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x 页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书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197H 页
答赵士敬(穆○甲戌)
所喻云云。本昧礼学。前秋遭变。赖京中士友相聚教导。不至狼狈。今守此穷僻。精神迷曀已甚。不复有所商量。玆蒙谆复。始知前头疑碍如此。数日来。略阅礼书。凡有近似诸条。谨录别纸。呈彻取正耳。大槩朱子家礼。小祥但以练服为冠。而衰裳则无变。以从简便。至琼山。乃引古礼诸说。以为小祥称练。不可不制练服。于是。冠衰皆用熟麻布。今从朱子家礼。但用练冠。而衰则仍旧。固无不可。但初丧之服。著到一年。污坏穿裂。不可收拾。而其于朝夕奠拜之间。亦不严洁。故云龙等。亦不得已欲改之。丘氏。虽近世人。议论出入间。有错理会处。然其记载该博。言辞有据。亦非今人所及。故欲一从其说耳。且仪礼经传丧服章传曰。斩冠六升。锻而勿灰。疏曰。冠为首饰。布倍衰裳而用六升。又加以水濯。勿用灰而已。冠六升勿灰。则七升已上故灰矣。故大功章郑注云。大功布者。其锻之功。粗沽之。则七升已上。皆用灰也。又曰。三年斋冠七升。初入大功之境。故言沽功也。始见人功粗大不精者也。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197L 页
又大功章注云。大功布者。其锻治之。粗沽之。详此数条。则凡布入七升者。皆可灰治。而小祥之服。正是大功七升之布。则其当灰治无疑。但粗沽不精而已。至于横渠说。又分晓。岂不能取而为据乎。所可疑者。檀弓注所谓正服不可变之说何意。而仪礼礼记诸书。才说练时皆曰练冠。而不曰练衰。丧服图内。衰但言受布。而无练字。抑岂有意欤。中衣之制。玉藻自明。而初用生。后用练。亦甚较然可据。尝见世俗所称中衣者。多用熟布。制仿常时直领。孤等初丧。亦欲依此。实为金直长而精丈谕。正得从礼书矣。若如有事其缕。无事其布之云。谬意但言缌之缕。精治如朝服。而升数则半之云耳。未知承衰服用生用练之际。亦带此意否。且绞带。据仪礼丧服章疏曰。绖带。至虞后变麻服葛。绞带。虞后虽不言所变。按公士众臣。为君服布带。又齐衰已下亦布带。则绞带。虞后变麻服布。于义可也云云。练除受服图。但云未详。岂贾氏虽有此言。而经无明文。勉斋不取欤。
  别纸
杂记。有三年之练冠。则以大功之麻易之。唯杖屦不易。 注。居三年之丧。至练时。首绖已除。故云有三年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198H 页
之练冠也。
有父母之丧。尚功衰。而祔兄弟之殇则练冠祔。 注。三年丧。练后之衰升数。与大功同。故云功衰也。
又当祔祭。则仍用练冠而行礼。三年之练冠。亦条属右缝。 注。小祥之冠也。
缌冠缲缨。 注。缌服之缕。其粗细与朝服十五升之布同。而缕数则半之。治其缕。不治其布。冠与衰。同是此布也。但为缨之布。则以灰澡治之耳。
朝服十五升。去其半而缌。加灰锡也。 注。朝服精细。全用十五升布为之。去其半则七升半布也。用为缌服。缌云者。以其缕之细如丝也。若以此布而加灰以澡治之。则谓之锡。所谓吊服之锡衰也。锡者。滑易之貌也。缌服。不加灰治也。朝服。一千二百缕终幅。缌之缕细。与朝服同。但其布终幅。止六百缕而疏。故仪礼云。有事其缕。无事其布曰缌。
檀弓。练。练衣。黄里縓缘。 疏曰。练。小祥也。小祥而著练冠练中衣。故曰练也。练衣者。以练为中衣。黄里者。黄为中衣里也。正服不可变。中衣非正服。但承衰而已。縓。浅绛色。缘。谓中衣领及裒之缘也。
葛要绖。绳屦无絇。 注。小祥。男子去首之麻绖。惟馀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198L 页
要葛也。故曰葛要绖。绳屦者。父母初丧。菅屦。卒哭。受齐衰蒯藨屦。小祥。受大功绳麻屦也。无絇。谓无屦头饰也。
服问。三年之丧。既练矣。有期之丧。既葬矣。则带其故葛带。绖期之绖。服其功衰。 注。功衰。父丧练后之衰也。升数与大功同。故云功衰。
间传。斩衰三升。齐衰四升五升六升。大功七升八升九升。小功十升十一升十二升。缌麻十五升去其半。有事其缕。无事其布曰缌。此哀之发于衣服者也。注云云。盖十五升者。朝服之布。其幅之经一千二百缕也。今缌布用其半六百缕为经。是去其半也。有事其缕者。事。谓煮治其纱缕而后织也。无事其布者。及织成则不洗治其布。而即以制缌服也。若用锡衰。则加灰以洗治之。故前经云加灰锡也。然则缌服。是熟缕生布。其小功以上。皆生缕以织矣。
斩衰三升。既虞卒哭。受以成布六升。冠七升。为母疏衰四升。受以成布七升。冠八升。去麻服葛。葛带三重。期而小祥。练冠縓缘。要绖不除。 注。谓之成布者。三升以下之布。粗疏之甚。若未成然。六升以下。则渐精细。与吉服之布相近。故称成也。葛带三重。谓男子也。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199H 页
葬后以葛绖易要之麻绖。差小于前。四股纠之。积而相重则三重也。盖单纠为一重。两股合为一绳。是二重。二绳又合为一绳。是三重也。 疏曰。至小祥。又以卒哭后冠。受其衰。而用练易其冠。又以练为中衣。以縓为领缘也。要绖。葛绖也。
玉藻。长中。继掩尺。袷二寸。袪尺二寸。缘广寸半。长中者。长衣中衣也。与深衣。制同而名异者。著于内则曰中衣。盖著在朝服或祭服之内也。著于外则曰长衣。以素为纯缘者也。杂记云。练冠长衣以筮。注云。深衣之纯以素者。若凶服之纯以布者。则谓之麻衣。继掩尺者。幅广二尺二寸。以半幅继续袪口而掩覆一尺也。袷。曲领也。其广则二寸。
  仪礼练除服受服图
삽화 새창열기
按。练再受服。经传虽无明文。谓既练而服功衰。则记礼者屡言之。服问曰。三年之丧。既练矣。期之丧既葬矣。则服其功衰。杂记曰。三年之丧。虽功衰不吊。又曰。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199L 页
有父母之丧尚功衰。而祔兄弟之殇。则练冠是也。按大功之布有三等。七升八升九升而降。服七升为最重。斩衰既练而服功衰。是受以大功七升布为衰裳也。故丧服斩衰章贾氏疏云。斩衰初服粗。至葬后练后大祥后。渐细加饰。斩衰。裳三升。冠六升。既葬后以其冠为受衰。裳六升。冠七升。小祥又以其冠为受衰。裳七升。冠八升。女子子嫁。反在父之室。疏云至小祥受衰七升。总八升。又按间传小祥练冠孔氏疏云。至小祥。以卒哭后冠受其衰。而以练易其冠。故今据此例开具在前。而横渠张子之说又曰。练衣。必锻鍊大功之布以为衣。故言功衰。功衰。上之衣也。以其着衰于上。故通谓之功衰。必著受服之上。称受者。以此得名。受。盖以受始丧斩疏之衰而著之变服。其意以丧久变轻。不欲摧割之心亟忘于内也。据横渠此说。谓受以大功之衰。则与传记注疏之说同。谓锻鍊大功之布。以为上之衣。则非特练中衣。亦练功衰也。又取成服之初衰长六寸博四寸。缀于当心者。著之于功衰之上。是功衰虽渐轻。而长六寸博四寸之衰犹在。不欲哀心之遽忘也。此说与先儒异。今并存之。当考。司马温公曰。古者既葬练祥禫。皆有受服。变而从轻。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0H 页
今世俗无受服。自成服至大祥。其衰无变。故于既葬。别为家居之服。是亦受服之意也。今按家礼。从俗不易衰裳。仪礼服图。以大功布受其衰。无练之之语。且引张子锻鍊功衰之言。似有取意。而亦不折中归一。今不知何所适从。只如图说练冠与中衣裳衰。以大功七升之布改制而不练。则恐无违于古礼。而沕合于疏家正服不练之语也。未知如何。至如丘氏之说。虽与横渠合。而无经文可据。亦未知果可遵行而不悖于古礼也。然横渠,丘氏之言既如此。而仪礼图引之而不以为非。则虽并练衰裳。亦有所据依而可行耶。皆非愚懵有所裁择。如何而可以得礼之正耶。中衣之制。在玉藻。可考而知也。用布生熟之说。来示与间传注疏合。而世俗所用初丧熟丝布。恐非礼也。大抵我国布幅尺寸升数。皆无法制。其违礼也远矣。今难卒变。尽如礼制也。葛则治之精鍊则可为絺绤。况于作带乎。不患其粗而无杀也。但今人不用。故以为疑耳。尝见今世有好事者。夏间采之。以刀削去其皮。略如治麻之制。编之为马。辔洁白如雪。以此知葛之可用也。
既作疏所禀绞带一节。兄在河舍。更考仪礼经传卒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0L 页
哭受服图。正载此事。以为绞带斩衰章疏。虞后变麻服布七升布为之云云。观此则绞带可变。似甚明白。至下练受服图所云绞带未详者。是论其受布之后至练时。更有何节云尔。今既虞后无变。至练乃行。则绞带亦依此用布。似合礼意。不知如何。
答赵士敬
蒙教别纸数条。谨拜省。但此皆先贤微言。道理精致。自惟昏塞。在平日粗近书册。尚不敢臆料。况今疾病垂死。精神益昧。其能发明一二。而取进退之命哉。三复惘然。只增悚叹。从前妄意。以为古人为学。别无妙法。其本惟在于操存涵养。收拾放心一事。若于此未得力。根本田地。荡无可据。则学问思辨。更无可施。而口耳间千言万言。都不济事。成龙禀赋昏弱。既不似人。数十年间。又丧失心性。而诱夺于外物者亦多。积成心疾。自遭大故以后。尤不能主持。日复沉痼。无可形状。以此日间无他别事。得暇则辄闭目兀坐。求以小息其心。而百念腾起。其他不关细碎之虑。缠绕出没。荧荧流注。无可如何。如此而其能开口更论中和体用之妙乎。仍窃自悼平生无分寸实用。簸弄口舌。欺世欺人。自陷于罪辜丛中。无复有讲论之思矣。伏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1H 页
惟高明。山居讲道之日久。其潜心积力。必有非他人所及者。敢望见怜坑堑底人物。示以振拔之路。千万蕲恳。且奉阅前后书。颇有不快于朋友之端。虽未敢请何事。而极以为怪。以尊长居田野。往来不过一二同志。论说一二公理。有何所伤而致此哉。世情日变。更无开眼处。始知杜门却埽。真是今日第一策耳。大祥后白冠固非礼。往年有一朝士。率尔建请。遂至成法。当时奇高峰在朝。独请依古礼作缟冠而不行。故识者惜之。然国法如此。今只得从之耳。
答赵士敬
下喻云云。伏增悚叹。讲论道义。以祛疑悔。自是儒者常事。成龙亦岂敢托为自谦之辞。以负盛意。第其心思昏散。精神迷昧。实有如前日所白者。其于书册文字之间。少役其心。则辄烦火上攻。头目眩转。自春夏以后废阁书札。惟以闭目兀坐为事。故虽承下质。而亦不得翻阅思索。以效聋瞽之说。因念禀气昏弱。既不如人。而平生妄走颠沛。以至于此。未尝不慨叹自悼尔。万一赖天之灵。杜门省愆之馀。或有宁息之日。则敢不一一倾倒而求正。白笠。用家礼黪巾。固为合礼。所虑者。时王之制。圣人重之。朝令既已申明。而家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1L 页
自为制。得无所伤。过于所得乎。陋见如此。更望可否何如。书格非敢必用古式。但成龙之于尊丈。自不得不如此耳。非过礼也。
答赵士敬
示喻成龙近日观佛书。此传者过实也。顷者。邻僧偶持其书。无聊中未免一番看过。未终卷而罢。其中先贤论病痛处。颇益明白。故对友人略言及之。不意流传。贻长者之忧也。夫佛学之谬妄。成龙亦知之矣。然淫声美色。在所必远。荷爱人以德之盛意。不使终迷。感愧无已。常时每念所贵乎学者。以其心志安定。思虑清明。能著于事物之理。然后穷格之功。始有所措。如成龙者。昏庸既甚。心放已久。虽从事书册文字间。飘散汨没。无分寸之进。故每与朋辈。言收放心为第一事。其亦自悯其受病之深。而无药以可疗。他人未必然也。听者不察。疑其好尚或差。至以闻诸先师。至今四面之责。不胜其交至閒居中。未尝不自笑耳。夫江西之学。路脉虽差。而心身用功。亦非偶然。非悠悠者所可及。言其非则有先贤之辨论。言其难则非成龙所易效。此必无之事。在高明一思而破之矣。所恨者。真功未厚。实病益痼。自丧祸以后心气精力。日益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2H 页
摧颓。无复有意于向上事。忽忽惘惘。苟度朝夕。前承辱询。非不欲献一得之愚。乐听去取之命。而日间工程。放废若此。不敢旋讨书册。强缀不近。重得罪于明鉴。故姑以藏诸箧中。俟他日神气少定。温理旧业。或可勉耳。千万恕察。
答赵士敬
下喻事。果似难处。谨考礼文。参以鄙见。既无他服可变。又不可使人代之。只得以衰服行之耳。家礼卒哭后明日。已行祔祭于祠堂。到祥又告迁。两处皆主人所亲行。而皆不言变服。则衰绖不入庙之说。恐不可为准。但恶其吉凶相袭。不可行常祀。故因时人之所常服。为墨缞以通之耳。似与此节不同。然愚昧之见。且无所据。伏望商量。顷者裴佐郎来访。言尊丈于禫除时。欲暂为吉服云。不知果然否。近当更考于仪礼等。若有异见。当续献取正。
答赵士敬(辛巳)
时事果多有可虞者。名为士类。而形色万般。大槩见理未精。而私心未去。故不能平看义理之公。而各据偏枯之见以相角。生出无限不好消息。而中间又多有鼓作不靖者。致得如此。正是无可如何。如宋元祐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2L 页
间。有司马,程,吕之贤。而不能救其分溃之势。况于他人耶。承励进之教。为之三复怃然耳。然在人者。固不可必。惟在己者。可以自勉。吾辈当此时节。惟当益致力于修省进修之学。使在我者无阙失。而有以服乎人心。则成败之自外至者。可以顺受而无愧于心矣。如何如何。幕职本是閒局。然临莅之间。所系非轻。而贤者所至。四方所共观瞻。千万审处。区区之望也。
与赵士敬
谨问尊候如何。到此未能一拜。缺然。鄙人心事不相谋。狼狈之形。在于目前。而行不知止。令人愧恨。今行亦岂欲为。只以在官承 命。不敢言病。拟于谢 恩之后即有病辞南归一计而已。馀何可言。上引下扶之教。既非其人。而又非其时。柰何。近看金肃夫上疏否。殊可叹服。而 朝廷只以一谬妄之谈目之。时事可想也。伏想尊丈端居养性。所谓山林日长。阅理益精。幸时寄一金针以刮昏眸。
答赵士敬
伏承尊问。仰感仰感。成龙积恶招殃。儿子年稍向长。不意夭折。惊呼悲殒。不能为怀。已于前月初三日出葬。万事凄凉。顿无人世之乐。惟欲归卧故山。奉亲养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3H 页
病。而尚未决计。顷者徐义州上疏。引他人之语。以鄙人为巨奸。得此题目。不可寄迹朝端。以丧廉耻。玆方移告至再。得递则便当南还尔。前月十八日。入侍 经席。自 上问赵某之去。予全未得闻。久乃知之。既已上来。何以速去耶。天意惓惓非常。其后 召命又下。未知去留之计如何。虽时事纷纷。无乐仕之心。而 圣心蔼然。千岁一遇。意岩穴之志。或未能终守也。如何如何。
与赵士敬
前在南中。病与事故多端。且相距颇远。未能作一拜之便。音问亦阙而来。迨愧不敏。来时闻 召命又下。想勉为一起。悬伫方切。到此知辍行。未免为之怅然。固知去就之际。精义已审。不容劝勉。但 天意收录。似非遇然。一向坚卧。无乃未安耶。更望量处。鄙人不能自量。徒以受 恩之深。不敢被 旨不行。更为扶曳屑屑之行。入洛数日。无补公私。而已觉百艰当前。令人闷笑。时事日至坏败。恐无收拾之望。大槩士论乖张。人心极败。各分门户。如对雠敌。诚可骇叹。先生文集。顷者 经席。有请印出者。而自 上以为待其门人撰出云。此事迟迟。至今无复了期。极可忧念。敢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3L 页
问何时可得成绪耶。
与赵士敬(丙戌)
因洛中友人之报。伏审已脱尘缰。归卧故山。想今猿鹤相贺。区区慰喜。难以为喻。谨问税驾之后。凡百静况珍胜否。悬溯无已。文集已有头绪否。此事已经岁年。而迄未釐正。若此悠悠。恐遂为千古之遗憾。今既山居无挠。诸贤鼎来。必易完了。谨拭目以俟。第念编书之体。要当使次第明白。烦简适宜。然后可以传之久远而无欠矣。秋来。如无病患。欲一造席末。参睹盛会。且禀其去取凡例之一二。而今未暇也。景善所呈通录文字。亦参订否。未知如何。
答赵士敬
疏辞细读再三。恳切明白。必能感动 天听矣。但环顾其中四字。似未衬贴。末端邪正之云。又恐添一争端。如何如何。
答赵士敬(丙申)
谨承盛复。就审尊候万重。仰慰。生病入骨髓。痰火闭于胸膈。吐血无数。将朝暮入地。此生更有承晤之日耶。令人悽黯。时事若此。未卜税驾之地。一恸之外。无馀策矣。柰何柰何。别纸所示先生志铭及群议。谨悉。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4H 页
以愚意则墓之有铭。所以防后患。事之不可已者。今以文字未尽之故。而三十年不为下埋。失今不为。则后日之事。其又可期耶。宏仲所作。多有生涩处。文体未成。恐不可用。不如仍用高峰之作也。高峰之文谛观之。亦未免有可议处。病在官高自取一句。然其大槩。非他作所及。用之何妨。尊丈系语。文虽简而意则尽矣。金奉化之意。以书年为疑。此则虽去之亦可。因此等微节。聚讼不决。何为耶。
答赵士敬(丁酉)
久未承教。意谤毁之踪。亦见绝于长者之门。忽奉辱书。辞旨既深。药石兼切。感愧何可言耶。生冒当非据。而时事一向如此。四方之责。皆萃于身。理势然也。无足怪者。至于主和误国四字。生亦自省无是。当癸甲之间。人民相食。国势危甚。朝夕难保。而力未能图敌。生以为外循 天朝羁縻之计。少缓贼势。而内修战守之备。徐为后图。自计今日谋国。不过如此。不悦者于书册间。寻出好题目。以相污蔑。此则当笑而受之耳。他日幸未死。当悉以生变后论事。求正于左右。此中初无半点和字矣。大槩今日国势。正如满身风痹之人。其心虽欲运动作为。而四肢百骸。漠然不应。加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4L 页
以世道日败。人心睽离。如生驽劣。更无着手处。一退之外。无复他策。而危邦无可去之义。强颜迟徊。有愧知遇。古云及之而后知。履之而后难。诚哉。是言也。南方之事。尚无头绪。清野之令。又其动民之大弊。自家事。不能自力。即目天兵又出。而中外荡然。更以粮饷为忧。其他难处之事。不可以一二言。柰何柰何。如生者。报 国无状。必且死不瞑目矣。被发左衽之喻。不忍言也。天道助顺。岂应至此。辱诗和在后面。言虽近戏。而亦其实事也。金君独非相知者耶。何以言恐忤也。为之一笑。千万保重。以慰勤慕。拨昏作书。万不具一。
 饮水人人知冷暖。冷暖之味只如斯。为缘知后难容力。任他旁人笑不知。
答金士纯(诚一)(甲申腊月)
千里承书。极慰阻阔之怀。鄙人曾不自意尚此留滞。为朋友忧。寻常愧叹。但一言决去。固知快于身计。然有不敢容易者。盖缘 圣恩如许。而时事之艰危已甚。若更作风波。使彼辈乘其后。作一谗谮方便而去。则区区报 国之计。或成误国之罪。以此思之昼夜。姑尔耐度。四面之责。已不胜其藉藉。可笑。公历看前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5H 页
古事。一时权臣一二人。把握威福者有之。岂有举世中分。人心蠹败如今日者乎。若不胜一朝之气。轻与相角。则所谓无益而有害。语默动静。人各异道。难可以一槩论也。如仆上非大臣。下非言官。前有立党之嫌。后有倾轧之疑。何可易其言耶。近日爻象。别无大段。然比之前日之危。何止十八九也。士类稍稍更进。玉堂几满。肃夫又以 特旨被召。一时士论。亦太半回头。异论者多自变其说。 天意亦有渐次开释之端。无乃天欲祚宋而然耶。为今日计。惟当厚积诚意。以感人心。收拾善类。以回元气。使六七年纷纷者。春融冰释于默运之中。则岂不为 宗社之福也。如其不然。必欲以力相角。迭为胜负。则将来之祸。尚未艾也。此亦无乃㥘懦常见耶。朱夫子事。何可当也。然细考之。与今日鄙事有异矣。如何如何。 大赦之后。北客尚未蒙 宥。大臣有欲开陈于 经席者。未知竟能遂否。腊尽。惟望动履万重。
与金士纯书
重校十一册。谨受。病里精力昏短。恐难如意精校。而略看诸人问目。丛杂重复。若不大加疏剔。难免芜杂之病。必令人开卷欠伸。以此益知不可以多取为务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5L 页
也。愿莫疑于外论。痛施雌黄。何如。
答金士纯书(壬辰八月)
国事遽至于此。言之柰何。虽人事之失有以致之。亦岂非厄会所钟耶。 车驾初驻箕城。倭寇到城下。三日移跸义州。未久箕城又不守。贼若乘胜而西。则事有不可言者。而幸盘桓数十日未进。以此得收拾散亡。更守顺安。与贼相持。互有胜负已累月。中原遣兵来救。初暂不利。今大发数万。先锋已到嘉山。大槩贼势已老。孤军深入。四散飘掠。击之可胜。而所患人心恇怯。望风奔溃。以至于此。尚何言哉。古人云。羌胡易以计败。难以兵碎。今此贼亦然。苟能精抄锐卒。出其不意。处处邀截。则歼夷极易。南方义兵。因令公一倡。相率俱起。甚盛甚盛。郭公再祐甚是奇特。令人增气。其与节使相失。亦出于忠愤之激。不足甚非。然若至于生事则甚不可。何者。彼乃 朝廷之官。何得如是。况 朝廷于渠误事之罪。亦甚详知。今已递免。而以令公代之。韩宁海为左道监司矣。秋气已高。弓力向劲。岛夷性不耐寒。应是自灭之期。但根据已深。芟除极难。将若之何。军粮军器之竭乏。诚为迫切之忧。南方多产箭竹。急急收聚。分诸各官。昼夜造作以继之。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6H 页
军粮则秋谷应向熟。稍可支吾否乎。传闻全罗水使又破贼船云。然否。贼短于水战。须令元均等纠合邻镇。随至剿捕。使无继来之贼。则其已下陆者。自可次第捕灭也。鸟岭之路。不可不守。何者。此天险也。如官军力不能守。则募得山中射猎之徒。诱以重赏。使之处处设伏。所得贼物。辄以与之。则应募者必多。而贼路断绝矣。尚州所当先复。尚州既复。则上道气势自完。而下道之贼。渐可驱逐矣。赵伯由,李汝唯俱在幕下否。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各宜勉旃。以收廓清之勋。全罗左水公胆量出人。仆知之甚悉。今日武将中。似无其比。水上之责。专在其人。令公亦相通论议。协力共济。为益必不少矣。湖士如金千镒等。皆起义兵云。亦可尚。此亦须相忘形迹。一心同事为可。仆身为大臣。国事如此。罪死无赦。初出开城。以散秩从 驾。六月收叙。今以唐兵粮料检敕事。留安州几二十馀日。老母音信阻绝。今因青松人始闻在竹岭。此去乡家不甚远。且山谷多避兵处。赖天之灵。稍可保存否。日夜只仰天祝手而已。罔极罔极。令公一家。想亦辗转南归。忧虑不已。未知此生。再能相见否。临书哽塞。春宫时驻成川。万万不宣。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6L 页
答金士纯书(壬辰十月)
秋后屡承寄问。数日前又奉八月二十七日书。感慰之极。为之泣下。时运至此。恨不早死。不有令公以孤忠撑柱东南。则其无三道久矣。玆岂非天心默祐而然耶。义举诸公。忘身殉国。远近增气。南方人物之盛。不可诬也。叹赏叹赏。前伯之事。误国至此。使 朝家有章。岂能免罪。今仅递免。而令公留按江右。庶慰士民之望。第左道之事益可忧。柰何柰何。此间事。朴致瑞详知而去。不烦书及。天兵闻有大举之计。而尚未渡江。大槩民心颇奋。贼势似挫。所虑者。 朝家刑赏日紊。而将才绝乏。无以办得收复之功。是可痛恨。
答金士纯书(癸巳二月)
东坡驿遇营吏郑导阶。承初一日令书。又得 启本陪持人所传十一日二日间前后长书。不胜感叹。天兵前月初八日。荡平箕城。长驱直进。二十日后到坡州。兵势甚盛。贼几逃走。天将欲亲视京城形势。独与麾下千馀人前进碧蹄。猝与大贼相值。因前突其阵。贼左阵崩溃。而右阵合攻。殊死不退。天将失利而退。因自坡州还东坡。其后天又连雨。东坡无一屋子。将士露处。不得已又退开城。欲待路乾前进。闻城中贼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7H 页
兵颇多。而又闻咸镜之贼欲西向。留万馀兵守开城,临津。自向平壤。欲调兵更进。极力争之。不从而去。垂成之事。屯舛如此。未知天意果如何而又如此耶。痛泣欲死。大槩大将。乃李总兵之子而北将也。平生惯与达虏相战。不惯于御倭。其一鼓胜平壤。皆是南兵之力也。所谓南兵者。乃浙江地方之兵也。其兵勇锐无比。不骑马。皆步斗。善用火箭大炮枪刀之技。皆胜于倭。头戴白帢巾。身以赤白青黄为衣。而皆作半臂。略与本国罗将之衣相近。真皆敢死之兵。而平壤胜敌后。论功等第。反下于北人。以此南北之兵。似不相合。今之留开城,东坡者。多南方兵。皆欲自为击贼。而姑待大将之令耳。本月十二日。京贼举群出犯湖南监司之军。终日冲突。湖营适据险力战。贼兵大败。死者无数。得首级百馀。而旗甲枪刀所获亦多。军声大振。中原诸将。皆有进击之意。往禀于大将云。日望恢复。而未知竟如何也。今日所大患。莫大于粮尽。惟当一决。势不可更为持久。且贼连续南下。城中留贼甚少。所谓平秀嘉者乃贼酋。而逃还人皆言十二日之战。中箭身死云。玆欲速为进取耳。军粮事。固知本道板荡。已令湖南,湖西料理合力。而两湖方伯皆在此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7L 页
地。恐无人理会。以成迟缓也。当初天将约束。则以为万无中道旋师之理。要须尽为驱逐。直至釜山。分南兵三四千守之。教阅兵士。使可守御然后归。亦未知果如斯言否。示喻刑赏之紊。言之柰何。乘时簸弄。极其郎当。以人事言之。万无可望。而只望天幸耳。守城事。近日思得一法。当于四面为炮楼。如瓮城之制。而左右前面。多穿孔穴。上安天地玄黄铳筒。次安胜字铳筒。上层为楼通望。且为射矢之所。若贼来附城左则从左穴放炮。来附城右则从右穴放炮。前面则从前面放炮。而常时女墙皆高筑一二丈。使贼不得踰越。只多作孔穴。使便于抢刺瞭望。若是则虽万雉之城。只使数十人守之而有馀。望入思量。凡有城处急急排布。且凡据险可守处。亦一体措置如何。兵乱方始平定。若未易期。民生何处保存耶。火箭之制。亦最关于战阵。我国则但为报变之用。中原则全以此取胜耳。但其制比我国之箭甚长。而并结小发火二个。与大者为三个。见样付营吏以送耳。鄙人于中路。得体察下三道之 命。若随天兵南下。则奉拜应不远。企企。
答金士纯书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8H 页
谨承令问。感慰无已。其处贼势。渐次退遁云。幸甚。而贼谋犹不可测。京贼尚为屯据。北贼又出来。弥满于城中。昨忠清道驰报。忠州内应僧来告云。秀吉率火炮手三千上来云。果有此事否。若然则兵火恐未易止息也。柰何。天兵尚驻平壤。闻更调后兵前进云。而犹未知果否。此处东坡及开城留军防守者。亦几万兵矣。假使荡平京都。而南下之计。何能易为。调度之事。亦须默念善处。盖我国多稻田。春夏秋三节。不便驰马。贼若退遁。则何能千里远去耶。兵有先声而后实者。四方凭仗天兵之威。军情百倍。此等事。切勿宣布。但言万兵不日将至。水陆俱进可也。凶荒至此。生类将尽。此间亦数百里无人烟。流民闻仆来此。扶携阗拥。至则无所食。枕藉以死者。不可胜纪。俯仰天地。徒为拊心而已。宁知此生。逢此厄会耶。湖南亦因调度之扰。荡败已甚。已令输送种子及救荒之资。未知能及到否乎。痛闷痛闷。
  别录
此贼今虽幸退。若秀吉未死。则祸犹未已也。南方浙江之兵。最善于御倭。而今此来将。乃北人。欲使北兵专功。不甚用南兵。故至今未能荡平。可叹可叹。南人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8L 页
战时。专用火箭。其制即我国神机箭。但甚长而付结小发火二个。每于临战及攻城之际。火箭千万齐放。贼阵火光遍空。烟焰四塞。贼不得开目。所触皆焚。甚是利器。已令全罗监司之阵。送见样于本道。望须依此造数万馀个。以备战用。
筑城当作炮楼。其制如瓮城。而但瓮城则但可下临左右以射。此则直下城底而中空之。使多容人。左右前面。皆作孔穴。下安天地玄字铳筒。次上安胜字铳筒。其上作楼。以为射矢瞭望之所。贼兵来附城右则从右穴放炮。来附城左则从左穴放炮。其在前面者。从前面放炮。而常时女墙则以土石相杂坚筑。高一二丈。上覆以瓦。勿令踰越。亦可多穿孔穴。以为抢刺瞭望之所。若是则虽万堞之城。可使数十人守之而有馀。万不一失。守城要策。无出于此。且其功役不多。一城不过设数三炮楼。而敌兵百万。不敢近矣。文字间。不能细陈。大槩如此。兵患恐未可以时日望平。守城保民之事。最为今日急务。闻星州新复云。此亦当坚守。无令再失。山城亦不可不修缮入保也。
答禹景善(性传)
昨暮一书。下照否。关路阻脩。馀寒尚多。千万慎啬。以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9H 页
慰远思。寄来新诗。写出情事曲尽。令人叹服。仆窃欲效嚬。以为千里面目。操笔呻吟。昏困遽乘。未得一句。可卜近日精神。甚可惧也。不知君将何以为我谋哉。吾人学力不完。遽出世路。冒当百艰。非徒百事败意。些少精神气力。亦不能支保。柰何柰何。别后所望。唯须涵养深厚。克己诚笃。不但用力于文字之间。以为他日作圣之根本而已。此平日素乏于己。欲勉而不能者。故更为临歧之赠。其他诗什。当从后日思之。追寄去也。
答禹景善书(辛未)
垂示礼文别纸数段。甚荷盛意。平生本不讲习礼家文字。况方在沈郁烦聩之中。如醉梦人。岂有馀见可以看破此等变礼乎。其通典孟氏问一段。殆读不能句。茫然未详其为何等语也。然略思大槩。可见其为兼持重服之意。而亦未知其追服与否。如今日崔家所遇之变礼也。通典中又有嫡孙持重。在丧而亡。次孙代之之议。而其中有曰次孙先以齐衰。今得便易服。当须中祥。乃服练居垩室云云。则其意亦似以无便易服为未安矣。然其丧不可无主之意。亦晓然矣。所寄先生书。可知精义之发。自与古意。不谋而合。世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9L 页
间嚣嚣者。固所不论。而如克夫者。亦有此语。为可叹也。大槩语意张大。不甚温逊。为渠平日之病。所以发言。未免率尔。其日欲箴之而未果耳。仆气力惫尽。神息奄奄。有如大病新起之人。似此气势。何以能久。出直则即当呈病解职。然恐其已晚无及也。哀书亦以此为虑。然岂至如仆之甚耶。
答禹景善书(甲戌)
岁月衮衮。万事惘然。前去一期。又不多日月。此后更何依赖。承示屈情俯就。想哀苦倍甚。感痛之怀。无间彼此。所谓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也。柰何柰何。某等癃羸仅支。尚无朝夕苦痛之疾。惟心气日无。形状岂有安理。多是不能全活耳。今年冬候颇温。自近日骤寒。公病虽减。尚未大瘳。正须十分调护。毋使加于少愈。幸甚幸甚。前献愚见。特于恋慕之深。不能无言。在己宁有一分可言之效耶。承示云云。祇增愧缩。读礼少暇。不审有何新功。幸随所得。不妨分济昏陋。吾心如藤萝。非附一物。不能自立。于此既未得力。出入于放荡无状之域。而无复著手处。其他平日千言万言。都不济事。诚可怜悯。不知公将何以救药欤。理学通录。先生未及修整。而印出率尔。目录中多有前后未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0H 页
合处。而逢原未免随手添改。其事亦未稳当。陋意恐宜与朋辈商量徐徐。可以无恨。然后必有印之者。今既不然。难追悔耳。文集收合。亦无主张之人。乍作乍止。久未成头绪。不知终何究竟。吾意此事。亦不得不待于公手矣。曾与逢原所说如此矣。先大夫行状志文。得逢原袖示。乃知至行盛美之著于家庭者若此。追惟悲感。钦服未已。然非公。亦何能发扬若此。碣文亦已撰出否。如某等不孝无似。此事亦久未成绪。不量其不肖。欲自为而昏迷颠塞。终不洽意。至于先人平昔所为。亦多载录不尽。只益埋没。操笔还罢。悲恸罔极。尚未脱稿。而因徐克夫恳索。未免并志文录去求正。早晚公须取见。如有不合处。伏望一一详示何如。
答禹景善书
近苦冗故。久未趋拜。长抱积恋。忽此承问。慰泻无量。前书亦细悉。深衣带留玩累日。窃欲依此更造一件。以为他日山野之用。而恨无其具耳。幅巾制甚便易。著之亦稳。便可喜。但不可以视之于人。唯临镜自喜耳。敝院所有。乃赤木。非侧柏。前此因欲治腹冷。求之于金叔珍。采之五台山中。寄来一箧。半分送呈。只经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0L 页
时日。香色少变耳。大言之示。未省。行当面剖。
答禹景善书
西路长远。风日又恶。跋涉之馀。气况如何。令人悬想不忘。趋庭多暇。学力必优。当刮目相待。更愿玩索之馀。益留意于涵养本源之工耳。譬如树木无根。枝叶何从而出哉。近间閒居省事。时时自反。心地上百起百灭。都是邪妄。更迭侵挠。柰何不得。始知于此一段事。若未制伏。虽圣言盈耳。徒为涂听之归。此自是鄙人所患。在高明未必如此。只操存难熟。出入难保。一斑之见。亦愿明者之察之。毋挥之曰禅学云。幸甚。仆劳瘁已极。神爽昏昧。触事惘然。前月写字。又于悤扰中。失于投呈。被推见免。虽因此得释荷担为可幸。而其间或不无未安之事。谤者又以为出于故犯。可笑。玉堂新录。又经铨曹。公竟不免。可忧而不可贺也。此则仆已离其地。全不犯手。君将谁咎。末路悠悠。爻象日不佳。吾辈不知何故。相随入此涂辙中。来簸弄危机欤。然无可如何。惟当不懈在己者以应之而已。此外得丧祸福。造物者任之。吾何知焉。吴丈望后南去已定期。令人黯然耳。
答禹景善书(癸巳)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1H 页
承书慰甚。但病未快柰何。仆平生所患。都在心气弱劣。懒于言语。到今精力益败。盛热在头目。而一语三引。其不能快决。势也。况百责丛委。而至于畿甸饥民。千百为群。日夕呼号。各官之求粮济饥者。皆萃于此。虽处置无策。而心气则以此日伤。古人如诸葛武侯者。犹流汗终日。至于呕血。今以粪土之才。当事之难。甚于古人。惟以速得摧尽为幸。不复以致伤为恐也。摘奸深岳之云。传者妄也。此间无此所闻。但他人往往言倡秋之军皆在海中。不乐出陆之说。则果多闻之矣。君何以得此于梁楚之间乎。郑景善吾故人也。但义兵中诸人。不足责也。而景善无一使受约束于军门。乘桴浮海。如之何其不问也。君之病痛。都在于曲护相知。而不察事理之如何。可笑可笑。两病如此。恐无再见之望。怆然。肚痛急泄。不宣。
与南义仲(致利)别录
凡君子之为善。小人之为恶。必与其类相通可否而为之。而小人偏心私智。犹有猜人胜人之心。故间有不能然者。至于君子。则用心公为事正。初无猜人胜人之心。而乐与同志者相议。惟善之从。故凡有云为。无问细大。必与朋友讲论。然后为之集众善而为善。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1L 页
广忠益而设施。故动无过举。人亦乐为之告。尊公平日读书讲明。无非此理。其于此义。固已大明而无蔽矣。今者不肖兄弟。妄托于下风。固尝以道义相许。其所以相与期待者岂浅浅乎。而至于举事。略不相与之可否。此岂平日相望之意。朋友相资之道乎。此皆缘孤等无状。无以取信于朋友。而不足与之可否于其间也。以此尤用惭忸。无面目更向下风。益增慨然之至。并惟照察。毋为人所笑骂。区区之祝也。非足下。无以发此狂言。而他人之颠沛。固当坐而视之。不足言也。高明亦有以知此意也。
答南义仲书
见示祥禫一节。甚豁疑惑。杂记所言。顷在朝。 国事亦颇有类此者。曾与诸友讲求。而前日奉禀。时惘然未记。甚愧卤莽。既他无可据。得此为例足矣。曾子问过时不祭。固亦不专指时祭。然与此果不同。得见剖释。幸甚。来谕所论时事。亦至论。所针砭于鄙人者。尤痛切。为之流汗终日而不能止也。自己先自无失。然后可及于家国事。安有空疏如许而能济者哉。况开导扶护之责。在古人犹或难之。其在愚昧。岂敢以是自任。第以十年侍从。受 恩深厚。既不能见几于初。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2H 页
而为此淹滞。则区区之心。不得不随分致力。或庶几于万一。惟是险途难尽。风色日恶。亦柰何不得。徒切忧叹。寻常于古纸上。指点他人得失。今身在此里。解脱不得。所谓人心不似我心。做时不似说时者。真千古之一慨也。读书不耐烦。疏略之病。平生气习间沈痼之證。坐此无成。白发纷如。时一思之。未尝不怃然自悼。今承厚教。庶或自警。以补桑榆。未知可遂愿否。权君定甫近与相从否。每闻其人志槩甚佳。而尚未相值。殊非一乡相慕之意。幸以鄙意传布。以绍介于他日何如。先生文集。此间所虑。正与来喻同。大槩看此事甚未易就。若非一人融贯终始。极致精力。将来不成头绪。或恐遂为千古之恨也。赵丈以閒暇言之则似可为也。但近日于此等事。此丈亦似泛泛。闷人意。且必参会众见。不主私论。然后方可云云耳。禹景善辈欲不遗扁言只字。鄙意则以为论及义理处外。如寒暄泛然酬应文字。不必尽录。何者。先生之书出于世。使一言一句。皆为后世法程为贵。岂但以多为尚。观朱子大全。其平生往复书札。必不止此。且其所载书。亦皆直论义理者。寒暄存问之辞。则绝无而仅有之矣。如何。切冀详教。
与南义仲书
前于忙扰中。未得稳叙。迨深依恋。极欲就展阻抱。兼叩玄机。而人事衮衮。逐日无暇。空抱离索之怀。有同湖山万里之隔。一堕尘臼。每事如是。宁有閒暇时节耶。时自悯叹耳。钟律度数。仆春间在馆中。进讲书传时。略与人讲说。当时稍有一二语省悟。而其后不能收拾。又复茫然可笑。知公必日有新得。目牛无全。尤欲一解饥渴。第恐公靳惜不肯说出妙法耳。呵呵。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2L 页
与南义仲书(戊寅)
鄙人年前在洛下。埋没于病患丛中。素患心恙更剧。渐成虚损之證。且缘世路渐窄。无转身地。归卧林下。百事灰心。欲决终老之计。而京中有病妹老母。欲于气力未甚衰老之前。暂往相见而来。情理闷迫。不暇计他碍。窃欲于开月间。奉以西行。而百事俱未快意。昼思夜念。无一刻暂安于怀。丈夫四十年。要须识行藏。未知此漂漂者竟如何也。想高明嗤骂而俯怜之矣。旧业已昧。新知未进。精神心气。日益凋落。虽欲勉强素志。以收分寸之益。厥路无由。以此浮游不定之心。冒昧风尘之际。百差千愆。如衣破絮行草棘中。柰何柰何。金弘微所袖示论礼往复数纸。暂看深服精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3H 页
诣。其间有禀白处。当俟后日细玩献愚也。
与南义仲书
传疑。今已卒业否。此事无人主张。而精诸公欲入梓。而皆未暇精校。定成讹误之书。幸哀侍致力。使之无恨于将来为望。逢原抱文集入京。鄙意亦甚忧之。未知能有结末耶。自惟无状。忝游师门。而年来一向汨没。无复可言。至于向上事业。则尤无倚仗处。一出山门。失其故步者相续。中夜以思。殊可慨然。所望惟在左右。千万千万。士敬丈近与相问否。此丈不通书札几一年。顷尝致问。亦未见答。流传之说。极有大可笑者。未知已闻之耶。鄙人岂毁月川者。而彼亦以是为念。则不亦甚乎。鄙人来后。凡再承 召命。惶惧不堪。欲闭户固辞。则同志皆以大义相责。以为巧占便宜。令人忧挠。不知所处。已束装戒程。为生行死归之计。然更望哀侍之教之也。近来精神耗尽。万事无意。而屑屑往返。有愧道路耳。
与南义仲书(己卯)
区区瞻溯。靡日不悬。而尘穴埋没。重以病倦。隔岁未得修一字之问。则不敏之罪也。谨问即日。哀况支胜否。某前月念五。来投河舍。一家粗安。但贱疾乘困杂
西厓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3L 页
发。且为寒气所束。吟苦度日。何当一拜。舒此纡郁。京中诸友。皆依旧样。先生文集。同志数人。传相雠校。拟览讫无误。始誊出他本。为投进之计。第校书无谬。本非易事。而诸人皆奔走公私。难图合席。已为欠事。其间又有大段难处事。乙巳之议及今日所触讳等语也。若不出则恐至湮没不传。出之则事势多碍。令人腹闷。不知哀侍之见如何。千万商量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