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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x 页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行状
行状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27H 页
有明朝鲜国嘉善大夫吏曹参判兼同知 经筵,义禁府,春秋馆,成均馆事,弘文馆提学艺文馆提学, 世子左副宾客。 赠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知 经筵义禁府,春秋馆,成均馆事,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 世子左宾客金公行状。
公讳宇颙。字肃夫。自号东冈。又号直峰。
姓金氏。本贯庆尚道义城。
曾祖讳从革。故赠通训大夫通礼院左通礼。
妣星州李氏。赠淑人。
祖讳致精。故赠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兼经筵参赞官。
妣星州李氏。赠淑夫人。
父讳希参。故通政大夫。行三陟都护府使。
赠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知 经筵,义禁府,春秋馆,成均馆事,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 世子左宾客。
公讳宇颙。字肃夫。自号东冈。又号直峰。
姓金氏。本贯庆尚道义城。
曾祖讳从革。故赠通训大夫通礼院左通礼。
妣星州李氏。赠淑人。
祖讳致精。故赠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兼经筵参赞官。
妣星州李氏。赠淑夫人。
父讳希参。故通政大夫。行三陟都护府使。
赠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知 经筵,义禁府,春秋馆,成均馆事,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 世子左宾客。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27L 页
妣清州郭氏。淑夫人。赠贞夫人。
金氏。义城著姓。本新罗敬顺王之后。在高丽。有太子詹事讳龙庇。为王五代孙。历七代至讳宗师。始居星州。生讳季孙。是于公为高祖。家世孝友。见称乡里。判书公德性醇厚。从真乐堂金先生就成。闻性理之学。擢文科。历扬清显。不乐仕于朝。求补外。赴三陟府。治效著闻。褒嘉增秩。瓜满借冠。未几弃归。进未及大试。退未究素志。为一时所惜。称为七峰先生。有子四人。三耀貂蝉。公其季子也。以 中庙三十五年嘉靖庚子七月二日辰时。生于州沙月谷之里第。幼莹澈端秀。七峰奇爱之。嬉戏异于常儿。自不识字时。见人读书。如有所喜之者。默坐傍观。或移晷不去。及授文字。便能领解。既无他嗜好。惟一味读书。少长属文。思致超越。十八岁时。参乡解两科。十九而中进士。词章炜烨。言动不妄。士友间声称蔼然。庚申。丁七峰忧。癸亥。授室于会宁浦万户商山金行之门。金即南冥曹先生讳植之女婿。先生与七峰相友善。闻公之为人。爱而归
金氏。义城著姓。本新罗敬顺王之后。在高丽。有太子詹事讳龙庇。为王五代孙。历七代至讳宗师。始居星州。生讳季孙。是于公为高祖。家世孝友。见称乡里。判书公德性醇厚。从真乐堂金先生就成。闻性理之学。擢文科。历扬清显。不乐仕于朝。求补外。赴三陟府。治效著闻。褒嘉增秩。瓜满借冠。未几弃归。进未及大试。退未究素志。为一时所惜。称为七峰先生。有子四人。三耀貂蝉。公其季子也。以 中庙三十五年嘉靖庚子七月二日辰时。生于州沙月谷之里第。幼莹澈端秀。七峰奇爱之。嬉戏异于常儿。自不识字时。见人读书。如有所喜之者。默坐傍观。或移晷不去。及授文字。便能领解。既无他嗜好。惟一味读书。少长属文。思致超越。十八岁时。参乡解两科。十九而中进士。词章炜烨。言动不妄。士友间声称蔼然。庚申。丁七峰忧。癸亥。授室于会宁浦万户商山金行之门。金即南冥曹先生讳植之女婿。先生与七峰相友善。闻公之为人。爱而归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28H 页
其甥女焉。公仍受学于先生。素知有义理之学而有意焉。至是益加勉励。丙寅。以举子入都下。适李先生赴召。为就谒而请问。谈论容止之间。所以熏炙而自得者。已不少矣。隆庆改元丁卯。擢文科及第。选承文院权知副正字。辞疾不仕。戊辰夏。丁内忧。庚午秋。制终。是冬。闻退溪李先生下世。与一乡士类。就川谷书院。设位会哭。辛未春。将就仕于槐院。先进诸公。欲随例试以粗鄙不经之戏。公以为不近于士子持身之道。不屈而还。壬申。南冥先生疾病。侍侧数月。及其易箦。素巾环绖。是冬。以弘文馆正字召。不就。癸酉秋。再召。谢 命后控疏以辞。不允。就职。因入侍。极陈人主为学之心法。以为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虞舜夏禹之心法也。以礼制心。以义制事。建中于民者。商汤之心法也。为治之道。莫不由此心法。而措之制度文为。 殿下若能留意帝王之学。独得于舜文之心法。而行其导率之政。则东国之民之性。亦舜文之民之性。虞商之治。岂不可复见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28L 页
于东国哉。臣愿 殿下今日觉悟。则便从今日为始。洗濯磨励。大加圣志。以王道为心。生灵为念。而不宜过自菲薄。因循苟且。而不复以古昔帝王自期也。 殿下欲法哲王。亦不待远求。只据今日进讲之书。取法成汤而已。孟子曰。汤武反之也。汤武聪明之质。亦有不及于尧舜之纯全。由其能学而知利而行。克己复礼而反身践实。故及其成功则一也。朱子曰。汤反之之功。益精密。考之于书。有曰。以礼制心。以义制事。曰。不迩声色。不殖货利。曰。从谏弗咈。改过不吝。曰。检身若不及。与人不求备。在大学则记其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汤之心。新而又新。无一时间断。此皆成汤切实用工夫处。在诗则曰。圣敬日跻。昭格迟迟。格于上下。盖其用工处。要在敬之一字而已。心存敬畏。持久不息。其效至于昭格上下也。然原其所以能至于此者。其初头用功至亲切处。唯在不迩声色。不殖货利而已。此语似若甚浅。未足以尽汤之德。然此本源之地。汤能先用力于此。使本源之地。无一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29H 页
毫私邪之蔽。虚明澄澈。故志气清明。义理昭著。而圣敬日跻。工夫有所施矣。愿 殿下视以为法。敬之一字。用力之方。只在日用之间。 殿下燕居无事之时。严恭寅畏。天命自度。凛然常若立乎宗庙之中朝廷之上。而不使小有人欲私邪之念。得以干其间者。此静而主敬也。对群臣必敬。而退居深宫。亦必敬。至于讲书之际。反覆辨难。要使义理洞然。 殿下圣学高明。其于文义之间。固不难明。然义理无穷。必有待讲而后明者。敷陈政事之间。亦赐温颜。反覆商确。都俞之外。亦须吁咈。要使圣心洞然。见得事理分明而后已。此则穷理之事。而要在主敬工夫为之本领也。 殿下若能于此。深加圣意而用力焉。则成汤反身之工。只是如此。更无他也。又启持敬下手之法。引程子主一无适。整齐严肃。谢氏常惺惺。尹氏其心收敛。不容一物之云而曰。整齐严肃。最为亲切。 上皆纳之。是年冬。超三资。升授副修撰。公控疏以骤躐颠倒未便辞之。 上答曰。尔合于本职。勿辞。又以所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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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一是亡父代加。臣有未仕同腹。难于冒受。一是臣未仕时别加。不可混受。一是仕加。供职日浅。不当猥受。具陈三辞。皆不允。改正滥加之意。陈请至四。而后答以辞之至此而许允。是月。又入侍。因讲太甲顾諟天之明命。启曰。工夫全在顾字上。天之明命。是天理赋于我者。仁义礼智是也。此理只在方寸间。无事时。浑然在中。湛然清明。遇事时。随处发见。须是随时随处。提撕省察。念念不忘。常在目前。又曰。天人只一理。天不是高远。只在我方寸间者便是。能存而不失。则天在我矣。又曰。顾諟工夫。须于敬字上着力。又曰。太甲天资本高。一为外物所诱。便至于败度败礼而颠覆典刑。苟非伊尹辅导之力。则终为危乱之主矣。人心之难保如是。可不惧哉。且太甲所以至此者。由为外物所侵乱。不能自克而然也。至其居桐。屏去外物。兴起善心。所以克终允德也。是知人主欲加意此学。必须屏去外物。痛自收敛。始可望也。又曰。太甲。是困知勉行者也。困知勉行。须是大段勇猛奋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30H 页
发。方做得。悠悠。不济事。中庸曰。人一己百。人十己千。书曰。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伏愿加意焉。复以滥资升叙义理未安之意。面陈请改。答以于义何害。但代加若未安。当为下问。又入侍。右议政卢守慎谢病乞免。且引灾异乞策免。 上方不许。公进曰。大臣须有鞠躬尽力。死而后已之心。不可只顾一身。逡巡避事也。愿 殿下以忠信有终之道自任。而大臣以相亦惟终之事自期。君臣戮力。共济艰难。不可只恁悠悠也。又入侍。讲昧爽丕显。 上曰。此因夜气所养而言也。公启曰。圣教甚当。昧爽是平旦之时。由其夜气之养厚。而丕显之工。可下手也。此处于圣学极有力。因举孟子牛山之木一章。以及子产夜以安身之说。真西山夜气箴。不敢弛然自放于床第之上云云。因言涵养夜气。须屏去声色。然后可以下工。此语虽若浅近。却甚亲切。又入侍。讲王未克变。公启曰。王非是全然不知其言之忠。只是安于旧习。不能自克尔。大抵旧习甚可恶。须是勇猛奋发。摆脱得了。可以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30L 页
有进。不然。只在旧习中。半上落下。不能自脱。虽欲为学为治。终归于颓靡不振而已。横渠云。旧习缠绕。未能脱洒。毕竟何益。但乐于旧习耳。愿 殿下深察此病而克去之。又入侍。 启曰。今日之务。莫先于广求人才。近来未出身人参拟台谏。此求人才之事也。然山林行谊之士。非科目之比。自 上须待之以礼。使得展布。方可有为也。窃观 上意专欲因循故事。稍涉更张。便疑其纷更。如是则虽有贤者。亦无所为之事矣。立志须是高大。为学为治。皆求至于恰尽处。事有合变通处。不惮更新。然后贤才交辅而事可为也。 上曰。虽然。岂可妄有作为乎。公启曰。固不可妄作。凡事须看义理如何。若合变更。则更之乃为合理。不更乃为妄矣。 上曰。然。因问汝尝受业于曹植。必有所闻。且见汝为学。似是笃实。须陈平日为学工夫。予试听焉。公对曰。臣少从师友。粗有所闻。亦尝辛勤十年。从事此学。而质愚学浅。未有分寸之得。作辍无常。不免口耳之习。终无的确见处。幸遭盛际。叨侍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31H 页
经幄。只据所闻。每有敷陈。伏料圣明必已洞照其愚矣。然学问别无妙法。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先儒曰。敬之一字。是至约处。所谓敬者。惟畏近之。严恭寅畏。不敢自暇自逸。则此心常存而学进矣。然此学最怕间断。间断便不成。古人亦患于此。上蔡谢良佐尝置课簿。以记日用视听言动礼与非礼。古人切实用工类如是。 上曰。为学之道。在于求放心。而求放心须以敬。此固要约矣。如课簿事。是用工偏处。岂须如此。然后为学。公曰。此固是偏。为学固不须如此。然古人只要无间断。其意甚切实。所宜留念也。大抵此学。不在高远。不必常谈天道性命之妙。只于日用动静语默间。切实操持。提撕接续。不使间断。才觉间断。便即收拾来。如此久之。自然有进。臣观夙兴夜寐箴。甚切于日用之工。李滉作图。排列四时。各有用工地头。甚好。臣经历学问之事。不为不久。虽无所成就。而知其用工之难。匹夫居山林。无事静坐。一心之微。似易制伏。而斯须不察。已觉间断。若夫人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31L 页
主聪明资质。固异于人矣。然其难把持有间断之患。恐亦无以异也。而况崇高富贵。事物移奋处极多。若非密切操持。常存敬畏。则深恐易至流放难收拾也。伏乞深加圣念。一日。讲王拜手稽首致敬师保之说。公启曰。人君势位。崇高极矣。不可有加。唯尊师重道。德益高则万世尊仰之。此所以益尊也。三代以上。君臣讲论道义之际。有相拜之礼。如帝拜曰俞。禹拜昌言之类。至于拜手稽首。唯太甲成王有之。盖二君致敬师保。其礼然也。古之人君。知尊师重道之义。故其君多圣哲。后世则但为尊君卑臣之说。不复有此等事。故人主德业不修。而无复圣哲之王。此虽曰尊君。而实未知所以尊也。此等意思。人主不可不体念也。一日。讲讫将退。 上谓公曰。且坐。尔每于筵上。拳拳以学问劝勉。可见忠爱之至也。公对曰。小臣愚鲁。无一毫启沃之功。但区区愿忠之志。不以愚贱而忽之则幸甚。一日。讲慎终于始。注安于纵欲。以为今日姑如是而他日固改之也。公曰。人情谁不欲为善。却是爱纵欲。不能自克。所以有此念。一有此念。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32H 页
永无缘能改。以其爱欲而无志也。欲之初生。不能自克而安之。则日滋月长。欲益炽而理益微。虽欲改之。亦无及己。真不可以不戒。又曰。人知个用心处。自无缘及外事。朱子初年。却欲无事不会。其后一切断去。然后为学方有进云。况人主之学。尤当就身心紧要处用力。体之心而施之事。最为急切。若无益之事。自是不暇及也。孟子曰。国家閒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详味及字。唯日不足之意可见。大抵修德修政。当及时为之。时过事非。则亦无如何。矧今纪纲不立。法令不行。民生日悴。百僚怠职。国之治乱安危。未可知也。此正 殿下汲汲遑遑。勉学图治之时。岂可悠悠度日。从事于诗文末流之学。做得甚事耶。一日入侍。副提学柳希春盛称兵判姜士尚廉谨。公曰。任大事之人。徒能谨慎自守。恐不足有为也。必包括一时人才。随才拟用乃可。今当责勉其所不及。未可遽以是为尽美。公又启曰。 上教曰。予德无寸进而有尺退。可见德愈盛而自知不足。推是心以求之。何所不至。愿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32L 页
殿下终始此心。益求其进。亲贤勉学。接续光明。以成其德。不胜幸甚。又曰。自 上遇灾警惧。好贤察言。非不至也。只是欠实事尔。愿修其实。宗社臣民。被其实福矣。一日。因极论时弊。公进曰。昨日 殿下亲教大臣。辞意恻怛。臣意谓 殿下与大臣。当有所谟画设施之事。而大臣卒无大段建白事。只言择将备边一事而已。边备固是大事。然岂无根本事乎。且备边亦有根本。不推其本。徒言何补。昨日入侍大臣及近臣数人皆可访问。 殿下何不详问某事当行。行之当何如。使之相与讲究。暸然明白而行之耶。李珥上疏。而自 上嘉奖。命大臣商议。此固美矣。然曷若面问极其底蕴。自 上洞知其意而行之之为美乎。每入侍。只说一场说话。卒无一个实用。只此空言。恐不足以救民而答天也。朝廷之礼。固以严敬为主。然君臣之际。必情志相孚。而后可以有为。自古及今。未有不如是而能有为之时。今也上不知臣下之心。下不知君上之心。论事揆策。只成空言。无一毫有补。毕竟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33H 页
何为。如是则忠良不乐仕于朝。而持禄苟容之人。各得其计。恐非国家之利也。时有以天灾时变下书求言。公与玉堂诸贤上劄。极陈图治之道。莫先于定志。莫重于任贤。而其本在于讲学明理。又其所以为学。必由于亲近儒臣。敷陈恳确。几三千言。末又以圣体违豫。方在调摄之中。而亲近儒臣。日接士夫。从容谈论。通达下情。亦所以发舒宣畅。未必不为调摄节适之补。 上答以深嘉谠论。敢不警省。右议政卢守慎左议政朴淳。相继引疾乞免而得请。公与玉堂。皆上劄论元老大臣。不可遽令退闲。一日。讲咸有一德。公曰。一德用工夫处。只终始惟一。时乃日新八字甚切。集注云。新德之要。在乎有常而已。真个如此。这道理须是常接续不已。方能日新。不然。间断不常。何能日新。试于身验之。志气清明。义理明澈。时或有之。是其新处。由是而接续不已。则新而又新。方可谓之日新。由其不能有常而间断时多。故新处复昏窒而依旧茫然。终无有成之理。以其不常故不能新也。自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33L 页
上试于清闲之暇验之。知得日新之味。则自然不能已矣。又曰。方今朝纲当立。群策当用。弊政当革。民瘼当祛。所当为者。不可尽陈。惟在 上志先定。然后乃可为也。 殿下谦冲退托。惧不克胜。固盛德也。然谦之为德。自知不足。益求其进而不已。故曰谦受益。又曰谦尊而光。卑而不可踰。若徒自菲薄。以为予何能为而已。则非所以进德也。以 殿下圣明。决意有为。则何事不可为乎。惟在 圣志先定于内。则风彩自变于外。自然有佐下风而致力兴事之臣矣。况今朝廷不可谓无人。如圣教所言者乎。伏愿加勉焉。讲讫。 上谓公曰。汝资质既异。其于学问。用工亦多。 筵中进说。每拳拳于此学。予甚嘉之。但予学不进。未能行一言。常以为愧也。学问之事。古人言之已备。然不若今日进言之切己。汝退而为予制进一箴。开陈为学之要。予将观览焉。公稽首对曰。臣资性卤莽。少知为学。而不能实用其力。作辍无常。辛勤半生。卒无成就。今者叨侍经幄。只以口耳之学。达其拳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34H 页
拳之意。自 上意其或有一分所得。故如是教之。臣感激虽深。不知所以仰副也。然蝼蚁微情。自不能已。今承明命。敢不对扬。当退而为之。 上曰。如此甚嘉矣。公退而作圣学六箴。曰定志。曰讲学。曰敬身。曰克己。曰亲君子。曰远小人。其所以为说则曰。定志以先之。而不为因循浅俗之说所前却。讲学以广之。而不使一事一物之理有未明。敬身。所以存天理而为本领之工。克己。所以遏人欲而为力行之要。惟亲近君子。可以辅养德性。惟斥远小人。可以保守本心。此六者。圣学之最切者也。窃谓为学之要。无以易此六者。阙一便不成学。其所进疏辞曰。学问之道。不在乎谈高说远。记诵文字之间。惟在乎务实为己。近里着工而已。言其事之至近。则日用之间。便可用力。言其事之至切。则即目之下。便当用力。既非高远而难行。又非一蹴而可尽。须是将此二件大事。把作终身事业。而勉勉循循。不容一息之间断。则庶几真实功效。自然可见矣。大抵志不可以不定也。大作规模。高立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34L 页
标准。趋向既正。然后可以循序而渐进。学不可以不讲也。讲习讨论。格物穷理。义理明白。而后可以体察而力行。居敬存心。既无一时之或怠。克己检身。又无一日之敢忘。其为己诚切。至于如此。而又必亲近君子。日资忠言之补益。迸远小人。俾无邪媚之惑志。兢兢业业。日慎一日。不使人心私欲投其隙。而提撕接续。顾諟明命。亹亹孜孜。勉焉而不已。则自然方寸融明。道义流转。动静云为。号令施措。无适而不得其所止矣。帝王之学。不过如是。而修齐治平之效。自此而措之耳。非有他道也。伏惟圣神留意焉。答曰。可见尔学问精粹。忠爱恳切。深用嘉焉。予虽不敏。当加勉意。即下玉堂使观之。又于筵中。 上曰。予不知文。然箴意甚好观也。又曰。敬身与克己。有以异乎。恐敬身可以包克己也。公对曰。固然。但臣意以为但言敬身。则可以包克己在中。若并言之。则敬身只是戒惧操持。存天理底意思。克己则就私欲萌动处。便下勇猛工夫。遏人欲底意思。譬之。敬身如将息。克己如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35H 页
服药去病。将息至到。自可无病。然意外病作。又须服药。要有两项工夫。故各举言之。 上曰。如是言之。则意思亦好矣。公又曰。臣学术荒浅。无他所知。所上六箴。虽其陈旧无足观。然环顾更无他有。自 上若赐观览而纳用焉。则臣死有馀荣矣。一日筵中。言及天人灾异之事。 上谓公曰。天人之理。予未有知。其细陈之。公启曰。大抵天人。一理也。人心腔子里。天道之元亨利贞具焉。沕合无间。流行不息。所以明明在下。赫赫在上。流通相与而灾祥之应不爽也。 上曰。然。大抵作善降祥。作恶降灾。自是天理如此而不差也。古人所谓仁爱人君。在人君思之则如此耳。天岂有意而为之哉。又言隋炀极恶穷凶。上天不顾故无灾。此类。予所未晓。公曰。天人一理。所以有感应。岂有人为于其间。而主张喜怒哉。然古人言高宗与天合德。故才有失。即有雉雊之异。隋炀无道之极。与天阻隔。故漠然无应。恐或有是理也。其后 上又问此事。公又言天非有意而有灾无灾也。但人之有道无道。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35L 页
便有天理流行与阻隔之异。故或有此理也。 上曰。此终不可晓。若尔则桀非不极恶。而降灾于夏。以彰厥罪。何也。公曰。大无道之世无灾云者。此恐别有一道耳。非谓常常如是也。又言任大臣亲儒臣之意。且曰。大臣当令署事。以复祖宗旧业。一日。 上谓公曰。若予亦有可为乎。公对曰。圣质高明超诣。若加意笃志。岂有不可为之理。况气质之用小。学问之力大。 殿下当加意而已。 上曰。予质甚卤莽。似不能有为。尔言非是。一日。公启曰。皇天为民立君。非以天下奉一人。惟以一人治天下耳。人君不知此义。而以位为乐。则逸豫之念生。而危亡之祸至矣。古之帝王知此义。故兢业戒惧。以终其身。而不敢自暇逸。桀纣幽厉。由不知此义。故为恶至于如彼。故言桀之恶曰。不克庸德。慢神虐民。数纣之恶曰。不敬上天。降灾下民。桀纣之恶滔天。而原其至此。则由不知天人之寄而安于逸豫故也。师旷曰云云。人君于此。可以悚然惧矣。讲毕。公启曰。春来大病。垂死而苏。元气极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36H 页
败。难于黾勉。恐不得久侍清宴。 上曰。尔虽有病。自可在此调理。何可人人皆欲去耶。公曰。小臣蒙恩特甚。虽疾病不堪。而心岂忘君臣之义。今臣不敢言去国。只愿暂归故山。调理残病。 上曰。尔病予固知之。暂休故山。若又不许。则太闷人也。所当依请。且尔服何药。予当赐尔药也。尔当归休。但毋久滞也。公又以带职还山为未安。陈疏请解。答曰。仍带本职。调理上来无妨。勿辞。是甲戌夏四月也。公既归。又上疏言侍从之官。职亲地密。非可一日而旷废。今以微臣贱疾之故。而久阙其员。僚位鲜少。近班不备。甚非所以广问学重讲职之道也。伏乞特许解罢。上全朝廷重讲官之体。下使微臣得以安意调养。不胜幸甚。答曰。见疏。知尔病不能上来。深用轸念。尔其安心调治。式遄其归。以副予虚伫之意。公闻朝廷疏叙姜克诚。上疏曰。小人之祸人家国。甚可畏也。盖以蛇蝎之性。鬼蜮之情。乘时射利。则倚负幽阴。戕害忠良。不知纪极。迹露势穷。则蓄憾积怨。潜伺间隙。无所不至。苟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36L 页
或辨之不早。去之不远。而一开其门。则群枉弹冠。众正消缩。而终为天下国家之祸。有不可胜言者。伏闻圣教以为此辈罪非关重。合宜疏通。臣窃惑焉。夫以汝孚铭镇之倾险附势。构害士林。林复之阴猾害善。屡起大狱。克诚之朋奸作恶。结为腹心。无非小人之尤者。国人之所同恶也。犹可以为罪非关重而可以收叙乎。当初罪盈恶积。踪迹暴露。先王不贷。深恶痛绝。而其时权奸尚在。谠论未盛。有司举劾。多不敢尽言。遂令四凶之罪。薄示贬黜之罚。此亦已为失刑矣。今者。是非已定。公论昭著。人心天理。不容泯没。奈何不曾取决于此。而独据当时举劾之事。遽以为无关而忽之哉。伏闻四奸之罪。已蒙昭鉴。而克诚之事。犹未俞允。臣之惑滋甚焉。五竖同罪。不容异罚。而窃闻此人阴狼之资。济以才智。所谓虎而附翼。奸人之尤也。奈之何欲开其柙而使之纵暴于原野乎。臣窃怪 殿下圣学高明。洞视万古。何独不察于天下之大几而轻为此举乎。臣之得侍帷幄。于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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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矣。平日造榻之启。固尝以贤邪之辨为言矣。及奉旨献箴。则又以亲君子远小人之说拳拳焉。今此献疏极言。而其所致意者。惟在于此。臣遐方下邑山野之人。岂有积怨深怒于此辈。阴行挤抑。以快己私也哉。区区之意。只为国家之计。而不暇自为身谋。其疏愚之实。亦可见矣。身伏衡门。心驰魏阙。不胜婺纬之忧。触冒忌讳。为 殿下辨白之。伏愿圣明少留意焉。答曰。省疏。具见尔忠爱恳至。第以所论。已为议处。玆难允俞。尔毋以此为疑。调病上来。以续前日之讲论。是年冬。承召赴朝。入侍筵中。讲洪范论聪明之理。公启曰。此二字。尤急于人君之用。然是道也。必循天理公一心。乃可以宪天聪明而无不见闻。自古人君。固有资性聪明。而或以人为作之。故反为私意所蔽。而归于不聪不明。如唐德宗是也。 殿下聪明之德。性之于天。惟能防一己之偏。宪天而不作。虚己受言。任贤使能。合天下之善。则聪明之德全。而皇极之道建矣。又启军民困苦。兵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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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头绪。转徙相望。盗贼横行之状。又启僧人交通内司。密奉慈旨。宫闱不肃。莫此为大。臣窃恐 殿下积诚正己之道。容有未至而然也。伏愿加念。又启顷日疏通之事。眩惑观听。隳损纪纲。往者不可谏。而来者犹可戒。又启家供之法。请行之勿疑。一日。 上问天之形体与天之所以为天。以及天地六合之外。无虑十馀条。正字洪迪启曰。人君典学。当就平实处着力。不可穷高极远也。 上曰。此言似是而非也。天道之微。岂可不穷。然则太极之图。何以序于近思之首。公曰。显微一理。皆所当穷。但人事尤切。为学须先于下学处下工。则上达在其中。帝王之学。尤须切己思惟。体之于身。而施之于用。迪言是也。因气数之说。论康节国祚之说。 上又言前人有言党锢之时。汉祚将亡。非人力可支。而诸贤不知几微云云。如何。公曰。此非君子之言。当是时。群贤并生。上之人苟能振而用之。汉氏之祚。未可量也。乃禁锢杀戮。自取灭亡。是岂天数。实人自取之尔。大抵君相造命。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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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一日。又进启曰。 殿下非不好善。而诚或未至。如李珥。有学有才。虽有疏处。其材具自合大用。若用之不尽其才。臣恐遗后世之恨矣。其以监司来拜命也。意谓必赐召对。竟不一见而去。臣于此。窃恐好贤之不诚也。成浑学行。思欲一见。浑以羸病不能犯寒上道。而至于暄热之后。更不收召。虽 殿下至仁。悯其情悃。然恐好之之诚或未至也。臣非为珥浑言。诚恐众贤进退。由于此等举措也。一日。因论休咎系乎人主一念之义。公极陈戒惧慎独持敬之说。 上患动处多易致扰乱。卢守慎曰。清心最要。心不汨于欲。则虽日接事物。不至扰乱。若徒玩心章句。岂有清明时节。公曰。清心固要。须是审几慎独。常使天理存在。心乃清也。且世事尽是人事。切不可废。所贵乎心清者。只欲义理昭著。应事得宜尔。若要屏绝事物。使心清静。则流于异学也。但初学才接人事。便觉工夫涣散。以其内外未能合一故也。须是着紧把捉。专用心于内。方好。大抵讲学修己之外。声色臭味。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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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事。都不置胸中。方得专静有下手处也。右相卢守慎曰。太学诸生。颇行齿坐。而非 上所命。人多异论。伏乞自 上示以当行之意。 上曰。亦有言太学是小朝廷。不可行齿坐者。公曰。卢言甚善。谓不可行者。恐只是庸人习非之见。愿 上勿惑此等言。以义理断之。守慎言小朝廷之说非是。公又敷衍之。力赞其决。一日。讲大诰。至敷贲。敷前人受命。玆不忘大功。公因进启守成之世。非晏然无为而已。必曰修明其典章法度。必曰增益开大前人之基业。是之谓能守成。若因循玩愒。不思不为。而曰守先王之法而已。则其不至于废堕不振者鲜矣。 上曰。固是。但与其妄作而覆坠。不若循旧而少过尔。公复启妄作与修明增大之异。一日。讲大学衍义贾谊廉级之言。公因极言伏节死义之士所当崇奖。非人臣之利。乃国家之福。又言国家理财之道。在厚民节用。若屑屑于末。徒足以败之而已。又启曰。今日四境无虞。朝廷别无权奸。但患因循废坠。下陵上替。民愁兵怨。财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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殚。将无以为国耳。自 上当虑其所当虑。讲学修身。澄源正本。以振颓纲。以图至治而已。又因讲大学衍义精一执中之说。公启曰。帝王心法。所宜究心。愿毋专意章句。 上曰。但予文义不通。何能及此。公以吏文肄习官。冬课居中。左迁成均典籍。仁顺之丧。大臣以帝王丧礼。与凡人不同。且因古今有异之义。请进肉膳。公上疏以为事有常变。处有权经。三年之丧。自天子达。而五月居庐。乃诸侯之制。此乃天经地义。亘古今而不易者也。其不得已而处以权制者。古人亦有之。礼。不成丧。不致毁。饮酒食肉之文。此是权而得中。不离于正矣。复何歉乎。请以此义处之。且因三日不怠。三月不懈之义。请成圣孝终始之美。又请听断之事。当总大体。而付其细务于有司。不唯丧礼当然。固亦保护之最要者也。再疏而辞意益切。答曰。予意尽谕朝廷。玆不得勉副。听断事。予嘉尚而不施。其意有在。古今异宜。将有后弊。势不可行。旧例。居中者后都目之前。勿授右职。而六月之初。公径拜修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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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迁就国宪。义理未安。上疏辞之。上既不允。而又疏以辞。则即命召对曰。省疏。知汝至诚。玆依所辞递免矣。比来久不相见。故召入矣。公再拜谢。因启曰。法外授职。臣惧用法不一。不但为一身计而已。仰荷谅许。不胜感幸。又曰。 圣候毁极。将不能支胜。臣不胜忧悯之至。若以为帝王居丧之礼。与匹夫异。则固非礼之正也。但我 殿下受气清臞。绝异平人。臣久侍帷幄。以平日玉候料之。窃恐于此一节。不可固执也。且 殿下圣孝天至。见识超出。其于送终大事。极其诚意。如望哭礼。白布衣冠视事之类。皆近世所未有。固知 圣主作为。超出寻常。推是心以往。不唯尽礼于丧事。扩而充之。又是大有为之根基也。朝野颙望。皆谓 殿下将兴三代之理矣。臣愿 殿下开广德意。日新圣志。毋拘于一节。而益进乎大德。益保圣躬。益亲儒士。常以典学修身兴道致治大济生灵为念。则臣民幸甚。且天下事。不为则已。为则必得其人乃可也。聚集今日第一流辈于本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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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日夕切磋。论难都俞。听用言计。始可有为也。今日草野贤才。 殿下亦已闻之。尽力招致。使之用力于根本之地可也。且二三大臣者。人主所与共天职也。论道经邦。燮理阴阳。古之所谓太师太傅也。此必大贤之人。始可称职矣。故曰。官不必备。惟其人。苟非其人而处于此地。则国事非矣。故人主之职。在论相而已。孟子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踰尊。疏踰戚。盖以亲者尊者未必贤。则当进疏且卑者。唯以得人为贵也。臣以为 殿下今日之所慎。莫大于此。恐不可以循资之例处之也。 上曰。甚是。予于今日。益知汝见识之高矣。但云必大贤可称此职则似太过。后世那得大贤底人。对曰。求其能尽是职者。非大贤不可。但后世大贤不常有。而相位不可阙。则须得一世第一人物。始可了得一世事。厌服一世人心矣。 上曰。然。今日朝廷。不可谓无人。何故不治耶。对曰。今日不可谓专无人。但大臣虽贤。任之不重。用之不专。则不能有为也。侍从虽贤。亲近切磨。言听计从之道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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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则不能展其才也。此在 殿下推诚而责任之耳。 上曰。今日之务。当何先。对曰。臣本迂愚。徒知掇拾古人之糟粕。何足以知当世之务耶。但今日之事。上自朝廷。下至四方。无一不受病者。百孔千疮。东补西倾。欲一一救之。劳而无益。此事自有根本。在人主一心而已。诚能日新圣志。无少怠间。而日亲儒臣。日念民瘼。唯以大济生灵。增光前烈为心。则贤才乐为之用。而嘉谟善策。日陈于前。天下事乃可为矣。其施措之方。则臣不暇及。但此根本既立。然后举而措之耳。孟子曰。尧舜之知而不遍物。急亲贤之为务。贤才者。国家致治之具也。古今天下。未有不得贤才而能致治者也。 殿下若欲有为。必自得贤士始。 上曰。汝近读何书。作何工夫。对曰。臣疾病废坠。常时亦不能勤读书。自来作宦。又有官事之扰。不能开卷。学业荒塞。只得温习旧读近思录朱子书节要而已。因言二书甚切学者。 上曰。近思录固切。但亦难读耳。因问难数处云云。又问朱书云云。因启曰。圣贤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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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大精微。无所不备。在学者切己求之耳。人主自有人主作用。学者自有学者作用。卿大夫亦自有其用。各自着己求之。始可谓学问耳。因言及学校荒废士习不美之弊。且曰。近日大学生。相与为齿坐。是长幼伦理所当然也。诸生辈乐于新旧间餔啜鄙陋之习。不乐于此。哗然攻之。大司成许晔。招诸生晓谕之。诸生不服。几至作乱。士习如此。诚可寒心。 上曰。此事则不难也。只是未有上命。故敢如此。若自上命为。则何敢然乎。公又言学职不择人。唯以闲散置之。不足以仪表士子。作新学风。世人见职。不能及远。视学校鲜不为闲慢之地。臣以为选择学职。使士风少变。养育十年。庶几为他日国家之用。其为长远之计。莫急于此。臣欲乞玉堂官员。当如祖宗朝济济备员。勿许他转。而常使兼带学职。入番则进讲于人主。出番则与士子论说为宜。 上问祖宗朝有此否。对曰。臣不晓典故。不知有此与否。但思之。此非如兼他职之比。同是学问之事。似可兼治也。 上曰。既无前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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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难矣。又言军籍事。岭南颇似骚扰。民不乐业。恐伤根本。朝廷政令。当以恻怛慈爱为本云云。其后又与副提学李珥召对。论台谏所言。自 上多不从。人心颇解体。上曰。是予不敏故也。但唐虞之际。亦有吁咈。岂可徒事唯唯。公曰。我国纪纲所后。专在台谏。台谏不能效职。则纪纲隳矣。须有以开纳而振作其气可也。李珥曰。 殿下若欲有为。人心必有不悦而沮挠之者。唯在 上心坚定不变。则岂有不可成之理。公曰。世习不好。故人心陷溺。是非不明。而不悦于古道。然反而求之。天理民彝。固自若也。自 上主张一变。则久自化而之善矣。岂有居得致之位。任君师之责。以人心不淑而不思变移之道乎。公又曰。自 上唯以王道为心。生灵为念。则贤才辅而圣德进。纪纲可立而事可为矣。又曰。天之生才也不偶。一时人才。不能甚多。以不偶之人才。又抱于常规而不得用于根本之地。不亦可惜乎。又曰。玉堂兼学职事。臣退而闻之。己卯时。玉堂皆兼学职矣。 上曰。如此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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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筵似不专一。而讲官亦轻矣。公曰。不然。若他事则经筵官决不可兼带。此则一条事。何不可乎。一日。论精神在天与天为一之说。公曰。大抵人气与太虚同一源。而圣人又得清明底。及其死也。不应泯绝。其精爽自应与天为一。且此言殷先哲王在天及诗言文王在天之类。皆是大纲说此义理。非谓实有一物在天上也。鬼神之理极微。非理明义精。未易明白。臣以为此等处。只当平实看。渐次理会。透彻方得。若看得太深。恐别生怪异底病痛也。 上曰。读书须是无不晓底文字。乃可寻义理。于其所难知处。便笼罩过。此是学者之病。公曰。此等处。非不当理会也。只当先自平易处。入精微处。乃学不躐等之意也。且学问。只欲明义理而躬行之也。讲究深绎。文义明白。然后义理明。可以体之于身而行之也。然则寻究讲明。本欲行之而已。若只晓会文字。虽尽通经书。不错一字。何益之有。人主须识个下工处。疾敬德。乃其要也。 上曰。敬字。今为老儒常谈。公曰。常谈之外。更无他法。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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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工而已。时安嫔之长子永阳君无子。以兴宁君为后。 上命安嫔之祀。移于大院君之庙。而使河原君奉之。公在玉堂。以为为人后者为之子。兴宁虽疏属。而既为永阳之子。则当奉安嫔之祀。不可贬抑长嗣。迁就他庙。上劄论之。一日。讲书传至若蹈虎尾涉于春冰。公曰。此兢业敬畏之意。三代以上。人主相传心法。都是一敬字。穆王德之衰也。去古未远。帝王心法。犹有存者。故初年之言如此。此一段语。人主常常体念。岂无补于心学乎。至弘敷五典式和民。则公曰。伏羲神农以来。人主皆兼君师之道。人君主教于上。而司徒典乐。掌教于下。先自上之人身心之正。而推之天下万民。莫敢不正。后世此学不传。故教化不行。万民不正矣。此篇命大司徒。故只就司徒身心上说。推而上之。则人主身心中正。然后掌教者莫不中正。而万民皆中正矣。右相卢守慎曰。中指本体。正指发处。公曰。中以心言。兼未发已发之中。又曰。人主身心。万化之本。万民之所取正也。故愚下之民。有犯义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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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之事。人主皆不可不一一反诸身而惕念。不可归咎于愚民也。一日。讲夏暑两章。许篈曰。此篇言教养之事。须是先养而后有教。衣食不足。焉知礼义。因言恤民之事。公曰。虽是如此。二事不可不兼举。今日教化不明。人心不正。民穷财尽。生理日缩。养民之政。尤当急讲。教之之道。亦不可忽。大抵帝王为学。须是体之身而施之用。不可只理会文句也。至丕承哉武王烈。公曰。人君当如武王之承文王。方是善承祖宗。若嗣守成业。因循怠惰。不能增大其烈。只以考循前例为事。则恐不可云丕承也。讲讫。公启曰。今朝廷之上。不见百僚敬让同寅恊恭之风。尽心国事。欲济生灵者。为谁耶。小民愁苦。生理无门。臣在乡里。目睹土崩之势。今若不为之计。臣不知税驾之所。 殿下深居九重。岂能真知如此耶。 殿下承祖宗艰大之业。不能增大。而反以坏之。岂不可惧哉。今天变作于上。地变作于下。无非乱亡之象。至于疠疫大炽。生灵夭札。计以十万。而状启四至。都城亦甚。此何等时也。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43L 页
殿下宵旰忧勤。想不敢自弛矣。然有忧民之心。则当有忧民之事。臣谓 殿下当亟下哀痛之教。与大臣近臣。咨问计画。图为救民之策。不当晏然无事如平时也。如此则下人安知 殿下之心哉。时上命尹百源量移近邑。公在玉堂。论其附奸作恶。贻祸搢绅。不可以私意容贷。未几。公辞职还山。越明年二月。被召登道。引疾控辞。时 仁圣王后之丧将葬。而以有遗命卒哭后当用玄冠玄带。三司交章。未蒙俞允。公上疏以为玄冠玄带。古人不以吊。今乃用于君亲之丧。此其为失。自不难晓。乙亥之岁。发言盈庭。而 殿下独断。遂用白帽视事之制。破去千载之谬。足为复古之渐。百世之下。可以为后圣法程。此可谓建诸天地而不悖。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夫何礼教久堙。人心邪僻。异论朋兴。百怪具出。甫及期年而欲变之。此由群臣不肖。不能将顺 殿下首出之德。而反以坏之。贻笑于万世。其谓朝廷有人乎哉。若以为遗教所命。有不敢违。则亦有说焉。臣闻孝子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44H 页
之事亲。贵在乎喻之于道。未尝以苟焉从命为孝。是故。魏颗从治。君子韪之。秦康从乱。先儒罪之。况于君亲之丧。服色之宜。乃有古今不易之定理。岂容以一时末命而苟焉以从之乎。况我大行大妃崇执谦抑。不欲自拟于乙亥之例。此在大妃固不害谦光之美。而在 殿下事大妃之礼。则大有所不敢从者。若 殿下欲遂遗意。使服丧之礼。又有所不逮于仁顺。则于礼为不顺。于情为不安。天下后世。必将有议 殿下事大妃之礼之未至。此臣之所大惧也。昔汉文遗制短丧而景帝从之。君子以是归罪于景帝。盖以君父之命。有所未安。而为臣子者。苟焉以从之。其为罪尤大故也。伏愿 殿下深思远省。反求诸心。亟下明命。复依乙亥故事。以白布衣冠视事。则所以致孝于大妃之礼。情文两尽。终始无憾。而称于天下后世。无间然矣。时除命稠叠。召旨荐降。公辞疾坚辞。一向不出。故其疏曰。窃伏衡茅。恭俟严谴。不蒙谴诃。反加恩旨。一岁之中。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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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焉。夏而再焉。秋而三焉。而皆以疾笃不克奔走。 圣恩愈厚。臣罪愈重。徊徨顾虑。夙夜怔营。顷于 圣聪之下。敢陈卑悰。愿备乡学教授。以奉香火之役。如宋朝祠官之例。此乃臣之量能度分。披露悃愊。而窃料万机之烦。不得蒙记忆。徒以取笑于朝廷。指臣为迂阔。疑臣为矫伪。臣之情事。尤不得自白矣。倘加哀怜。察臣揣分之志。量臣食力之愿。特命铨曹。勿拟侍从职名。而除授相当之任。如乡邑教授。或远外差遣。以试微臣事国之愿。不胜幸甚。翼年春。赴召还朝。筵中讲春秋。公启曰。春秋大义。扶三纲立人纪。帝王治天下之大经大法皆在焉。人主当沈潜圣经。于所谓大经大法者有得焉。则治平之术。尽在于此矣。若左氏浮艳之辞。留心探玩。则徒费岁月而无益。不必留心也。时 上颇好左氏。故公及之。又曰。三纲五常之理。有国者所当讲明扶持。而不可一日废者也。夫以春秋之法论之。人臣有今将之心。即与亲弑者同。所以诛其意也。贼臣李芑于孝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45H 页
陵。显有无君之心。贬簿襄奉。其为乱贼之迹已著。不特今将而已。若芑者。当以治乱贼之律断之。籍产为孥。不为重矣。又极论闾巷小民穷困之状。天灾时变。疠疫流行。人畜消亡之变。以及守令边将荣身肥家。无意爱民之实。以为朝廷之上。本源澄澈。而政治清明。纪纲修举。则虽不肖者。亦畏国法而皆以爱民为事矣。公又曰。若朝廷之事。疏贱不知首末。但见近年以来。颇不和平。搢绅之中。自分彼此。以此徒为纷嚣。不能尽心国事矣。盖缘沈义谦与金孝元相为排斥。因分朋党。此二人。臣不能详知。但以事迹观之。孝元为人。颇欲激浊扬清。别白是非。以扶持清议。义谦亦是勋旧。颇有扶护士林之功。自古外戚得志。不至贻祸邦家如义谦者亦鲜。此亦不可弃之人也。但以外戚干政。颇有气势。所以非也。二人相斥。朝廷颇不安靖。大臣虑其为搢绅之祸。乃为两黜之策。本欲以是镇定。而厥后引入匪人于铨曹。以致乖张云云。 上曰。所谓铨曹匪人者谁也。公曰。尹斗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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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人得志。引入如尹晛者入铨。皆不喜孝元之人也。欲杜孝元复入之路。故凡不喜孝元者。不问贤愚引之。如恐不及。以此政治浊乱。当孝元在朝时。公议颇行。及此人等得志。而其弊如此。此其是非明矣。但孝元亦有轻率之病。处事岂能尽善。义谦亦有功劳。别无为恶之事。故搢绅间议论不同。其是孝元者。岂皆知其为人。但以其事而言之耳。是义谦者。亦或以所见而言之。岂必皆非乎。但其所见。则固有是非矣。不可以是而论人之善恶也。但有党护所亲。排斥异己之心。然后为不好人矣。自 上当以大公至正之道。建极于上。率励臣工。奋然有为。乐善好士。通达下情。而坦怀待物。不分彼此。善者善之。不善者不善之而已。则群臣皆当囿于范围之内。而薰为太和。莫不精白以承休德矣。臣不胜惓惓。一日。讲卫为狄所灭之因。公曰。卫大国而以淫乱无礼。人纪失亡。而后狄入之。曾是时乱败极矣。而以犹秉周礼。故仲孙知其不可亡。礼之有关于人国也大矣。是时。庆父主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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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乱。而不至于亡者。虽以季子之功。然使季子来归。卒济其功者。亦以鲁人秉礼。不从庆父者多。故其国不可亡耳。以此知教化风俗之不可忽也。又论晋献公内宠并后。嬖子配适事曰。献公大无道之君。终致骊姬之乱。杀世子申生。若盛明之世。似不足言此。然当谨礼于微。防患于渐。平时宫阃之间。谨礼之事。当愈严愈谨。一日不谨。则并后配适之乱。不可谓无是兆也。唯 殿下日省焉。不可忽也。时 上命释赃吏李铢。政院缴还之。 上以为逞私情。抑君命。轻君弄命。罢递之。公在玉堂上劄。以为无谦恭屈己虚心信从之意。有傲视臣邻。欲人莫违之失著矣。圣量未弘。英气太露。谦恭未至。独智先物。于帝王进德之地。多有所妨。伏愿益笃持己之敬。加意接下之恭。平心易气。容受直言。其后铢狱多所牵连。朝议纷纭。公又于筵中启曰。今日是非才定。国论归一。然而人心浇薄。群憾窥伺。所恃者。圣心坚定。朝廷赖而不恐。凡今日一言一动之间。皆是观瞻所系。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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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不细。愿 圣上以大公至正之道。建极于上。有以潜消其祸乱之阶。凡一批答举措之间。皆当慎重。勿使观听疑骇。或能启窥伺而成乱阶也。一日。讲到至诚无息处。公启曰。帝王之学。自精一执中格致诚正上做出来。故表里辉光。终始如一。霸者则都无此根本。只以才能智力。假借仁义做事。安得不至于怠废乎。又曰。诚心而王则王矣。假之而霸则霸矣。只在人主所为而已。讲讫。两司启请停熙政堂修理之役。 上曰。若阿房建章。则如此可矣。只修理有何关而如此云云乎。公曰。臣等方以春秋进讲。穷经。将以致用也。春秋。凡用民力必书。庄公新延厩于大无之岁。深加讥贬。今灾异如此。民生极艰苦。饿殍满野。正当恐惧修省之时。非所当作为之时也。愿鉴春秋停此役。又自玉堂论启。辞意益恳。筵中。 上曰。人君当常接见臣下。不必讲书时也。公在玉堂。因是教敷陈将顺。进劄曰。古昔帝王。视臣不如手足。其朝夕接遇。情意交孚。有如家人父子之相亲。至于虫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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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会盈。日出而视朝。朝退而路寝听政。左右辅弼。前后疑承。罔非正人。承弼厥辟。故主德日进。而臣职不懈。降及后世。人主常居深宫。所与处者。不过女子寺人之流。而其与士大夫相接。则只有经筵一事而已。治不逮古。实由于此。至于我朝。列圣相承。规模宏远。迥异前代。如 世宗大王常坐勤政殿。数 召大臣。励精图治。大臣公退。不敢解衣。 成宗大王数召宰臣近臣。讲论经义。通宵不倦。以至 中庙朝。承旨启事。不令内寺传语。此等规模。深得古昔帝王之遗意。今虽未能尽复此礼。但令接见士大夫之时多。则自然有益。自今清昼万机之暇。乙夜宴闲之馀。不时宣召臣僚。或讨论文字义理。或商确治道得失。不必讲书。只要常常接续。久之必有薰陶涵泳之效。伏愿深留 圣意。 上答曰。当留意。前于癸酉。公参选东湖。自以不文控辞得请矣。又于己卯秋被选。再辞蒙允。庚辰夏。日本国使臣玄苏等来。公以宣慰使。迎接到京。辛巳春。升应教入侍。讲书钦若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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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敬授人时。公曰。敬之一字。一心之主宰。万事之根柢也。敬者。不但块然自守而已。须是体立用行。应事接物处。无所不用其敬。凡学者莫不然。况人君用处尤重。须是随事敬畏可也。圣人之于事。小大皆无所不敬如此。后世人主纵酒荒色。茫然莫觉者。不须说。其有幸而有志于持心者。亦或溺于空妙之虚谈。措心于清静虚无之地。而经世之务。皆出于私智之凿。其亦昧于敬之道矣。筵臣有启曰。天寒如此。请加意调护。 上曰。予身虽病。自可调理。每念远方戍卒。何以堪苦。因诵诗语云绿树碧檐相掩映。无人知道外边寒。公启曰。 圣念忧民如此。真尧舜之言也。推此心而无间断。何事不成。何民不安。一日。筵臣李珥请勉进德业。公曰。立志必以远大自期。有此志则必有此学以克之。 殿下好贤爱民。群下咸知其有此志矣。愿有以克之。今 殿下此心如火始燃。如泉始达。必须培壅涵养。常使清明日新。而外物不得以间之。亲近儒贤。日闻格言。纪纲欲其振整。清论欲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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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持。民瘼欲其尽祛。贪残欲其尽去。任贤使能。信赏必罚。则何治之不可致乎。一日。讲春秋至端本处。公曰。天下治乱。系人主之一身。一身得失。系一心之操舍。心正身修。则本端而末无不治。故曰一正君而国定矣。春秋之意。每在于此。陈侯衰微。失其政刑。权臣当国。事至于此。原其失。在于不正本。致得如此。大抵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君道乃天道也。必勤励不息。无时而可逸豫也。一为声色逸欲所移。而忘其不息之工。则不自觉其怠弃政刑。或大臣擅权。或近习窃柄。而国非其国矣。古人所以兢兢业业。一日万几。正为此也。心正意诚。本无不端。则必能得贤臣委任之。事有统领。朝廷尊严。又岂有权移臣下之理乎。筵臣郑仁弘进启不分君子小人。无委任腹心之臣。公曰。自古虽致小康之理。未尝不由于任人。其要在于开明圣学。使贤邪晓然。而委信贤才。乃可集事。李元翼曰。若不明理。则贤邪倒置。公曰。理有不明。则以贤为邪。以邪为贤者。固然也。亦有粗知为贤为邪。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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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善不能如不及。恶恶不能如探汤。好善而兼疑其迂阔。恶恶而兼好其顺从。以致贤愚混进。腹心无寄。玩愒天工。泛泛度日。凡以此也。一日。讲宋公杀座。公曰。谗人之可惧如此。巧谋秘计。浸润肤受。虽英哲亦或溺焉。父子夫妇至亲密。非外人所得间。而犹至此。况君臣之间乎。巧言令色孔壬。何可不畏也。然此非因人主心术之蔽。不能入也。苟能正心修身。常使清明在躬。则邪人何自以入乎。春秋正其本之意。正本者。正心修身之谓也。人主能如是。则祸乱不作矣。春秋之意。每勤于此。一日讲讫。启曰。教化不明。人类变为禽兽。至有弑母之人。自 上欲行乡约以牖民。甚盛意也。此事施为节目。亦须详备。使可施行。然不可恃此而能行也。其本在 殿下正心修身。以正朝廷与万民。不然。徒为文具而已。自 上正心修身之工至矣。如近日御书存心养性字云云。此乃本源上事也。乞须留意勉行之。今日朝廷之上。百僚无敬让之风。万民何所取则乎。此在 圣上建极明德。有以消化于不言之中。幸甚。接待倭使之时。旧有用女乐之例。公在玉堂。上劄请革之。 上答曰。革之不难。但恐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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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喜事之习。复上劄争之。壬午春。拜副应教。公以前冬。病未赴肄习讲会。旧例。殿最当居中。不授右职。而既无责罚。又拜本职。法所不得。义所不敢。请乞骸还山。朝廷不许其退。则愿得远外閒僻差遣。黾勉职事之馀。不废读书求志之计。再疏不允。旋拜舍人。又升直提学。公以超躐三阶。骤升馆阁亚长。分义不称。再控辞疏。以非不合本职。不允。时朝廷以神德王后以 太祖之次妃正后。未得配祔宗庙。事理未便。三司同发。请追奉祔庙。公以为春秋之法。诸侯不再娶。于礼无二嫡。惟元妃入庙。而继室不得预焉。至于皇朝太庙之制。惟一帝一后。丽氏五百年间。亦不得拜祔两妃。守之甚严。国朝初基。制度文为。大抵皆袭丽。故宗庙之制。想亦仍旧未改。故桓王前后三娶。而独和陵得追封懿妃。此其明验也。神懿王后早嫔龙渊。弼成王业。即位之后。追赠节妃陵号曰齐。则是固 太祖之元妃也。神德以次妃。升主宫壸之事。揆以春秋之法。参诸当日之制。其不得与元妃拜享 太庙。事理亦明矣。第其园陵芜废。享祀不修。则诚有所未尽于追远之厚耳。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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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者。或以为神懿乃潜邸所聘。而未尝涖壸位。神德当化家之日。实位中壸。母临一国。是乃我小君也。此以贵贱而易其妻也。岂知春秋之义者乎。况封赠之日。乃所以正国母之仪。而中壸之位。乃节妃之位也。不幸先薨。显妃特摄之。而先后之分。皎然明甚。论其祔者。当问 太祖之妃孰先孰后而已。不当问臣子之逮事与否也。或者又以为神德之薨。天子赐吊。成之为后。义不可以不祔也。若然则惠公仲子。天王归舍且赗。非不成夫人也。而春秋犹以别宫为讥。何邪。此亦不知春秋之义者也。又曰。神德之不祔。在当时虽不得不尔。至于后日。列圣皆有并祔之仪。何独不追祔乎。此亦不知其可也。礼。既毁之庙。不得复立。况初不当祔而不祔者乎。大抵后王之追改先朝大事者。必背于义理而在所不已。如 昭陵之事可也。国家并祔之仪。自 睿庙始。此非古礼也。今欲援引后日之非礼。追改先朝既行之正礼于二百年之后。可乎。大抵当时议论本末。今既不可得以考知。然臣愚意窃恐其必有所据而然。非出于衰薄贬降。如议者之云。而其在今日追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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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仪。反复思惟。终亦未得其至当之说。故不敢随众质言廷论大礼。虽然。事系君亲伦纪之重。而载籍无徵。典制难明。人情疑郁。万口同辞。难可以 圣批不允二字。麾斥众论。而镇服人心也。伏愿 圣明亟命稽考颠末。使当时典礼。如日昭然。有目咸睹。然后付下公卿近班。公议商确。务令处置合宜。以释群疑。以明伦纪。不胜幸甚。 上既不允。而又下教。以为启后日奸臣藉口之资。公亦上劄。以玉堂诸人皆以为自合并祔。而臣独以为有所难行。主意不同。势有妨碍。请赐递免。以全事体。答以勿辞。则又上自劾疏曰。朝廷所论。酌古法参时制。并无据依。故恐失宗祧之大礼。惟知必达之义。不觉陷于轻议国典。妄论先后之罪。掌令李廷馨以为不合并祔。以沮间公论被斥。黜补广州。言事之臣。朝奏论而夕补外。非为政之体。所损多矣。臣与廷馨。罪无差殊。一去一留。私义未安。乞赐行遣。以一邦宪。答曰。尔费多少辞说矣。勿辞。公即呈递还山。冬。以天使制述官命召。公行到报恩。呈告而还。未几。又入乌府。启曰。神德王后虽以春秋无二嫡之义。不得并祔于 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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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而山陵。宜参稽情礼。酌杀仪节。建阁置官。不废香火。其于无二嫡之法。亦无所嫌矣。而香火永废。至于二百年之久。臣民愤郁。亦其宜也。封植之命才下。而更无享祀之仪。寝宇不建。斋即不置。守军不设。臣窃惑焉。三司配食太庙。与臣无二嫡之说相戾。陵寝一依典礼。与臣酌杀仪节之意不合。不可强合。请递臣职。公以不用山林之士。为台谏草疏几四千言。极陈所怀。不果上。五月。拜成均馆大司成。上疏力辞。至于四而竟不允。公在成均馆。草学制七条。一曰学令。二曰读法。三曰置经行斋。四曰择师儒。五曰选生徒。六曰贡士。七曰取士。主意专以修明学教。兴化育材为本。不果上。时 上倚重李珥。委任甚专。珥以博学高才。感激遭遇。担当国事。性甚疏率。施措之际。遇事无难。动乖物情。复甚偏滞。辄皆抗章力辨。遂与时论。渐益乖剌。至于三司同发弹击。至有加以要君固宠。挥斥公论云。又以误国小人目之。宗室庆安令瑶请面对。直斥柳成龙等。谓之专擅而请斥之。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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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朴谨元等启辞。多有救解之语。 上命谏长宋应溉,许篈与,朴谨元远窜。金应南为济州牧使。时公在泮宫上疏。敷陈开释。请抑浮躁全士类。且言金应南谨慎自持。不近世利。非为缔结专擅者。 上答曰。尔等其勿营救于彼。这三奸断不可贷。应南予爱其勤干慎实。宋应溉极口赞之。其缔结朋比。灼然甚明。授以济州。于身幸矣。其往无辞。公复申前说。以明三人者本情。只缘躁妄激发。而非有奸慝之实。宜轻其罪。以全士林。非敢为三人营救也。 上答曰。谏院虑有蔓延之祸。为此烦启。岂知予心者乎。予岂偏于所好哉。李珥所失。亦已明谕矣。有儒生朴济上疏攻公。公再控辞请罢。 上曰。不足与此人相较。又曰。其人之言。何可足数。公深忧朝论乖张。实系国运不幸。乃与同僚上劄。推本而极言之曰。东西之说。其来已久。翻转百端。互有得失。方李珥在朝。务为洗涤调合之论。而其云为风旨。常落在西边之中。西人之失志者。以珥为宗主。日夜从臾。而珥性疏而白直。不觉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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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所卖。渐成诖误。遂与士类角立。如郑澈之为人。虽亦不无长处。而刚褊忌克。喜同恶异。乃其平生之病痛也。素与沈义谦交契甚厚。及义谦失势之后。多有怏怏不平之气。发于吟咏谈论之间。而又日与群失职无行之徒。崇饮嘲谑。讥谤时政。踪迹跪异。其所以取疑于士类者。有由然矣。非但朝绅之论为然。至于来自山野者。亦尝斥论。而顷年崔永庆之疏。至以党护指珥。此可见士论之同然。非出于东西彼此之故也明矣。珥既为澈所误。极力汲引。欲为柄用。而士类不从。珥积不平。累达于 天聪。每以东人不肯恊和为言者。其实皆为一澈之故也。以此与士类疑阻日深。众心不附。而自处太高。自用太过。当国揆事。略无集众广忠之意。徒任己见。疏谬太甚。朝野失望。物议腾藉。当是时也。东边士类。素疑珥助西误事。而徒以分朋攻击之嫌。不敢显然弹劾。姑且随事论列。而弹辞过峻。珥又不服。辄自分疏。于是众怒激发。不可复裁以至此耳。当时台弹中慢擅等语。初出于城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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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启。同僚多疑其过重。而业已同事。不得立异。既而缘珥争辨不已。三司齐愤。而应溉篈等持论太刻。士类之心。既皆以珥为非。故众口同辞。不觉其自陷于偏重之归。此事曲折。不过如此。非有权势威力胁持指使而然也。及其成浑上疏。蔽于所好。议论偏众。而大臣亦不免偏系之私。不能开陈首末。分释是非。抑止乖激。镇服众心。而以火济火。秪益 圣心之疑。自此群议汹汹。如狂澜横溃。不可禁制。虽以圣批谆谆。曲加诲谕。而固执力争。以干天威。此辈躁妄之实。于此亦可见矣。盖自瑶之面对。礏之陈疏。指斥名流。请为加罪。继以湖南儒生及边士贞之疏。愈出愈新。必欲导 殿下以严刑示威之事。 殿下不从其言。而以从容镇物为教。臣等私相感泣。以为天日清明。虽千百谗佞。决不能作祸矣。窃闻顷日引对诸宰。天威严重。诸宰皆惶骇踧踖。但言圣明之世。不宜有此事。而澈独进启。力赞其决云。臣等在外。虽未知其间曲折。而但闻此言。且怪且疑。以为澈亦以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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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自许。岂不知爱惜名节。而肯为此事乎。自古岂有正人君子而乘时逞志。导君父以诛罚士类之事者乎。设使彼辈真为小人。则秉公议者。自当据法请罪。而澈乃以西人之魁。义谦之友。其处心积虑。欲相倾轧。路人所知。而辄敢扬臂其间。亲自下手。而无所忌惮。噫。不愧乎人。不畏于天。其可以此而服人心乎。瑶也出入澈辈之门。相与甚密。其言论风旨。多自澈辈来。礏亦无识之人。而且具思孟之妻弟也。思孟与义谦为昏姻家。而又得罪于士论。故瑶之面对。礏之陈疏。街谈巷语。亦皆不以为公论。边士贞。澈之亲友。湖南诸生。亦多澈之门客。相与出没于门墙。人人之所共知也。观其疏中。论议布置。机械活熟。亦有非远方寒士所能为者。故其疏之出。人多疑之。臣等初不知澈之为人。至于此极。及今思之。人之致疑。乃其自取。而其巧谋阴计。 殿下亦不可不察也。大抵雷霆之下。更加一言。已非君子之心。而况张皇辞说。激动天衷。必欲倾覆士林者。必是怀奸乐祸之人也。 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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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于此。偶未深察。而皆以为草野之士。激于忠愤。直论时事。深嘉其气节而奖纳焉。于是憸邪虚妄之徒。希望 上意。争新竞奇。造言谗构。无所不至。此门一开。士类之稍有名字者。举在指目之中。皆藏头缩颈。不敢出气。而谗佞得计。群小弹冠。此岂非丧邦之兆乎。呜呼。人主之喜怒好恶。不可不慎也。一有所偏。流祸无穷。而其偏重之端。起于毫忽之间。虽以大贤君子。或有所不免。故大学亲爱贱恶之戒。在于正心诚意之后。以此知偏僻之病。虽在圣哲而不可忽也。 今殿下初以臣僚之论议乖剌而恶之者。非出于偏私之意也。然一有偏重。群小迎合。流害至此。恐不可一向任此而不加省察之工也。伏愿 殿下虚心平气。涤去先入。于其所好而必察焉。于其所恶而必察焉。超然远览。渊然深省。明烛奸状。深杜乱阶。自今凡有造言中伤。生事朝廷者。皆深恶而痛绝之。然后士类庶可小安。搢绅之祸。能保其不作于盛世。如其不然。谗口交构。如火益热。正类皆不得接迹于朝。 殿
东冈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一 第 453L 页
下虽欲镇定。而有不可得矣。臣等愤谗言之震师。惧利口之覆邦。睹前车而惊心。虑毁室而悲鸣。忧深故辞烦。恳迫故言切。而拳拳之虑。犹在国家。诚不敢共为朋比。以欺罔 殿下也。持平李景慄掌令李徵攻李珥之辞。下语过当。至有慢擅等语。以见识暗昧。论事乖当。致令骚扰劾罢。又论郑澈本以刚褊忌克之人。失势之后。怏怏愤憾。多有不平之气。交构煽乱。使士类分裂。而又乘时倾陷。无所忌惮。观其处心积虑。必欲生祸搢绅。以逞私憾。情状呈露。人人痛愤。今 殿下务欲镇物以靖朝著。而此人在朝。阴行巧计。惹起纷纭。职为乱阶。则必误镇定之计。以负圣明靖朝之意。请命罢职。 圣批以谏院为人所教唆。而谓欲去郑澈而并及前台谏云云。辞语 颇有未安者。即避嫌请递。而益陈郑澈缔结义谦。怏怏交构。使李珥力为分疏。与士类相角之由。仍递职还山。明年夏。因副提学召命。拜疏控辞。力陈亢旱为灾。赤地千里。北虏桀骜。中外骚然。朝廷未靖。庙算乖方。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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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开广聪明。延纳群言。所好必察而知其恶。所恶必察而知其善。勿滞旧见。勿狃因循。恢弘大度。无党无偏。虚明照临。物莫遁情。具合民情。克享天心。魏徵曰。人主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明君不作聪明。而公天下之视听。书曰。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此舜之所以为大也。如或不然。而猜防过详。偏信耳目。而视听不周于物。使四方远近之情。有所隔阏而不通焉。则人主将孤立于上。而遂成天地不交之否。义理之真。是非之公。终无以自明焉。此最有国之大患。而古今之深戒也。今 殿下有尧舜之明。而群臣无寅协之美。各是己见。传相非怨。而朝廷所以处之者。既为偏重。无以服人心矣。而又将有主张其说。号曰国是。鸱张气势。排抑正类。废天下之公议。而任一己之私见。则主听日壅。而舆情日郁。附会者日益进。异论者日益远。人人重足侧目。而莫敢以一言相牴牾。臣恐此非治世之事。而子思所谓卿大夫出言。自以为是。而人莫敢矫其非者。不幸而近之矣。陈瓘谓章惇曰。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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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舟势而移左置右。其偏一也。果可行乎。今日之势。何以异此。 殿下至仁。每戒群臣以同心和悦。各修职事为教。而宰相亦有以破东西一彼此为说者。听其言则美。颧其行则谬。 殿下岂知其布置同类。排摈异己。而气焰之盛。已不可向迩哉。古人有言曰。治世气象。欲其宽裕。今朝论日严。而奸谄日附。谗口交驰。告讦成风。士类之稍有名字者。举以奸党目之。人人危惧。莫保朝夕。 殿下察此风色。果是宽裕之象乎。 殿下若不惕然加省。深求事理之实。而任其倾轧。使人心不安。则国之安危。未可知也。今民穷财尽。外寇侵陵。而上天方懠。告戒赫然。此正 殿下奋发改纪之秋也。伏愿燕閒之暇。穆然深念。谋及元老。处置得宜。上以承天意。下以答民望。宗社生灵。不胜幸甚。是年十月。拜全罗监司。公谢恩后拜疏以辞。答曰。卿今来拜命。足见事君之诚。卿其勿辞。往尽乃职。公至于三辞。而有边鄙之事。兵戎之务。非臣素谙。恐致疏虞。或失事会。答曰。兵韬武略。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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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者分内事。安有儒而不知兵务者。公遂就职。留心学校。崇尚节义。至于儒先庙院之类。无不省拜尊慕。明年春。以副提学召还。公拜疏以辞。且曰。今时事艰危。朝纲日紊。群阴朋结。正论消亡。图回改纪之望。兆庶同然。而裁成转移之机。实难得宜。此虽简在圣心。冥运神化。而论思之长。实主赞襄。当此之时。虽以一世之宿德重望。为人主倚信。为士林推仰者当之。犹或难于处置。臣是何人。敢当玆选。 上亲书存心养性四字。下玉堂今制箴以进。公启曰。此甚盛意也。臣等本无学识。岂能发挥其义。以赞圣志。但此本非二事。养性之道。在存其心。存心之要。不过曰敬而已。持敬之方。先儒论之详矣。而朱子敬斋箴。最为明备。愿 殿下常置此箴于座隅而留心焉。乃存养之要法也。即制存心养性箴并序。入侍筵中。讲纲目汉哀帝纪母听女谒邪臣云云。启曰。曲径邪言。断而勿听最善。然女谒干请之事。在明主易为断绝。若假托公论。因邪径而入者。虽明主或未致察。易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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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欺。最可惧也。至宜务崇阳抑阴云云。启曰。君子为阳类。小人为阴类。崇阳抑阴。乃天道也。故曰遏恶扬善。顺天休命。如此然后国家治安。若不能分辨善恶。惟务涵容。一切欲。俱收并畜。则目前虽似无事。养成他日无穷之患。其祸甚大也。至本强则精神折冲云云。 启曰。人才者。国家之元气也。朝廷之上。贤才多聚。则其精神自能风动四方。戎狄自服。逆乱自止。如淮南谋叛而惮汲直之类。国之强弱。只在人才之盛衰。其可忽哉。至贾让言治河事。启曰。让言治河事。固善。如云善为川者。决之使道。善为民者。宣之使言。此最可为有国之法。夫水势湮塞。则伤人必多。正论郁抑。则人心不平。为国者必开广言路。使清议常行。最不可使人人惮言也。讲毕。公进曰。小臣至愚无知。本无学识。但自少读书。他无所学。只知事君如事父。凡有所怀而不自尽于君父。则为大罪恶。故前日狂妄之见。上彻冕旒。触冒时讳。当伏罪谴。而不为加罪。反加收用。至忝经幄。圣主天地父母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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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极矣。而在小臣分上。有不敢承当者三焉。疾病深痼。力不任事一也。学术疏昧。又以病故废书二也。加以踪迹孤危。事势不便。固滞之见。不能变易。而隐默苟容。与时低昂。又非人臣事君之义也。当初陈章。既不蒙允。欲再三陈疏而去。既又思之。欲入侍筵中。瞻望天光。面陈下情。故迟留至今耳。是夏。上辞职疏曰。昨日。伏睹 圣批答判敦宁郑澈辞劄。有曰。浇世人心。反侧诡怪止勿辞者。即是臣等所言。不免鬼怪。内怀险薄。倾陷宰臣。 明旨一下。必无戏言。臣罪犯极重。理无饶贷。且念精诚未充。辞语不白。不足以取信君父。而徒启竞辨之端。以增观听之惑。使人心无定一之期。朝著乏安靖之望。臣罪至此而益大矣。伏乞亟正刑章。以明好恶。不宜涵容不决。谗信不分。使危者愈危。险者愈险。以增世道之病也。臣罪重病甚。不任在职。倘或 圣慈欲示优容。未忍诛谴。即乞俯从微悃。许令归死田里。于臣愚分。不胜万幸。答曰。予方收揽贤才。图惟至理。玆焉召汝。擢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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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幄。匡救启沃。此其时也。奚为遽出斯言。至于昨日之批。实乃泛论今时人心险薄之态。故曰。予亦不免。非独批劄辞也。予虽不淑。岂至于目儒臣为鬼耶。顷于登对之日。尔所以展尽怀抱者。缘予俯询无间故也。若以为倾陷宰臣。则当面斥之。又岂畏懦含忍而反为虚怀谆谆。使之极陈无隐耶。人心险恶之说。其日汝亦言之。予之言。即尔之意也。第于批辞之际。措语未莹。不觉蹉跌失宜。以致见疑于人。斯乃不学之过也。诚为可哀。而不有尔疏。予心安得以明焉。此则又一幸也。尔宜勿辞。苟有所欲言者。勿嫌。第予今日复有一说可吐者。未审尔谓若何。未知反见疑于阻群情乎否。夫朝廷者。是非之所在。不可不明辨。故曰便便言。唯谨。既曰便便。而必曰唯谨。圣人之意可知也。又曰。予欲无言。夫不直则道不见。而必曰无言。圣人之心可见也。盖人各有口。吾亦能言。彼亦能言。若此朝朝而辨之。暮暮而谕之。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故辨者常屈于辨。争者常败于争。是以。辨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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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若辨之以心。辨之以心。在乎自反治己。使人诚服而已。若是其庶几乎。公留半月而呈告还山。即丈以副提学召之。公归家未下马。而馆吏陪召旨已到矣。公拜疏以辞。略曰。臣于入对之日。赐以温言。虚己咨询。使微贱所怀。罄竭靡遗。及其上章乞退。则批谕谆谆。开心见诚。其慰勉奖励之意。有非愚臣所当得者。臣感激涕零。义不得复言去矣。而伤时感事。百夏缠心。旧疾发动。不复支吾。遂至移告。得递而去。此岂臣之得已哉。徒以痼病为崇。而时势不便故耳。仅达衡门。严召又至。臣闻命惶骇。进退维谷。旧患并作。不任进途。瞻恋阙庭。伏地垂泣而已。惟愿 殿下益烛事情。弥坚执德。明好恶之正。以定人心。廓包荒之量。以养和平。开释累囚。收召贤俊。开诚尽下。委寄心膂。上下辑睦。共济时艰。而号令举措之间。明白正大。表里洞然。则群情胥悦。忠谠竞劝。国论定一。庙算不摇。太平之基。万世之利也。即命递副学。而才未旬日。特加阶授吏曹参判。公拜疏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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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成命。并改正重加。即递参判。公又上疏曰。窃闻顷于筵中。 圣教以臣前后异议为反侧云。臣内自循省。悚惕靡容。臣诚至愚。有甚守株。当初实以李珥为尽心徇国而信之。虽有论议之误。而不以为疑。盖其心以珥终是士类所宜护惜。故当宋应浻欲劾之时。果以为攻击不靖而抑之。此臣暗昧不明而当事疏戆之罪也。至其后来。珥颇主私见。浸失物情。臣常譬晓。而言不见听。犹且不忍相绝。冀其改过。及其复入当国。援引匪人。肆行偏党。而后臣怅然失望。始悟其用心之差。乃至此也。凡此愚臣所见终始曲折。顷在榻下。固已悉陈。 圣明在上。臣不敢自诬。盖缘臣素性愚騃。且无学识。既不能烛微知著。以遏未萌于前。而又不敢固守迷识。以掩公义于后。上误公朝之事。下负知旧之私。进退无据。周章失度。臣之立朝本末。狼狈如此。反侧之罪。实不敢辞。且臣竭诚殚虑而诚不足取信。触冒尽言而言不足见采。忠信未孚而徒尔哓哓。使国论靡止。争端日滋。而 圣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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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且未莹于是非之辨。朝著之宁。益无其期。臣罪至此而愈不可逭矣。臣宜舁病奔走。诣 阙待罪。而身负反侧不忠之累。不敢厕迹周行。以重清朝之羞。伏乞 圣慈将臣罪状。酌定刑章。而亟收重加。以正名器。不胜幸甚。疏入不报。至明年四月。又拜刑曹参判。公诣阙谢恩后上疏。略曰。遭遇 圣明。擢置经帷。自知庸虚决非所堪。而衔恩感遇。不敢告去。学力浅薄。知识暗昧。徒知尽言而无隐。不能方物以出谋。观人则不能望表而知里。处事则不能图始而虑末。善善而不知其方。恶恶而不得其实。以至始终苍黄。前后反覆。虽无怀谖之心。实甘迷国之诛。平生报主之愿。终成罔上之罪。为人至此。亦可哀已。事君无义。奉职无状。形迹败露。常刑罔逭。而误恩犹在。成命未收。夙夜忧惧。未尝一日而自安。非不欲沥情吁呼。乞赐改命。而身负罪名。不敢直情而径行。窃伏田野。侧听雷霆。逾历岁时。而未奉指挥。至于今日。犹以徵命至都。始敢贡章待罪。请归司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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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留恩赐。进退无礼之罪。亦已大矣。伏乞 圣明治臣之罪。谅臣之情。特命收还二品之阶。以重国家命德之器。以为人臣失职之戒。非但愚臣之私幸。实亦有补于综核正名之治矣。答以勿辞。至于三疏而皆不允。遂就职。未几还山。丁亥冬。授安东府使。戊子春。赴任。己丑冬。逆贼之变。起于搢绅。谪会宁。行到咸关。次韩昌黎谪潮州诗韵以见意。有错拟野芹堪献罪御。不知秋菊可延年。孤臣魂魄何须唤。自有丹心向日边等句。到会宁构小庵。名曰完斋。付思无邪毋不敬毋自欺慎其独十二字于壁。日读书其中。如不知为囚系之人。壬辰夏。因海寇之变蒙宥。即直向义州行在所。中被路塞不能进。寓端川地山谷中。至秋始寸行前进。至十一月。始到行朝。以累月稽谢之意。具由陈谢。答以勿待罪。又以破贼恢复机务七条。开录上陈。答曰。省劄。良用嘉焉。卿以帷幄旧臣。有学识。顷自北道来。即欲引问事势而未果。劄辞。当议有司处之。卿谅予意。且今后如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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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失。即劄陈无惮。旋授兵曹参判。控辞请免。 答曰。卿可合。勿辞。为赞画使袁黄接伴使。袁移咨国朝。盛言公贤才可超格用之。公恳乞改咨去名。而袁不许。至再三而后乃止。未几。袁被劾去。公还永柔行朝。秋。以同知中枢。又奉命问安李提督如松。既还复命。陈启一路所见。禾谷陈荒。饿殍僵死。城中之民。日望车驾还都。且请亟下哀痛之 教。责躬改过。去邪远利。澄源正本。尽除壅蔽。廓开聪明。以谢百姓。以示四方。凡百撙节。正税之外。停罢杂赋。宗庙园陵享祀之制。亦宜但存正祭。其他烦黩不经。尽可革罢。且引周宣王汉光武燕昭王汉昭烈任使贤能。总揽权纲。修明政刑。图事建功。终之以疾敬德之意。答曰。陈其所怀。可嘉。九月。扈从大驾还京都。兼世子副宾客。时东宫抚军全庆。公陪行留住公州。十二月。奉东宫徽旨。问安于刘总兵綎。时綎驻兵星州之八莒。明年春正月。复命于全州。未几辞递左尹。旋拜大司成。又拜大司宪。还 大朝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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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方今国步迍邅。豺虎在边。民穷财竭。盗贼满山。内则朝政不举。百僚怠弛。外则将臣玩愒。守令贪横。时变至此。人心日骇。振作扶正。专在两司。而长官尤宜审择。岂臣无状冒处其地。伏愿亟赐递罢。更择贤才。以济时务。全罗监司李廷馣启请以权辞遣使。约和退师。公以不共戴天之贼。不可与讲和。廷馣之言。违悖莫甚。答曰。廷馣不过出于忧国之计。而似是误人。但知其非是而已。公与同僚启曰。郑澈性本险薄。遭国运不幸。逆变起于搢绅。潜怀乐祸之心。辄肆逞憾之计。乘时伺隙。挤陷无咎。崔永庆以林下之士。固穷守道。无与世事。而秪缘平日知澈奸邪。论议之间。不少假借。以故澈极意谋陷。敢以无根之说。百般罗织。必致其死而后已。儒林丧气。行路咨嗟。其用心惨毒极矣。舆情愤郁。国言愈甚。请追削官爵。以为人臣怀奸害物者之戒。答曰。永庆事。只是予罪。他不可咎。正言朴东说启曰。若以澈为乘机挤陷。则无乃冤乎。引嫌而退。答曰。永庆为毒物所害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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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矣。予命放之。而竟不得免。死于狱中。加以自死之名。天地间其冤极矣。予朝夕当退。故欲伸其冤于予在之时。百年后虽归见。无惭色矣。若其是非。则自有公论。难将一人手。掩得天下目。劾郑澈凡七日。以骚扰不允故止。即日又上劄子。请勉以周宣汉光之事。自期奋励。乾刚自彊。政治无坠于悠泛。无夺于细娱。任贤使能。修内攘外。以条陈七目。一曰改过不吝。二曰克己保民。三曰频御经筵。上下相亲。四曰委任大臣。大有作为。五曰延揽人才。不拘资格。六曰选将鍊兵。七曰择监司守令。皆极论而痛言之。答曰。为国之诚至矣。良用嘉焉。又与同僚上劄。一曰开经筵。二曰辅储贰。三曰结人心。四曰广言路。答曰。得见谠论。不胜感幸。时庙堂将议遣陈奏使。奏本中。有縻之以款之语。启曰。万世必报之雠而许款之说。宁以国毙。非可忍言。虽迫于总督。将有陈奏之举。而措语糊涂。大义未安。将无以有辞于天下后世。请停陈奏之行。又上劄子。极论大义不明。答曰。具见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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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当与庙堂议处。备边司以为今日事势如此。陈奏不得不为。 上曰。莫如予退。而奈何。徒自痛恨。前于论郑澈时。玉堂亦欲并举。而以修撰郑晔营救而止。故论郑晔请命罢职。答曰。郑澈事。论之恐污口。置之可矣。永庆之冤。予愿当之。宜其亡国。启辞宜允。是年冬。郑澈构杀崔永庆之论更发。两司合启。公自以罪戾馀踪。获忝台长。追伸幽冤正奸臣之罪。副人望答天心。为今日急先之务。而欲随众抗论。则以其时罪人有可避之嫌。欲隐默退避。则居得言之地。当事不言。邦有常刑。进退狼狈。语默皆罪。请赐黜免。更选方直。 上以为非一人之私事。何嫌。勿辞。澈亦依允追削官爵。又启诸道不急差遣。请一切罢去。明年正月。移拜副提学。时于筵中。方进讲周易。公以不解易学。三启乞辞而不允。三月。移拜大司宪。四月。以事递宪长。拜副提学。上劄论时务八条。大本一。 殿下之心是也。急务七。选任大臣也。辅养东宫也。伸冤枉也。正王法也。广收人才也。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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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民也。修明军政也。答曰。嘉谟谠论。忠诚至矣。又上疏乞骸还山。仍论及时事。一曰。任大臣以整朝纲。二曰。委体察以饬边务。三曰。绝和议以存大防。四曰。勤学问以辅 圣志。六月。移拜大司谏。辞免不允。才阅月。移拜副提学。十一月。拜吏曹参判。丙申冬。呈告递免。授护军。翌年二月。拜大司成。夏。递。未几又拜大司成。冬。拜礼曹参判。戊戌秋。以麻提督贵接伴使。随赴安东。递礼曹。授护军。八月。随还京都。十一月。拜汉城府左尹。时两司交章。论领议政柳成龙援引群邪。广植私党。擅弄名器。施惠酬恩。爪牙鹰犬。布列内外。公上疏以为成龙非经世之才。无大臣风力。十年危难之时。规画施措。错误固多。早负时望。居位清俭。为一时士类所推仰。以为领袖。明扬士类。进退人物。乃其所短。盖成龙自守之相。非济时之具。今反以为云云题目。恐非实状。论者云权奸之去。正当洗肠涤胃。臣愚以为若指成龙为权奸。而用洗肠涤胃之法。则药非对證。而元气既脱。大命随之。甚可惧也。臣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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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垂死之人。与世相绝。固不敢附丽时论。以规名利。若有一毫偏党私护之情。以欺罔 明主。则当伏斧钺之诛。以为人臣之戒。己亥春。将移疾递职。为决归之计。 上教有时势危迫之语。黾勉迟留。未几。退寓仁川南村。秋。拜刑曹参判。以病投牒本府。明年春。归省先垄于星州。访问亲故。历赏溪山。夏初。始还仁川。七月。闻懿仁王后宾天。趋哭阙门之外。成服后乃还。冬。再诣都下。哭送因山而还。辛丑春。挈家就清州之松谷。仍诣中原之德山洞。将欲卜居月岳山下。未几还仁川。八月。又赴中原。九月。还仁川。十月。家属自仁川到清州鼎坐山。翼年春。拜大司成。以病投牒本州。四月。拜副提学兼副宾客。有召命。五月。行到稷山。引疾状启。仍留调。闻递命而后还清州。七月。闻有湖西逆变。不敢安于退驻乡曲。力疾趋朝。到振威县。以校正厅堂上有召命。又授同知经筵。入都下拜命后。上疏乞免校局与经筵。答曰。勿辞。秋。呈告。递副学。授护军。旋拜大司成。癸卯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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躬诣阙。上乞骸骨疏。答曰。卿不是悬车之年。诚宜从仕尽职。岂可退伏乡关。不准辞。二月。呈告。递大司成。授大护军。又呈告。即发还西原。公旧患痰症。渐益沈绵。是年十一月九日。卒于寓舍。时韩侯百谦为清州牧使。公故人也。闻讣驰到。附身诸事。尽其诚信。躬执礼以护。礼仪丧具。无不周悉。侄行可忠可。与门人李堉等。扶榇来返星州旧舍。以越明年甲辰二月四日。葬于同州西今巴谷蔓里坎山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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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状跋
右寒冈郑先生状东冈先生金公之行。而未卒业者也。夫既有公之德业。则固不可无其行状也。而知公未有如郑先生。故公之嗣子孝可。就以请焉。则郑先生便为之诺曰。呜呼。状公之行。我其辞乎。于是遂述其世系乡里。始终岁月。成才发身。立朝言论。仕止进退之大概矣。而藁未及脱。郑先生晚疾已作。竟未免为未成之书焉。岂不为永恨乎哉。及今孝可以显光亦尝获知于公。亦知郑先生之于公。其契合之深。相与之重。有不寻常者焉。故责令追补其状末。以足其未毕之说也。嗟呼。以寒冈先生之笔。状东冈先生之行。而传示永世者。是何等事也。而显光敢容笔于其文之续乎。且谛观其既述之文。则公之实迹首末已备矣。惟其所未尽者。特是申著其懿德。更发其馀蕴耳。然则后之知德者。考观是文。亦足以知公之德业矣。于此固不必补之以他手。缀之以肤浅之荒词也。第窃以为此文乃郑先生所未脱藁者。则亦不可无其说以
右寒冈郑先生状东冈先生金公之行。而未卒业者也。夫既有公之德业。则固不可无其行状也。而知公未有如郑先生。故公之嗣子孝可。就以请焉。则郑先生便为之诺曰。呜呼。状公之行。我其辞乎。于是遂述其世系乡里。始终岁月。成才发身。立朝言论。仕止进退之大概矣。而藁未及脱。郑先生晚疾已作。竟未免为未成之书焉。岂不为永恨乎哉。及今孝可以显光亦尝获知于公。亦知郑先生之于公。其契合之深。相与之重。有不寻常者焉。故责令追补其状末。以足其未毕之说也。嗟呼。以寒冈先生之笔。状东冈先生之行。而传示永世者。是何等事也。而显光敢容笔于其文之续乎。且谛观其既述之文。则公之实迹首末已备矣。惟其所未尽者。特是申著其懿德。更发其馀蕴耳。然则后之知德者。考观是文。亦足以知公之德业矣。于此固不必补之以他手。缀之以肤浅之荒词也。第窃以为此文乃郑先生所未脱藁者。则亦不可无其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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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其恨焉。抑且郑先生曾有文以祭公者。见其文。亦可以知郑先生所以悦服称道之盛矣。虽于此状有所未尽其说。而惟其赞扬发挥之旨。则即其所祭之文而可认之矣。其文有曰。天资超迈。气宇温粹。水月衿怀。冰霜风致。和而能刚。寔天全畀。是则言其禀受之秀也。有曰。夙承家训。知所用志。旋登有道。提掖是被。景慕退陶。常切钦跂。伊闽正脉。不出敬义。熟复朱书。不离造次。是则言其学问渊源也。有曰。既登科第。退而自閟。泉石丘林。惟意所恣。世路纷华。浮云弊屣。则言其素志之定也。有曰。恬靖清疏。不为物渍。自少至老。未见愤恚书册之外。一无所嗜。则言其所养之贞也。其曰。临事慷慨。无所顾忌。恳恳谋猷。堂堂论议。诚忠鲠亮。追配陆贽者。言其事君之义也。其曰。尤严忠佞。亦谨义理。善类所慰。邪党所惴者。言其立朝之正也。其曰。忧国虽切。宦情如寄。每官辄辞。难进如避。则恬退之勇也。其曰。翛然一室。脱洒外累。其于世事。淡若无意。则素履之安也。其曰。平生直道。乃反为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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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关塞。三岁湘累。忧时恋主。几洒清泪。远追日驭。亲奉六辔。义不辞难。间关颠踬。则谓其夷险一节也。其曰。上劄昭冤。追斥奸伪。理直心公。平若称锤。笔扑清霜。闻者胆悸。士气以壮。史册增贲。则谓其好恶之正也。其曰。寓怀园圃。花药杂莳。岂为消夏。为此局戏者。韬晦之迹也。其曰。节续纲目。阐幽扬邃。将裨世教。辞严义备者。真儒之业也。其曰。公之晚岁。人益恣睢。或相嘲诃。或肆谗惎。公何心哉。任彼儇媚。则谓其确守靡挠也。其曰。惟有清议。向公不匮。望公再起。卒究所施。恢张公论。斯民是庇。则谓其物论见重也。其曰。天道如何。一疾为祟。惟此一老。曾不慭遗。士恸靡依。邦增殄瘁。则痛其位寿之不满也。举此文而领会之。公之德行事业。庶几乎尽之矣。设令毕其述于所状。其大略。岂有出于此文之所道哉。然则恨状文之未备者。盍求此文之全篇而并观之哉。显光之于公。果亦曾有所观感者矣。在今追想其粹容温貌。清范坦怀。则诚岂非间世挺拔之人英也哉。岂非超尘出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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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气概也哉。岂非沈潜涵养。得力深多之仪观也哉。和易之中。自有果确之守。恬靖之中。亦有规范之定。精彩秀发。表里洞澈者。莫非天真之呈露。德性之自然也。不惟同心同德者爱之重之。至虽武夫俗类。望之即之。未敢不以为君子人也。盖公其质美。其学明。其心公。其道正。故实于中而形于外者自如是也。今其奏议疏劄之见存者。才十之三四。而取而读之。亦可以想得其机轴之正且大矣。其于谦己之德。若虚若无。一向退屈矣。而至其望于君而引之者。则必以尧舜之道焉。其于居家之计。任拙随分。无所经营矣。而至其事于国而任之者。则必以唐虞之业焉。不屑屑于小节。而凛凛乎大义之立。故义之所在。虽雷霆在上。贲育肆力。而其守也莫之夺矣。不规规于细行。而断断乎大猷之正。故猷有可决。虽刀钜在前。仪秦骋辩。而其执也莫之挠矣。所陈者善。所责者难。知无不言。怀无不达者。爱君之忠也。有阙必补。有遗必拾。即微先防。见渐思杜者。忧国之诚也。论学则必眷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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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圣贤之心法。未尝区区于俗儒之章句。论事则本末兼举。纲条悉备。不为无益不切之谈。论人则善善恶恶。乃其纲领也。而不以所长之多。掩其所短。不以所短之多。废其所长。每于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之言。未尝不反覆焉。权衡既平而物自轻重。水鉴无情而人自妍丑。析义理于毫釐之间。不以众是众非而雷同焉。察危乱于几微之际。不以未形未发而弛戒焉。其论议词说之出于胸中者。平正而恳切。明畅而宏深。信乎有德者之言也。然其爱君之忠虽至。而义有未安。则奉身而退。几乎不俟终日者矣。忧国之诚虽切。而时有不可。则归园之乐。其亦若将终身者焉。观其退散之日。从容书籍。恣意林泉者。萧然作一野人耳。未见其有青紫趣也。此固人禀之高。志尚之雅。非伪貌饰情者之所可同日语也。惟其真事业之办。又全在于续纲目之作。则子朱子所以继素王之业。立万世之经者。公有以得其权衡矣。又就朱子纲目之全书。遂节取其要。以便于观阅。而书未及成。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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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易箦。竟又并其所藁而不保于意外之灾。惜哉。幸其奏议疏劄若干卷及续纲目一秩犹存焉。若不复坠失。而或得以刊行。则公之志。可以著于后世。而其有裨于世道。亦岂小哉。夫其所传之学。得于家庭者。既为之本领。则其孝悌之道。在其中矣。其馀皆可以认取也哉。凡此。实显光所曾观感。而加之以闻验者也。公于夫人。无子女。取公第三兄监察宇容之第二子。养而后之。即孝可。曾为江阴县监。夫人后公八年而终。葬以祔穴。县监有一男二女。男顼。进士。二婿。夏山成楚壁。西河卢亨弼。顼生男女。皆幼。公傍室有一女。文官李之英畜之。生三子。显光不敢副江阴续状之请。则遂诵郑先生祭公之文。以明郑先生之意。而因附以贱所见闻之略于其末也。崇祯二年正月日。玉山张显光。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