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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庵先生文集卷之七
来庵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x 页
来庵先生文集卷之七
 劄○启
  
来庵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79H 页
再劄(己酉七月十五日)
依以礼曹佐郎裴大维。赍来去六月二十五日 谕旨。臣以今月初六日祗受讫。感激惊惶。罔知所为。臣伏闻 诏使连届。 皇宠隆渥。 殿下诞膺册命。享有洪福。无彊之休。丕基于此。臣庶俱庆。中外同欢。臣于此时。身带职名。病伏南陬。拱辰微诚。虽不后于诸人。恭伸贺议。实有愧于鹓斑。瞻望 北庭。魂神飞越。岂谓今者诛责不加。而 宣召反下也。臣虽愚陋。而年又耄荒。忝为血气之类。岂不知 君臣分严。忤违有咎也。前所陈身上疾病。自春组秋。一向沈痼。针药不效。已成难治之病。坐卧行止。动辄酸盥苦栉冠服。不自整理。不复有人底貌样。丝发一息。虽为在世之人。腐朽气魄。已作鬼乡之物。长伏枕席。不能出门庭一步。顿弃一事。至废了先祠香火。人生至此。更复何望。途道行迈。非所能也。服勤匪躬。非所堪也。噫。臣同得蜂蚁之性。生逢 圣明之时。庶几一近 天日之光。长辞 北阙。退死田庐。此是臣寻常志愿。而不幸疾病缠绵一至于此。再入 国门。已无望矣。思之至此。臣岂得不悲感垂涕。而犹有望于 殿下也。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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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都下。敢论 圣学要务。时事得失。狂妄僭率。固不足施用。然臣窃自以此。为报 圣恩万一。而拟替臣老丑面目。 殿下幸加采察。或可底行。伏愿图治以诚而搜擢贤材。从谏弗咈而明目达聪。使庶积咸熙。永系苞桑。而 命递臣职名。使一日得免山野带职之罪而死。则此诚 圣明生死骨肉之恩也。窃念臣受 恩深重。不知所以报效。若得须臾不死。幸无疾病。则身无职名。何害于 宣召。何妨于 趋命乎。殿下顷者召前察理使郭再祐。再祐何尝带职名。再祐之不能赴 命。亦非以无职名故也。今贰公之职至重矣。辅养之责至大矣。臣偃然身带。退伏于家。涓埃无补于 国。罪戾徒积于身。狼狈请递。盖非一再。天不谅只。 俞音久閟。此尤臣惶恐闷迫。无所容措者也。伏愿 殿下。更加谅察。亟下递免之 命。则臣朝夕入地。衔 恩拜舞。目将瞑于泉下矣。惟 圣明之垂怜焉。取进止。
答曰。每见来章。益服忠款。但以邈无翻然之意为怅恨。予虽不足与有为。卿其终弃予哉。职带务閒。递仍不关。卿其更俟日凉勉起。乘驲上来。以副悬望。故谕。
状启(九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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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政府书吏。赍来去八月初三日 谕旨。臣本月十七日祗受为白有在果。臣左臂痰核之痛。自四月尽六月不差叱分不喻。胸腹之痛又作。医治不效。自七月两种之病。稍似间差。 召命适下。窃意更加旬日调护。庶得永瘳。日复一日为白如乎。今月初七日始得登途。行至金山。核痛更作。强势前来。及到忠清道青山县。核子大如鸡卵。又于左边筋骨间。又结一核。上与臂项。下与腰胁。引痛尤苦为白沙馀良。腹痛并作。复如前日。口不思食。气力萎悴。势不得更进一息。自念旧病复发而加重。差歇不可以日月期。趋 命不得。至为闷虑。伏地待罪为白去乎。臣职递差为白只为。诠次善启。
答曰。久俟不至。方拟遣官更召。见此书状。知卿行到青山。复患旧恙。不胜惊叹之至。即驰送医药。须调理入来。予虽病。将待卿开筵。千万毋作中途反归之计。故谕。(政院书吏赍来)
辞职劄(九月十七日)
伏以臣旧病中途复作。未能趋 命。前既陈闻矣。病伏之中。闷迫之情。不得不更具终始。仰尘 天日之鉴也。臣不能趋造于 朝。罪合万死。不敢遽返田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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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伏僧舍。一俟忤违之诛。一望许递之音。庶几 圣明之垂怜焉。臣身上之病。非一朝一夕之发。往在甲辰年间。猝得胸腹之痛。项后之痈。死而复苏者累日。首尾八九月然后。幸而生全。自是以后。无岁不病。或无月不病。上年再进 都下。前后六七月而旧疟更作。累月乃差。发际肿发。仅得不死。今则痰核胸腹之痛。自四月迄于今。长时发作。差歇时少。痛苦时多。一块形骸。为百病巢屈。正易所谓疾恒不死者也。臣年垂八十矣。癃病渐剧矣。生不如死已久矣。幸延朝夕之命。得见 天位终定。 国家闲暇。臣于此时。死亦无憾矣。特以身有职名。恐未及递免。为终天一恨耳。常念臣受 圣明生肉之 恩。而无路报效。负三年不就之罪。而无所逃遁。病才歇而登途。幸或达于 都下。行途未半。旧病复作。而更重于前日。臣今知己矣。夫复何望。久在山野。仍带职名。无礼无义。此实人臣之大罪也。寻常闷郁。心病又作。梦昧犹惊。若或狂走。殿下曾见人臣进不履事。退带天职。古今天下。有此等人物乎。此臣朝夕而死。决不得瞑目者也。伏愿 殿下察臣犯义之闷。怜臣垂死之情。亟命递职。使一日得免为罪人而死。则 天地之恩。亦将及于重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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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下矣。不胜幸甚。取进止。
答曰。顷闻卿幡然之报。予方虚席以待。阴阳之寇。胡泥于中途。天未欲使吾民。蒙大贤之惠耶。予甚缺然。无以为怀。念卿年记虽曰向衰。气力尚云强康。安心调理。力疾上来。俾予初服开筵之始。有利见大人之庆。幸甚。所带职名。何用强辞。宜遵前旨。勿为遐弃予。故谕。(录事赍来)
辞职劄(己酉十月十四日)
伏以月初三日谕旨。臣以十二日。力疾扶曳。仅仅祗受。感激惊惶。罔知所为。臣所带疾病。陈达已尽。不敢更尘 天日之鉴也。窃念臣仅有朝夕之息。不容有隐情于 圣明之下。虽在病困中。不得不强就纸笔。一言而死也。惟 圣明少垂怜察焉。臣伏见前后 下谕有曰。将待以开筵。须调理上来。毋作中途返归之计。又曰阴阳之寇。胡泥于中途。天不欲使吾民蒙惠耶。安心调理。力疾上来。而终 ▦递免之音。臣尤不胜蹙然惊惧。无所容措。臣虽无状。蜂蚁之性。亦得于天。曷尝有遁思于不世 恩遇之日也。第以窃自环顾。有何学术。可以备 圣明之顾问。有何道德。可以当 圣明之责任。有何才局。可以扶国家之急。活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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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命。而 殿下之望于臣者。有非无状之身所敢当者。而满朝髦俊。讦谟宠议之士。不为不多。 殿下试为之开筵讲究。广加咨访。则 圣学日新。公道日伸。庶绩日熙。治平日臻矣。 殿下不此而望于臣。舍近而求诸远。不独大小近侍之人。相与解体而窃议其谬。臣亦何心。曾不自量。敢以耄荒老丑之物。偃然当之而不自回避也。中途而返。固非臣之志也。裂裳裹足之行。而亦非臣之所敢也。臣闻。袁固年八十而被徵。公孙弘侧目视之。弘之侧目也。未必是忌克而妒宠也。盖未必不曰不自量其衰朽不合仕进。千里干泽而来也。今臣牛马之齿。与袁固多小无几。空空又甚。而行入 国门。腼面鹓鹭班。则黑头时流。必相讥议。而众目睽睽。岂独公孙子一人而已。是臣实自冒昧而取笑侮。何怪人之鄙薄也。况臣之迂疏偏滞。才不适于施用。言不合于时宜。 殿下之所详知。而眷眷至此。不许其退。臣实不知 圣意之所在。此臣心实羞愧。又自疑外者。一也。臣闻记曰。量而后入。臣自量审矣。易曰。观其生。进退。臣观其生久矣。自量已审。观生既久。犹复黾勉而行。臣亦一鄙夫耳。干泽人耳。不独臣自负平生之志。 殿下用此等人物。何补于 国。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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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于时。此不待众人之非议。而自不安于心。况臣之衰朽已甚。癃病已甚。乡曲之所共见。缙绅之所共闻。国人之所共知。医官所审视也。若复强势前进。或殒于中途。或毙于 都下。生行而死归。则不惟一时之人。皆见唾鄙。天下后世。亦将骂名而不饶。平生所学。至此而扫地尽矣。臣虽不自惜。 殿下岂得不为之闷然也。诚使臣不甚衰朽。又无疾病。才地亦可小补于 明时。而屡违 朝命。孤 恩宠而厌富贵。则是诚大不近于人情。 殿下固亦疑之。今若抱病强进。徒取一死而已。则 殿下虽许其趋命。亦未必不疑其心。此臣深自疑外者。二也。臣之请递本职。自上年以至于今。章疏十数上。与古之二十上者不相远。而迄未蒙一俞之音。臣反覆思惟。莫知其由。 殿下岂不以收用遗材。寔朝廷美事。姑从隗始。树之风声也。岂不以臣所向者正。所守者义。不问其馀。只赏其心。以示圣人存亡先后之意也。若果如此则 朝廷之上。亦不无其人。临乱深忧。竭诚号咷。实先于同人。而未显于后笑者。臣知若干人。若得阐幽而委信。则亦可以收系人望。不必待衰朽无用一介臣然后可也。 圣意所在。臣不敢知。此臣尤自疑外者。三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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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闻 殿下顷日。以不免护党之习。斥政院。以臣愚见。一以为 殿下幸。一以为 殿下虑也。臣请就党之一字而究其说焉。夫党者。非必小人有之。而君子亦所不免也。小人将陷君子而彊斥为名。以为打尽之一网。故党之说。未闻于治平之世。恒起于衰乱之时。考之前史。明如视掌也。尝见缙绅分裂。四三其党。互为排轧。转成倾险之风。臣固知 殿下深恶此习。而严威之教。亦出于欲去之意。臣之深以为幸者此也。然此不足以去积久沈痼之习。必知之明择之审。好恶取舍之极其严。勿疑勿贰。持以十年之久。然后习非可革。士风可变。而群党自去矣。不然。是非相眩。邪正相战。将不免认邪为正。认小人为君子。终至于认贼为子者多矣。臣之不能不为之虑者此也。臣尝闻孔子曰。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君子与君子为群。小人与小人为群。以类而群聚。自然之理也。君子以同道而吉。小人以同利而凶。此亦不易之理也。然不可不威而远之者。小人之党也。不可不亲而近之者。君子之党也。易泰之初九曰。拔茅茹。以其翚征。三君子上交而成泰。固可谓之党也。夬之彖曰。扬于 王庭。五君子决一小人而为夬。亦不可不谓之党也。 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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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君子之党。上下交而诚意孚。有若党者。然后方可以有为。故宋臣朱熹自谓其不免为党。又欲使其君亦为君子之党者。正为此也。故人主唯恐君子之不党。又当恐其身不得入于其党。舟楫盐海而商高宗。为傅说之党。敷政内外而周宣王。为方,召,吉甫之党。学然后臣之。齐桓之党管仲也。犹鱼之有水。昭烈之党诸亮也。夫如是。故其事业成就。辉映千古而不可及也。衰末之君。或私昵于家奴。或偏惑于戚里。或听命于奸凶。此亦党也。才与为党而乱亡随至。诚使以所党于小人者。党君子。则贼莽之移鼎。当途高之纂夺。裔戎之吞噬。潜消于不见中。而折冲于尊俎间矣。故不可党者。小人也。不可不党者。君子也。人君亦岂得无党也。今 殿下鉴前代得失之迹。无遽以党字。斥缙绅。而自昭明德。知之必欲其明。择之必求其审。好恶取舍。必得其严。而思得良弼以为党。则天必生名世之人。以与 殿下为党。共济治平。或赍于梦卜。或陨之自天。何患不得其人也。如臣无用之物。谬被收召。久忝匪据。涓埃无补于山海。罪戾不容于天地。而妄效愚见。言涉右党。此臣环顾回迟。深自疑外者。四也。疑外阻于前。疾病掣于后。不能退不能遂。敢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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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迫之情。冒万死倾倒焉。臣闻凡调病之术。要在平心。心平则气和。心平而气和。则食自进而病可已。此乃百疾之妙剂也。臣职名犹在。而久未趋 命。如负丘山。心常忧闷。梦昧犹惊。虽欲平心。得乎。今又医来。闻有虽令上去。不离看护。待其病差。一时上来之教云。臣尤自惊惶。目不得眠。口不思食。虽欲安心。得乎。殿下虽不以职名之仍递。医官之久留为意。在臣子分义。何以为心。臣受 殿下厚恩。常愿窃仰 天颜。归死田庐。则曷尝以职名之有无。为行止也。如有对病之药。宿疾之差剧。亦岂系于医官看护之久疏也。伏愿 殿下命递职名。召还内医。则臣庶得平心以召和气。针药以攻疾病。时月之间。宜有差复之望。而登途自当有日矣。不然。臣心病必作。转至沈痼。职名之仍带。内医之久留。如投膏以救火。扬汤以止沸。差复无期。登途无望。不独臣永负平素之愿。终亦虚 圣明收召之意。臣实闷焉。惟 殿下留意焉。取止。
答曰。予日望卿不我弃也。又见辞章。不胜缺然。满纸忠言。无非启发昏蔽开示指南之说。予当留省而佩服。但与廷之臣。宁有议卿之人。而至有公孙子之虞耶。卿病未差。医不可离。国是靡定。卿不可归。何以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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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且予诚不自量。平生思欲一见。毋作遐心。调理勉来。故谕。
辞恩食物劄(庚戌正月初十日)
伏以本道巡察使姜签。奉承 下谕之旨。令陜川郡守朴明榑。输致 赐给食物。有多小数目。臣拜伏稽首。衔 恩感激。不知所言。 殿下轸念无状之身。或滨饥饿。欲其不死。臣自念是何人。得此于 圣明之下。病缩田野。久带重职。不恭已极。而 诛责不至。行非毛郑。每受岁 赐。犯分亦甚。而犹不敢辞。罪戾荐极。心神殒越。只俟 天诛而已。尝见世之称儒者。内无实得。外取虚名。位跻高品。优蒙 宠遇。而黯然媚世。无益于时者。心窃耻之。今臣章句浅学。泥古迂儒。位忝 弘化。赐糜公廪。涓埃无补。天地一蠹。则不暇耻人而及不免自耻。纵 殿下包容。不加欺世之诛。冥冥中岂得无天诛也。臣自昨年四月。以至于今。象疾交作。使不得起身趋 命。遂入忤违之罪。岂非 天诛之果加也。臣受 恩感激之馀。不免继以忧闷容身无地者此也。臣又有闷迫罔极之情。敢复仍 恩赐之日而冒尘焉。惟 圣明之少垂怜察焉。凡人臣之事君也。履事而不治。共职而不称。亦自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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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况在野而带职名。带职名而久不共。其罪尤大。将何以自容于天地间也。古人有职名在身而三年不就。几不免不测之罪者。心常闷焉。岂谓今者。臣实蹈此境界也。古人又有请递踰年而终受命者。此盖义有不可而身无疾病故也。若臣则身病一向如此。身有重病而捐生以就职。不独非臣攸闻。宜亦 殿下之所甚鄙也。自中路舁归之后。两种之病。一时并剧。何幸医治以方。对剂是投。腹胀匈懑呼吸促急之病。似得差减。此实 圣明生死之恩也。第以口不思食。食不知味。所啖顿少。不能数合。肌肉消瘦。气力萎顿。加以左边臂臑之核。大如鸡卵。上与项下与胁。相引作痛。身常欹侧。不能直伸。坐未踰时。便极疲倦。支倚偃卧。久乃少差。仍事使臂。核痛如椎。盥栉冠服。动必须人。不必有在世人貌恙。丝发性命。特未就木耳。臣既以职名未递为闷。今又医来相守。自不得归。臣不敢送。揣分思义。何以为心。忧闷之极。病根日深。寝食日减。而投汤剂以攻疾。正似二周之攻秦。激其势而速其祸。适以伤 殿下欲其生之本意也。臣自料身病之作。非朝夕之积。而年又衰暮。调治不可以日月期。伏愿 圣明。试命递职。 召还内医。使臣任便平
来庵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85H 页
心。得无忧闷之挠。庶几时月之间。幸见差复之日。遄臻于 都下。偿所愿而归死。则 殿下恤臣之恩。至此而有终。与念饥 赐食之意。同行而浑成。寔 天地覆载之恩也。惟 殿下垂察焉。
答谕曰。省劄仍知卿过岁之安。良用慰喜。予非敢縻卿以官爵。一不得见面。而全然递职。心如有失。未果允从。医官。卿必以久滞为念。当使之替换。春日渐和。将摄亦顺。庶回遐心。勉起惠然。故谕。(录事赍来)
辞职劄(庚戌二月初十日)
伏以府录事赍来正月二十五日 谕旨。臣以今月初八日祗受讫。伏念日月逾迈。气序流易。二十四月之期迅若奔电。 殿下疚怀追深。号泣莫及。摧痛之极。何以堪处。臣于此时。身在远乡。抱病龟缩。未能从鹓鹭之后。以伸蝼蚁之诚。愧惧交并。自知此身不得复用于天地间。岂谓 圣明不加诛谴。犹复收召而不已也。臣贱病缠绵。自上年四月。以迄于今。国医来看。连投对剂。尚未全瘳。口不思食。食不知味。所啖日少。皮肉日削。气力萎顿。坐辄思卧。卧不思起。精神眊聩。凡有视听。转头昏忘。臂核坚结。了不消解。项胁引痛。久而俞甚。此由年既衰暮。本源枯涸。百疾交欺。易
来庵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85L 页
发而难去。自料前头。茫然无差复之日。而重职在身。医又相守。病不见去。医不敢归。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今既五个月日。臣顾念分义。何以为地。此臣狼狈闷迫。求死不得者也。况人君之设官任人也。当为官求材。不为人旷职。今弘化之任。无故旷废。请遽不得。已及三载。常自思惟。知不逭逋慢之 诛久矣。 殿下不知臣无状。不 命递职。递医来看。是实优老体臣之盛意也。然臣之疾病。一向支离。而职终不递。医终不去。则诚使臣病或少差。幸而登途。犹且事涉拘致。顾非人主召臣之道。而臣之趋 命。亦见其不以义而势。不以诚而以貌。则君臣俱不能无所失。区区进退之义。固不足自恤。将不能无类于 圣明之德。是惧。 殿下宜亦念及此矣。况臣之病。众人所共知。医官之所亲见。臣前后所陈医之久留。或妨于臣病之调护。臣之赴 朝。不系于职名之有无。此臣区区情事。而 圣明终不谅只。臣至此(缺)剔肝肺。而 殿下亦以为夸大无实。只败我事。则不几于指痛哭为嘻笑乎。臣诚气塞气塞。臣同髫龁。学古人书。际会圣明。偏荷隆眷。以死思报。实无寸效。及值急病之日。益切徇国之志。呕心焦脏而不知止。生瘿发疽而不知
来庵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86H 页
退。岂敢顾此残喘缕命。有所渝改而自负初心乎。尤可痛者。通虏之使。将与 王人争途。卖 国之贼。反被庙堂论赏。此何景象。此何义理。言路既绝。时事已迫。臣只愿蔽目塞耳而溘然也。彼降虏辈阴嗾胡酋。欲害臣身。势所固然。飞不死和不成之说。正为今日道也。臣闻此言。不满一哂。杲卿之舌。常山之发。更作志士壮谈。则岂不快哉。第念久叨崇班。徒惭无补。每吐怪论。尚昧有害。伏愿 圣慈俯察危恳。 亟赐斥黜。使救时密勿之谟。无为妄言者所误。公私幸甚。邦家幸甚。取进止。
答劄字曰。予虽昏病。岂不知大义乎。试以已往之事言之。倭奴掘拔 先陵。是不共戴天之深雠。而相势量力。不得已遣使通信。至今贼徒恒留边镇。多至千馀。而秀吉非犯顺之贼乎。此岂乐为。势有不得已也。惟被奴贼。曾于我国。无一草一木犯伤之害。顷日我兵入讨之后。尚且敛锋。不为长驱者。是果畏我兵威而如是退缩乎。虽以边臣之意。略答渠书。有何乖于事大之诚乎。况一一具奏 天朝则尤无所不可也。和之一字。有何可据之端乎。此和字。只因卿劄而始发。良可怪也。李应福。至诈之人也。反覆追供奸说。卿
来庵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86L 页
何取信乎。予近尤病剧心昏。而诸症之中。心恙转甚。昼则踽踽。夜则耿耿。寝食专废。与死为邻。顾予不辟。在世几何。惟卿善为弥缝。以图社稷无强之休可也。安心勿辞。
辞职劄(庚戌三月初十日)
伏以府录事赍来二月二十九日 谕旨。臣以今月初八日祗受讫。臣衰病俱剧。不就职于今三年。忤违之罪。在所不免。缩伏私室。恭俟 诛谴。岂谓天地包容。反加 宣谕。若无罪者然乎。臣衔 恩感激。无以为心。伏睹 圣旨有曰。医官待臣疾少差。当令发回。臣自上年十月。得虚胀气促之病。食不能数合。卧不能成寐者数月。内医来看。汤剂对疾。两种之病。今已稍减。臣病不可谓不少差也。至于口不思食。所啖渐少。气常虚乏。萎顿日甚。则臣牛马之齿。已近八十。理所当然。虽卢扁华他之手。洗肠涤胃之术。亦无如何。恐非医官之所能为。药物之所能攻也。若如 圣旨。臣病不差数年。则医官亦将留数年。不独势有所不行。义亦有所不可。不独臣之愚分所不堪。适增臣之心病而助之攻耳。且京城之路。若朝发而夕至。或经宿而遄臻。则亦当扶曳登途。庶几一达。臣何故强违
来庵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87H 页
朝命。甘为不恭之人也。岭路阻长。距 国门千里。曾于顷年。三行而三病。几死于广州。久滞于东湖。狼狈于中途。如此而尚可容易起身乎。此臣日夜惶惶。不知所以为地者也。伏愿 殿下。召还内医。 命递臣职。使臣得免忧闷之挠。安心自牧。随分调治。庶有生全之望。此乃 圣明赐臣以神丹妙剂。而济臣垂死之命也。仍得少留为 盛世之人。则臣独何心终废趋 命之义乎。 召命每下。辄上辞章。战慄之极。尤不达意。惟圣明少垂怜察焉。取进止。
答谕曰。累省陈劄。具悉至恳。但寡昧嗣位以来。人心日偷。纲纪渐颓。忧虞之形。不啻若涉水无津。卿又弃予。犹恐入山之不深。虽 先王再期之日。亦不来赴。无非予诚意不专待遇迷方之致。良用愧忸。然愿见之心。寤寐犹耿。仍念春和。卿疾向苏。行程甚稳。玆遣近臣。委致予意。须勉起上来。用副予望。故谕。(注书李润雨赍来)
辞职劄(庚戌四月十五日)
伏以臣以无用之物。负不恭之罪。常自危惧。若陨深渊。缩伏私室。只待 诛责。伏蒙 圣明不以为罪。又遣近臣。远 加宣谕。速之上来。 殿下之包容。天地
来庵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87L 页
不足为大。微臣之罪戾。一日深于一日。顾瞻蹙蹙。无所逃遁。自当一行。死归何恨。特以上年中路狼狈为戒。久稽 恩命。迟留调护。日复一日。庶其行远无虞。剋期登途。而不幸旧疟复作。一似戊申之春。痛苦二十馀日。加以风眩头痛。不识四到者五六日。仍之以腹痛。日夜呻吟者。亦几半月而不瘳。一病才差。一病又作。垂死性命。仅存如丝。药进而食退。食退而气馁。气馁而药不可复施矣。臣窃料人有四百四病。若少壮之人。有所感伤而作者。或可医药以攻之。至于衰朽已甚。理所必然而至者。恐非方药所能已也。无状之身。年近八十。元气已衰。百疾乘之。如木之蠹。如泉之渴。腹心枵然。本源枯涸。风雷不足以动其气势。雨露不足以润其滋液。理所必然也。故臣一二外感之发。蒙被 圣恩医药对證。幸见差减。而食饮之减少。元气之虚竭。前病差而后病作。则虽千百汤剂。亦无如何。臣病之作。实是理所必然。理不可以力移。天不可以人胜。况医家有言。调养为先。医药次之。自可姑停药物。专就调养。差剧死生。听命于天耳。臣上年十月。委身针药。今垂七筒月。尚未能拔其本而塞其源。旧病新疾。相踵而发。疾作无穷。而医技有弹。犹复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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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实是逆天而无益也。若是药力之可及。则宜已见效。身无疾病。如少壮时久矣。以此而言。益知医药之可已也。伏愿 殿下。召还内医。使臣得一夕安眠以死。此实生死肉骨之 恩也。况臣闻处其位而不履其事罪也。臣带职名而不履事。屡请遽而不得 命。荏苒时月。今三年矣。罪戾深重。天地不容。朝夕而死。不免为一罪鬼。生获戾于 圣世。死无归于神道。与其被殛于神明。不若伏罪于 明时而死亦安矣。臣自今抱病待死。伏地待罪而已。伏愿 殿下。少垂怜察焉。取进止。
答谕曰。日俟卿上来。不图辞章又至。省劄良用缺然。卿宜勿复苦辞解职。安心调理。待差以来。故谕。(录事赍来)
辞职(庚戌六月十五日)
伏以臣衰朽已甚。未能趋 命。食小气馁。医药无效。垂死下情。冒尘 冕旒之下。请递职名 召医还者。前后十数上。悚缩田庐。日夜待罪。又复数个月。情未上孚。 天意愈闷。职未递医不还。而 诛责不下。臣狼狈苍黄。不知所以自处也。臣伏见帝王。于臣子求退也。有屡请而勉留者。有不必备而虚位者。其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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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使人问者有之。遣医视者亦有之矣。至于为人废职。三年不代。留医递护。两岁垂尽者。盖未尝有也。不惟重职。不容无故久废。窃恐人君召臣之道。亦不如此也。无状之身。于时无益。于 国无补。而老犹不死。特 先朝一个癃病臣耳。 殿下于癃病一个臣。 恩宠之癃重如此。欲其生不肯舍如此。臣反覆思惟。不知 圣意之所在也。 殿下诚欲为国家得人。臣闻才不借于异代。一世人物。自足办一时之治。 殿下试近择之朝着。远搜诸山林。必得怀才负器年富力强之士。共天位而治天职。庶可栋梁乎明堂。砥柱乎洪流。苞桑燕翼。厝国势于泰山之安。惟如此而后。求人方尽其实。可无讥于今与后也。今必欲致无状之臣。虚 加官爵。递医看护。臣朝夕性命。特死日未至耳。一朝医穷而死。道路而死。 都下而死。俱无裨于政治。只终归于虚文。 殿下虽切于求人而不念其他。臣何敢矇不自量其衰朽。冒昧 恩宠。徒取一死。成就 殿下爱士之虚名。而终没吾 君用贤之实地也。羞辱 明时。贻讥后世。非所以报 先朝而忠 殿下者也。况人臣于分义所未安者。不敢一日处。心实有所不忍也。臣山野带职。三载于玆。天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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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天职久废。 圣度包容。虽不加 谴责。天地鬼神。必欲阴诛。在臣子分义。一日所不敢。而臣偃然处之。积有年时。臣之罪一也。微沫之身。无善可迷。逋慢罪重。而牛马齿多。气力已竭。溘然入地。理所当然。区区疾病。何足贻 殿下轸念。而至驰 御医。弥年相守。而 召还无期。在臣子分义。一日所不敢。而臣晏然当之许多时月。臣之罪二也。以 殿下体臣之心。亦未必不念其入于罪也。臣负此二罪。懔懔忧惧。夜不成寐。食不知味。亦有岁月矣。衰病之中。忧闷又深。仅存残息。尤所不堪。自不免摧残而归尽矣。特念罪积于身。久逭 诛责。朝夕以死。若初未尝有罪者然。此臣尤所蹙蹙不自安者也。若 殿下亮臣由中之恳。 怜臣切迫之闷。亟 命召还医官。递免职名。使滨死躯命。少安眠食。为盛世一老臣。以毕馀日。则寔天地生成之恩。而此非臣所敢望也。不恭已极。罪戾久积。冒死陈乞。甘伏 天诛。伏愿 殿下。亟正臣罪。以明人臣忤违犯分之戒。不胜幸甚。耄昏病妄。辞义不中。惶恐罔措。取进止。
答谕曰。省劄知卿昔疾。尚未瘳得。予用忧虑。但神明必费扶持之功。卿宜安心静调。待差上来。职名何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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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辞。予不忍勉从卿恳。宜体予至意。勿为更辞。医官。姑令召还焉。故谕。(录事赍来)
辞恩食物劄(辛亥正月初八日)
伏以本道巡察使李廷臣。令陜川郡守金昌一。输致赐给食物数目优厚。臣以前月二十七日。拜手稽首而受。感激之极。惶恐之至。无以为心。窃自思惟。无状之身。既不共常职。无益于时。无补于 国。而其赐于上。岁以为常。与食常禄者无异。无礼不恭之罪。在所不辞。况臣不就职。已踰三年。忤违之罪。与岁俱积。递 命犹靳。 召旨仍在。偃然山野。身带职名。视其居则林下也。问其职则弘化也。事与心相违。名与居异归。古今天下。曷尝有此等人物。寻常对人。无以为面目。岂谓 圣明犹不加谴责。反施之 恩赐也。此臣所以尤自惶恐。罔知所为也。 殿下念臣饥饿。欲其不死。 恩宠之优渥如此。独不念臣罪戾山积。将不免天地鬼神之诛。 天听邈邈。何所吁呼。臣于九月初。失足于常所升降之地。隳伤左臂。骨节违戾。浮起如股。痛如椎击者数月。今虽少差。酸痛不止。不能运用。正似无一臂之物。臣自料自九月至于今。已过四五个月而不瘳。盥栉巾服。动必须人。自今更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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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月。宜亦不见差快。恐将不免为癈疾之人。且于坠伤之际。重感风气。头痛踰月。仅得不死。而气力萧然。如不得支吾。此虽脚力萎顿。持身不谨之致。实是罪积之极。天诛果加也。若非调护数年之久。决不能出门庭一步。云山万重。都下千里。北首无路。趋命无日。而罪重于身。难逭朝夕。朝夕溘然。终不免为负罪之鬼。则痛苦呻吟。为身上之患小。剽剽忧惧。为心中之病大。外苦内忧。身其馀几。臣切欲上章陈达久矣。不独前后疏劄。已极支离。病伏之中。精神眊聩。不能就纸笔。闷默以至于今。有若调理趋 朝者然。臣之罪至此尤积。无所逃遁。臣虽至愚。岂不知 圣明不欲縻臣以官爵。欲使一番朝见然后许归田里也。臣岂不自念一者趋 朝。永辞 北阙。归毕馀日。在分义无憾也。衰暮已甚。百疾之欺凌如此。前头岁月。决不能起身造朝。一谢 恩命。臣虽不能夙夜供职。仰报涓埃。至于终孤 圣恩。重负罪戾。抱恨泉壤。岂臣之情也。区区情势。一至于此。瞻望 北天。神魂飞越。窃念自古帝王之设官分职。只要共天位治天职。辅己德而济时务。小官尚尔。况二公之位。岂合为山野一物养病之名也。思之至此。何所容惜。伏愿 殿下。亮臣闷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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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命递职名。以安垂死性命。则实是覆载之 恩也。抑臣区区不敢进者有一焉。臣请递疏劄前后数十上矣。所陈不独一身衰病。不能行远趋 命而已。凡见闻所及。思虑所得。认为系于治道者。则莫不陈达。了无隐情。皆不合时宜。不可底行。久矣。言既如此。其人可知。孔子曰。君有责于其臣。臣有死于其言。今臣自无可死之言。 圣明亦无可责之望。如是而犹复前进。则包羞冒昧。无礼无义。臣虽无状。独无自爱之心乎。此所以晋摧盘桓。不免有执用黄牛之志也。伏愿 殿下念臣衰病之情。 察臣难进之意。许递职名。使逋慢待罪之身。苟全性命。则 殿下怜臣之忧闷与 念臣之饥饿。生死肉骨之 恩。始终相成矣。臣亦庶得死安。感泣重泉。而无憾于天地之大也。取进止。
答谕曰。不腆食物。只表予之不忘。何至烦卿陈谢。劄辞具悉。宜安心勿辞。不德忝位。国是靡定。到今至有逆贼之变。予不知所为。卿宜勉起。以赴国家之急。故谕。
辞职劄(辛亥三月十五日)
伏以臣保生无状。持身不谨。致有疾病。上贻 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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轸念。又遣内医来看。继以礼曹佐郎崔窞。赍来 谕旨。令臣力疾登途。肩舆上来。自今区区身病。不敢更尘 天听。臣感激之深。惶恐之极。闷郁之至。无以为心。臣不能追 命之意。累累陈达。而诚未动天。天不谅只。然今则 朝廷既有无前举错。时尚大定。物色相猜。前头坎莚。愈往愈甚。不惟 殿下不须召臣。臣亦有尤不敢冒昧一进者。而前所陈劄愚妄之言。隐忍而不敢尽。臣情势穷矣。不得不毕其说也。臣偏滞之性。不能媚世。言必忤物。动辄矛盾。非但国人知之。殿下亦所尝知也。(此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