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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川先生遗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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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川先生遗集卷之三
 疑问
  
松川先生遗集卷之三 第 535H 页
问。颜渊问为邦。夫子不告以王道之大者。而只举夏时殷辂,周冕制度之小者而告之。何欤。(庚子会壮)
对。量其材而问者。学者也。因其学而告者圣人也。是以。问之既以其材之所可及。则告之必以其学之所未至。此圣人设教之大端也。请试陈之。盖颜渊。王佐之才也。其于问为邦也。吾夫子不告以王道之大者。而只告以制度之小者。何哉。是不过曰因其才之所至。而告其学之所未至也。何则。仁为覆天下之德。而三月不违者。颜子也。义为正天下之德。而箪瓢自守者。颜子也。礼为统天下之德。而请事斯语者。颜子也。智为干天下之德。而闻一知十者。颜子也。夫所谓仁也义也礼也智也。为天下之道。不出乎斯四者。而颜子之学已及之。颜子之才已能之。则其所以问为邦者。非问其纲领之大者也。乃问其节目之小者也。问其损益之宜者也。然则为夫子者。其可告之以其才之所已及。而不告以其学之所未至乎。况治平之大道。夫子已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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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乎博文约礼之诲。而制度之近密者。未尝晓之于无所不说之日乎。此所以识其才之所己及。而不告以王道之大者也。盖天下之治。本道德以济。而天下之事。有制度以理。故为天下者固不可不务其大。而亦不可忽其小也。夫正以寅。则在有夏。制度之小者也。辂以木。则在有殷。制度之小者也。冕以服。则在宗周。制度之小者也。然而酌三正之间。而审时以建事。则令之善时之正者。莫夏时若也。非金玉之饰。而朴素浑坚。等威已辨。为质而得中者。莫殷辂若也。因黄帝之制。仪等大备。华而不靡。为文而得中者。莫周冕若也。此三者虽若制度之小者。其所关者。则乃百王不易之法也。而亦莫非王道之一端也。微夫子。则固莫能斟酌。以为常行之道。而非颜子。则又安能听受以为为邦之法哉。此所以告其学之所未至。而特以制度之小者也。以此观之。通万古而常行者。王道之大者也。随一代而异宜者。制度之小者也。以其大也。故其规模体端。虽贤者固有所默会。况颜子之庶几乎。以其小也。故其曲折低昂。虽圣人或有所不知。况颜子之未达一间乎。故其告之也。不以其所已及。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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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其所未至者也。然则其不言王道之大者。而独称制度之小者。何足疑哉。虽然。抑有说焉。子思于曰。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夫所谓三重者。即所谓制度等事也。然则制度虽曰治道之小者。而岂非治法之大者乎。故曰。时不法乎夏。则政令何可平也。辂不法乎殷。则等威何可辨也。冕不从乎周。则仪等何可备也。此所以为治之大者。而颜子之所以问。夫子之所以告者也。呜呼。后之人。苟究此章之旨。而措之乎天下。则三代制度。当次第举行矣。岂特止于时止于辂止于冕哉。愚故曰。量其才而问者。学者也。因其学而告者。圣人也。而又以制度之小而大者。为明问辨焉。
松川先生遗集卷之三
 义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庚子会壮飞篇。上之下。)
用粗厉之石。而攻温润之玉。此所谓相长之理也。何则。石以他山之恶。而玉以赖琢磨之功。非精粗悬绝之物。宁若是乎。盖天下之至粗者石也。天下之至美者玉也。其形质既不相类。其美恶又不相同。则宜乎石自石。玉自玉。而不相干者也。奈何石则必以攻玉。而玉而必赖其功乎。此无他。彼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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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此以其精。精粗相攻。而美恶自判。诗人之旨。噫亦微矣。且夫石者。在他山之物。而顽厉其质者也。其棱角之廉利。其形色之粗蹙。非可用之材。而非玩好之物也。然而玉者。璞里之英也。精华其色。温润其质。而其所以为宝者。则惟石之是赖。而必以琢之。必以磨之。呜呼。其相须成就之妙。有如是夫。论之。万物一理。万理一源。是以。君子观他山之石。有攻玉之理。于是而穷格物之理。而反吾人之事。则其曰小人云者。他山之石也。其曰君子云者。璞里之玉也。以此玉而对彼石。其横逆所加。暴戾所及。岂有极哉。然而君子必自反也曰。我无礼也。我无义也。而切磋琢磨之功。有不容已者。故卒之金玉其相。追琢其章。而声绝一代。光被后世。吁。千载之下。韫椟待价。辉映万古者。其惟夫子之谓欤。
山立玉色
立容必正。色容必端。此君子之德。见于外者也。盖静而不动者山。而君子则之于立。温而无变者玉。而君子象之于色。吁。君子之慎其容仪。如是云云。不可不直者。人之身也。不可不严者。人之色也。身之正。即心之正也。色之严。即内之庄也。是故。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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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立也。身必嶷然如山。而不轻动。君子之容也。色必温然如玉。而不少变。非仁义积于中而庄敬存乎内。能如是乎。且夫身之动静。人之观聸系焉。必也不设暴慢之气。而常存敬畏之心。能使立如山。而法嶷然之形乎。若夫容之邪正。人之仰慕系焉。必也不加偷薄之形。而常存兢惕之心。能使色如玉。而则乎温然之德乎。呜呼。诚于内者。必形于外。可不谨哉。论之。君子之身。必正也。君子之容。必端也。欲正而不法山之嶷然。则吾未见其制其外者。要养其内。而心广体胖。则身之正也。不期如山而然矣。(一节缺)治礼君子之志。至且深矣。
庄敬日强
身可治乎。曰可。惟庄而已。心可养乎。曰可。惟敬而已。非敬无以养其心。非庄无以治其身。何则。人之有是心也。物欲交蔽。天理不明。于此焉有道。斯非敬乎。人之有是形也。颓然自懈。放肆怠惰。于此焉有道。斯非庄乎。敬主一心。而无动静语默之间。庄主一身。而无动静语默之间。古人有言曰。整其衣冠。尊其瞻视。庄之谓也。潜心以居。对越上帝。敬之谓也。惟敬可以直内。惟庄可以肃外。夫如是则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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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乱。炯然而不昏。寂而理之。体无不存。感而理之。用无不行。主一无适。而无一毫间断之虞矣。呜呼。气之骤决。轻于奔驷。敬则其御辔也。情之横放。甚于溃川。庄则其堤防也。主于敬则心常虚。虚则物不入。主于庄则心常实。实则我不出也。容曰庄。则我不出。心曰敬。则道日造矣。然则敬者。圣学之终始也。庄者。容貌之端严也。未发之前。是敬也。固主于存养之实。已发之后。是庄也。固见于动静之间。而严威严恪。自强不息之功。斯可见矣。噫。苟非庄敬。心劳日拙。苟能庄敬。心逸日强。庄而不敬。未知其可也。敬而不庄。未知其可也。是故。朱子曰。无不敬。四体自然收敛。旨哉斯言。其于庄敬日强。相为表里矣。
松川先生遗集卷之三
 策
  
[策]
  问。有志者事竟成。古之君子。幼而学之。壮而不行。终至于赍志而没。起后人扼腕者多矣。唐虞已降。治效之隆。最称三代。其时为士者。亦有有志不成。伏恨而死者欤。屈三闾志高行洁。忧谗畏愤。自赴湘水。若不遇怀王之暗。而展布其志。则可能救宗国之亡。而熊绎之
松川先生遗集卷之三 第 538H 页
祀。不至于绝欤。董仲舒学究天人。老死江都若遇知于时君。展布其志。则可能行正谊明道之学。而汉家之治。及于隆古欤。汲长儒常思补阙拾遗。而卒于淮阳。若时君宠遇。而得行其志。则可无愧于古者社稷之臣。而效唐虞之治欤。诸葛亮出师未捷。营星遽殒。若天假之年。而得行其志。则可无忝于王佐之称。而汉室不亡欤。陶渊明弃官归来。改字元亮。其志将欲何为。而若行其志。则能遂荷锄理秽之愿。而司马之祀。可得长延欤。杜子美流落釰南。血泣悲吟。其志将欲何为。而若行其志。则可无愧于稷,契之自许。而都俞之风。可复见欤。韩退之忠犯主怒。远谪潮阳。若安于朝廷之上。而得行其志。则果无负于周,孔之学。而坐令四海如唐虞者欤。岳武穆志存复雠。身死权奸。若无班师之诏。而得行其志。则中原可复。而雪二帝北狩之耻欤。濂洛关闽诸贤。心存经济。有志未就。若遇可为之机。而得行其志。则果皆挽回太平之治。而国家不至于危乱欤。夫学莫先于立志。诸君子尚友
松川先生遗集卷之三 第 538L 页
千古。平日讲究师友。必有负抱者。将学何人之所学。志何人之所志欤。其各悉著于篇。欲观诸生所学之何如。(出震英粹语)
对。愚也栖身山海。每念古人赍志而没者。未尝不慷慨大息。今执事先生。又问及乎此。则其可不罄竭素蕴。以陈夫平昔之愤惋也哉。窃谓志者万事之根柢也。是以。君子之学。立志为先。此志既立。则无事不成。无业不就。扶持危亡者在是。拨乱反正者在是。可以挽回世道。可以经济天下。大哉志乎。无此志。则吾不见其有所为也。虽然。学之不能无浅深高下。故措之事业者。亦不能皆如其志。呜呼。无此志。则已矣。苟有此志。则其可不学而充之乎。志己立矣。学已充矣。而又必有亨嘉之会。然后乃有所为。则是知时者。又志与学之所需也。大抵士君子一身。皆所以寄天地生民之望。则天之生大贤君子。非偶然者。而三代以后。有志有学者一不得伸设者。果何然耶。将其志过高而然耶。其学不充而然耶。志既大。学既充。而时不遇而然耶。想其人。观其迹。则其学虽有充不充。而其志既大。则措之事业者。岂曰少补之哉。而时乎不遇。谁使尼之
松川先生遗集卷之三 第 539H 页
哉。此执事之所以恸惜。而愚生之所以慷慨太息者也。请因明问而论之。在昔野无遗贤。王多吉士之日。虽有菅蒯之才。率皆明扬庶位。则有志不售者。吾未知其人也。三闾大夫枘凿不合。独醒无悔。则其志高矣。江都老相正谊明道。学究天人。则其志大矣。淮阳太守思欲补阙。诚心恋主。则其志切矣。南阳武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则其志决矣。彭泽先生作赋归来。改字元亮。则其志显矣。草堂老人再拜杜鹃。血泣悲吟。则其志恳矣。昌黎侍郎佛骨陈表。远谪潮阳。则其志烈矣。庐阳武穆背涅四字。期复中原。则其志断矣。至若濂洛关闽诸君子。则继往开来。经济自任。卓尔其志也。嗟呼。以如是之志。而遇不幸之时。其赍志而没也。宜乎使人于邑而不能自已也。设使其时。遇其君行其志。则斯人者。果能尽副其志乎。愚请以学之充不充断之。曰屈原。狷介人也。其为学虽不充。而其忠义足以扶宗国之亡。则失志沈湘。谗者之效也。仲舒。醇正人也。然其为学。或流于灾异谬妄。则得其时兴圣治。固未可必也。长儒。戆直人也。学未知方。纵使得志。岂能效唐虞之治乎。然其忠义大节。则庶无愧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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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之臣矣。孔明。卧龙人也。三聘待勤。暗合莘野之学。使之天假之年。则歼汉贼兴汉室。庶无忝于王佐之称矣。渊明。处士人也。不屑屑于学。而高风峻节。足以提挈人纪。则使其得志。必遂荷锄理秽之志。而存晋祀矣。子美忠愤人也。一饭之际。尚不忘君。然其未学。则使其得志。恐不能副稷契之志矣。退之正直人也。为一世儒宗。然其为学不能无杂。则使其得志。果能追武周,孔。措世唐虞乎。鹏举纯忠人也。事君竭力。学则在是。使其得志。则中原可复。二帝可还。而中道罹谗。冤死大理。高宗不足深责。恨不得秦桧擢发而诛之也。呜呼。玆前八君子者。或有罹谗被祸。或有时与命乖。虽其学亦或有未尽者。而衰世之下。有志特立。则诚可尚已。若夫濂各关闽诸夫子。则有一说焉。孔子曰。禹吾无间然矣。吾于数子。亦以此为言曰。周夫子接不传之绪。两程传不传之统。自关而闽。正道大明。正学大倡。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极。为万世开太平。此其志与学。固卓卓乎难名也。设使乘可为之机。而得志于一时。则可以经纶天下之大经。可以立天下之大本。君吾尧舜也。民吾尧舜也。挽回太平。何
松川先生遗集卷之三 第 540H 页
难之有。而国家之不危。不足言矣。惜乎玆数夫子。当君子道消之日。或栖栖于郡县。或指以党人。或斥以伪学。使经济大志。不得有所施设。意者天其未欲平治天下耶。何其不幸之若是也。愚也生晚好古。所志则周,程,张朱也。所学则周,程,张朱也。寻常间问之师。质之友。益信圣贤之可信。未尝不慨然叹曰。穷不失义。达不离道者吾志也。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修身见于世者吾学也。顾其质愚才鲁。故恐不能以此志充其学也。今我执事特问以所志所学抱负之如何。虽诚不敏。亦知执事哀圣贤不遇之丹恳。而且知吾儒趋向之所在乎。愚也既以大略陈之于前。而于篇终不能无憾于执事也。吾道之东久矣。志程朱之志。学程朱之学。而罹谗被祸。不得展布所蕴。为士林木恸者。岂无其人。而执事之问不及者。何也。意者将以问古。而悼今耶。不然。何其问之略于今也。嗟乎。士君子得志与否。关时运之盛衰。固不容人力于其间。然为人君者。苟能斥去小人。使阴气销绝。则将见君子道长。阳德昭明。而豪杰之士。作兴奋起。以周程之志。展周程之学。致吾君于尧舜。熙鸿号于无穷。岂有使
松川先生遗集卷之三 第 540L 页
后世之人。哀其穷而悼其屈哉。今执事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则其以亲贤臣。远小人。即入告于内。而不使有志有学者。有不见用之叹。则幸甚。愚也尚志久矣。思欲一布。今有明问。则其以狂僭为猥也哉。愚谨对。
  问。工者四民之一。而列九经之目。为天下国家之所不能无者。设官掌之。昉于何代耶。虞之若予工。夏之执艺事。可得闻其详欤。后世有作奇技淫巧者。或称咸精其能者。果皆合于古之道欤。今我国家 圣神相继。制度极备。其所以劝百工之道。诚无让于隆古。宜乎为百工乐事劝功。而今也拟名工簿者。非惟怠惰不成其业。至有自断其指以避其役。凡有作为。一皆取办于私工。公私俱困。弊将难救。国家既廪。不称其事而然耶。抑工役不节其劳而然耶。伊欲来之若之。使乐于趋事赴工。其道何由。诸生有志经世。必有能言者。愿闻其说。
对。执事先生阐天开之礼围。策云集之多士。特举役工之权舆。役工之劳逸。先访起弊之源。次询救
松川先生遗集卷之三 第 541H 页
弊之术。其忧公恤私之意。溢于言表。愚虽不敏。其肯囚舌以负明执事之厚望也哉。窃谓备四民之数。而工居一位。布九经之序。而工列其目。此乃国家之所需。公私之所资。有不可阙者也。然工役之恕。系乎上。服事之忠。责之下。上能以恕而察其下。则下亦以忠而尽乎上。夫恕下之道。莫先于丰饩以裕食。节劳而息力也。忠上之勤。莫大于乐事而竭智。劝工而尽度也。苟或督程催课。急于星火。劳筋苦骨。不啻痾痒。则自无忠上之工。安有子来之匠乎。然则上下之相济。公私之俱备。岂在于忠恕之外乎。请因明问所及而陈之。思昔耒耜有器。而播种者典之。指南有车。而征讨者主之。则设官掌之。岂无所自乎。若曰。分命九官。而虞有若工之戒。振铎徇路。而夏有执艺之谏。当此之时。忠恕之气。蔼然于吁咈之间。洽然于规正之际。其于上下之情。为何如耶。及至炽铜悦妇者。商受之奇技淫巧也。殚艺媚上者。汉宣之咸精其能也。此则上下之交贼也。君臣之同侈也。岂合于古昔忠恕相报之道也。恭惟我 国家圣继神承。制备度具。设工置匠。厥数维百。各曹统检其名簿。该官各励其才巧。
松川先生遗集卷之三 第 541L 页
优给丁卒。以资薪水之劳。等第勤慢。以严奖董之规。至于递儿。所以均其禄。月俸所以周其急。其于厚生利用之道。无所不至。虽虞典之工。周官之考工。蔑以加矣。噫。忠上恕下之道。一至于此。则今之为百工者。宜乎尽忠极诚。当营缮则奏不日之功。治玉石则忘琢磨之劳矣。而奈之何今之典工之部。徒点虚簿。掌缮之司。浪抚空籍。所谓工匠之徒。百存一二。潜逃远躲。指死图免。暴督苛现。殃及亲党。间或忍劳。偏受其苦。是以。有怠惰不勉者。无志鍊习。而业终不成。有迫促难支者。发奋断指。而强避其役。是以。国家傥有不时营造之事。及期修缮之举。则工鲜役夥。无计即兴。于是。搜括私匠。驱迫无遗。占家括出。兆自五部。题名启禀。决于都厅。一载公券。百计难改。永作官肆之佣。莫顾私家之眷。妻孥号泣。鸡犬不宁。公私之弊。至此极矣。呜呼。将吾君推诚恤下之恕。有所不足而然耶。将百工亲上奉公之忠。有所不诚而然耶。谓国家既廪。不称其事而然也。则丰储料食。无月而不散。谓国家工役。不节其劳而然也。则露台惜民。尝切于宸衷。愚未知所以然也。愚尝穷思殚虑。窃议当今之弊曰。
松川先生遗集卷之三 第 542H 页
我 殿下慈详恻怛。推己及人之恕。至则至矣。然承宣之臣。或少于仁抚。监治之官。多尚乎威制。是以。计功分廪。载在令典。而地部喜防。例加蠲省。胥徒横渔。以资肥己。劳不赏功。苦不食力。哀我工徒。独何苦哉。如此则虽谓之廪不称事。可也。又如轮役均劳。自在先朝。而俗吏玩揭。凭籍营私。权势曲庇。必图经删。富则永逸。而贫者长勤。蠢尔无识。控诉无路。如此则虽谓之不节其劳。可也。嗟乎。政孰无弊。弊孰难救。救之以道。何患不善。愚请以冗劣之辞。以救今日之弊可乎。尝见召公戒武王之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愚以此语。拟之于今日之事。则其如张棚迎诏之役。备械山陵之举。虽百竭工力。固不足容己焉者也。至于王子第宅。结构连云。尚方雕镕。剥啄腾空。此何有益之作。而重困工匠。至斯酷耶。愚愿益恢 圣上博施之恕。更勉臣邻济物之忠。推我而及人。因此而识彼。如或一工失饩。犹我饥也。一匠久劳。若已疲也。以一心而度百心。以一身而量万力。彼虽不言。而先获其心。彼虽不怨。而先息其力。以书之不作无益。为之法。而诸宫僭拟之制。汰撤间阁。无名玩物之具。一切停罢。
松川先生遗集卷之三 第 542L 页
则事简而功易就。役成而绩易讫。此所谓劳之来之若之顺之之方。能尽忠恕之道而已。夫岂多言哉。执事之问。愚既略陈于前矣。于篇终。抑有献焉。愚尝意工,商一体。略无轻重。而执事之问。独不及此。愚不知执事欲试诸生举一反三之智耶。愚窃闻之。今者。内帑无钱金之储。外藏阙布帛之蓄。以至丹青羽毛椒香珠具之属。并皆匮乏。如有不时之需。缓急之用。则无一不索于结采之徒。彼虽游手殖货之流。固不似工匠之可怜。然迩年以来。乡唐百物。日以踊价。而徵用无艺。偿酬有限。彼辈安得应办如流哉。以是。笞臀缚臂之刑。破产倾财之患。不可胜言。此岂非明时之一疵乎。愚愿执事揭此二弊。敷奏枫宸。多方开恕。一视同仁。优游闲暇。俾展其忠。以解太平之向偶。则岂止工商一时之幸。抑亦吾东万世之福也。谨对。
王若曰。方今之忧。可言者。多矣。姑举南北事言之。
  国家北设六镇。限以江堑。以分疆界。而胡人纳款。许为藩篱。用保无虞者。百年于玆。近者。边臣失策。擅事拓土。乃鼓犷胡之怒。使我赤子。屡遭抢掠。而深住之胡。佯为归顺。挈类整
松川先生遗集卷之三 第 543H 页
居。迫近边城。将有滋蔓难图之忧。若举兵而驱之。则来者是拒。有乖怀远之义。听愿而容之。则暗长其恶。驯成腹里之疾。廷议两立。未得长算。何以则可乎。南控岛夷。沿海置镇。常严防备。而倭人通好。笃加恩抚。用劳羁縻者。亦且久矣。向者。海寇怀诈。行不由路。乃托漂海之语。来泊湖南。隐探虚实。而遂酿凶谋。大举入寇。屠城杀将。焚荡邑居。以致一隅空虚之惨。若舟师而御之。则褫彼长技。或见败没之患。坚壁而守之。则攒刃受围。坐致陷衄之祸。边画不同。未闻良策。何以则可乎。议者曰。南夷易。而北狄难。今以南变。视诸北事。则未知何者易。而何者难欤。议者曰。军旅之事当总司马。而别设备边司。不使兵曹主之。必蹈舆尸之戒。边圉之务。当采其议。而独委兵曹。不使知兵者与之。则必失折衷之策。二者之议。未知孰是而孰非欤。子大夫目击时艰。心究远虑。如有慷慨而欲言者。悉著于篇。(重试魁)
臣对。堂堂我国家。方棘侮予之叹。一介愚臣。愤切涌山。力微摧筳。有怀莫布者。素矣。恭惟 主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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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当此多虞之日。不边宁处。特举御戎制夷之难处者。国论是非之难断者。谋及 臣等。俾陈折衷之策。其深虑之智乎。其赫怒之勇乎。臣虽不佞。敢不披沥肝胆。以复万一。圣策曰。方今之忧。可言者。多矣。臣奉读再三。有以见 殿下宵旰畏惧之盛心也。此心不弛。则星文之变。地怪之发。民流物凋之惨。凡所忧闷于今者。未始不扶 殿下于玉成之地也。伏惟 殿下益笃此心焉。圣策曰。姑举南北事。止何者易而何者难欤。臣奉读再三。有以见 殿下吁谟定命之盛心也。臣伏惟我国土壤。北接野人。南邻岛夷。不虞之戒。于斯为急。 圣祖神宗。以高世之见。因长江之堑。筑六城以严我疆。而许降胡为藩篱。用保无虞。于玆百年。北边可谓靖矣。傍海置镇。刀斗不懈。而来者则加恩。去者则不追。其于倭人。所以慰抚羁縻之者。亦备且久矣。奈何喜功之臣。轻举仍巨之役。致结犷虏之怨。使我边上之民。屡遭抢掠之变。而深处之胡。又逞阴狡之术。阳借归顺之名。而实为整居之计。如黄高罗尼罗车之族。烟火弥满于庆源之北。稳城之西。豆满江之外数百里之内。其势滋蔓。后必难图。今将驱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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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之。则必乖怀远之义。容之如愿。则必成腹心之疾。廷议之或彼或此。有由然矣。蕞尔海寇。忘我大德。来泊湖南之境。诈以漂到之语。其奸谋秘计。虽曰呈现于往年之际。而我国边备之虚实。已为彼虏之所探。故去岁之变。三城四镇。连致屠陷。至于杀将之酷。虽灵岩之少捷。其能快雪国家之大耻乎。今之为后日之虑者曰。水战。彼之长技。我之舟师。不可角之于风涛之中也。坚壁不出。则彼之百军千队。长围累日。必见陷衄。于斯二者。不知攸可。此亦廷议之难断者也。臣足涉于北。目击于南。参之帝王自治之道。质之祖宗内修之盛。而为之言曰。中国之有夷秋。犹阳之有阴。君子之有小人也。是以。春秋汲汲于扶阳。君子严已于小人。盖必谨之于此而无缺。然后始可应之于彼而有馀也。然则 臣于南北二虏之事。知所以处之矣。幕南无庭。无补于虚耗之祸。则名为归顺者。奚至于举兵而驱之乎。九夷通道。益加细行之谨。则容之如愿。不害为守在四夷也。况我国家积岁饥荒。兵困卒疲。时已屈矣。势亦蹙矣。设若驱之。未必能利者乎。唯在乎缮城堡。精器械。使士马饱气。边氓乐业。一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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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内修之规。使伸缩之势在我。则彼之狼子野心之徒。自然退遁。渐尔消亡。何事于举兵驱之。何虑于其为腹心之疾乎哉。湖南一道。富庶有年。不幸去年。倭寇猝发。人情惶骇。望风而溃。水战陆守。皆不能措。至于朝议。亦不获当。臣于此尤愤奋不能已也。臣闻周世宗督习水战于迎銮镇。以肆唐兵。数年之后。殆胜江淮之师。而我祖宗亦尝禁伐诸岛之木。以作兵船。其意固以水战为便于御倭也。今苟能择将鍊卒。如周世宗之习战。我祖宗之治船。而所以备之者。无一之不至。则败没之患。何自而至哉。魏佛狸以五十七万之军。而见挫于臧质盱眙城二千八百之卒。唐太宗以命世之雄。驱天下百万之众。而破高延寿惠真五十万之兵于安市城之下。其势不啻若霆震海捲。而其城主只以数百之卒。怡然不动。拜而送之。然则城守之便于制敌也较然矣。彼弹丸之江左。区区之高丽。虽不复齿议于自治之列。而其选将备御之方。则不可谓不得也。呜呼。以祖宗储养之人才。岂可以不得如此之人。而使守边城乎。苟人之不得。赵括之四十万。尽坑于长平之下。况玆守一城乘一障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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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令水将治水军。陆将严城守。左右掎角。宜无所不可也。其于南北难易之势。臣又有私见焉。臣见六镇之人。与藩胡杂处。藩胡之性。与深处之胡一类也。我国之人。与之相狎。知己之气力所穷。识彼之弓马所极。重以熟习弧矢。敌至自能御之。故虽见墩台之警。而人心不为之扰。此则北狄虽曰难图。而似亦不难图也。南方则不然。升平日久。武嬉亦甚。民不习干戈之用。兵不知金鼓之节。重以戎臣割剥为事。逋亡相继。沿边诸镇。只有空城。况于遇乱之后。人心沮丧。不能自定。他日海寇之至。又安能保其不如往时之奔北也哉。此。则南夷虽曰易制。而似亦不易制也。然则此特论当今之大势而已。若其难易之实。则 臣请有以论之。臣闻危者。保其安者也。难者。保其易者也。苟苟于易制之处。应之或忽。则将骄卒惰。其祸可胜言哉。虽在难图之处。而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则吉无不利矣。臣窃观 殿下往年北顾之虑。转而南方今日之忧。则其择将鍊卒。宽民力缓赋敛。备御策应之方。一以六镇为准于湖南之边邑。而北方已成之规。使之益励不弛。则 臣知南北制虏之术。无有难易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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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也。圣策曰。议者曰军旅之事。止谁是谁非欤。若此大议。非愚 臣之所及也。然而一得之效。终不敢为 殿下默焉。臣闻掌六师平邦国。周之司马之外。无闻也。镇抚南北军。汉之太尉之外。亦未闻也。所以然者。盖以国之重柄。不可人人而典之也。必其才气有以寄天下社稷之安危。然后授之。故平时则可以整齐戎律。临乱则可以独制庙胜。然则专任兵曹之议。真得羲易帅师之义。而不陷于宋之中书,枢密。互相异同。有似作舍道傍之类也。彼所谓边圉之务。当采众议云者。其见议矣。祖宗之虑。实出于此。故当时典兵柄者。任专而责重。其在 中宗大王时。盖以权一时之宜。而偶设此司者也。伏愿 殿下备祖宗之规。法帝王之举。特罢备边司之号。使兵权归一。则必无呼吸成败之虑。而可以扬我 中宗之大烈矣。圣策曰。子大夫。止予将亲览焉。臣闻西戎即叙。而大禹之克勤愈笃。淮夷献琛。而鲁侯之固犹不已。处胜犹尔。况当其难者乎。伏愿 殿下无怠无荒。而使此心益励。不沮不挫。而使此气益奋。则其于自治之道。内修之方。夫岂有所憾于万一者。而将见国家精神振厉。元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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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以之而御戎。以之而制夷。在我操之纵之如何耳。又何必设一司而之哉。伏惟 殿下恕其狂僭而留意焉。臣谨对。
松川先生遗集卷之三
 [策题]
  
策题(甲子。先生为考试官。擢栗谷李公对冠榜。华人传诵曰。天下文章之所题。一代贤士之所作云。)
问。天道难知亦难言也。日月丽乎天。一昼一夜。有迟有速者。孰使之然欤。其或日月并出。有时薄蚀者。何欤。五星为经。众星为纬者。亦可得其详欤。景星见于何时。而彗星之出。亦在何代欤。或云万物之精。上为列星。此说亦何据欤。风之起也。始于何处。而入于何所欤。或吹不鸣条。或折木拔屋。为小女为飓母者。何欤。云者。何自起。而散为五色者。何应欤。其或似烟非烟。郁郁纷纷者。何欤。雾者。何气所发。而其为赤为青者。何徵欤。或黄雾四塞。或大雾昼昏。亦何欤。雷霆霹雳。孰主张是。而其光烨烨。其声虩虩者。何欤。或震于人。或震于物者。亦何理欤。霜以杀草。露以润物。其为霜为露之由。可得闻欤。南越地暖。六月降霜。为变酷矣。当时之事。可得详言之欤。雨者从云以下。或有密云不雨者。何欤。神农之时。欲雨而雨。太平之世。三十六雨。天道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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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私厚欤。或兴师而雨。或决狱而雨者。何欤。草木之花。五数居多。而雪花独六者。何欤。卧雪立雪,迎宾,访友之事。亦可历言之欤。雹者。非霜非雪。何气之所钟欤。或如马头。或如鸡卵。杀人鸟兽。亦在于何代欤。天之于万物。各有其气而致之耶。抑一气流行。散为万殊耶。如或反常。则天气之乖耶。人事之失耶。何以则日月无薄蚀。星辰不失躔。雷出不震。霜不夏降。雪不为沴。雹不为灾。无烈风。无淫雨。各顺其序。终至位天地。育万物。其道何由。
  附栗谷对
 
对。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理至微。其象至显。知此说者。可与论天道也。今执事先生。以至微至显之道。发为问目。欲闻穷格之说。苟非学究天人者。乌能与议于此哉。愚请以平日所闻于先觉者。复明问之万一。可乎。窃谓万化之本。一阴阳而已。是气动则为阳。静则为阴。一动一静者。气也。动之静之者。理也。凡有象于两仪之间者。或种五行之正气焉。或得天地之戾气焉。或出于阴阳之相激。或生于二气之发散。是故。日月星辰之丽乎天。雨露霜雪之降于地。风云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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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电之作。莫非是气也。其所以丽乎天。其所以降于地。风云之所以起。雷电之所以作。莫非是理也。二气苟调。则彼丽乎天者。不失其度。降于地者。各顺其时。风云雷电。皆囿于和气矣。此则理之常也。二气不调。则其行也失其度。其发也失其时。风雨霜雹。皆出于乖气矣。此则理之变也。然而人者。天地之心也。人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人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矣。然则理之常。理之变者。其可一诿于天道乎。愚请因是而白之。粤自鸿濛初判。而两曜代明。日为太阳之精。月为太阴之精。阳精运疾。故一日而周天。阴精运迟。故一夜而不周天。阳速阴迟者。气也。阳之所以速。阴之所以迟者。理也。愚未知孰使之然也。不过曰自然而然耳。日。君象也。月。臣象也。其行也同道。其会也同度。故月掩日而日为之蚀。日掩月而月为之蚀。彼月而微。则犹为少变。此日而微。则阴盛阳微。下陵上。臣逆君之象也。而况两日并出。两月俱现。则其为非常之变。莫非乖气之所使也。愚尝究诸古昔。灾异之作。不现于修德之盛世。薄蚀之变。咸出于叔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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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政。则天人交与之际。斯可知矣。今夫天之苍苍。气之积也。非正色也。苟非星辰之粢然可纪。则天机之运。殆不可究矣。彼昭昭耿耿各有躔次者。何莫非元气之所运也。五星随天行。而不能自运。故谓之经。众星随时各现。而不随天行。故谓之纬。一则有常次。一则无常度。言其大概。则天为之经。而五星为纬耳。欲言其详。则非盈尺之纸所能尽也。星之为瑞。既不常现。星之为变。亦不常出。故景星必见于昭代。妖彗必孛于衰世。虞舜文明。景星斯现。春秋昏乱。彗孛斯作。治若唐虞者。非一代也。乱若春秋者。亦非一代也。安可一一历陈耶。若曰。万物之精。上为列宿。则愚窃惑焉。星辰之在天者。自然之气也。愚未知某物之精为某星也。八骏之为房精。傅说之为列星。若此之类。与所谓山河大地送影碧落之说。何以异哉。非儒者之所信也。星之为气。虚而凝者也。其阴气成结。则或陨而为石。或坠而为丘阜。愚闻闻之邵子矣。不闻物之精为星也。且夫盈天地两间者。莫非气也。阴气有所凝聚。而阳之在外者。不得入。则周旋而为风。万物之气。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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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出乎艮入乎坤。而其阴之聚者。无定所。则阳之散者。亦无方焉。大块嘘气者。岂可拘以一方也。起于东者。为长养之风。则其可以东方为始耶。起于西者。为肃杀之风。则其可以西方为始耶。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则其可以空穴为始耶。程子之言曰。今岁之雷。起处起。愚亦谓调调刀刀者。触气而起。气息则止。初无出入也。盛德之世。阴阳之气。散而不结。故其散也必和。而吹不鸣条。世道既衰。阴阳之气。郁而不舒。故其散也必激。而折木发屋。小女则和而散也。飓母则激而散也。成王一念之失。大风偃禾。周公数年之化。海不扬波。其气之使然者。亦由于人事也。若山川之气。上升为云。则休咎之徵。因此可见。先王设灵台候云物。于以考吉凶之兆焉。盖休咎之作。不作于作之之日。必有所由兆。考云之白者。必有流散之民。云之青者必有害谷之虫。黑云岂不为水灾之兆。赤云岂不为兵革之徵。黄云则岁稔之祥也。此乃气之先见者耳。若其非烟非雾。郁郁纷纷。萧散飘蔼。独得至和之气。而为圣王之瑞者。则其惟庆云乎。苟无解愠阜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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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德。则难乎致此矣。岂水土轻清之气。徒为衣狗之比者乎。雾者。阴气未泄而蒸郁者也。物之钟阴者。亦能生雾。盖山川之沴气也。其赤而为兵象。青而为灾孽者。莫非阴气之徵也。莽贼纂位。黄雾四塞。天宝政乱。大雾昼昏。与夫高帝白登之围。文山柴市之死。咸致阴霾。或以臣下叛君上。或以夷秋侵中国。则若此者。皆可以类推也。至若阳气发散之后。或有阴气包阳。而阳不得出。则为雷电。故雷电必以春夏。此天地之怒气也。光之烨烨。则阳气散而为电。声之虩虩。则其气相薄而为雷。先儒氏曰。雷霆。阴阳之正气也。或有以惊蛰。或有以击邪。人固有邪气之所钟者。物亦有邪气之所寓者。正气之震乎邪气。亦其理也。孔子迅雷必变者。良以此也。而况当震而震者。商之武乙。鲁之夷伯之庙。则不可谓无是理也。若曰。必有一物。操其柄而主张之。则此说近于凿矣。若阳舒之时。露以润物者。云之泽也。阴惨之时。霜以杀草者。露之结也。诗不云乎。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此之谓也。其或阴气极盛。则霜之陨也。或不以时。伪周临朝。阴阳易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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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极暖之地。而六月降霜。想必八荒皆囿于阴沴之气也。武氏之事。所可道也。言之长也。雨露皆出于云。而泽之盛者为雨。泽之微者为露。阴阳相交。斯乃下雨。其或密云不雨者。上下不交也。洪范传曰。皇之不极。厥罚常阴者。其斯之谓欤。阳亢则旱。阴盛则水。必也阴阳相调。然后雨旸适时也。夫以神农之圣。处雍熙之世。曰旸而旸。曰雨而雨。固其宜也。圣王临民。天地交泰。五日一风。十日一雨。亦其常也。有如是之德。则必有如是之应。天道岂有私厚欤。夫冤气者。招旱之由也。是故。一女怀冤。尚致赤地。则武王之克商。消天下之冤气矣。真卿之决狱。消一隅之冤气矣。甘雨之注。不足怪也。而况太平之世。本无匹夫匹妇之不被其泽乎。若夫隆寒之时。天地虽已闭塞。而二气亦不得不交。故雨露之降。凝为雪花。盖阴气使然也。草木之花。受气之阳。故多五出。五者阳数也。雪花则受气之阴。故必六出。六者阴数也。此亦莫之为而然耳。若袁安之闭户。龟山之立庭。暖寒之会。山阴之兴。则或有守静之乐。或有访道之诚。或出于豪奢。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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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放达。皆不关于天道。则曷足为今日道哉。且雹者。戾气之所出也。阴气胁阳。则其发也必害于物。稽诸往古。则大如马头。或如鸡卵。伤人杀兽者。或出于黩武之世。或警乎基祸之主。则其为天戒于历代者。不必缕陈。而推此可见矣。呜呼。一气之运化。散为万殊。分而言之。则天地万象。同一气也。合而言之。则天地万象。同一气也。钟五行之正气者。为日月星辰。受天地之戾气者。为阴霾雾雹。雷霆霹雳。则出于二气之相激。风云雨雨露。则生于二气之相合。其分虽殊。其理一也。执事于篇终。又教之曰。位天地。育万物。其道何由。愚于此言。深有感焉。愚闻。人君正其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四方。四方正则天地之气亦正矣。又闻。心和则形和。形和则气和。气和则天地之和应矣。天地之气既正。则日月安有薄蚀。星辰安有失躔者乎。天地之气既和。则雷霆霹雳。岂泄其威。风雨霜露。岂失其时。阴霾戾气。岂有作孽者哉。天以雨旸燠寒风。而生成庶物。人君以肃乂哲谋圣。而上应天道。天之时雨。若乎肃也。天之时旸。若乎乂也。时燠者。哲之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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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时寒者。谋之应也。时风者。圣之应也。以此观之。天地之位。万物之育。岂不系于一人之修德乎。子思子曰。惟天下至诚。为能化。又曰。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程子曰。天德王道。其要只在谨独。噫。今我东方动植之物。咸鼓舞于鸢鱼之天者。岂不系于圣王之谨独乎。伏愿执事。以刍荛之一得。上达天听。则韦布书生。庶无遗恨于圭荜之下矣。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