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x 页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表(以下科试体)
表(以下科试体)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17H 页
宋编修官胡铨。请斩王伦。以绝和亲之议表。
不共戴天。尚稽复雠之举。其何能国。宜诛主和之奸。肆当枕戈之辰。敢效彻樽之算。钦惟皇帝陛下。神武御世。仁孝宅心。应天顺人。显膺中兴之箓。拨乱反正。允属恢复之期。而方在亡国之馀。宁独享为君之乐。永言昊天之不吊。坐致国步之斯频。紫极缠兵。劳二帝于岳狩。青衣行酒。殷万国以心摧。祸逾五胡之乱华。众谓三灵之改卜。瞻乌集谁屋。方恐诸夏之无君。飞龙见大人。忽承丕绪于坠地。合举九伐之典。以示一怒之威。顾此圣朝之和戎。实由贼臣之卖国。久容鼾睡榻侧。既污神州以膻腥。反称诏谕江南。欲率天子而臣妾。是为辱命之极。宁有重朝之心。难冀帝后之还。只增银绢之数。外藉敌国之势。不惮为谖。内玩君父之威。恣行罔上。不容公议之已久。胡为显戮之罔加。玆当国事之日非。不觉忠胆之斗起。忘亲释怨。无效鲁庄之通齐。声罪致诛。盍治羲和之党羿。举欲寝皮而食肉。莫不合口而同辞。苟治罪之不严。虽讲好而何益。姡息为政。倘惜一人之身。陵夷就亡。必坠百年之业。岂惟自屈于不战。抑亦莫御于长驱。帝其念哉。臣所望也。伏望乾刚独断。夬决无留。特行邦刑于狎邪。以绝廷臣之和议。卧犹尝胆。思万世必报
不共戴天。尚稽复雠之举。其何能国。宜诛主和之奸。肆当枕戈之辰。敢效彻樽之算。钦惟皇帝陛下。神武御世。仁孝宅心。应天顺人。显膺中兴之箓。拨乱反正。允属恢复之期。而方在亡国之馀。宁独享为君之乐。永言昊天之不吊。坐致国步之斯频。紫极缠兵。劳二帝于岳狩。青衣行酒。殷万国以心摧。祸逾五胡之乱华。众谓三灵之改卜。瞻乌集谁屋。方恐诸夏之无君。飞龙见大人。忽承丕绪于坠地。合举九伐之典。以示一怒之威。顾此圣朝之和戎。实由贼臣之卖国。久容鼾睡榻侧。既污神州以膻腥。反称诏谕江南。欲率天子而臣妾。是为辱命之极。宁有重朝之心。难冀帝后之还。只增银绢之数。外藉敌国之势。不惮为谖。内玩君父之威。恣行罔上。不容公议之已久。胡为显戮之罔加。玆当国事之日非。不觉忠胆之斗起。忘亲释怨。无效鲁庄之通齐。声罪致诛。盍治羲和之党羿。举欲寝皮而食肉。莫不合口而同辞。苟治罪之不严。虽讲好而何益。姡息为政。倘惜一人之身。陵夷就亡。必坠百年之业。岂惟自屈于不战。抑亦莫御于长驱。帝其念哉。臣所望也。伏望乾刚独断。夬决无留。特行邦刑于狎邪。以绝廷臣之和议。卧犹尝胆。思万世必报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17L 页
之仇。居无偷安。兴六月于征之役。则解南渡臣民之愤。慰中原父老之心。正彼典刑。不释误国之贼。灭此朝食。克除猾夏之凶臣。谨当泣血正朝。碎首奔敌。主辱臣死。敢避阴中之机。内修外攘。庶赞武定之缋。
周朝群臣。贺诛樊爱能何徽表。(重远批。句句有生气。虽千万场中。有司亦当刮目。)
兵应者胜。既奏倒戈之绩。威克厥爱。方申戮社之刑。庆关存亡。欢腾普率。钦惟皇帝陛下。布昭圣武。允协刚中。谓国家司命在兵。克尽选练之道。而军旅取法于将。聿严奔亡之科。故知惧于无刑。致举屈于不战。顷缘平阳之逋寇。深入潞州而跳梁。伐齐之丧。岂但卫文之肆暴。与秦为敌。难免晋襄之墨衰。是宜君将之协谋。共为郊庙而戮力。何图无良之辈。忽生自保之心。如虎铺淮濆。谁体江汉之旧武。以贼遗君父。动非耿弇之怀忠。引骑兵而先逃。坐致右军之溃。解甲胄而争叛。邦禁万世之呼。遂成兵势之危。旋增贼气之炽。门庭之寇斯棘。玆当利御之期。陈蔡之师已奔。咸恐倒悬之辱。幸赖皇天之眷命。变为壮士之长歌。谓显僇不举于今时。则骄将难用于他日。用其义杀。特正卖君之诛。象以典刑。式固死绥之志。饬内治。所以御外侮。振国威。何劳折遐冲。实念军法之有隳。驯致王灵之不震。强健为政。枭二人于通衢。陵夷就亡。笑五代之覆辙。威如有吉。丕示天讨之行。
周朝群臣。贺诛樊爱能何徽表。(重远批。句句有生气。虽千万场中。有司亦当刮目。)
兵应者胜。既奏倒戈之绩。威克厥爱。方申戮社之刑。庆关存亡。欢腾普率。钦惟皇帝陛下。布昭圣武。允协刚中。谓国家司命在兵。克尽选练之道。而军旅取法于将。聿严奔亡之科。故知惧于无刑。致举屈于不战。顷缘平阳之逋寇。深入潞州而跳梁。伐齐之丧。岂但卫文之肆暴。与秦为敌。难免晋襄之墨衰。是宜君将之协谋。共为郊庙而戮力。何图无良之辈。忽生自保之心。如虎铺淮濆。谁体江汉之旧武。以贼遗君父。动非耿弇之怀忠。引骑兵而先逃。坐致右军之溃。解甲胄而争叛。邦禁万世之呼。遂成兵势之危。旋增贼气之炽。门庭之寇斯棘。玆当利御之期。陈蔡之师已奔。咸恐倒悬之辱。幸赖皇天之眷命。变为壮士之长歌。谓显僇不举于今时。则骄将难用于他日。用其义杀。特正卖君之诛。象以典刑。式固死绥之志。饬内治。所以御外侮。振国威。何劳折遐冲。实念军法之有隳。驯致王灵之不震。强健为政。枭二人于通衢。陵夷就亡。笑五代之覆辙。威如有吉。丕示天讨之行。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18H 页
罪不容诛。咸曰国人之杀。免胄死狄。行观取义之贞。悬布登城。罔非贾勇之劲。岂惟警慑之要典。抑亦混一之大机。伏念。臣等荷天之灵。敌王所忾。徯子后攸徂相庆。纵无补于汤征。一乃心其克有勋。庶不负于禹誓。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论
范滂不谢霍谞论(沧洲批。意别文密。)
论曰。谢之为道有二。有谢之以言者。有谢之以心者。谢之以言者。谢浅恩也。谢之以心者。谢大功也。随其所遇之事不一。而君子之所以为谢。亦与之不一。是其谢之之迹虽不同。而谢之之。实未尝异也。然而谢之以言。其事明而易知。谢之以心。其情隐而难见。此智者之所信。而众人之所疑也。昔孝桓不君。正人坐党。一时名贤。皆在缧绁之中。范滂其一也。尚书霍谞。讼而理之。由是党人之祸得解。而滂亦出焉。然则滂之于谞也。可谓有再生之恩。而不容不谢者也。及其往候于门。乃无一言以谢。何也。谓滂不念活已之恩以废礼者。不可也。谓滂故为矫情之事以自高者。不可也。愚于众疑之中而反复思之。然后知滂之志。出于常人之所不测。而其所以不谢之者。乃所以深谢之也。盖方是时。五侯专国。巍然彼衮。号称天子。而威福之柄。生杀之权。尽归于刑馀。而君子无下手之地。正人乏措足之所。入腹之谗易行。钩党之狱遂起。堂堂衣冠。陷于涂炭之中。累累木索。加于廊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论
范滂不谢霍谞论(沧洲批。意别文密。)
论曰。谢之为道有二。有谢之以言者。有谢之以心者。谢之以言者。谢浅恩也。谢之以心者。谢大功也。随其所遇之事不一。而君子之所以为谢。亦与之不一。是其谢之之迹虽不同。而谢之之。实未尝异也。然而谢之以言。其事明而易知。谢之以心。其情隐而难见。此智者之所信。而众人之所疑也。昔孝桓不君。正人坐党。一时名贤。皆在缧绁之中。范滂其一也。尚书霍谞。讼而理之。由是党人之祸得解。而滂亦出焉。然则滂之于谞也。可谓有再生之恩。而不容不谢者也。及其往候于门。乃无一言以谢。何也。谓滂不念活已之恩以废礼者。不可也。谓滂故为矫情之事以自高者。不可也。愚于众疑之中而反复思之。然后知滂之志。出于常人之所不测。而其所以不谢之者。乃所以深谢之也。盖方是时。五侯专国。巍然彼衮。号称天子。而威福之柄。生杀之权。尽归于刑馀。而君子无下手之地。正人乏措足之所。入腹之谗易行。钩党之狱遂起。堂堂衣冠。陷于涂炭之中。累累木索。加于廊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18L 页
庙之器。太尉伸救而免位。朝廷震栗而莫言。哀我诸贤有命如线。不有尚书为之表请。则天意难回。而其祸叵测矣。尚幸意赖其力。得以全宥。则谞之功。为何如哉。不惟有功于滂。而其有功于诸君子也深矣。不惟有功于诸君子。而其有功于刘氏之社稷也大矣。然则吾将何以谢之乎。其将谢之以言乎。夫有恩而谢者。是待常人之礼也。谞既有不常之功。而我犹以待常人者而待之。则是常人与不常而无别。浅恩与大功而相混。不几于弱其礼而不欲其称。卑其功而不使之彰乎。报德以空。君子所戒。曾谓范滂之贤而有是乎。宜乎深念于此而求得其当也。是故。恩之浅者。固当谢。而功之大者。不必谢。此众人之所不能。而滂独能之。其往而候之也。以为我有一言以谢之。则于待常人之礼可矣。而于待谞之道。未为得其当也。此滂之所大惧。而长虑却顾。必欲求其相称也。况天下之人。见滂之待谞止于如此。亦必不甚异之。以其不常之功。例以常人视之。则岂不深可惜。然则吾所以谢之者。适所以弱其礼而卑其功。是则徒有谢之之迹。而未得谢之之实也。且吾与其谢之以言。曷若谢之以心哉。于是。遂以不谢谢之。虽其谢之之言。有所阙焉。而谢之之心。固已厚矣。则则其所以不谢之者。乃所以深谢之也。且滂乃士林之领袖。而汉室存亡之所系也。滂存则汉亦存。滂亡则汉亦亡。然则滂之死也。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19H 页
非滂之死也。乃汉之死也。滂之生也。非滂之生也。乃汉之生也。彼霍谞者。乃能讼滂之冤。而生滂之死。则实为汉家社稷之计。而非为滂之一身计也。彼为国而非私我。则我其为身而私于彼哉。此滂之所以候之而不谢者也。此滂之所以自此于羊舌大夫者也。然而羊舌不见祈奚。而滂也犹且候之。则是滂之不谢。乃所以为羊舌之不见。而滂之待谞。又有厚于羊舌之待奚矣。彼众人者。乃不知滂之心。而方且诘滂之迹。是所谓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吾夫子有言曰。报恩以德。夫谢之以心。而既有羊舌已行之实。加之以候。而又有羊舌所无之厚。其人以之而益重。其功以之而益显。则所谓报恩以德者。岂复有加于此乎。不然。徒谢之以言。而不谢之以心。则愚恐范滂报大恩之礼。无以异于常人。而霍谞救社稷之功。无以显于天下矣。愚故曰。谢之以言者。谢浅恩也。谢之以心者。谢大功也。而其所以不谢之者。乃所以深谢之也。
王朝不谏天书论(沧洲批。甚是作手。)
论曰。人臣之道。有犯无隐。君有过则虽以舆台之贼。尚能进其规谏。而况于大臣乎。大臣而能谏。则君之过不长。大臣而不谏。则君之恶不悛。是故。陈善闭邪者。谓之君子。长过逢恶者。谓之小人。既不能陈善闭邪。而有所补益。乃反为长过逢恶。而致之荒迷。其罪岂不大矣乎。
王朝不谏天书论(沧洲批。甚是作手。)
论曰。人臣之道。有犯无隐。君有过则虽以舆台之贼。尚能进其规谏。而况于大臣乎。大臣而能谏。则君之过不长。大臣而不谏。则君之恶不悛。是故。陈善闭邪者。谓之君子。长过逢恶者。谓之小人。既不能陈善闭邪。而有所补益。乃反为长过逢恶。而致之荒迷。其罪岂不大矣乎。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19L 页
虽然。以小人而为此则例也。以君子而亦为之。何也。论者于此。不非小人。而深责君子。诚以君子知其非而不谏也。知其非而不谏者。岂其心之本哉。必有拘而然尔。若非患失之心锢之。则必有保身之念胜之也。夫保身者。不知其失身。失身者。竟至于失心。愚于宋之王朝。得之矣。昔真宗以城下之盟为辱。居常怏怏不乐。王钦若遂谬进封禅之策。帝曰。朝得无不可乎。钦若乃乘间以言。朝黾勉从之。及河图洛书。发问于秘阁之幸。而神道设教。决意于社镐之对。遂赐朝以尊酒曰。归与妻孥共之。归发其封。则盖美珠也。朝自是不敢有异议。而封禅之事成矣。于是。天书降。王朝等皆称贺。由此。天下纷然争言祥瑞矣。夫王朝之职。何职耶。天子之宰相也。王朝之任。何任耶。天子之辅弼也。职天子之宰相。而任天子之辅弼。岂徒食其禄衣其衣。为身谋而已哉。必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非尧舜之道。不敢导君而行之。非尧舜之事。不敢从君而遂之。宁拂天子之旨。而不忘所学之正。宁失一身之计。而不孤万人之望。夫然后始可谓稍能其职。而不负其任矣。彼王朝之为相也。慎守法度。无所变改。硕德重望。独立朝著。帝久益信。言无不从。亦可谓守其职矣。而其不谏天书。何欤。然则朝为不知其非而不谏者耶。知其非而不谏者耶。方钦若之罔帝也。帝独忌朝。则帝以朝为知其非而可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0H 页
谏者也。方钦若之舞奸也。朝欲谏帝。则朝于帝。亦知其非而可谏者也。然则朝于天书。非朝不知其非而不谏。知其非而故为不谏者也。夫天书之诬。岂待智者而后知哉。天道远。人事迩。上而为君。下而为臣者。宜必求乎人事之所当为。而不当责诸天道之所难必也。是故。圣人深责事功。而君子不言祥瑞。岂徒然哉。钦若弄幻。真宗愚惑。谓封禅可以镇服。谓崇奉可以明示。以所先为所后。以必无为必有。不顾昭昭之理。而遂言梦中之神矣。夫国将兴。听于民。国将亡。听于神。宋之君臣。不行先王之道。唯务圣祖之奉。如醉如狂。甘心诞妄焉。岱宗社首。辄修登封。汾阴太清。复致明禋。大礼之使。朝悉兼焉。山雕野鹿。并形奏简。秋旱冬雷。率皆称贺。再拜之礼。朝必先焉。非徒不能谏。又从而为之。世谓朝贤。愚不信也。且朝之不辞美珠。非也。君子不受无义之贶。是故。子家反双琥之赐。孟子辞兼金之馈。焉有君子而可以货取哉。方帝之赐珠也。恐朝之异议也。则是以珠钳其口也。朝可以受之乎。既赐而启其封以视之可也。既归而知其珠。则纳之可也。朝乃安然受之。而卒无一言。则朝之失极矣。然朝必不辞。愚于不拒钦若之言。已知之矣。朝之不拒钦若。非也。君子不敢从君于恶。是故。李绛涂节度之敕。李沆焚立妃之诏。岂非君子不可以邪动哉。方帝之沈思也。恐朝之不可也。则遂以旨试其意也。朝可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0L 页
以从之乎。来喻而绝之以义可也。入争而辨其为诬可也。朝乃油然从之。而卒不能谏。则朝之失甚矣。然朝必不拒。愚于不是文靖之言。已知之矣。方文靖之日奏水旱盗贼也。朝以为细事不足烦帝听。则朝之失基矣。朝于灾异。则必欲隐之于帝。朝于符瑞。则终不谏之于帝。流从于美珠圣旨之中而不知耻。驱使于泥金玉牒之间而不知劳。斯时也斯心也。君子乎。小人乎。虽然朝岂謟君而爱利者乎。愚不过曰。保身之念胜之也。夫一念之萌。从微至大。则保身者。未必不至于失身。失身者。未必不至于失心也。吁可叹也已。然则朝可以谏天书乎。曰。可。可在不受美珠之前。朝可以辞美珠乎。曰。可。可在不从钦若之言。既从钦若。而欲辞美珠。其亦末矣。既受美珠。而欲谏天书。乌可得也。是故。君子作事谋始。始之不谨。而欲善其终。左矣。自是天下多事。蒐讲坠典。大修宫宇。才毕东封。又议西幸。至于五鬼用事。而民无所措手足矣。至是。方且叹文靖之先识欲谏而不能谏。何晚也。欲去而不能去。何滞也。以为业已同之则已矣。以为上遇之厚。则是大不可也。君子所守者何道。宰相所任者何事。枉已以徇人。屈义以从邪。上不能格其君。下不能间政适人。从取宠眷。以为身谋。则将焉用彼相乎。孟子有云。爱而不敬。兽畜之也。帝于朝。以利诱之而徒宠其身。则其待之已贱。而不敬之亦甚矣。朝乃以是为厚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1H 页
而不去。卒之不能以正自终。削发被缁。有同刑人。噫。朝之计亦谬矣。始欲保身。而不知其失身。既为失身。而竟至于失心。使朝早知如此。必不肯为矣。当此之时。犯而不欺者。其惟孙奭乎。善哉。奭之言曰。天何言哉。岂有书也。朝闻此言。其类独无泚乎。呜呼。朝之罪亦大矣。帝之意决于朝之一言。朝若谏之。封禅之事可无矣。保身之念。既胜于中。行已自苟。非但不谏。可羞可恶之事。不免躬自蹈之。则与小人何择。于小人何尤焉。愚故以为始恶者。钦若也。成恶者。王朝也。使一法吏。执案定罪。则当不置王朝于钦若之下。
四皓羽翼太子论(退溪批。操纵开阖。眼高手亦高。但此事。亦甚有难处者。自已然言之。吕雉。固汉室之贼。当时大恶未形。高祖安得逆探其未至之祸。而遽废嫡立庶而可乎。既立如意。将何以处吕雉乎。存之则无两全之理。或废或杀。则非其罪。此高帝之所以欲易而终不易。非独四皓之力。能回其意也。但此是良,平诸公之忧耳。非紫芝翁轩眉耸袂之秋也。而轻此一着。卒招拙牧之讥。是可惜也。篇中讥四皓则是。遂谓高帝欲易太子。为得计。则似未安。)
论曰。定天下之大事者。先虑其终。谨一身之大节者。必出于正。当大事而不虑其终。则一时之功虽就。而后日之祸难防矣。 当大节而不出于正。则一时之术得行。而君子之道已亏矣。然则以一时之术。成一时之功。此特智谋之士所能为。而论者不以是为得也。愚于汉之四皓。谓有是矣。昔高祖欲废太子。立赵王如意。群臣争之。不听。吕后用张良谋。以招四皓。及太子侍宴。四皓从之。
四皓羽翼太子论(退溪批。操纵开阖。眼高手亦高。但此事。亦甚有难处者。自已然言之。吕雉。固汉室之贼。当时大恶未形。高祖安得逆探其未至之祸。而遽废嫡立庶而可乎。既立如意。将何以处吕雉乎。存之则无两全之理。或废或杀。则非其罪。此高帝之所以欲易而终不易。非独四皓之力。能回其意也。但此是良,平诸公之忧耳。非紫芝翁轩眉耸袂之秋也。而轻此一着。卒招拙牧之讥。是可惜也。篇中讥四皓则是。遂谓高帝欲易太子。为得计。则似未安。)
论曰。定天下之大事者。先虑其终。谨一身之大节者。必出于正。当大事而不虑其终。则一时之功虽就。而后日之祸难防矣。 当大节而不出于正。则一时之术得行。而君子之道已亏矣。然则以一时之术。成一时之功。此特智谋之士所能为。而论者不以是为得也。愚于汉之四皓。谓有是矣。昔高祖欲废太子。立赵王如意。群臣争之。不听。吕后用张良谋。以招四皓。及太子侍宴。四皓从之。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1L 页
帝闻其前对。大惊。遂不易太子。四皓之功。可谓大矣。四皓之术。可谓高矣。独不有愧于君子之道乎。前谓君子之道。何也。晦遁岩穴。则守道自重。不可不审所出之时。不可不择所主之人。起图事功。则善始虑终。不可不救今时之患。不可不思后日之难。夫如是然后可谓尽其道。而无遗憾矣。若四皓者。可谓能虑其终乎。可谓能出于正乎。废立。大事也。出处。大节也。而四皓既不能谨之于初。又不能思之于后。不待成汤之聘而轻出。不择蘧瑗之贤而轻主。则大节不出于正矣。不知高帝之心也难言。不察吕氏之祸也难救。则大事不虑其终矣。且四皓。啇山之隐者也。其于汉廷之事。初无一毫之所阙。太子之废立。虽曰人伦之大变。而在山林则非其所知也。使良,平而忧之则可也。使四皓而忧之则非也。彼四皓不知其非所当忧而忧之。请之而即来。何易也。听之而即去。何速也。以为吕氏计则得矣。以为汉家计则非也。方帝之欲易太子也。以为太子仁柔。吕氏强戾。他日必为难制之祸。而独有赵王如意。类已雄豪。可以制群臣反侧之心。可以无后日倾危之患。然则以帝之心。肯为常情所拘而屈吾志乎。俎上之太公。贼中之正壶。尚不肯顾者。为天下大计也。然则其肯为一少子而贻后患乎。帝之欲易太子。固非偶然。其立如意。欲制吕氏。以社他日之祸。非敢立如意也。乃欲固社稷也。帝之虑事。深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2H 页
且远矣。当是之时。唯张良知之。故不敢强争曰。父子之情。天性也。虽臣等百人。何益。夫张良。谋臣也。言出而帝从矣。今虽谏而不听。然岂无一事可以回天哉。而尚不敢强争者。必有所见而然也。盖亦尝试帝矣。他日施谋设策。帝未尝不从。而独于此谏而不听。则良之明哲。岂不思其故哉。良之招此四人。非良之本意也。特出于建成之强要尔。若良之意也。则良必早自为之矣。四人既不知高帝之心。又不知子房之心。既从吕泽而来。又侍太子而入。其与高帝言。皆是胁持之术。终有钳制之志矣。噫。四皓之术得行。而太子之位定矣。太子之位既定。而吕氏之党安矣。吕氏之党既安。而刘氏之祸作矣。是以。崩年未终。吕氏肆毒。惠妾即人彘之辱。爱子罹鸩酒之祸。少帝非孝惠子也。而为嗣焉。诸吕非高祖盟也。而尽王之。言之至此。可谓痛哭。求其所由。其责谁当。然则四皓之羽翼太子。其为刘氏计乎。其为吕氏计乎。愚则以为盖为吕氏计也。非为刘氏计也。为吕氏计。则使至于专人之国。为刘氏计。则使至于受人之乱。何其待吕后之厚。而待高祖之薄耶。向无平,勃协力于将相。北军左袒于一呼。则汉庙莫荒。而高帝之目。永不瞑于地下矣。然则戚姬之祸。赵王之死。愚不曰吕后。而曰四皓也。少帝为嗣。诸吕为王。愚不曰吕后。而曰四皓也。以此论之。羽翼太子。非功也。罪也。四皓之功。止于定太子。四皓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2L 页
之罪。在于陷刘氏。刘氏既陷。天下随乱。则非徒刘氏之罪人也。抑亦天下之罪人也。或曰。国有长君。社稷之福。无易树子。齐桓所戒。而帝乃以爱欲易太子。是固仁人义士之所当争也。四皓虽曰隐沦林壑。而亦尝有志于君民者也。而况奉太子之书。加卑礼之招。其敢不来乎。且吕泽主是礼而行。来则不得不主于吕泽。既应太子之礼。则不得不为太子谋。何其薄之甚耶。曰。此杜牧所谓四皓安刘。是灭刘之志也。夫四皓之羽翼太子。一时称其功。后世言其贤。而罔有议其非者。杜牧独言之。而朱子亦取之者。岂不曰非四皓。无此祸也。虽曰。太子卑辞厚礼。而太子之招亦以是也。则明智之士。固当先事知之而不至矣。虽或至矣。而建成乃吕氏之党也。则正人君子。不可处身于其门矣。孔子主痈疽而托寺人。孟子力辨。卫鞅因景监而见孝公。赵良寒心。彼不审所出之时。又不择所主之人。何也。呜呼。为人之所信者。可不慎欤。若无高名重望。足以服一时。动万乘。则吕泽不必请。而高帝不必从矣。彼四皓高名重望。闻于天下久矣。以故吕泽请之。而高帝从之。是则高名重望。适足以为欺人之资。而受欺之人。怯于高名重望。弃其深思。而听信其言。竟至于危其宗社而不悟。是可惜哉。使四皓早知如此。亦自不肯为矣。惟其不慎。故不知羽翼太子。终有后日之难而为之。不知主于建成。是非君子之正而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3H 页
安之。四皓之罪。顾不大矣乎。愚故曰。定天下之大事者。先虑其终。谨一身之大节者。必出于正。
维州是非论
论曰。受邻国之叛邑者。惟当绝之以信义。复祖宗之旧疆者。无所复问其是非。盖邻国之人。无故而举邑归我。非有罪逃刑。则乃叛国为逆者。天下之恶一也。是固仁人之所深恶而绝之。不惟绝之。执而归之。使即天刑当也。况非其有而取之盗也。则彼邻国之叛邑。于我何有哉。且今日既叛其国而归我。则安知他日不叛吾而归人也。若夫祖宗之旧疆则不然。先王壤地。世守勿失。而不幸一朝沦丧于夷。亦仁人之所深恨而欲复之者也。幸有人焉。而何风慕义。提其封疆。还于旧主。则以仁人欲复之心。岂不欣然纳之。而何暇复责其叛国归我乎。执是案而断之。则维州是非。有不足论矣。昔李德裕节度西川也。奏吐蕃维州副使悉怛谋请降。已遣兵入据其城。具陈出师之利。下尚书议。牛僧孺独曰。比来修和好。罢戍兵。中国御戎。守信为上。上从其言。以其城归吐藩。执怛谋及偕来者。悉归之吐蕃。尽诛境上。极其惨酷。呜呼。维州是固何地也。若吐蕃之地。则僧孺固为得矣。若唐之旧疆。则不足罪乎。夫自明皇纵孽胡。以乱四海。而王纲不振久矣。京辅之民。尚不保其无叛。而河隍之地。已尽归于不供。楚人有问鼎之志。猃狁肆侵镐之暴。
维州是非论
论曰。受邻国之叛邑者。惟当绝之以信义。复祖宗之旧疆者。无所复问其是非。盖邻国之人。无故而举邑归我。非有罪逃刑。则乃叛国为逆者。天下之恶一也。是固仁人之所深恶而绝之。不惟绝之。执而归之。使即天刑当也。况非其有而取之盗也。则彼邻国之叛邑。于我何有哉。且今日既叛其国而归我。则安知他日不叛吾而归人也。若夫祖宗之旧疆则不然。先王壤地。世守勿失。而不幸一朝沦丧于夷。亦仁人之所深恨而欲复之者也。幸有人焉。而何风慕义。提其封疆。还于旧主。则以仁人欲复之心。岂不欣然纳之。而何暇复责其叛国归我乎。执是案而断之。则维州是非。有不足论矣。昔李德裕节度西川也。奏吐蕃维州副使悉怛谋请降。已遣兵入据其城。具陈出师之利。下尚书议。牛僧孺独曰。比来修和好。罢戍兵。中国御戎。守信为上。上从其言。以其城归吐藩。执怛谋及偕来者。悉归之吐蕃。尽诛境上。极其惨酷。呜呼。维州是固何地也。若吐蕃之地。则僧孺固为得矣。若唐之旧疆。则不足罪乎。夫自明皇纵孽胡。以乱四海。而王纲不振久矣。京辅之民。尚不保其无叛。而河隍之地。已尽归于不供。楚人有问鼎之志。猃狁肆侵镐之暴。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3L 页
未闻齐桓问罪之师。无睹南仲执讯之举。而独有老臣守蜀。威以天子之兵。恩以天子之惠。举动足以服彼之瞻听。顾盻足以慑彼之心胆。使敌王之强寇。为率化之良民。复我旧土。曾不血刃。此固唐之君臣。欢欣开纳。不复为疑。而乃下之于尚书。使仇怨之人。得遂其奸。归之于吐蕃。使凶虐之虏。得肆其贼。岂天厌唐乱。无所复为者耶。且僧孺。为身之士。于唐之天下。不以利害为已体戚。而徒欲沮人之功。以快于报怨。至于文宗。以唐之子孙。守唐之天下。不能复祖宗之旧疆。而乃反弃祖宗之赤子。已不能复。而又责人之能。复执向慕之人。而为雠敌快意。绝来归之望。而弃吾上不顾。则文宗之罪。顾不大欤。始而弃之戮之何忍也。从而悔之赠之何晚也。使文宗而陷于罪者。实僧孺之所为。则僧孺之罪。可胜诛哉。夫德裕之功可沮。而祖宗之土不可弃。怛谋之身可罪。而归顺之心。不可塞。沮德裕之功则无攘夷之策。弃祖宗之土。则有蹙国之虞。罪恒谋之身。则绝忠款之路。塞归顺之心。则断收复之期。使文宗而少悟。则岂敢排大谋而用大诈。弃大利而即大害哉。虽然。僧孺之罪。岂止是欤。始欲沮人之功。而卒陷欺君之恶。一举。百病具焉。谓僧孺为是。愚不信也。维州。唐之故壤。是固祖宗所治而所守者也。其民皆祖宗之赤子。其地皆祖宗之郡县。而一露猾夏之锋刃。已堕居焦之版图。礼义之俗。沦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4H 页
于蒸报之乡。衣冠之士。陷于涂炭之域。使鸷犷之徒。驱使善良之民。贡赋之地。鏖为焚猎之所。彼其中亦有豪杰之士。屡自奋袂于左衽之中。以后唐之来苏。而唐之甲兵。不出于关外。则恨其终老于穹庐之下者。非一年矣。适有大臣治边。宣布方略。则已自贺其投身之有所矣。是以。怛谋顺人心而纳地。非怛谋之叛其国。乃怛谋之向乎善也。昔者。八百诸侯。去纣归周。天下不以为叛。而后世亦莫之罪。且八百诸侯。非武王之所有。而武王受之。曾不少疑。况维州。祖宗之旧疆。而遽责其归我。天下宁有是耶。唐之不能复河隍。未必不由此为之兆也。易曰。惟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夫维州得失之几。乃河隍逆顺之机也。今者。怛谋以地来归。不即开纳。反讨怛谋以叛国。内以绝慕义之诚。外以快雠人之心。则愚恐河隍之士卒。未必不以怛谋为戒。皆以谓叛主将而归朝廷为有罪。则岂徒失一维州之地。亦将并弃河隍之土。一失其机。无不立败。是深可惜。且德裕。能臣也。及相武宗。收复河隍。其功伟然。僧孺无尺寸之效。有益唐室。而妨功害能之恶。屡书不一书。则两人是非。已晓然矣。以温公之正大光明而乃敢右牛黜李。何欤。至于维州之议。抑扬已甚。殆无以过于俗人之论。宜其不免于胡氏之春秋矣。维州是非。自唐以来。纷纷笔舌。未有定极。不有纲目以断之。则德裕之目。终不瞑于地下矣。然则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4L 页
僧孺固有罪矣。德裕独能无罪矣乎。曰以维州之事论之。则德裕宜若无罪。而亦不可以不罪之也。何也。德裕之谋国。其皆出于公正乎。德裕之事君。其皆出于忠赤乎。谋国果出于公正。事君果出于忠赤。则何乃自树朋党。互相排摈。至使人主叹曰。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欤。噫。人君常有疑叹。不去嫌吝如此。而其臣未有得志立功者也。是故。怛谋之归。乃国之利。而疑嫌之心。拒之于内。奸邪之计。得行于外。是谁任其咎哉。苟能谋国。尽出于公正。事君尽出于忠赤。不立朋党。不事倾戛。上以结恩眷布威信。下以弃仇怨消谗慝。然后有所不始。何事不终。有所不立。何功不成。愚以是知维州之功所以不成。非文宗也。非僧孺也。乃德裕也。虽然。维州之事。德裕为是。岂可以彼之失。废此之是乎。呜呼。邾庶其以邑来奔。春秋所诛。田弘正举军归命。宪皇是嘉。彼僧孺徒知不受庶其为义。而不知维州非闾丘之类。徒知开纳弘正为得。而不知维州乃魏博之比。其谬已甚。考其所以为谬者。则特出于沮人之功而快于报怨也。愚故曰。受邻国之叛邑者。惟当绝之以信义。复祖宗之旧疆者。无所复问其是非。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对策
[仓廪](并题)
问。仓廪之设。即古者义仓之遗制。而今则往岁所粜。阻饥不纳。积有年纪。身且逃移。欲减赋籍。则仓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对策
[仓廪](并题)
问。仓廪之设。即古者义仓之遗制。而今则往岁所粜。阻饥不纳。积有年纪。身且逃移。欲减赋籍。则仓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5H 页
廪有限。易竭难盈。欲徵逋租。则害及族邻。愁叹不绝。皂隶之立。即古者任使令之遗意。而今则侵苦倍他。流亡相继。欲充番数。则徵及闾阎疏远之人。欲减本额。则有乖官属众盛之意。贡物之制。即古者各献方物之遗意。而今则列郡产出。与古相殊。产于前者绝于后。贵于古者贱于今。更详方产。改颁旧制。则物盛之郡。独受其弊。因其旧制。贡非土宜。则辗转相贸。害必及民。
对。先天下而常有其忧。后天下而未及于乐。盖尝痛哭于时政之得失。流涕于民生之休戚。有日矣。今承明问。敢不敬复。以仓廪言之。则先王制民之产。既使之乐岁终身饱。又为之仓廪。使凶年免于死亡。是以。阻饥之念。切于虞典。救荒之政。著于周官。其所以为民者至矣。礼则纳。而歉则受。秋以敛而春以散。玆岂非长孙平储粟当社。备凶年之遗制乎。乃何仍岁以来。天一地二。国有用事之灾。风六雨三。民无上瑞之乐。稼穑卒庠而不登于场。饥馑荐臻而无以为生。壮者散之四方。老弱转于沟壑。虽兴发之教屡下。而赈恤之策备至。然穷阎蔀屋。尚有罔诏之怨。匹夫匹妇居。多不获其所。中谷有推。率遇不淑之艰。葛藟在河。徒赋终鲜之诗。愚以为仓廪。为民而设。其所以积之者。将以遇灾散籴。赒其饥乏。俾免捐瘠。苟或不计歉馑。一切徵纳。则设仓之实安在。救民
对。先天下而常有其忧。后天下而未及于乐。盖尝痛哭于时政之得失。流涕于民生之休戚。有日矣。今承明问。敢不敬复。以仓廪言之。则先王制民之产。既使之乐岁终身饱。又为之仓廪。使凶年免于死亡。是以。阻饥之念。切于虞典。救荒之政。著于周官。其所以为民者至矣。礼则纳。而歉则受。秋以敛而春以散。玆岂非长孙平储粟当社。备凶年之遗制乎。乃何仍岁以来。天一地二。国有用事之灾。风六雨三。民无上瑞之乐。稼穑卒庠而不登于场。饥馑荐臻而无以为生。壮者散之四方。老弱转于沟壑。虽兴发之教屡下。而赈恤之策备至。然穷阎蔀屋。尚有罔诏之怨。匹夫匹妇居。多不获其所。中谷有推。率遇不淑之艰。葛藟在河。徒赋终鲜之诗。愚以为仓廪。为民而设。其所以积之者。将以遇灾散籴。赒其饥乏。俾免捐瘠。苟或不计歉馑。一切徵纳。则设仓之实安在。救民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5L 页
之道何居。而况害及邻族。而侵督不止。则是剥人之肉。将以养其人。未及见养而怨已起矣。为今之计。莫如权减簿籍。而姑待有年。既遇礼稔。岁益增之。(批。若如诸生之言。则朝官宰相。高台广厦。从何出乎。可言而不可用也。)则不患簿籍之不复。不虞厥数之不充矣。以皂隶言之。则先王既定其民。以主农贾之业。又设皂隶。以承官府之任。盖其不耕不毛。当出屋粟。游手游食。可征里布。故从而役之者宜矣。备使令于东台西府。行呼唱于内廷外朝。玆岂非九经官盛任使。劝大臣之遗意乎。乃何比年以来。啖豚咀鸡。举乏宽绥之德。破家亡产。不胜徵敛之苦。筋力已尽。而不以为念。膏血已竭而无有纪极。鞭扑迅于风霆。追呼迫于星火。虽宽恤之旨屡及。而哀矜之心不置。然空簿记流亡之数。大官无服役之人。(批。大官之所忧。不在无服役之人。两司,玉堂与舍人等职。虽无皂隶之价。可以行矣。而兵曹,义禁府。则官员所纳甚多。虽减其数。可以服役矣。只充服役与丘役之数。而减其纳价者。则皂隶之番。可分为四五。而其役甚歇矣。然汉水可东。此弊难救。)愚以为皂隶。本用闲丁。其所以设之者。特以在官任使令也。远方之人。既以道路之艰。糇粮之备。而不能来。不能来则徵求价布。倍于他役。苟或来之。侵苦万状。倍于不来。此其所以投空窜隙。逋影匿迹。所在相继者也。欲救其弊。莫如减其价布而疏其立番。(皂隶足价。一朔二匹半。其役倍苦。犹虑不足偿。若又减之。无代立之人矣。盖一年立四番。其价布四番通计。则至于十匹。此所以难当也。若疏其番。一年两立番。则五匹。一立番。则二匹半。救弊只有此道而已。有司每思此弊而不得救。如欲救之。只此而已。多括良民而充之可也。此不可得也。若减官员所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6H 页
纳而立役。则番可疏矣。纳价之数。倍于服役之数矣。)不敢虐使。全务存恤。则何虑疏远之徵及。何忧官属之不盛乎。以贡物言之。则先王分其地。以为郡县之制。即所产以责贡献之物。于是。盐絺海错。取于青州。橘柚筱簜。出于杨州。其所以备国用者至矣。水取鳞而山取毛。地斯产而民斯贡。玆岂非禹贡分建九州。各献方物之遗意乎。乃何近世以来。赋金之州。但存披沙之迹。生玉之冈。了无抵鹊之具。或古有而今无。或先贵而后贱。愚以为我国土地之大。山海之间。无万里之远。无数月之程。隔一江。阻一山。而有州府焉。有郡县焉。虽其所贡。有非土宜。求之可得。势无甚难。则不如因其旧制之为得。而又虑夫害必及民。则要在守令上体恻怛之仁。下推慈惠之心。不于数外滥徵无艺。延之编户。及于单丁。以为妻子之资。以纳权要之室。(诸生今日言之。明日受之。何可责人乎。今日读书作文。不欲作权要乎。)则贡献可以不遗。而民生可以不困矣。呜呼。不有以激之。岂有以发之。明问及此。其祛民瘼之兆乎。其保民生之机乎。(有司之言。何可尽信。此有司。安知非空言而实取者乎。)当今圣上御极。首务恤民如伤之视。恒切白屋不忍之心。如保赤子。其所以趋利避害之方。苏残祛弊之策。盖亦无所不用其极。宜乎年谷狼戾。而廪有红腐之盛。官属众多。而隶无逃散之弊。土物阜繁。而民绝困敝之患矣。而何今日治效之若是其径庭也。岂愁叹号泣之声。不闻于九万里之皇天。而大明普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6L 页
照。亦有所不及于覆孟之中乎。愚以为君者。父母斯民者也。痒痾痰痛。举切吾身。岂可衮衣玉食于深宫广殿之上。而独享为君之乐哉。必也以恻隐之心。为惠鲜之政。蕴诸中者。无非仁民爱物之本。发于外者。皆是厚生利用之端。一夫不获。常若纳沟。一政贻弊。不啻解悬。不惟隐恤之言。形诸文具。而亦惟隐恤之实。轸诸心思。中和位育之功。既积于上。而于变时雍之化。自成于下。叶气充塞。天休滋至。将见岁则大熟。而仓庾之积。如抵如梁。人无愁苦。而隶卒之贱。咸遂其生。物无消耗。而土地之毛。充衍待用。尚何三者之弊。有以病民哉。夫如是则圣泽礼沛而海流。至治馨香而凤仪。将超汉唐而轶羲虞。安有不究之恩。不被之物哉。大学曰。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愿以此为九重献。执事倘以为可而转之上闻。则一国之幸也。谨对。(批。今日之人。皆昔日对策之人。而非徒不能救弊。或有作弊者。诸生之言。绝不可信。)
古人实迹难断者(并题)
问。事有不难辨而不能无疑者。虞舜苍梧之崩。宋祖烛影之变。后世莫能辨其真伪。太公之在俎上。二帝之陷虏中。其事同也。杯羹之言悖于伦。而反脱虎口之厄。金缯之赂出于情。而不救马蹄之蹂。项羽之弑君。隋炀之弑父。其罪一也。缟素之师假于义。而犹谓之顺。晋阳之举迫于势。而或谓之悖。昭烈之取刘璋似乎诈。而议者以为义。太宗之纵
古人实迹难断者(并题)
问。事有不难辨而不能无疑者。虞舜苍梧之崩。宋祖烛影之变。后世莫能辨其真伪。太公之在俎上。二帝之陷虏中。其事同也。杯羹之言悖于伦。而反脱虎口之厄。金缯之赂出于情。而不救马蹄之蹂。项羽之弑君。隋炀之弑父。其罪一也。缟素之师假于义。而犹谓之顺。晋阳之举迫于势。而或谓之悖。昭烈之取刘璋似乎诈。而议者以为义。太宗之纵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7H 页
死囚近于仁。而议者以为贼。其皆有由。而别有可议者欤。
对。愚闻。事之可疑者迹。其可辨者实。故欲论其事者。不于其迹。而于其实。今执事先生。特举古人难断之事。下询承学。愚虽不敏。安敢默默。以孤明问。窃谓天下之事。有迹有实。以其迹而言之。则固有可疑。而以其实而求之。则亦无难辨者矣。何谓迹。有如此之事而记之于书。传之于后。是则不能无疑焉。何谓实。有如此之事而推之于理。考之于心。则岂复有难辨者乎。故或有迹无而实无者焉。亦有迹有而实有者焉。善观其实。则迹之有无。可辨矣。或有迹非而实是者焉。亦有迹是而实非者焉。能明其实。则迹之是非。可辨矣。然则知其实之有无。而可知其迹之有无。见其实之是非。而可见其迹之是非。迹未尝不由其实。则岂有实无而迹有。实有而迹无者乎。又岂有实是而迹非。实非而迹是者乎。虽然于此有说焉。苟吾心之知。有所未尽。其于古人之事。孰有能精辨而释疑。虽先儒。尚无定论。况后生何能折衷。谨以臆见。为执事复焉。夫倦勤而逊文命。礼陟而配皇天者。有虞也。而乃有野死之说。承母而盟金匮。召弟而属后事者。宋祖也。而不免烛影之疑。此则真伪之难辨者也。慈天坠在贼俎。而分羹之言。出于其口。则悖于伦也。而卒致仙仗之返。父兄囚絷虏庭。而增币之请。一于讲和。
对。愚闻。事之可疑者迹。其可辨者实。故欲论其事者。不于其迹。而于其实。今执事先生。特举古人难断之事。下询承学。愚虽不敏。安敢默默。以孤明问。窃谓天下之事。有迹有实。以其迹而言之。则固有可疑。而以其实而求之。则亦无难辨者矣。何谓迹。有如此之事而记之于书。传之于后。是则不能无疑焉。何谓实。有如此之事而推之于理。考之于心。则岂复有难辨者乎。故或有迹无而实无者焉。亦有迹有而实有者焉。善观其实。则迹之有无。可辨矣。或有迹非而实是者焉。亦有迹是而实非者焉。能明其实。则迹之是非。可辨矣。然则知其实之有无。而可知其迹之有无。见其实之是非。而可见其迹之是非。迹未尝不由其实。则岂有实无而迹有。实有而迹无者乎。又岂有实是而迹非。实非而迹是者乎。虽然于此有说焉。苟吾心之知。有所未尽。其于古人之事。孰有能精辨而释疑。虽先儒。尚无定论。况后生何能折衷。谨以臆见。为执事复焉。夫倦勤而逊文命。礼陟而配皇天者。有虞也。而乃有野死之说。承母而盟金匮。召弟而属后事者。宋祖也。而不免烛影之疑。此则真伪之难辨者也。慈天坠在贼俎。而分羹之言。出于其口。则悖于伦也。而卒致仙仗之返。父兄囚絷虏庭。而增币之请。一于讲和。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7L 页
则出于情也。而未见岳狩之复。剽悍猾贼。阴弑共主。则缟素之师。虽曰义假。而其事不可不谓之顺。私取宫人。将被族诛。则晋阳之举。虽曰势迫。而其情不得不谓之悖。止仲谋之剿灭。而已自取之。则似近于诈。而得益州之土疆。以图恢复。则非义而何。解大辟之缧绁。而约以送之。则似近于仁。而揣罪人之来归。故为放出。则非贼而何。此则迹之可疑者也。吁。论古人之迹者。不若论古人之实。既明其实。则迹之有无是非。不足辨矣。然则欲论六帝之事。盍亦即其迹而推其实乎。舍不肖而揖克艰。推天下而与之。则舜是尧也。避阳城而应讴歌。受天下而君之。则禹是舜也。相传一道。视禹犹子。为服三年。视舜犹父。安有以圣继圣之际。所谓幽囚篡弑之事乎。为此说者。非惟二帝之罪人。启乱贼藉口之祸。则实乃万世之罪人也。此则戴记苍梧之葬。零陵九疑之冢。有以开不经之说。而不知髦期之倦。已命总师。有苗弗率。尚曰徂征。而乃复有南巡之理乎。斯则涑水之诗尽之矣。愚不敢复言也。知社稷之福。在于长君而与弟。则视匡义为季札。忘禅授之义。急于得位而弑兄。则视大祖为隐公。灸艾分痛。何其友爱之至。手刃同气。何其戕害之甚。曾谓龙行虎步之天子。反效贼若篡国之乱臣。记此事者。不特野史之所传。考当日行事之实。则亦据国志而可验矣。彼其不服宋后之丧。且致弟侄之死。其何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8H 页
以解万世之疑。而胡为传位之命不同。卿士离席之逊。悉屏左右。而终复渝金匮之盟乎。虽有琼山之论恕矣。愚以为未然也。楚汉角逐。严亲陷敌。方寸宜亦乱。而遽为逆伦之言。非帝之忘父也。乃帝之生父也。方其置俎而促降也。帝之所以思脱其父者。曷尝斯须敢忘。而亦岂毫发不尽乎。帝之心必曰。我若就降。则彼必杀我。我既死。则父安得独全乎。是蹈伍尚之覆辙而已。曷若姑为矫情之言。外示不顾其家。使知杀之无益。而戢仇人之心。为后日之计乎。卒使机上之肉。得返于纳款之日。而天下之养。获尽于尊亲之朝。前日之心。至此而始显矣。完颜凭陵。举族北辕。雠不共戴天。而徒增岁币之数。非帝之救亲也。乃帝之弃亲也。方其青衣而徒跣也。帝之所以图报其仇者。宜无所不至。而奈之何忘其亲。释其怨乎。苟能黜和进兵。一向讨贼。则中国自振。虏必畏威。而梓宫可还。渊圣可复矣。盍亦效勾贱之尝胆乎。曾不是图。而甘心屈膝。不兴开中之事业。却泛江上之渔舟。宠卖国之秦桧。诛复雠之岳飞。竟致二帝之鬼。沈沦于践踏之馀。而祖宗之地。陷没于膻腥之中。忘亲之罪。于是而极矣。然则烹翁之说。虽若悖于伦。而适足以破敌人之所挟。以全父之命。厚赂之输。虽若出于情。而适足以竭吾民之膏血。而藉寇以财。得失之际。不亦远乎。感如约之言。而弑之江中。从顺德之说。而三军举哀。声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8L 页
罪致讨。义所当然。惜乎假之而已。当其才入彭城。遽肆宴乐。取妇女。收货宝。而无枕戈必诛之志也。虽然。臣弑其君。天下大恶。夫人得以讨之。况身为义帝之侯伯者乎。楚人县陈。春秋以其能讨贼。而犹从末减。则其谓之顺。不亦宜乎。稔聚麀之恶。而剧熊蹯之变。操天吏之权。而应时乘之期。因事惧诛。势难保全。亦云迫矣。所以开陈利害。数以泣谏诱父。志兴义兵。而为吊民代罪之举也。虽然。子劫其父。人理之所不安也。况诈进晋阳之宫人乎。鬻拳兵谏。君子以为䝱君。而断之以逆。则其谓之悖。不亦宜乎。火运告谢。三灵改卜。邺下有弑夺之曹家。江东有依违之孙氏。天下之大势。不入于魏。则入于吴也。而高光无血食之所。英雄无用武之地。荆州之土。又并于吴。独有益州可以为资。况刘焉之阴图僣拟。已见于中平之世。则亦汉之贼也。而璋之庸劣。不能自保。则已虽不取。而他人必取。以当时用事之势。其可弃兴王之邦。又委之贼手乎。然则已虽不为失信。而恢复之日。无期矣。以失信。比恢复。孰轻孰重。前日之所以止周瑜者。姑为权辞。以沮其窃地。而刘璋之迎。所必讨而不听者也。上无教化。下多犯法。刑入于死。乃小人之尤甚。视死如归。则君子之所难。以君子之所难。责小人之尤甚。世岂有此理哉。而太宗怀逆探之术。囚人料必释之旨。我既以是心纵之。而彼亦以是心归之矣。且彼未纵之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9H 页
前。固已可诛。然犹一罪也。至于知其必释而来归。则其罪尤加甚焉。以虞舜象刑断之。则宜当以怙终贼刑之科。而帝且遽命释之。甚矣。太宗之行诈也。肆大眚。春秋之所刺。不妄赦。孔明之为治。而乃纵勿休之辜。以干违道之誉。吾谁欺。欺天乎。然则昭烈之取刘璋。非富蜀也。为兴复大计也。则可不谓之义乎。太宗之纵死囚。非悯罪人也。逆情求名也。则可不谓之贼乎。以为诈。以为仁者。岂足以知二君之心哉。执事之问。愚既略陈于前矣。于篇终。又有献焉。夫论古人之世。而详为辨说者。将以验吾学之精粗。而为他日行事之规也。苟不观其实。无以知其迹之有无。不明其实。无以见其迹之是非。必也求其实而得其迹。则苍梧之崩。所谓实无而迹无者也。烛影之变。所谓实有而迹有者也。杯羹之言。缟素之师。与夫取刘璋之事。所谓迹非而实是者也。金缯之赂。晋阳之举。与夫纵死囚之事。所谓迹是而实非者也。噫。彼为淫辞。以诬圣人者。固不客诛。而宋祖之事。其真也耶。伪也耶。是不可知。而直以其心术之微推之。则知其必然也。汉祖之言。亦出于不得已。固不可以为训。而忘亲释怨。致银绢之奉。曾何足以回二帝之辙也。使汉祖。为高宗之事。于情至矣。而项羽之暴。不下胡金。则马蹄之蹂。其自取乎。使高宗。虽不效汉祖之言。亦当法汉祖之为。则虎口之脱。亦不难矣。服素问罪。虽不必一出于诚。
八谷先生外集卷之四 第 529L 页
而其亦为天王服斩衰。臣弑君杀无赦之意。视唐宗不能声其大逆。而陷父于罪。因以胁之者。不可同日而语矣。汉贼不两立。蛟龙失云雨。则宁独守区区之小信。而忘恢复之大计乎。行一不义之讥。非昭烈之所宜顾也。文皇之废天讨。特为上下交贼之端。则比诸专意拨乱之先主。为何如也。夫如是则古人之事。虽若可疑。而亦无难辨也。又何必求他说。以赘之哉。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