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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岩先生集卷之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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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岩先生集卷之十八
 经筵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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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戌
七月十三日。以昼讲。与承旨辛应时,校理金宇宏,修撰丁允福同入侍。讲泰誓下篇。 上读泰誓下三字。盖采臣希春前日所 启也。至剖贤人之心传曰。纣曰吾闻圣人之心。有七窍。遂剖比干而视其心。希春曰。此所云圣人之心有七窍者。乃纣欲杀比干而造此言。所谓智足以饰非者也。后世医家因此。遂造圣人七窍。贤人五窍。众人三窍。其怪诞妖妄。甚矣。 上曰。顷者儒生殿讲时。有一试官以窍之五七三。为上中下三品之说。予尝疑之。今闻此论。乃知其妄也。希春遂及史略伏羲人身蛇首神农牛首之说。亦攻其诞妄。 上曰。圣人之形体。亦人形耳。岂有心独多窍之理。讲毕。希春进曰。儒先录中。赵光祖文字甚小。顷因洪进。得光祖送求礼县监安处顺诗四首。旨意忠诚。请添印行。 上曰。如此亦好。臣 启曰。臣与大提学金贵荣,提学李后白已议之矣。臣又 启曰。凡受禄。前科后满五十日身死者。未出交代。法典给禄。又虽出交代。若台谏。则自前作科给禄。今者武士监察金允諴。以六月初九日在前科后。几至六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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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曹以前日吴祥,朴应男之卒。皆因 特命而给禄。故以此持难。乞命给禄。其家属守殡江边。未得下归。乞垂仁泽。 上曰。纲目事。到今如何。臣对曰。自 上命著漆上来。今校书馆亦略有外贡纲目纸。俟秋册板上来。然后乃议印出矣。 上因丁允福启辞。问希春曰。李恒常以为人当只治四书。有诸。臣对曰。此专主要约之言也。恒虽衰老。而未尝昼寝。其志气非常。然己未生。年已七十六。老衰甚矣。臣于辛未年。自监司上来时历见。则已衰惫。况今乎。辞毕退。
二十日。至经筵厅。右相卢守慎,知经筵金贵荣,特进官郭屹,李俊民,讲读官赵廷机,丁允福,承旨权德舆等同入侍。讲官讲牧誓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传背字。以音佩读。 上曰。此字岂可如此读。卢守慎力执。 上姑勉从。讲毕。臣希春进榻前 启曰。凡台谏之言。到政院。政院即当转达。无小留滞。而近日谏院以朴信元病。请递青松府使也。其病之至于不能赴任。则未可知也。台谏虽有风闻未稳之事。自有玉堂论劾之地。此谏院事。玉堂,宪府皆可论。政院遽以己意留滞。而终乃论启。此于事体大妨。且开后日无穷之弊。议 启承旨。虽不为无意。所失如此。不可只推。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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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罢职。郑惟一虽云 御前各陈所见。然方台谏论劾议启承旨之时。交口竞辨。亦失事体。请命递差。 上曰。议启承旨事。予亦知其未稳。但罢职似重。故只命推考耳。郑惟一经席吐怀。不可罪也。希春又曰。朴信元虽乳肿。而不至于不能赴任云。卢相之 启。亦与宪府启同。
十月初十日。早朝。上经筵厅。卯时入殿。 上读前受。玉音琅琅。臣不胜喜悦。讲洪范初一日五行一段。临文曰。凡言上中下。则上为至而中次之。言初中终。则终为至。言内外主客。则中为至。此皇极居九畴之中。而为宗主者也。皇极为洪范之宗主。而五事为皇极之根源。五事之要。莫急于敬。人君敬用五事。则上以承天道。下以尽人事。而天下平矣。讲毕。台谏既启事而退。臣希春进曰。顷日臣所献调理脾胃之说。有未尽者。草木五谷。以向阳成实。人身亦然。常于近太阳之地。起居寝处。不可久坐于太深邃积阴之处。小臣尝以儒读书于山寺处法堂深邃之中。便觉气甚不安。人之不可不近阳。尚矣。丕显阁则不远于阳。大内深邃之地。臣未之知也。 上曰。予尝见一书云。尧舜禹之卑宫室。盖虑室高风冷之中人。虽圣人之卑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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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不出于避阴冷然。亦可见其高室之有害于人也。臣又 启。顷日台谏论 启郑惟吉之时。上之批答之辞。有过激之辞。此盖涵养本源之功。未至而然。玉堂即欲劄陈。臣等窃料自 上亦必悔悟。为此而上。然亦见涵养之功。不可间断也。杨州。为赵光祖建书院。光祖兴起斯文。而杨州乃其土姓。因设祠宇。以寓景慕。仍为儒生藏修之地。未为不可。乞依金宏弼书院例。赐额与书册。又 启。赵光祖和终南都正昌寿诗。臣顷日得之于尹斗寿。乞添入。 上曰。添入无妨。臣又曰。当今之弊。自 上不可不知。顷日建议家供之臣。其意只欲除弊事而为简便也。到今行之。其弊非一。户曹尹铉等所 启国储虚竭。不能支当。一弊也。私供不能齐一。晚仕早罢。国事虚疏。二弊也。饮食失时。损伤脾胃。得病者相继。三弊也。昔程子之父珦居官时。左右使令之人。无日不察其饥饱劳佚。况于人主体群臣。岂可不念。家供之设。初不出于 上意。只缘建议之臣。欲除支离之弊。为简便之规而已。岂料翻成如此之弊乎。然宰相之列。犹可支持。秩卑僮少之员。远方旅宦之士。尤不能堪。辞毕欲退。 上曰。卿勿退。予有欲语于卿之事。臣即起伏以俟。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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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凡文字吐释之间。或者以为小事。不必留意。然圣贤有言。未有不得于文义。而能通其精微者。今四书五经。口诀谚释。纷纭不定。卿之学问精博。世所罕有。四书五经口诀及释。卿皆详定。亦可以设局。或欲取经学讲论之员。则亦惟卿所择。臣对曰。此事不必设局。只当与精明之人。通议而定之。但臣今方校朱子大全。无暇及他。臣孱弱之甚。衰老亦至。明年朱子大全毕印出。其秋。乞归田里而为之。 上曰。吁。此则不可。臣复陈曰。臣自少小。孱弱尪羸。乡闾之人。皆不以过三十为期。及南迁北徙。触犯风霜沙砾之苦。人皆不以生还为期。卒得生还。又蒙 天恩。出入帷幄。臣以为幸不可屡徼。自己巳冬。挈妻归家。已有退休之志。以臣父祖无官。幸为通政监司得追赠。则志愿毕矣。为全罗监司。日望新都事下去。得呈病而退。卢稹下去。方欲呈辞。忽被召 命。睿奖太过。天宠过分。故不忍速退。而留在至今。伏乞 圣明始终保恤。以卒天地父母之恩。 上默然。盖 圣上亦知臣由中之恳。故不忍牢拒而思之也。
十九日。质明。诣经筵厅。领事领相权公辙,知事姜判书士尚等在坐。特进官南应云问我曰。无虐茕独。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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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高明。何以释之。余答曰。无字。释止茕独。畏字。以威言。南曰。无字通至畏高明。何如。余顷日固知公之所见。即豁然从之。遂告于领事入侍。讲云。此戒以勿虐茕独而畏高明。盖与武王不泄迩不忘远。诸葛亮赏不遗远。罚不阿近同意。尧舜不虐无告。不废困穷。而四匈之贵。诛流不赦。梁武帝优假士人大过。牧守多侵渔小民。贵戚纵恣犯法。国以昏乱。此人主之可法可戒之甚者也。又讲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注曰。禄俸不继。衣食不给。曰。今之家供。自国非不给米馔。只缘秩卑家贫之人。奴婢不足以办行。以至于晚仕而早罢。此不可不虑。 上曰。此家供事。当如何而可。臣离席而对曰。有该曹在。领相权公进 启家供之弊。 上曰。予亦初无欲行家供之意。但既为家供。恐有磨鍊得宜之计尔。南应云亦陈家供之弊。最后。希春曰。皇极之道。以无偏无陂遵王之义等语观之。大抵以建中为贵。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凡大政小事。皆要无过不及。不可过中而生弊。譬之治病用药。药或小误。当即改之。不可因循而使病重也。 上曰。卿之此言。于当今之事。有指向欤。臣对曰。臣以为今之家供之法。正如是也。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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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建议之人。只欲除支离之弊。而为简易之规。岂知后日之弊至此乎。方今百司之员。势难于家供。莫不晚仕而早罢。国事虚疏。此不可不虑也。 上曰。予无必为之意。但既为家供。故试令该曹。求可以磨鍊得宜耳。希春对曰。虽磨鍊得宜。只可以求国储亏缩之弊。而未免晚仕早罢之患也。 上曰。晚仕早罢。不知何以防禁之欤。对曰。揆之人情物理。决不能禁。又陈 启曰。臣顷蒙 上命。详定四书五经口诀谚释。固知臣力小任重。难以善成。人或以为不必为。若不得已而为之。则须以李滉说为依据。而广问诸儒臣儒生之说。乃庶几耳。 上曰。顷日右相以为不当为。然人虽不好。予则好之。又四书五经。必待尽成然后上。则予观之不易。莫若一书之成。随即进上可也。又臣曰。李滉校正朱子大全语类及所说四书五经口诀谚释之说。并乞取来参考。 上曰。此固可也。凡著书者。岂欲閟藏。其志固欲示人也。 上又曰。卿为校书馆提调。文臣篆字检字乎。于大典有之。臣对曰。诸文臣每于月二十五日。诣承政院写篆字科次。而校书馆无写篆字之事。 上曰。然则大典所载。必只举校书馆官员而言也。对曰。必是校书馆官员。主于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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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故有此法耳。 上曰。予谩言故事耳。臣白于 上曰。凡文义之间。必须广问博聚。乃可得至善。臣以成均同知。昨日通读论语。弟子入则孝章章下注。程子曰为弟子之职。口诀常云是。奇大升以为为古。患其难定。有一生以为当厓。其言甚当。 上初闻发端问何章。故臣对之如此。又问何姓名。对曰。善山儒生姓高。 上之好学至矣。
二十五日。午初。上经筵厅。与特进官朴忠元,南应云相见。希春以气禀说 启草。示承旨朴好元及注书闵忠男。遂入侍讲。讲七稽疑至凡七卜五占用二之段。因言曰。择建立卜筮人曰先择而后建立。即唐虞知人而官人之道。又说络绎不属曰。朱季友以为不字。是下字传写之讹。今当从之。又讲曰贞曰悔。自孔子后易理堙晦。历千五六百年。而卲子推易之数。程子推易之理。朱子推易之占。启蒙一书。推理数之原。明占筮之用。倘令讲官。依启蒙而揲著。自上亦亲习之。则可知梗概矣。然朱子有言。易非学者急务。工夫先后缓急之序。不可不知。讲毕。持启劄单子以进。而 启曰。顷日 殿下下问人之气禀所以美恶之故。臣不能详对。退而考朱子注语胎产延寿等书。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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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衍而陈之。人之气禀。千万不同。其所以为美恶者。所从来亦多端。有禀其父祖之气者。有禀其生母之气者。而其气有清浊粹駮之不同。有禀其山水风土之气者。而有高卑平险强弱污洁之不同。玆三者最为紧关。又有禀所值天时之气者。而有清明和畅风雨晦冥祥瑞灾沴之异焉。又有禀所感之人之气者。凡有声色貌象水火金木土石草谷衣服器皿鸟兽虫鱼之类。动心与气者。莫不有阴阳淑慝和顺乖戾之异焉。又有千一之变。父母虽善。亦或有喜怒忧惧心气不中之时。父母虽不善。亦或有善端萌动之时。盖发源于受胎之初。变化于妊娠之第三月。孕妇所感触所饮食。皆能变化。所从来者既不一。而美恶亦随而千万不同。此古人所以卜居樍善胎教而生贤子孙也。 上莞尔而笑。命注书取进。才览一二行。即谓臣曰。予久欲知此说。屡问于入侍之臣。而未得闻其详。今卿为我详说来。良善良善。臣起谢。仍 启曰。臣起草以示洪迪。削病痛处。臣又不能写。令迪写而进。又 启曰。周易大文。 光庙据程传而悬吐。此则非议论所到。只当以本义为大文口诀。则今当补前日之所未有。春秋则文义一样。无事于吐释。只有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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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口诀十馀处而已。则春秋不必为也。 上曰。春秋不为。则无乃欠阙五经耶。又 上曰。人言经书吐不可改。此言何为。臣对曰。柳崇祖等所定吐诚善。然今讲尚书。亦往往有误处。未审当改否。又曰。东方自古未有咀嚼经训。沈潜反覆乎朱子文语如李滉者也。臣谪居时。用十年之功。研穷四书。有所论说。及见李滉之说。相合者十之七八。滉之经说。甚为精密。虽或千虑之一失。然不害其为得处之多也。又李珥有大学吐释。臣曾与珥在玉堂。说及大学。语多契合。以此今亦将取来。大概臣立朝之日。欲博问广取。俟退休閒暇。斟酌从长。每成一书。辄当送献。但折衷甚难。 上曰。若到两说俱不可废处。可两存之。朱子于或说。亦两存之。此可法也。洪迪曰。顷日卢守慎以为四书诸经。不当详定吐释。然因吐释而明文义。因文义而得精义。今柳希春欲广取而详定。若成则岂不为大有可观。希春今日所献气禀之说。极为完备。其末所言父母虽善。亦有心气不平之时。或生不贤之子。父母虽不善。或有善端萌动之时。或生良善之子。此则先儒所未言。乃希春思索自得之说。诚至论也。 上曰。予当于宫中。从容玩味之。希春又白曰。昨见沈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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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所启赦中放未放。何通晓政法。至于此也。顷年之赦。 上命赦流以下。而徒以下充军之轻。未蒙放。重罪释而轻罪絷。岂不冤闷乎。如灾伤差错充军之类。尤为轻而可怜。 上曰。徒以下充军之轻者。命放矣。希春曰。沈守庆,尹铉。皆晓事仔细。洪迪曰。易学揲蓍之类。可问诸柳希春。说毕而退。
十一月初八日。罢漏而起。觉得前日进讲洪范人之有能有为一段。传末欲中人以上皆可能也。前日与同僚反覆论难。莫知的当口诀。误以为中人以上是。今因书经讲义。始悟圣人设教。欲中人以下皆可能为中人以上之事。语义与孟子人皆以为尧舜同。当于中人以上吐作乙为是。质明。与正字金晬。同上经筵厅。领事洪暹,同知朴谨元,大宪李阳元,献纳金澥入侍。希春讲日月岁时既易。至六极说并字曰。凡并字并字。相似而不能辨。盖并字。两物齐等而论之也。并字。有主客大小多寡合并之义。大兼小多兼寡。皆以此包彼之义。又说九五福曰。人君建极。敛五福锡庶民。即中庸之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盖和气致祥。民多寿。省刑罚。轻徭役。薄税敛。而民多富而康宁。正身以教民。民皆攸好德。不能建极之君。乖气致异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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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多短折。刑滥而民多匈。征役赋敛之繁。而人民多疾多贫多忧。是建极锡福。专在于人君。不可不深念也。又释六极。极即穷也。孟子又极之于其所往注。极。穷也。讲毕。台谏 启事毕。臣希春持洪范趋进曰。顷日进人之有能有为一段。传末口诀当乙。而误以为是。请下其册。得以改正。 上曰。观此文势。至为艰险。不易看也。臣又 启曰。臣昨见闻事件。中国皇帝于经筵。讲孟子及纲目。纲目者。于治道至大至切之书。经筵之最紧者也。 先朝以纲目代经书。讲读于朝昼讲。今日亦俟书传之毕。随即进讲。臣每念朱子所修诸书。凡朱子语录文字有相反者。莫不收录于大注之下。独纲目未之有焉。臣欲收摭朱子文语之反于纲目者。又窃有管见。欲及献于纲目之讲。而恐从仕而未能为之。请退休而修上。 上曰。予前日已闻卿此语矣。若果能成。则岂不是大好事。 上又曰。卿之学问。何如是之每书皆精博乎。非人力所到。深可叹也。臣对曰。臣处商中。粗尝窥测。 上曰。卿能不以穷达动心而变志。故用力学问。如是其精深也。言毕退。
希春于经席。因书传欲中人以上皆可能口诀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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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以此观之。四书及经书注中。往往疑难处。亦口诀论释何如。 上曰。大好。希春意盖以论语为弟子之职厓。不害其未信及一息尚存之类是也。
十二月初一日。未时。以夕讲。诣经筵厅。下番金晬,承旨金添庆,特进官朴忠元,许世麟等入侍。希春讲大学衍义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条。至以上论君臣交际之礼凡四张半。其中因鹿食苹而呦呦曰。鹿之性食苹而求友。犬之性逢骨而狺然。人之好善不好善。亦犹是也。讲毕。进陈曰。大学衍义。甚切于治道。臣尝谓尚书犹禾谷。衍义犹熟饭。盖真德秀据已往之迹。以待方来之事。虑周乎天下。忧及乎万世。人君之轨范。盖莫备于斯焉。 上曰。所谓首剟圣贤性命道德之言。旁采古今治乱安危之迹者也。臣请于有时夜对。令进讲衍义。此玉堂诸臣之意也。 上曰。如此则好矣。臣又曰。纲目板今已上来。所当印出。但此板所刻之本。乃 中庙朝校书馆印出之本。臣于壬寅年为侍讲院说书见之本。字多讹谬。惟 世宗朝所印训义纲目。字不差误。校书官员学识浅短。文籍亦小。不足以校正。请命玉堂入番官员。据训义纲目为校正焉。臣及校书馆箸作赵宪。俟朱子大全毕校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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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间。亦得校正纲目。校书馆中。惟赵宪可校书。 上曰。令玉堂校正固当。自 祖宗朝。固命玉堂校正印出之书。臣曰。他馀书则玉堂不必校也。此纲目则最切于进讲。不可不速校也。盖纲目。乃史中之经。最切于治道。为人君而明此书。足以明德威之柄。烛治乱之源。为人臣而通此书。足以守经事之正。达变事之权。盖穷理致用之总会。而万世史笔之准绳规矩也。 上曰。纲目有纲正书其事。而分注仍载不合之论处有之。如昭烈即位之下。载温公论是也。臣对曰。此固然矣。臣尝见友人有以此事问者。臣答以朱子欲修补其目。而有未及者。正谓此类也。然大书章武元年。大义甚明。尝谓纲目有一读法。以纲正目之真伪。以目补纲之未尽。如此然后纲与目相为用焉。 上曰。纲目有训义之件。有书法发明之件。进讲当以何件。臣对曰。当用书法发明之件。盖刘氏书法。谨严精确。最得纲目大义十之七八。发明亦次之。但二家有功于纲目。而往往有误处。又朱子文语之及于纲目者。编书者不能收入于本注之下。此为大欠。臣之欲为此久矣。 上曰。卿前日亦有修纲目之言矣。臣又曰。 圣上于昭烈即位分注。所见极为卓越。盖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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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随事之大小轻重而为之。称量裁断。凡古今难处之事。难断之疑。莫不断之以至当。诚经筵至切之书也。 上曰。世宗尝读一百遍。此难能也臣对曰。人主万机之烦。岂能勤读书籍。虽欲多读。势不暇也。 上曰。先儒云。读书贵于成诵。盖书须成诵。乃有益。臣曰。书岂可不读。盖古昔圣人精神心术。皆在于此。是故。傅说告高宗曰。学于古训。乃有获。孔子亦好古。敏以求之。至于终夜不寐以思。而自谓不如学也。此皆谓读书也。但人主万机之烦。无暇勤读。宜莫若察其纲领。宄其精微。蕴之为德行。发之为事业。凡见于行事者。无非学问之功。斯为帝王之学。伏愿潜心焉。又 启曰。凡订字。平议也。證字。證验也。二字不同。而东人每每相讹。论语子罕篇吾自卫反鲁章注。参互考订。校书馆印出时。误印證字。论语口诀。亦或有误处。乞下御览册。臣得以改正以进。又 启曰。臣顷受四书诸经吐释详定之 命。当广聚众说。虽臣递此职之后。请就玉堂。依李滉西铭会议例。议于玉堂诸臣。然后臣居閒凝思。以决取舍。庶乎小错矣。 上皆称善。从之。 上又曰。订證二字。予曾学之矣。国人于灯字。亦作灯字。亦订證之类也。语毕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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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日。追记。昨日。 上语及纲目。谓臣曰。纲目可谓万世之高见。只如韩信之死。温公且以为谋反被诛。朱子独能明辨其不反。臣对曰。历代诸人。皆信汉史之诬。谓信谋反。惟唐吕温由鹿赋云。淮阴构祸。冤在伸理。通说且拒。豨说宁起。堂堂萧公。寔曰知己。绐致钟室。胡宁忍此。宋韩琦过井陉口。有感诗云。破赵降燕汉业成。兔亡良犬日图烹。家僮上变安知实。史笔加诬贵有名。功盖一时应不灭。恨埋千古欲谁明。荒祠尚枕陉间道。涧水空传呜咽声。卲康节诗云。韩信事刘元不反。萧何何故苦生疑。此三人能察其不反及朱子洞照高帝疑戮之情。以吕祖谦书韩信以反。谓失入人罪。此推见至隐也。
初六日。未时。上经筵厅。未正后入侍于丕显阁。下番金睟,承旨慎喜男也。讲明道术中自汉汲黯。至万章敢问友章。希春曰。朱子云。武帝病痛固多。然天资高志尚大。足以有为。若使董仲舒为相。汲黯为御史大夫。岂不大有可观乎。又曰。汲黯之言。非以欲效唐虞之治。为不可也。以内多欲而无本领。为不可也。人君多欲而善治者未之有也。所谓欲不必专指声色货利。只如技艺之类。字画射御之类。亦一向好箸。则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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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荒废志虑。变移政理。不可不戒也。 上曰。六艺之事。何妨。臣对曰。如字画与射。虽是六艺。若好着则亦能丧志。是时。 上好写字。又善射而好之。故臣以此讽之。又曰。汉武帝知汲黯之直而不用。悦公孙弘之佞而终身委任。唐明皇知张九龄之风度。而听谗而逐之。知李林甫之妒贤嫉能。而终身竉任。盖汲黯,九龄。皆正直謇谔之人。而弘与林甫。谀佞逢迎之人也。人君欲用贤臣。必喜直而恶佞。乃可为之。 上曰。九卿。在我国为何官。对曰。六曹判书,汉城判尹及参赞等官。是也。希春因释犹求友生曰。犹字。方言之释云오히려。不若云그려도益分明。 上曰。诚如卿言。盖我国以方言释经。则贵于分明易晓。予亦以그려도释犹字矣。臣又曰。武帝问汲黯于庄助。庄助称之如此。助他事则不足取。此言则真善言。宋孝宗问朱子于陈俊卿。俊卿对曰。此所谓猛虎在山。藜藿不采。汲黯在朝。淮南寝谋者也。唐之韩愈。宰相未尝一荐。盖荐贤者。必至明至公而好善者。乃能为之。 上因严助。读作庄助曰。严光亦作庄光乎。对曰。亦当如此。盖改庄为严。若在严先生时。如慎德秀改为真氏。则读作严为是。今乃于庄光死后。避明帝讳而追改。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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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仍也。讲毕。进曰。 殿下知大学衍义之至切。近来。频频夕讲。诚美意也。若到新岁月正之初。则必先朝昼讲。然后为夕讲。乃合事体。自 上亦必已计之矣。又陈近来盗贼渐滋。京畿一路炭幕。行旅之所泊也。盗攻劫而焚其舍。京城之内。暮夜之间。亦多剽掠云。臣以为宜 明教该曹措置捕盗之策。申严捕盗大将。更修捕获之举为便。 上曰。缘何至此。正字金晬曰。顷因籍兵。逃避者多。又赋敛繁重。民不聊生。故至此也。希春曰。自古籍兵之馀。无不盗起。亦有不靖好草窃者。若欲抚民。宜精择守令。兼择监司。乃可为也。金晬曰。方今虽不若权奸之时。然贪风渐炽。莫若严赃吏之法。以施重典。则人知所畏而贪风戢矣。希春曰。法重则未易施行。反不能清明。莫若贪污之吏。罢职不叙。一一辄罪。则人知所惧。若赃吏之法太重剡举者。亦以为难施于人。反不能严明也。金晬曰。法重难行之理亦有之。只如奉常寺熟手。窃祭享些小之物。皆抵于死。故典祀官不能摘发。慎喜男曰。全罗之盗。只是草窃。安汝敬等捕获之功不大。而至于滥授重加。物情骇愤。 上不悦曰。台谏此事。予甚怪之。台谏必欲不赏。多为辞说。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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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也。金晬言台谏之言有理。希春亦曰。所捕固为强盗。然台谏之言。不为无理。台谏非无理而妄争者。 上愈执。语毕。诸臣以次退。
十五日。未初三刻。以夕讲。诣经筵厅。特进官沈守庆,许世麟,承旨朴好元,副修撰洪进入侍。希春讲大学衍义朱子皇极辨。 上问此云。今以熹说推之。此乃真德秀之言否。对曰。此乃朱子之自言许多文字。皆朱子皇极辨全文。最后低一行书者。乃真德秀说也因说汉元帝优游。唐德宗姑息之事实。又论纲纪曰。四海之广。亿兆之众。人各有心。各有所欲。苟无纲纪。以统摄整齐。则天下国家不可得而治。纲纪不能自振。必宰执坚持于上。台谏补察于下。人君又能以大公至正之心。行之于上。纲。犹网之有纲。纪。犹丝之有纪。即俗所谓실也。又因既富方谷曰。凡人民军卒之饥寒。皆须人君关念而思之恤之。顷日大寒。自上轸念直宿军士之涷寒。特 命赐酒肉。凡在闻见。孰不感激。愿常扩充此念。遐荒军民。尤为可怜。必须精择守令。乃可有惠泽之及。讲毕。进榻前启。闻 上以纲目初命三晋以上之事。欲以左传补其阙而览之。臣以为自伏羲至周威烈二十三年三川震。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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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十九史略则太略。刘恕通鉴则杂以怪诞。惟李东阳历代通鉴纂要。最为可观。臣以为自伏羲至三川震。可名为通鉴前编。而看其大略。 上曰。通鉴纂要之书。如何。对曰。自初命三晋以下。仍纲目而略节。其为书疏略。不足观也。纲目以上之世。宜以通鉴纂要补之。纲目以后之世。可以续纲目足之。如此则历代之事。森罗无遗矣。 又启曰。近思录有当修补数处。小学大学。亦有一二处。请 下御览册。臣得修上。 上曰。当如启。衍义讲时。 上曰。人之气禀多般。所谓下愚不移者。是下等之甚者乎。对曰。然。所谓不移。非不可移也。乃不肯移也。然其畏威而寡罪。则与人相近。如此之类。在上之人。必以刑威制之。乃压其不道之心。 上曰。人须知文字。乃可为善。若不解文字。则不识事理。其何能淑。对曰。凡人必通古今达事变。然后行事分明。若不学墙面。则率多冥行。臣进榻前时。又 启曰。左传。是非论议不正。好以成败祸褔为是非。朱子极论其无识。洪进曰。左氏浮誇。希春曰。左氏既作内传。又作国语。乃外传也。虽文字之好。议论浮誇。又所谓君子曰者。多以成败为是非。所见甚卑。 上曰。左传。何非之至此耶。对曰。左传所载事实。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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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者甚多。文字亦艳丽。但议不正。其书不及于司马迁史记。但迁史。亦有浅陋不学疏略轻信之失。班固汉书文字。典实温润。但有左氏之病。议论多计利害。 上曰。学文章者多学之。对曰。然。固以同翟义讨王莽者事不成。乃目为盗贼。此识见之甚卑处。 上曰。班固断王莽处却好。对曰。此则诚善。说毕。诸臣以次退。
沈守庆在经席。以殊不知。不宜先释。尚何之尚。释그리코。为未安。谓字宜贯下释。不宜云닐오偓。
丙子
七月二十二日。早食。诣玉堂。入番。成洛,李纯仁也。是日元有昼讲。 上乃召对。希春遂以上番入侍。承旨李友直,下番李纯仁同入侍。讲书君奭。讲说畏天命而悲人穷曰。古之圣贤。必畏天命。孔子曰。君子畏天命。大学曰。顾諟天之明命。小学曰。畏威如疾。民之上也。盖人苟能畏天命。则自能悲人穷矣。又讲召公更历谙练之多曰。古人云。百闻不如一见。又曰。智如禹汤。不如更尝。盖必经历谙练之多。乃可处事而无失。故从古以老成人为先任用者此也。然或有年少而特出于人者。贾谊年未三十。上治安策。朱子以为命英英杰之才。诸葛亮二十七。起隆中从昭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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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佐之才。李泌年未四十。为肃宗中兴谋臣。陆贽年三十。而佐德宗收复。要在观其人品而用之。又不可执一也。讲毕。进伏于榻前曰。臣道中伏闻 圣上明辨郭越悖理之疏。不胜叹伏。及到此林,芑上疏。匈悖无比。而 圣上不以为恶。不胜怪闷。芑也敢肆奸言。谓 仁庙当不置文昭殿。而置于别庙。为人后者为之子。天地之常经。大院君之追崇。大臣之处此。既无馀蕴。而芑乃谓宜更加尊崇。士类之治心经,近思录者。芑谓之钓名。大典之颁降遵行。芑谓以此而召灾。甚者至谓程朱伪学之名。咸其自取。其包藏阴慝。诪张变幻之罪。不可胜言。此邪说之大且甚者。愿 圣明斥逐以绝之。 上曰。人或有如此言之者。奚必于芑独治之乎。臣曰。芑之奸言。罔 上不一而足。此而不治。则邪党猬起。 殿下不可不明示好恶。李友直,李守仁继陈林,芑之当治。 上皆以平和色应之。 上顾谓臣希春曰。卿下去好在否。(甲戌秋。以副提学呈辞下乡。乙亥七月。以大司宪赴 阙故也。)对曰。臣本以尪残。顷年以来。年老益衰。下冷上渴。体渐瘦削。去年冬寒及今春冷气。皆蒙 上恩不促召。得以安过。顷目屡蒙召 命。不得已上来。 上曰。卿所修大学释疏及类合。皆精深。但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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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字间有使土俚。又或有未稳处。如德字释어딜덕。德有匈有吉。岂可专以善释之。臣曰。土俚则臣本外方乡产。故实不免有之。若德字则元是好字。只有否德匈德。加不好之字于德上。故为不吉也。 上曰。卿归南乡。教诲后生几何。臣对曰。臣以尪羸残疾。今年已老矣。气血耗竭。其何能供学者问答。且臣前为大司成时。受通读儒生。欲就问于臣家。臣力辞以止之。盖虑其烦而难当也。 上曰。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以卿之学问。不教后进。何如哉。臣 启曰。前日 上问讲官以陈静观是何人。时未能对。顷日校理许篈。考见三朝事实古今说海。则静观乃陈宜中之号。古文真宝之所载。即此人也。 上曰。陈宜中文学则未能知如何。其为人不足观也。希春曰。初则纪叙图兴复。厥终托以乞师。占城而逃。其为人也。不终矣。 上曰。古文真宝所选。何如。对曰。南宋楼钥号迂斋者。选北宋以上文章。甚有可观。厥后新安陈栎。又收周程张朱之文。大明景泰。名儒刘剡。又从而注后集。后集之注。无馀蕴矣。前集注。宋伯贞多错误。 上曰。今世文章。谁最优者。臣希春及李友直对曰。如今材士。各有所长。不能集成。所谓地丑德齐。莫能相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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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也。 上问今人文法何家。赋法何家。诗法何家。对曰。文则有法韩者。有法苏者。有法吕东莱者。有法朱文者。赋则昔有法古文选者。法楚辞者。今有法元人古赋者。诗则有法韩诗者。有法东坡者。李友直曰。今则皆法东坡矣。 上曰。人言读实学。则不能作文。予殊怪其说。对曰。四书五经。文字精确如金石。故文性浅弱者读之。不能发辉于词章。若文性高者。极能用之。近来朴光佑,罗瀷。皆以经书作文章。
更记。语及古文真宝。臣曰。但恨选诗之中。有玉石相杂者。如长恨歌是也。卫诗墙有茨篇。不忍言淫乱之事。以为冓中之言。不可读也。所可读也。言之辱也。唐明皇十年。子妇一朝夺之。极聚麀之恶。白居易乃反铺张而誇大之。使若无咎之人。其不正甚矣。 上曰。白居易为人。何如。对曰。居易事君论事。虽可观。其实慕富贵。凡说当贵。皆津津流液。人品卑下人也。唐人之中。惟陆贽,韩愈最为贤士。贽事德宗。敷陈仁义。回复旧京。愈以名望。为时相所忌而不得升。盖宰相忌之。则贤士难立朝故也。希春仰问于 上曰。前日议及经书。臣以为宜 命弘文馆看详。而厥后在外。闻 上命付李珥。有诸。 上曰。予只大槩命玉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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厥后无闻其修矣。臣又曰。少微通鉴。从前多误。伏闻顷日 上命精校印出。此实后学之幸。但释义多误。 上曰。其误处。多从卿所看详。仍问臣曰。十九史略与少微通鉴孰善。臣对曰。各有所长。通鉴初数卷。用迁史汉书。文章甚伟。于作文可用之语甚多。而笔法有未明未备处。史略依朱子纲目而略节之。故笔法大义甚明。而文字好简太局𤁧。令儿童文气蛰而不进。 上曰。读少微通鉴。则又须读宋元通鉴。即世所谓通鉴节耍续编者也。 上又曰。通鉴上下俱阙。臣曰。通鉴初命三晋以上。至伏羲事实。则李东阳所编历代通鉴纂要。最为可观。臣表而出之。名曰通鉴前记。开刊于锦山。 上曰。通鉴以上。又有前篇。臣曰。亦有刘恕外记。皆未完备。通鉴节要。是宋高宗时人江贽所为。以处士徵而不至。时人号曰少微先生。以少微乃处士星故也。阳节潘荣。元时人。总论亦甚好。但往往有大谬处。汉文帝以藩王入承大统。南向让三。西向让再。恭谦之举。发于中心。而荣乃谓示民以诈。赵普,苏轼,苏辙,张方平。皆小人。乃皆以为大贤。此等处是谬也。其他所论。明白正大。而所论不可以成败论英雄者。尤善。 上曰。卿所进大学释疏。俟四书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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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上。乃命印出。类合则即命印出。欲得当今善写者。写之开刊。臣对曰。开城府进士韩濩。善大字云。 上曰。予见其书。笔力不劲。仍问今世善书者谁欤。左右皆莫能对。最后更陈林,芑凶慝。不可不治。而退就坐。以次出。时己巳矣。召对如昼夕讲。而无特进官。
追记。 上谓臣曰。四书小注。当点标可观者。予将下于卿。对曰。臣恐不能精释也。
八月初四日。昧爽冠带。食早饭。与下番洪著作迪。同上经筵厅。右相卢守慎,同知经筵朴启贤,大司谏尹斗寿,承旨申湛同入侍。讲书蔡仲之命首段毕。希春曰。帝王之御世治国。天命有德。天讨有罪。赏罚二者。不可不备。然喜而赏者。阳也。圣人之所欲也。怒而刑者。阴也。圣人之所不得已也。赏而有节者。仁中之义也。刑而不滥者。义中之仁也。周公致辟管叔囚蔡降霍。皆随其罪之大小轻重而差等之。蔡仲克庸至德。则复封之蔡。尤可见爱人亲亲之本心矣。 上问。传云犹从以七乘之车。何也。对曰。每一车几百人。从以七乘。则卫护几至七百人矣。讲毕。台谏及臣玉堂。俱进于榻前。尹斗寿,掌令郑以周极陈林,芑奸慝眩乱之罪。请命迸黜。臣亦 启曰。林,芑之事。自 上亦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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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既呈还取。恣意删削。无所忌惮矣。但其疏中之语。极为匈悖。而不为之明辨。使群情郁抑。夫林,芑请黜 仁庙而别祀。更议追崇。紊乱之罪。固不容诛矣。程朱。圣贤也。万世之所宗师。芑乃曰。伪学之名。皆其自取。此当伏非圣无法之罪。儒生宗师程朱。而程朱受诋辱至此。则安得不为之上疏请罪乎。 上曰。台谏合司太遽。臣曰。台谏不堪痛愤。故不觉其节次之无渐也。自 上以为求言之后。不可罪人。然芑欲以自己庶孽疏通。历诋 祖宗之法。以及士大夫。以至古圣贤。莫不厚诬。如此奸慝。不可不明示好恶。苟 上以为奸慝而痛斥之。则芑亦不敢处都下矣。 上不快应。卢守慎又白林芑前于宗系奏请时。语人连弑四王。实所难泯。吾不敢措辞。此说极为凶惨。尹斗寿又言芑从远接使。以通事。持言释小学。对天使之问。只为考见。而芑乃以为示谚文于天使。构陷无罪之人。 上曰。传言未必实也。最后。臣希春 启曰。六书附录初卷及大学释疏中。有叠语及未稳处。故欲修改。儒先录金宏弼下祭梅溪文有云。宣化两道。人思其德德字。误印得字。故臣欲更见而改之。 上曰。从当降出矣。 上曰。卿所点进大学口诀及点标。皆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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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臣曰。点书以朱损眼。故臣觅青墨以点之。 上曰。朱果损眼否。对曰。凡眼最忌朱。黄白次之。惟青墨养眼。 上曰。眼当如何而养。对曰。凡看书苦则眼劳。 上曰。看书则眼劳乎。对曰。臣验之果然。又忌灯下看书。仍 启曰。六镇。寒苦之地。人物不繁者。贫民生子。无衣以裹之。多弃而不养。愿 命守令赡给养育。六镇去监司太远。威令不及。北兵使切近。请下教于北兵使。 上曰。顷虑北边人乏衣。议令养蚕。其民果能养蚕否。臣对曰。凡事龃龉。恐不能也。臣目见其处。人不能为之。陈说毕。诸臣退食宣饭于宾厅毕。余归玉堂。与许篈李敬中,洪迪。同校蔡仲之命二日讲次。又校类合下合十六张。点心后归舍。
九月初九日。午初三刻。与姜修撰上经筵厅。礼参李文馨及许世麟为特进官。申湛冲卿以右承旨入。希春讲书多方至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曰。朱子有言。今日克念。即可谓圣。明日罔念。即可谓狂。汉武帝征伐四夷。内穷侈靡者三十馀年。至年六十有八。因戾太子之冤而悟。遂下轮台之诏。为休兵养民之计。晚节处事。皆得其宜。可谓狂能作圣矣。高丽光宗礼待臣下。明于听断。恤贫弱重儒雅。孜孜八年。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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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治平。及九年以后。信谗嗜杀。酷好佛氏。奢侈无节。为昏乱之主。此以圣作狂矣。盖人君一有自足自满之心。则转为自圣。不进而日退矣。大学所谓日新者。日进也。日进则无间断矣。愿 圣明涵养省察。常加日新之功。勿使间断。讲毕。进榻前陈曰。日候凄凛。敬慕殿望祭亲行及汉语吏文亲试。至为未安。 上问彗星事。卿知否。臣对曰。臣不晓天文。 上曰。该博之人。岂不知大槩。对曰。臣年十九辛卯岁。以观会试上京。其时彗星屡见。国家别无大故。但金安老入来。纷更诸事尔。 上问星之度。于地为几里。对曰。未之知也。古人云。天之有度。犹地之有里。但不知一度为几里尔。楚词天问注。朱子云。以周天赤道观之。周天一百七万里云云。 上曰。黄道赤道之说。如何。对曰。此历家所以标识。非真有黄赤二道也。 上曰。楚词注。谁为之。对曰。朱子为之。 上曰。楚词鸿鹄歌下注。朱子所论。颇以张良招四皓安太子为未尽。对曰。戚夫人因宠而欲易太子。朱子谓一念之差。基怨造祸。固无两全之理。留侯不惟不暇为高祖爱子计。亦不复为吕氏计矣。向使高帝早与张陈陵勃诸公。为社稷计。则以恒易盈固为两得。不然则姑仍其旧。而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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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辅以谊。庶几吕氏悍戾之心。无自而激。留侯姑亦权其正且重者。而为是不得已之计。非别有长策而左之以就此也。杜牧之所谓南军不袒左边袖。四老安刘是灭刘。岂可不为寒心。 上曰。张良安太子。朱子不特书褒美于纲目。希春日。朱子载胡氏论曰。善乎。子房之能纳说也。不先事而强聒。不后事而失几。至于招致四皓。以安太子。方之齐桓会合一国。以定世子。其绩甚伟。而世之君子乃致疑焉。以为若审有此。是子房为子植党以拒父也。夫高祖之强。岂四叟所能抗。而大臣力争之强。岂不贤于四叟之助。呜呼。是未知春秋深许首止之盟。而易有纳约自牖之象也。此岂非褒乎。申湛陈府库渐渴。自 上宜节用。臣希春曰。凡库子典仆偷窃府库之物。事觉则有司官员坐罢。以此共为掩覆。莫若申明法律。令发觉官吏无罪。而偷窃者受罪。其或掩覆之吏。则治罪若是。则偷盗者戢矣。今上下共为掩覆。不以上闻。若汉之沈命法。此最为失。愿 上与谙练宰相。讲宄而明法焉。 上问沈命法如何。对曰。汉武帝时。关东盗贼大起。为令曰。群盗发觉。而捕不满品。郡守以至小吏皆死。其后小吏畏诛。皆以文辞避法焉。希春特进曰。臣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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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 恩眷。出入经帷。十年于兹。容奖优过。感激深至。常抱犬马之诚。而实无涓埃之报。心常兢悚。今有闷迫之大者三。不敢不 启。臣素以尪羸残弱之躯。昔在嘉靖丁未之冬。自济州谪所。移配钟城。向北三千馀里。触冒朔风。人皆以为必死。既至沙漠冻冱之地。积受风冷十有九年。三经热病。不绝如缕。至今衰老。下冷上渴。逐年渐重。一夜之饮。至于六七度。将至无以持支。此不得不退者一也。臣幼有足病。不能良行。少壮立朝。犹可勉强。逮玆老衰。步趋甚艰。强行随行。亦为无耻。此不得不退者二也。臣迂疏驽劣。本无寸长。只以章句文义。千虑一得。受知于 圣明。四书释疏小学,近思等书附录之 命。既祗受矣。臣于纲目。经筵览考之。务亦欲修进一卷。修书工夫。非从仕无暇者之所为。此不得不退者三也。伏愿 圣慈怜臣尪残老病之危。谅臣废疾安分之情。容臣管窥修书之志。特给三四年之暇。以施天地成就之 恩。不胜幸甚。臣若书修而喘存。则岂不一来觐 天颜而归乎。臣之所恳。与他人不同。 上曰。卿之事。固与他人不同。但在京。亦可保护衰病。虽从仕而閒暇。则亦可著书。何必退去乎。经筵甚重。岂容许退乎。臣起谢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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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日 上答教曰。予不敢烦卿以职事。此优待老成大臣之辞。小臣何敢当。 上曰。卿到济州。历遍诸邑而知之否。对曰。臣谪到。牧官以待风移寓朝天馆。未知他处。 上曰。他人予未知之。至如卿之为人。反以为逆党。乃至于是乎。不祥不祥。对曰。其时为权奸所恶而被罪者。孰非冤枉。臣与白仁杰,金鸾祥。同为谏官而被谪。仁杰其时独 启尤伟。而谪于安边。至辛亥 元子之诞。乃得放还。臣更陈臣居此从仕。夙夜举动。安能独免。承文院三公合坐。亦不免待门而入。从仕而养病修书。固未能也。且臣之学文。非能知大者也。又非能识精微也。只略晓章句文义之间。今 圣学已明。臣无小补于其间。且臣虽退。岂敢一日不思 圣明乎。 上默然。
上问经书中。书与诗孰好。对曰。书载帝王事。固为治之大法。诗本人情该物理。所关尤切。 上曰。书辞艰深不平易。诗亦类此否。对曰。诗之文辞。甚平易明白。有益于人。 上曰。诗书与论孟孰好。对曰。论孟又切于诗书。朱子曰。论孟是熟饭。诗书是打禾为饭。学文之方。四书极紧。而诗书次之。治国平天下之道。纲目最紧。大学衍义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