。举朝遑遑。莫知所为。一日余诣阙。会直房原任大臣及告讣正使李延陵好闵亦在座。余曰。今此请。承袭大事也。以陪臣申奏。似乎未妥。有故事可据。何不依此行之。鳌城曰。何事也。余曰。 中庙反正初。遣金应箕等请封不准。又遣卢公弼,崔淑生等。将宗亲文武百官会参之奏以请。礼部姑令权署国事。使臣呈文。更请礼部。礼部题曰。今若允许。则王位之定。出于二三陪臣之手。汝其再具 王大妃奏本以来。即依此具奏具方物。以请 天朝。即蒙准。今若依此。以 王大妃奏请封。则方物亦可进。鳌城曰。此大可也。见在何书。余曰。出稗官杂记。可考也。延陵使余搜求之。具录于别单以 启。具奏具方物以行。即蒙准许。文献有益如此。(稗官杂记。鱼公叔权所著。)
[宣祖大王下玄宫礼曹仪注]
戊申六月十一日。 宣祖大王发靷。同月十二日下玄宫。礼曹修仪注。行于中外。只于发靷日。守令率品官校生。设 殿牌哭临而已。无下玄宫时行礼节次。余时守安边府。令于品官校生曰。今日发靷时。则礼曹仪注如此。依此行礼矣。明日下玄宫时。不可安坐衙中。欲如今日发靷时出临。尔等欲留而同临则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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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不欲则不必强也。品官校生。无一人归家者。一如发靷时行礼。此固人情之所必至。而礼官之仪注。恐或未备也。
[无衰服之员不得参于魂殿之祭]
古礼。无衰服之员。不得参于 魂殿之祭。故两司之员。例当 祭日。启其不得陪祭之由。戊申。 宣祖大王下玄宫时。执义据礼当封墓。而执义李庆全。以无衰服辞。至于收议三公。以白衣冠从事。其亦异乎平时之例矣。
[宣祖大王升遐百官失礼]
宣祖大王升遐。初百官为位举哀。即散处各直房。余告于诸宰曰。丁卯 明庙升遐时。随先父兄入大庭见之。则百官皆列于各位。若饮食便溺时。暂出即复位。今则各处直房。似非古例也。鳌城曰。然。即令诸宰臣。列位合坐。
[太祖御真还奉祀事颠倒]
全州庆基殿。即 太祖大王御真所御之地也。壬辰倭变。移安于宁边之后。 真殿为兵火所烬。光海朝甲寅。重建而将移奉焉。遣中使及承旨,礼官扈来。光海命礼官具迎送仪以奏。礼官请设帐殿于慕华馆。率百官行 祭以送。(时九月九日也。)余以不奉迎于仁政殿。而行礼于道次。殊为未安。上疏言之。(疏本见第一卷。)礼曹请收议大臣。大臣皆以为宜奉迎于仁政殿。独判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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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喜寿。以日期已迫。事多防碍为议。光海从沈议。出迎于西郊。行礼之际。赞礼李尔瞻。不闲礼仪。凡干祀事。颠倒错谬。不成模㨾。在庭大小臣僚皆嗤笑。而不敢归咎于尔瞻。台官只请太常失礼之罪。至用刑讯。甚可笑也。 晬容过行之日。观光士女。或有垂泪而言曰。此都乃我 太祖肇基之地。而影帧未得以侍奉于 正殿。殊可悲慨。可见人心之难诬也。
[永宁殿]
永宁殿。初为 穆,翼,度,桓四王设也。厥后 文宗。亦祧于此。又祔宗庙。既祔之后。物论以为 德宗在东宫卒逝。追封王爵。而尚享于 太庙。恭靖以太伯之德。承 太祖之命。临御一年。禅于 太宗。宜与列圣同享。而 庙祀阙焉。岂非欠典之大者乎。及我 宣祖大王升祔也。四昭四穆已备。乃祧 德宗 睿宗于永宁。不知千秋万岁。世代渐远。则将何以处之也。
[上尊号上寿宴]
宣庙庚寅。以 宗系伸雪之庆。上尊号上寿宴。宗亲入东。百官入西。进爵官受 点进爵。以纯金铣之头进一爵。自 上即以青玉蟪䗂杯为回杯礼。用女乐。余以兼司仆将。为假总管。以宝剑差备。侍在 御榻龙床边。熟见之。光海朝辛亥。亦上尊号上寿宴。进爵官进二爵。无回杯礼。无女乐。前后之礼。未知孰得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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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失也。
[定继子后得子于再娶]
凡人无子。既定养继后之后。娶再室生子者。或罢继后。或勿分继后与己生。以长幼次序为承重。 宣庙朝特命以所生子。虽幼而为承重。继后子。虽长而为众子。人皆以为继后与己生有间。 圣人之立法至当云。而独金参判时献以为父子之伦。天性也。不容毫发于其间。如以继后子己生子为有间。而以己生子为承重。则以己分继后己生矣。如此而何可以为父子也。切以为未安。此说近是。恨不得有道而正之也。
[成均馆儒生次序]
癸酉秋。馆中若干人。议谓太学非朝廷官禄之地。不可拘先后进。当以年齿为次。时未快行。尹滉,闵成,黄敏中以为自 国初皆以新旧为序。不可轻改。至 启于经席。削黜三儒。竟为序齿。旧榜老儒。不言是非。一时皆退。奇高峰大升独曰。生进虽非登科之比。朝廷既以词章。每于大比之年。等其高下而取之。何用齿为。其子孝曾。亦为上庠生。令不罢齿坐前。勿赴泮宫云。壬辰变后。只为榜中齿坐。今则还旧规。然新旧间相接及凡太学规制风俗。大异于平日。无复学宫之风。士子根本之地。既如此。其可望出身立朝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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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可观乎。
[四节制入试儒生不庭拜于试官]
每年四节制。议政府率六曹馆阁堂上。会坐于明伦堂。儒生制述入格。人日,七夕则即 启论赏。三三,九九则通三年计画优等三人。直赴文科覆试。例也。癸酉七夕。领相卢苏斋守慎入试士。吾同年禹伏龙在诸生列。当群儒庭拜之际。独庭立不拜。苏斋招问不拜之由。禹对曰。章甫之生。非君父。无庭拜之礼。往在 中庙朝。金诠为相。屈诸生拜。至今因袭谬礼。不可为训。故不拜。苏斋是其言。即许从。今以后。只作揖。出试赋题曰。复礼意。盖指此也。后定为揖礼。至今行之。
苔泉集卷四(骊兴闵仁伯 著)
 家史
  
[祖先积德]
吾家世守清白。专尚忠厚。俱享高寿。余犹逮事曾王父及王父。曾王父及王父。享年皆八十六岁。外王父懒庵卢公。亦享八十三岁。一家之内。得见三王父寿考。可谓盛事。先府君兄弟十人姊妹二人。而八人早逝。四兄弟成立。伯父仲父季父俱无后。吾兄弟七人。俱幸成立。岂非衰门之庆。而祖先积德。盖将发于吾家也。可不思所以保全而敬守之哉。(此上缺姑录馀存)
[先大夫听断讼事]
乙亥。先大夫在忠州任所。州之北村居民。与里中小儿。同过一泽。小儿见其泽中光彩异常。乃指示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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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民。而欲入泽搜取。其民挤小儿先入以取之。乃老蚌开壳而明珠如栗子大者也。小儿愤其民之先攫。告其父。其父讼于官。时牧使适以病去。先大夫听断。推给小儿。小儿之父。持珠来衙。求售索吉贝二端。先大夫曰。此珠之价。岂止此乎。余但以讼理决给。买之不可。即还之。其谨于官方。廉洁无私。此亦可见。
[先大夫启不许再任一邑之弊]
先大夫愤 国法之不许再任一邑。凡为吏而不识事体者。当其递还之日。率多苟且之政。其民亦知其不复再𦲷。少有嫌怨。不为厚往。委弃于中道者。比比皆然。甚非官民间体貌也。若许再任。则为吏者不敢行苟且之政。为民者亦不敢薄送矣。尝以此意。具轮对草。俟时以 启。革此弊习。而竟不果焉。
[宣祖将行西狩先大夫泣谏以效死勿去]
壬辰四月。 宣庙将西狩。先大夫以司仆副正。伏 驾前泣谏曰。东方疆土。 先王受之天子。付之 殿下。 殿下今若离城。则是以 祖宗疆土。举以畀贼也。况 宗庙社稷在此。 殿下其可弃此乎。圣人有言。迁国而图存者。权也。守正而俟死者。义也。 殿下其以一时图存之权。欲违万世守正之义。奈天下笑何。臣愚请以效死勿去四字。为今日断案。益励士气。以图兴复。寔 国家之计也。 上顾左右曰。何如。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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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对曰。今日大计已定。去邠之 行。岂可以一微官之言而止哉。 上曰。然。即 令扈 世子奉 庙之行。
[外家来历]
余外家。世传孝友。文章德义之美。甲于岭南。玄祖卢公讳叔仝。当 世祖朝。人才之盛。极于我东。而为提学。高祖讳昐。为艺文校理。曾祖讳友良。弱冠擢进士。当乔桐主荒乱之日。禁人三年丧。犯者罪至死。而犹居庐啜粥。不食蔬果。竟不胜丧。年二十五而卒。祖讳禋。自髫龀时。已有神童之号。及长。以诗史鸣世。其舅容斋李公荇。为傧使。迎唐皋,史道两诏使。(正德辛巳。容斋公以文衡膺选。) 启请公为制述官。人皆奇异之。外祖曾著东国史评四册。又有所著诗文。多散逸不传。只有懒庵遗稿七册。壬辰兵燹。宗孙卢宗不能守。湮没无传。可胜惜哉。
[王父之再从弟文景公箕七岁才智]
右相文景公讳箕。余王父之再从弟也。年甫七岁。学千字文于其先大夫阳川公讳(世琉)。至晋楚字教曰。晋国晋楚国楚。公问曰。晋国楚国。是何语也。答曰。晋。国名也。楚亦国名也。公曰。此文字在先乎。晋国楚国在先乎。答曰。此文字在先矣。公曰。然则无晋楚国之时。此字以何义称之乎。其先大夫不能答。其才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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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于人者。可见于髫龀之时。乐天之识之无二字。不独专美于前矣。
[文景公]
文景公号观物斋。器宇沈重。性质温醇。自少力学。有志于圣贤事业。大为一时硕儒徐花潭,李退溪所推许。晚登科第。历扬清要。一未尝渝迹权门。及李梁浊乱朝廷。大为所忤。祸将不测。而不少易志焉。及 明庙末年。 顺怀世子既卒。鹤禁久虚。举国同忧之。公言于首相李浚庆曰。东宫久虚。前星不耀。方今可忧者。孰大于此乎。公方在元辅。何不建请。以为 国本之地乎。李公曰。吾岂不知。而自 上厌闻此等陈奏。故不敢尔。公曰。如此大事。非诸臣所敢主。乃大臣责也。李相大悟。约于 上前建白。其时 上违豫日久。一日开 筵。李相首发其论。 天颜甚不豫。声色俱厉。公乃进曰。浚庆之言。诚 国家大计。自古圣贤之君。春秋鼎盛。而能豫择宗亲之近而贤者。以系一国之望。稽诸古书可见也。李相于袖里出一卷书。乃真西山读书记定国本篇也。 上问此何书。浚庆曰。大学衍义也。观此可以知建储之不可缓也。此书即闵某所授于臣者也。 上命内臣取来。披阅既毕。乃 教曰。此事诚如所言。当何以处之。又 教曰。此书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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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君者。不可一日不看。 天颜开霁甚和。公又 启曰。王孙年少而多不学。须设 王孙师傅。教导成就之。即 允许。 命差 王孙师傅二员以训诲之。及升遐之日。以 王大妃教。迎 宣祖大王入即位。盖由公建白之力也。丁卯冬。有爱立之命。朝野方有加额之望。而戊辰遽捐馆舍。太常议谥。将比于韩琦,范仲淹,欧阳脩,文彦博。而白三宰仁杰。有不满于丁卯伸雪时不为先通之恨。只称博文多见曰文。嗜义大虑曰景。谥不称德。时议恨之。平生所著。有观物笔记。而壬辰变。散逸不传。人尤恨之。
[松江荐余于鹅溪]
余自少。不好交游。但早有虚名。人虽期以决科若摘颔髭然。然而素以性懒之故。晚登甲科。岁在甲申也。其时当路者李鹅溪山海。方位冢宰。秉进退人物权。郑松江澈。乃鹅溪之少时友。而志不同者也。与余曾无一面之雅。而欲荐于鹅溪。松江之所尝识者语松江曰。相公知闵某乎。松江曰。不见其面。饱闻其名。其才则见于科举文字。知之矣。其人曰。相公虽与鹅相有羁丱之分。今则趋向大异。虽荐之。必不用。非但无益于相公。反有害于闵某也。松江曰。我非有私。我言甚公。鹅溪宁有不听也。一日相遇于 阙中。松谓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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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相公其知闵某乎。答曰。不知。松曰。可先除知制 教,骑省,正言以试之。鹅不应。松又曰。相公何不应吾之荐也。闵某。京师人也。门阀则三韩甲族也。科第则解魁殿元也。未闻有过。则所当拔用者。非此而谁。老生非有私也。荐人为国也。鹅竟笑不答。退与所亲言曰。季涵(松江字)力荐新及第闵某。必是其党。不可留置京官。十二月(甲申年)政。即首拟安峡。竟出之。余与松无分。又与鹅无怨。而松不揆鹅之志不同而强荐之。鹅疑余之有厚于松而力黜之。人之仕官得失。不可期如此。
[时辈以余为郑某成某之党]
余素性愚拙轻偏。幼学于家庭。而未能大进矣。年十六。始学于鼎山朴先生。得闻儒者操履之方。二十三。又登默庵(牛溪一号)成先生之门。受小学。然后始能革其前习。以苟趋时好。为大关防。故先生亦以此许之。及释褐之后。此志益坚。恐负先生之教。故敛退畏怯。不以干进二字。置诸心头矣。逮夫己丑逆狱。松江郑公。时为委官。而与余同参勋籍。一见知其为君子人。而但其性公清慷慨。少与人合。故人多恶之。至于窜逐之境。正人之难容于世。类如此矣。余之魁元也。松江之荐。余不过一时之公议。而时辈皆以余为松江,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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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一边人。至有闵某是郑某之党成某之党之说。甚矣。党是祸人家国之事也。凡人犹不可为。况在二先生而为之乎。余固卤劣。虽欲党于二先生。二先生岂肯以祸人家国之事。协同于余乎。此理之不近。而时辈之论。愈往愈深。至于铨衡注拟。台阁章奏。咸以此为机关。故官职之清要者。排摈而不许。事务之烦冗者。驱使而不置。挤之下僚。縻以外藩。又复巧于吹毛。辄寻微疵。可笑之甚也。仕宦是外物。于余固无损益。而人情之叵测。世路之危险。至于此极。岂非可惧者乎。
苔泉集卷四(骊兴闵仁伯 著)
 摭言
  
[宣祖不许五贤从祀文庙]
宣祖大王睿智天纵。万几之烦。一览便了。 圣学深远。留心儒术。所见高明。尝不满于一时大儒。及其晚年。尤明习国家事。朝廷大僚及馆学儒生。八方多士。累请寒暄,一蠹,静庵,退溪,晦斋五贤从祀文庙。竟不允许。盖非不知五先生道德学行而靳之。 圣意实欲于百年之后。以待士论大定。而为之尊尚。使后来学者。洽然爱慕而兴起之也。光海主即位之三年。因三司馆学之请。即 命与享。尤可见 宣庙慎重之意矣。
[鸡把宰相]
宣祖大王久在静摄中。 玉体瘦惫。不觉睡魔之侵。一日诸驸马问安。 命入内。 下教曰。予不胜昏困。汝辈须谈所闻人间可笑事以唤醒。达城尉徐景霌对曰。臣等衣锦呵拥。行出大道。时道上之人。争指示之曰。鸡把宰相。 上为之破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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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祖制诗以贺广城君少时发解]
宣祖大王有一姊。友爱深至。一膳之甘。必割而分之。其婿。乃广城君安滉也。少时发解。 上制七言律一首以贺之曰。忽见芳名载桂林。津津喜气(一本作意)一何深。可成严父趋庭训。足慰慈亲断织心。染翰凤池应不远。垂名竹帛在斯今。遥知翠盖云翻处。雨露恩华月下阴。
[高丽金澍使京而不还开国朝鲜]
高丽宰臣金㴻。奉国命贺节于 大明高皇帝。回到辽东。闻我 太祖已开运。即修家书及衣服。付家僮以寄夫人曰。忠臣不事二君。吾当还向中朝。须以我回去日为忌日。乃西入谒 帝于左顺门。 帝曰。汝何为者。对曰。高丽陪臣金澍也。 帝曰。汝何为复来。对曰。权臣李(我 太祖讳)篡国。请动天下兵以讨之。 帝曰。帝王禅代。犹岁时气节之先后。非区区一节之士所可挽回。澍曰。然则臣不可还归东国。请居于此。 帝曰。任尔居住。因 问曰。汝在高丽作何官。对曰。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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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仪判书。犹 中朝之礼部尚书也。 帝命给礼部尚书禄俸。终其身。澍遂居通州仪真间。不返。万历壬辰。东征将士中有澍之远孙来。问其后裔。而在东子孙不能知。不得相见。公善山人。号笼岩。尹月汀根寿作传以记之。其详载隆庆辅相高栱所著病榻遗言。(自注。澍遗墟。在汉江南栗岛。)
[死六臣墓]
景泰丙子。六臣等谋复 上王。事觉被诛。当日亲知。畏其缘坐。无人收葬。一日夜半。有人收成三问,朴彭年,俞应孚,柳诚源等诸人尸。瘗于铜雀江南岸。立石以标之曰。某氏某氏之墓。至今犹在。想必忠义之士。不忍忠骸之暴露。而收瘗之。又恐后世无人知者。刻石以识之。其天理之不可泯者可见。而其人之心事。亦可悲矣。深恨厥后无义士。至今一百二十年。不复为封植而表扬之。宁不为之痛惜哉。
[申叔舟夫人尹氏持绳以待主翁同死六臣之讣]
申高灵叔舟夫人。即茂松府院君尹子云之姊也。景泰丙子六月六日。六臣事觉。尹夫人闻之。以数尺绳往坐小楼。及暮叔舟还家。遍索夫人于中闺不见。往于小楼。则夫人持绳而坐。叔舟问其故。夫人曰。主翁与六臣同在集贤。情逾骨肉。义同死生。我闻六臣事发。谓以主翁必与之同死。我义不辱为官婢。闻讣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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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自缢矣。不料今者。得见主翁也。叔舟惭腼。如不自容。
[南冥气节]
南冥曹公植。气节之士也。常不屑于致泽。惟务独善。而嫉恶之性。出于天赋。尝闻河宗谔妻有帷箔之愆。率门徒往其家。多汲井水。令洗涤其室而还。与李龟岩桢相失。极其丑诋。退溪先生与龟岩相善。因此而亦不快之。 明庙朝被徵。授司纸。谢 恩后疏请还山。其一句有 慈殿塞渊。不过深宫之一寡妇。 殿下幼冲。反是 先王之一蛊嗣之语。 慈殿。指文定王后也。 明庙怒其不逊。而以山野之人。优容之。留京时。满朝簪绅。争来拜谒。如见瑞凤灵芝。砺城尉宋寅。(中庙驸马)虽在戚畹。而素好文墨。留心儒雅。累往见之。一日书以邀之。南冥答曰。白面都尉。敢请黄发先生。砺城就谢之。政与严光答侯霸之语相类。既卒。 赠大司宪以褒之。寒冈郑公逑。亦曾及门。有诗曰。退陶正脉终天慕。山海高风特地钦。郑仁弘(南冥门人)作辨以攻之。及五贤之从祀文庙也。上疏指其师为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之圣人。南冥平日。自许以严子陵。不知圣人行事。如南冥所为乎。恐不免污至阿好之讥矣。
[退溪作朱子书节要]
退溪李先生抄朱子书。作节要二十卷。黄锦溪俊良(退溪门人)为之印行于世。成东洲悌元见之曰。好则好矣。第清原尉家馔饭。岂衿川座主之所能咸淡乎。盖清原(中庙驸马韩景禄)豪富甲一时。馔品之盛。无出其右。座主则各邑之治厨传者。而列邑之中衿川最残薄。东洲之意以为晦庵书。如清原家馔饭。退溪之节要。如衿川县座主。不可以退溪之才。有所取舍于晦庵之书也云尔。东洲之论岂非过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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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箕子之功]
我东邈在海左。委与他裔不异。及箕子受封。设八条之教。东人化之。彝伦礼乐。侔拟中华。其有功于我邦。寔天下之孔夫子也。墓在平壤七星门外。建祠于城中。以箕子后裔鲜于氏为参奉。又以他一人为之奉其香火。差出于监司。人皆以功大报轻为慊。今 上朝朝臣建议。取鲜于氏一人为监。如高丽后裔崇义殿监之例。似得崇重之宜矣。
[崔庆昌题厚陵斋室壁上之诗]
崔孤竹庆昌。字嘉运。词翰俱工。专尚盛唐。以典祀官。题 厚陵斋室壁上曰。山河终使属姬昌。路断西陵草树荒。犹有老僧依古寺。焚香朝暮礼 先王。 厚陵。乃 恭靖大王陵也。 恭靖以 太祖元子。即位一年。禅于 太宗。其志乃泰伯,虞仲之志。而事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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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又有甚焉。遗 命火巢。只限陵山。只祭寒食。不敢比 列圣之例。至今内外子孙。布满仕路。独盛于他列圣之后。天道之福善。岂不信哉。
[尹存性之书禧陵下马碑]
尹斯文存性。亦以典祀官。书 禧陵下马碑曰。 两陵禧孝一山中。环侍龙髯廿载穷。人事易随朝暮变。地灵难保后先同。郊原破土香犹冷。汉水层冰路不通。当日小民馀肉骨。月明何处拜 重瞳。 禧陵。章敬王后陵也。乙巳。 中宗大王祔焉。 文定王后欲迁 大王陵。而廷议不协。久不能决。终问于左议政安玹。玹以为可。即迁于 宣陵火巢内。尹诗盖指此事也。玹时称贤相。以一言之罪。至比于唐之李绩。人臣之晚节。岂不难哉。
[南师古善于风水天文卜筮相术]
南师古者。 明庙朝人也。家关东。善风水天文卜筮相术。俱得不传之诀。百不一失。 明庙末年。游于京洛。与权判书克礼相厚。尝言曰。不久 朝廷当分党。又不久当有倭变。若起辰年则犹可救。起于巳年则不可救云。又尝谓人曰。社稷洞有王气。当有太平之主出于其坊。与金润身过东郊。指 泰陵近地曰。明年东封泰山。润身怪而问之。师古曰。明年当自知之。朝廷自乙亥年间。始分党。倭寇起于辰年。 宣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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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洞潜邸。入承大统。泰山。即 泰陵之谓也。 文定王后其明年升遐。葬于 泰陵。如此之人。可谓异焉。
[金麟厚之神异]
河西金公麟厚。生有异质。号为神童。有大节。及登第。知有乙巳之祸。求外补。除玉果县监。遂不仕。终于田野间。公没数年。公之邻人名世亿者病死。一日复苏。语其子曰。气绝之时。有若为人所押。诣一大衙门。吏卒骈填。我趋而前。见堂上坐一宰相。询其来由。呼而言曰。今年非尔限也。尔误来耳。我即尔之邻人金某也。书一纸以授曰。世亿其名字大年。排云遥叫紫微仙。七旬七后重相见。归去人间莫浪传。世亿者不解文字。而能传之。世亿果以七十七而死。其亦异哉。
[金驲孙赴燕闻程愈]
金濯缨驲孙。以下价赴燕。闻程主事愈能文。往访之。问曰。俺欲为文章之学。当读何书。愈乃付一帙书曰。读此可以为文章矣。开视则乃所自注小学也。即今世所传集说也。以此观之。则 中朝人之攻文。亦知其根本矣。
[郑沼妻尹氏知人先见]
进士郑沼妻尹氏。尝与其兄弟分父母财产。其中有犀带一腰。尹氏取之。其兄弟曰。既无子女。取此将何为。尹氏答曰。吾家翁有弟。应着此带。欲留以予之。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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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之。翁弟。即松江澈也。果登三司。尝腰此带。其时松江之年仅十馀岁。妇人之知人先见。无愧古人矣。
[松江与一儒生同舟]
松江见愠于异己。将谪岭南。赁舟于豆毛浦。有年少一儒生亦同舟。虽不知为松江。而知其为异凡。甚敬之。且问曰。左右无乃牛溪先生乎。曰。否。又问曰。闵龙冈乎。曰。否。儒生潜思半日。乃曰。今始觉之。松江先生也。生曾于某家丧次见之云。松江笑而口占一绝曰。我非成闵即狂生。半百人间酒得名。欲向新知说平素。青山送骂白鸥惊。竟不问其姓名。亦不说此诗云。
[李恒福将陷于井其外曾祖救之]
白沙李相公恒福。生才阅七八月。其乳媪抱入其家。放于祠庙之庭。枕阶石而睡。庭中适有深井。相公匍匐将入井。忽有伟然老宰。自庙中出来。以所拄杖。击乳媪大腿三度。叱令视之曰。儿子将陷井中。乳媪惊痛。急起视之。则相公已倒井边将陷矣。急往救之。获以保全。后当夏日。奉祠中影帧。曝晒于祠前。挂在前槛。乳媪适过之。见而惊曰。此画像乃击我大腿人也。影帧即李二相思匀之真。而鳌城之外曾祖考也。余亲闻于鳌城矣。
[白光勋工词翰]
白参奉光勋。字彰卿。居于海南。与其兄光弘。词翰俱工。虽未书名黄纸。诏使之来。例以制述官。迎送于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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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苏斋卢公守慎居首揆。尝求一诗。乃呈曰。久作升平相。无功亦有功。自惭叨下榻。何说赞时雍。苏斋见而笑曰。自古宰相。未有见满于书生之眼者。其子振南。亦以词翰称。迎送诏使。而诗笔俱不逮焉。近有崔白集行于世。(崔即崔孤竹庆昌)
[安玮安玹兄弟笃友悌]
安判书玮,政丞玹兄弟。友悌之笃。冠于搢绅。人皆以为不可及。政丞敬事判书如严父。其叔母尝有病。判书兄弟晓往视疾。夜深乃还。如是者几数旬。一日判书早往。政丞晚至。拜判书。判书不顾视不接语。政丞惶恐俯伏。汗流被体。不敢仰视。及晡。内使诊疾。政丞始入视。黄昏。判书始归。政丞乃脱靴而言曰。今日吾甚困矣。其时医人安德受。亲见而言之如此。
[崔滉笃孝]
崔赞成滉。文宪公冲之后也。在家笃孝。嘉靖丙子登科。立朝以风节自持。人皆严惮。不敢干以私。其夫人许氏。亦刚毅静正。闺门之内。肃如朝廷。及遭私亲之丧。告于赞成曰。男子丁忧。三年居于倚庐。不入中门。女子纵不得如男子之居庐。不可男女同处。君子若畜妾于客室。则吾当敬奉之。遂终三年不同居。其子有源。亦登科能继先志。人皆服其诚孝风裁之笃。有自来矣。及登朝班。遇知于 主上。以刚正自许。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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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卿。一时皆想望其风采。而盗发赞成墓。有源以为己之所为不善而致有此患。忘寝废食。昼夜煎熬。因遂不起。年未六十。人共惜之。
[尹祯受刑而不变]
尹祯。译官也。丁主事应泰之东征。跟接伴使白惟咸。往来全,庆地。应泰得海东诸国记。见日本年号下双书 天朝年号。以为我 国奉日本正朔。而阳尊 天朝。上书谗毁之。 天朝至于专差给事中杨应文将勘之。已到义州。 天朝亦有言其不当勘者。而我国亦陈奏分疏之辨。奏文。乃月沙李文衡廷龟之所撰也。以大书日本年号。比春秋鲁元年。以双书 天朝年号。比于夹注周平王几年。 天朝亦许其所陈之辞。而不为勘。其时廷议以为海东诸国记。乃白惟咸所予于丁应泰者也。三省推鞫尹祯。祯曰。小的以差备通事。既不知此书所从来。惟咸安得知之。 朝廷之意。盖欲取祯之招。诬指惟咸。加以极刑也。祯受刑二次。终始不变。竟殒于杖下。噫。今世之号朋辈者。平居无事。则自以为陈雷胶漆。而少遇利害。不落井下石者几希。观此祯死。岂不愧乎。吾以为祯。则官虽贱迹虽微。而真士君子也。
[李之蕃避尹元衡往居丹阳龟潭]
李通礼之蕃。筮仕为司评。其子山海。七岁能书屏。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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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魁文科初试。声名籍甚。尹元衡以 文定王后之弟。录乙巳伪勋。专擅朝权。以妾兰贞为妻。封贞敬夫人。常入阙与妃嫔杂坐。生子若女。一日元衡招之蕃语之曰。闻汝子能文能书。欲作吾家乘龙。于汝意如何。之蕃曰。吾子尚未娶妻。不求妾也。遂归。挈其家属。往居丹阳之龟潭。龟潭在岛潭下流。而僻在岩石间。盖在朝则知其必中毒于元衡也。及元衡败后。还朝。官至通礼。元衡之妾女。一适李鸿山亨成子肇敏。一适士人安馥子德大。子孝源娶崔东莱弘度女。人品之高下清浊。不同如此。
[金汝岉登壮果有假梦之验]
金上舍汝岉。字士秀。在泮能文。人皆期以朝夕为壮元。一日朝同舍生作假梦。而言于众曰。夜梦金士秀骑赤龙。乘云上天。其鞯左以金字书曰。白玉鞭黄金勒。足下青云。右则曰。少年骑向何处。九重天门。士秀喜而自负。未几。果登谒圣魁元。假梦亦有验矣。
[李凤祯讽谏光海]
李凤祯。 宣庙朝信任内臣也。光海壬子。地师李懿信。密赞迁都之议。欲卜于交河县基。光海令二品以上收议。皆以为不可。一日光海问凤祯曰。予欲迁都。廷议不从。其可为乎。对曰。可。光海曰。然则廷议何以为不可。对曰。人主欲为则何事不可为。只恐成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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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迁。光海曰。都既成则迁。何不及。对曰。咈民情而能成事。老奴未之见。玆故云然。光海为停此计。又一日。光海问大内常苦烟气。 先朝亦然乎。对曰。 先朝正殿外皆铺楼。烟何以多。光海曰。大内甚喧扰。 先朝亦如此乎。对曰。 先朝尚宫以下。皆以布袜行殿陛。不敢着鞋。今则着靴。靴底加钉。曳声橐橐。安得不喧扰。光海又问汝在 先朝甚瘠。今则肥健。何也。对曰。此乃 圣主恩也。 先王勤于听政。夜分就寝。鸡鸣又起听政。老奴辈不敢脱衣而寐。铃动乃起。安得不瘦。今则昼而时食。夜而安眠。安得不肥。凡此讽谏。其亦东汉吕强, 皇明怀贤之类欤。
[沈喜寿之救解]
一松沈相国喜寿。光海时累参推鞫逆狱。忧悯之色。尝见于容颜。及申景禧告仁城儿子之变。苏鸣国告绫昌之狱。启于榻前曰。若此不已。则 先王骨肉。必至于尽而乃已。前参奉李显庆。乃宗室义城君之子也。发无君之言于承旨金闿家。台谏论之取服。典刑义城。以缘坐当绞。又 启曰。义城君孝子也。 先王朝蒙受赏典。至受堂上职。今以不孝子显庆之累。将死。似极冤枉。光海特减其死。岛配。人皆为相公亟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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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应河力战而死]
金应河字景羲。▣▣人身长八尺馀。膂力过人。射艺绝伦。年十八。暴虎杀之。人号为将军。万历己未。为宣川郡守。先是。金奴儿哈赤。故建州枝部也。己丑。斩河部贡夷马。升为龙虎将军。奴既窃名号。势愈强。戊午。陷辽东界抚顺清河等堡。时杨镐经理辽东。有联络朝鲜之 命。奴酋送书云。我于南朝。有怨欲报。贵国若助南朝。当以一枝兵先击云。越明年。 帝遣都督刘綎。发川蜀辽蓟兵。以征建奴。徵兵 本朝。本朝发二万兵。以姜弘立为元帅。金景瑞副之。以金应河领左营兵。隶景瑞标下。从刘都督协击。到深河地。时阉竖用事。军兴不继。诸军轻进失利。刘都督自经死。弘立受密旨观势投降四字。即投胡。金应河力战而死。犹手剑倚柳树而立。胡相谓曰。柳下一将。最雄勇善射。朝鲜若更有此辈数人。不可敌也。一贼从后投槊。遂仆地。而犹握剑柄不舍。怒气勃勃。贼不敢遽前。 本朝赠领议政。建庙于湾上。竖碑纪绩。 皇帝诏赠辽东伯。差官致祭于庙。知制 诰项再羽。撰辽东伯诏。嗟乎。有臣如此。可谓有光于吾东矣。
[李泼欺其父兄]
朝廷自沈,金分东西之后。后进竞相党比。转成深痼。日以益甚。东则李泼为之魁。承旨李仲虎。泼之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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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请告下乡。一日还都。率其子泼,洁。与郑松江软语曰。近来士论携贰。而吾子辈不入其类。吾甚多之。松江瞪视泼曰。甚者。欺其父兄。泼大衔之。
[苏颖福让本生家之分财]
苏上舍颖福。出继于其叔父。及其本生父母之俱终后。当与其兄弟将分财。乃让不取曰。吾既出继叔父。已得父亲兄弟一分之财。吾何可更取吾兄弟所分之财乎。竟让不受。噫。今世之嗜利无义者。争一口奴婢一亩田地。视同气如仇雠。何其远哉。
[裴兴立分财于弟而有智有孝]
裴参判兴立。居于岭南之金山。由山西发身。目不知书。性颇倜傥。家业极饶。少无兄弟。其王父奇爱之。尽将家财臧获。没所有写券予之。及其王父既终之后。其弟生焉。其父尝谓兴立曰。汝弟无一口奴婢一亩田土。其将不免于穷饿乎。兴立曰。安有兄享富厚。而弟独贫困者乎。大人无庸过虑。及父之亡也。大殓将毕。兴立取其王父所予文券。置于棺内。号擗而告曰。平日大人常以弟贫为念。王父所予之券。不可轻毁。今日永诀。方欲善处。伏愿九原。明告子意于王父。俾审兄弟均分之意。噫。今世之人。于财利上。争竞锥刀。视同气如仇雠者。滔滔皆是。而兴立无文学之力。鉴古之智。而能行古人之所难行。其天质之美。孝友之
苔泉集卷四 第 80H 页
行。虽笃信好学之君子。何以加之。然居官之日。不免簠簋之诮。而又有浼迹于临海君珒之讥。必坐不学之过。深可惜也。
[新妇节义]
善山有士族家行醮礼。花烛之夕。婿入洞房。河鱼腹疾作。婿乃儒者也。其新妇有兄弟。亦业文者也。婿思其病势之紧重。令侍婢勿入新妇。及夜将半。疾转危苦。招其妇之兄弟而语之曰。吾病似不得生。可移出于奴婢之家。妇家从之。百药医治。终不见效。鸡鸣之后。奄然命尽。新妇在闺门之内。短叹长吁。百尔思量。乃曰。吾不及今处置。则必有再嫁之辱。即被发奔哭。妇人之节。寔为可尚。而其处事之伟。虽从容取义之君子。有不可及者。吁可敬哉。
[官婢粉黛守节缢死]
粉黛。高灵县官婢也。为本县训导李淳所眄。李淳。岭东人也。黛年虽少。而性贞静。不似官娼。淳瓜满还归。黛守身不嫁。淳又为韩山训导。闻其守节。乃言于郡守李公诚中。郡守闻而奇之。送人马迎来。黛敬守妾妇之道。韩人咸称之。时高灵倅见递。新倅鱼泳潭到任。以为立役官隶。不可久出。囚其母而促还之。其喃奔告焉。黛曰。乌可以女之故。使母见囚乎。即告归从役。泳潭之子。见其不俗。招而欲狎之。黛以白头翁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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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于身。作疮㨾。托云得天疱疮。鱼之子信之。而不复召。岁月既久。人言其诈。鱼之子怒而且喜。急召之。黛即往见。和颜色以献媚。约以夕饭后当来。归于家。谂于母曰。女将入衙。一入之后。不可数出。欲与母及同生。共一饭以去。乃作袜及书。坚封以寄母曰。如有韩山便信。可寄之。遂与同食。乃傅脂粉盛容饰。出门而去。其家人皆以为少女之守贞。不能久也。今已改节矣。及暮衙隶来寻。举家惊怪。觅之则已缢于后园桑树而死矣。一邑之人。莫不惊惋嗟惜。县监为备棺椁。厚葬之。将以闻于 朝㫌表之。恐罪及其身。终泯而不褒。可叹也。已死之后。拆其书封。则与李淳许以一死告诀之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