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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厓先生别集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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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厓先生别集卷之二
 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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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郡便养疏(丙子十二月)
伏以天地广生成之德。故万物无不遂其性。人君有体下之仁。故臣子得以尽其情。今臣有闷迫之私。而不自尽于君父之前。则是以微贱之故。自阻于天地生成之仁。而使乾坤洪造。犹有所不遍及者矣。是故。不避烦猥之罪。谨昧死上陈。臣本岭外人。老母在安东。地距京师极远。臣弃朝夕之养而游宦千里之外。一离亲侧。动经累月。每恐药物供给之不时。以速颠仆。一念至此。心胆俱坠。况臣母今年六十有五。素多沈痼风气之疾。中年丧祸。积忧伤心。衰败之形。奄奄难保。圣人有言曰。父母在。不远游。今臣非远游之时也。臣不幸早失父。今独有母在耳。日迫西山。悲虞满目。臣于此。实不能为怀也。臣以至愚极陋。滥蒙 国恩。筮仕以来。长侍 经幄。荣宠极矣。沐浴休泽。涵泳 圣化。欲日夕仰望 清光。少效愚衷者。固蝼蚁之微诚也。初非有林壑退藏之愿。难进易退之节。而闷闷遑遑。旋入旋出。未尝一日安心于仕宦者。徒以有母故也。君亲虽无二致。忠孝亦有缓急。何者。事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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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事亲日短之谓也。故古之先王。以孝为天下。使天下人子之欲养其亲者。皆得奔走来告于上。其诗曰。岂不怀归。将母来谂。及其季世。王化稍薄。下情郁而不达。其诗曰。不遑将母。又曰。有母之尸饔。自我 祖宗朝。尤循人子之情。而多曲成之恩。故自侍从台谏。出以悬郡县之符。以养其亲者。难以枚举。至于当世而隆化不替。民之所欲。天必从之。此类非一。凡有人心者。孰不感激。今臣之情势迫切。比之奉亲在京。而求外便养者。尤不啻万万。如蒙 圣上矜怜。俾乞湖岭间一小县以去。使臣得竭其才分以治民事。而私以俸禄之入。致养垂死之母。则非徒臣母子陨首难报。而于国家孝理之道。亦有光矣。臣昏残驽劣。最出人下。十馀年间。出入侍从台谏。无一事上补公家。其效可睹也。去留不关于 朝廷。而于臣私情。闷切如此。伏惟 圣上天地父母。怜之察之。俾遂微愿。则其于公私。实为两便。臣不胜惶恐闷迫之至。谨昧死以 闻。
乞解官归养疏(辛巳)
伏以臣曾以私家闷状。累渎 天威。情虽切于吁号。事实涉于烦滥。律以公法。无所逃罪。不意 天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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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微忱曲遂。既畀便邑。以为母养。才十阅月。又荷甄录。处臣以 经幄之任。汪濊者天地之恩。固至融而极厚。细微者蝼蚁之分。将何术而补塞。循省增惶。感涕自流。数月以来。冒昧非据。侍从讲读之末。瞻仰 晬穆之光。虽自知任重难堪。驽劣难策。而衔 恩感德。不敢言归。第念臣母老病之状益甚于前。而臣之远出游宦。一年难似一年。关怀去住。系心彼此。忧挠之魂。一夕九迁。臣愚狼狈。不知所出。将此耿耿。只得赴诉于 君父耳。臣于来时。母尚不离床席。而犹勉臣赴 召曰。公义可畏。 大恩不可孤也。及臣行出门。辄有闷然之色。更呼曰。汝来何时。臣对以不敢迟滞。嘱付婢仆。看护无阙。衔悲遵路。心若吞梗。既入都下。日念归期。音书魂梦。可惧可惊。人间情痛。尽在臣身。臣素以浅劣。心虚气削。触事生悸。丧失神精。近添忧母之念。益无以专意于职事。无补清朝。士论所鄙。况出入无定。瘝旷亦多。臣身既惧于罪戾。重任有同于虚器。臣实闷焉。臣近得乡书。所居闾井。瘟疾大炽。迫于室庐。死亡相继。臣母衰败虚羸。茕然独处。恐易婴感。而村店稀阔。奔避无路。忧劳惊恐。食息靡宁。臣当此时。邈在千里之外。脱或人事未尽。失于救护。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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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天之戚。后何可追。而带职乞暇。留滞远方。往来屑屑。烦扰驿传。臣亦不敢自安。伏乞 圣慈。宽臣猥渎之罪。察臣闷迫之情。 特命递免臣职。俾臣得驰去救母。以便公私。臣无任惶闷迫切之至。谨昧死以 闻。
辞副提学疏(甲申八月)
伏以臣过蒙 宠擢。被 命还朝。遽缘贱疾重发。不任供职。至于四告。得荷 恩许。曾未旬日。又仍前除。 圣眷隆渥。出于寻常。感激惊惶。抚躬失措。今玆扶曳病躯。诣 阙陈谢。更以闷迫之情。吁呼 天陛。伏乞 圣慈怜察焉。自古人臣受恩深厚。孰不欲策励奔走。以图报效哉。然而或有不敢承当。而力辞不已者。非故为烦渎而已也。其情诚有所不得已也。故人君亦察其不得已之情而听许之。使得随分自安。以免狼狈。斯亦上下之际。情志相通。较短量长。各得其宜。而为治世之一美事也。臣从前忝冒 经幄。日月最久。盖自十馀年间。长在近侍之列。日近 耿光。庸虚薄劣。天鉴所烛。宁有毫发涓埃可以裨补者乎。人虽不言。臣实自知。而贪恋 殊渥。窃据因循。多积愆尤。厚招物议。 圣度宽容。谴罚不加。臣非木石。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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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安。惟当杜门省愆。退处畎亩。以自补过于桑榆。岂宜抗颜弹冠。还复冒昧。垄断罔利。重误国事哉。此臣之所以不敢冒处者一也。臣少时稍有志经史之业。而不自勉励。中年病患侵寻。心事摧颓。王务家私之累。又从而缠挠之。即今蒲柳早衰。精神昏耗。旧闻新知。十丧八九。兀然为一庸人耳。古人云。君德成就。责在经筵。此是何等重任。必也抄取闳博有道之士。极一时之选。环侍左右。然后始可以启沃陈谟。无忝厥任。而不为识者所笑矣。恭惟 圣明天纵。学问日新。而臣每以蠢然之识。滥居讲官之长。执经入侍。何以开发。卒被 顾问。何以对扬。论议可否。亦何所折衷而免于罪过耶。此臣之所以不敢冒处者二也。臣母今年七十三岁。比前益老。去岁大病。家信急来。臣颠仆出门。昼夜兼程。仅得救活。自是以来。衰惫转甚。无复人形。今臣虽感激 国恩。未免暂出。朝夕之顷。不知有何消息。寝惊而梦愕。人生难期。夕照如飞。臣将何心。久于游宦。以累 圣朝孝理之化。而重老母之忧哉。贪恩勉留则私情难忍。乍入遽出则公议可畏。进退维谷。莫非臣罪。此臣之所以不敢冒处者三也。臣之不敢冒处者。略数之有此数段。其他曲折。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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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溷 天听。殿下徒以臣为昔所忝窃。在今犹可拂拭湔洗。更备驱使。而不谅臣今日公私之势。又非昔日之比也。至如疾病沈痼。羸败已极。不堪致力于夙夜之务。辄以猥贱之状。上渎 宸严。益积罪戾者。皆系愚臣迫切之私。而不得不号诉于 君父者也。呜呼。际遇明时。登身显列。出入周卫之中。蒙人主知顾者。固臣子之重荣。而今昔之所愿也。臣虽无状。亦有犬马之诚。千里赴 召。重入国门。天地隆恩。至于如此。而顾乃血诚祈免。求退不已者。岂臣之愿哉。诚亦有不得已者焉耳。伏惟 圣明仁覆闷下。曲成细类。知臣之愚。谅臣之情。察臣之势。勿强其所不能。亟递非分之职。使臣归于兵壑。以供菽水之养。且得静閒林下。寻绎旧业。勉竭驽钝。以期微效于后日。则生死肉骨。尤出陶甄。结草陨首。敢忘 天恩。臣不胜涕零感激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西厓先生别集卷之二
 劄
  
无冰劄
伏以二气运行。五行循序者。天之道也。一心宰物。万事循轨者。人之道也。运于天者有常。而感动恒出于人为。系于人者多舛。而善恶必验于灾祯。其为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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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则其符应不差。影之随形。焉可诬也。古之明君。奉若天道。不敢荒宁。观于寒暑之变。察于云物之异。反求于身心政事之间。兢兢业业。日日而戒谨者。良以此也。故顺天者昌。亵天者亡。千古得失之几。只决于人心敬怠之分而已。臣等窃念无冰大异也。春秋二百四十年间。仅再见于圣笔。而其后史策无闻焉。说者以为周衰无寒岁。秦末无燠年。周失之缓。秦失之急。类应之也。洪范庶徵。亦云豫恒燠。若豫者。又怠慢宽纵之象也。 殿下昭昭御极。总揽独运。非有逸豫之咎荒怠之失。而夏令乘冬。玄律解严。乃于前岁之季。气候乖戾。阳纵而不凝。则有雷震电激之变。阴涣而不收。则有黄雾霖泄之灾。以至凌阴未启。冲凿俱废。遣使四出。求索于崖谷。督责郡邑。力征于生民。传闻畿甸之内斗米片冰。故老咨伤。蹙頞满途。臣等窃以为此非小变也。然而 当宁少侧身之惧。廊庙无问喘之忧。给舍绝謇谔之说。百官废交修之义。君臣纵弛。上下凌替。皇天仁爱之警。不翅严父之诲子。而人之所以应之者。泄泄日甚。几委诸不足畏之域。此臣等所未晓也。天道幽远。固不可测度。而某事之应。汉儒之陋也。臣等不敢踵焉。谨观于今日之阙失。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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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其救灾之道。得十目焉。人无所不至。惟天不容伪。是故。一念诚笃则匹夫之微。足以动天地。至其不诚则万乘之尊。不能以孚信豚鱼。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如此。 殿下固尝务圣学矣。而缉熙之功未著。固尝励政治矣。而风草之化未孚。敬天而天怒日甚。勤民而民生日困。延揽贤才。非不广也。而嘉言多不见施。躬行恭俭。非不至也而土木未尝停息。执此数段而论之。则诚实之心。无乃有未尽者乎。孟子曰。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臣等愿 殿下修实德。以答天心可乎。内言不出。外言不入。六宫有序而名分截然。恩义无偏而礼秩不混。威如之吉。常戒于燕私之地。而负恃之渐。杜绝于阃阈之外。然后人主之家正矣。苟或不然。则夤缘之路开。祸乱之端萌。在古可徵。明鉴昭然。臣等愿 殿下严内治。以肃宫禁可乎。至简而御烦。至静而制动。用力寡而收功多者。为政之体也。是故。任用贤能。百官承式。而人君以大公至正之道。照临于上。时其赏罚之权。而人无不服。事无不成。不然而疲神于簿书之间。役智于操纵之机。则庶事丛脞。百工解体。天下靡靡。日入于昏隤。臣等愿 殿下审治体。以立规模可乎。公论者。国家之元气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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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盛则百邪不侵。公论行则群枉屏绝。古之明君。精选直谅敢言之士。使在耳目之地。以尽其绳愆纠谬之责。然后庶僚以肃。衮职无阙。今者上有恶闻之病。下多承望之心。悠悠逐队。苟度时日。言涉贵近则百不一伸。事关九重则相视莫论。纪法之废。职在于是。臣等愿 殿下重公论。以整朝纲可乎。天工人代。不可旷废。一官一职。必惟其人。盖名称有虚实之辨。器局有长短之殊。必也较短量长。各适其当。然后无鱼目混珠之弊。而有奋庸赞襄之效矣。近者升黜眩于藻鉴之不精。用舍出于论议之失实。以致在位多覆餗之讥。考绩无明试之功。国家之事。终至于不可为。臣等愿 殿下覈名实。以用人才可乎。仕路之清浊。由于公道之晦明。公道之晦明。在于铨衡之举措。比来请托居先而姻娅杂进。取舍惟势而贤愚莫问。侥倖之门。渐开于朝著。奔竞之习。日滋于昏夜。有识之士。窃叹世道之日下。臣等愿 殿下恢公道。以杜倖门可乎。廉耻者。士之常行。而欲利者。人所同趋。世治则砥砺之士多。世乱则沈溺之风盛。古之明君。知滥觞之可戒。而恐滔天之难遏。养其羞恶之端。而严其黩货之刑。使为士者得保其常行。而世道不至于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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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近者。利源不塞。风俗日颓。人心交骛。不顾礼义。至于身在士夫之列。而敢逞市井之计者有之。贿赂交于白日。田园遍于中外。义利之说。浑出一途。仁富之术。与之并行。末俗滔滔。良可寒心。臣等愿 殿下养廉耻。以清浊俗可乎。政以正人。刑以禁暴。画一行之。犹惧不从。若复废坠。何以为国。古之明君。守如金石。信如四时。如有作奸犯科者。必绳之以有司之法。而不自为轻重。故能使奸宄之徒。不敢有觊觎之心。而轻侮 朝廷也。迩者。姑息成风。纪法失守。杀人大憝之贼。亦从末减之律。穿窬侮法之奸。得免常行之典。其他司政典狱之官。一切出于便文自营之计。市恩行私之术。简牍交横。政法荡然。民无畏忌。而几为无法之国。臣等愿 殿下明政刑。以杜奸细可乎。为民立君。所以养之也。古人有言曰。一民失所。足以知王政之恶。一女见弃。足以知人民之困。然则今日圻域之内。凡失所沟壑之中。而无告吁天。感伤和气者。未知几亿万也。惟宵旰恻念。常在民生。讲求存抚之方。固已无所不至。惟其百年之弊。沈痼而未解。军额日缩而邻保之毒。甚于水火。贡赋不恤而防纳之徒。有同狼虎。此其大者。馀不可殚论。及今不为变通。则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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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之势。日甚一日。而邦本蹶矣。传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此乃本末兼举之说也。臣等愿 殿下袪积弊。以厚民生可乎。学校。首善之地也。士子。礼义之宗也。修之于身则有格致诚正之功。行之于家则有孝悌礼让之实。发于论议而有讲道从善之乐。达于朝廷而有守死善道之志。然后始可无忝于士名。而有补于王化矣。近者。士风不振。儒术浸衰。 朝廷固已置之于相忘。而党塾之间。不见菁莪之美。博士倚席不讲。而课试之文。只长名利之心。师道废绝。礼乐崩坏。此非细虑。而主风化者。恬憘日甚。臣等愿 殿下崇学术。以正士风可乎。呜呼。为治有本末之序。立政有先后之宜。古之圣人。致力于方寸之内。而收功于万里之外。潜修于不显之中。而表准于风动之地者。无他道矣。 殿下聪明冠古。睿知出天。其于修己出治之道。固已无所不至。然而休祥不应。灾异尚干。天道神明。必有其故。臣等所陈十事。虽若经生陋儒之常谈。而于救时之务。实非浮泛之说。苟能深留 圣意。而策励奋发。加之以不息之功。则将见表正于上而影端于下。近而宫掖之内。外而朝廷之上。莫不整然于轨范绳墨之中。而天下万事。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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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次而顺序矣。呜呼。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自古人君。于即位之初。孰不欲惕虑图治。期回隆古之盛治哉。乃乎岁月既久。初心渐解。而声色货利之累。又从而杂然于前。而清明之体。为其掩蚀。则政治日颓。以至于沦胥而不返。于是。始以先圣谟训修齐治平之行。一切归之于迂阔之论。而屑屑于庶务末节。以作聪明。身亲有司之事。而大体未举。不尔则又留心于财利。讲求于兵甲。使希冀迎合之臣。争进富强之说。上投君心而纷纷不已。以误国事者多矣。此尤臣等之所不能无惧者也。诗曰。敬之敬之。天惟显思。命不易哉。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玆。又曰。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书曰。惟德动天。无远不届。伏愿 殿下思天变之必不徒然。静观于世道否泰之几。而日慎一日。以厚 宗社万世之庆。不胜幸甚。
辞职劄(甲午五月)
臣庸愚暗劣。不幸再冒重任于国事已去之后。左右相皆在外。臣独在政事堂。国论有难断之忧。事机有难追之会。臣四顾茫然。不知所处。万事奄奄。日趋于不可为之域。臣昼而心语。夜而拊膺。求所以自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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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而不可得。所愿者。惟溘然无知觉而已。方今之势。有同累卵。自古岂有如臣者在相位。而可望于中兴哉。千万无是理也。且臣自乱离以来。损伤心气。筋力澌败。精神昏乱。扶曳往来于备边司。日阅寻常一二回启。以为程课。而稍涉大段。百未一举。至于国家存亡之几。生民离合之端。讨贼复雠之举。兵粮措置等事。如聋而不辨可否。如瞽而不察黑白。今日如此。明日如此。徒见 朝廷之势日替。覆败之期将迫。如臣者虽万被诛戮。何足以塞咎责。何足以谢国人。此臣之日夜痛闷。欲死而不得者也。伏望 圣慈。亟图不远之复。黜退愚臣。改求济时之才。以幸 国事。若是则天下之事。尚可为也。
辞职劄(乙未三月)
伏以臣病益弥留。万无可堪公务之势。不得已至于引告。实非臣子今日分义所安。而伏蒙 圣旨许令安心调理。又 下别教于备局。勿以小事烦臣。且 命内医院。给与救药精材。草木之微。有何补于乾坤。雨露之泽。独偏厚于生成。凡在闻见。莫不感激。况于臣心。亦何为怀。伏地垂泪。不知所言。第以臣自前年四月得病。辗转沈痼。至今已成难治之疾。然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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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少无所惜。只以国事为闷耳。盖以臣身既在相位而国势如此。正当坐而待朝。夜以继日。犹惧不济。今乃从容偃息。且以病废事者。殆将半年。或十馀日一至朝堂。如此而国事其不至于颠沛乎。夫以诸葛武侯之才。其为相也。犹躬治簿书。流汗终日。罚二十以上皆亲览。斯岂不知体要而然哉。诚以事急不暇缓行。不如是。无以济危难耳。今臣本以至庸至愚。当此危迫之际。冒居鼎轴之重。他事已不暇言。筋力所为之事。犹且以病全废。使玩愒之习。缘臣益长。四方传闻。无不解体。坐见万事。日就于无可奈何之地。臣诚痛闷。不知所出。臣自量病入膏肓。气血澌尽。心力精神。焦竭无馀。虽或扶曳自勉。出入公门。辄昏乏委顿。不能酬应一二事而退。以此悠悠。其能有益于国事乎。臣受恩深重。当此之时。岂敢言病。然而必冀递免者。非为臣私病而然也。所念者国事耳。万乞 圣慈深惟时事之极艰。俯念相职之难旷。且察臣病非时月可调之症。若至迁延。必益误事。亟递臣职。改卜贤相。则其于时事。亦或少补。而臣虽病死。亦可瞑目于沟壑。不胜悲恳切祝之至。
辞职劄
西厓先生别集卷之二 第 437H 页
伏以臣衰病比剧。自量筋力之败。一日甚于一日。形容尽脱。精爽都去。鬼貌已成。行路惊嗟。其在私室。长卧少起。顾以时事方急。力疾扶曳。百计支撑。每日往来备边司。虽在公坐。顷刻间。困不自持。辄就他所僵仆。委顿良久乃苏。如此者日或三四。下吏之见臣者。亦皆为臣闷怜。臣狗马之齿已垂六十。而枯朽至此。蒲柳之质。望秋先零。理难久存于世。斯固无足言者。臣之所闷者。职名在身。而臣病不能事其事。生而为旷官尸位之臣。死将为辜恩负国之鬼。惟此介介。将无以瞑目于泉下耳。近日臣虽病甚。同僚俱在。犹可推移职务。苟度朝夕。今左右相皆将远出。而臣独在。脱或病势更甚。不得供职。庙堂无他大臣。又无处置之路。则国事奈何。臣昼夜思惟。不知所出。惟望 圣明。曲察事势。趁此他大臣未尽出去之前。早递臣职。更卜他相。使内外庶务。不至旷阙。以济时艰。不胜幸甚。抑臣于疾病之外。又有情势闷迫。不得自安于忝冒者。 君父在上。岂敢有隐。臣本以无状。叨窃鼎轴。人心不厌。过咎滋多。四方论议。久益藉藉。大臣之任。本以仪刑朝著。非庶官末职之比。岂有人所轻贱而可以仍冒者乎。至于年前。有何色人乘经理初至。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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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榜宫壁。或投书行馆。搆臣不测之罪。以摇经理之听。将以嫁祸于臣。生事于国。事非徒然。岂不寒心。赖经理量弘。且知其出于搆诬。故其事遂寝。不然则前朝金方庆之祸。将复见于臣身。而又必为国家累。人情如此。而臣冥顽不退。因循尸居。则必且众怒愈甚。危机益急。前头新经理之来。亦安保其更无此事乎。一至则疑。再至则惑。三至则信。人之常情也。慈母犹不免投杼。况于他人乎。到此。臣之自处。无乃益难乎。然人之于臣。有何深怨。只缘臣所处之位。非臣所当居。故人鬼交恶。怪事百出。理势固然。无足怪也。夫以姓名出入于文字告诉之中。罪恶狼藉。即州府胥吏。犹知羞耻。不敢恬然于其任。况以大臣为名者乎。今国势艰危。 天兵满国。若欲造谤流言。何所不至。臣决知其不可仍在相臣之位。以辱 国家。而其时经理方在京中。臣不敢屡将此事。形于 启辞之中。以烦听闻。数月之间。隐默随行。仰惭俯慄。若无容措。今始因臣疾病难堪之状而并及于此事。以吁臣不得已之恳。伏望 圣慈。毋以臣言为泛然辞避之辞。亟 赐陶镕。解臣非据。以慰人心。以安公私。以靖国事。区区血诚。昧死敢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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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劄(戊戌)
伏以近日国事繁剧。节序不调。 宵旰忧劳之馀。 玉候暂愆常度。群下之情。所共忧闷。臣虽无状。亦有一段狗马之诚。敢为引告。偃息私室。是岂臣心之所安。昨日伏承史官宣谕 圣旨。臣伏地稽颡。欲死无地。臣素以危浅之命。积年癃疾。深入骨髓。日益沈痼。僵仆委顿。朝夕待尽。实无分寸筋力可以扶曳出入。加以臣庸劣愚妄。久冒非据。不能引退。万事板荡。莫非臣罪。诚不忍更以不肖之身。上累 君父。以贻羞辱于 朝廷。臣于此时。违慢之罪轻。冒昧之罪大。臣之不敢在职决矣。伏惟日月有明。容光必照。天地洪恩。曲成庶物。敢望 圣慈。谅臣之病。察臣之势。哀臣之心。亟许递免臣职。改卜贤德。以扶国事。则臣死之日。犹生之年。谨当瞑目填壑。结草图报。席藁待罪。辞不达意。惶恐陨越。不知所裁。
西厓先生别集卷之二
 启辞
  
辞职 启(▣申十月)
昨日登对时。略陈臣情事闷迫。疾病沈痼。不堪供职之状。请 赐递免。公私之感。交切于中。不觉呜咽失声。不能尽达微悃而退。今更匍匐 阙庭。再吁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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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胜惶恐之至。臣虽无状。亦有臣子心肠。当此国家危乱之日。岂敢饰辞称病。图占安便。第以臣之病势。一向危剧。不可支吾。今年则寒气倍甚。故病势益重。常时上气无数。顷刻之间。若将气绝者。自腰以上。则如在火中。耳目昏暗。精神愦乱。思虑云为。俱失常度。一日之中。乍寒乍热。满身掉战。面无人色。臣之此病。非朝夕偶发之症。今已四年。已作膏肓难治之疾。万无苏复如人之理。当此之时。臣之一身。轻如鸿毛。病之紧歇。不足为念。但臣冒处重地。职兼内外。以此澌尽气力。其何以策励奔走。以供职事乎。此臣之昼夜忧闷。至于流涕陨越而不知所出者也。宋时元昊之乱。不过边境之忧。而相臣以养病政府递免。以无所建明去职。良以朝廷重任。百责所系。成败之机。决于呼吸。苟失其任。不可顷刻冒处故耳。今臣之病。不事事几日月矣。如此而因循忝窃。置国事于悠泛之中。自古以来。未有如此而能济者。昨日。申磼 筵中所 启西方措置之事。实系今日远虑。而臣带体察之号。则下去经理。此亦臣之责也。而犹不能奔走宣力。万一事出仓皇。而大计或误。则臣抱病冒处之罪。其可胜赎乎。臣不敢苟为虚让。揆之时势。实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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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在 圣明默念裁处而已。臣受 恩深厚。忝在大臣之列。假令不在相位。当死于 辇毂之下。病若少减。则亦当随诸大臣之后。凡有所怀。亦必陈达。只以羸病之人。冒在鼎轴为闷。伏望 圣慈怜臣至情。察臣事势。臣所带本职及体察职名。并许递免。不胜悲恳祈祝之至。
辞职启[再启]
伏承 圣教。臣不胜惶恐陨越之至。跼天踧地。无所容措。当此时势。虽小官末职。凡有任事者。当死生以之。岂敢言病。臣虽愚劣。非不知此义。但臣筋力已尽。心神都丧。冒处重地。百事不举。诚恐国事偾败。不可收拾。故昩死上请。非为私计。实为国事。区区血诚。天地所鉴。伏乞 圣明。深思国事。早有裁处。不胜幸甚。
辞职启[三启]
再承 圣教。感激惶恐。不知所达。臣于危乱之际。若以自便为心。而有此辞退。则天地神明。亦必厌之矣。臣之所闷者。国事如此。日急一日。而臣在相臣之位。且兼许多职务。旷官覆餗。淹延度日。其忧上关于国事。非臣一己私闷。故为之千思百度。昼夜忧恐。不知所出。而有此吁号者也。 圣恩虽许调理行公。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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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而臣敢一日偃息于私室也。臣之闷迫。国人所知。 天地父母。亦必照察。伏望怜闷。以便公私。
西厓先生别集卷之二
 咨文
  
辽东咨(甲午九月)
朝鲜国王为倭情事。当职为照。贼自上年四月。离都城南下之后。即分屯庆尚左右道沿海地方。占据险要。设筑营寨。无意渡海。有大酋清正据蔚山郡西生浦。平行长,平义智在熊川县熊浦,荠浦等处。此其首尾联络釜山之势。而其根柢盘据在东莱。无虑数十馀屯。无名贼酋屯驻巢穴。不可尽记。又有贼兵或千馀或数千。别于小邦南海中巨济县及天城,加德等镇。分占留驻。以舟船往来。与左右道诸贼。形势相接。欲以水路来犯全罗南边。转出于西海。贼情所在。实为叵测。小邦以疮残饿羸之卒。分头把截东西数百馀里。形分势弱。自保不暇。实无馀力可以剿除一屯。加以三年持久。粮饷之绝。军卒死亡。贼若更肆冲突。无计抵敌。今年幸赖 天朝威灵。贼颇敛兵。以等待封贡为言。其情诚诈。虽不可知。然其屯据经年。形势张肆。凶谋益密。必非无故而自退者亦明矣。自近日以来。边报愈急。或言换班添粮。或言逐日演阵。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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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回已还炮手。或言聚集散处徒众。或言加筑外城。添设铁锁。各人所报。虚的实难尽信。而彼见沈参将久无回语。日月已久。尝我已审。虚实尽知。其含愤决裂之祸。势所必至。且贼所流涎者。在于全罗一道。盖以小邦八道之中。惟全罗独免兵燹。公私盖藏。精兵器械。稍在于此。贼若先从此路。则可便因粮。而此路既覆。则他馀空虚之地。可以长驱无惮。本道一半。已经焚掠。其粗完郡邑。亦缘签兵调度之烦。一㨾荡败。然其人户。亦犹为小邦根本。此路若破。则小邦之势。更无可恃。况关酋书来。有明春出来之语。贼中传报之辞。未委其虚的。而在我防备之道。尤不可以不早区处。目今封议既罢。秋谷已熟。川兵适撤。关隘空虚。以此小邦人心危懔。荷担相待。当职日夜忧灼。不知所以为计。幸蒙察院按临东边。加意小邦。今将贼情缓急。逐一转报。此实东民再生之会。当职不胜感激。除再查各该贼情及近日追报紧急声息。备行咨复外。烦乞贵司作速转禀。终始拯济。为此合行回咨。请照验施行。
西厓先生别集卷之二
 呈文
  
呈司天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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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呈为陈情事。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父母有过而或被瑕谪。人子之心。犹不忍闻。况事大不然。情实诬枉者乎。 寡君夙承先王付托之重。祇荷 天朝屏翰之寄。忧勤庶政。至诚事大。莅阼二十有七年。无盘游声色之娱。自 母妃没。宫中一不设宴饮。性喜观书。夜以继日。遇群臣以礼。抚百姓以恩。戚宦近习。绝无假宠而横恣者。惓惓一念。惟在于安危治忽之机。而至于绸缪阴雨之备。尤所致意。修筑城壕。点阅军马。缮造器械。储峙粮饷。近四五年来。用意加勤。常如敌至。自拟凭恃 宠灵。永保无虞。而不意强寇猝至。国内惊溃。以狃安不习之兵。不能当势大之贼。遂致三都不守。 五庙成墟。与古之失道丧邦之君。同归于一辙。此一国臣民之所以拊心长痛。直欲吁天而无从者也。天鉴孔昭。人心难诬。 圣朝揭存亡之大义。黎民坚爱戴之一心。缀旒坠绪。保有今日。岂非我 寡君平昔所为。不至于违天负民而然耶。噫。自王师东来。军犒屡缺。协助兵寡。器械未利。壕堑未修。簿书有后时之愆。答应有疏缓之失。种种罪戾。何可胜言。古人云。臣犹自知之。倘非 圣明之仁庇。小邦任事之臣。难乎免于金木之诛矣。呜呼。贼居我境。十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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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凶锋所遍。生理尽绝。拮据收拾。力有所不逮。而其或疏缺误事。致勤指督者。皆是臣子之罪。至于 寡君之焦心刻意。未尝食息少弛。则天地鬼神。实所鉴临。宁可诬哉。岂意投杼之谤。上彻慈母之聪。至发于题奏之间。而 敕谕严切。眷眷于勖勉之意。自 寡君而言。则蒙 圣上子视不外。戒谕谆切。有以见玉汝之盛意。而实千载之大幸也。自臣子而言。则以诸臣不逮之罪。而上累君父。至烦 圣天子勤诲。其惊惶蹜踧之情。曷有穷已。此所以在 寡君为感幸。而在诸臣为冤痛也。顾惟小邦僻处遐远。虽有迫切之怀。未易奏达。如蒙老爷俯赐矜察。一为伸辨。则三韩一域二百年 宗社君臣。赖大人一言而定矣。不胜冤闷之至。泣血稽颡。敢此哀吁。为此合行具呈。伏乞照详。转报施行。
呈经略文
查照。小邦与倭国。隔海相望。自新罗以及高丽。以及本国之初。无世不被倭患。然犹阻山海之固。修保障之险。往往摧败强寇。贼不敢近境。民生安业。已二百馀年。 寡君自嗣守先绪。其所以轸念阴雨。警敕防备。有加而无替。不幸为强寇所乘。六路几于沦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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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不保旬月之间。遂至播越。此实罪在群臣之不能奉行。而亦由本国制兵之道有未尽焉耳。盖本国兵制。略仿三代。参以唐府兵之规。寓兵于农。其守卫王京者。分为八番。每二朔而相代。其戍边徼者。分为四番。一年再戍。退则常在于家。兵无素练之将。将无常隶之兵。猝然有事。则驱农亩荷锄之氓。赴矢石争死之地。闻金鼓而战慄。望风声而却走。一败之后。中外震骇。不可收拾。虽出于人谋之不臧。而亦由于升平狃之。制兵未善故耳。今于贼灭之馀。人心危惧。所以创艾往事。惩毖后患者。自不容于不尽。而奈何贼势愈盛。事机交迫。财困于转输。人疲于征役。自目前救急之外。无暇致力于经远之图。此小邦之所以日夜寒心切骨。而更欲奔走吁呼。以求毕恩于父母之邦者也。节次奉承 钦依事理及咨劄分付。其怜悯危弱。指示生路者。不一而足。无非救病之药石。冥途之指南。小邦君臣。且感且惧。谨己誓心泣血。一一遵依奉行外。其随光海君合当陪臣一节。亦依兵部题奉明旨。尹斗寿,尹根寿择一以送事宜。专差议政府左议政尹斗寿。曾已南下。勾当一切事务。又有户,兵,工判书韩准,李恒福,金命元等。各以所管随之。夫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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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际。人才为先。各官既在其任。当理其事。舍此又不可以他求。况国事日急。而 敕谕之严切又如此。各宜悉心戮力。岂敢怠慢误事。谨具呈禀。
移接待使呈禀李提督文
体察使为极陈军中利害急速。恳乞 天将及时征剿事。近日贼情。已具于各处将官驰报。无烦再告。大抵制胜。惟在形势。形势既得。则虽弱可以制强。况以强制弱乎。今贼兵疑大军屯驻开城府。颇合丑类。专备西北。至于汉江以南。只以疲兵作屯。或三四十里而为一阵。左右皆有本国军兵。相持把守。今若大军姑为进驻东坡,坡州。大张形势。牵掣贼尾。出精锐数千。从江华水路。直向南道。绕出贼后。掩其不意。突进剿击。一举荡灭忠州以北汉江以南。贼路断绝。则京城之贼。▣▣不暇从东路以走。因令京圻,江原,忠清等道军兵。勿遏归路。左右纵击。而大军从后掩之。则贼兵尽死于龙津,骊江等处。此万全之计。不可失之机。事势了然。只在目前。以之救小邦于阽危。拔生灵于涂炭。除天下将来之祸。以纾 圣天子东顾之忧。奇勋伟绩。指日可成。何惮而不为也。自古夷狄无信。难以约誓而戢其兽心。况关白最为桀黠。而有无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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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欲。从前积虑。欲逞非分之计。特假途于小邦。其心盖未艾也。今虽少挫于平壤。中路还归。其假降诈和。乃其常态。不过以此而迁延时日。以为拒辙计耳。智者。见于未然。况已著耶。今本国人民。死亡殆尽。粮储荡竭。少延旬朔。更无支吾之势。失今不图。贼根已固。后虽欲图。得乎。譬如病人稍有元气。药力可行。若元气已尽。则虽有万金良药。亦何所施。本国各处。储峙粮饷。收拾军马。日望 天兵。若天兵终不前进。已聚之粮。耗于坐食。已收之军。散于远方。贼势益炽。而本国失业流离之民。无所系望。不得不折而从贼。则 天兵百万。恐难为力。若是则本国之事。置矣勿论。其于 天朝何如。其于诸大将提兵来救小邦之意。何如也。当职前日呈文于提督老爷。以为时难得而易失。事易过而难追者。正谓此也。今有南方义兵将李山谦者。来自南方。备谙一路贼情。欲得浙江炮手一二千。依前所陈。出于汉江之南。而开城府留驻诸公。深以其策为是。特未蒙批示于提督老爷。故趋诣辕门。欲一陈形势。仰接待使从便转达。使得进前吐露。以候裁处。
呈查总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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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察使柳成龙。谨呈总兵老爷。本月初二日。倡义使金千镒驰报。去三月二十九日大雨。江水涨溢。汉江倭贼所造浮桥。为水冲破。倭贼多数溺死。沙平院贼阵亦为渰没。马匹倒殒流下江中者亦多。贼船六只。先锋将李峻庆挐出。又十二只。体探军人挐出。其他板子绵布大索。蔽江浮来。数日之间。远水增添。江津如海。贼之浮桥已破。虽欲往来相援。彼此阻绝不通。沙平留屯之贼。囚在沙中。形势尤危。乘此机会。相应合攻。可以荡平。为此驰报。据此参详。倭贼结缚浮桥于汉江。与沙平院之贼。往来出没。自为声援。本国军兵方欲先破浮桥。以截贼援。然后剿击汉江以南之贼。今此大水冲破浮桥。似是天助。且系贼中事情。理合呈报。为此具呈。望老爷照详。兼为转报都督府施行。
代巡察使权慄禀李提督帖
全罗道巡察使权慄。谨顿首涕泣百拜。呈禀于 天朝大元帅提督府台前。卑职自大军回旋平壤之后。固守孤垒。日夜西望旌节。已三阅月矣。昨闻大元帅入城。裹疮饮血之兵。失喜踊跃。以为贼势顿衰。 天兵大来。歼灭之期。正当今日。淬励锋刃。誓雪刻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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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续据被掳走回人说称。贼气夺魂丧。阳为大言以镇其下。而内实摇尾乞和。幸其全归。 天兵趁期前进。多出奇计。一鼓而蹴之。则万世奇功。收于一举手之间。而百年之内。无有后患。其与耗费累万。弃其成绩。辱 天朝之使。而完事于口舌者。得失利害。为何如哉。有卑职军官回自龙山。说称本国被掳男女老弱。日以逃出。不知其几。俺亦率数人前来。前项被掳人俱说贼将各称 大明遣 天使护送。则我当放还王子及宰相。以倭将一人为质。至于人口牲畜。则将尽率归。被掳人等言吾等不死道路。定奴虏服役于海岛中。相继走回。但庆尚道海畔通关市之民。颇多虏入。变为倭形。疑虑日前所为。或不即脱来。见今贼数虽似多。而实不满二万馀。疲病及被虏人。什居六七。今乃临机不图。纵虎还穴。而又使大掠本国子女而归。他日无穷之悔。不可言之患。重贻东南姑息之忧者。得无此举为之兆耶。谈者或以吴越之事比之。是大不然。小邦于一年残破之馀。孑遗残民。浚膏椎髓。已无遗力。宁有饿死。不愿与此贼共生于天地。何暇等待数十年生聚训鍊。而图后举乎。向使吴王能听伍子胥之言。不许越纳降。则后患无自而起。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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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不思远虑。惟目前之利是急。信听宰嚭之说。故卒败携李而沼其旧都。抑此一事。则可为戒矣。比闻贼祸又及于 先王两墓。痛苦摧裂。惟有一死。卑职已敕本道节度使宣居怡。尽括本道兵。要截归路。又有本道舟师大将李舜臣统合三道战船。截杀海口。策励疮痍。皆愿赴敌而死。岂可苟活而闻和论乎。数日以来。疾首扼腕。掩泣号天。三军之怒发已竖而不可抑矣。汉江以南。沿路贼阵。击歼甚易。若遣精兵。变着我国人衣服。从抄路进剿。则真一时奇策。大军过江长驱。则卑职虽不解武事。鼓动义旅。愿为先锋。期以一死自效。以复君父庙社父兄之雠。而泄天下之愤怒。伏愿亟赐指挥。缘系讨贼复雠紧急痛迫事情。为此具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