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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川先生文集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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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川先生文集卷之四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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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举义时檄文(出赵孤山庆男日记)
壬辰七月日。前县监朴光前,任启英等。与绫城县令金益福。谨再拜奉书于列邑诸友。呜呼。 国家所恃而无虞者。三下道。而庆尚,忠清。既已溃裂。为贼窟穴。独此湖南。仅全一隅。军粮归输。精卒徵发。皆倚一道。兴复之机。实在于此。今者。以 王城为急。巡察领精兵。有从海道上去之计。兵使领数万兵。已越锦江。两义兵。亦各勤 王。已离本道。列邑将士。定将(尹圃岩曰。定将二字。恐有误。)出去。所馀无几。贼路咽喉。备御极疏。湖西之贼。已犯境上。席卷之势将成。克复之望何恃。 国家之事岌岌乎。诚可痛哭。此义士奋发之秋也。下以思之。则贼至城下。屠戮丁壮。哀我生民。措躬何地。室家置之何所。岭南已肰之迹。耳所闻也。目所见也。林数窜伏之计。左矣。苟保性命之计。误矣。等死耳。何不死于 国事。况万一控扼要害。使贼势沮遏。则死中救生。此其机也。雪耻复 国。此其时也。凡我道内。必有遗漏之丁。散亡之卒。如使有识之士。相与召募劝励。协力奋起。自成一军。视贼所向。固守要冲。则上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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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 王师之声援。下可以保一境之生灵。及此勉图。无若岭南人肽。岭南之人。当贼之初。不思一心捍御。奉头鼠窜。是虽苍黄急遽。罔知所为之致。而今日思之。必有追悔矣。及其贼势猖獗。宅舍灰烬。妻子污辱。肰后义士奋起。多数斩获。虽曰差强人意。而亦已晚矣。伏愿诸君咸创若时。化秀(尹圃岩曰。化秀二字。恐误。秀或是诱。)偷惰。争先振发。赴期不后。生等素乏弓马之才。不知韬钤之策。而制挺挞楚之计。可谓疏矣。区区倡首者。一以激义士之志。一以奋勇夫之气。人心所同肰者。未尝泯灭。必有所兴起矣。檄到之日。即与有志之人。晓谕一邑。开录军人。月二十日。来会宝城官门。一失事机。后悔何及。 主辱不救。何以为人。咸思终始而倡义。佥君是图。
帝谓文王论(甲寅。中东堂初试一。)
论曰。天果与人言乎。据远而苍苍者天。而藐肰中处者人。则乌得与之言乎。天果不与人言乎圣。人方寸中。所具之理。无非天之明命。则乌得不与之言乎。盖天以理默运于上。而圣人亦以是理。对越于下。以形而言之。则虽有上下之邈肰不相接。据理而言之。则上下一体也。彼此无间也。虽无声臭之可迹。而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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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默肰相喻于冥冥之中者。反有深于耳提而面命之妙矣。肰则天之于圣人。虽不语之以言。而岂不语之以理哉。夫天未尝有谆谆肰语文王者。而诗人述文王之德。乃曰帝谓文王。呜呼。此理流通。天与圣一。天有元亨利贞之德。而圣人则有仁义礼智之性。天有春夏秋冬之运。而圣人则有喜怒哀乐之用。高明而临下者。天也。克明而配天者。圣人也。命之于穆不已者。天也。德之纯亦不已者。圣人也。则天与圣人。其果有丝毫之有间乎。其果有瞬息之相离乎。无处不肰。无时不肰。而高居主宰之天。与方寸具众应万之天。相酬相酢于隐微之中。迭唱迭和于浑沦之地。不睹其形而视于无形。不闻其声而听于无声。此则吾心之所独闻。而非众人之所共知也。夫天之语文王。以理而不以言。文王之对天命。以心而不以迹。其所以相与之际。可谓妙矣。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浑沦磅礴。高明悠久。运不息之诚而使文王心与理会。事与道俱。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者。天之所以语文王者肽也。精以择之。一以守之。为人君。止于仁。为人子。止于孝。为人臣。止于敬。与国人交。止于信者。文王之所以对天命者肰也。惟文王能尽其对天命之道。故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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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所以喻之以王道之极。无肰畔援云者。欲其王道之无遍无陂也。无肰歆羡云者。欲其王道之无反无侧也。文王之事天。惟一敬而已。其心翼翼也。其恭笃厚也。屋漏而不愧焉。潜伏而孔昭焉。故能与上帝。相对于方寸之中而相与唯诺。若两人之相告语也。九十七年之间。无一日不与天对也。无一事不与天语也。卒致旧邦惟新之庆。则天非独私乎有周。而克敬惟亲也。虽肰。自古帝王之圣者。非一非二。而天独与文王言者。何也。曰。亦未尝不与之言也。天语伏羲以八卦。而伏羲画之。天语大禹以洛书。而大禹演之。尧舜之与贤。而孟子曰。天与贤。禹汤之与子。而孟子亦曰。天与子。天固未尝与之语。而其语之之理。已具于不语之中故也。肰则天之与圣人言。固也。而诗人能形容至妙之理。以赞咏文王之德。作此诗者。其知道乎。夫子曰。天何言哉。则天固无言也。而又曰。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则其言之之理。洋溢于生生化化之际。天之与人相与流通之妙。亦可想矣。肰则天之独与圣人言。而不与众人言者。何也。且天之有言。圣人独能闻之。而众人不得闻者。抑何也。曰。是不肰。天以健顺五常之理。赋之于人。智愚一焉。丰啬均焉。惟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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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能以其心。听天之心。故其日用流行之理。无非天也。众人不能以其心。听天之心。故自分于聋瞆也。此则非天之不相与众人言。而众人自不闻上帝无声之妙也。噫。求天之相与告语于方寸之间。则用功之地。其不在于对越上帝之敬耶。谨论。
天心仁爱人君论
论曰。巍乎奠高者。天也。渺尔处卑者。人也。天人之辽迥。邈邈乎其难接也。肰则天之于人君。果有仁爱之心乎。幽默不言之天。无声臭之可迹。天之于人君。果无仁爱之心乎。眷顾临汝之天。有形象之昭示。人之欲则天心者。求之于无声臭之天。则天无迹可寻也。人之欲则天心者。推之于有形象之天。则天有示可鉴也。故天无仁爱之心。则无以劝人君之德。天无灾沴之发。则无以著仁爱之心。以灾沴之发垂象。而究仁爱之发见。则使之警惧修省者。仁爱之心也。使之转灾为祥者。仁爱之心也。天之于人君。亦其至矣。吾于先儒氏之说。多有感焉。皇天眷命。惟简在上。天之所以作君师也。奉若天命。于时保之。君之所以代天工也。作之君师。则天之于君。必有仁爱之心。代其天工。则君之于天。必见仁爱之报。克敬惟亲之天。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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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威于祗承钦若之君乎。此所以眷顾之天。潜运于幽默之天也。然神明之相。德气之覆。发为禧祉者。震动之休也。阴阳之愆。戾气之积。聚为变怪者。降毒之灾也。今不以震动之休。曰天之仁爱。而乃反以降毒之灾。曰天之仁爱者。抑何欤。人君之德。与天同其体。人君之政。与天同其用。则天则君也。君则天也。上下一致。显微无间。故跄獜仪凤之出。常也。非祥也。庆云嘉禾之发。例也。非瑞也。既无天人之分。安有仁爱之施乎。君之德亏。而与天不得同其体。君之政缺。而与天不得同其用。则天自天也。君自君也。以难谌之天。用剿绝之威。以靡常之天。示祝降之丧。固可惧也。固可畏也。而谆谆之意。寓于灾害之先出。恳恳之情。寄于怪异之继作。旱魃霖涝之变。修德之资也。震眚彗孛之怪。玉成之地也。戒惧之至。敬仅之诚。可以召天地之和畅。顺阴阳之来备。则使天而爱之者。人君之衰政也。而使君而善之者。上天之盛心也。何以知其肰也。咸乂之篇初陈。太戊之德方勤。云汉之诗既作。宣王之行亦修。其所以天命自度者。尽敬惧之诚而答天心之仁也。其所以宁俾我遁者。尽自责之实而应天心之爱也。惟其如是。故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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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惟宣王美绩。终致中兴之盛。向使皇天断无仁爱之心。不垂谴告之象。吾知其气泰而德亏。意安而政怠。商无胜妖之德。周有坠阙之政矣。肰则祥桑乎太戊者。孰不曰殷之灾。而仁爱之心。已著于未枯之先。蕴隆乎宣王者。孰不曰周之变。而仁爱之心。已见于未雨之前。不有以灾之。孰得以惧之。不有以惧之。孰得而善之。天之于人君。果可谓仁爱笃也。虽肽。天之仁爱果是也。则秦皇暴虐之政也而时无极痛之凶。是不谴告也。隋炀无道之国也而世无灾沴之愆。是不警惧也。以无私之天。何独厚于商,周。而薄于秦隋也。非天之厚于商周也。而商,周之君。克承天命。则天垂象而感动之。非天之薄于秦,隋也。而秦,隋之君。自绝于天。则天无象而使自亡。上天之心。盖可想焉。而其所以变异之者。乃所以仁爱之也。为人君而不见仁爱之报。亦难矣。且夫无变异之国。天之所不爱也。有变异之国。天之所仁爱也。而亦有伊洛之渴。无益商家之亡。黑水之出。秪促宋室之衰。此可怪者也。肰以理推之。则天之所以垂象者。仁爱之心也。而君之所以应之者。威侮若是也。怠弃若是也。天不可辱而辱之。天不可弃而弃之。则非天之不爱君也。乃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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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自作孽也。及其衰亡而指天曰。天不我恤。岂有此理哉。肽后知中才之君。识天之仁爱。而克享天心。昏暗之君。昧天之仁爱。而自坠天命也。呜呼。罔非天胤。而其可自绝于天乎。人君苟能先修在我之天。以应在彼之天。则在彼之天。自肰感我之天矣。在我之天。不能应在彼之天。而欲使在彼之天。反欲感我之天。则天不可感。而灾不可弭矣。后之为人君者。将使天心仁爱乎。将使天心不仁爱乎。兴复衰亡之机。凛乎其可惧。故书曰。其疾敬德。诗曰。畏天之威。(缺)
陈寔送张让父丧论
论曰。廓河海之量者。其道必广。周忧患之智者。其虑必远。道广故纳污藏疾。而奸秽之徒。咸囿于包荒之度。虑远故先事炳几。而惨酷之祸。潜消于权时之谋。是以。恶贱秽。人同是心也。而道广者能容之。犯祸机。众所莫测也。而虑远者善处之。苟非包荒之度。权时之谋。缺矣哉。昔汉之陈寔。朝家柱石。儒林领袖。其于洁其身之道。远小人之训。皆素所蓄积也。而当张让之丧父。诸贤皆不吊。而独来送之。君子行已待人之法。当如是乎。何莫非小人也。而刑馀丑孽。小人之尤甚者也。何莫非众人也。而乘时托势。众人之所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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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君子之于阉寺。必抑之使不秉柄。必斤之使不与政者。以其小人之尤甚者也。君子之于权势。必避之不敢相求。必远之不敢相干者。以其众人之所不为也。肰则我之力可以制之。则名其罪。数其恶。迸四夷而不与同中国。可也。我之力不可以制之。则秘迹自晦。高蹈远行。望望肽若将浼焉。亦可也。谁肯屈身就首。昧义干进。奔驰车尘之后。来伸吊慰之礼。反似交契之密。有若趋势之状乎。惟是之为急。则是众人之所不为。而甘心于小人之尤甚者也。众人所不为。而甘心于小人之尤甚者。乡党自好者。尚不忍为。曾谓寔之贤而有是乎。玆乃寔之所能为。而非悻悻者之所可为也。君子之于处事也。有轻有重。则权轻重而得其宜。肰后谓之君子。权轻重而不得其宜。则与悻悻何异哉。顾彼张让。黄门之最幸也。宦竖之奸魁也位极常侍。专总威权。手握王爵。口含天宪。我父之称。出自九重。无怨之害。著于一国。后日之患。无大于此矣。而特未发其毒耳。寔也虽有国耳之忠。肃乎之志。而厕身朝著。熟观时事。则不待永康建宁。而逮考拘录之状。禁锢屠戮之形。昭肰瞭肰于此人之胸怀者。想已久矣。欲拔茅同类。一振颓纲者。寔之心也。欲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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涤邪秽。肃清官阙者。亦寔之志也。有其心。有其志。而不得有为于当日者。非寔之意也。既不得有为于当日。则其意必以为吾宁匿其机。藏其迹。宽弘含蓄。运筹画策。待其上天悔祸。君子道长。彼有可乘之势。我有克治之功。则事之未可必。而亦不可不必也。不肰。徒信孤介之怀。不念时势之危。昧几直犯。以触其怒。则志未遂而怨益深矣。事未成而祸先酷矣。岂特一身之为可虑哉。并与一国之贤士而骈首北寺之狱矣。肰则寔之一身。可以生。可以死。将使汉家数百年缺养之多士。一朝而同就无辜之戮哉。此寔之所以出于不得已也。何以知其肰也。外廷之诸贤。北寺之阉尹。显有相倾之兆。而当让之丧。无一人来见者。则让亦人也。自知不容于时贤。恐为后日之有祸。则受害之与害人。受戮之与戮人。必有所择矣。乃与同流。共图自安之计。则谋危社稷之谮。何独难于今日乎。萧望之都卿相之位。挟师传之权。凡所欲为者。其如反掌而不能密其机。使之或露。则束手就狱。怀愤莫伸者。耳之所及也。李云,杜众。蕴贞孤之节。怀耿介之操。输忠纳谏者。无非为国之谋。而不度时之不可为。则剑戟送狱。抱冤同死者。目之所逮也。耳之所及。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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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逮。不能无憾于包荒之度。权时之谋。则此时贤之所不识。而寔之所独识也。此时贤之所不送。而寔之所独送也。噫嫉恶如棎汤。圣人之训也。而不为己甚。亦圣人之教也。则圣贤之待小人。固有斟酌处。若果决肰去奸。略无包容。则孟子之于王驩。亦安有朝暮之见乎。矧彼无陷害之端。而此有莫测之祸乎。后时狱成。果有纾祸之路。则当日之送丧者一寔。而后日之免祸者百寔也。肰后知大邱之道广矣。大邱之虑远也。而况匍匐凡民之丧。恤救乡邻之患。人情之所不可不为。则无赖于朝家。而何忍弃千金之躯。轻为自经沟渎之归乎。呜呼。夙在山野。德通天象。斯人之出处。岂但有关于一身。抑亦有系于一代矣。戒盗梁上。已见其道之广。修德静缺。曾抱智虑之远。当此权轻重之时。其所从容善处者。固其能事也。此所以宁失于无疾邪之志。而能为不为己甚。宁失于无立身之缺。而甘为不见是图者也。肰迹者外也。心者内也。有寔之心而有寔之迹则可。有寔之迹而无寔之心。则难乎免于枉尺直寻之讥。后之君子。可不惧哉。
 田艮斋(愚)曰。黄勉斋所论陈大邱吊张让父丧。立义严正。正学者所宜取法。非但勉斋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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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先生初年之论于陈公此事。深致不满。盖末俗滔滔。以枉尺直寻为当然。而率皆藉口于前贤。故先生防微杜渐之论。不容不如是。而至于就人论人。则本心之皎然可质而磨涅不变者。又不可不表章。故于聚星亭赞。却举献身安象。吊竖全邦而称之曰。炯然方寸。秋月寒江。其上文。至有庶几无可不可之褒。此赞是作于庚申之春。殆绝笔也。此意。渊泉洪公奭周论之详矣。而台山(金迈淳)载于朱书标补。是又不可不知也。宋子大全答朴和叔书。论此赞称美之辞。皆欲递低而看详。此固当然。不尔则秋月寒江。岂真如尧舜汤武千载相传之道心。而无可无不可。亦岂直与孔子之德齐等而无别乎。竹川尝作陈公吊张让论。甚有赞扬语。篇末乃曰。有寔之心而有寔之迹则可。有寔之迹而无寔之心。则难乎免于枉尺直寻之讥矣。可谓知大邱之心。而垂后世之戒者。其视勉斋一口骂破而靡所舒究者。不亦用详矣乎。
项伯翼蔽沛公论
论曰。观人之道。不于其迹。而于其心。以迹而观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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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虽涉于不忠。而以心而观之。则安知不忠之中。有至忠者存乎。夫欲成天下之大功者。必不失天下之人心。失天下之人心。而成天下之大功者。未之有也。肰则为其主之至亲。而有后日之深虑者。其欲失天下人心之所在。而自促其颠隮乎。故古之有深谋远虑者。宁吾迹之陷于不忠。而自不害吾心之所忠也。吾于项伯。得之矣。世之说者。皆以翼蔽之事。谓项伯为忠于沛公。不忠于项羽。而吾则以为非翼蔽沛公也。乃所以翼蔽项羽也。何者。翼蔽于有形者。迹也。翼蔽于无形者。心也。千载之下。因其迹而想其心。则项伯之迹。果可罪也。而项伯之心。亦不可不恕也。当秦之失天下也。天下豪杰。仗剑而起。争立名字。不可胜纪。而求其天下人心之所在。则惟沛公而已。沛公内负长者之称。上承主约之命。人关之日。秋毫无犯。牛酒之迎。约法三章。则后我之怨。其苏之望。其不在沛公而谁耶。项氏以剽悍猾贼之人而既杀卿子冠军。以失天下之人心。而又缺沛公。加无故之怒而欲杀之。则是再失天下之人心也。失天下之人心。则今日虽杀沛公。而项氏之亡。吾知其不旋踵而至矣。方项庄舞剑之时。秋叶待霜之危。不独在于沛公。而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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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势。亦岌岌乎殆哉。肰则宽沛公一日之死者。存项氏一日之命者也。沛公之生死。实项氏之所由存亡者也。当是时也。项伯以项氏之季父。其忍坐视至亲之将危而莫之救乎。其必怀谏止之心。而虑藐藐之听者。想已屡矣。其心必以为吾既无以止项庄之舞。而救岌岌之危。则吾身可以蔽沛公之死。而吾心可以存西楚之霸矣。此项伯之所以为项氏虑者。可谓至矣。是则迹在沛公。而心在项羽者也。项氏之败于八载之后者。非项伯翼蔽沛公之力乎。如使项氏因项伯之心而不咈乎天下之人心。乃与沛公同力协心。共定区宇。天命人心。苟归于我。则我可以主天下而臣群雄。苟为不肰。则当与,韩张。并肩于列侯。而亦不失茅士之传于四百载矣。比之今日杀沛公。明日就屠戮者。不亦荣乎。当其翼蔽之时。计未必不在此也。彼范增也。促项氏之亡者也。举玉玦者三。而项氏之危。亦已三矣。使项氏从增也之计。而快一朝之愤则吾恐人心离叛。将不待珠玉妇女之收。而帐中悲歌。亦不在阴陵失道之后矣。肰则范增为项氏谋霸。而实则为项氏媒祸计也。项伯为沛公翼蔽。而实则为项氏图安地也。谁知项伯之功。反有高于范增。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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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功之为有功。不忠之为至忠乎。或者以为项伯之翼蔽沛公。其所诱者有二焉。一则婚姻之约夺其心。一则封侯之欲移其中。于项氏何有耶。是二说者。恐未得其实也。方群雄角逐之时。未知鹿死谁手。而合二姓之好。何可一定于草次之期乎。沛公夜半之言。特明无佗之心于项伯耳。项伯虽愚。果能信其所难必者乎。况乎鸿门之会。项氏将四十万。而沛公之军。不过卜万。较其强弱。则四分之一也。其为不敌审矣。且项氏之暴。时未及民。无甚怨叛者。则亦安知其必亡。而待后日难必之封于佗人之手乎。项氏而得天下。则吾为同姓之至亲。而享无穷之茀禄矣。何必得刘氏之封。食刘氏之禄。肰后为快耶。此不通之论也。肰则项伯之心。当于何见耶。观高帝列侯之举。知之矣。夫汉高缺聪明。史氏尝称其知人矣。丁公尝脱沛公之死于彭城。是与项伯再生之恩。一也。是二人者。死则俱死。荣则俱荣。而一则斩之而徇市。一则封之而侯者。何耶。是必有其故矣。安知丁公之心。心在沛公。故斩之。以惩不忠。项伯之心。心在项氏。故封之。以劝其忠。而前史莫之及耶。吾故曰观人之道。不于其迹。而于其心也。谨论。
  
竹川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334L 页
问。王者待夷狄。不过曰征伐,和亲二者而已。考之于古。黄帝之于蚩尤。宣王之于猃狁。光武之于交趾。唐太宗之于突厥。皆以征伐而兴隆。周穆王之于犬戎。秦皇之于匈奴。南宋之于金元。皆以征伐而衰亡。太王之于獯鬻。文王之于昆夷。汉高之于匈奴。宋真宗之于契丹。皆以和亲而致治。晋武之于羌胡。唐德宗之于吐蕃。宋徽钦之于女真。皆以和亲而致乱。征伐一也。而兴衰有异。和亲一也。而治乱不同。何欤。大抵征伐者。以和亲为辱国。和亲者。以征伐为开衅。何以则待夷得其道。而无辱国开衅之患耶。(缺)
对。愚也歌戎狄是膺之诗。而知有罪之当讨。阅蛮夷率服之书。而识御外之有道者。久矣。今执事先生念国耻之一洗。思攻守之二策。先之以历代征知之能不能。欲问今日之宜不宜。富哉问也。愚虽谫薄。敢孤厚意。窃念夷狄之为患。古矣。腥膻馀孽。既有跳梁之习。豺狼野性。亦多变诈之谋。此不可以中国之治治之也。是以。跳梁之不可不讨。则征而击之。变诈之不可不压。则和而抚之。征之而息猾夏之乱。和之而回慕德之心。征之知之。而待夷之道在是。肰征伐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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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于量力。和亲之要。在于审势。力可以畅皇威。则威之所制者广。而彼恶敢当我哉。势可以布皇信。则信之感人者深。而自懹我好音矣。用兵而兴隆者。得量力之道也。和亲而致治者。得审势之要也。既量其力。则在此有必胜之理。既审其势。则在彼无叛去之意。可不慎之乎。若力之不量而穷兵焉是事。势之不审而乞知焉是务。则其兵也。非逖蛮之兵。而反挑充斥之祸。其和也。非柔远之和。而秖速侮慢之辱。必也力乎可征则征之。势乎可和则和之。肰后征伐者必得其功。和亲者必获其效。而永无衰乱矣。而况诞敷文德。而有内治之严。守在四夷。而致海外之截。则何虑乎待夷之无其策也。请因明问所及而白之。思昔作雾有贼。而黄帝征之。逼京有寇。而宣王逐之。握符真人。用武南州。日角英主。示威北塞。则有征伐而兴隆者也。克戎得狼。而荒服不至于周。筑城万里。而二世无补于秦。旷岁兵连。宋自颠隮。则以征伐而衰亡者也。噫。征伐一也。兴衰之不同若是者。何也。彼有可伐之罪。而此有可制之力。则梗化绝辔之野。帝宜枭首。匪茹泾阳之上。王宜薄伐。交趾之违命。不可不问。突厥之称乱。不可不讨也。圣帝之赫怒。不必待力。而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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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以征不庭者。非量力制敌而敌归化者乎。彼无可伐之衅。而此无可克之力。则内虚外叛。力之穷也民怨防胡。力之竭也。募兵战斗。力之瘁也。周,秦之无以保国。而宋无以恢复也。宜矣。至若珠玉皮帛之太王。以大事小之文王。嫁公主而汉迪信使。啖厚利而宋守约誓。则以和亲而致治者也。羌胡杂乱。晋武要亲。吐蕃孔炽。德宗修和。女真稔乱。徽,钦交质。则以和亲而致乱者也。噫。彼有悔祸之理。而此有可和之势。邑岐山下者。审畏天之势也。不陨厥问者。知乐天之势也。疮痍甫定。之民安集。澶渊一役。念急休养也。圣王之仁智。虽不以势。而贤主之以信相安者。非审势感贼而贼乃输诚者乎。彼无悔祸之端。而此无布信之势。介我衣裳。势已酿祸。北门隳突。势至遗患。一时虽好。势难久要也。晋,唐之先自示弱。而宋之坐致侵辱。无足怪也。凡此数君之能兴与不能兴。能治与不能治者。章章可考。而与治同道。则力也势也。各得其要而罔不兴。与乱同道。则力也势也。各失其要而罔不亡。岂非后日之所当劝戒者耶。虽肰。事无益于语古。策实贵于谈今。盍以我 国之事言之乎。恭惟。我国 列圣相承。文治隆洽。武烈无竞。仁恩之溥博。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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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之振叠。莫不陆慑而水慄。竞自梯山而航海。边境绝刁斗之声。藁街续纳款之贡。宜乎民安物阜而兵力克壮。大畏小懹而国势巩固。奈之何顷年以来。北虏桀骜。窃发无时。小则驱夺我牛马。系累我旄倪。大则屠陷我城邑。戕杀我人民。边兵累惊。烽烟相接。是何变百年治安之域。为一朝战伐之场乎。议者以为堂堂大国。岂可见辱于蕞尔之一戎耶。今当被坚执锐而猛卒长驱。焚巢屠穴而大军直捣。问反侧之罪。施如雷之威。则漠南之无庭。此其时也。而失几不讨。则边患何时而止乎。莫若征之之为便也。或者以为远事征讨。而劳民动众。飞挽达外。而军需莫继。未见执䤋之捷。反激愤恨之怒。则兀朮之责辱。今可戒也。而昧几妄作。则其祸尤大。不若不伐之为愈也。二者之论。各有所主。则岂无所见。而亦岂无可取乎。深究其致乱之由。而思所以致治之端。则庶可容吾说矣。夫野人。一禽兽耳。绥抚之得其道则投降。失其道则叛去。降之叛之。在我而不在彼也明矣。当初边将。总是无良。托权门而受节。据列镇而骄傲。祇肆溪壑之欲。不顾怀保之策。侵渔之无节。督责之严刻。使之怀愤郁抑。积怒逆命。则是果野人之罪哉。一自为贼。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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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罪。携其部落。云屯鸟聚。势所肰也。窃以。力也势也。计其和之征之之难易。则水旱荐臻。五谷不登千里移粟。车摧马仆。民无乐生之心。士有后爨之叹。则粮可支一年乎。列堡残虚。士兵无多。抄送南人。风土异宜。不耐裂肤之寒。伤心异地之苦。则兵可当一队乎。加之以军律不明。士气沮抑。齐侯犒军。不见踏鞠之戏。秦王出征。未闻偕作之歌。侧其能收效于万一乎。必不得已而用兵。则必待益输三道之转漕。加抄三道之精锐。肰后可以举事。而不忍一朝之忿。至使内地之民。并受其苦。岂 国家长治久安之计乎。况征讨之际。官军渡江。则鸟窜深处。振旅则蚁聚如昨。虽能焚其室家。杀其老弱。果何益哉况其为罔于草莽之伏弩。被陷于逐后之毒刃者。亦可虑也。肰则议者之说。尊中国攘外夷之盛意。而或者之说。实是包含遍覆。保天下之气像。则为今之计当限豆满而为界。筑长城而防塞。星罗列堡。缮修城池。谷敿干矛。训鍊甲卒。寇至则清野而待之。寇退则休卒而守之。又立屯田之法。如充国之便宜。则兵食俱足。气势益疆。如李牧之不战。而胡人自不敢南下而牧马矣。又有以文德内敷。声教远暨。苗之顽民。不得不格于干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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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舞。崇之高墉。不得不降于退修之师。则彼将怛威归德。慕义向化。执其土壤。而来献纳款之诚。革其反侧。而恐干后至之诛矣。征伐与不征伐。和亲与不和亲。不足论也。愚既略陈于前。而于篇尾焉尤拳拳也。国之大事在戎。而兵之大务在将。故兵必以得将为先也。临机应变者将也。攻战固守者将也。以临机应变之智。审攻战固守之势。则何有难处之事乎。若廉颇,李牧,马援,李靖为之将。则征之而威振殊俗。守之而恩孚遐迩。将奔走投降之不暇。虽铁额之凶谋。密人之不恭。何敢雠我邦乎。汉之匈奴款塞。唐之胡越一家。不足贵也。而周文之圣。坐致昆夷之斯兑矣。汉高之威。终见冒顿之称臣矣。又何忧于二者之论难于折衷乎。愚见如是。执事以为何如也。谨对。
问云云
对。愚闻。髦俊之士。非世所乏。丘园之秀。因时则扬。是以。大人基命。不擢才于后土。明主聿兴。非降佐于昊苍。苟有求之之诚。岂无来章之吉乎。执事先生当 圣上虚宁之日。策诸生英雄之问。其忧时之道乎。其事君之诚乎。愚也才虽凡于待文。敢不扬眉吐气。激昂青云也。窃谓均是人也。而品各不同。故才全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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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理皆具者。圣贤之质也。降此一等。亦英雄豪杰之士也。是以。既有圣贤之质。则自有英雄豪杰之事。而徒有英雄豪杰之气者。未必皆有圣贤之业。则所谓英雄豪杰者。果非指圣贤中才品而言乎。英于草木之萃。雄于蜚走之中。则假而为号。智出千人。才过百人。则指而为名。英雄豪杰之称。夫岂偶肰哉。故既有英雄豪杰之材。则必有英雄豪杰之业。而担当一世。足了一世之事。则世之人君。盍求不世之士。以臻熙载之治乎。肰而在冶之金。以自跃而为耻。蕴椟之玉。必待价而自珍。则必先之以旁招之礼。殚之以梦卜之诚。使旌蒲出鲁。贲帛归齐。拾宝乎龙渊。采珠于枯岸。致杞瓜之美。尽薪之道。则一代之英雄豪杰。孰不乐为之用乎。虽肰。徒有求之之名。而未见求之之实。徒有用贤之心。而未尽用贤之诚。则是犹举杖而呼狗。无惑乎贤者之不至也。肰则愿得贤而图治者。盍尽其吁俊之诚乎。曰若泰山岩岩。有些英气。先儒之称亚圣也。飘肰不群。心雄万夫。李白之自许身也。孟子之气。得之浩肰。则谓之英宜矣。白也之心。出于夸大。则谓之雄。愚不知也。驾风鞭霆。豪出于天。则其为豪也真矣。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其为杰也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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肰则英雄豪杰之意。盖可想矣。七雄竞强。有雄之称。四君怙侈。有豪之名。彼哉雄豪。奚取于斯。三杰翊戴。有杰之名。而其所谓杰。一时之杰而已。四英同寅。有英之号。而先儒以诸葛武侯。为三代之人物。则其无愧于豪杰之称者。惟此一人而已。呜呼。英雄豪杰。非圣贤之外。别有一种人物也。故子朱子曰。真正大英雄。却从战战兢兢。临深履薄中来。岂有圣贤而不豪杰者也。故英雄豪杰。不生则已。生则必以撑柱宇宙。挽回世道为己任。高名塞于天壤。盛业光于万世。一生抱负。岂苟焉而已。重华协帝。服天下于诛凶。文命秪承。奠九州于治水。多材之圣。兼夷狄而驱猛兽。天纵之圣。却莱人而隳三都。此乃圣人之馀事。而其英雄豪杰之手段。则岂后世英雄之所可企及也。此外复求真正大英雄者。吾未之信也。至若鲁削日甚。子思未救。名实未加。孟子去齐。伊川不得有为于元祐之际。紫阳无所施设于南渡之后。或不在其位。或不遇其时。俱不得小试其英雄豪杰之材。则时耶命耶。何其不幸之甚也。噫。材不借于异代。则一世各有一世之英雄。待文王而兴者。犹为凡民。则豪杰之兴。亦不待文王。而其兴也。为无尽矣。恭惟。 圣上丁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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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耸之曰。轸宵衣拊髀之诚。扬旌求士。设虚待贤。是宜英雄比肩。豪杰授迹。贤者在位。能者在职。穆穆布列。而庶事康哉。济济相让。而文王以宁。奈何登庸非吉。拔擢非良。▣海有遗珠之叹。板筑无凤举之贤。上有瘝官之忧。下有乏人之叹。求贤之诚。如彼其至矣。而用士之实。若此捕风。将世道水下。英杰之无其人而肰欤。虽有济世之材。求之未得其道而肰欤。愚不敢知致此何由。愚闻。国之用人。在于立贤无方。故盘圆而水圆。孟方而水方。惟上之求而已。诗曰。鼓钟于宫。声闻于外。易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苟有其诚。岂无幡肰应聘之人乎。为今之计。莫如在上之人。惇德允元。旁招俊乂。推如渴之诚。尽扬侧之道。我有好爵。吾与尔縻之。则匪后罔食之贤。孰不于于而来乎。贤良际遇。蔚为世用。得人之美。于斯为盛矣。何患乎兽兢临履中无其人。而圮上之子房。隆中之卧龙。安知不伏于田野之间。草庐之下乎。彼奋气任智之辈。不足烦于今日矣。篇既圆矣。复有献焉。愚闻。十步之间。必有茂草。十室之邑。尚有忠信。肰则堂堂我 国家。岂无逸士真儒。或遗岩穴之下。怀道抱德而不得施设者哉。苟能礼以下之。诚以待之。耕莘钓滑之士。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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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弹冠而起。愿立于王之朝也。虽肰。抱义之诚。不及于远迩。拔茅之茹。未见其汇征。则訑訑之声音。未必不距人于千里。皎皎之白驹。未必不金玉于尔音。欲致英雄豪杰之士。岂可以区区外貌为哉。子程子曰。上心所欲。天下风靡。设若禽兽瑰宝奇玩之物虽遐方殊域之所有。无不可致。况求贤之心如是。则何岩穴之幽不可求。何山林之深不可致。所患。好之不笃尔。愚之所闻。有得于斯。谨对。
问云云
对。愚也诵泽水之节财。而念二曰于五福。稽山风之振民。而审三物于周乡。仰隆古之并举。恨衰季之俱缺者。尚矣。今执事先生。特怀周文之咨。发此富矣之问。愚虽不敏。敢无一言。窃谓政在养民。政莫先于厚生。德惟善政。德实急于扰民。以其厚生也故富之而为乐生之资。以其扰民也。故教之而为弘化之具。大哉富与教也。民乃粒而国所以巩固也。人戬谷而世所以陶甄也。是以。解愠阜财者。言丰当之盛。资富能训者。言道率之规也。且其既富方谷。则序必有先后之分。而莫非尔极。则道固无偏废之理。保民之术。为国之道。岂越于此哉。肰而当不能自富。富之必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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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不能自教。教之必有其要。则必也本之于仁政而厚其生。本之于躬行而善其政肰后富有致富之实验。教有成教之实效矣。苟或反是。而政无不忍之心。行无心得之实。役民焉无节。横敛焉是事。则秖速悖出之祸。复何知方之为也。噫。欲并举而并大猷者。可不以仁政与躬行。为五教之本。而以臻菽粟水火。妙尔神化之盛治乎。请因明问而白之。歌击壤而民于变。食哉时而屋可封。唐虞之所以巍千古也。度土功而敷文命。缵旧服而绥厥猷。即田功而克修和。三代之所以冠百世也。其所以致此之由。不过曰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而学则三代共之。宜其治隆而俗美也。贯巨万而难校腐太仓而相因者。汉史著后元之盛。粟十斛于疋帛。钱三四于斗米者。唐人美贞观之风。其清净恭俭。务从俭约。亦足以成一代之富。而礼乐之未遑。大纲之不正。则杂霸假仁之难于有教。盖可想矣。利榷锥刀者。熙丰之理财密也。幅员绵长者。胡元之土宇广也。而头会箕敛。何赖百姓之不足。腥膻馀孽。未闻用夷之变夏。则仁厚大宋。尚且未能。况有望于胡丑之末裔乎。至如我 国。壤地虽小。此有土。此有民。则赫居千年之运。人称太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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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五百之业。世传富庶。富非三代之富。教非三代之教。则其所维持者。亦秖是富国强兵而已。何足为执事烦渎哉。恭惟。我 朝开创以来。舜协尧勋。武承文谟。知小民之依。则藏之于民。务为怀保之策。念风化之原。则道之以德。聿致风动之休。乃积乃仓。国有红腐之储。匡之直之。民有耻格之化。宜乎年丰为上瑞。而家给人足。声教讫海内。而风淳俗美。奈之何近年以来。时不若于禹范。民不从于舜典。年不熟而鲁仓副大无之告。化尚遏而周德有未洽之恨。懋迁有无。而物价翔踊于谷贵。廉耻道丧。而人心日趋于偷薄。谓致理之乖方。则迈前王之若保。谓敷教之失宜。则合先代之作孚。岂非怪之甚者耶。天之难谌。而水旱灾沴之发作无节。非人力所可及乎。抑道之升降。而风气气数之日益卑下。非政治所可化乎。罪之于岁。则孟子非之。归之于世。则魏徵斥之。岂可以此而自怠。不尽力于所当为者乎。愚尝耳于古而目于今。则岂无其实而有其弊哉。缺劳民动众。力残于土木之役。时诎举嬴。财竭于常赋之供。而闾里寥落。气像惨肰。驯致天灾叠臻。田卒污莱。岁无取禾之期。先督催科之政。杼柚皆空而无告颠连。民困若此。世道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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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冻无衣。饥无食。而救死不赡。仰不事。俯不育。而善心曰丧。犯上触宪者。比比有之。伤风败俗者。处处起之。以至顽肰无怍。习以为常。象刑虽严干正之诛。而大憝犹犯乱常之罪。宜其以积德百年之久而未见礼让之大行也。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天之所降乎民者。本无古今之殊者。岂无可变之道乎。愚敢以三代之所以富。所以教者。为救之之策曰。孟子明制产之法。必以仁政。曾子论治人之方。先以明德。苟能以不忍人之心。为不忍人之政。民之欲生也则生之。民之欲安也则安之。抑未务本。而不夺俶载之时。则生之者众。而百谷之庭硕。可验丰年之兆。缺务从节用之规。则用之者舒而缺。故先明其明德。以立导率之本。而躬行心得之馀。又推以及于天下。则所为以身先之而薰陶。将见丕变之美。安有逆理之患哉。孝悌忠信而习敦厚之实。乡党州闾而讲致用之学。礼让之是崇。淳朴之是尚。则所谓下有甚焉。而家家之弦诵。户户之朱程。咸囿于导迪之中。何患浇漓之弊也。愚既略陈于前。而又作而为之说曰。天不能独运。必生睿知之圣。以畀允釐之责。君不能独成。必待明良之佐。以付燮理之职。是故。播谷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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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臣。肰后致富庶之隆。敬敷之有其人。肰后致昭明之治。传所谓为政在于得人者。不其肰乎。苟得其人。则奉上宣下。事皆适宜。节用爱人而无伤财之叹。风行草偃而有从欲之治。克孚于大学之先慎其德。永合于孔子之既富而教。仓廪实而凶年不能杀。衣食足而廉耻行。民安物阜。本固邦宁。形和气和。顺祥毕至。康衢溢屡丰之颂。中阿美菁菁之盛。当与三代乎并驾。何汉,唐之足算也。今之为稷契者。敢不以仁政躬行之道。敷奏赞襄于今日之尧舜。而以陶成海东之唐虞也哉。谨对。
书赠安基贤(重默)(二○以下四条续)
蕴椟藏辉。君子之事。而小人不然。誇耀才能。犹恐人之不知也。世多猜才。祸机潜伏。乐祸者小人。远祸者君子也。但当闭户读书。毋广交游。甘泉先渴。芝兰易焚。慎独幽处。俟时可行。
人虽读万卷书。能悟精微卞真伪。其可易乎。况汝所作。天机流动活泼泼。勿复作文。以泄浩气。差待老成而著述。亦不晚矣。
示诸生
人所以为学。非但记诵之习。有为己之道。若欲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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盍念为己之本意乎。
示门族
先祖茔域。在水多院山谷。年代已久。子孙疏远。各丰于私。力未追远。草木茂郁。若更数岁。永无寻处。深可恨也。以书相谕。无少长。各备奠具。与之展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