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艮斋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x 页
艮斋先生文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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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尝言吾十二岁。受鲁论于叔父松斋先生。十三乃毕。先生严立课程。不使悠悠。某闻命惕若。未尝少懈。既得新知。又必温故。一卷既毕。而通诵一卷。二卷既毕。而亦通诵二卷。若此之久。渐与初学不同。读至三四卷。间有自通解处。及子张篇。问凡事物之是底是理乎。先生曰然。闻来心即释然。如有得焉。
○先生自言十九岁时。初得性理大全首尾二卷读之。不觉心悦而诚服。深思体认。渐得其门路。自此始知义理之学实非寻常底事也。
○先生尝游泮宫。是时初经己卯之变。人皆以学问为奇祸。日以戏谑为习。先生独不回头。动静言行。一遵规绳。见之者相与指笑。目之以做许多模㨾。所交者惟金河西麟厚一人而已。适访上舍姓黄人。肇见心经附注。心甚爱之。授纸求得一本。其为注皆张邵程朱之语录。故人皆见之。不分句读。不解文理。先生闭门数月。沉潜反复。或验之于践履之实。或察之于义理之间。或以文义推之。或以他书考之。久久思绎。自然心会。如有不得者。亦不强探力索。姑置一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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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传谚解语录。多有讹舛。先生皆删定之。而證诸前贤之论。质诸中朝之辨。则如合符节矣。
○先生自言吾得心经。而后始知心学之渊源。故吾平生信此书如神明。敬此书如严父。
○本分之外。不加毫末。见成说底。便是道理。此两说。先生每为学者言之。
○先生讲太极图说曰。吾之告人。必以此先之者。吾初年由此而入故耳。
○金士纯学启蒙书曰。此书于初学工夫。似不亲切。先生久之曰。若于此书。熟读详味。久久实体呈露。目前事物。无非这个。如何不亲切。士纯惶恐而退。
○先生教古文前集。必遗劝学文曰。此书出于陈新安之撰。何以首此真宗劝学文耶。古人劝学之规。本不如是。何必取利欲之说以勉人乎。吾则不为也。爻首篇。只存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一句云。
○先生尝曰。书。达意而已。学者不可不解文章。若不解文章。虽曰粗知文字。未能达意于言辞。夫有气然后必有文。气如水也。文如浮物也。有水而后必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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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尝言性理大全中太极图说。乃吾所启发入头处。敬斋箴乃吾受用之地。以近思录多引易说。义理精深。初学猝难领解。故不先教学者。
○先生尝曰。吾平日。论语乡党篇末小注蔡氏说。常诵之。
此一节。记先生入学之序。
德弘少时。先生呼而言曰。子知子名之义乎。曰未也。曰德字。从行从直从心。即行直心也。子其体之。
○德弘问小子气质偏处。先生曰。病在窒滞。曰。何以则无此病。先生曰。惟明理可免。
○德弘问立心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先生引朱子之训曰。人之为事。必先立志以为本。志不立则不能为事。虽能立志。苟不能居敬以持之。此心亦泛然而无主。悠悠终日。亦只是虚言。立志。必须高出事物之表。而居敬则常存于事物之中。令此敬与事物。皆不相违。言也须敬。动也须敬。坐也须敬。顷刻去他不得。此立志居敬之说。最紧切于学者受用工程。宜深体之。
○先生自少时不喜群居。独处一室。涵养本原。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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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弘问心中不容一物。然则虽有当然之则。亦不容之于心乎。曰。非也。不容一物云者。言心之全体。至虚至静。如明镜照物。物来则应之而不滞。物去则如故而虚明。若一毫容物。则如泥点镜。都不得虚明静一气象。
○先生曰。意者。私智潜行。经营往来底。志者。一直去底。虑者。对同磨勘底。晦庵此三说。最善名状。
○德弘问岂知一寸胶。救此千丈浑。先生曰。寸胶。即所谓阿胶也。禹贡。济水性斤重。横绝黄河以流。至阿县则伏流地中。阿人穿井。得其水煮胶。而其胶甚力重。投浊流即清。故中原人佩阿胶。投浊而得清。譬如心为物欲之浑。持之以敬。则心忽惺惺也。故先儒以敬譬寸胶也。谓有宁有迹。谓无复何存。此形容道体。虽曰有之而无迹可指。虽曰无之而安有若此之实体乎。当于入井见牛之处。可见其实体之流行矣。
○先生教德弘曰。读书算学。此亦收放心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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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问于德弘曰。心统性情。何以看得。弘答曰。心如器也。性犹水也。情则犹水之流也。未知是否。先生曰。此言似无妨。但总而言之。性情皆心也。分而言之。性者。心之体也。情者。心之用也。性非心。不得为性。情非心。亦不得为情矣。情虽性之发。而实为心之所发。器则不得与水流。以此为譬。少有未安者。莫若朱夫子所谓心便是盛贮该载敷施发用底语也。向入经筵。问及于此。滉对曰。心者。理气之合。而具寂感之道。故静而为体。万物具备。则这便是性。发而为用。万变斯应。则这便是情。然则张子所谓心统性情者。不其然乎。他不暇悉。每以为恨也。
○先生言于德弘曰。吾于酬酢应接之间。若太胶扰。则恐未免实体间断。故于宴酌之招。不乐赴也。盖前乎此者。敬可知矣。
○问颜子之不违仁。先生曰。颜子之心。浑然天理。专一无挠。如鉴未尘。如水不波。其工夫勉勉循循。至于三月之久。而无一毫私意之干。无一刻怠忽之间。惟有些子未化却底。故或于三月之后。则未免一番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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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正衣冠。一思虑。庄整齐肃。不欺不慢。此四者之中。何属于动。何属于静邪。动静循环之功。安有不该之理乎。而况圣贤示人为学之方。莫大于敬之一字。而其为说多端。谢之惺惺。朱之近畏。伊川之主一无适。整齐严肃。和靖之其心收敛。不容一物之训。何者当先。何者当后。如何而用力。亦如何而有得邪。向在都中。李君棐彦言于人曰。为学之初。当以惺惺为务。弘则不然曰。若已用力于学。而有得于心者。则无有如此之好且切者矣。然如以不定之心。径用力于此。则吾恐未必真能惺惺。而反觉心虑恍惚。渐入于幽昧之域矣。愚意以为莫若先用力于静坐工夫。此程门第一义也。棐彦非之曰。君熟于耳生于手。故有如是之言云。此说何欤。先生答曰。询及诸说。皆非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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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弘问观书一绝。先生曰。半亩方塘一鉴开。言心之全体湛然虚明底气象。天光云影共徘徊。言心之大用散在事物底气象。问渠那得清如许。全言其体用。为有源头活水来。以明天理之本然矣。
○问特达见本根。先生释之曰。特其达也。其本根斯可见之也。言惟于酬酢动静之间。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有如泉之达。如火之然者。则其四德之存诸心者。可溯见逆知矣。有本者必有末。有根者必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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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当作四项看了。有事一也。勿正二也。勿忘三也。勿助长四也。
○先生曰。补拙莫如勤。救烦莫如静。逢人即有求。所以百事非。此两语。吾常书诸坐侧以自省。
○先生曰。君子之学。为己而已。所谓为己者。即张敬夫所谓无所为而然也。如深山茂林之中。有一兰草。终日薰香。而不自知其为香。正合于君子为己之义。宜深体之。
○先生。写字作诗。一遵晦庵已定之规。故高绝近古。世莫能及。虽偶书一字。莫不整顿其画。故字体方正端重。虽偶呤一绝。一句一字。必精思更定。不轻示人。人不难知。而又不能措一辞于髣髴也。
○磨墨必方正。无少欹侧。
○如厕。必于晨昏未接物之时。
○先生之燕居。终日端坐。虽或气疲身困。未尝有偏倚放肆之容。至于精神昏惫。则乍出江台以发舒之。或隐几而安。少休憩之。
○先生尝言吾出身初年。在京师。每为人所牵援。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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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乙卯年间。在清凉山。正襟默坐。凝定心神。干僧喧笑于隔帐外。先生徐言曰。我则虽非可敬之人。汝不敬汝佛而如是乎。
○先生庚午九月。往溪堂。冠程子冠。衣深衣。(自京初造来)亲开柴门。招德弘入。碧梧公继至。先生曰。欲试古人衣冠。正襟危坐。望若泥塑。而与之言语。正如一团春风。
○赵月川言于德弘曰。先生有圣贤躯壳。德弘曰。先生有平实白直底道理。有虚明洞澈底心事。岂特躯壳哉。
○问一日操存。虽无走作。往往昏冥。而无光明气象。先生曰。持敬不熟之故也。强而操之。则反有此病。如波滚沙。如谷腾雾。反以自昏。问何以则去此病。曰。别无他方法。程子曰。所以求收放心。是乃收放心之法。然则所以求持敬。是持敬之法。持敬之法。备在先儒四条之说。大抵有此病者。无他。助忘之所致。而忘病尤多。无此助忘之病。则无此昏冥之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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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节。记先生操存之要。)
德弘问曰。大学或问。训定字曰。能知所止。方寸之间。事事物物。皆有定理矣。章句曰。知之则志有定向。所训不同者。何也。先生曰。或问则泛言物各有定理上说。章句则须言得字之旨。故曰志有定向。互相发也。
○先生引朱子书。教德弘曰。心虽主乎一身。其体之虚灵。足以管乎天下之理。(此自人而言)理虽散在事物。其用之微妙。实不外乎一人之心。(此自物而言)初不可以内外精粗论。或问注曰。理虽在物。用实在心。穷理者须先知此义之如何。
○问大学或问经一章小注。黄氏曰。天道。理。隐阳五行。气。合而言之。则气即理。一阴一阳之谓道是也。然则分而言之。其义如何。合而言之。其义亦如何。而抑无先后之可言欤。先生曰。朱子曰。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道者。生物之本也。器者。生物之具也。故人物之生。必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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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其详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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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鍮器水实则沉。虚则浮。此理之实体否。先生曰。然。是晦庵所谓车不行水。舟不行陆之类。甚善。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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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此莫是车不行水。舟不行陆之义欤。先生曰。其间不无此意思。此则实理之妙用。上下昭著。流动充满之意。故朱子曰。道之流行。发见于天地之间。无所不在。在上则鸢之飞而戾于天者此也。在下则鱼之跃而出于渊者此也。在人则日用之间。人伦之际。夫妇之所知所能。而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者亦此也。此其流行发见于上下之间者。可谓著矣。今若以车不行水。舟不行陆之义推之。鸢。阳物也。故戾于天。而不得潜于水。鱼。阴物也。故跃于渊。而不得飞于天。孰使之然也。此自然之妙。不容已之地。要在默而识之。曰。泼泼。东坡注月光照水浮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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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凡木虽已伐之。而有根则必更蘖。只松柏不复萌者。何也。先生曰。禀其正气而生。死亦得其正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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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平日寝处及读书之所。不与人同。故在家在山。非讲学应接之时。则左右静无人焉。尝言其独寝玩乐斋。中夜而起。拓窗而坐。月明星槩。江山寥廓。凝然寂然忽然有未判鸿濛底意思。乃出岩栖轩。眼前无别㨾底貌象。忽有大搥声起于坐前。心虽怪之。略不惊动。思其所以。则必是阴阳之气壅郁相激。不能顺行故也。凡人每于家中。若有鸣底物。便惊惑。多般问卜。可叹。
○庚午九月。陶山江城。黄尽变为红。德弘怪而问。江城本色黄。今变为红。何欤。先生曰。吾亦怪之。考养花录。若霾雨之岁。则失性而色变云。
○先生令德弘造璿玑玉衡。以察天象。
○问格物致知之格。先生曰。格字之义。即而穷之也。言物在彼。我即于彼而穷其理也。我既尽穷其理。则我之知识。推极而贯通也。如经书在彼。我即书而读之。是格物也。读之既尽。讲之贯通。则其书文字义理。尽到我之心曲。是物格也。朱子曰。理到。又曰。理虽在物。用实在心者此也。况格字有二义。穷与至也。在格物之格。则重在穷字上。在物格之格。则重在至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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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初释旡极而太极曰。旡之之极。太之之极。奇明彦曰。此可疑。其本注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实造化之枢纽。品汇之根柢。其小注曰。理之无极。只是无形象。无方所。又曰。苍苍者是上天。理在载字上。盖载字是理。声臭字帖极字。实字帖太字。根柢枢纽帖下一极字。勉斋又曰。极字如北极皇极尔极民极之类。然皆以物之有方所形象。适似于极而具极之义。故以极明之。以物喻物。而后世多遽以理言。故不惟理不可无。而于周子旡极之语。有所难晓云云。今以此等语观之。当释曰。极虽无之而太之之极也。先生呼德弘曰。明彦如此云云。其言极是。君亦知之。盖先生虚己受人。改过不吝如此。此易箦前一月也。
○先生于卜筮之事。虽知其说。亦不喜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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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曰。天地。无为而任运。人道。积善以回天。
(此一节。记先生穷格之妙。)
先生讲鲁论。教德弘曰。谢上蔡监西竹木林场。未震子发。自大学与弟子权偕往谒之。坐定。子发进曰。愿见先生久矣。今日之来。无以发问。不识先生何以见教。先生曰。好待与贤说一部论语。子发私念日刻如此。何由亲款其讲说。已而具饭。酒五行。只说他话。及茶罢。乃掀髯曰。听说论语。首举子见齐衰者与冕衣裳者与瞽者。虽少必作。过之必趋。又举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曰。某在斯某在斯。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欤。曰。固相师之道也。夫圣人之道。无微显。无内外。由洒扫应对进退。而上达天道。本末一以贯之。一部论语。只恁地看。(以上上蔡语)今须如此读。然后始知论语之义。而见圣人之道矣。弘闻命以来。心悦诚服。似有冰释理顺底消息。即问其义安在。先生曰乡党一篇。皆此二章类也。圣道昭昭。现在目前。不但此书为然。凡读经传。皆当如是看了。
○先生尝病德弘尽看细注之烦曰。如谷腾雾。如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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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弘尝侍宿树谷。(先生坟庵)先生鸡鸣而起。作声诵心经。因讲鲁论。其自强不息。有如此。
○先生尝读书山寺。对案兀坐。沉吟潜玩。僧有来谒。一举目之后。更无一言。有进泡者。辄却之。有求诗者。时或副之。亦不喜。
○先生尝言吾少时发愤为学。终日不辍。终夜不寐。遂得沉痼之疾。迄未免病废之人。学者须量其气力。当寝而寝。当起而起。随时随处。每每观省。不使此心放逸而已。何必苦苦如此。以致疾病乎。
○先生尝患眼疾支离。犹不辍卷舒。门人皆请之曰。目患如是。而不废看书。无乃不可乎。曰。吾非不知之。而若不看书。病辄乘之。虽欲小休。自不已。碧梧公曰。眼病如此。决不可用目力。如不得已则棋局如何。曰。吾虽等閒。此则不为也。
○碧梧公告于先生曰。老来无寐。终夜辗转。奈何。曰。此老人常事。莫如念古人之书耳。
○先生庚午夏。在岩栖轩。有眼病。诸生请必节看书。先生曰。古人谓遮眼文书。舍此为何事也。
○德弘问柔弱之质。不能兼治举业。如何。先生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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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曰。见人死亡而玩愒自废。乃世俗之陋见。朱子每闻知旧讣音。必励志为学。
○先生尝言于德弘曰。古人云。不敢自信而信其师。今者无师可信。须信取诸圣贤之言。圣贤必不欺人。
○先生言于德弘曰为学只在勤苦笃实少无间断则志日强而业日广矣。切勿倚靠他人。亦勿等待后日。可也。
○德弘尝患才质之鲁下。先生曰。孔门传道之人。乃是质鲁之曾氏。则鲁何必患。但鲁而不笃实。则是为患耳。仍述晦庵意。作诗一绝。手书以与弘。诗曰。四兵芸草一兵迟。捷手三兵共咤咿。捷者留根烦再拔。不如迟者尽初时。
(此一节。记先生诵读之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