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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文献志 卷三十八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新安文獻志巻三十八明程敏政
  䇿問
   武學䇿問朱松
自古君子必為執御學而國馬富足以為騑服之備是以未有不用車者固有易之以徒而徼勝一時者矣而非其正也後世遂易之以騎其以騎易車者亦有知其所始者乎左氏善言陳法其載一時卒乗偏兩之制備矣而未始及騎然太公武王十勝九敗之詳其説在六韜戰騎武王之時有其法而絶不見於春秋之世此又何説或曰六韜周書戰國知兵之士祖其餘論而推廣之設為問對以極兵家之變今觀其書知畧横出雜以竒詭鰓鰓憂天下之諸侯合而軋已之意聖人用心其必不然矣然遂斷然以為戰國之書則又何以質之故因以推原騎戰之始與夫絶不見用於春秋世及六韜可疑者而訪之二三子
古者兵出而在行則有前茅慮無之警整而就列則有隅落鈎連之固止而在壘則有候遮扞衛之嚴要以使敵人莫能得吾間然後三不可敗而将軍安故兵法三軍以戒為固以怠為敗今夫自漢以來知兵後世祖述以為不可及者莫韓信曹操方壁修武漢王成臯之圍自稱使者晨馳壁而奪之軍既滅楚垓下則又襲奪其軍於定陶方圍袁尚使李孚鄴城出入重圍而操之軍中不知也葢嘗疑其方連百萬之衆謂宜候望精明樞機周宻可乘之隙而乃使人厯其几席之側而莫之寤此與棘門覇上之軍何以有如肘腋之間姦人伏刄竊發則将何以待之不知後世以為深於兵法者其故何也無乃雖有是事不害知兵諸君極論所以然
李晟之軍于渭橋韓滉浙西漕米萬斛往餽之師實頼以成大功當是天子興元兩河之間逆藩悍将往往賊相首尾舟行經數千里莫敢睥睍僅若從枕席上過而無龠合之失其規畫調護之方豈無有可考者邪屬者陜西五路之兵數以捷告復遣上相之重開幕府經畧淮肥天其或者祚宋以中興業行撫定三河克復舊都王師百萬必仰東南之饋如䂓為有可考者亦子大夫所宜素講
   策問朱熹
問古之學者始乎為士終乎為聖人此言知所以士則所以聖人矣今之為士者衆而求其至於聖人者或未聞焉豈亦未知所以為士而然邪将聖人者固不出於斯人之類而古語不足信者邪顔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孟子所願則學孔子二子者豈不自量其力之所至過為斯言邪不然則士之所以為士而至於聖人者其必有道二三子固今之士是以請問
聖人逺矣六經或在或亡諸子各自為家與夫諸儒之説經者又皆雜亂無所統壹士之有意聖人者舍是三者亡以見之矣是將因是以求之邪則其絶亡不可以屬其雜亂者又易以惑人求以自通不亦難哉或者以為非言説所載顧力行如何耳二者之論僕未能得其中諸君所宜講而思也
臺諫天子耳目之官天下事無所不得言十餘年來用人宰相私意取當頑鈍嗜利無耻之徒以充入之合黨締交共為姦慝乃者天子灼知其弊既斥去之乃咨人望使任斯職又下明詔申警之士懐負所學以仕於世至此可謂得所施矣而崇論閎議未能有所聞四方何邪今天下之事衆矣二三子試以身代諸公而任其責以為當言何事為大
問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而夫子之於告朔愛其一羊不忍去於齊聞韶至於三月不知肉味何也抑其所如此者其意乃有所屬而非玉帛鐘鼔之謂邪然則何所屬也幸二三子詳陳
先王世士出於田里者有黨庠術序之教而公卿大夫之子弟則又有成均之法以養之無不學之人則無不之官後世士不皆業於學校學校所以之者亦非復古至於卿大夫之子弟則又有塊然未嘗讀書識字而直為王官如是而欲吏稱民安化行俗美於誰責而可哉今欲使士之學者在於庠序世其禄必出於成均所以之者必自灑掃應對進退以至於義精仁熟格物致知以至於治國平天下又當皆合乎先王之意不但為文而已二三子考於經以為如之何可也詳以著於篇無所
   擬䇿問程珌
公元731年
問代天惟君助君惟相天澤宣皇猷立民極相責甚重也故方論之則稽衆叶卜上合下符以示其不敢輕比得之則延置左右禮絶百僚以示其不敢慢既任之披心腹一休都俞唯諾纎芥亡嫌以示其不敢疑葢以為不若是非所以宗祧隆國也是道尊禹臯勛華用昌徳崇説旦殷周用亨於振丕祚有自來者獨怪秦漢而下登進多塗則選㧞名稱不一位望宴見不冠則體貎衰甚者請苑方聞輒下廷尉責以吏事災異策免成王畏相亡具甚矣而其間隨世以成功名史不乏書何邪唐祀三百謂非明君良弼扶持之力不可而稽厥任人慊然千載箴規朕失不欲暫離其相與真似矣而退朝未幾怒形於色指書空憤語冞甚何亟予亟奪若是進見大臣官而不名待遇之盛似矣而姦佞得志忠直見疎抑何文至實衰若是邪欲宰相參決大事欲以煩碎為言若知大體者至奏除郎吏輒他顧不答儻進退黜陟不與聞則何者為君相職業邪在君者姑置勿言而在臣者抑當自勵朝廷有政傅經以對言法義則擇之不為不審姦人用事不時白奏附下罔上輙與平生論議相反何邪彼起自流一歳宰相者誠不足言顧乃有意宦官河湟賢才翕然人心絶不類倖進何邪論相以道徳上人次之近代以還由文藝或因勞功皆得坐廟堂而號承弼公餗既覆身名擯落何論成王震懾姦心上弭天變下鎮物望雖然未嘗乏才也天未嘗不欲平治也展經世之閎謨扶中天景運前賢軌範盛古之流風則何以唐人有言開元初輔相三考輙去雖姚崇宋璟不能逾至李林甫秉權十九年及禍敗乃知亟進數罷誠治本也信斯言也則房玄齡十六年魏徴十五年非邪果賢邪患其不久非人一日已甚然則久速之論孰從邪人主虚襟求賢海宇飢渇而望治繇古然也盍相與茂明
   試館職䇿問程珌
問經國莫重於邉備邉莫急於將然今昔異時離合異勢攻守異宜雖無常勝之䂓亦豈無不可敗之法詎容不講之於平時邪晉人有言大丈夫當功四海詎老一儒哉故晉敗楚于城濮晉侯猶有憂色曰得臣猶在憂未歇也楚之甲士百萬不以為子玉一將則晉之君臣側席而坐為國者其可無人邪被甲請行一飯斗米固取乎更事之多者然官高齒邁或不免於敗而年少官輕者乃卒成雋功何邪佩弓四石摻矟二丈固取於萬人勇者而射不穿札戰不乗馬亦為當時名將何邪定荆之役必六十萬三萬之敵必用六萬兵固貴乎多也然提衆三萬而天下莫當領騎三千而犁庭蹀血或多或寡何所不同自古立國東南者以江為重所謂五千餘里之間僅屯數四兵力固忌乎分矣然所綂七千人築壘十一烽火相望凡三十所亦未嘗敗事然則或分或聚果孰便邪撫納新附聲薄河南靈武河中之事一以為使一以為敵何邪平澤潞征太原討重進火李筠禁旅十萬威震六合官軍豈不可用邪其謂禁旅不若土人契丹不畏官軍不知二者果孰足恃邪上黨之役當時善兵以謂當發忠武武寧兩軍青州精甲五千宣潤弩手三千不過數日必覆其巢然則官軍土兵亦可雜用雖然起兵者流意其非兵不談也魏文侯一日問以陳必定必固必勝之道起曰君能使賢者在上不肖者處下則陳已定民安田里親其有司則守已固矣百姓皆是吾君而非鄰國則戰已勝矣夫謹黜陟邦本定國度比唐虞三代所以紀綱治本者而兵無與焉顧起乃以為言何邪由前而論則其事詳由後而論則其説簡將從而折衷方今殘胡未殱久戌未撤其稽今昔異同籌畧得失孰緩孰急孰後孰先酌其宜於今者而言之以備廟朝采擇
   試上舍策問程珌
頻歲全穰餘糧棲畝年榖一䘲農輙告病聖人成天下之大順天下大利乾溢靡常而民無菜色奚術而然邪郊野都咸有委積以之賑乏隨在而足後世常平義倉得其意之遺矣何古人行之則収實效後世用之則皆虚文發廩弛租一毫不靳者君也然推君之惠而致之民則非君之所能自為也獨不觀漢事漢人之言曰方春和羣生滋茂而吾農甚苦其議除田則是豐年猶除之也又曰吏以貨賂為市漁奪百姓侵牟萬民名之曰盜則是豐年猶禁之也漢人顧念邦本整飭吏治使天下曉然朝廷好惡意可深切較著矣然郡國之間饑民至相食而固保倉廩不敢輒發不知佩符共理乗傳觀察為何事邪夫事迫切者乏宏規荒唐者鮮實用由是書生不達時宜之誚漸發於流俗之口曾不當世之務不問儒者將孰問邪是故相與商畧之且移民與夫載穀傳令植蕪菁與夫入粟拜爵或許歲儲餘悉發糶或郡敢遏糴坐以違制是皆先代所已行者也或請籍丁壮以為兵或欲蠲征税通賈或請借他道常平之或欲復官田廣惠之倉是皆先正之所建明者也然今昔異時五方異俗智若流水日動不窮亦豈容膠柱哉伊欲上澤旁流無所壅閡使要荒畿甸畿甸堂皇吏稱其職民樂其生充然五鳯黄龍之間豈無言之必可行行之必可績者邪其以平時澤物規模勿迂勿迫著之于簡有司得以占焉
   私試策問趙汸
孟子之書於篇末厯叙羣聖相傳之綂而終之曰然而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先儒所謂明其傳之有在而又以俟後聖無窮者也至于近代而以興起斯文為已任者葢有其人矣何可以不知其傳之所在或曰孔子而上聖人心相傳者也由顔曾而下學者傳焉道統之云未可輕議也其信然昔者春陵周子之河南二程子實受其學自孟氏以來未能或之先也其所以續夫千載不傳之緒者亦可得而聞其説之詳乎伯子嘗曰吾學雖有所受天理兩字却是體貼出來叔子亦謂返求諸六經而後得之所謂受學者果何事歟其同時有若司馬温公康節邵子横渠張子焉三君子之所造其優劣何如訂頑正蒙之訓精思妙契所謂明睿所照而考索以求至者何所指歟内聖外王之學醇一不雜矣居洛三十年未嘗一語及其數且有偏伯之譏何歟登程氏之門而得其傳者可悉聞歟其所造之淺深亦有可知者歟龜山楊氏之傳為羅仲素李愿中氏而子朱子出焉其授受之際㣲言精義猶有可考者歟道南之歎程子屬望中立何如而乃深以著書為戒何歟當是道學雖明而六經聖人之書俱未有定説乃有轉使人薄之憂何歟豈他日㣲旨胡文定之傳為仁仲氏知言大紀二書作焉其立言之要可得而論歟其於程氏之學果能脗合無間歟子朱子折衷諸賢之言而集其成葢不可得而辭者矣然四書之註至于易簀改竄未已將無尚有待於後之君子歟嘗謂詩集傳後有子雲必好之矣而若不滿於易本義者何歟書屬蔡仲黙而克有成其果能繼朱子之志歟春秋嘗屬諸黄直卿矣而卒無所論著何歟至其晚年惓惓禮書弗置深以不克見其成書為憂今其書成矣其述作意亦可得而推見歟其同時張敬夫呂伯㳟其所造之淺深猶有可論者歟又有象山陸氏者相與上下其説終身不能相一而且美之為為己之學何歟為已之説可得而聞歟朱子嘗徴詩説陳君舉君舉辭焉而以書幣求反已之道於陸氏果何所見歟登朱子門者衆矣得其傳而不悖不惑者亦有其人歟其後又有魏華父眞希元氏皆學乎朱子學者也其於聖人之道亦皆有所發明歟夫傳道有宗適道有塗而立垂訓則又成已成物之餘事也然則即其傳而求其統之所由其身而論其徳之所以成此格物致知先務也有志於學者願相與講明
  䇿
   試館職朱松
公元958年
天下有常非人之所能為自古恢復大業之君雖其憑藉積累之基有厚有薄祖宗徳澤之在民者有淺有深然皆徒手掃地尺寸可挾之資而卒能有所立惟能因天下之勢審擇至計固執之以求合當世之變而皆不足以為難也是姦人矯誣竊弄神器國命移奪大統中㣲而不足以為難干戈之釁起於骨肉外邦投隙蕩揺中夏不足以為難五大在邉尾大中乾强藩阻兵提戈内指不足以為難此漢晉有唐中興之君所趣時合變而各有所立考其行事而質誦其成功未易創業之君同條而語亦各因其一時之勢如此不可誣也昔之君子葢嘗有以少康為賢於漢髙帝而評創業中興之難者矣世徒見夫草昧初四方之姦豪圜視而起必有挾智勇絶人之資者與之驅馳角逐矢石干戈之間﨑嶇百戰次第削平而後定於一則曰此創業之難也承奕世之弊先王之澤微矣猝然非常之變發於智慮所不及乃欲徐起而振其弊䟽剔荒穢支柱傾揺以求趨於安全順治地則曰此中興之難也葢嘗論之謀國有得失而成功無難方經纂集之初其勢如洪河巨川横流中原突蕩衝擊分裂四出常人觀之雖欲拱手終日以求遏其勢之萬一而不可得智者因其勢而利導之積之於其所當止投之於其所欲趨孰不靡然以聼吾之所為者曾何難易足云哉方新莽之盗漢也漢之遺臣屈首屏息聽命不暇一時英豪不勝其憤投袂而起恢復之師者曾未及有為奔走折北一敗塗地光武南陽故人下江之衆屠尋邑百萬之師於昆陽下遂大憝不失舊物而漢中興羣雄蜂起劉元海晉陽石勒上黨苻姚慕容次第争奮東渡總其雋乂以為耳目股肱心膂内則王導周顗立經陳紀安輯邦家外則賀循顧榮徳宣譽以鎮服同異卒以襟憑江漢垂裕來世晉中興天寳幽陵之變河南淪没二京不守肅宗靈武羽檄勤王之師李光弼郭子儀朔方之兵徇三河以収趙魏張廵許逺合豪傑之力嬰睢陽以蔽江淮卒以芟夷安史汛掃九廟而唐中興是三君者雖功烈崇卑不同本末始終可考如此是宜明問以謂所遇之時所因之勢有所不不可以一槩論也迹夫生民以來天下之變備矣積功累仁享國長久莫如周而王號中興本末終始見於詩之二雅然核左氏之語則南國敗績之師驗范曅之論則克戎淹厯歲之久葢雖未能純於文武之序而豈後世遭變君所能及哉誦雲漢之詩其辭憂迫勤懇有以見其側身修行惻然應天感民之實百姓所以愛戴歸往不忍忘也誦南征北伐之詩其詞切直奮厲有以見其將帥協心卒乗輯睦蠻荆玁狁所以莫敢不震悚懼華夏乂安也誦侯誰在矣張仲孝友章則有以見在人主左右者咸懐忠良以善王心而無沮撓事機妨功害能之行也誦吉甫作頌穆如清風章則有以謀謨帷幄之臣莫不相與協和精白圖事功而無權相軋冐疾讒惎之行也以至不安其居大夫為之還定安劬勞於野不怨見於詩之鴻鴈君臣相與愛日待旦樂事勸功而無玩歲愒日之意則見於詩之庭燎其所以承厲王之烈而文武之業未墜於地赫中興播於詠歌其所以致之之焯乎其不可誣葢如此若夫擇其善而懲其違察其始以要其終葢有不純文武之序者後之君子將酌古以施今不可以不論也是以不知以佚道使民而使爪牙之士不得養其父母而有轉予於恤之歎有如祈父之所刺不知建徳保民病其離散料於太原有如仲山甫之所譏以至怠於千畝之藉不知務農以敦本撓敗及之然則淹日持久功烈不終無怪乎左氏范曅之所記厯觀古者中興君臣將以大有為也必相與憂勤惕厲勠力一心撫事機之㑹日計其進而歲計其成将欲圖是功也則必有是事事立矣而功隨之未有㤗然無事而聽其自為者也譬如築室始基以至於譬如稼穡自始耕以至於穫理之必至不愆於素築室草創則必有震風凌雨之憂耕稼鹵莽則必有凶年飢歲之患如周宣王合於先王足以中興不純文武之序也亦足以致克戎之不易後之承前緒而當危亂之後豈可不鑒哉恭惟國家祖功宗徳涵育區夏僅二百年方將復振隆系於遼侵陵之後遺民鋒鏑煨燼之中與之竭力以圖恢復明問乃謂欲因今之勢而圖回何據何易孰後孰先搜㧞賢能之方設施政事之統必有卓至之論悉之究之以備采擇嘗謂自古天下國家興亡至計國勢強弱兵力盛衰土地之開蹙不與一曰順民心二曰任賢才三曰綱紀非以國勢兵力土地之三者為無與興亡之數葢非興亡之所繫故也衛之孱㣲季子其後亡楚之敗亡逢滑知其必復則國勢强弱非所論也吳克齊師而子胥天禄亟至之憂㑹稽范蠡決定與人之計則兵力盛衰非所論也天寳之功拓地至廣而無救潼闗之敗奉天之守無地寄足而終摧長安之㓂則上地之開蹙非所論也然則天下國家興亡至計葢有在矣孟子三代得天下得其民也得其民者得其心也大哉斯民之心乎自古興王藉以立國基本無敢輕犯焉者也是故思祖宗所以得其心者而纂述其志鑒往事所以失其心者而毋踐其轍以至發政事制令出法必皆求合所謂至愚而神者是以可以使之蹈白刃赴湯火不可為亂夫誰與之敵所謂順民心者此也天下未嘗賢才失所任之之道則漢唐天下賢才而錮廢翦棄王室亦衰得所任之之道則百之國强鄰暴國莫敢不義於其君是以兼聼博采而務其並進委任責實而要其成功然後天下之事唯吾之所欲為無不如意所謂任賢才者此也自天子至於庶人等級相承以建邦家葢有綱紀維持聮屬於其問是以長久不亂若夫風憲威振朝廷清明邪枉之門塞而朋黨銷伏刺舉之責使姦凶不得病民紀律之威使驕惰不得冗食何患天下不治㓂讐不滅所謂綱紀者此也厯考前世興復之君謀國應變之方雖不可毛舉要不於此三者是以我有卓然可恃之備然後察其四方之變徐起而應之扶衰而錯之盛補壞而復於全其必由此矣傳曰君子愛日語有之時難得而易失惟上之人實圖之謹對
   對江右六君子趙汸
孟子取友善士一鄉一國至於天下以為未足尚論古之人焉其言曰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即一鄉一國之人可以謂之天下之士者古有其人焉何可以不知其人也以江右論之士之勵名節者莫盛於東漢豫章徐孺子千古所謂高士巽懦苟且衰世斯人吾誰與歸觀其一木一䋲之歎其於聖人之無不可何如也晉有陶淵明實生於九江出處大節葢世擬之諸葛孔明先儒觀其詩乃或疑其出於老子者也其信然乎宋有廬陵歐陽公以其冲和之氣發揮治世之隆葢以其文為上接孟韓者也孟韓之緒可考乎南豐曾子固濂洛未興之先孝友行經學之懿帝王之制見於文者無愧方來清江劉原父博學洽聞春秋三傳釋儀禮之缺遺秦漢以來典故文學之士未能或之先也後之學文積學之功為徳之厚未至於三君子而曰文乎文乎哉南渡陸子静先生生乎臨川青田高明卓異前無古人朱文公起而相望當世學者從之入徳之門或小異焉嘗觀陸先生之在白鹿也講君子喻義小人喻利一章學者聞之感動流汗朱子執筆而請其書焉其相尊敬如此夫義利之分甚㣲所謂幾也孟子舜跖雞鳴周子發剛柔善惡此求端之至精者也而二先生曷嘗有異哉然而朱氏之學實宗於周子周子之書莫先於太極有極無極辨學者有莫逆於心者乎鵞湖之㑹固將以一道徳也而簡易支離之説終不合而罷然二家精㣲大賢相與剖擊則下二一等者殆無從而知之矣道之不行也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賢者過之不肖不及所以不可不知其人者其在斯乎夫治道必本於學術環數千里之間必有同志之士得鄉先生之㣲者幸相與講明
公元748年
大江之西環地數千里名公鉅儒相望而起者衆矣執事發策承學乃獨以徐孺子陶元亮歐公曾子固劉原父象山先生六君子為問始之以孟軻尚友古人之實以開其端終之以朱子象山異同而尤拳拳於斯道之所以不明不行大哉問乎執事用心厚矣晚學小子何足以知之然則請因孟子之言而姑誦其所聞以復明問之萬一可乎夫所謂天下之士者不出一鄉一國也以一鄉一國之士而以天下名則其所立必有大異於常人者矣以天下之士而尚論古之人頌其詩讀其書矣而猶有不知其人之憂焉則孟子所謂尚友者其亦有在言詞之外者乎(學士虞公云應在後)此所謂必論其世者也今以六君子觀之孺子元亮風節歐陽曾劉以文章著若陸先生則學乎聖賢道者也(應在後)然因其言而考其世則皆有未易知者焉昔漢室之將微也所謂天地閉賢人隠之時與有聖人焉生於其時不知出處何如黨錮諸賢以身狥國而卒無救炎祚之亡則孺子高風不可及矣觀其辭玄纁之徴避黄瓊之辟問國事則不荅問稼穡則答其察乎時義非一日雖以郭林宗明哲猶有待於一繩一木之言而後感悟所謂見幾而作不俟終日者非孺子其孰能當之千古而下想聞其風而頑亷懦立者其以斯歟逮夫典午氏之亡也南面之君欣然操筆以位禪强臣不悔一時在廷之上誰復為綱常計者獨彭澤令陶潜大臣之孫恥事二姓其於君臣得矣慕諸葛而以其名為字詠荆軻而惜其劔術之疎則子房博浪之心孔明復漢之志元亮猶有不能忘於心者乎然觀乎其詩則斂英氣於冲陶寄深心於淡泊類乎知白守黒之為者而世俗之論亦惟見其杜徳機焉此子房所以誅秦蹶項以報私讐終身不以告人者也故先儒謂其出於老氏其亦可謂知言者矣(是翁心事惟東山谷知之出於老氏乃吾朱子論)然其言有曰羲農去我久舉世少復真汲汲魯中叟彌縫使其淳自昔清談之士謂淳漓朴散禮法使然孰知魯叟彌縫將以淳之邪(亦是)此孔明正大所以不為三代下人物者元亮無愧嗟夫使晉室之胄而有一人庶幾乎昭烈之賢則夫子房孔明之所優為者吾知元亮兼之矣(前數子惟淵明為難知此獨無遺恨)後之君子向慕比儗以為不可企及者其亦有感於斯後數百年當宋室之盛而歐陽公出雄文直道世葢謂孟韓復生也論其學之所至知言養氣君子非所敢知然其立朝也與希文以偕貶而不同其進與定天下大策而不自以為功(指立英宗)其接後學不以踈而棄不以逺而遺世皆謂公之求士甚於士之求公焉(東坡詩)五代史作反覆乎有國者所以興衰之由若生乎其時而憂其世者其視昌黎所謂畏天命而悲人窮者無間然矣子固出於其門文章經術庶幾公之為盛而義理淵微典故宏博有以發公之所未發者焉然觀其力貧以養母而人無間言嫁孤妹九人而皆得其所王介甫深知其非則後之大儒觀乎其而願學焉者(謂朱子)豈惟以其誥命不愧三代哉(亦朱子語)若原父則公之畏友也其經學之邃則士相見等篇可以補記禮者之缺遺春秋權衡七經之作又有以専門學究之陋其典故之博則上而秦漢以來王之制作古竒字音訓下而山經地志隂陽醫卜稗官小説之書莫不淹貫雖以永叔才學原父猶以其不讀書為惜則其抱負亦偉哉然當羣賢彚征館職之任七年不遷仁宗親定夏竦謚則以為侵臣官加上尊號則以為非古禮(公是立朝可見二事)其官守之際嚴矣後之君子喜談而樂道之者豈惟以其立馬九制之為能哉雖然三君積學之厚制行之高所謂實大而聲宏者也使非文章之盛猶足暴白當世然後之論者徒知貴其言辭不復稽其行事則亦異乎孟軻尚友古人之意矣(應前甚好)若夫陸先生之學與子朱子不同則有非愚生之所能盡知者朱子之學實出周程而周子則學乎顔子學者程子亦曰孟子才髙學之無可依學者當以顔子為師至朱子之告張敬夫則又以伯子渾然天成闊大難依而有取於叔子以成其徳焉其自知也明矣陸先生髙明之資當其妙年超然有得於孟氏立心之要而獨能孟子為師且謂㓜聞伊川之言若惕我者觀其尚論古人不同如是則其入徳之門固不能無異矣(講明有素出語自别)夫儒者之學莫嚴於義利之辨而學術之敝率由氣禀之偏孟子舜跖雞鳴之分周子善惡剛柔之論其析之也精矣陸先生之在白鹿朱子請其一言以警後學先生為講君子喻於小人喻於利一章深察學者心術之㣲而欲其致於二者之辨聽者為之動心流汗朱子請其書而藏之今觀先生之言深切明白使人羞惡之心油然而生不愧孟子之訓矣然周子太極説親授於程子朱子釋之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造化之䌔紐品彚根柢也以其無形有理故曰無極太極以其有理無形故曰太極無極所謂百聖不惑者也陸先生兄弟太極不當更加無極移書之往復數四累千萬言而不能相一何歟夫以中訓極者是知太極本體矣而中非太極所以得名之實也謂易有太極不當言無者是知論太極者之不當淪於髙虚矣而猶未知周子立言之妙也然觀朱子嘗謂子静不知有氣之性(善㸔闗目姑引此應前氣稟剛柔之説見陸氏於周子之書不甚留意)則其於周子之書庸有未深考者矣鵞湖之論終以不合而罷者則又有説焉夫所謂墟墓而哀也宗廟而欽也即孟子所謂人見孺子入井之心而朱子所謂介然之頃抑有覺焉則其本體洞然者也原其所指皆由已發之心而悟其未發之心則其要歸亦有不容不同者乎然而簡易支離之説邃宻深沉之言終有未合於是毫分縷析者深辨乎䟽目闊節之多矣石稱丈量者又以銖銖寸寸為必差則其所甚異者殆無過於斯執事之言曰二家精微大賢相與剖擊則下二一等者殆無從而知矣至哉言也其深有得二賢者乎晚學管窺復何所容喙無亦徴之於二先生所自言者可乎子朱子之答項平甫也其言曰自子思以來教人之法惟以尊徳性問學用力之要陸子静所説専是尊徳性事而平日所論却是問學上多了今反身用力去短集長庶不墮於一偏也觀乎此言則朱子進徳之序可見陸先生之祭呂伯㳟也其言曰追惟曩昔粗心浮氣徒致參辰豈足酬議(此一証豈淺學可及)觀乎斯言則先生克已之勇可知矣夫以二先生之言至於如是鵞湖之論至是而各有合邪使其合并暮歳則其㣲言精義必有契焉而子静既往矣抑子朱子後來徳盛仁熟所謂去短集長者使子静見之又以為何如也(甚是甚是要人知此意)今朱子之書家傳人誦端緒之明則顔曾思孟以至於周程張子之所傳可徴也其工夫之宻則自夫灑掃應對進退而達乎修齊治平無間豈有待於愚言而後知哉獨陸氏之學則之者鮮故愚亦不足以言之也然嘗聞孟子仁人心也其心而不知求哀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又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於物心之官則思先立其大者則小者不能奪也此陸先生之學所從也是先生非不致知其所以致知者異乎人之致知先生非不集義其所集義者異乎人之集義(得之所謂毫釐千里者在此)他日朱子嘗曰子静是為已之學又曰子静平日所以自任欲身率學者一於天理不以一毫人欲雜於其間其所以夐出千古豈不在於斯乎若曰苟此心之在則擴充持守為可畧學貴自得思索講習之皆非則雖學知利行之士不足以語此而况小子後生之至愚極暗者乎易曰學以聚之問以辯之又曰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崇徳豈徒易簡云乎先生髙明所以不可及然則可以易而言之乎奈何前修日逺後學寡師求之而不得要察焉而不見其端於是専務考索傅㑹繳繞而終不知本心之何在致力持守師心自用而卒無以異於常人然後二先生所為深憂過計者葢有在也中庸曰道之不行也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賢者過之不肖不及執事有感於斯言而以江右先賢為問深致意於孟軻不可不知其人之一語其亦深悲後生䧟溺而思有以之者乎(過當過當嘉與同志講明之耳)不然何其言之忠厚惻怛至於斯也且江右鄉先生多矣而執事所舉自六君子之外無及豈非風節闗乎世教章本學行賢聖之道又有大於此歟(文字關鍵好)尚論古人而至於是焉其亦可謂㣲矣夫政治之失由乎學術千里之繆起於毫釐斷木為栱刓草為鞠莫不有法焉有志於學者而於求端擇術之際無以致其思則流弊將有不可勝言者矣愚不敏竊嘗有志於斯而未之能進也惟執事幸教之(古人云在朝言在野野居江右而論江右之前賢非敢僣妄辨學正誼君子惓惓不忘郷黨之意也處憂患之世志有所不得行孺子淵明之心豈苟然宋代古文之典至歐公盛矣經學之用曽公何可當哉而徒見於文字者亦君子之所慨也近時學者從事先儒成言可謂千古幸然秦漢以來諸儒區區盡心所存忽而弗之究則先儒成言不能有所盡知者矣此亦鹵莽寡陋之失不小也是以有慨於劉氏焉陸先生之興與子朱子相望一時葢天運也其於聖人之道互有發明吾黨小子知者㣲矣子常朱子之鄉而又有得於陸氏之説其答斯問也於前數君子既已極其所藴而於二家所以已而教乎人者反覆究竟尤為明白葢用力於斯事者非綴緝傅㑹之比也一時友朋子常之通而起予者鮮矣輒書其後而歸之集離羣索居安得與子常常相見進士科得人斯文之幸也得已而有餘隨事應答之無窮舒之斂之惟義所在可也虞集書)
 
 新安文獻志巻三十八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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