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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谷先生全书拾遗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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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谷先生全书拾遗卷之四
 杂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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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行难
有问于愚斋者曰。子之言则追古圣而师之。子之行则混俗士而随之。是何言行之相悖也。愚斋应之曰。何谓师圣贤。何谓随俗士。曰。子之言则必以曰道曰德曰仁曰义者。为依归焉。子之行则必以曰功曰名曰利曰誉。为求望焉。道德仁义则圣之阶圣者也。功名利誉则俗之为俗者也。岂非相悖乎。夫志于道德者。功名不足以动其心。子动心于功名。而容喙于道德。其可乎。愚斋曰。子恶知我之言与行乎。客正色曰。子之出乎口者。非孔子之言。则曾,孟,程,朱之言也。岂非追古圣乎。子之行诸身者。一则求科名。二则求功利。三则求显誉。此岂非混俗士乎。愚斋敛容危坐。愀然良久。乃曰。非尔所知也。夫言者。积于中而发于外者也。行者。作于身而动于事者也。无根之言。不能久。无实之行。不能诚。如吾者。欲学圣人而未至者也。圣人之道。非欲自善而已。将欲推吾善而以及于人也。夫推我而化人者。非圣人。不能也。虽圣人而不得位。则不可也。当今之得其位者。非科名显誉。则不可也。舍此无门。则吾将安归。吾志则欲追圣人。而欲得其位者也。得其位者。非私也。乃公天下也。欲追圣人。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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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言也学圣人。欲得其位。故其行也齐俗士。何相悖之有。客曰。子何自许之高也。子是圣人乎。愚斋曰。我身非圣人。我性则圣人也。在扩而充之耳。吾方勉旃。非敢自许于圣人也。曰。今之从仕者。皆若子之心乎。抑旅进旅退而具臣僚乎。抑计私忘公而贪富贵乎。抑有超出圣人者乎。抑有非圣非愚者乎。愚斋默然有閒。乃太息曰。非所知也。
示尹甥聃
志之不立。由怠而无诚。诚则不怠。怠则不诚。正襟端视。高拱危坐。专精读书。实下工夫。心心念念。不容少怠。则此谓立志。若念虑横驰。不能专一。则此心之怠也。觉此则惕然警省。竖立此心。著意收敛。可也。若神识昏然。惹来睡思。则此气之怠也。觉此则肃然奋起。唤醒精神。振发聪明。可也。若欠伸跛倚。手足妄动。则此形之怠也。觉此则俨然齐整。庄摄仪容。痛刮弛慢。可也。三病都在一心。心诚则不病。虽病必觉。不觉则怠深(深。恐误。)不足道也。觉而不改。志亦退堕矣。常觉常改。日日时时。无少閒断。以至于无可觉。则学可进而心可正矣。不诚者。难以语此。
精言妙选总叙(出精言妙选缺本)
元字集曰。此集所选。主于冲澹萧散。不事绘饰。自然之中。深有妙趣。古调古意。知者鲜矣。唐,宋以下。诸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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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格。或不逮古。间有近体。而皆无雕琢之巧。自中声律。故并选焉。读此集则味其淡泊。乐其希音。而三百之遗意。端不外此矣。
亨字集曰。此集所选。主于閒美清适。从容自得。出于寓兴。非思索可到。读此集则心平气和。如乘小车。随意行于花蹊草径。而势利芬华。视之邈矣。
利字集曰。此集所选。主于清新洒落。蝉蜕风露。似不出于烟火食之口。读此集则可以一洗肠胃荤血。而魂莹骨爽。人閒臭腐。不足以累吾灵台矣。
贞字集曰。此集所选。主于用意精深。句语锻鍊。格度严整。间有造妙之论。非常情所可企及者。读此集则可以探微见隐。而意思自不浅近矣。
仁字集曰。此集所选。主于情深意远。即景即事。写出襟怀。怨而不悖。哀而不伤。读此集则未尝不穆尔长思。悽然兴叹。求获古人之心。而自无怨怼淫放之失矣。
义字集曰。此集所选。主于格词清健。笔力遒劲。而无急迫之意。有凝远之味。读此集则气耸神扬。而懒夫可以有立志。鄙夫兴雅趣矣。
礼字集曰。此集所选。主于精工妙丽。虽有雕绘之饰。而不至于淫艳。读此集则情浓意秀。瘦瘠者可以增肌。枯槁者可以发华矣。(智集缺)
侄景恒冠礼仪(出海州所录)
삽화 새창열기
见祠堂仪
如告事之仪。降神,参神,奠爵讫。主人进告曰。(无祝)景震之弟景恒。今日冠毕敢见。告讫。主人于东阶上西向立。冠者离位再拜。复位辞神。
参谒先生仪
监司,牧使,先生(先生。指有齿德可为师表者。)到院。则院监先期预通于院中诸生。无故者皆会。(若不意到院则只见存儒生请谒)先生(监司牧使先生皆通先生。省文也。)坐于讲堂。诸生以头巾团领。齿立庭中。请行揖礼。(监司牧使则礼吏传语。先生则斋直传语。)以次升。由西阶上东上。(员多则作重行)先生起立于席前。诸生肃揖毕。先生乃坐。诸生以次由西序升堂。东上而立。升毕伏谒。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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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许坐。诸生礼毕。院监乃谒。(院监。笠子团领著靴。立庭中。请谒不行揖礼。只升堂伏谒。)先生在院留宿。则诸生每朝。必就其室。序立伏谒讫。出庭行相揖礼。
诸生相揖仪
谒庙讫。出就讲堂。长者立于西行。少者立于东行。长者自中相揖。少者揖长者长者。答揖讫。少者自中相揖。长者回身立于北行。幼者立于南行。拜长者。长者答拜讫。长者入房。少者移立于西行。幼者移立于东行。幼者揖西行。西行答揖讫。幼者自中相揖。
小儿须知(出朴汝龙家藏)
一。不遵教训。驰心他事。 一。父母所令。不即施行。一。不敬兄长。发言暴勃。 一。兄弟不爱。相与忿争。一。饮食相争。不相推让。 一。侵侮他儿。相与忿争。一。不受相戒。辄生怨怒。 一。拱手不端。放袖跛倚。一。行步轻率。跳跃踰越。 一。好作戏谑。言笑喧嚣。一。好作无益。不关之事。 一。蚤寐晚起。怠惰不读。一。读书之时。相顾杂谈。 一。放心昏昧。昼亦坐睡。一。护短匿过。言语不实。 一。好对閒人。杂说废业。一。好作草书。乱笔污纸。
重则一犯论罚。轻则三犯论罚。
修四书小注例
语意要切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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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段不甚可观。而其中语句要切者。  之。
有可考观。而不至甚要切者。■之。
虽不甚切。而义通无病者。仍旧○之。
有不害义。有无不关者。◎之。
全段无甚害义。而其中语句有病者。━之。
语意未莹或未稳当或不必观者⊙之。
语意不合朱子之旨。或不中于理者。■之。
论四七说(出手誊退溪四七说卷)
 高峰四端七情说
明彦此段议请。明快无病。
 退溪第二书后论
明白切至。最可潜玩。
策问二
王若曰。为国之道。固非一端。大要曰。仁厚也。明断也。好学也。节俭也。检束也。尊贤也。如斯而已。梁武帝断死刑。必涕泣。天下知其慈仁。而未免身失其国。则仁厚不足尚欤。吴孙亮能辨蜜中鼠矢。左右惊悚。而未免见废于权臣。则明断不足取欤。元帝多才博学。而汉业以衰。好学何其无效欤。文宗御衣三浣。而唐室不振。节俭何其无验欤。宋理宗夙兴夜寐。检身饬行。而卒基亡国之祸。检束之无功。乃至是欤。鲁缪公相公仪子。臣子思,子柳。而不救削弱之势。尊贤之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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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至此乎。予以凉德。叨承丕绪。惧不克负荷。晓夕劳瘁。其于仁明好学。俭饬尊贤之道。虽不可谓有一能。刑罚不敢不慎也。虚实不敢不核也。书籍不敢去侧也。服御不敢侈靡也。身心不敢任其自放也。大臣不敢不用人望也。然而志勤效远。政用不绩。朝无纪纲。百度废弛。民失恒产。四方蹙蹙。其故何欤。如欲回乱为治。奋兴事功。致斯民之富庶。升斯世于大猷。则其道何由。愿从子大夫得闻经济之策。
王若曰。孔子有言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王者以信为重。食次之。兵又次之。古者有信无兵食。而能有其国者。可指而言欤。有苗之不道。无信极矣。而能御夏禹。太王之行仁。信孚于民。而不能御狄人。其故何欤。历代帝王。能备三者。用何道。而不能备三者。亦有何失而致然欤。予承 列圣遗绪。恪守成宪。罔敢荒怠。而仓廪匮竭。国无三年之蓄。几于无食矣。军政解弛。鲜有控弦之士。几于无兵矣。小丑犯边。援兵调发而不至。可谓无信矣。三者俱乏。何以为国。予心之忧。若涉大川。不见津涯。何以则生财鍊卒而使民有亲上死长之义乎。诸生穷经有素。必蕴致用之策。其各悉陈无隐。
贡路策
王若曰。吾东方始通中国。越在后汉建武之世。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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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高丽。事唐,宋,辽,元。弥谨修表。奉贡无岁无之。其所从入贡之路。与夫四朝国都所在。备载信史。今可考举而历言之欤。 国朝高皇帝定鼎金陵。丽季入贡之使。尝从海路。多罹覆没之患。不得已欲由定辽之路。当时任地方者。再三阻难。不纳国书。会 帝悯海道之险。许开辽,蓟之路。至今百有馀年。往来无碍。今者。 中朝南有倭警。濒海之地。尽被寇钞之害。残破已极。北路饥饿。赤地之馀。獭虏阑入。多陷城守。在在蹀尸。无有宁熄。不无道梗之虞。脱有燕路不守。 銮舆移跸。则奏请便路无由。若从海道。则又无明旨。谁可(二字。缺)就令得达。所向见拒。未必不甚于定辽矣。况倭贼方肆抢掠。出没海岛。如使二路皆梗。则为今之计。将谨守封疆。以俟海内平定乎。抑强冒风涛。以冀邦命必达乎。夫事大。重事也。国是所在。必有定论。苟讲之不素。无以应卒。尔士子学古通今。必从师友證此难处。以待予问久矣。其各悉著于篇。
臣对。臣闻明王。正其义而不顾利害之所在。推其诚而不计时势之难易。义以制事。故能权轻重之宜。诚以尽已。故能通上下之情。以之尽事大之诚。以之达保国之道。诗所谓畏天之威。于时保之者。其不在此乎。恭惟 主上殿下。丕承基绪。恪勤天命。居上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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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下克忠。内治既洽。事大弥恭。冠盖相属。以谨聘问之礼。篚厥相望。以修献琛之仪。既正其义。又推其诚。第念时有否泰。势有难易。獭子硕(硕。恐误。)北。猾虏阻南。或有不虞之变。绝我底贡之路。义不得不为利害所胜。诚不能不为时势所挠。故既与硕算之士。定谋于庙堂之上。而又虑仄陋之中。或有遗议。特进臣等于赤墀之下。亲策以问。先之以历代。继之以当今。其不耻下问。询于刍荛之盛意。高出三五之万万。臣虽愚昧。敢不祗若 休命。罄竭微衷乎。臣伏读圣策。曰。吾东方。止历言之欤。臣有以见 殿下动稽古昔。监于前代之盛心也。臣闻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惟我东方。邈在海表。虽若别为一区。而九畴之教。礼乐之俗。不让华夏。则终不可限以一带之水而自为异域。故修贡中华。自汉建武始。然而箕子朝周。斯有麦秀之歌。燕伯僭号。欲兴问鼎(鼎。恐当作罪。)之师。则周汉以前。已通于中国矣。特以文献不足而莫之考耳。自是以降。瓜分鼎峙之三国。操鸡搏鸭之高丽。礼教渐备。朝宗渐谨。三国之于李唐。高丽之于三朝。大小之聘。必以其时。颠沛之际。不失其职。名虽外国。而实东方一齐鲁耳。若其入贡之路与夫国都所在。则布在信史。不待愚臣之瞽说也。臣请言其略。唐都长安。宋都汴京。则其航海而路由苏杭。可知矣。辽,元俱都北燕。则其梯山而得达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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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亦可想矣。虽然。礼云礼云者。非玉帛之谓也。不敢知三国,高丽之事大不怠者。其果义所在。而能尽其诚乎。其无乃欲借大国之助。以制敌国耶。其无乃胁于威势。而非其心服耶。其礼虽勤。而不必合于义。其仪虽盛。而不必有其诚。则岂与我 国家之必以义必以诚者。同日而语哉。此臣之所以不敢渎陈也。臣伏读圣策。曰。国朝 高皇帝。止无以应卒。臣有以见殿下执其两端。克用其中之盛心也。臣闻下之事上。不以夷险而易其心。不以盛衰而废其礼。能行此者。惟我 国家之事 中朝。是也。我国北隔居庸之险。南界沧溟之深。自 大明龙兴。定鼎金陵。丽季之使航于大洋。飓风鲸浪。祸患不测。执壤之奠。十达一二。其不能舟而葬于鱼腹者。亦有之。是故。海路多艰。辽阳是款。冀达包茅之贡。以展恪贡之诚。而封人守疆。不假以道。幸赖 皇帝神圣。明见万里之外。克知渡海之艰。遂开辽阳之路。俾通往来之使。加以威德普被。蛮夷慑服。又值东方 真主受命。穆穆在上。皇皇在下。于是南无一苇之危。北无楚丘之寇。华夏东方。合为一家。毗予之(缺)既锡。而藩维之任斯重。实万世无疆之休也。奈何昊天不吊。 国朝多虞。惷玆北狄。不格舞干之化。蕞尔南蛮。恒发蜂虿之毒。辽阳一境。半入腥膻之域。滨海数郡。几无孑遗之民。此诚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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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之殷忧。而我 国之不幸也。若天不悔祸。乱不即弭。万一长城不守。 黄屋南辕。则我 国入贡之路。将何所从乎。以北则匪茹不恭之虏。其可御乎。以南则前日覆溺之患。亦可虑也。将谨守而俟时乎。抑冒险而必达乎。此 殿下之所以不自用智。而谋及韦布者。臣请以是非利害之说。仰尘睿鉴焉。臣闻只以取舍为是非者。其所主者义而已。徒以利害为轻重者。其所观者势而已。当今之事。以势言之。则将谨守之不暇。遑恤其他乎。以义言之。则将冒险之不遑。何暇计利哉。何谓势。今夫毡裘馀孽。若遏朝 天之路。则固绝北顾之望矣。如欲强冒风涛。冀达南陲。则漂流之害。胥沈之厄。接武连踵。其不死于必死之馀而不辱 君命。如郑梦周者。能几人哉。虽戾 上国而尚有阻难之患。如前日定辽之事。则得达 天朝。厥惟艰哉。而况海寇跳梁。出入无时。如逢毒手。理在必歼。是驱而就死地也。此则势之利害。的然可知矣。何谓义。今夫以小事大。君臣之分已定。则不度时之艰易。不揣势之利害。务尽其诚而已。獭贼梗于北。能遏吾路。而不能遏吾事大之诚。尊君之念。终不可变。则波涛之汹涌。不暇虑也。阻拒而不纳。不暇计也。剽悍之抢掠。不暇忧也。使价之行。其可以此而暂废乎。此则事之是非。昭然可知矣。臣闻夫子之言曰。无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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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莫也。义之与比。今以 殿下翼翼之诚。其于是非利害之间。奚待愚臣之一说耶。抑臣有所闻焉。昔者。梁武昏乱之时。而百济入贡于板荡之后。明皇荒怠之君。而新罗修聘于幸蜀之日。前史义之。至今称美。二国之所以事二朝者。不必有其义有其诚。而然且若是。则况以 殿下之必以义必以诚。祗事堂堂 圣朝。顾乃坐守封疆。不见一价。乡人之闭户。其可乎。中朝之乱。虽非我国所能救。而又从而废其职贡。则恐非 殿下克缵旧服。以承天休之意也。臣固知此策迂于事情。阔于时务。但儒者之言。不可舍此而他求。则安敢曲为之说。以负所学乎。伏愿 殿下试垂睿鉴焉。臣伏读圣策。曰。尔士子。止悉著于篇。臣有以见 殿下择于狂夫。诱之尽言之盛心也。臣闻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音。臣以圭筚贱士。耳虽妄闻。目虽妄见。而其于国是之所在。朝议之所定。则非臣愚之所能定也。请以臆见。更献芹曝之诚。臣闻处常易。处变难。脱有不幸。如上所虞。则艰关海路。不能必其得达。而使价之选。不可不重于今日也。若使专对者。不得其人。则臣恐 殿下有事大之名。而无事大之实也。何则。彼冒风涛触瘴雾。以趋万死一生之路。非偷安苟生之流所能也。如或半途而反。托以路梗。则其诈终不可臆。而朝贡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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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通矣。如得公耳忘私。国耳忘家。君耳忘身之士。以充专对之任。则必能不避艰险。以必达为心矣。臣故曰。使价之选。不可不重于今日也。臣又闻事有在己者焉。亦有在天者焉。明王。尽其在我者而已。彼在天者。不可逆料也。今我 殿下事大之诚与不诚。则在己者也。其使之达与不达。则非 殿下责也。如使北路必不可通。南路必不可航。使价之行。百不达一。则殿下将何以处耶。此臣之所谓在天者也。然而 国朝不拔之势。磐石之安。必无如上所虞之事矣。伏愿殿下益勉在己之诚。而勿以未然之事。豫轸 圣虑也。臣生逢不讳之时。常切补天之志。胸中所蕴。欲陈于 殿下之前者。不特事大一事而已。尺纸寸晷。难吐毕怀。傥得玉阶一寸地。尽竭肝膈之要。则愚臣志愿毕矣。臣谨昧死以对。
文武策
 问。为国之道。文经武纬而已。唐虞三代。尚矣。表章六经。镇抚南北军。弘文馆之建。府卫之设。果无愧于古昔作兴振砺之方欤。文章性理之学。莫盛于宋室。而武略不竞。其无乃创业者。偏于所尚。守成之或失于并用之规欤。我 国家圣神嗣兴。教化之具既张。威武之烈载扬。式克至于今日休。然而豫大之极。师律渐解。自岛夷窃发之后。朝廷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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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议处置者。无非诘戎备患之一事。既敕藩垣之臣。以严统帅之体。而且遣耳目之使。遍阅州县营堡之器械。其不辑者罪之。今之武备。可谓修矣。而议者曰。捍卫之托。实有所在。兵甲之精。非所恃也。况阃以外。自有专制之者。检察之举。徒为烦扰。方镇未必无掣肘之患也。其说然欤。儒宗文师。比肩乎台阁之列。英材懿质。咸育于馆学之中。试之以述作。考之以讲诵。能者奖之。不能者勉之。右文之意。不可谓不至。而议者曰。誉髦斯士。自有其本。励课之典。只是文具。帖括之陋已痼。词章之华焉用。外之则守土者。不暇于治兵。而方伯馀事于学校。寒远之士。卒不堪震薄之苦。而腾陵介胄者。意气张皇。遂致乡无逊悌之风。俗多斗狠之习。裂眦而陵长。弯弓而报怨。文治优游。殆不可冀也。其说然欤。何以则载昭云汉之为章。鼓舞一时之人材。济济秉文之德。蔼蔼王多吉士。而干城爪牙之亦不乏用。风清而化醇。政行而教立。有不战。战则必胜。文经武纬之克尽其道。无偏坠不举之弊欤。诸君子俱以光明俊伟之才。且得登进大庭。展尽所蕴。诚千载不可失之嘉会也。于斯二者。讲之有豫。其各悉著于篇。
对。缝掖之士。简编是拘。俎豆是习。穷经尚不足以致
栗谷先生全书拾遗卷之四 第 540H 页
用。则军旅之事。固未之学也。今执事先生。策之以文武之说。诱之以展尽所蕴。愚虽面墙。安敢合喙。窃谓严内治而戒外侮者。有国者之所当并用而不可偏废者也。严内治则文之所以为经也。戒外侮则武之所以为纬也。其所谓文。不在于记诵之习词章之学。而在于明教化而作兴之。其所谓武。不在于士马之众器械之精。而在于固邦本而捍卫之。并用而各尽其道。则长治久安。而无一朝偏坠之患。并用而不能尽其道。则虽得扶持巩固于一时。而不能无后日之弊。二者如人之两手。如鸟之两翼。其用虽二。而其实则一。吾未见阙一而能国其国者也。虽然。天下之务。莫不有本而有末。道之以德教者。为治之本也。卫之以干城者。为治之末也。此古之人所以劝其君以文德。而不欲其极意于武功者也。愚请因是而白之。思昔三代之盛。治隆俗美。制作郁郁。而其文至矣。有征无战。而其武至矣。汉,唐以下。复古者鲜。惟武帝之表章六经。近于祗述谟训之道。文帝之镇抚二军。近于命掌六师之义。太宗建馆聚士。而文风莫盛于贞观。设府鍊卒。而兵农似合于古制。三代之后。彼善于此者。其不在数君欤。虽然。教化不明。而无载道之文。徒事坚利。而非止戈之武。则不可谓能尽其道者也。若有宋之初。则扬威武于江汉之外。释兵权于杯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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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不可谓尚文而废武也。孱孙失政。变乱旧章。不信仁贤。国以空虚。夷狄乘衅。蹂躏华夏。而濂洛群哲。曾无一人在厥服。则其武略不竞者。小人为国之祸也。非尚文之过也。至文不可以无武。至武不可以无文。能文而不能武者。愚未之信也。噫。道德。非尧舜则不可以为法。征伐。非汤武则不可以为规。愚安敢以未尽之道。渎陈于今日哉。恭惟我 国家。积德重光。诞膺耿命。肇基以武。抚运以文。承以圣子。继以神孙。内治既严。外侮不入。监于成宪而周官之制靡不行。寄兵于农而司马之政靡不举。设学校而致风动之化。绥兆民而无匪茹之寇。巍乎其成功。焕乎其文章。式至于今。其所以觐耿光而扬大烈者。无不至矣。但以升平日久。民不知兵。文武未免乎恬嬉。将卒或至于骄惰。蕞尔小丑。敢梗王化。陆梁州郡。刳民戮将。虽不足以疵我盛治。而其为将相之羞者。不既多乎。自是厥后。远猷之士。奉算于上。超乘之夫。扼腕于下。其于诘戎逖蛮。绸缪牖户之备。无所不用其极。既敕藩屏之臣。又遣纠察之使。而议者犹以非捍卫之托。而徒为烦扰为说焉。至若凡民之俊秀。聚之于学校。选其尤者而廪之于成均。战之以艺而升之于台阁。考其讲诵而观其所本。试其词华而观其所发。简其能而劝其怠。于是弦诵洋洋。而文藻盛敷。钜公硕儒。既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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黼黻皇猷于 经席之前。英才美质。莫不扬眉吐气于菁莪之侧。其崇儒右文之意。亦云极矣。议者犹以非誉髦斯士之本。而难冀文治为说焉。并用之术。如彼其至。而议者之说。若是其不足。何欤。若不探究其本。而深得其弊。则孰不以是为过言也哉。愚也学文而未得其要者也。请以斯文之弊。先陈于执事。可乎。圣贤之训。载在六经。六经者。入道之门也。岂期以此为干禄之具耶。道之显者。谓之文。文者。贯道之器也。岂期以此为雕虫篆刻之巧耶。拘儒瞽生。寻擿章句之间。而无涵泳意味之实。小技末流。争奇绣绘之间。而无英华发外之实。已失国家右文之本意矣。加之以州郡急于军额之未充。方伯忽于党塾之废弛。寒士苦于震薄。武夫张其意气。操觚挟册者。邑罕其人。弯弓注矢者。户连其朋。孤远者既难于为儒。为儒者又无其实行。如是而欲望作人之盛。济济之美。不亦难矣乎。以言其军旅之弊。则连帅既难于得人。镇将多出于货贿。师旅之苦乐。兵革之钝锐。慢不知为何事。徒以剥下奉上。威胁武断为务。故逋亡相续。徒拥虚簿。廷及平民。邑居肃条。閒遣耳目之臣。遍阅营堡。而荒远之域。情伪难测。纠摘之际。未必尽公。而出入郡邑。烦费不赀。且连帅既任方面之责。可以黜陟臧否。而乃以御史总检之。则方镇权轻。无以整肃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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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宁无掣肘之患乎。如是而欲望亲上死长。战则必克者。不亦难矣乎。愚请以聋瞽之说。救斯二者之弊。可乎。愚闻古之宾士也。一曰六德。二曰六行。三曰六艺。未闻考之以讲诵。试之以词藻也。上之所取者。在于德行。则下必以德行应上之求。上之所取者。在于词藻。则下亦以词藻待上之需。取之以词藻。而望之以德行。则所令反其所好矣。孟子有言曰。待文王而兴者。凡民也。若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当今上有周,文之圣。而不见以士之蔼蔼者。岂非周,文之教有所未施耶。所谓周,文之教者。何谓也。道之以智仁圣义忠和之六德。教之以孝友睦姻任恤之六行。试之以礼乐射御书数之六艺。有德者必有爵。有才者必有职。鼓之舞之。振之作之之云耳。夫如是则成人有德。小子有造。而佔毕浮华之陋。将不禁而自止矣。若守御之备。则在于将得其人。卒择其精。而其本则不过乎结人心而已。去兵之训。载于鲁论。无敌之说。出于孟氏。若使在上之人。仁以渐之。义以摩之。沦于骨髓。浃于肌肤。黎民之爱戴。若子弟之卫父兄。手足之卫心腹。则坚甲利兵。不足以为威。金城汤池。不足以为固。夫然后简以蒐狩。齐以号令。入为比闾族党。而服亲亲长长之教。出为伍两军师。而怀死绥敌忾之志。则捍卫之托。其不在此欤。此三代之制。而愚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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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于今日者也。呜呼。斯文之盛。在于明教化。而武备之修。在于固邦本。若其明教化固邦本之原。则又不在于人主之躬行以率之乎。愚故曰。文武之道。其用虽二。而其实则一也。人主一身。万化之原。万姓之所表正者也。书之称尧曰克明峻德。称舜曰诞敷文德。夫克明峻德而万邦协和焉。诞敷文德而有苗来格焉。此则无所用其武。而自为天下之至武矣。称汤曰懋敬厥德。称武曰敷大德于天下。夫懋敬厥德。而若大旱之望云霓焉。敷大德于天下。而天休震动焉。此则虽用其武。而实为天下之至文矣。今我 圣主。体尧舜而用汤武。道德为人伦之至。行帅顺上帝之命。则伫见凤凰鸣于高冈。多士生此王国。而化行俗美之馀。罝兔之野人。亦有干城好仇之材矣。尚何虞于文教有所未宣。武略有所不竞乎。愚也一布衣耳。妄谈当世之务。吐出迂远之谋。得非狂且僭耶。虽然。言及之而不言。亦君子之所不取也。愿执事进而教之。谨对。
死生鬼神策
 问。死生鬼神之说。其来尚矣。人之死也。魂飞魄散。固无馀气矣。孔子所谓焄蒿悽怆者。指何物而言欤。死若有知。则释氏报应之说。无乃不虚欤。死若无知。则祭祀祖考之神。有何义理欤。盘庚之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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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以高后之降祸福。告谕其民。则人死为鬼。而果能祸福之欤。周公告三王曰。我多才多艺。能事鬼神。所谓鬼神者。指何神欤。死后果有能事鬼神之理欤。伯有为厉。子产为之立庙。大厉入门。晋景以之薨逝。此亦理之必然者欤。元城临殁。风雷轰于正寝。云雾晦冥。此何气欤。释氏之死。必有怪异变化之事。抑何理欤。子程子曰。一草一木。亦皆有理。况死生大矣。岂无其理欤。愿从诸君子得闻穷格之说。
对。气有聚散。而理无终始。有聚散。故天地之大。亦有限焉。无终始。故物与我皆无尽也。知此说者。可与语死生之理矣。今承明问。不敢默默。而为之说曰。人之一身。魂魄之郛郭也。魂者。气之神也。魄者。精之神也。其生也伸而为神。其死也屈而为鬼。魂气升于天。精魄归于地。则其气散矣。其气虽散。而未遽泯灭。故孔子曰。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悽怆。此百物之精也。然其发扬于上者。久而亦消矣。凡天下之物。有则有。无则无。惟人死之鬼。则不可谓之有。不可谓之无。其故何哉。有其诚。则有其神而可谓有矣。无其诚。则无其神而可谓无矣。有无之机。岂不在人乎。如或其死不以正命。而其气有所未泄。则愤郁之极。发为妖妄。此亦理之或然者也。且人之生也。同受阴阳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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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或养之以正。或养之以邪。邪正虽殊。而养之则一也。养之而聚其刚大之气。则其死也或有异焉。养之而聚其坚凝之气。则其死也必有怪焉。有怪者。固不足道。有异者。亦非至乎至者也。若其生而明明在下。死而于昭于天而无迹可议者。其惟圣人乎。请因明问而谆谆焉。夫人之有形者。身体也。无形者。知觉也。有形者。见其溃灭。而无形者。不见聚散。则死后疑若有知矣。苟云有知。则释氏所谓百骸俱溃散。一物镇长灵者。岂不有理欤。苟云无知。则君子之七日戒三日斋。必见所祭者。是何义理欤。愚请质之。盖人之知觉。出于精气焉。耳目之聪明者。魄之灵也。心官之思虑者。魂之灵也。其聪明思虑者。气也。其所以聪明思虑者。理也。理无知。而气有知。故有耳。然后可以闻声。有目。然后可以见色。有心。然后可以思虑矣。精气一散。而耳无闻目无见。心无思虑。则不知何物有何知觉耶。七窍百骸。虽不溃散。而尚无知觉。则而况太虚杳茫之中。安有一物无耳而能闻。无目而能见。无心而能思虑者哉。既无知觉。则纵有天堂地狱。谁知苦乐哉。释氏报应之说。不攻自破矣。其所以祭祀者。则抑有理焉。人之为鬼也。其死不久。则精气虽散。而未即消灭。故吾之诚敬。可格祖考矣。彼已散之气。固无闻见思虑矣。而以吾之诚。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思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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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乐。思其所嗜。而宛见祖考常在目前。则已散之气。于斯亦聚矣。孔子所谓焄蒿悽怆者。其不在此欤。若其世系之远者。则其气虽灭。而其理不亡。故亦可以诚感矣。今夫青天白日。固无能雨之气矣。而阴云倏集。遂致大雨者。虽无能雨之气。而亦有能雨之理故也。远代先祖。固无能感之气矣。而一念至诚。遂致感格者。虽无能感之气矣。而亦有能感之理故也。是故。其死不久。则以气而感。其死已久。则以理而感。或有气或无气。而其感格则一也。而况子孙之精神。乃祖考之精神。则以我之有。感彼之无者。亦何疑哉。此所以孝子慈孙。不敢死其亲。而祭则致其严者也。昔者。商俗信鬼。盘庚谕以祸福者。不忘高后也。武王遘疾。周公请于三王者。事死如事生也。盖天理者。真实无妄。纯善无恶者也。君子顺之则吉。小人悖之则凶。此皆自然之应也。非有一物操其柄而祸福之也。天之所以为天。人之所以为人。善之所以为吉。恶之所以为凶。莫非是理之所为也。本无主宰。而似有主宰。故强名之曰帝。帝即理也。商之成汤。其生也全其所受之理。而为人之帝。其死也反乎自然之理。而配天之帝。则圣人之鬼。与上天之帝。夫岂异哉。然则福之者必于善。而亦可谓高后降福也。祸之者必于恶。而亦可谓高后降祸也。盘庚所谓高后丕乃崇降罪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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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谓无此理也。盘庚。忠厚之主也。岂鼓不经之说。以诬直道之民哉。且先王之慕亲也。色不忘乎目。声不绝乎耳。心志嗜欲。不忘乎心。父母虽殁。而此心未尝一日不在父母左右也。周公请命之时。三王之殁。虽已久矣。此心未尝少懈。或见于羹。或见于墙。僾然见乎其位。肃然闻乎其声。人以为三王之气已散。而周公则不见其已散也。其曰能事鬼神者。不过三王之鬼神也。三王之气。屈而为鬼。而以公之诚。伸而为神矣。周公既伸已屈之气。则其致孝于死后者。亦其素心也。三坛之辞。恳恳恻恻。如人子膝下之语。呜呼。周公追远之孝。爱兄之情。忧国之忠。于斯至矣。若夫郑之伯有。贵列三卿。而其族强大矣。聚精甚多。而其死非命矣。其气发而为厉鬼者。别有一理也。晋之赵氏。世有勋业。而为国良臣矣。一朝灭族。而其诛非罪矣。其气激而为怨鬼者。亦有一理也。凡人之澌尽而死者。则廓然无物矣。如或不散。则岂无郁结而未泄者乎。是故。楚成改谥而瞑目。则郁结之气。钟于谥者。故改谥而其气散矣。荀虞(虞。一作偃。)伐齐而瞑目。则郁结之气。钟于齐者。故伐齐而其气散矣。岂独伯有,赵氏为然哉。伯有之气则郁结乎不祀者也。子产见其然而为之立庙。则其气有所泄。而释然自散矣。若子产者。可谓知鬼神之情状矣。赵氏之气则郁结乎怨愤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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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景虽知其故。尚无奈何。而况不知其然耶。晋景既死。则冤气亦以渐散矣。此皆理之或然者也。至若元城刘子则见道分明。而不动其心者也。其于平日养其纯刚正大之气者。充塞宇宙。故临殁之际。风雷之轰轕。云雾之晦冥者。不过正气之发散而然耳。释氏之流。坚执异见。修炼精神。不牵于外诱。能守其邪定。则将死之时。或见异光。或闻异香。或倒立。或坐化。凡其变化之事。不过邪气之发散而然耳。释氏之所以有怪者。眩世惊俗之心。有以激之也。元城之所以有异者。忠愤忧国之心。有以激之也。忠愤之激。正则正矣。终不若无迹可议者矣。不然则孔孟程朱之所养。不下于元城。而何其不见其异欤。故曰有怪者。固不足道。有异者亦非至乎至者也。又引程子之说曰。一草一木。亦皆有理。此言尤所以起愚生之感也。夫天地之间。事事物物。安有外理者也。死生之理。愚不敢妄议。亦尝闻乎先正矣。其说曰。昼夜者。死生之道也。又曰。知生之道。则知死之道。又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盖生于是理。死于是理。未生之前。只有是理而已。既死之后。亦有是理而已。生而有气。死而无气者。理之常者也。顺者也。其或死而不能无气。发为妖妄者。理之变者也。逆者也。圣人语常而不语变。语顺而不语逆。孔子之不语怪者。良以此也。呜呼。世道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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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民心日讹。天神人鬼。杂糅无辨。啸梁立堂之怪。天阴雨湿之妖。触处皆有。是何常者之少。而变者之多。顺者之鲜。而逆者之夥也。抑又闻之。自天子达于庶人。莫不各有所当祭者焉。天地则天子之所当祭也。山川则诸侯之所当祭也。士大夫之祭则不过祖考而已。庶人之祭则不过父母而已。苟其不当祭而祭之。则岂非惑乎。今之士庶之家。崇尚淫祠。妄谄非鬼。不知其所祭者。是祖考耶。是父母耶。此风不移。则愚恐九黎之乱德。复见于今日矣。今者。诚能修明教化。式正人心。使为人子者。法周公之达孝。惟以至诚。伸祖考已屈之气。而不谄于他鬼。使为人臣者。思盘庚之诞告。惟以至忠格先王在天之灵。而不惑他神。夫如是而郊焉而天神格。庙焉而人鬼享。则庶见正气流行。邪沴不作。惑世诬民之说。无所容于天地之间矣。愚也既无居敬之功。安有穷理之学哉。但愤世人之谄渎鬼神。故既对执事之所问。而又及于所不问者。伏惟恕其狂妄。转以上 闻。谨对。
军政策
 问。兵者。国之所由保也。民者。兵之所由出也。相须以生。相赖以安。我 国家累世熙洽。百年生息。养兵抚民。靡策不讲。数十年来。邑里萧条。十室九空。士卒逋散。虚簿太半。民日散而兵无从出欤。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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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而民受其害欤。三边际海。有营有镇。镇有船。船有卒。古之制也。今则有船而无卒。有卒而无实。何弊之至于此极欤。欲减额以宽民。则兵船无复曩时之制。而渐疏于防虞。欲因旧而固边。则虚名无益于战守之用。而只贻夫彫察。何以则可欤。欲从其逋籍而免徵。则政归于姑息。终无赴戍之兵。欲徵其邻族而充役。则转及寝远。终无乐生之民。何以则可欤。欲刷旅外陆军而充之。则仅存之陆军。无乃并至于流亡欤。欲括避役僧徒而补之。则无定之僧徒。其可系拘而就役欤。言剥割之弊者。不过曰镇将之非人。而一时人才有限。沿边诸镇。如许其多。何以则拣选精。而列镇诸帅。皆能得人欤。言苏息之计者。不过曰御史之监军。而所至诉讦纷兴。兵不畏将。将不制兵。何以则体统存。而将不虐下。兵不讦上欤。刷丁籍军。缓急皆难。缓之则只相蒙蔽。以存为逃。以生为死者有之。急之则畏威虚冒。以残为实。以无为有者有之。用何道而可使无二者之患欤。弊积因循。固非一日。欲更张则恐乖监宪仍贯之意。不更张则兵民并散。恐终至于莫之救。用何术而处之得其宜欤。愿闻其说。
对。传曰。谁能去兵。兵之设久矣。兵政。为国之急务也。今国子先生皋比讲学之馀。特举军政之急于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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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下询承学。欲试穷经致用之才。其安不忘危。诘尔戎兵之遗意乎。军旅之事。既非儒者所学。而 圣君贤相。已于庙堂之上。算无遗策矣。岂一拘儒之所敢容喙哉。虽然。幼而学之。壮而行之者。不过欲措诸事业耳。安敢以浅识自画。而不复明问之万一乎。窃谓军政。国之所由保也。而足兵之道。在乎养民而已。古之圣王。善养其民。而兵不可胜用矣。先王之制。以丘乘之法为军政。居则为比闾族党。出则为伍两军师。讲武于蒐苗狝狩之际。教之以进退击刺之节。是则寓兵于农。而民不知其为兵。军政之尽善者也。丘井之废。久矣。周制不可复行。而兵农不可复合矣。虽然。善为国者。因时立法。务在足兵。而不扰其民。则何患乎军政之不修乎。夫黎民殷盛。而兵不足。则非守国之策。士卒精强。而民不足。则非安国之道。此所以耀德之先王。终不能去兵者也。况如我 国。以滨海之地。倭寇陆梁。出于不意。则岂可忘战而不思足兵之道乎。然而民多则不患乎无兵。民少则无自而出兵。故曰足兵之道。在乎养民而已。洪惟我 国家。圣继神承。重熙累洽。抚民养兵之制。历世尤详。别于农民之外。钞定水陆之军。分班守镇。一其劳逸。又有馀丁。以给饷馈。国无运粮之劳。军无望哺之苦。时乎鍊才。赏罚行焉。则兵农虽若不合。而不相侵挠。故出师数
栗谷先生全书拾遗卷之四 第 546L 页
万。而农民晏如者。国家养兵之得其道也。轻徭薄赋。养老恤孤。使斯民安其田土。而遂其生业者。国家抚民之得其道也。宜乎家给人足。士众兵疆。而奈之何比年以来。人民流散。十室九空。士卒逋亡。徒有虚簿。士卒逋亡。故补以农民。而民户日少。人民流散。故无从出兵。而军额日缩。转流散转逋亡。而终至于不可救矣。此元首之所轸念。股肱之所焦思。而欲闻极言者也。今夫防御之最要者。莫急于三边。沿海列镇。镇有船。船有卒。其所以备不虞者。可谓至矣。而今玆水军之簿。有名无实。则无怪乎有船而无卒也。若欲减额而宽民。则镇军渐少。边备日疏。倭贼之来。不足防守。而况亡卒无穷。而军额有限。以无穷之亡卒。减有限之军额。则终至于无一人可用矣。若欲因旧而守边。则御寇以实。不以名。百万之名。不若数千之实。狃于升平。坐守空镇。脱有刁斗之警。则孰有控弦而赴斗者乎。若从其逋籍而免徵。则亡命之徒。无所惩艾。益以涣散。而因循姑息。竟弃其师矣。若徵其邻放而充役。则由近及远。辗转侵暴。以一人之故。扰一境之民。终至于邑里萧条。野无人烟矣。欲刷陆军而充之。则均是兵也。不可割彼补此。而且区区之陆军。其逋亡亦多矣。又驱而就之必散之地。则朝充籍而夕荷担矣。欲括僧徒而补之。则彼避役之徒。不顾亲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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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妻子。东奔西窜。无往不可。岂可击之一处。而律以军令耶。凡此六事。进退之俱不可。如是则其可坐观其弊而莫之恤乎。今之议者。以镇将之非其人为言。此诚有理。但列镇之将。不可一一得人。在统御之得其术耳。若先生之所谓一时人才有限者。非愚生之所闻也。古之盛世。吏称其职者。岂取人于前代。借才于将来哉。在用舍之如何耳。安可以人才之乏。诬一世哉。今之计者。欲以御史监军。此则非苏息之计。而适足以益其弊也。何则。国家既以节度使统诸镇。则古之所谓方伯连帅者也。连帅得其人。则一方可以苏息矣。何赖于监军。连帅非其人。则一方日就彫瘵矣。何益于监军哉。而况妄受诉讦。戮辱镇将。士卒弛心。军令不振。岂非贻弊之大者乎。务选连帅而已。监军不可设也。且军额既不可减。又不可以虚簿为实。则刷丁籍军。亦军政之不得已者耳。缓之则必相蒙匿。而一丁不可得。急之则虚冒其名。而其实无所用。此所以缓急皆难者也。其要在于不缓不急而已。今之缓者。委心下吏。使民得以肆其慝。急者严刑刻期。使民不得诉其冤。岂非缓急之俱失其中耶。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军旅(旅。一作国。)之事。固非愚儒所论。但因先生之问。反覆筹之。则其弊有自。而其救有术矣。夫民不安业者。守令之过也。守令得以恣其侵暴者。廉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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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也。军不充额者。镇将之责也。镇将得以恣其剥割者。节度之不严也。守令侵暴。赋繁役重。镇将剥割。浚其膏血。加之以水旱之调。年谷不登。哀我民斯。或散之四方。或填于沟壑者。几千人矣。况于籍军之时。舞文之吏。得肆其奸。富者以贿赂得免。贫者以无财就役。稍有家产者。尽托于权势之家。闾里之豪。而其颠连无告者。反充军簿。则如是而欲望人民之不流散。士卒之不逋亡。岂不难哉。方今之务。莫切于得人而已。天之降才。不丰于古。而啬于今也。取之有道。用之有方。孔子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子夏曰。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此则得一人而治天下也。岂非取之有道乎。孔子曰。君子之使人也器之。此则官人各适其才也。岂非用之有方乎。诚使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如范滂者为廉使。则守令不敢贪冒矣。爱民如子。如召父,杜母者为守令。则生民富庶矣。如此则抚民之道至矣。安有流散者乎。诚使才兼文武。万邦为宪。如尹吉甫者为连帅。则列镇之将。畏威怀德。各效其能矣。遗爱在民。如羊叔子者为镇将。则抚养士卒。防备自固矣。如此则养兵之道至矣。安有逋亡者乎。彼水卒。亦人也。怀乡土。蛮亲戚。恤妻子。孰不有此心哉。顾其所苦。有甚于所乐。故脱身避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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暇顾念者也。今者。诚能抚养而得其欢心。则既有亲上之心。又有乡土之乐。既有死绥之志。又有妻子之欢。则虽欲逐之。尚不可去。况以逋亡为忧耶。嗟呼。一曹玮足使陕西。皆作良兵。一世衡足使青涧。皆能善射。取人不必务博。在乎善用之耳。如是而兵民两足。教养有素。则列镇之有船无卒。不足患也。军额之减。何足议乎。彫瘵之弊。何足虑乎。必无逋籍之虞矣。必无邻族之徵矣。旅外之陆军。不须刷也。无定之僧徒。不须括也。御史之监军。不须设也。若其刷丁补籍之时。诚使片言折狱。如子路者莅事。则明以察之。恕以临之。信以决之。断以行之。必无欺罔之蔽。必无虚冒之名。故曰方今之务。莫切于得人而已。大抵以法为治。以人行法。故有法无人。则徒法不能自行。有人无法。则惟人可以创法。是以。不患法之不美。而患人之未善耳。文武之法未改。而周以衰。高文之法未革。而汉以乱。可见徒法之不能自行也。惟我 祖宗之法。尽善尽美。无以尚矣。得人而行法。则兵民之养。无所不用其极矣。何必更张。以乖继述之意乎。呜呼。迂儒所见。不切时务。无乃祗自取笑于人耶。抑有所蕴须尽露者。愚闻先儒之言曰。兵政之本。在于仁义。其为教。根乎三纲。是故。克宽克仁者。成汤之所以无敌也。发政施仁者。周文之所以无敌也。人君苟能推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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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心。行仁义之政。使民知所以亲其上死其长。则南亩之荷锄者。莫非御侮之劲卒也。仁者何患乎无兵哉。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又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然则信者。守国之金汤。而兵不足道矣。以此观之。国之所当先者。不在仁义与信乎。所当后者。不在兵政乎。先生之问。不及于此者。抑引而不发。欲闻诸生反三之说耶。先生以教胄子育英才为己任。乃问以军旅(旅。一作国。)之务。则虽安定之设治事斋。无以加矣。苟非忠公忧国之至。乌能若此。虽然。今之所可忧者。不特军务(务。一作政。)而已。抑有大可忧者。先生置而不问。何耶。将志切乎报 君。事专乎救弊。而不暇及耶。方今师道既废。士习日偷。性理之学遂绝。而仁义之路久荒。此非先生之所大忧者耶。此岂不急于军政者耶。太学者。人材之所聚。而万化之所本也。苟先生大唱道学。兴起斯文。诱掖庠序之士。薰沐菁莪之教。则才兼文武者。由是而出矣。忠信明决者。由是而出矣。必有主辱臣死者矣。安有战阵无勇者乎。诗不云乎。恺悌君子。遐不作人。此愚生之所望于先生者也。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