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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x 页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杂著○读史蠡测
[读史蠡测序]
余读宋史。往往见其是非瞀乱。去取不明。意见所及。未免随事有言。以示儿辈。题曰读史蠡测。
杂著○读史蠡测
[读史蠡测序]
余读宋史。往往见其是非瞀乱。去取不明。意见所及。未免随事有言。以示儿辈。题曰读史蠡测。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48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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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祖得天下规模。与五季诸君。不甚相远。续纲目书称皇帝废周主为郑王。斯固严君臣之名分。立万世之大防。直笔凛然。无可议者。昔武王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孔子既称夷齐为求仁得仁。又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盖贤者处其常。圣人尽其变。道并行而不相悖。其是之谓乎。五季之世。天人之厌乱极矣。夏商之末。不至是也。如使宋祖。初无一毫黄屋之念。迫于天命人心。不得已而应之。有天下而不与焉。则虽德非汤武。亦庶乎圣人之所不绝也。他日洞开重门曰。正如我心。小有邪曲。人皆见之。至于末年。以四海之富。天下之大。传之于弟而不私其子。先儒未尝不咏叹于斯。以为与尧舜之用心同。其视以天下为己私。倒行而逆施者。异矣。圣人之论人。不于其迹而于其心。其于汤武。亦若此而已矣。然成汤犹未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48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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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焘云。世乱主幼。太祖以英武之资。不乘时自取。则天下之乱。何时而治乎。其言甚害义。若以世乱主幼。臣下负英武之资。皆乘时自取。则凡后世之欺孤弱寡者。孰不以此藉口。而所谓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者。不见贵于圣人矣。余不得不辨。
太祖称赵普社稷臣
赵韩王。佐太祖定天下。太祖至称为社稷臣。盖不独谋猷筹画称上意。其执奏不回。似有守。不循上指。类刚毅。太祖之所取者在此耳。然普晚年事太宗。首渝金匮之盟。使太祖二子一弟。俱不得其死。其他随事媚悦。患得患失。无所不至。略无前日直气。何也。且普于太祖。久从于草昧之际。太祖之遇普。恩礼甚厚。犬马犹识其主。况于普乎。太宗访普以传位事。普曰。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普之于太祖,太宗。同是君也。不可异视。既知其误。则何不以告太宗者。告太祖也。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49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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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49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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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斩薛良
创业垂统之君。其施为气象自别。太祖即位之初。善政多矣。如薄陶谷。嘉韩通。且欲治王彦升擅杀之罪。皆非五季诸君所及。唐彭泽令薛良避罪奔宋。献平南策。太祖斩之。与汉高戮丁公无异。而丁公之戮。在天下已定之后。此则在天下未平之前。视汉高事尤奇。一举措之间。使四方翕然而归心。其与僭伪之徒。苟取一时之功。而不顾其后者。何翅天渊。
太祖欲都洛阳。以太宗言止。
自古创业之君。择地建都。必于形势所在。据山河之险。使子孙虽微弱。得以持循保守而不失。夫天下形势。吾固不得以见也。然以古人所论观之。长安为上。洛阳次之。汴京则下而已。况宋之所患。莫如北虏。燕云十六州。又非中国之有。虏在长城之内。兵若乘势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0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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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中物色天子宰相
古今称汉高祖豁达大度。然平日忿恨犹未能平。而发于声色政刑者多矣。故张良谏曰。所诛皆平日仇怨。至于亲如兄嫂。以戛羹之故。不封其子。太公有言。不得已而封之。犹以戛羹为号。其事可笑而鄙琐甚矣。曾谓帝王以天下为度。而有此事乎。然则宋祖所谓尘埃中可识天子宰相。人皆物色之者。胜于高祖远矣。盖宋祖亲近书册。学进故量亦进。高祖天资虽美。而无学识。此其所以异也。
太祖崩
烛影之事。天下之大变。亦古今之大疑也。琼山丘氏独以为不可信。辨之甚详。(见世史正纲)然所引小说。亦近于语怪。不足以破千古之惑。大抵事之虚实。虽不可知。而观太宗后日所以待太祖者甚悖。传言兵莫憯于志。莫铘为下。春秋之法。原情定罪。太宗虽被首恶之名。庸何辞焉。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0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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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国君即位。必踰年改元。非独一年不二君。亦其心有所不忍故也。太祖于十月升遐。而太宗御崇元殿。受朝改元在十二月。独不可少待以俟改岁乎。此不过迟数十日间。而于义顺。于理得。于心安。行一事而三物具焉。何惮不为而汲汲如此耶。既号宋后为开宝皇后。迁之西宫。又即书改元。不待贬绝而恶自见矣。自是德芳死。廷美窜。开宝皇后崩不成丧。皆驯致之势。何怪之有。噫。
春正月。宴贡士于开宝寺。
君有三年之戚。而国不废一日之蒐。此春秋之所以讥昭公也。今太祖崩未葬。梓宫在殡。贡士之宴。何急于为国。而必为之耶。在廷群臣。亦无有言者。则亦承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1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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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元佐以罪废
元佐被酒焚宫。信有罪矣。然其所以致此者。太宗之失也。廷美迁房州。元佐力救焉。廷美既死。元佐遂发狂疾。盖于廷美之事。深有隐痛于心。而不能自止。乃至于丧心发狂。其天资亦云美矣。太宗为其父。独不愧于心乎。书法当书废楚王元佐为庶人。此春秋端本澄源。大居正之义也。
赵普告太宗曰。臣以一部论语。佐太祖定天下。佐陛下致太平。及卒。家人发其箧。乃论语。又太祖晚喜读书。
论语。乃圣人之经。修身治国。尽在其中。推其绪馀。固足以定天下致太平矣。第观普平生事业。不出于权谋术数之间。与圣人之道。如冰炭薰莸。其为此言。不过高自标题。以欺世取宠耳。不然。何其言行之相违至此耶。然余于此。深有所感焉。五季之际。大乱极矣。人心晦昧。天理熄灭。宇宙间为一长夜。人之生于其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1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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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2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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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开宝皇后宋氏于永昌陵
于是开宝皇后之崩。已三年矣。太宗之情见矣。
引烛焚诏
美哉。李文靖之为臣也。能以直道事君。而不以承顺为恭。大哉。真宗之为君也。能容大臣之格非。而不留于宫妾之邪媚。率是道也。天下岂有不治。朝纲岂有不立。政事岂有不得其平者哉。语曰。为君难。为臣不易。然其难易。亦系乎世之治乱。盖乱世之为君易。治世之为君难。治世之为臣易。乱世之为臣难。治世之君。兢兢业业。发政处事。惟恐或有所失。舍己从人。闻谏弗咈。此其所以难也。乱世之君。肆意妄行。设刀锯斧钺。以待天下之人。高枕宠乐。而人莫敢忤其意。此所以易也。臣则不然。在治世则惟道义是行。而不忧其违忤。惟己志是守。而不求于苟合。身安而道全。泽流而名著。上不惧于触犯。下不罹于谗慝。岂不易乎。在乱世则劳心焦思而君不察其忠。竭诚尽节而上不然其信。群邪杂糅。左牵右掣。志不得行而身不得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2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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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旦云张师德两及其门。待我薄。
宰相以公心直道。秉匀于上。而百官承序于下。使之各治其职。视其能否而进退之。其进非私喜也。其退非私怒也。一出于公。而已无与焉。可也。彼小人者。不然。上则窥觇人主之好恶而先意逢迎。下则招纳嗜利。躁进之徒。日夜盈门。引入要路。以为爪牙羽翼。贤愚混淆。躁竞成风。治由是坏。政由是乱。盖士之逐名干进。如水趋下。堤防少解。末流难制。王文正不见张师德。李文靖不用新进喜事之人。前辈风流德业。可以想见。以此而息奔竞之路。杜侥倖之门。风俗安得不厚。士习安得不美。其辅佐太平。蔚然为一代宗臣。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3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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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之盟。春秋小国所耻。
澶渊之役。宋人以为奇功。而王钦若独以城下之盟为辱。钦若固小人。其意不过借此以倾寇公。然其所言春秋所耻者。近乎。不近乎。当时既不能辨。后世又无论之者。何欤。曰。此名似而实非也。春秋之时。列国诸侯。位均体敌。其相会盟也。或以衣冠。或以兵车。或以朝聘。或以修睦。若兵入四境而不能御。造其国都而不能却。势穷力屈。匍匐乞怜。与盟于城门之外。仅免肉袒牵羊。天下笑之。斯固可耻之甚者。故曰宁以国毙。不能从也。澶渊之事则不然。虏主举国入寇。中外震骇。真宗亲御六飞。毅然出征。临境而止。在我有堂堂之势。虏乃畏威赧德。逡巡请盟而退。所谓发舒华夏之气。震惊毡裘之心。主客内外之势。迥然不同。不可以春秋之事为比也。如使其时无此举。从钦若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3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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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书见于承天门。大赦改元。
天书之作。始出于王钦若之谋。真宗之所以信从者。不过欲以希世绝伦之名。眩耀夷狄。以洒澶渊之耻耳。然心知其无是而故为之。则夷狄未必欺。而所欺者吾心也。以是告诸宗庙。则是欺先祖也。颁诸朝廷。暴诸天下。则是欺朝廷与天下也。人无所不为。惟天不容伪。柰何以天子之尊。率满朝臣庶。为矫诬上天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4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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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图,洛书真有是耶。圣人以神道设教。
大传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河图洛书果何物。而圣人之则之也柰何。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一者诚。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圣人体天行道。亦真实无妄而已。如使河图洛书不出于天。则圣人必不假为是象。以欺天下与后世也。尝试论之。天地之间。理与气而已。理非气不形。气非理不生。自一而二。自二而四。自四而八。以至百千万亿。莫非自然之象。自然之数也。仰而昭布于上者此也。俯而融结于下者此也。充塞两间。流行变化。飞潜动植。糟粕煨烬。无非此个物事。既有其理。不能无气。既有其气。不能无象。既有其象。不能无数。河图洛书之为物。亦若此而已。圣人之画卦。不但取象于河图。其取义甚广。故曰仰观俯察。近取诸身。远取诸物。若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4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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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主为真宗举哀
自古南北交欢。亦多矣。然其岁久而情至。未有如契丹之与宋也。观契丹主为真宗举哀发丧。后妃以下。皆为沾涕伤悼之甚。不啻如亲兄弟。亦异事。而前后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5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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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子朋党论
朋党。固难辨乎。曰。难辨则难辨。易辨则易辨。其难其易。只由于人主心术明暗之如何耳。曰。然则其辨之之道。可得闻乎。曰。朋党二字。虽曰相似。然君子有朋而无党。小人有党而无朋。盖朋者公也。党者私也。若不分其孰为朋孰为党。孰为公孰为私。而泛然以朋党目之。则形迹疑似之间。方且眩乱惶惑之不暇。而君子小人。终不可辨矣。孔子论君子小人。每于周比和同骄泰之属。对举而比论之。欲其就同中而知其有异。圣人之忧患后世。可谓至矣。夫朋者。同类之称。党者。相助匿非之名。二者之分。虽曰相近。而其实百千万里之远也。君子之所重者道义。同声则相应。同气则相求。所尚一出于公与正。谓之朋则可。谓之党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5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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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6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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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苏轼为黄州团练使。司马光,张方平以下坐诗案黜罚者三十馀人。
人亦有言。古之明君。不以言语罪人。周公告成王曰。小民怨汝詈汝。即皇自敬德。厥愆曰朕之愆。若是则不啻不敢含怒。斯固然矣。然以余观之。非独明君能之。古之时。虽昏君。犹不以言语罪人。纣之暴甚矣。祖伊言乃罪多参在上。又面斥以惟王淫戏。用自绝。不闻祖伊以此获罪。周之昏君。莫甚于幽,厉。当时贤人君子。忧时悯俗。虽不得显言于朝。而私相应答。发于吟咏者多矣。上自君身。内及宫闱。下至权臣谗慝之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6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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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问于明道曰。王安石圣人否。对曰。诗称周公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安石强戾自用。恐圣人不如此。
呜呼。神宗之言。虽甚失问。而明道之对。却是圣人之言也。不然。何其辞婉而意至。言近而旨远耶。尝即是而论之。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众善俱备。固难以一言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7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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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7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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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有无人才之叹
人君常患人臣无可用之才。人臣常患人君用才之不尽。惟其如是。故君臣相遇。自古为难。而至治之盛。累世而不见。岂不悲哉。夫以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天下之大。岂曰无人。所患。贤者难于自进。而君相无知人之明也。汉之萧,曹。唐之房,杜。乃秦,隋之弃才也。而卒成兴王之业。且其时之人才。岂但此数人而止哉。其埋光铲彩于深山大泽之中。抚世长啸。不遇而死者何限。如李左车见用于赵。则井陉之绩不成。其后韩信与齐战。或者之说龙且。亦甚奇策。以其不用。故信得以平齐灭楚。当时战胜攻取之才。韩信之外。意若无人。而犹有此等计策。是知人才之隐而不见于世者。盖不可数计。其出而有为者。特百中一耳。是故。明君汲汲于求贤。惟恐吾之聪明有所不逮。诚意有所不足。左右近习之辈。壅蔽者或多。未尝必天下以无才而倦于好贤之心也。三代以后。人才之盛。莫过于宋。如两程濂溪。皆王佐之才而经纶之手。神宗率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8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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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等以绍述之说。误哲宗,徽宗。卒以亡宋。
人君秉天下之利。权天下之人。其贵贱贫富死生荣辱。皆决于人主之好恶。故君心之所好者。天下之所趋也。君心之所恶者。天下之所避也。小人巧于谋身。密于图利。日夜潜伺人主之意向而低䀚迎合。以中人主之心。人主本有是心。一闻小人之言。喜其与己同。欣然相合。如水流湿火就燥。人莫能间。而不知小人。故为此以中之也。战国之士如苏秦,张仪之流。欲图富贵而无其路。则习为揣摩阖辟之术。所至先观其君之意向。有惧则以惧而说之。有喜则以喜而入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8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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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9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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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即位于应天府
胡致堂谓高宗亟居尊位为非。此则恐未然。当时二帝既陷虏。中原无主。万姓无所系望。天下几不复知有赵氏。高宗即位。以续艺祖之嗣。正与晋元帝一般。何不可之有。若其即位之后。不能纠合义旅。北面延请。而一向偷安。则乃高宗柔懦无立之罪。非即位之失也。况便可即真。来救父母。已有徽宗之命乎。此与唐肃宗不请命而自立。事势自不同。然则致堂之疏。特有激而云耳。
皇子敷卒
敷。高宗之子。生数岁。苗傅,刘正彦等作乱拥立之。改元明受。小说记敷为张魏公所杀。并乳母埋之塔下。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59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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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张浚
南渡后人才。当以李伯纪为第一。武将则岳武穆。二人者。可当恢复之责。其馀则未见有卓然可倚者。或曰。张德远如何。曰。志大而才疏。忠有馀而识不足。明儒谓宋之亡。德远为之。其论虽过。要亦有近似者。高宗初立。因人望起李伯纪为相。此中兴一大机轴。所患者。伯纪但一人。而汪,黄诸小人左右掣肘者多也。德远不劝高宗任贤勿贰。去邪勿疑。以责成效。顾乃党附潜善。偏私宋齐愈。首先攻之。何意也。且李公忠谋伟略。已见于围城之日。天下军民举知之矣。而德远独不知乎。李公既去。汪,黄专国。置国事于度外。日听浮屠说法于政事堂。德远于是乃上书。请讲御敌之策。此犹强僬侥以千匀之重。曾不满识者之一哂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60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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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60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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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黄为左右相入贺。帝曰何患国事不济。
人君居天下标准之地。聪明睿智。足以有临。使天下之曲直邪正。皆得以取正于斯。夫是之谓建极。今高宗之好恶取舍。倒置如此。岂不怪哉。千载之下。可发一笑。传曰。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高宗有焉。
杀陈东欧阳澈
宋立国。以忠厚为本。待士大夫以礼。二百年间。未有以言得重罪者。高宗之为君。过于柔弱则有之。非残忍刻暴之资。今乃发怒于二人。至戮诸东市。如治逆乱。略不爱惜。独何欤。曰。此亦高宗过于柔弱者为之祟也。奸臣之巧弄其君。其术万端。必乘其心之暗处而得售其奸。高宗性本恇怯。过于畏忌。陈东曾与都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61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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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河东经制司召傅亮还
傅亮为人。不知如何。然李纲举之。必有所取也。时金人虽蹂躏中原。而两河尚未尽汲。豪杰各自团保。以待王人者。不可胜数。李公建遣二人收两河。乃至急必行之计。彼潜善,伯彦沮挠百端者。非以其策为不可也。特借其事以沮李公。而使不安于在朝也。得失分明。昭若黑白。而高宗犹不能主张。终使奸计得行。李公至以去就争之而不得。其不可与有为也决矣。是故。天运于上而后四时五行宣其气。未有人君不能自强。而臣下独能有为者。如燕昭,汉光武皆身定大计。毅然不动。精神折冲。故乐毅,寇,邓之属。不过承其指挥而各效才智耳。不然。惟相率而去尔。亦何济事之有哉。或问晋元帝,宋高宗孰优。曰。其施为气象。大略鲁,卫之间耳。然元帝犹信任王导。虽刘隗,刁协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61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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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张所于岭南
张所为河北招抚。未及赴司而罢。有何可窜之罪。特以为李伯纪所用而迁怒至此。其亦甚矣。盗憎主人。主人非有所得罪于盗。小人之于君子。亦若是而已。
议幸南阳
李纲言车驾巡幸之所。关中为上。襄阳次之。建康为下。纵未能行上策。且适襄,邓。示不忘故都。以系天下之心。不然。中原非复我有。至哉。言乎。天下之势。不进则退。六军万姓之心胆。都在一人之身。观其进退。而人心一齐前却。柰高宗之心本无中原之意。惟僻居偷安是事。他日张浚屡请幸建康。此仅李公所谓下策。而犹不从。况进乎此者乎。使伯纪在朝。高宗临安之志不遂。虽外不能公拒正议。面与唯诺。而内实忌惮。若芒刺在背。汪,黄左腹投间之说。其甘如蜜。诗云。盗言孔甘。乱是用长。其是之谓乎。后秦桧中高宗亦如是。盖和是高宗本心。以此能固结其宠。终身在相位而不去也。
李伯纪甲寅封事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62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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窜内侍邵成章于南雄州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62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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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若海论天下形势
汪若海曰。天下者。常山蛇势也。秦,蜀为首。东南为尾。中原为脊。今以东南为首。安能起天下之脊哉。将图恢复。必在川,陜。斯固善喻也。秦以关中并山东。汉从西蜀灭项籍。已事亦如此。若海之言。于形势所在。有据矣。然亦在乎人事之能不能如何耳。地形何预焉。如东晋微弱甚矣。而刘裕于衰季奄奄之际。奋飞而起。则中原震动。关陜席卷。使裕不急于篡位。而北面经营。则一举而神州赤县可复。项羽从八千子弟。渡江而西。取河北如反掌。安在其不能起天下之脊哉。近世 高皇帝亦自江南起。以有天下。如屋上建瓴。吾故曰在乎人事之能不能如何耳。噫。若海欲以此激励魏公而使之有为耳。不足为今古之定论。
罢王安石配享神宗
宋之祸。安石为之。安石虽非有心于祸宋。而执拗狠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63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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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鼎贬吉阳军月甲存殁
史言南渡以后贤相。以赵元镇为首。余观元镇。忠似李伯纪而规模微狭。贤如张德远而缜密过之。且其为国。必以先固根本为主。其论美矣。独其不劝高宗驻跸建康。以系中原之望。而亟还临安。斯未免有失。然宣力于艰难之际。蔚然为柱石之佐。高宗之倚信亦至。晚年为秦桧所困。摈而不容则已矣。必置诸远恶之地。犹以为不足。使本军月甲存殁。以示必杀之意。桧无足道也。高宗亦何心哉。每读其谢表白首何归。怅馀生之无几。丹心未泯。誓九死而不移。千载之下。可以陨忠臣志士之泪也。
魏公杀曲端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63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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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64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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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者。理与气而已。以理言之。则是非可否。有一定而不可易者。以气言之则消长通塞。盛衰强弱。各因其所乘之势。参差迭运。有万而不能齐者。圣人言理而不言气。存之为天德。行之为天道。其处事接物。一决于理。而天亦不违焉。孔子所谓获罪于天。予所否者。皆指理而言者也。若赵氏之兴。陈氏之盛。乃气数之使然。天亦莫之如何。若见其兴盛而以为天不厌之。则世间反道悖理而得富贵者多矣。是皆合于天而为天之所与者乎。其说不可行也。今夫天地。以生物为心。自春至冬。无一刻停息。然春夏发生而秋冬肃杀。其气使然也。不可说天地以杀物为心也。如孔子不得位。终身阨穷。子思亲见其然。而中庸。犹曰大德。必得其寿。必得其位。盖圣贤。信其理之必然。修身以俟。而不惑于气数之或然者如此。尝怪鲁斋仕元而不去。今观此论。始知所见于天人理气之间。犹有未合于圣人者。其心以为元虽夷狄。天既与之。以天下人之生于其时者。不能违天而独立。其终身黾勉于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64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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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杂著○丧葬质疑
治棺
按杉。未详何木。我国为棺椁。上下通用松板。不见用杉。或云朱子讳韦斋名作杉。其实杉亦松。然东坡诗旋斫杉松。字会亦云杉。松类。其非一物明矣。岂杉不产于我国。虽产而人无知者。故遂废而不用耶。为可惜也。油杉土杉。似是一物而以性品分上下耳。今松板中。坚而粗理色黄赤。入土年久不腐者为上。小理而色白。柔软不坚者为下品。杉之分上下。亦应如此耳。柏。今人指海松结实如巴豆者为柏。非也。今之所谓侧柏是也。而人未尝取以为棺椁。故其材之中用与否。未可知。亦绝难得大者也。丧葬之具。莫重于棺椁。而取材不广。名且不能辨。况于用乎。姑记之。将问于博物者。
更按礼记。天子柏棺。诸侯松棺。大夫柏棺。盖柏胜于松。故天子用柏。诸侯嫌于逼。故用松而不敢用柏。大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65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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秫灰
按本草。秫。似黍米而粒小。即诗之所谓稌也。性宜下湿而暑。故东南多有之。宜作酒。陶渊明在彭泽种秫者。亦此物也。贡生权英俊言尝在俞政丞泓家。见一字书。云秫黑黍也。以此知秫乃黍类。古人于棺内。不用他物而用秫灰。必有其意。我国人不识秫为何物。或误以为粘稻。治棺之时。多烧粘稻作灰。其有力者作米烧灰用之。皆无意义。吾家亦未免从俗为之。至今以为恨。然余少时。在弘文馆见杂书。记我国物产而云无秫。果然则虽欲用之而不可得。当更问于老农之知谷性者以定耳。
灰漆
其法未详。今之治棺者。但于入棺后。漆布涂棺外合木之缝而已。其内不用漆。且漆必经日乃凝。仓卒虽欲用之。恐势有所不可。惟平时预作寿器者。乃可用。然礼文既云内外皆用灰漆。则必有其法。而特今人未讲耳。且不知所谓灰者何物。今漆工用骨灰和漆。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65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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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青
古人治棺。最重沥青。葬时用薄板。亦要用沥青故耳。然其造法。今不可晓。我国亦有所谓沥青者。用以漆器。只取生色而已。以此知我国沥青。非中国之沥青也。高氏云。以少蚌粉,黄蜡,清油合煎之。乃可用。不然则裂矣。以此观之。其造法可意会。必以松脂为主。而略加三物。合煎以成也。至朱子之丧。蔡氏兄弟主用松脂。不用油蜡。以为松脂不得全其性。然但云去油蜡。而不言去蚌粉。则以蚌粉合煎松脂无疑也。蔡氏于此。必有明见。盖蚌粉。即古之所谓蜃灰。宋文公之丧。华元始用蜃灰。此则必以蜃灰代石灰。填实于圹内。宋又非滨海之国。取之必难。故君子讥其过制。若杂于松脂而用之。则所入至少。且不费力。何害于义也。近试以松脂十分。加蚌粉三分。黄蜡清油少许。合煎溶化。既凝之后。以物叩之。琤琤有金石声。性甚坚完。且无燥裂之患。与单用松脂不同。似为有益。第未知入土岁久后坚否又如何耳。刘氏以为斧斤不能加。得于亲见云。此必非浪说。而彭止堂又以为宜于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66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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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末
朱子谓椁外纯用炭末。椁内实以和沙石灰。此说与家礼所定。似相矛盾。盖家礼乃初年本。而此则乃后来议论也。然椁内用沙灰之说却可疑。棺椁间虽甚阔。多不过二三寸。假使沙灰岁久凝坚。其薄如厚纸样。棺椁既朽则灰无独立之理。且必与外面炭屑混杂为一。则污秽圹内。且炭虽能引湿。亦能含湿。未见为利。余少时犹见人家营葬者。往往或用炭。隔近则几于全废。惟 国葬用之。然古人用炭。以为炭乃死物。能御木根。辟水蚁。以此观之。则其用炭之意深矣。更详之。
石灰 细沙 黄土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66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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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酒
此用以洒灰。使坚实者也。然用酒之意未详。近人有迁葬旧墓者。多言开圹之后尚有酒臭在于灰间。而皆不凝硬。以手掬取。虚软无力。其无酒气处。却稍坚凝。以此知用酒洒灰。有害而无利。惟用榆皮汁和灰坚筑者实。皆凝结如石云。此则得于目见之说。非浪传无据。淡酒虽在礼文。今惧不敢用。只从俗用榆汁代之。
铁钉 铁镮
此古人治棺之具。钉盖用以合板。而镮则以索贯以举棺者也。今则天地盖。皆以木为银钉。不用铁物。其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67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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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灰隔
家礼不用椁。故隔板有二。其在内者。所以隔沥青与三物也。在外者。所以隔三物与炭屑也。在内者仍存。在外者抽出。所以不同也。既下棺。又用二板。一则在棺上。以隔沥青。使不透棺。一则在沥青之外。使沥青不杂于三物。所谓加灰隔内外盖者然也。今人用椁。又不用炭屑。则薄板诚无所施。今于下外棺之前。先用薄板如椁之状。四面实以三物而坚筑之。既毕。抽去其板。始下外棺当中。四隅有空分或一寸二寸。其间以蚌粉松脂灌之。凝结如椁。然后又下棺于椁内。加外盖。又以蚌粉松脂灌于四面及上。相合为一。无有罅缝。始以薄板一叶加其上。以隔松脂。然后实以三物而渐筑之。庶几不戾于古人之法。而有益于永久之图矣。(加薄板事。更议以定。)
实灰
按家礼。既下三物。恐震柩中。故不敢筑。但多用之。以俟其实。实土每尺许。即轻手筑之。勿令震动柩中。实土及半。藏明器下志石。然后复实以土而坚筑之。犹不敢肆意筑之。但令密杵坚筑云。礼文之意。于此极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267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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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明器
家礼。以板塞其门。但恐板木既朽。则土有崩陷之患。以砖或石代之。似无此患。更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