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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八大家文钞 卷六十三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唐宋八大家文鈔巻六十三
             明茅坤
廬陵史鈔
 家人
  總論
嗚呼梁之惡極矣自其起盗賊至於亡唐其遺毒流于天下天下豪傑四面並起孰不欲戡刃於其胸然卒不能少挫其鋒以得志梁之無敵於天下可謂虎狼之强矣及其敗也困于一二女子之娛至於洞胸流腸刲若羊豕生父子之間乃知女色之能敗人矣自古女禍大者天下其次亡家其次亡身苟免矣猶及其子孫遲速不同未有無禍者也然原其本末未始不起忽微易坤之初六履霜堅冰家人初九曰閑有家悔亡其言至矣可不戒哉梁之家事所謂不可道者至於唐晉以後親疎嫡庶亂矣作家人傳
  唐劉后
   劉皇后起自側微擅寵黷貨因而濁亂宫中軍分崩以至君上身弑國亡摹寫種種生色不讓太史公吕后紀及外戚諸傳
公元924年
莊宗神閔敬皇后劉氏魏州成安人莊宗正室衛國夫人韓氏其次國夫人伊氏其次后也初封魏國夫人后父劉叟黄鬚善醫自號劉山人后生五六嵗晉王掠成安禆將袁建豐得后納之晉宫貞簡太后教以吹笙歌舞旣笄有色莊宗見而悦之莊宗巳為晉王太后幸其宫置酒為夀自起歌舞太后歡甚命劉氏吹笙佐酒酒罷去留劉氏以賜莊宗先時莊宗攻梁軍於夾城符道昭矦氏專諸宫中謂之夾寨夫人莊宗出兵四方常以侯氏從軍其後劉氏生子繼岌莊宗以為類巳愛之由是劉氏寵益專自下魏博戰河上十餘年獨以劉氏從劉氏多智善迎意承㫖其他嬪御莫得進見其父聞劉氏巳貴詣魏宫上莊宗袁建豐問之建豐曰臣始得劉氏於城安北塢時有黄鬚丈人䕶之乃出劉叟示建豐建豐是也然劉氏方與諸夫人爭寵門望相髙因大怒曰妾去鄉時略可記憶妾父不幸死於亂兵妾時環尸慟哭而去此田舍翁安得至此因命笞劉叟于宫門莊宗巳即皇帝位欲立劉氏為皇后韓夫人正室也伊夫人位次在劉氏上以故難其事而未發宰相豆盧革樞宻使郭崇韜希㫖上章言劉氏當立莊宗大悦同光二年四月己卯皇帝文明殿遣使冊劉氏為皇后皇后受冊重翟鹵簿鼓吹見於太廟韓夫人等皆不平之乃封韓氏為淑妃伊氏為徳妃莊宗自滅梁志意驕怠宦官伶人亂政后特用事於中自以出於賤微踰次得立以為佛力又好聚斂分遣人為賈至市肆之間薪芻果茹皆稱中宫所賣四方貢獻分為二一以上天子一以入中宫宫中貨賄山積惟冩佛書饋賂僧尼莊宗由此佞佛胡僧于闐莊宗皇后諸子迎拜之僧遊五臺山中使供頓所至傾動城邑又有僧誠惠自言能降龍嘗過鎮州王鎔不為之禮誠惠怒曰吾有毒龍五百當遣一龍片石常山之人皆魚鼈也㑹明年滹沱河大水鎮州關城人皆以為莊宗后率諸子諸妃拜之誠惠端坐不起由是士無貴賤皆拜之獨郭崇韜不拜也是皇太后皇后交通藩鎮太后誥令皇后教命宫使者旁午於道許州節度使溫韜以后佞佛因請以私第佛寺為后薦福莊宗數幸郭崇韜元行欽私第常與后俱其後張全義酒酣后拜全義為養全義日遣姬妾出入中宫問遺不絶莊宗愛姬有色生子后心患之莊宗燕居宫中元行欽侍側莊宗問曰爾新喪婦其復娶乎吾助爾聘后指愛姬請曰帝憐行欽何不賜之莊宗不得巳佯諾之后行欽拜謝行欽再拜顧愛肩輿巳出宫矣莊宗不樂稱疾不食累日同光三年秋大水兩河之民流徙道路京師賦調不充六軍之士往往殍踣乃預借明年夏秋租税百姓愁苦號泣于路莊宗方與后荒于畋遊十二月己卯臘畋于白沙后率皇子後宫畢從歷伊闕宿龕澗癸未還是大雪軍士寒凍金槍衛兵萬騎所至責民供給什器廬舍而焚之縣吏畏懼亡竄山谷明年三月客星天庫星流天棓占星者言御前當有急兵散積聚以禳之宰相請出庫物給軍莊宗之后不肯曰吾夫婦得天下雖因武功盖亦有天命命旣在天人如我何宰相論于延英后於屏間耳屬之因取粧奩及皇㓜子滿喜置帝前曰諸侯所貢給賜巳盡宫中所有惟此耳請鬻以給軍宰相惶恐而退及趙在禮作亂出兵討魏始出物以賚軍軍士負而詬曰吾妻子餓死得此何為莊宗東幸汴州從駕兵二萬五千及至萬勝不得進而還軍離散所失大半子谷道路隘狹莊宗從官兵仗者皆以好言勞之曰適報魏王平得蜀金銀五十萬當悉給爾等對曰陛下與之太晩得者亦不感恩莊宗泣下因顧内庫使張容哥索袍帯以賜之容哥對曰盡矣軍士叱容哥曰致吾君至此皆由爾輩因抽刀逐之左右之而免容哥曰皇后惜物不以給軍歸罪于我事若不測吾身萬段矣乃投水而死郭從謙莊宗中流矢傷甚卧絳霄殿廊渇欲得飲后令
公元940年
者進飱酪不自省莊宗崩后與李存渥等焚嘉慶殿擁百騎師子門后於馬上囊盛金器寳帯欲於太原造寺為尼在道與存渥姦及至太原削髪為尼明宗入立遣人后死晉天福五年追諡曰神閔敬皇后
  唐繼岌傳
   莊宗嬖於色立劉后劉后險側中官左右詿誤而强其子繼岌以賊殺大將郭崇韜於蜀嗟乎使崇韜尚在明宗未必反即反而明宗天下崇韜猶可全蜀擁從岌社稷存亡猶可半也歐公摹寫明鬯殊為嗚咽可為後世人主寵倖后宫濁亂朝政者之戒
公元923年
莊宗五子長曰繼岌其次繼潼繼嵩繼蟾繼嶢繼岌母曰劉皇后其四皆不著其母名號莊宗即位繼岌為北都留守判六軍諸衛事遷檢挍太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豆盧革為相建言故事皇子皆為宫使因以鄴宫興聖宫以繼岌為使同光三年魏王是嵗伐蜀以繼岌為西南面行營都統郭崇韜為都招討使工部尚書任圜翰林學士李愚叅軍事九月戊申將兵六萬自鳯翔大散關軍無十日之糧而所至州鎮迎降遂食其興州蜀將程奉璉以五百騎降因以其兵修閣道以過唐軍王衍將兵萬人利州分其半逆戰三泉先鋒康延孝所敗懼斷吉栢江浮橋奔歸成都唐軍自文州間道以入十月己酉繼岌至綿州上牋請降丙辰成都王竹輿昇仙橋素衣牽羊草索繫首肉袒衘璧輿襯羣臣衰絰徒跣以降繼岌下而取璧崇韜解縛焚襯自出師至降凡七十五日兵不血刃自古用兵之易未有如此然繼岌雖為都統軍政號令一出崇韜莊宗宦者供奉官李從襲監中軍髙品李廷安吕知柔為典謁襲等素惡崇韜又見崇韜專任軍事不平之及破蜀蜀之貴臣大將王宗弼以下皆爭以蜀寳貨妓樂崇韜父子而魏王所匹馬束帛唾壺麈柄而巳崇韜日决軍事將吏賓客趨走盈庭都統府惟大將晨謁牙門閴然由是襲等不勝其憤巳而宗弼率蜀人見繼岌請留崇韜鎮蜀等因崇韜異志勸繼岌為備繼岌謂崇韜陛下侍中衡華尊之廟堂之上期以一天下而制四夷不棄元老蠻夷之地此事非予敢知也莊宗崇韜欲留蜀亦不悦宦者延嗣趣繼岌班師延嗣成都崇韜不出迎及見禮益慢延嗣等因延嗣崇韜異志恐危魏王延嗣還具言劉皇后涕泣保全繼岌莊宗宦官馬彦珪往視崇韜去就是時兩川新定孟知祥未至所在盗賊亡聚山林崇韜方遣任圜等分出招集恐後生變故未即還而彦珪將行劉皇后曰臣見延嗣言蜀中事勢巳不可禍機之作間不容髪安能三千里往復禀命劉皇后彦珪語告莊宗莊宗傳言未審豈可便令果決皇后以不得請自為教與繼岌使殺崇韜明年正月崇韜任圜守蜀以待知祥之至崇韜班師有日彦珪至蜀出皇后教示繼岌繼岌曰今大軍將未有釁端豈可作此負心事從襲等泣曰今有宻敕王苟不行使崇韜知之則吾屬無類矣繼岌曰上無詔書徒以皇后手教安能招討使襲等力爭繼岌不得巳而從之詰旦襲以都統命召崇韜繼岌登樓以避之崇韜昇階繼岌從者李環撾碎其首繼岌遂班師二月軍至泥溪先鋒康延孝叛據漢州繼岌遣任圜討平四月辛卯興平明宗反兵京師繼岌欲退保鳯翔武功李從襲勸繼岌馳趣京師以救内難行至渭河西留守張籛浮橋繼岌不得渡乃循河而東至渭南左右皆潰襲謂繼岌曰大事巳去福不可王宜自圖繼岌徘徊泣下謂李環曰吾道盡途窮子當殺我環遲疑乆之謂繼岌乳母曰吾不忍見王王若無路求生當踣面以俟繼岌面榻而卧環縊殺任圜後至塟繼岌于華州西南繼岌少病閹無子明宗即位圜率征蜀之師二萬至京師明撫慰乆之繼岌何在具言繼岌死狀同光三年詔以皇子繼嵩繼潼繼蟾繼嶢皆為光禄大夫撿挍司徒盖其皆㓜故不封莊宗遇弑時太祖子孫在者十有一人明宗入立四人見殺其餘皆不知所終太祖之後遂絶
   按傳本崇韜未嘗有留蜀之志特以其身為大將而蜀中兵士多附之且都統繼岌在上崇韜不能成功巳居其下所以外為蜀人所擁附而流言於路内為宦官部曲所忌而因以行䜛于朝卒之莊宗亦惑而劉后矯詔令其子繼岌之國遂以亡悲夫
  唐從璟傳
公元926年
明宗四子曰從璟從榮從厚從益從璟初名從審為人驍勇善戰謙退謹勅莊宗戰數有功金槍指揮使明宗軍變于魏莊宗謂從璟曰爾父於國有大功忠孝之心朕自明信今為亂軍逼爾宜自往宣朕意母使自疑從璟馳至衛州元行欽執將殺之從璟呼曰我父為亂軍所逼公等不亮其心我亦不能至魏願歸衛天子行欽釋之莊宗憐其言賜名以為子從莊宗汴州將士多亡於道獨從璟不去左右或勸其逃禍從璟不聽莊宗明宗巳渡黎陽復欲遣從璟通問行欽以為不可遂殺之明宗即位太保
嗚呼無父烏生無君烏以為生而世之言曰為忠孝不兩全夫豈然哉君父人倫大本忠孝臣子大節豈其不相為用而又相害者乎抑私與義而巳耳盖以其私則兩害以其義則兩得其父以兵攻其君為其子者從父乎從君乎曰身從其居志從其義可也身居君所則從君居父所則從父其從於君者必辭其君曰子不可以射父無與兵焉則又號泣而呼其父曰盍捨兵而歸吾君乎君敗則死之父敗則終喪而事君其從於父者必告之曰君不可以射也盍捨兵而歸吾君乎君敗則死之父敗則待罪於君君赦巳則終喪而事之古之知孝者莫如舜知義者莫孔孟其於君臣父子之際詳矣使其不幸而遭焉其亦如是而已矣從璟之於莊宗所從而得其死矣哀哉
  唐秦王從榮傳
   予覽歐陽㸃次從榮簒弑明宗處固多風神然較之太史公所序平勃諸吕班固所序霍光昌邑王猶隔一層史漢指顧從容所以情事如覩而歐公不免張須細細玩索當自得之
王從天成元年檢校司徒御史大夫天雄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三年徙鎮河東長興元年河南尹判六軍諸衛事從璟死從榮於諸皇子次最長又握兵柄然其為人輕雋鷹視喜儒學為歌詩多招文學之士賦詩飲酒後生浮薄之徒日進諛佞以驕其心自將相大臣皆患之明宗頗知其非而不能裁制從榮嘗侍側明宗問曰爾軍政之餘習何事對曰有暇讀書與諸儒講論經義明宗曰經有君臣父子之道然碩儒端士乃可親之吾見先帝作歌詩甚無謂也汝將家文章素習不能工傳於人口徒取笑也吾老矣於經義不能曉然尚喜屢聞之其餘不足也是嵗秋封從榮秦王故事諸王受封不朝廟而有司希㫖欲重其禮乃建議古者禘嘗發爵所以不敢專今受大封而不告廟敬順之道也於是從榮朝服乗輅車具鹵簿朝堂受册出載冊以車朝於太廟京師之人皆以為三年加兼中書令有司又言故事親王宰相下今秦王位髙而班下不稱於是宰相分班居右四年尚書令食邑萬户太僕少卿何澤上書請立從榮為皇太子是時明宗巳病得不悦左右曰羣臣欲立太子吾當養老河東乃召大臣議立太子事大臣皆莫敢可否從榮入白曰臣聞姦人欲立臣為太子臣實不願明宗曰此羣臣之欲爾從榮出見范延光趙延夀等曰諸公欲立吾為太子是欲奪吾兵柄而幽之東宫延光等患之乃加從榮天下兵馬大元帥有司言元帥或統諸道或專一面自前世無天大元帥之名其禮無所考按請自節度使以下領兵職者皆具櫜鞬軍禮庭叅其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初見亦如之其後許如客禮元帥府文符行天下皆用帖文升班宰相上從大宴元帥府諸將皆有頒給控鶴奉聖嚴衛指揮使人馬一匹絹十匹其諸指揮使人絹十匹都頭以下七匹三匹又請嚴衛捧聖千人牙兵入朝以數百騎先後張弓挾矢馳走道上見者皆震懾從榮又命其寮屬四方遊士試作征淮檄陳已所以平一天下意言事者請為諸王擇師傅以加訓導宰相難其事因請從自擇從榮乃請翰林學士崔棁
侍郎任贊元帥判官明宗學士代予言不可也從榮出而恚曰任以元帥不得請屬寮非吾所喻也將相大臣見從榮權位益隆而輕脱如此皆知其禍而莫敢言者延光延夀隂有避禍意數明宗涕泣解樞宻二人引去而從榮之難作十一月戊子明宗幸宫西士和亭得傷寒疾巳丑從榮與樞密使朱宏馮贇入問起居廣夀殿帝不能知人王淑妃告曰從榮在此又曰昭等在此皆不應從榮等去乃遷於雍和殿宫中慟哭夜半後帝蹶然自興於榻而侍疾者皆去顧殿上守漏宫女夜漏㡬何對曰四更矣帝即唾肉如肺者數片溺涎液斗餘守漏者曰大家省事乎曰吾不知有頃六宫皆至曰大家還魂矣因進粥一器至旦疾少愈而從榮稱不朝初從榮常忌宋王從厚賢於已而不得為嗣平居驕矜自得聞人宋王之善則愀然不足之色其入問疾也見帝巳不知人既去而聞宫中哭聲以謂帝巳崩矣乃謀以兵入宫使押衙馬處鈞告昭等欲以牙兵宿衛何所可以居者昭等對曰宫中王所可居自擇之因私謂處鈞曰聖上萬福王竭力忠孝不可草草處鈞具以告從榮從榮還遣處鈞語昭等曰爾輩不念家族宣徽使孟漢瓊入告王淑妃以謀之曰此事須得侍衛兵為助乃召侍衛指揮使康義誠謀於竹林之下義誠有子在秦王府未敢決其謀謂昭曰僕為將挍惟公所使爾昭大明日從榮遣馬處鈞告馮贇曰吾今日入居興聖宫又告義誠義誠許諾即馳入内義誠及昭漢瓊坐中殿閣議事義誠主上所以蓄養吾徒者為今日爾今安危之機間不容髮奈何以子故懐顧望使秦王至此門主上安所歸吾輩有種漢瓊賤命不足惜吾自率兵拒之即入見曰從榮反兵巳攻端門宫人相顧號泣明宗問昭等曰實有之乎對曰有之明宗手指天泣良乆義誠自處置毋令震動師潞王子重吉在側明宗吾與爾父起微賤至取天下數救我於危窘從榮得何氣力而作此惡事爾亟以兵守諸門重吉即以控鶴兵守宫門是日從榮自河南府擁兵千人以出從榮寮屬甚衆而正直士多見惡其尤所惡者劉贊王居敏而所昵者劉陟髙輦從榮兵出與陟並轡耳語行至天津橋南指日景明日而今王居敏矣因陣兵橋北據胡牀而坐使人康義誠端門巳閉叩左掖門亦閉而於門隙中見捧聖指揮使朱實騎兵北来即馳告從榮從榮驚懼索鐡厭心調弓皇城使安從益率騎兵三百衝之從榮兵射之從益稍却實騎兵五百自左掖門出方渡河而後來者甚衆從榮乃走歸河南府判官任贊巳下皆走出定鼎門牙兵嘉善坊而潰從榮夫妻牀下從益殺之明宗聞從榮巳死悲咽㡬墮於榻絶而蘇者再馮道百寮入見明宗吾家若此慙見羣臣君臣相顧泣下沾襟從榮二子尚㓜皆從死後六日而明宗
  漢湘隂公贇
公元948年
髙祖二弟三子弟曰崇曰信子承訓承祐承勲崇子曰髙祖愛之以為巳子乾祐元年徐州節度使承訓早卒追封魏王承祐立是隐帝承勲為開封尹周太祖巳敗漢兵北郊隐帝遇弑太祖京師以謂大臣相推戴及見宰相馮道等道無意太祖不得見道下拜太祖拜如平時勞之公行良苦太祖意色皆沮以謂大臣未有推立巳意又難於自立白漢太后擇立嗣而宗室河東節度使崇等在者四人乃為太后誥曰河東節度使許州節度使信皆髙祖之徐州節度使贇開封尹承勲皆髙祖之子文百辟擇嗣君以承天於是周太祖王峻入見太后言開封尹承勲髙祖皇帝之子宜立太后以承乆病不任為嗣太祖與羣臣請見承勲視起居太后命以卧榻舁承勲出見羣臣羣臣視之信然乃共奏曰徐州節度使贇髙祖以為子宜為嗣乃遣太師馮道率羣臣迎周太祖不在太祖曰公此舉由衷太祖指天為誓既行謂人曰吾平生不為謬語人今謬語矣道見太后意名之行至宋州太祖澶州兵士擁還京師王峻左右生變侍衛馬軍指揮使郭崇以兵七百騎衛宋州登樓所以來之意澶州軍變未察之遣䕶衛惡意不敢馮道出與登樓巳而奪部下太祖以書召道先歸留其副趙上交王度入朝太后乃先還寡人此來所恃者以公三十年舊相是以不疑道黙然客將賈正等數欲圖之曰勿草草事豈出於公邪道巳去郭崇外館賈正判官董裔牙内都虞候福孔目官昭度太祖監國太后下詔比者樞密使郭威志安宗社議立長君徐州節度使贇髙祖近親立為嗣乃自藩鎮召赴京師誥命巳行而軍情不附天道北人心靡東適當改卜之初俾膺分土之命降授開府儀同三司檢挍太師上柱國湘隂公贇幽死徐州入也以都押牙鞏庭美教練使揚溫守徐州庭美等聞不得立乃閉城拒命太祖王彦超徐州節度使下詔諭庭美等許以刺史并詔赦庭美等廣順元年三月彦超徐州庭美等皆見殺承勲廣順元年以疾卒追封陳王嗚呼予既悲湘隂公贇之事又嘉鞏庭美楊溫所為嫡長特以周氏移國畏天下而難之故假以伺間爾當是之時天下皆知之必不立也然庭美區區孤城以死其始終之迹何媿於死節之士哉然予考於實録二人之死不明二人之事固知無所其所重者死爾然史氏不著不知何以死也當王彦超之攻徐州也周嘗遣人招庭美等予得其詔書四皆言庭美等嘗已送欵周後懼罪而復叛然庭美等欵狀不見是皆不可知也夫史之闕文可不慎哉其疑以傳疑則信者信矣予固嘉二人之忠而悲其志然不得列於死節之士者惜哉
 
 
 
 
 
 
 
 
 
 
 
 唐宋八大家文鈔巻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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